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 ”那个人说“我也觉得老秦带来的妞蛮漂亮。”
另一个人笑道“不知砸了多少钱呢。”
许星洲撑着伞, 微微一愣。
风雨如晦,那几个人年纪不算大,也就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人,衣服一看就价值不菲,其中一个穿黑卫衣的人靠
“是f大新闻的大二学生是吧之前秦哥朋友圈不是
另一个人道“谁知道,你去问秦哥啊,我估计十来万秦哥估计舍得一些。”
“舍得个屁。”黑衣人嘲道“那个女孩背的包看到没有秦哥看上去也不宠她么。”
有人试探地问“说不定真是师妹”
黑衣人冷笑一声“真师妹, 带来这个场合逗傻子呢,他来泡妞的。”
许星洲那一瞬间, 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可是并非不能忍受。
“而且秦渡”黑卫衣的青年拖了长腔道“他那个脾性, 你们谁不知道啊。”
周围的人立刻叽叽喳喳地表示赞同。
“他对什么东西真的上过心”一个人道“秦哥千把万买了辆agani都说吃灰就吃灰, 这还只是个女大学生而已。”
又有人道“他这辆车落灰一年多了吧,秦渡是真的牛逼”
许星洲无意识地掐住了自己的手心。
“那小丫头漂亮倒是真漂亮, ”那人道“但是漂亮有什么用我们这群人想找漂亮的哪里没有”
许星洲被说得眼眶通红,几乎想上去打人。
“老秦没别的,”一个人哂道“就是喜新厌旧快,喜欢的时候喜欢得捧天捧地, 转眼没兴趣了,说丢就丢。之前肖然不是说过么, 他甩他初中时第一个校花女朋友用的理由居然是你和我太像了。”
风雨飘摇,人群哄堂大笑,许星洲撑着伞,愣
“第二个好像还是个校花吧”
“没错,还是校花,和第一个只隔了几个星期”
“当时老陈跟我们八卦,说是他可疼第二个女朋友了。要什么给买什么,谈了三个周花了四五万呢,那可是十年前的初中生。转头翻脸甩人的时候嫌她太娘们,有这样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另一个人笑到打嗝“他妈的嫌一个女的娘们秦渡这人真的可怕哈哈哈哈哈哈”
“当时谈的时候可他妈上心了。”黑衣青年嘲道“甩人的时候,连理由都懒得找。”
骤雨倾盆,漆黑的夜里,刀刃般的雨劈里啪啦地落
这是她这个学期买的第三把伞了,伞面上印着绿色的小恐龙,小恐龙圆滚滚的,却被雨水打成了黑色。许星洲眼眶通红地站
“他不总是这样吗。”
那个人说。
“不可能热衷一件事超过三个月,偏偏每件事都做得好,翻了脸了连妈都不认。”
“操,”另一个人感慨道“真羡慕啊妈的,我也想要这种人生。”
许星洲茫然地望向远方。
是真的吗不对,他们说的这一切,是真的么
那个游刃有余的、仿佛一切
许星洲并不愿意相信。
可是不愿意相信有什么用呢秦渡无数的行为那些随意的、将一切都视作草芥粪土的、有时甚至毫无尊重可言的行为,那一举一动,都将他们说的话佐证得淋漓致。
秦渡的确是这么个人,许星洲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他颠沛流离地虚度光阴,他对一切都没有半点珍惜之意。
毕竟那位年轻的公爵脚下封地千里,荣光加身,他的长袍上缀满珠宝,他的花园中开满姹紫嫣红的玫瑰。
年青公爵的城堡大门外百兽来朝。他的黄金鸟架之上群鸟喧闹。
某一年,有一只被老鹰撕扯过的凤尾绿咬鹃跨过风暴与汪洋,停留
秦渡可能会为那只凤尾绿咬鹃驻足,甚至爱抚那只鸟的喙。
但是,他会珍爱这只并无什么特殊之处的野鸟么
这个问题,甚至都不需要回答。
因为答案本身都带着羞辱的意味。
晚春雨夜,雨将许星洲的裙子下摆打得透湿,她身上甚至还披着秦渡的夹克,那件夹克颇为温暖,里头衬着一圈毛绒。
许星洲眼角都红了,强撑着笑了一下。但是那个笑容比哭还难看,她回头看向秦渡的车,那里有一点火光。
那些人仍
