61 ☪ 第 61 章
和其他人想的一样, 张开择确实是想开始走读书的路线，士农工商，只要当上官员, 他总有办法能够收拾陆升。
这也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顾常林先前考上的确实看着太容易了，都是一样的人, 大家明明行动都在一块, 顾常林行，他肯定也可以。
抱着这样的念头, 加上家里人的期待, 张开择颇有种大彻大悟的感觉。
他也不是不清楚，在这个私塾里, 他可能会遭遇到什么, 但就算是换一个私塾，这种情况也不一定会好转, 而且周世奇在这。他以前一直跟着周世奇, 要是现在走了, 周世奇能记着他就有鬼了。
相反他继续在这, 周世奇指不定因为愧疚帮不到他，而护着他呢。
所以在思考了种种事情之后，张开择还是决定就在这里了。
顾常林也看了下张开择，他到底谨慎, 顾忌着张开择背后还有周世奇，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指不定心里却是冷笑一声, 想学他, 也要看他们到底是不是一路人！他之所以能考上, 是因为他小的时候基础打的好, 后来跟这群人混，虽然渐渐的跟不上进度，但上课的时候也是在认真听，所有的课本他全都一遍遍的背诵。
后来又在郑夫子的指导下，下了狠心学了一年，这才考上。
至于张开择，怕是就没这么容易了。
尤其考过县试、府试根本不算什么，只要没考上秀才，就啥也不是，他都又努力了三年，不还是没考上，一点信心都没有。
心里对张开择不屑一顾，但到底张开择这个选择也给顾常林带来了一股压迫感，他埋头看书，要是真让张开择跟上来了，那可就真是笑话了。
上课钟声响起，郑夫子很快就到课堂来上课了，大家安静下来，不再讨论张开择的事情，郑夫子可是一个相当严厉的夫子，在他的课堂上说小话，被发现可是要被打手心的。
在正式讲新内容之前，郑夫子喜欢先抽学生起来背诵昨天教的内容，还会抽问，在轮到顾熠的时候，照例又是点他问了几个问题后，郑夫子就温和的让他坐下了。眼看着郑夫子站在教室的另一边去提问其他的学子，伍元亮忍不住抽到顾常林的耳边说道：“夫子真是太偏心了，每次轮到你儿子，都不用他背诵，就问两句就过了，偏偏语气还好的好像顾熠是他亲儿子一样。”
“不，”想到小郑夫子，伍元亮道：“亲儿子也没见他这么喜欢过。”
顾常林嘴角勾起骄傲的笑容来，自己的儿子这么受夫子重视，他当然骄傲了。
此时顾熠离他的进度还很远，所以他丝毫没有意识到未来会变成怎样，满心都是对儿子纯然的高兴。
其实顾熠也不是一开始就让郑夫子这么区别对待，主要是他每天学习很认真，会了之后就继续上前去向夫子学习新内容，郑夫子也考察过，顾熠都是掌握好了，才来学新的，所以久而久之，郑夫子知道顾熠的性子，就没浪费时间考他背诵了。
整个班上同样待遇的还有俩人，只是顾熠的年龄太小，就显得格外的凸出。
检查完大家的背诵，郑夫子就开始教新内容了，依旧是以前的流程，在第二节课完了之后，郑夫子起身回书房去了。
顾熠花了些时间把刚才听的新课程的笔记记好，脑海中过一遍内容，这才放下课本，看向同桌的程峰岩。
考察了程峰岩昨日学的，比起夫子问的那些，他问的更细致一些，都是他提前布置过的内容。
完了之后又问程峰岩夫子今天教他的都是哪部分，等程峰岩指了之后，他自然的就回忆起了这部分的内容，都是同一个夫子教学的好处就在这里，夫子教的什么、有什么要求等等，他都清楚，所以在安排程峰岩的进度的时候，特别的顺手。
他讲的时候，也会穿插他看过的一些资料，那是从夫子拿借的，还有程家送的书。
自从知道顾熠会教程峰岩之后，程家就热衷于给他找各种可能要用的资料、笔记等等，就是指望顾熠在自己学会了的同时，顺道把程峰岩也给教会。
当然顾熠也有提前和夫子讨论过。
正说着，突然有根手指从后面戳了顾熠一下，顾熠转过头去，就见伍元亮正对他笑的跟花开了一样，“怎么了？”
从顾熠转班来这里之后，发现伍元亮对他爹的态度也还行，所以顾熠对伍元亮的态度也不错。
再说了，他本身外在的表现都是乖巧懂事的类型。
感觉到这动静，顾常林也不继续背书了，跟着看了过来。
伍元亮说道：“小神童，你看你每天教程峰岩一个，介不介意顺便再教三个？”
不等顾熠说话，他伸出五根手指，“有报酬，每个月五两。”
比起程家父母当初还会顾虑给读书人银子会不会太庸俗，不够尊重，伍元亮作为曾经被顾常林捞钱的对象，他清楚的知道给钱可能是最直观有用的法子。
顾熠眼睛一亮，这可是一份明面上的收益了，有了这个，他就能直接让他娘和姐姐都搬到城里院子里来住，但又有些犹豫，三个人啊，会不会有些太多了。
但伍元亮又补了一句：“一人五两。”
三个人就是十五两了！
顾熠：！
他答应下来：“行。”
“呃……”顾常林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儿子已经答应了，他连忙道：“行什么行，这事得好好想想。”
他对着伍元亮露出了歉意的笑容，“小羊他还小，这事明天再说，今天我们先回去商量看看。”
十五两是一笔巨款了，就算是顾常林，也不能完全无动于衷，但他又怕耽误了儿子，所以哪怕给的银子再多，也得好好想想再说。
“好。”伍元亮没有因顾常林的反口而变得脸色难看，他还是笑着道：“你们慢慢想，如果同意的话，以后要是有效果，比如我们考上了县试、府试，甚至成了秀才，每轮的谢礼都绝对让你们满意。”
而且这谢礼还是三份。
他们都是大商人家庭出身，给些银子完全不算什么，真要是能考上秀才，对于他们三家来说，那真是天大的恩情也不为过了。
之所以起这个念头，也是因为自转班以来，明眼人都看得出，顾熠这个小神童的称号真的名副其实，才来班上没多久，就经常得到郑夫子的夸赞，而且顾熠还教程峰岩学习。
程峰岩这人，他们也是知道了，和周世奇不对付的弟弟。
可顾熠当真就两年半的时间，就把程峰岩也带的通过考核，转班到了这里来，实在是让人称奇。
程家对顾熠的喜爱，可不就是因为这个嘛，可见人家是真有本事。
他们三个虽然当年被顾常林给忽悠着开始好好学，但终究在毅力等方面是比不上顾常林，读了这么久虽然比以前好些，但连个县试都没通过，便也开始想其他的办法，毕竟都努力了两三年了，再重新做回纨绔子弟，总感觉不太对劲。
在商量了之后，三个人都觉得跟顾熠学也不错，看着顾熠就是和会教人的，就算依旧没用也没关系，万一真要是有用的话，那岂不是更好。
见自己爹拒绝，顾熠也没当场驳回去，“那就等明天吧。”
教完了程峰岩，他让程峰岩开始背书，自己则拿了新的一张纸，开始写夫子今天布置的功课。
中午父子俩回家的路上，顾常林就忍不住开始说道：“小羊，就是那个伍元亮他们读书的事，你可别看银子多就直接同意了，咱们家虽然说不富裕，但是读书的银子还是够的，剩下的爹娘会想办法，你一个小孩子不用操心那么多。”
顾熠则是安抚道：“爹，你放心，三个人虽然多了点，但其实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你看我每天给程峰岩讲课都是在夫子讲的内容上给他提取重点，至于整体规划这些，实际上只要刚开始弄清他们的学习状况，之后都很轻松，而且他们现在进度都一样，也相当于给一个人讲了。”
他说的要简单一些，既然教，顾熠就没打算敷衍，到时候肯定根据三个人的具体情况来，但就算如此，他也能应付的过来，所以这会儿重点是要说服他爹。
顾常林犹豫着，实在是看儿子每天教程峰岩好像确实没花多少时间，而且下午学了一半还要去习武，时间相当的充分。
他道：“这样不会耽误你自己读书吧？你可要想清楚，大家叫你小神童，但这世上过目不忘的人也都有，咱们这地方更是文风鼎盛，多得是出名的学子一次次都考不上科举，你别影响了你自己。”
顾熠理所当然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岂不是赚钱就更加重要了。”不然再有名头都考不上，那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多赚点。
顾常林一时哑然，半晌他笑了笑，“行吧，你去教教也不错，先试一个月，要是你忙不过来，或者自己的学习下降了，那咱们就不教你，明天先提前给他们说话，大不了那是十五两银子咱们不要了。”
其实最好的就是只收伍元亮一个人，或者两个人，但是那三个一直都是一起的，再说了人家一起请求，诚意也足，把谁单独撇开都不好。
也还好，儿子年龄小，有足够的机会去尝试各种事情，不行就再来就是。
“好耶。”顾熠开心起来，“要是我顺利的话，咱们就把娘和姐姐接到城里来住，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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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 第 62 章
自从分家之后, 朱巧娘和顾翠有时也会来城里住上一晚，给他们带些米面蔬菜之类的，住一晚第二天就又回去, 家里的农活离不开人，他们还养了鸡, 每天得喂着。
顾翠倒是可以多住几天, 但顾熠和他爹经常不在家，顾翠一个人待着也没什么意思。
顾熠早就盘算着想把他娘他们也接过来了。
顾常林当然也想一家人都在一起, 听到儿子的话, 心头也是一动，但愿一切都顺利吧。
父子俩说通之后, 也不用等到第二天了, 当天下午顾熠就和伍元亮说了，“我可以教你们, 但是话得提前说清楚, 我教人很严的, 布置的任务你们必须每天都完成, 如果做不到，那也没必要请我教你们了。”
他表情很严肃，虽然长相很乖巧文静，但实际上他做事相当严格, 非常讲求效率，不喜欢任何拖延, 比之郑夫子那个严肃的性子都更要折磨人。
但他布置功课其实也是在观察清楚每个人的承受范围后, 然后才开始提要求的, 只要上课认真, 下课后别一天只想着玩, 那就都能完成，甚至还能有一点放松玩乐的时间，当然，伍元亮他们之前那种休闲的模式肯定是不行的。
说这话的时候，除了伍元亮，另外两个人也在，程峰岩就是顾熠的同桌，上午都听到了伍元亮的话，这会儿也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三个同伴，他兴致勃勃的听着，听完顾熠的话，他跟着道：“小羊确实非常严，但咱们每天上午、下午都有两个大课时是自己学习，只要利用好这两个课时，中午还能睡半个小时午觉，下午也能稍微玩一会儿，不会让你一整天都在学。”
对于一般人来说，他们是受不了一学就是一整天，这样长期下来也坚持不住，尤其是程峰岩还有伍元亮这种，以前就一直没好好学过的人，所以顾熠没有这样安排。
他是比照着大家的承受能力，一层层加量的。
到了现在，程峰岩已经比刚开始跟着学的时候，任务重了不少了，不过程峰岩也已经习惯了，可以稳稳妥妥的完成。
程峰岩还在骄傲的说着：“但只要你按照小羊的要求来，他就能把一切都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的，等到考试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你全都知道！我之前参加转班考核的时候就是这样，以后考秀才考举人也是一样。”
