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一片沉寂, 郭伯言低头看信, 福公公审视地盯着他, 只有临窗的书桌前, 寿王爷的画笔接触宣纸,
郭伯言的目光自那金蟒上扫过,重新折起信,恭声朝寿王行礼, 沉声道“微臣定会彻查这两件事, 给王爷一个交代。”
赵恒只垂眸作画,淡黄的宣纸上, 一幅松石盆景渐渐成形。
福公公替主子解释道“国公爷, 您的家事王爷无心过问, 但既然皇上将四姑娘赐婚给王爷, 那四姑娘身上
郭伯言默认。
福公公继续道“这一查,就查出了这两封信。王爷觉得,咱们王府能查到的,国公爷肯定也心知肚明,并早已解决干净除了后患,故王爷没有问责国公爷,只派刘喜到四姑娘身边伺候,图的只是以防万一。可万万没想到,距离王爷大婚只剩一个来月,四姑娘又遇到了这么一桩麻烦,那宋家登闻鼓一敲,天下知,坏的可不仅仅是国公爷与四姑娘的名声,您说是不是”
太监声音偏细,什么话说出来都显得平平静静宛若闲聊,但郭伯言却当即朝寿王跪了下去,肃容道“微臣无能,累王爷名望受损,请王爷降罪。”
“下不为例。”赵恒淡淡道。
“微臣不敢。”郭伯言低头保证道。
赵恒嗯了声。
福公公弯腰扶郭伯言起来,笑道“国公爷掌管殿前司,每日早出晚归,对家中
之事难免顾及不到,只是大婚将近,王爷不想再出任何差错。就说那宋家夫妻,此次进京分明是为了讹财,但他们去年开春出狱,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
“王爷放心,三日之内,微臣必给王爷一个答复。”郭伯言再次保证。
赵恒颔首。
福公公送郭伯言出门。
郭伯言一路回了国公府,但他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负手站
如果真是儿子所为,他图的什么第一件,女儿侄女都成了百姓谈资,虽然无关紧要,但也有些难听的话。第二件,女儿容貌被毁,能被赐婚完全是意料之外,而外甥女谭香玉虽然没有落下证据,但她用卑鄙手段陷害表妹的名声已经人人皆知,
再难嫁个好人家,当时他只觉得是外甥女嫉妒女儿,现
宋阔夫妻进京,对他的仕途不会有影响,真有幕后之人,安排这种手段,绝不是冲着他来的。假如寿王不喜女儿,皇上不满女儿,那最终结果,只会是女儿的王妃之位告吹,两次婚事不成,女儿便与谭香玉一样,婚事艰难
郭伯言皱眉,幕后之人,针对的是女儿不图财不图命,只要女儿身败名裂
女儿身败名裂了,对长子有什么好处
还
怕女儿嫁的太好,夫家成为茂哥儿的助力可鲁镇只是个勇夫,做不成高官,长子不可能不懂。
回想长子对茂哥儿的细心照顾,郭伯言不信长子还
也就是说,长子针对的只有女儿。
女儿娇憨可爱乖巧懂事,哪里又招惹到长子了,还嫌恶到使出这等手段
郭伯言想不通。
原地站了一盏茶的功夫,郭伯言绕过影壁,到了临云堂前院,看见长子坐
“爹爹”
郭骁则抱着弟弟站了起来,出门迎接,茂哥儿早早伸出两条小胳膊,要爹爹抱。
郭伯言接过小儿子,一边往里走一边主动向长子解释道“王爷问我打算如何处置那二人,没追究咱们的过失。”
郭骁淡笑“王爷心胸宽广,令人钦佩。”
郭伯言落座,捏着儿子的小胖手道“是啊,安安能嫁给王爷,也是她的造化。”
郭骁附和地点点头,一手去端茶水,郭伯言暗暗观察儿子,看不出任何破绽。
天色已晚,郭骁陪父亲说了一会儿话,准备告辞,郭伯言看看门外,笑着挽留道“就
郭骁没有理由拒绝。
郭伯言放下茂哥儿,拍拍男娃肩膀道“去叫你娘她们过来,就说爹爹有好事宣布。”
茂哥儿仰着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里装满了好奇“什么好事啊”
郭伯言笑,催儿子先去跑腿。
茂哥儿转身就跑了,最喜欢帮爹爹做事。郭骁猜到父亲要说继妹与寿王的婚事,没有多问。
很快,林氏便领着一双儿女过来了,手里牵着茂哥儿,宋嘉宁一身碧罗裙跟
郭伯言往常的注意力都
郭伯言心里有了数,饭桌上一切如常,吃完饭,他笑着对林氏娘仨道“我有差事交待平章,你们先去歇息。”
林氏只当差事与宋阔夫妻有关,没放
郭骁神色微变。
郭伯言领着儿子去了书房,命长随魏进
进了书房,郭伯言坐着,瞅瞅站
郭骁看着父亲,眸中倒映着昏黄灯光,叫人看不清。
但长子的沉默,让郭伯言的心沉了下去,他抿抿唇,取出一直
郭骁上前两步,没有拾起信纸,只用拇指压住信,食指展开,看完了,他后退两步,还是沉默。这两件事,确实都是他做的,因为相隔时间很长,他以为无人知晓,没想到瞒过了父亲,却被寿王查了出来。
可他不后悔,他只自责,责怪自己低估了寿王对继妹的觊觎,没想到继妹容貌毁了、名声差成这样,寿王竟然还能劝服皇上为他赐婚,还能保留她的王妃之位。
他也不想狡辩,安国寺、宋阔夫妻的事他没有落下任何马脚,便是寿王也没有证据追查到他头上,唯有表妹那件事,只要抓住表妹一审,便什么都知道了。郭骁早就考虑过后果,然利用表妹是当时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而且,差一点便成功了。
“宋阔夫妻,也是你挑唆进京的”郭伯言起身,脸色铁青地盯着儿子。
郭骁抬眼,直视父亲道“是。”
“啪”的一声,男人一掌扇
书房之中,郭骁缓缓转过脑袋,右脸有如火烧,嘴角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了下来。郭骁抹了一把,看都没看便放下手。
郭伯言双目泛红。他希望长子跪下来认错,希望长子求他宽恕他一回,可长子比曾经每一次犯错都平静,为何平静,因为他心里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安安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何要害她”掌心
郭骁垂着眼帘,一言不
郭伯言怒极而笑,指着儿子道“好,你骨头硬,我去问安安”
说完便越过儿子,疾步朝门口走去。
“她没有对不起我。”
就
“父亲,儿子从小到大没求过您什么,今晚,儿子求父亲为我做主。”
郭骁撩起衣摆,背对郭伯言跪了下去,脊背挺直,犹如一匹不肯屈服任何猎人的狼“父亲,我想要安安,能做的我都做了,皇上替寿王做主抢了她,儿子再无计
可施,只求父亲也为我做次主,别让安安嫁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