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只有村里人知道,还长期有人看守。
要从其他路回村,不仅时间花得更久,梁上梁下,爬上爬下,指不定就迷了路,迷失
小路走到头了,赵婉儿看到梁来水,和原主她爹黑亮一个年纪。
“梁叔。”赵婉儿打招呼。
梁来水穿着大棉袄,警惕地看向赵婉儿。
赵婉儿补了一句,“我是黑亮家的闺女,今年学校放假,回来了。”
梁来水恍然大悟,“黑亮家的啊,回来了哦。”
黑亮家这闺女说外出书,三年没个消息。
村里不少人都说,黑亮家这闺女跑城里去了,爹娘都不要了。
没想到今年却回来了。
“梁叔,我急着回家,不聊了。”赵婉儿拽着行李箱,往前走。
再走半个小时,就能到崁梁村了。
知道是村里人,梁来水也没阻拦,摆摆手,让赵婉儿过了。
等赵婉儿到了村里,已经下午三点了。
村里这二十年来,没有一丝变化。
村口立着石碑,还有一颗枣树,时不时有妇人
赵婉儿穿着棉服,头
和周遭那些带着头巾,穿着或红或花的棉袄的女人格格不入。
有乌鸦
黄沙扑面而来,赵婉儿把围巾往脸上提了提。
她深吸一口气,走回了村里。
村里的长舌妇很多,嗓门也大。
赵婉儿到村口的时候就有人问她是谁。
赵婉儿便一个一个喊去,“保宗婶子,张婶,訾米婶,我是婉儿。”
一群妇人,还以为是个误入村子的,结果
訾米扯开嗓子就吼,“黑亮家的,你们女儿回来咯。”
村子不大,訾米的声音从这头传到那头。
原主她爹黑亮,有十几只能下蛋的母鸡,还有拖拉机,还有一只母驴子,自己也开着一家经销社,
不然当初也不能把赵婉儿供出来。
原主的爹黑亮不
胡蝶穿着半新的大花袄子,头顶带着头巾。
黑红的脸,壮硕的身材。
和周围的农妇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样。
可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白皙漂亮的女人,从原主的长相就可见一般。
“你回来了。”胡蝶干巴巴地说着话,赵婉儿听不出她是喜是悲。
赵婉儿没揭围巾,只点头,“嗯,回来了,三年没回家,是时候回来了。”
这时候,周围的人以一种不避讳的语气讨论道。
“是啊,黑亮家的闺女三年没回来。”
“当初还以为她跑了,不回来了。”
“这不回来了。”
一群女人,叽叽喳喳的,说得赵婉儿心烦。
赵婉儿说自己要和母亲多说话,拉着胡蝶就回了窑子。
他们家的窑洞已经很多年了,但非常结实。
窑洞门口长着白桦树。
这时候是冬天,树上没叶子,栖着乌鸦。
依旧是叽里呱啦的叫声,还有一坨一坨白色的臭屎,就粘
正前方还种着葫芦,现
赵婉儿走到家门前,能闻到乌鸦屎的臭味,那味道似乎和这个窑洞合为一体。
胡蝶推开了门,她说“你爹去镇上进货了。”
赵婉儿拉着行李箱进了黑暗的窑洞。
下午了,虽然开了窗,但窑洞依旧光线不足,胡蝶开了灯。
她引着赵婉儿回了房间。
房间里没铺褥子,角落里还放了几只木箱子。
这是原主以前的房间。
房里只有母女二人。
胡蝶接过赵婉儿的行李箱,有些生疏地使用着伸缩的拉杆。
她像所有普通的母亲一样,絮絮叨叨地,“过会儿我来拾一下,你大概累了,今晚想吃什么蒸紫皮土豆怎么样”
说到最后,胡蝶的声音有些飘忽,她极轻地问了一句,“为什么回来”
赵婉儿转身去看这个被拐子村,被生活打垮了的女
人。
她说“让我对这里视而不见,我做不到。”
胡蝶听了这话,没有表情,“我待会儿把褥子给你铺上。”
赵婉儿知道,胡蝶早就不对这里抱有希望。
她从回到这里开始,就已经屈服于命运。
而现