虽然说顾熠现在都还不知道考秀才的边在哪，但程峰岩一点也不担心，在他心里，等顾熠把这些课本学完了，那考秀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小羊都考上了，那他教他岂不也一样是轻而易举？！
伍元亮三个对视一眼，心里都忍不住被说的激动起来，他们都是被顾常林糊弄着想要考功名为家里从商户人家翻身，到达士人阶层，如果说顾熠的严格让他们心里感觉到希望的话，那程峰岩的这番话就是让他们感到亢奋了。
毕竟像他们三这种学的稀里糊涂的人，有人告诉他，只要按照人家设定好的步骤去走，就能稳稳的到达终点，这怎么能不让人激动到想落泪呢。
所以说虽然心中还是对顾熠这个小孩有点疑虑，但也确实激起了斗志。
最后伍元亮为代表说道：“小神童，你放心，我们三个肯定听你话，你让我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本来没想说的这么卑微的，但架不住程峰岩的话太激昂人心了。
眼见他们说着说着，事情就要敲定了，在一旁旁听的顾常林忍不住说道：“大家就先试一个月，这人太多了，万一小羊教不过来也不好，等一个月之后，要是能行，咱们就继续，要是小羊忙不过来的话，就算了，到时候我们也不收你们的银子。”
现在儿子在班上有地位，伍元亮三个也因为他当初的劝说，还有平时也帮忙给意见等等，对他态度好了不少，所以顾常林说话也有底气了。
当然，还有一方面原因就是，自从和周世奇、张开择闹翻，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去当跟班了。
不拿人家的银子，他也低三下四不起来。
伍元亮点头，“行，也别说什么不要银子了，只要小羊教了，该给还是要给，咱们互相磨合一下。”不就一人五两银子，买卖不成仁义在，顾熠被称为小神童，看着就知道日后的前程不俗，就当是交好了也不为过。
哪用得着在这些小钱上斤斤计较。
“请夫子都不能保证真的能让人考上，我们也不想那个，只要小神童好好教就行了，我们肯定按你的来。”
人家有没有用心教，到时候自己感受就行了，不行的话就不继续学了，所以伍元亮说话漂亮些也没毛病。
这下双方都沟通清楚了。
伍元亮三人都是从三年前被顾常林忽悠着开始好好学，学了三年了，虽然说水平还是一般，但多少也有点基础了，学习的习惯也有，所以顾熠觉得这个开局还行，比之当初的程峰岩要好点，要知道程峰岩那时候，完全凭着短暂的一腔热血，之前都没那么长时间学习过，没什么长期学习的习惯。
而顾熠虽然才转班到这个班上几个月，但他学的快，伍元亮三个平时就是跟着夫子统一的讲课学的，而这个顾熠也有在听。
顾熠学习分两种，一种是郑夫子面对全班大多数同学的进度讲的课，一种是他这种刚到班上正常学习进度的课。
但不论是哪种，他全都跟的上。
早在转班之前，科考的这些书本他就已经提前看过了，郑夫子的一些心得记录，学习治疗，还有程家送的那些书，包括一些科考过的人的笔记等等，顾熠看得不少，在郑夫子讲课的时候，他也随时都能联想起一些东西是在哪里出现的，不会听不懂。
因此在教伍元亮他们上面，并不为难。
而伍元亮他们几个则是没往这上面想，他们压根就没考虑顾熠学的进度问题，在他们看来，他们要怎么学，都跟着顾熠来，大不了从头开始学呗。
顾熠下午的时间紧，今天是来不及给伍元亮他们布置任务，先让他们把写过的功课等等拿给他，等他晚上看看，了解他们的状况。
等第二天，还要直接问他们本人，看他们基础如何。
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他首先得保证自己的学习进度才行，顾熠可没忘了自己要跟爹一起科考的事情。
不过他做的这样细致有条理，倒是让伍元亮几个更有信心了。
在之后顾熠给他们布置任务的时候，也一个个都乖乖的完成，没有任何抱怨托辞，倒是让顾熠觉得省心不少了。
他忍不住感叹，果然年龄大些就是要坐得住一些啊，想当初程峰岩都还得靠他时不时言语刺激等等，才哭哭啼啼的做完任务。
小半个月之后，一切就都进入正轨了，顾熠教起人来也顺手了。
一个月之后，顾熠成功的拿到了十五两银子，双方这一个月相处的都很不错，伍元亮他们肯定是想让顾熠继续教的，而顾熠也同样愿意教下去。
这时候也是放月假的时候了，拿了银子，顾熠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终于又有明面上的入账，顾熠拿到手的时候，只觉得心里只有那么开心了，“爹，咱们去买些东西回去送给娘还有姐姐吧，嗯……爷爷奶奶的也要买。”
在整个家里，顾熠最喜欢的当然就是爹娘还有姐姐了，其次就是爷奶，他其实算不上是顾老爷子和顾老太太最喜欢的孙辈，所以顾熠对他们的好感自然就要稍微弱一些了，但他们对他又确实不错，也很有感情，就导致顾熠也不是不喜欢他们。
这会儿想着要买礼物，也想到了他们。
顾常林欣然应允，“行，你挣得银子，怎么用都任由你安排。”
他在这上面向来包容，不是那种大家长一言堂的人。
父子俩都兴冲冲的出了私塾，直冲附近的铺子而去，相对而言，在选女性的首饰等方面，顾常林的审美是很高的，顾熠反而拿捏的没那么准，毕竟这些东西不能光看着好看，还得适合人才是。
所以父子俩商量着选，给他娘选了一根漂亮的发簪，还有擦脸用的东西，当然这个也给顾翠买的有，除此之外，还给顾翠买了一些好看的头花，可以让她每天换着用。
小姑娘都喜欢这些。
然后是给顾老太太和顾老爷子买的两双鞋子，顾熠有记得，老太太和老爷子的鞋子都已经穿的很旧，磨损严重了，但村里人大多节省，轻易不会换新的。程家送年礼的时候，也多数只给他们送布匹，不会送鞋子，毕竟谁家送礼也不送鞋啊，还要讲究尺码，所以他们家不缺新衣服，鞋袜倒是应该买点。
至于其余人，顾熠就没有一一买着送礼了，他买了些肉、猪蹄，还有些糕点，回去后全家一起吃顿好的也是件高兴事。
顾常林也对他这个安排表示很合适。
因为知道这次回去，就要商量妻子和女儿都一起到城里去的事，所以顾常林也是归心似箭，父子俩步子迈得飞快，没多久就到家了。
这会儿天气已经热了起来，村里家家户户都是早上天蒙蒙亮就去地里干活，等中午太阳大的时候就回家里去，有相熟的人还会直接聚在一起唠嗑，所以这会儿，顾家的人基本都是在家的。
顾熠一回来，就直接嚷嚷着：“娘，姐姐，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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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 第 63 章
听到顾熠的声音, 顾家在家的人都寻声出来了。
这不是说顾熠在家里多高等等，而是家家户户基本都是这个样子，如果某个人很少回来, 或者是村里别的人来唠嗑，基本上一家人只要在家的, 都会出来晃一眼, 在别人面前看一圈，打个招呼等等。
顾熠和顾常林都是一个月才回来一次, 也算得上是稀客了, 毛蛋放学和他们也是同一天，不过一般是下午才放, 等会儿才会回来。
毛蛋的弟弟皮蛋今年也七岁了, 大房在琢磨让他读书的事了，但还在犹豫, 毕竟读书真的不便宜, 现下皮蛋都是在家里跟着顾翠学认字。
这两年顾翠一直都没停止读书, 所有现在认识的字不少, 偶尔还会买些话本子看，这种话本子句子连贯易懂，结合前后，连蒙带猜, 记得的字就更多了，教皮蛋是完全没有问题。
只是皮蛋的天赋也平平, 除了顾熠, 以及当初卯着劲去学的顾常林, 顾家没有其他人看着多有厉害的样子。
这些也用不着顾熠去操心, 他喊玩完人, 他娘就快速出来了：“小羊回来了，饿不饿，咱们家里马上就要做午饭了。”
“小羊这么快回来了啊。”三房的宋氏出来见到顾熠也招呼了一句。
顾熠对每个出来的亲戚都喊了一声，这也是村里的传统，见到长辈，得和长辈打招呼，在现代其实也有这样的要求，顾熠适应良好。
他笑嘻嘻的，“我还不饿，今天有大喜事发生，奶奶你们快来看看我和爹买什么回来了。”
顾常林背着背篓在儿子身后。
这是朱巧娘平时背菜上去用的一个背篓，不是书箱，他们的书箱是由顾熠背着的，因为家里也有笔墨，所以他们不用带太多东西，把自己要用的书带上就好，份量不重，顾熠完全背得动。
当然，实际上就算再重的东西，顾熠都能轻松的背上，只是顾常林担心儿子受累罢了。
顾老太太几人都好奇的走了过来，顾常林也把自己背着的背篓放下，他们买的东西放在这个背篓里的，当然给妻子的发簪在他怀里放着的，顾常林比儿子更擅于讲话，他知道儿子除了对他娘，都不喜欢讲太多无关的话，这会儿自然就顺势站了出来，他把上面包好的鞋子拿给老太太和老爷子。
说道：“爹，娘，小羊这回赚钱了，这是他买给你们的鞋子。”
又把下面的那些肉还有吃的拿出来，“这是他买的肉，还有猪蹄，中午或者晚上把它们炖了吃，这些糕点也是，买的多，大家都有份。”
顾老太太抱着塞给自己的鞋子，又是惊喜，又是追问着：“小羊赚钱了？他还这么小，怎么还能赚银子了？”
这些东西价格可也不便宜。
一边问着，脸上却是早已笑开了花，顾老爷子也是如此。
其余顾家人也好奇不已。
顾常林眉飞色舞的说道：“小羊这孩子，读书厉害，他以前不就是在教程家的小孩嘛，转班了之后，班上有三个人看他教的好，就说能不能顺道教一下他们，行的话就当他们请小羊当夫子，每个月给银子。”
“这就是小羊挣得第一个月的银子。”
大家听后都震惊的看向顾熠，本来读书人在这个时代都特别受人尊敬，而顾熠小小的年纪，竟然就能凭借这个去挣人家的银子了，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顾老太太摸着怀里的鞋子，这手感，价格肯定不便宜，她张了张嘴顺口就想问挣了多少，但又止住了，把顾熠给一顿夸，直把顾熠都给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才意犹未尽的操心道：“教的人多了，不会影响咱们小羊的学习吧？”
顾常林道：“不会，我之前也想过这个，小羊已经试了一个月了，都挺好的，平时在夫子那他也还是学的那么快，一点都没耽误。”
“那就好，那就好。”顾老太太喜不自胜。
其他两房看着二房，又是夸着，又是忍不住心酸羡慕，这么好的娃，怎么就是二房的呢！
在一通赞扬之后，时间也不早了，顾家该做午饭了，顾熠买回来那么多肉，今天中午肯定是大家一起吃饭了，于是杨氏和宋氏都热情的去灶房做饭，朱巧娘暂时不用管那么多，跟着丈夫儿子一起回房说话。
到了自己屋里，顾常林才把顾熠给买的发簪和给姐姐的头花拿了出来。
其他人不好直接问顾熠挣的数额，朱巧娘却是没有这个顾虑的，她直接就问道：“小羊挣了多少钱？”
顾常林道：“十五两。”
“！”朱巧娘瞪大眼，心跳都漏了一拍，她压低声音，不敢置信，“怎么会这么多？”
就算她想过可能不会少，但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顾常林解释道：“那三个人家里都是商人，有钱着呢，一个人一个月五两，三个人就是十五两了，这价格也正常，一般人家请个夫子在家也得好几两呢。”
可小羊还是个孩子啊！
朱巧娘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那还要教多久？”
顾常林道：“这不清楚，反正下个月还是要接着教，我估计应该能长久，他们看着挺听小羊话的。”