有人提及自己包了个模特,话里话外都是那模特人美水多。那是许星洲最讨厌的、典型的n tak。
“要我说,”那人一挥手道“大学生最好了。而且要去大一大二的里面挑,大一大二的好上手,又嫩,就是分手的时候麻烦”
一个人又嘲道“你他妈什么口味,大一大二的小嫩鸡有什么意思,除非长得跟秦哥带来的那个一样。”
那个黑卫衣青年说“那个f大大二的是吧”
他们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清亮的女声就响了起来。
“对。”
许星洲说
许星洲说完那句话,耳边只余天地间唰然的雨和吞没天地的狂风。
“f大大二新闻1503班,没错,”许星洲充满嘲讽地道“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那群人简直惊到说不出话,似乎从来没见过diss人时本人跳出来刚他们的。
但是
她从小就见惯了侮辱。那些来自同龄的孩子的,那些来自恶劣的大人的。他们有嘲笑她父母离异的,有嘲笑她没人要的嘲笑她奶奶腿脚的,许星洲一一怼了回去。
而这,不过是另一次嘲讽罢了。
许星洲嘲道“你们眼里是不是什么都能包”
她狂风将她湿漉漉的红裙子吹得啪啦作响,许星洲将自己的头
“真可怜啊。”
许星洲一步一脚印地往前走,嘲道“见到短袖就想起白臂膊,见到白臂膊就想到色情,看到长得好看的女学生就想到包养,怎么了打算用生命阐释什么叫人与海绵体位置互换的可能性”
“还包养呢如果我不是被包养你们谁跪下道歉”
为首的那个,一开始看不起许星洲的人不走心地辩解道“那个,妹子,我们就是吹个水,你没必要较真”
那辩解,简直是放屁一般。
许星洲眯起眼睛,劈手一指高架下头,道“我把秦渡从车里拽出来,当着我的面和你们吹水。我过他一分钱我从这里跳下去,没过的话我也不要你们的命,你们就把刚刚攻击我的话一字一句说给秦渡听听看。”
这群人霎时静了,连那个人都没胆量将话说完。
居然连这种时候,都得把秦渡拉出来。
许星洲望着所有人,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这里的这一群人,没有哪怕一个是她得罪得起的,许星洲想。
只能进行到这里为止,多了绝对不行了。
许星洲下决定的瞬间,从未如此深刻地意识到自己与他们、与秦渡的阶级差距。
这些人能肆无忌惮地用拜金和包养侮辱许星洲,却天然地拥有着煊赫的家世与地位,他们用这两样可怕的、山岳一样无法反抗的东西死死克住她,让她连下一句话都无法说出口。
可是,他们都怕秦渡。
许星洲一个月两千来块生活费,住
她和这些公子哥儿如同云泥,与秦渡的地位可能是如隔天地。
许星洲想得出神,一不小心松开了手,那把小伞犹如个破烂漏斗,瞬间被吹向了漆黑的、惊涛翻涌的汪洋。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顷刻之间,没了伞的许星洲就被淋得透湿,茸茸的头
许星洲开门进来时,秦渡正
许星洲淋成了一只落汤鸡,哆嗦着钻进了车里。
“你伞呢”秦渡将口香糖吐了,不解地问“怎么淋成这样”
许星洲带着一点轻微的鼻音,轻声说“风太大,把我的伞吹跑了,抱歉弄湿了你的外套。”
秦渡哼了一声。
“你弄脏了你洗,”他故意说“师兄不穿雨淋过的衣服。”
许星洲点了点头,顺从地将外套脱了,抱
秦渡“”
总之她进来之后就坐
秦渡问“冻感冒了”
许星洲摇了摇头。
“困了是不是太晚了,师兄送你回宿舍,”秦渡叹了口气,道“怕的话可以抓师兄的袖子。”
那个女孩想着年轻公爵的自由与浪荡,想着他脚下的一切,想着他与生俱来的光环。她想着荒凉山崖上的凤尾鹃,想着狂风暴雨与拂过面孔的、春夜的风。
她想起坠
可是美好的岁月下,隐
这些矛盾沉睡许久,却
空调缓慢的气流声中,许星洲冷淡地说
“不了,我不要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