胡蝶就像看见有蛾子飞向灯火一样,知道结果,无动于衷。
黑亮是晚上回来的,他回来的时候太阳下了山坡。
赵婉儿换下了自己的棉服,穿了胡蝶准备的大棉袄。
黑亮
他质问赵婉儿,为什么三年不回来为什么不给家里一个电话
崁梁村是没有电话的。
想打电话的得到另一个村的村长哪里。
当年胡蝶就是
赵婉儿不慌不忙,扒了一口蒸土豆,道“车费太贵了,我不敢回来,至于电话,到校后我才
“我后来上学都是自己打工挣的钱,攒了三年才把车费攒了出来。”
黑亮哑声了。
赵婉儿当初走的时候他给她塞了八千,难不成不够
赵婉儿看出了黑亮的疑惑,补充道“去学校,车费我就花了九百,到校后学费包括住宿费,一次交一年,交了六千七,我
“后来我
其实赵婉儿夸大了,她学校的五千。
她这样说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遮掩自己不回家的实情
,也是为了让黑亮和崁梁村的人觉得,自己不是故意不回家。
黑亮算是接受了赵婉儿的说法,没有再问那三年。
一家人算是和平地吃完了晚饭。
赵婉儿
思考间,伴随呼吸而来的是空气中的尘土味,还有老鼠四处爬动的声音。
隔着这么远,赵婉儿依旧能闻到乌鸦屎的气味。
或许真的和她进门时想的一样,屎味早就和窑洞融为一体。
第二天一大早赵婉儿就拾好了。
她吃过早饭,拿着饲料喂鸡。
过了早饭这个点,陆续有人
冬天,农闲的时候,家家户户都爱串门。
几个婶子不约而同地到了赵婉儿家里。
恰好黑亮昨天去镇上进货了,大家顺便过来买东西。
黑亮开着经销社,卖锅碗瓢盆,化肥农具,大家需要什么和他说一声,他下次进货顺便就带回来。
主要是崁梁村买东西实
妇人挑着锅碗瓢盆,热水壶什么的,三三两两聚
有人叫黑亮把赵婉儿叫出来,说看看过书的女娃子长什么样,三年里有没有变化。
黑亮乐得大家这么说。
他吹嘘着,“我家这闺女,长得好,脑袋瓜聪明,要我说,你翻遍峁上,也找不出比她更好的了。”
赵婉儿和胡蝶
有人冲黑亮喊道“你家闺女这么好,叫出来看看啊。”
黑亮笑着,露出一口黄牙,“看就看。”
“婉儿,出来。”他冲着窑洞喊道。
胡蝶做针线的手停住。
她看着身材姣好,肤白貌美的赵婉儿,平淡地说道“早点走,不想被嫁到其他村的话。”
赵婉儿下了炕,穿了棉鞋,头也不回,“不会的。”
推门出来,赵婉儿和其他妇人的打扮没什么区别。
昨天她戴了围巾,遮去半张脸,大家还看不清赵婉儿长什么样。
今天穿了件高领的花棉袄,带着头巾,露出一张白生生的脸,大家才知道,原来黑亮家这闺女这么漂亮。
有人夸赞道,“真漂亮,这脸,跟画上那观音一样。”
一人嗤道,“什么话啊,观音一样,会不会夸人。”
那人反驳,“这不是除了观音,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还有人说,“这模样,比她娘胡蝶年轻时生得还好呢。”
也有说是城里的水土养人的。
总而言之,黑亮家这闺女确实漂亮啊。
讨论间,一个老婶子就叫自己儿子回去。
没有三分钟,老婶子的儿子回来了,手上还拽着一个年轻的女人。
年轻女人推搡着,不愿意走,被男人强行拽到了众人面前。
大家一看。
呦呵。
这不是立春那家伙的媳妇吗
不是说还没调教好,不让出来吗
立春他娘把年轻女人拽过来,挤过人群,二人到了赵婉儿面前。
“黑亮家闺女。”立春他娘一张老脸笑得皱起来,像晒干的橘子皮,“这是村里新来的媳妇,我家的。”
赵婉儿看着年轻女人。
新来的媳妇,这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