说到这个，顾常林都感觉有些匪夷所思，他没想到儿子竟然真的能教那三个少爷，就算顾熠真的拿到了第一个月的十五两，并且下个月还会继续，但在他看来，儿子毕竟年纪还小，完全不懂伍元亮他们怎么会想到找小羊教的。
家里那么有银子，请几个举人，甚至进士到家里单独教不好吗？
他觉得肯定比请自个儿子一个小孩要好多了。
估计是几个人的水平都还是太低吧，菜鸡互啄，已经考上童生的顾常林心中是这般以为的。
他的座位每次都让给了另外两个听儿子讲课的坐，所以他压根都没听过儿子讲课，当然，以他的水平，可能就算是听过了，也不会觉得有多了不起。
顾常林说道：“小羊的意思是，有了这些银子，咱们家以后的花销也就充足了，他想让你和翠翠都搬到城里去，咱们一家人能天天都在一起。”
其实他们二房的家底不算薄弱，分家的银子，儿子挣得银子，顾常林自己攒的，还有朱巧娘和顾翠做绣活挣得，加起来不少了。
还有程家送的礼，比如一些好砚，家里都有好几个了，必要的时候这些东西卖出去也是一笔不小的银子。
如果全家自此在城里生活，其实日子也能过得去。
他毫不怀疑在钱财用尽之前，他和儿子应该都能够考上了。
朱巧娘听他这么说，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顾熠，顾熠露出乖巧的笑容来，“娘，我想大家都在一起住，在城里的时候我都好想你啊。”
顾常林也劝道：“咱们之前也想着要到城里，现在都三年了，也该过去了，翠翠再过几年就该长大了，我也想和她爹待待，咱们夫妻俩这么些年，也分开太久了。”
他读书都是每月才放假，也就这几年分家，朱巧娘和顾翠才会经常到城里去住上一两天。
顾常林和朱巧娘都不是爱情为重的人，但亲情在他们的心中份量还是很重的，朱巧娘以前也琢磨过想一家人住在一起，现在既然条件也差不多了，儿子还能挣钱，她和翠翠到城里也能凭手艺过活，犹豫了片刻，她咬牙答应了下来：“好吧。”
反正家就在这里，要是过不下去了，大不了就再回来呗。
顾熠瞬间眼神就亮了起来，一边安静听大家说话的顾翠神情也快活起来。
那可是城里，对于村里的小姑娘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决定好了之后，朱巧娘就没在房里多待，她去灶房跟另外两个妯娌一起做饭，哪怕今天儿子买了肉回来，她也不习惯就为这理所当然的等人伺候。
去城里当然不是一拍脑门直接就去的，这回他们是一家人全都搬去城里，那地里的活等等，可就得提前安排好，家里两房人呢，他们家的地要换给哪一房种，都得商量好。
还没等顾家三房人商量好，满村子都知道顾熠他们这一房要搬去城里了。
以后，他们就是城里人了。
在村里人的心中，能够以后在城里住，那绝对是让人羡慕的，所以在这个消息传出来之后，大家都议论纷纷。
“这常林还真是让人看不出来啊，他怎么就不动声响的就去城里住了呢。”
“常林还没考上秀才吧，他们去城里以后日子该怎么过啊？”
“巧娘还有翠翠的绣活不错，去了城里也还行吧。”
“要是去城里就租房子住，那还不如不去城里呢，到了那边处处都要花银子，还不如就让巧娘她们待在村里，在村里又不是不能做绣活。”
顾家也在说起房子的事，顾老太太问道：“你们去城里还是租房子住？”
在老人的心中，老二这步子迈得也太大了，小羊刚挣了些银子，以后还不知道长不长久，就一下子全家搬到城里去，这也太夸张了。
父子俩都还没读出个样子来，家里到处都要花钱，就这么大手大脚的可不行。
而且现在老二家把田地暂时让给大房和三房种，要是老二他们在城里住了几个月感觉花费太大要回来，那已经让出去的田地已经被人照看了这么久，种了满满当当的东西，能随便就要回来？就算老大、老三的给回来了，心里肯定也会有隔阂。
这不就是瞎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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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 第 64 章
房子的问题, 在顾常林的预料之内，他也想好了到底该怎么回答。
顾常林在必要的时候，是个相当能忍耐的人, 但他实际并非是喜欢这样的人，没有谁不喜欢光鲜亮丽的生活, 从顾老太太和顾老爷子都不支持一家子租房子到城里住就可以看得出来, 当下大家的观念都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二房一家去城里住的事肯定是瞒不过村里人，如果知道他们是租房住, 那以后村里少不了流言蜚语。
顾常林自己本身就要奔三了, 还没考中秀才，这事一出更加遭人非议。
他又不是去了城里就不回来了, 爹娘亲人还在这, 他肯定每个月都得回来看看，再说了, 就算是他自己听不到, 爹娘他们这些留在村里的人, 肯定会有不少人借着好意或者恶意, 在他们跟前嘀嘀咕咕。
所以，最明显的方法出来了，“娘，我们在城里买下房子了, 不然怎么敢接巧娘她们上去。”
他没说这房子是什么时候买的，但顾家人显然以为是最近买的, 否则的话, 怎么现在才说接巧娘她们上去呢。
顾老太太眼睛都亮的都快发光了, 她声音扬起, “你们买房了？你们在城里买房了？”这可是在城里买房子啊！
虽然说现在顾家分家了, 她和顾老爷子也是跟着大房，但是顾常林是他们的儿子啊，自己的儿子有出息，那就是给他们争脸。
这说出去，他们也有面子。
“嗯。”顾常林点头，“就在私塾那一片买的，爹娘以后也可以上来多住几天。”小院没有多余的房间，一共就三间卧室，他们夫妻一间，两个孩子各一间。
但爹娘来了，让翠翠跟巧娘住一间，他去和儿子睡，总能腾出一间给爹娘暂住的空房间。
顾常林不爱说空话，他既然这么说了，就做好了爹娘会来的心理准备，不是随口哄着爹娘。
“我们去城里住什么，这屋里这么多活要做，那鸡啊猪的，一天都离不了人。”顾老太太抱怨着，但看她都快笑成一朵花的样子，就知道她有多开心了。
顾常林也适时的说一些好听的话，一家子其乐融融。
顾老太太满意的点头道：“既然你们买的有房子，那巧娘也都去城里是好事，她会绣活，你们日子总能过得去，这么多年你们一直分开，以后你要好好对巧娘才是。”
顾常林道：“我知道的，娘，我会好好对巧娘的。”
朱巧娘倒没觉得自己受什么苦，除了和顾常林不常见面，家里人都相处的挺好，孩子懂事，顾常林也时常给她送礼物拿钱。
不过一家子能在一起过好日子，她当然也喜欢。
有了房子，去城里的事很快就在顾家人的面前下了定论，一家子坐在一起开始商量起二房去城里后，二房在家中的这些田地该怎么处理，毕竟二房也不能天天回来干活啊。这年头农民哪有嫌自己家地多的，大房和二房都想多种点地。
朱巧娘和顾常林先前商量过，并没有打算让大房、二房拿钱租地，到底是一家人，这样不太好。
她道：“这些地，我们不要钱，大哥、三弟你们两家种就好，但是我们家四口人的口粮你们每年都得给我们，还有就是门边那块地，我们二房还是留着，村里离城里也近，我天天回来种些菜拿过去，也省得在城里花钱买了。”
村里离城里也没有特别远，她隔几天走一趟就行了，反正比起每天花钱买菜，她更乐意每天回家拿。
杨氏赶忙道：“这有什么，我们都种的有菜，你也不用自己种，到时候在我们地里拔就行了。”
宋氏也点头。
但朱巧娘没有答应，总是朝人伸手不好，见她坚持，其他人也就没有再劝。
在商议中，一大家子把地这些都分好了，按照各自占有的比例，也说好了每家给朱巧娘他们提供的粮食，这个量是往大了算的，宁可朱巧娘他们吃不完，也不能吃的紧紧巴巴，不够的话还能再要。
至于家里的房子，当然还是要给二房留着，顾常林也说了，每个月一家子还得回来看看。
大房和二房也是这么想的，就算分家了，真要是让他们再也见不着了，那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每个月能回来是最好的。
等一切都商量完了之后，大家各自回屋自己说话，顾常林和朱巧娘也回去收拾东西，以后就要在城里常住了，一些东西可也得搬过去。
大房那边，杨氏突然道：“你说，二弟他们那个房子是怎么买的？”
要知道，他们这边的城市可不是那种小城镇，这是繁华的大城，买房子的银子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凑起来的，这房子说不定还没分家之前，二房就已经攒了不少银子了。
顾老大当然听得懂妻子的言外之意，“反正不可能是家里掏的银子买的。”家里那钱光是供老二读书都费劲。
杨氏白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了，我就是跟你说说，又不是要去找老二他们闹事，还不能让人说了？”自己房里人，她讨论讨论又咋了。
她好奇啊！
这猛不丁的就在城里买房了，要不是知道不合适，她恨不得让人把所有细节都给她讲一遍。
“是是，我误会你了。”顾老大语气求饶，他知道从知道会分家起，妻子就已经不再对二房有什么意见了，老二读了那么多年，虽然花了银子，但那是爹娘定下的事，老二要是考上了，他们全家都要沾光。
这不是简简单单说一句二房占便宜就能下定论的。
光想要有好结果，不想付出怎么行。
老二自己还弄了不少学费去读呢，要是考上了，那不就成了他们这些人占便宜。
这些道理，他早早就跟妻子说过很多遍了，杨氏也早就接受了。
顾老大忙去想妻子刚才的问题，回答道：“他估计是从私塾里那些少爷们那里得的银子吧，老二不是一直都跟那些人交好嘛。”
除了这，还能有什么可能获得那么多银子。
因着顾家人都不是经常去城里，所以时至今日，都没人知道顾常林在那些少爷面前是怎样的低声下气，在他们的脑海中，自家二弟可是相当能说会道，机灵无比，在少爷们面前都有面子的大人物。
杨氏估摸着也觉得是这样，心里羡慕得不行。
整个顾家都琢磨过，想着顾常林在分家前可能手里也有一些银子，但房子应该是近期才买的，那些银子可能就这两三年赚的，也可能是程家私下给的，只是没给他们说罢了。否则顾常林有那么多银子的话，当初老爷子说不能让他读书，也不至于会让他那么崩溃大哭，直接自己拿银子读不就是了。
其实琢磨这些也没用，但买房子的事大家都好奇，什么都想知道，可不就得一个劲的瞎琢磨。
顾常林没把这放在心上，他知道买房这事一出，估计全村都会想他怎么挣得钱，但分家之前他就知道，就算事情暴露，他爹娘也不会让他把房子分给另两房，更别说现在分家了，大房和三房就更没办法了。
二房一家子欢欢喜喜的收拾东西，顾翠还得和自己的小姐妹们告别一番，总之心里都满是高兴，对未免充满期许。
当天晚上，顾常林就去村里提前借好了牛车，第二天就开始往城里搬东西。
顾家没人知道顾常林的这个院子，以前虽然知道顾常林和顾熠有在一起租房住，但也没人来看过，这会儿都搬家了，一大家子没见过可不行，因此大家都帮着搬东西，顺便就来看看房子了。
一大家子进了小院，顾老太太看了下，这房子没家里大，但只住一小家也够用了，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稍微摆放了几盆花，其余什么也没有，这其实主要也是因为顾熠经常要在院子里练武，本来祝巧娘还想种些菜的，所以就免了。
大家又挨个去屋里看。
顾常林跟着介绍，“爹娘你们要是来的话，到时候我跟巧娘就去和小羊、翠翠睡，大屋子就留给你们。”顾家基本没有一个人住一间屋的，所以这话说的也顺口，顾老太太和顾老爷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过老两口都没打算来。
搬完家，顾常林又带着一家人去吃了饭，这才把人回去。
村子里，关于这事正聊的火热，见顾老太太他们回来了，忙有人问道，“你们家老二在城里买了房子的事，是不是真的啊？”
顾老太太笑呵呵的点头，“对，就是买了房子，老二两口子还让我们去那边住几天呢，这有啥好去的，到城里就那么大的地，我周围又不认识什么人，去了都不知道跟谁说话，还是在咱们村里好。”
“在村里确实更自在一些。”其他人附和着她的话，但眼神里却带着掩饰不了的羡慕。
那可是在城里有房啊，顾常林这孩子，从小就有出息，这长大了，虽说老是考不上秀才，但读个书都能挣够在城里买房的银子，也是了不起啊。
接着大家又抓着老太太聊了不少，顾老太太也一大堆话想要跟大家说，等说的心满意足了，她才乐颠颠的往家里走。
城中，顾常林一家子也很高兴。
顾翠和朱巧娘以前来过这里，不过并不多，尤其是顾翠，现下她终于可以把自己的东西全都一一的摆满屋子了。
以前她都是和顾香一起住，顾香性子强势一些，现在，她终于可以自己住一房间了。
窗外的阳光撒了进来，听着外面爹娘的声音，顾翠躺在床上，无比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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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 第 65 章
顾常林的买房, 让顾家老宅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想出门。
明明以前是自家超过顾家那边的，自己的孙子也先顾常林一步考上童生，结果顾常林在后一年追上来不说, 现在居然还在城里买了房。
输了，冯婆子感觉自己输了。
她咬牙切齿的想着, 不就是在城里买了房, 等着吧，她的大孙子肯定能比顾常林更早考上秀才！
……
私塾里, 六人组搞学习搞的热火朝天。
顾常林原本的座位在儿子身后, 他和伍元亮是同桌，另外两个人在他们后面那一桌。
但现在, 因为顾熠要给他们讲课的原因, 那两人直接占了他的位置，把他赶到后面去了, 三个人挤在一块听顾熠的。
要不是顾常林说什么都不肯彻底离开儿子, 那两人早就去找夫子说要换了他的座位了, 不过他的坚持也没什么用, 一到时间，人家就把他挤到后面去，他坐着的时候也跟儿子说不上两句话。
心情郁郁的顾常林只能埋头苦读，抢座位算什么, 一群小菜鸡，等以后他考上了秀才, 那可就比儿子厉害多了, 这些人指不定就会把银子给他, 请他来授课呢。
到时候他还能教自己儿子, 现在的话就算了, 他感觉自己还没学到位，还是让郑夫子教儿子比较好，他就别捣乱了，怕自己把儿子带偏了就不好了。
“行了，上午就这样吧，讲的都要记牢，明天抽查。”同样是讲课，顾熠的和郑夫子的完全不一样，伍元亮三人都更能听进顾熠讲的，这才是他们这么听话的原因。
后排的周世奇看着前面的几个人，耳边听着边上张开择小声的背书声，眉头皱的死紧，他站起身，“走不走？”
张开择停了下来，现在的他完全就是当年顾常林的翻版，不想去，但又不得不去。
周世奇刚开始体谅他家里生意没了，但长久下来，周世奇这种一直众星捧月的哪会那么包容别人。
张开择没了家世作为底气，以前家里生意好的时候又没少给其他人脸色看，他在私塾里不巴着周世奇，其他人就要对他动手了，现在的张开择，可没人再有什么顾虑。而且，他之所以留在这个私塾，不就是因为舍不得周世奇这个人脉，又怎么敢真的让周世奇把他边缘化。
于是张开择只能放下书，默默的跟在周世奇后面。
家里破产后，他沉默了许多。
周世奇又走到了伍元亮三人那边，踹了一下他们的桌子，“走，去江月楼。”
伍元亮几人霎时声音停了，都看向了周世奇，周世奇眉毛一挑，语气满是不耐，“你们这是想和我断了，一个月叫你们一次都答应不了？”
因着上个月张家的事情，周世奇他们确实是很久没有出去聚聚了。
伍元亮几人眼神看向其他人，不想去，但周世奇说的话也确实有道理，都说到这个程度了还不去，那就是彻底要得罪周世奇了。
到底人家身后有知府，几个人头没那么铁，万一家里因为他们出了什么事，那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但是……
他们看了向还在认真读书的顾熠，顾家父子和周世奇的关系不怎么样，他们要是去了，不会让小神童不高兴吧？
伍元亮三人哭丧着脸，只觉得自己这夹心当的太难受了。
气氛僵持，周世奇看样子今天是非要让他们去不可了，所以在纠结了一会儿之后，伍元亮几个人还是犹犹豫豫的站了起来，怕顾熠生气，他们还小声又别扭的保证道：“小羊，今天上午的功课，我们吃完饭不睡觉，一定补上行不行？”
该教的其实顾熠已经教完了，剩下的只需要他们自己把该背的背下来，只不过因为顾熠很重视在上课的时间干完所有的事情，如今他们功课未完成，就要去逃课，怕顾熠看不顺眼罢了。
啊？
顾熠一脸迷茫，也是没想到这事怎么还需要给他交代的。
他们双方银货两讫，只要伍元亮他们按时完成他每天布置的内容，他管他们干什么？
但在伍元亮期待的小眼神下，他还是试探着道：“那行吧？”
伍元亮三人脸上瞬间笑开了，“好，我们保证不耽误功课，走吧。”后一句是对周世奇等一伙人说的。
他们有好几个跟班，这种时候当然不是单独去。
直到目送伍元亮他们的身影离开，顾常林都还是眼神幽怨，完全想不通，当初是他劝伍元亮三个走上正道，伍元亮几个明知道这是他对他们好，但是在面对周世奇和他之间，这些人也完全是沉默不语，偶尔才会帮他说两句话。
总体还是任他被欺负。
但今天，在周世奇和他儿子之间，他们险些就站他儿子了！
那动摇的劲，眼睛不瞎的都看得出来。
眼睛不瞎的周世奇当然也看得出来，他都不知道他们这些人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的，先是伍元亮三个，然后是张开择，最后五人组里面就剩他一个了。
大家都这样，周世奇也想过要不要一起，但他试过了，郑夫子讲课他越听越犯困，压根就学不进去，也完全听不懂，所以就算了，但心中也更加恼怒了，就好像所有人都在前进，就他一个被落在了后面。
明明他才是这一群人的领头羊才对。
这让周世奇感到恐慌害怕，也更加生气。
他的脸色一直就没好过，到了酒楼坐下，点了菜，喝着酒水，周世奇阴沉着出声，“你们是明知道顾家那两个跟我不对付，故意的吧？”
伍元亮他们自然听得懂周世奇这是什么意思，忙道：“怎么会，我们就是看小羊他教你弟弟都教的那么好，所以想试试罢了。”
“他的能力真的强，听起来比夫子还有用，这个银子请他已经是他亏了，算下来我们还赚了呢。”
贾茂是真觉得他们挺赚的，居然遇上了顾熠，幸好他们三以前没欺负顾常林，否则的话，这么好的夫子也轮不到他们了。
嘭的一声巨响，周世奇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怒道：“你们把我当傻子是不是？”
其余人不敢说话了。
周世奇把桌子上的茶壶都摔在了地上，显然是怒极。
“你们之前说要学习，我也忍了，让你们学，但你们明知道我和顾常林之间的事，现在还这样是吧？今天你们就说清楚，以后是要恢复原样，还是要做什么？”
几个人低着头，闷不吭声。
这谁敢选。
周世奇走了，伍元亮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开始回家找爹娘去了，这种事情必须要和家人商量商量。
万一周世奇真要动手的话，他们也不能冒着全家破产的风险继续去学习了，但要他们就这么放弃，心里也做不了决定，所以还是回去问问爹娘具体情况吧。
于是乎，三人就都回去了。
各自家中，三人的父母听到儿子这话之后都惊呆了，“爹娘，你们也出出主意吧，我是不知道该选什么了。”
伍父沉吟片刻，道：“那个顾熠，真的有那么厉害？”
“当然了。”伍元亮立时道：“反正顺着他的安排走，我感觉自己这一个月以来学了不少东西，至少比起其他夫子教的，能让我听进去很多。”
除了郑夫子，他们家当然还给请过其他的夫子，但基本都那样。
儿子这一个月以来在家的表现，伍父伍母两口子都是看在眼中的，他们之前也为儿子的行为高兴过，商户人家，送儿子读书可不就是想让儿子上进。
两人当机立断，“读书肯定是要接着读的。”那周世奇为什么这么嚣张，还不就是因为他是知府家的侄子。
但知府当年不还是村子里出来的。
足以可见科举真的是足以改变一个家族的命运。
既然如此，他们又怎么可能眼看着自己儿子明明在上进好好学，却被逼着重新回到无所事事的状态呢，哪怕儿子最后也不一定能考上，但也值得试一试。
再说了，那只是知府侄子，不是知府亲儿子。
他们可听说了，知府那外甥不也是在人家手下读书。
“这些事你不要管，平时跟周世奇说话也别太冲了，爹去找知府探探口风。”当下这个知府并不是鱼肉百姓的那种人，所以伍父才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
“好，我明白了。”听到能继续跟着顾熠学习，伍元亮笑容无比灿烂，然后脸色一变，“不行，今天耽误太多时间了，小神童布置的任务我还没完成，我先去背会儿书，等下饭好了娘你叫我。”
许是这个读书的机会得来不易，伍元亮背起来竟然注意力更加集中了，效率比平时都要高上许多。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熊家还有贾家。
不论是从哪个方面出发，最后两家都是决定让自己的儿子继续跟着顾熠读书。
这场无形的风波，顾熠都还没有发现，就已经结束了。
之后伍元亮他们依旧是跟着读书，每天任务一个不落，只是这些人似乎没有再在课堂时间跟周世奇出去过了，顾熠也没太在意。
时间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走着，直到听到班上有一个同学和人偷.情，结果人家丈夫回来发现，冲突之下失手杀了人，他这才想起，这似乎就是原本剧情当中，他爹被诬陷杀人，成为通缉犯的那件事？
他只知道自己爹是替这几个少爷中的某一个顶罪，应该说是强行被顶罪，但并不知道具体是谁。
之前他猜应该是周世奇或者张开择中的一个，甚至两人都在场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现在估计也是如此。
只是他爹已经和那两个走的太远了，所以用来顶罪的就换了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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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 第 66 章
伍元亮三个是喜欢热闹, 好打听的人，顾熠都还没问，他们三个已经回来说开了, “方子明那家伙，我早就知道这么做迟早要出事, 人家丈夫只是在外做工, 又不是不回来了，常在河边走, 哪有不湿鞋的啊。”
“还不如去青楼找更好呢, 完全没有风险。”
除了银子有点紧。
熊春一胳膊怼过去，“小神童还在这呢, 你瞎说些什么。”他们这群人荤素不忌, 但人家孩子还小。
伍元亮忙住了嘴，“哦, 对对, 这事不能大声说。”
几个人转过去悄悄的说。
顾熠：……
虽然如此, 顾熠也还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听全了。
案子是昨天中午犯的, 基本上已经定罪了，一个叫方子明的人是几个少爷的跟班之一，不过这人家里也有些小钱，他不知怎么的, 和一个丈夫经常在外做活的女子好上了，且保持这段关系的时间不短, 昨日那家的丈夫回来, 捉奸在床, 于是失手把人杀死了。
杀了人, 很快就有人报了案, 又有那女子的指证，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顾熠听着，其中没有任何信息跟周世奇或者张开择有关，是他们这辈子因为这些变故，所以没心情做这种事，所以就轮到了这个姓方的被发现？
还是说姓方的是被冤枉的？
但不论是哪一个，顾熠都不太有兴趣了解真正的内幕，这其中没哪个真的清白，他低下头继续看书。
或许那个死去的人是清白的，但那已经是个死人了。
如果人还没死的话，他或许因着爹娘的善心，会出手救一救，只可惜他当初对这件事并不清楚，对外人也没那么热情与耐心。
这件事在私塾里没掀起多大的水花，大家讨论过几天，就再也没人提起了。
时间就这样过去，四年后。
其实是四年零五个月后。
这一年，顾常林终于有些底气决定要考秀才了。
在过年那会儿，他就说了今年要去试试，因着这些年顾常林是真的在努力读书，而且儿子每个月都赚十五两银子回家，家里压根不缺钱，他说自己要去考试也就很有底气，他觉得自己这次应该能考上。
不像是以前，他一点把握都没有，知道自己基本考不上，考试只敢偷偷摸摸的去，生怕被人知道。
“爹你今年要去考了？”一旁的顾熠问道。
已经十四岁的少年长得俊秀非凡，个子拔高了许多，一举一动都引人瞩目，完全不像是在村里长大的小孩子。
“嗯。”顾常林说道：“夫子说我可以下场去试一试了。”
“哦。”顾熠点点头，想了想道：“我今年也要参加县试了。”
考秀才就是要参加县试、府试和院试。这三轮考试每年都都有，时间按顺序往后依次排，要是考过了前面的，下次就直接从下一轮考试开始就行了，不用重复考。
顾常林就是已经考过了县试和府试，今年直接参加院试就行了。
现在是一月份，县试是在二月份。
顾常林说自己要参加院试的时候，顾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但顾熠这话一出，朱巧娘立时就惊道：“小羊你要参加科考了？”
全家都看了过来。
杨氏道：“小羊这年纪也太小了吧。”
顾老太太则接受的很快：“没事，让小羊先去试试也行，不是都说那考场跟平时考试不一样，我看其他读书人也有这样的。”家里到底是有个读书人，顾老太太早在很久之前都知道这些。
听顾老太太这么说，大家也觉得去一下也行，反正小羊每个月都能挣那么多银子，稍微用一点也无妨。
顾常林在儿子耳边狐疑的问道：“你真的能行吗？”他自己早年科考也是有枣没枣打一竿的类型，他怀疑儿子是听到自己想去科考了，所以就也想去试试。
试一下倒是没什么，但他担心儿子平时被夸的厉害，真要是考不上，心里受挫，接受不了。
总不会，儿子真的能考上吧？
顾熠点点头，没把话说满，“试试吧。”
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顾常林心里松了口气，他就说嘛，儿子才学了多久，平时看起来也没多用功，该睡觉的时候就早早上床，怎么可能那么快。
他并不想和儿子同一届考试，要是考不过，或者儿子考上了，他却没考上，那更丢脸。
三十多岁了，顾常林是有些压力在身上的。
而且他也有自己的骄傲，并不想让自己以后生活在儿子的光环之下，他不会变渣，但也不想自己的生命掌握在自己的儿子手中，不想时时刻刻都被人束缚着，估计就是一身反骨吧。正是因为知道儿子将来有多厉害，他才更想自己先干出一番事业来。
顾常林的这一番心理活动无人能知。
私塾内，伍元亮他们也知道了顾熠将要下场考试的事，他们叽叽喳喳的很是兴奋：“小羊终于决定要去考了啊。”
“小羊肯定能取个好成绩。”
“我们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也去考考啊？”
“要不你们这次也一起吧。”顾熠淡淡的说道。
“那哪行？”伍元亮下意识的反驳了一句，虽然这四年多他们都刚把课本过了一遍没多久，但也没到全部都记住的程度，经常顾熠抽问还磕磕巴巴的，再说了，顾熠今年才去考，他们可没觉得自己能和人家一个程度。
大家同一年去考，这是瞧不起谁呢。
但话才说完，伍元亮就意识到了那话到底是谁说的了，他嘴唇抖了抖，“我们……我们也能去考了？”
顾熠笑了下，“你们也可以试一试啊，反正考不考得上都没什么，去考场考就当适应环境了，不然等县试结束，试卷也依旧是要给你们考一下的。”
程家有把每年各种科考的卷子给顾熠和程峰岩用，程家和知府家是亲戚，得到这种卷子轻而易举，不过因为程峰岩学的进度要慢些，这些试卷基本都是顾熠还有伍元亮他们在用，当然主要是顾熠用。
不过到底不是正式考试，这些卷子只是放假时给伍元亮他们当布置的功课，分批完成就行，做不出来的直接翻书，效果到底不一样，而且每年县试的内容也不一样。
伍元亮三个家里有钱，自然不会把考试所需的银子当回事，听顾熠这么一说，也觉得不错，“那咱们就一起去考一下吧，反正迟早都是要做县试的题。”
虽然没明说，但在顾熠的手中魔鬼训练了这么久，几个人也是希望能有些成果，要是真的侥幸能够考上的话，那就更好了。
怀揣着这样隐秘而兴奋的心情，三个人都答应了下来。
顾熠见状，道：“既然这样，离县试还有大半个月，这个月你们就辛苦一点，该背的背，该做的做，也别玩了，万一要是考上了，那就剩府试和院试两轮了，离考上秀才越来越近了，一次性完成更好。还有你们三个一起考，到时候另外两个考上，就独剩一个考不上，那多没意思。”
几个人本身就有这方面的心思，被顾熠一说，立时就心潮澎湃，又警惕的看向另外两人，生怕自己就是被落下的那个，捧着顾熠给他们规划的今日学习范围，奉若至宝的回到座位上开始读书。
顾熠既然让他们跟着去考，自然是因为这三个已经有了些实力了，好的名次是不用想，府试和院试也没可能，但县试本来就简单些，这几个擦个边也未尝没有可能。他也就刚开始对这三个人温柔，后面既然有能力完成他的任务，那就都得加码学习，他都拿了银子了，这些人不表现出点成果怎么行。
对于伍元亮三人来说，只要能考上那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哪还管名次好不好，最后一名都没有问题。
程峰岩在一旁看着有些羡慕，“小羊，你说我要不也去考一下？”都是在小羊的跟前学习，看着另外三个人能去考，程峰岩心痒痒。
顾熠摇摇头，“你的可能性不大。”程峰岩都还没学完呢，他的进度慢些，而且到底少年人，顾熠也不好把程峰岩几年如一日的逼太紧。
但是对伍元亮三个成年人他就没那份宽和了，年纪大了抗造，这么大年纪还不学，等着干啥呢，好在伍元亮是三人组，互相都不愿意落后，稍微耍耍手段，学习的劲头大的很呢。
一时间，大半个月内，伍元亮三人都打了鸡血似的疯狂背书学习。
当然，他们也没忘了请廪生担保的事，县试是五个考生互结保单，作弊者会连坐，然后还要请一个廪生来担保他们家世清白，信息准确。
廪生就是考中的秀才中成绩最优的那一等人。
在他们私塾里就有两个。
请廪生的钱是贾茂付的，他们一组只请一个就行了，没要其他人给钱，顾熠提了一回，贾茂不收，他也就算了，横竖他在教这三人的时候绝对认真了，这点银子也不是大事。
到了时间，顾熠便和三人一同去参加县试，要不是顾熠拒绝，他的考篮用具等等，他们都想帮顾熠一并承包了。
去的那天，顾常林、朱巧娘还有顾翠都早早起来去送顾熠，送完也没回，就在外面等着，这科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多的是考生竖着进，横着出，就算儿子常年练武，顾常林也放心不下，这几天专门请了假，担心儿子中途出来了找不到人。
朱巧娘两个也是一样。
明明考试的是顾熠，在外面的三个反倒是被折腾的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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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 第 67 章
县试要考好些天, 他们这一走，几个人参加县试的事情在私塾里可就瞒不过去了，这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顾熠也就算了, 好歹是夫子一直夸的神童，但是伍元亮几个凭什么敢去啊, 若是说苦读, 这私塾里寒窗苦读的人难道还少吗？不是每个人都是当人家跟班的，更多的人还是想考上一个成绩出来。
但这些都影响不到顾熠他们, 现在所有人的心神都在考场上。
就连顾常林都因为要守着儿子, 无暇关心私塾里会有什么样的流言。
“他们就是去碰碰运气吧，当初顾常林不就是这样, 考了那么多次, 凑巧还给撞上了。”有人说道。
“科举哪是那么好考的啊。”说话的人有些酸溜溜。
因着这三个在大家眼中不自量力的人，都是曾经的少爷, 哪怕大家不看好, 甚至很是不屑, 也不敢用多难听的字眼。
张开择没有说话, 他双手捧着书，视线落在书上，在他心里也不觉得伍元亮他们能考上，但他知道这几个这几年竟然都坚持下来在认真读书, 或许在几年后的未来，他们真的能考上。
伍家、贾家和熊家都有钱, 可以让他们慢慢耗, 耗到三四十才考上秀才也是值得的。
但他自己呢, 家里没多少银钱, 他能耗得起吗？
学的越久, 他就越发的感到茫然和无力，他愿意学，郑夫子也愿意好生教他，但越是如此，他才越感觉到自己头脑里知识的缺乏，想要考上科举，有好多东西要他学，要他去记，可他前脚记下，后脚没多久就忘了。
还有周世奇时不时要他出去跟着，这让他厌恶极了。
他得说尽好话才能把大多时间留在教室里，这副卑微的样子，和当初的顾常林有何区别？不，顾常林甚至有得罪周世奇的勇气，而他没有，所以他才是最卑微的。
县试一共考五场，但和之后那些需要考生在考场一连待几天的科考不同，县试是一天考一场，考完出来等几天，等结果出来后，没有落选的，才可以开始第二场的考试，不过第四五场是连在一起考的。
所以相比起来还比较宽松，至少不用在连续几天都待在一个小格子里，连洗漱都没办法。
当然，对于顾常林和朱巧娘他们来说，没觉得有什么差别，都是需要提心吊胆的等待，甚至这个还更折腾人，隔几天他们就需要早起送人，还要操心带的工具食物等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第一场考四书文两篇，还有试贴诗，录取也宽，只要注意格式字数，把书本背牢，字体端正，卷面整洁，基本都能过。
一直考到下午黄昏，他们才被收了卷子，分批放出去。
出去的时候，顾熠还碰到了伍元亮三个，光是看他们激动的神情，就知道第一场考试他们应该能过。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几天后，大家再次一起进了考场。
就这样来来回回几次，县试才终于考完了。
出去的时候，大家的精神还行，伍元亮三个勾肩搭背的，心里砰砰砰的跳，情绪相当的激动，“我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考到最后一场，不管能不能考上，心里都舒服了。”
今年能进最后一轮，那他们以后肯定也有进最后一轮的本事，总有一天，他们能够考上。
所以今年这一次，不管结局如何，其实他们都已经满足了。
熊春也是同样的感受，“我还以为我前两轮就会被刷下来呢，没想到咱们撑到了最后。”
“你们别说丧气话，都最后一轮了，没准咱们真能考上呢！”贾茂说道，一双眼晶亮。
“就你还想考上？”伍元亮笑嘻嘻的去踢他屁股，“你也不看咱们这有多少人在考，上千人啊，厉害的人还那么多。”
三个人打闹成一团，到底心底都有期待。
万一呢……
其他出来的考生的诧异的看着他们，没见过在考场出来还这么活泼的，难不成是天赋异禀之人，刚写完就已经料定自己会中了？
三个人在现场转悠了一圈，本想和顾熠说说话，但没找到人，便只好先回去了。
而这时的顾熠早就已经跟着爹娘回家去了。
这四五场是连在一起考的，所以这次他是在考场连考了两天，没有出来，朱巧娘他们操心的不行，生怕儿子在里面考着考着被抬着出来了，顾常林借着自己的经验安慰了一番也没有用。
等人出来，看到自家儿子精神的样子，这才能放心下来。
“走走，家里热水给你烧着呢，回去洗洗吃饭，还是你想睡觉也行，先睡一觉休息够。”朱巧娘扶住儿子的一边胳膊。
“好。”被家人关心着，让顾熠很是享受，他很喜欢这样直白的关爱。
走了几步，他回头看了一眼，伍元亮他们还没出来，不过考个两天也不会出事，等明天在私塾见也一样。
他转回头，专心跟爹娘说着话。
回到家，顾熠哭笑不得的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个易碎品，“娘，你别这样，我就是考个试而已，又不是去扛了两天大包，感觉还轻松着呢。”
朱巧娘不容反驳的把他按在椅子上，“你就坐下，不要乱动，等你爹把水给你倒好，人家一些考试的都被抬出来，你可不能仗着自己看着还行，就一下乱动把精力耗尽了，要不你还是先吃饭吧？”
吃了饭，总觉得身体会更有劲。
顾熠摇摇头，“在那里面都没法洗漱，我得先洗澡才行。”哪怕就只是两天也不行。
没条件的时候他可以不讲究，但有条件了，他也不想将就。
朱巧娘见状，只能依从他。
顾熠的精力确实很好，本来朱巧娘还想让他在家继续休息几天，但第二天顾熠就神采奕奕的起床，跟着自己爹一起去私塾上课了。
他来了，伍元亮几个也都来了。
没办法，不是他们不想在家多偷懒几天，但他们更知道自己的这位小夫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如果不是真的生病了，那么这种躲懒的行为，绝对是对方看不惯的。
这么些年，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再说了，他们竟然考到了最后那一场，伍元亮他们憋着一腔的兴奋想要在小夫子面前说说呢，上一场他们也是没有见到顾熠的人影，来私塾了肯定就能见到了。
不单单是对顾熠，在私塾里的其他人面前也能显摆显摆。
一直学渣惯了，猛然有了这么大的进步，内心情绪完全降不下来。
尤其在近段时间他们在家的时候，家里爹娘对他们也是如春风般和谐，这可真是太美了。
“小羊。”到了私塾，见到顾熠，伍元亮三人就是眼前一亮。
于是乎，顾熠在座位上只能无奈的听着三个人在自己边上叨叨，因着这四年多关系处的还不错，他也不好在人家正兴奋的时候冷脸。
他们骚扰完顾熠，自然也有其他人来给伍元亮他们道喜，他们便把转移力从顾熠身上挪开了，对此顾熠深感庆幸。
好在郑夫子没有对几个人县试的事情发表什么看法，上完一堂课之后，伍元亮他们的情绪总算是安稳下来了，没办法，这课上不认真听，顾熠抽查起来可是要给脸色的，那有点可怕。
害，这么一想，他们距离考秀才还早得很，有的学呢。
县试因为是一场过了才能进入下一场，所以人数依次在递减，因而他们最后这轮批改卷子用不了太长时间，几天之后，就要放榜了。
放榜这天，顾熠他们提前和郑夫子请了假不去私塾。
固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县试，考不考得上都没多大用处，但郑夫子还是很理解作为读书人对科考的重视，答应了下来。
顾熠他们到了地方，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他们这里是大城，周边离得近的村落等也都是在城里考，本身考生就多，今天来看榜的还有各自的家人等等，人就更多了。比如顾熠全家就都跟来了，伍元亮他们也带的有好几个自己家里的下人。
这会儿，就是那些下人去人群里挤着等看榜。
连带着顾熠他们一家也被伍元亮三个给拦住了，这人多，真要挤那可有得折腾了，他们派去的那些下人自然会顺便把顾熠的结果一并看了再回来。
他们几个便在附近找了个宽敞的地方坐着了。
就算是坐着，大家的视线依旧是望着放榜的那块地方，可见人都被那里给牵连着，连说话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顾熠倒好，他觉得自己是有□□能中，只是这里人才济济，他也不确定自己的名次为何，顾常林的心态也很稳，他觉得县试考过了不代表就能府试过，儿子年纪还小，考不过很正常。
倒是朱巧娘和顾翠在真情实感的为顾熠紧张着。
等了许久，放榜的官员都还没来，顾常林眼睛到处看着，然后就看到自个儿子悠闲的拿着一本书翻开着，他盯了一会儿，发现儿子还真的是在认真看，他不解极了，“你就一点也不紧张吗？”
这可是儿子第一次科考啊！
他当初明知道自己考上的希望渺茫，十有八九不中，但在等放榜的时候，也还是不可避免的全副心神都在这上面，期待那可能的万一。
顾熠抬起头来，“也还好。”
顾常林：……
自己竟然能生出这么一个稳得住的儿子，顾常林都感觉自己厉害了。
这就是来自天才的定力吗？
早上的时候，他原本还想不要朱巧娘过来看的，免得人多给儿子太多压力，考不上就更难受了，但当时儿子阻止了他，让朱巧娘和顾翠都可以来，他当时以为是儿子过于孝顺，不愿意违逆娘亲，什么都想顺着朱巧娘。
没想到人家竟然是真的不在乎。
和儿子一比，他这个当爹可真是差距太大了。
没等顾常林继续想下去，人群突然变得嘈杂起来，“来了来了，放榜的官差来了。”
“他们过来了。”
人群吵吵嚷嚷的。
伍元亮等人都站起来朝那边看过去，顾熠也站了起来，他是不紧张不担心，但可不是非要特立独行，只是先前听他爹说要等很久，才顺手拿了一本书看着罢了。
这会儿既然重头戏要上来了，他自然得看看。
在这一世，生命中每个有意思的瞬间他都想亲自体会到，这才是人生。
只见那边一行官兵走了过来，“让让，都让开一些。”
官兵们大声喊着，人群也当真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在还没考上之前，官差都是普通人为之忌惮害怕的人物。
官差们把榜单往上面一贴，很快就出来了，那分开的空隙被涌上的人群一下全部占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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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 第 68 章
人群中, 陆陆续续有人的欢呼声，也有垂头丧气的人走出，伍元亮他们派去的几个小厮, 也在队伍里奋勇向前。
一会儿之后，听到一道高昂熟悉的声音响起, 伍元亮猛地站了起身, “考上了，考上了。”
然后那声音就停止了。
毕竟虽然说三人都各自派了人去看榜, 但三个人随着这几年的读书, 关系越发的近，那些小厮自然不能只看了一个人的就回来了, 更何况就算不看其他少爷的, 顾熠这个教少爷读书的小夫子的成绩自然是要看了才行。
伍元亮等了半天都没声，他不由得一甩手哎呀一声, 心急如焚, 这人也真是, 怎么就不能机灵点, 直接说清楚啊。
这说的到底是谁考上了啊？
是他考上了吗？还是贾茂、熊春考上了？
或者干脆就是说的小神童也不一定。
在伍元亮的心中，顾熠能考上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就算今年没考上，那明年也能行, 能力已经到了，剩下的无非是运气, 还有看批改卷子的考官喜欢的类型如何。
贾茂和熊春同样也是备受煎熬, 他们同样也想到了这些问题, 虽然那是伍元亮家小厮的声音, 但万一人家看到的是他们呢。
好在这样的煎熬没有过去太久, 县试录取的人数并不多，既然人已经到了榜单前面，那么把剩下的人找齐并不是多耗时间的问题，一会儿，大家就见几个小厮一前一后的咧着嘴向着这边跑过来了。
伍元亮等人甚至往前冲了几步去迎接，“怎么样怎么样？结果如何？”
那小厮在人群中冲进冲出，浑身凌乱不堪，连呼吸都有些喘，但还是努力开口报喜，毕竟后面的人就要赶上来了，先开口报喜的，得到的赏银才会更多，几个人名在他脑子里转着，他他抓着伍元亮的手，开口道：“考上了，都考上了。”
伍元亮心中一喜，如果他没考上的话，小厮也不会在这种时候直接拉他的手，其他人也跟着焦急的追问：“真的吗？都考上了？”
“是，都考上了。”后面赶来的小厮赶紧说道：“小神童，还有三位少爷都考上了。”
最先回来的小厮顿时急了，生怕后面的小厮把所有的都说完了，急忙道：“少爷您是第四十二名，小神童是县案首，贾少爷和熊少爷分别是四十七和四十八名。”
别看参加县试的人多，但实际上，只录取五十个人，有时候水平不够的时候，录取人数还会减少。
“什么！”三个人当即乐不可支，考上了，他们真的考上了！
“你确定没看错吧？”
小厮道：“没有看错，后面籍贯这些都是正确的。”不存在同名同姓的可能。
“对了。”乐了一会儿，伍元亮突然反应过来，“你刚刚说小羊考中了多少？”
他没听岔吧？
“县案首！”几个小厮都齐声道。
天啊，这下伍元亮几个都震惊了，他们看向顾熠，“这也太厉害了。”他们也曾想过像小神童这么天才的人物，肯定排名会很高，比如前十，甚至十多名，但没想到竟然是县案首了。
他们这边可是人才济济、文风鼎盛的大城，县案首哪是那么好拿的。
“那这岂不是说小羊就已经是秀才了？不用再考府试和院试了。”
在当朝，县案首直接就可以拥有秀才功名，不用去考下面的两轮了，同理，府试案首也是如此。
“秀才？”朱巧娘疑惑道。
伍元亮兴奋的解释道：“县试和府试的案首，也就是第一名，可以不用考下面的考试，直接就有了秀才的功名，当然如果小羊想要继续考的话也都可以。”
“这么好！”朱巧娘惊呆了，她看着自己儿子的眼神都变了。
她儿子简直也太厉害了吧！
顾常林的眼神也相当复杂，既有骄傲，又有心酸等情绪交杂，他原本还想着儿子可能考不上，或者考个差不多的名次，结果没想到儿子这么猛，直接冲到了第一，这下连剩下的都不用考了，直接就是秀才了。
他这个当爹的，比人家慢了不知道多少步了。
毕竟他可没信心自己今年一定能考中秀才。
伍元亮几个对着顾熠一阵猛夸，要不是有顾熠，他们哪能考过县试，几个人更多的是在为自己高兴，顾熠贴在他身上的手推开，“行了行了，既然结果已经出来了，大家就各自回家去报喜吧，家里肯定都在等着了。”
“对。”伍元亮三人知道，他们考上的事，爹娘那边肯定有人已经报过喜了，但这和他们亲自回去不一样。
他们得回家再享受一把爹娘的温柔。
队伍分开，朱巧娘也喜气洋洋的决定要回一趟村里，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给爹娘说一声，村里也要招呼一声，都是秀才了，族里肯定会开祠堂祭祖的。
几人刚准备走，那边就迎来一个熟悉的人，穿着衙役的官服，齐彦笑呵呵的看着他们，“恭喜啊恭喜，没想到咱们小神童竟然这么厉害，我之前看到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置信呢，没想到真的是小羊。”
“齐彦。”顾常林集中注意和人打招呼。
来人正是当初帮着顾熠的那位年轻官差，顾熠这些年也是在齐彦家的武馆练武，大家也算是有些交情了。
顾熠也喊了人。
齐彦摸着顾熠的头发，感慨着道：“刚才就是我们去贴榜的，本来想出来跟你们说一下小羊的名次，没想到途中耽误了一下，看样子你们是已经知道了。”
“嗯。”顾常林说道：“我们也是刚知道，准备回去给家里报喜呢。”
齐彦也很能理解，笑道：“行，那你们先去吧，家里肯定等着呢。”
双方寒暄几句，就分家了。
一分开，也用不着回他们小院了，顾常林在一开始的酸涩之后，也投入到了喜悦当中，如今迫不及待的带着妻子儿女回村去，他相信，等今年院试的时候，他一定能考中，到时候他也能让族里为他开祠堂祭祖！
儿子不过就是运气好，县试的卷子可比府试的要简单些，真要是让儿子去考府试的话，还不一定就能考上呢。
他一点也不差。
而村子里，其实并不像顾常林一家以为的那般，大家都对他们参加县试一无所知。
事实上，大家都知道顾熠要参加这次的县试。
顾家人倒是没有说出去，但是村里也有人是在顾熠他们私塾那边读书的，顾熠在小范围内还是有些名气，他一参加县试，没多久就传开了，村里自然也就知道了。
这会儿，村里人就有问顾熠今天县试出成绩的事。
这科考的事，顾老太太也拿捏不准，一律笑着应付过去。
直到她的妯娌冯婆子在她跟前说着，“小羊还那么小，也用不着急，其实考中县试没什么，又不是考中了秀才，这事还得看大人的，对了，你家老二准备什么时候下场考秀才啊？”
“我家大孙子已经准备今年下场了，估计应该能考上，你可得叫你家老二抓紧一点，可别到时候又让小辈在他前面考上了，实在不行，和我家大孙子同一年考上也行啊。”
这是在笑话当初顾常林比老宅那边大孙子晚一年考上童生呢。
顾老太太心里生气，面上却不表，“老二家他自己能赚钱，我们小羊一个月能赚好几两呢，读书这事不着急，慢慢来就是了，我们家耗得起。”
她知道顾熠一个月是十五两，只是在村里就没说的那么清楚，说的太高也不好，招人嫉妒。
冯婆子撇了下嘴，刚要说话，就听到远远传来喊声，“爹，娘。”
这声音很耳熟，一看，正是顾常林拖家带口的回来了。
顾老太太迎了上去，问道：“你们怎么今天都回来了？”今天也不是放月假的时候啊，不过看神色应该不会什么不好的事情。
顾常林大声说道：“娘，小羊县试成绩出来了，他考了第一，他是县案首，县案首不用考下面的试，小羊已经是秀才了，咱们家不用再服徭役了。”
秀才能免除徭役。
“啥？”顾老太太惊呆了。
附近听到的人也呆住了。
大家都围了过来问顾熠的事情，顾常林还有朱巧娘他们都高兴的给大家说。
顾老太太听半天也听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她高兴的道：“这可是大喜事啊，不行，我得赶紧给你爹他们也说一声，今天中午把那肉给拿出来好好弄一顿吃了。”
她转身就要走，然后就看见自己妯娌冯婆子扭曲的神色，顿时一乐，学着冯婆子先前的语气，慢条斯理的说道：“大嫂啊，你家大孙子考秀才的事可得抓紧啊，你说我家小孙子早就考上了，他一个大的可不能比不上小的啊，别的不说，至少和小羊也要同一年考上才好，你说是吧？”
冯婆子表情跟吃屎了一样，扭头就走。
就很气。
顾老太太在后面笑出了声，乐颠颠的去找其他人报喜。
顾老爷子以及大房三房的人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惊喜无比，老太太照顾着两个儿媳妇准备回家中午弄些好吃的，杨氏和宋氏也甘之如饴，丝毫没有半分怨言。
哪怕是分家了，血缘关系摆在那，大家平时处的也好，顾熠好了，他们也能好，当下最明显的，就是家里再也不用服徭役了。
顾家养的有猪，前两月过年刚杀的，肉都腌制放了起来，平时不怎么动这肉，但这会儿老太太热情的把肉大块大块的往下拿，今天中午势必要做出丰盛的一餐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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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 第 69 章
顾熠都来不及回到家中, 族里的族长、族老们听到消息就都来了。
“常林，这消息说的是真的？小羊他已经成了秀才了？”
“对。”顾常林这会儿也是与有荣焉，“考上了, 说是县案首，直接就能成秀才。”
“哎呀, 你们看那边, 是不是官差来了？他们应该就是来报喜的吧？”有人突然叫了起来。
大家都往那边看去，只见一行敲锣打鼓的官场往这边来了, 看到他们这边人多, 还有官差直接问道：“请问顾熠小神童的家是在哪里？”
官府的人，基本上大部分都知道顾熠的存在, 他们中很多人都在齐家的武馆习武, 顾熠加入进去之后，又有当初抓人贩子的事在, 天然就让很多衙役记住了他。
后来随着时间流长, 大家也慢慢知道, 这小孩不但是习武有天赋, 在读书上也很不错，有个绰号叫小神童呢。
当初大家没把这个当回事，直到这回县试排名出来了，大家看到熟悉的名字, 还以为是自己想错了，但一看年龄出生, 再看籍贯, 可不就是顾熠所在的那个村, 这下好了, 人家小神童的名号真不是吹的, 有本事着呢。
本来县试结果是不用官差来报喜的，只有院试考中了秀才，才会有官差依次去报喜，其实说是报喜，官差们其实都是冲着喜钱去的，一般在孩子考中了这么大的惊喜下，再是吝啬的人家，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吝惜喜钱。
院试考中了秀才的人多，官差们忙活一天能挣到不少。
但县试不同，县试第一虽说也可以直接成为秀才，拥有了被报喜的资格，但他毕竟就一个人，喜钱也拿不到多少，官差们都是随性，有时候去报喜，有时候可以不去，毕竟要是那个第一出身富贵家庭，喜钱同样也不会少。
顾熠不在大家愿意去的分配里，但架不住官府里认识他的差役多，这不，大家干脆就过来热闹热闹。
这边说着话，那边官差们也看到了顾熠的身影，朗声喊着：“小顾秀才。”
一群官差敲锣打鼓的来到顾熠他们跟前，眉眼带笑：“小顾秀才，恭喜恭喜啊。”
“赵叔，方叔，程大哥……”顾熠一连喊了好几个认识的人。
官府的人一贯使普通百姓畏惧，这会儿这么一群人来到村里，就站在他们面前，村里人早就紧张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眼看着顾熠和这些人谈笑风生，看起来感情很好的样子，俱都震惊又羡慕。
有官差来报喜，是该给喜钱的，但顾常林他们才刚回来，都没到家，身上哪里有银子，好在这些人顾常林勉强也混个眼熟，这会儿便邀请着众人，“赵大哥，多谢你们前来了，这不，家里都在准备午饭了，咱们大家一起聚聚，吃顿饭，喝点酒。”
这……领头的赵清有些迟疑，他们好几个人呢，就这么来人家家里吃饭，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族长忙道：“小羊考上秀才是好事，常林让你们家也别单独做饭了，咱们族里一起做，今天全村庆祝一下，东西我小老头家里出就行了。”
族长虽然年龄大了，但他家在村里可是首屈一指的，吃肉这些完全不在话下。
一般有什么大事，确实族里就会统一庆祝之类的，这样的事没少发生。
村里人也欢呼起来，这大肆庆祝，可不就是会有不少的肉菜上桌，能吃一顿好的，谁家会不愿意啊。
族长又热情的邀请官差们一起，这可是衙门里的人，跟这些人打好了关系，就是每年交粮交税的时候，人家都能态度好些，别的村的人也会嫉妒他们，总得来说，交好他们有利无害。
万一有事了，到了衙门还能有个熟人呢。
赵清等人在族长、族老们的热情相邀之下，也只好答应留下来吃饭，他们不好干坐着等，年长一些的有人陪着说话，年轻些的官差干脆就和村里人一道忙活起来。
在这个期间，顾熠还顺道去了一趟祠堂，在族长族老们的主持下祭祖。
之后，就是正式吃饭了，一边吃，在听到有人来了之后，顾熠只能放下筷子，把手伸出来，给来蹭喜气的村里娃娃摸摸手，摸摸脑袋、肩膀之类的，这是当下很多人都会做的，一般考上了，就会被大家称为文曲星下凡，大家都想让自家孩子来沾沾文气。
顾熠之前答应了一个之后，后面不敢家里孩子有没有念书，都忙不迭的把娃拉过来要让顾熠摸摸才行。
一见顾熠给自家孩子沾喜气，跟在娃身后的婶子不由得笑容满面，对着顾熠花式乱夸。
吃着饭，很快就又有几辆马车出现在了村里。
“有马车过来了。”
孩子们嚷嚷着。
族长们和顾家也都站起来，看向那边，那几两马车比较眼熟，顾常林以前看到过，是伍元亮他们三个家里的。
他心知应该是他们家里的爹娘，知道自己儿子竟然通过了县试，所以来这里看小羊的。
随着那马车走近，果不其然，依次下来了好几个人。
全都是面带笑容，慈祥和蔼，伍元亮他爹娘是见过顾熠的，这会儿眼睛在人群里一搜索，就见到了人，“小顾夫子。”
族长上前作为代表说话，其实心里也清楚，这估计是为了顾熠来的，“你们是？”
伍父和族长寒暄着，“我是小顾夫子教的学生伍元亮他爹，这是伍元亮他娘，他们是贾茂他爹娘，还有熊春他爹娘。”
“小顾夫子在私塾里一直教着我们三家的孩子，这回，我们三孩子也都过了县试，听说小顾夫子考上了县案首，咱们是来恭喜小顾夫子的。”
自家的娃竟然能考中，眼看着科举当真有望，这三家人激动到不行，在家里库房琢磨着要送什么礼，本来他们能早一些到的，但是他们去的是顾熠他们在城里的小院，没找到人，这才又调转马车往村里来。
因着不识路，一路上慢了些。
顾熠在私塾教几个少爷读书的事，村里也有所耳闻，但大家不知道，这次竟然连那几个少爷也都过了县试。
虽然过了县试，也不是秀才，跟顾熠的这个县案首不一样，但村里人哪管那么多，能考上县试，以后顾熠就肯定能让他们再考过府试和院试，甚至去当大官，当下大家看顾熠的眼神只觉得他整个人都不同了。
“我就说了，小羊肯定就是文曲星君下凡来的。”
“自己还在读书，就能教其他人了，一般人哪有这样的，只有咱们村的这个才是真正的文曲星君。”
“这顾家怎么能生出小羊这么厉害的孩子来。”
“你们说翠翠的年纪也到了该说亲的时候了……”
这话一出，就别人给驳了回来，“你家那孩子还想娶翠翠，顾家这么出息，肯定得给翠翠说个城里的婆家。”
顾熠年纪还那么小呢，以后肯定能是举人，能当官，想要和顾家做亲家的人绝不会少，就算是城里人家，也不会觉得顾家配不上。
再说了，顾家二房现在本来也算是城里人了，他们在城里有房子，全家都在城里住。
伍父介绍完各自的身份，大家就开始和顾常林他们拉家常，对着顾熠全方位的夸，三家的夫人们也跟朱巧娘说话，同样都是使劲夸，夸顾熠的好，夸他们会养孩子等等。看得出，这几人确实对自家儿子能科考非常激动，对着顾家人的感激相当真情实感。
也因着顾熠已经是秀才了，所以他们哪怕家里富贵，也丝毫没有看不起人，或者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们送来的东西，都被指挥着送到了顾家去，村长他们给加了凳子，让新来的这三对夫妇入席吃饭。
吃席结束后，顾常林才送走了伍家、贾家还有熊家的人，之后就是来报喜的这些官差们，顾常林也给拿了喜钱，“这可是喜钱，大家沾喜气的，可不好推辞啊。”
一通拉扯之后，才终于让人收下银子，圆满的把人全都送走。
顾常林深呼吸了一口气，虽然这一中午高强度的和人寒暄挺累的，不过他还挺满足，这种和家世地位高的人交往周旋，能让他获得一种心理上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反倒是今天真正的主角顾熠，还挺不耐烦这些的，除了在提到他的时候该笑就笑，基本不怎么说话。
他不喜欢这样应酬。
要不是看爹娘高兴，他只想对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叽叽喳喳的他脑子都嗡嗡的了。
席散了，但大多数人都没走，男人帮着把桌子椅子都抬回去，妇人去洗碗，严格来说，女性的活要繁琐、重一些，但当下的环境，洗碗做饭基本都是女性的活，好在大家在一起说说话，聊天作乐，也不觉得苦闷。
朱巧娘以及顾家的几个妯娌都没走，留在族长家这边帮着收拾碗筷。
等所有的都弄干净之后，大家这才说说笑笑的散开。
顾家人回到了家中，先前伍家那三家人送来的礼物，顾老太太都让直接放到了朱巧娘和顾常林的房间去了。
这些礼物如何处理是二房的事，尽管她也挺好奇的，但她也没让二房在大庭广众下展示。
到了家，朱巧娘、顾常林，包括顾熠、顾翠，其实对这些礼物也很好奇，他们都跟着爹娘一同到了房中。
朱巧娘和顾常林也没有要背着儿女的意思，直接就开始看了起来。
礼物放了三堆，简单的就能分清哪些是哪家送的。
这些人情往来，哪怕不用回礼，但心里也要有数，所以朱巧娘就按照顺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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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 第 70 章
三家送过来的礼物都是用盒子装着的, 每家都有大大小小的盒子五六个。
大家都伸手去打开。
而后，“嘶~”
几个人倒吸一口凉气。
余下的几个盒子也都被打开了，这下顾家人都沉默了。
良久, 朱巧娘才艰难的开口道：“这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三家人像是统一好的，每家都塞了两百两的银票, 然后都是其他的礼, 银票虽然不多，但是其他盒子里放的养身的药材, 比如那些人参、燕窝等等, 一看就是好东西，价值不菲, 伍家还送了一盒子珠宝, 珍珠、玉镯、项链等等，满满当当一盒子。
这些珠宝, 就算每个只值几两, 十几两二十两, 加起来也是一笔不菲的财产了。
顾常林拿起熊家送的东西, “上好的端砚，还有这松烟墨，这笔，估计也小一百两了。”
总而言之, 三家人送的东西都不菲，而且也都是用得上的东西。
不过倒主要是给顾熠以及他们二房这个小家能用上的, 而没有连带整个顾家这个大家庭。
看朱巧娘太过震惊, 顾常林解释道：“其实这对伍家那种大商人来说, 并不算什么, 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让他们儿子考上县试, 之前伍元亮三个在私塾已经学了那么久，最后那两三年也在认真学，但也没多大长进，小羊所付出的值得这么多东西。”
“估计因为这只是县试，所以他们给的就是这些，真要是能考上秀才的话，他们运作一下，说不定都能当官了，给的只会比这还多出无数倍。”
对于送礼，伍父等人确实琢磨了很久，送太多了又担心顾熠家以后不缺钱，就懒得教他们孩子了，送得少了，又担心自己不够尊重重视。
毕竟严格来说，伍元亮三人只是考上县试，如果之后无所寸进的话，这县试过了也无用。
所以他们一致商定各自暂时先只给三百两，然后送些其他的重礼。
朱巧娘只是担心收的太多，双方付出不平等，以后儿子会受委屈，既然顾常林了解这些，说没问题，她也就放心了。
顾熠收的也很坦然。
哪有人不喜欢金银财富的，朱巧娘看着这些，别提有多开心了，“东西都给小羊留着。”家里暂时用不上这些。
顾熠指着那些珠宝道：“也不用都留着，能用就用，这个手镯这么漂亮，娘带着刚好。”他拿起其中一个通透莹润的玉镯给朱巧娘戴上。
朱巧娘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下去，既想戴着美美的，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戴上平时都不方便干活了。”
顾熠看出自家娘亲是喜欢了，“娘和姐姐做绣活的时候戴上刚刚好，这些都给娘和姐姐，我也用不上。”
这么多，贵着呢，朱巧娘可没想全都用了，“娘和姐姐挑些喜欢的就行了，剩下的给你留着日后娶媳妇。”
顾熠摇摇头，语气坚定，“都给娘和姐姐。”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不喜欢的可以给姐姐当压箱底，这种东西随时可以卖些银子。”
他都听过村里人的议论了，他姐姐今年十六，已经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这个时代的女子基本都是这个年纪说亲嫁人。
而在这里，嫁人的嫁妆是非常重要的，给的多了，男方那边也就会更重视。
虽然他未来的姐夫要是敢对姐姐不好，他不介意把人悄悄解决掉，但万一姐姐会因此伤心就不好了，所以他还是入乡随俗，尽力让一切从一开始就很顺利更好，对于普通人，生活中大部分的烦恼都是钱不够，他可以帮家里去掉这个烦恼。
这点东西对他来说，完全不算什么，九牛一毛都算不上，陆升那边的生意越做越大，他想要金钱还是珠宝都是小事，随时都能弄来一大堆，只是这些不好在家里明面上拿出手。
顾常林自身也是个大方的性子，他当年挣了银子，一直都不吝啬给妻子、儿女买礼物等等，这会儿他乐呵呵的，“跟自己儿子客气什么，只有你们开心了，小羊才会更开心，东西你们用，多的以后就给翠翠带着，以后人家送的礼只会更多。”
就他儿子天天一副黏着娘亲、姐姐的模样，他敢打赌，只要这两人开口，儿子什么要求都不会拒绝。
朱巧娘毫不怀疑儿子的本事，在她看来，儿子已经让那几个少爷通过县试了，之后府试、院试也不会有问题，只是时间早晚而已，这么一看，这些东西确实不算多，以后那几家送的礼只会更丰厚。
她笑道：“好，那这些娘和姐姐就收下了，咱们家小羊真好。”
顾熠笑容灿烂起来。
之后，顾熠跟家里说了，他决定府试、院试都想再去考考，对此，家里都挺支持，顾常林也无所谓，反正秀才功名都有了，他心里还暗戳戳的想着，指不定儿子府试考的不会有那么好呢！
怎么可能有人才学几年就考的那么好啊。
顾常林很是酸溜溜。
在顾家没待多久，当天下午，他们就回城里去了，毕竟他们还是要上学的，顾熠既然决定要考府试，那时间可就不多了，县试和府试一般就隔两个月的时间，而县试考试加上等成绩就花了不少天，剩下没多久就该到府试了。
府试一过，就轮到院试了。
顾常林就准备参加今年的院试，他可没有太大的信心，抓紧前面的每一天时间都很重要。
当然，送的那些礼，他们都带上了，其中挑了一个金手镯送给了顾老太太。
第二天，顾熠和顾常林就回到了私塾。
早在前一天县试结果出来了之后，全私塾的人都轰动了，顾熠的县案首虽然让人有些吃惊，但也不是接受不了，毕竟顾熠一直都是神童，大家都知道他学习能力非常强，也都认定他未来肯定能考上，吃惊的不过是他这么快的速度而已。
但伍元亮三个就不同了，都在同一个私塾这么久了，这三个以前是个什么水平，大家都清楚。
但就是这样的几个人，顾熠当真四年半的时间，愣是让他们过了县试啊！
他们这可不是随便什么竞争力不强的小城，他们这里文风昌盛，参加考试的人非常之多，就这样，顾熠却能把人给教出来，可见他的能力之强。
顾熠自己的学习能力再强，大家顶多羡慕、仰望一下，但到底和自己的切身利益无关，也并不多关注，可是顾熠的教学能力这么强，就让人心中观感瞬间就变了，伍元亮三人就是普普通通的资质，没听说记忆力或者理解能力有多超群，这可是能把普通人教出来的神人啊。
一时间，大家看着顾熠的眼神都蠢蠢欲动。
顾常林自然也发现了大家的意动，所以他提前在班上把消息给宣布了，顾熠接下来要准备考府试、院试的事情。
一时间，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去打扰顾熠。
大家也想看看，顾熠到底能力到没到那种水平，县试的题目到底比之后面的要简单许多，如果顾熠本人都没到秀才的水准，自然就教不出秀才了。
时间就这么飞速流过，转眼间，就到了考府试的时候了。
府试的初期流程和县试的差不多，都需要和其他考生互结，要找廪生担保，这些事伍元亮三个屁颠屁颠的就帮顾熠给办妥了，至于他们三个，没有参加府试的意思，准备再好好深入学习，下一年再考。
反□□试每年都会举行一次，这个不着急。
当然，主要是顾熠说他们现在的水平还不够，就谁也不想去考场浪费时间了，一整天都精力集中并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
顾熠要去参加府试，并不耽误他提前给伍元亮三人布置功课，数量并不少。
对此，伍元亮三人表示，谢谢大哥，但你大可不必如此上心了。
住在大城的好处也就在这里了，他们的县试、府试，乃至有时的院试，考场都在这里，用不着往其他地方赶路，而他们这里下辖的县城，要考府试的时候，都得提前到这边来租房住。
和县试相比，府试只用考三场，前两场各一天，最后一场考两天。
天蒙蒙亮，顾家人又是全家出动来送顾熠考试了，顾常林再次在私塾请了假，到了地方，按照流程，在核对了身份，被人作保之后，顾熠就拿着自己的考引，也就是写着他座位号的东西，进考场里面去找自己的座位了。
这次的位置比起上次的要好找。
因为他上次是县案首，所以这回他的座位被提到了主考官的前面考，当然，不止他一个人如此，其他考的好的也被提了座位。
顾熠坐下的时候，就看到旁边有人对他不屑的哼了一声，而后才在他后面的位置坐下。
顾熠：？
他心道自己脾气确实是好了太多，安心的坐下等待考试开始，一会儿之后，主考官就在前面出现了，府试的主考官是知府，两人自然是认识，不过在这种严肃的场合，不是拉关系絮家常的地方，双方都没有什么特别，对视一眼，就像是不认识一般的略过了。
之后的考试时间，顾熠看着题目，静静的答题。
等到了结束的时候，就出去，这样的考题对他来说并不难，顾熠没感觉有什么特殊的，只除了坐了一天身体不舒服。
一出去，他爹娘就在老地方等着了，他小跑着过去，在爹娘的关心下，一家人开始往回走。
剩下的两场考试，依旧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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