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撒谎啊”
“真的假的”
“立马见效摸几下真就摸好了, 不吃奶的羊羔子就吃奶了”
户主们各个兴高采烈,一边高声问,一边哈哈呵呵地笑。
赵得胜推开还扯着他的人, 手指头指天“指天为誓这还能撒谎你们不信的自己去看啊”
户主们有的抓耳朵有的挠腮, 有的真大步离开, 结伴往孟恩家的棚圈走去。
过了一会儿,又陆续有人回来, 口中啧啧称奇
“真的治好了, 那小羔子吃饱了奶,
大家讨论半天,纷纷转脸去问林雪君
“怎么治的按
林雪君扯唇笑, 反问“大叔, 那我能不能当咱们大队的兽医卫生员”
“有这两下子, 那肯定能当啊。我家照看的那几头牛羊, 也有那干吃不胖的,就是比别的牛瘦, 但也不拉稀也不咋地的,就是不长肉, 回头你也给我看看呗。”一个倒戴顶雷锋帽的大叔笑着走过来。
其他蒙族户主也纷纷跟大队长表态,自己家也有生了小病的牲畜,能不能都请林雪君去看看呢。
大队长一时还有点回不过神来,他们几个刚才还替林雪君担心呢,怕她万一没治成, 再想压住这帮户主们,可不太容易。
哪成想呢,居然治好了。
他一直盯着林雪君和羊羔来着, 她明明既没有给它吃药,也没有给它扎针,就把羊羔子转来转去的检查了一圈
真不可思议。
这也能治怎么就治好了呢
想不明白,大队长啧了两声,依次应和下蒙族户主们的请求,一一记下来了准备一会儿翻译给林雪君。
众人议论纷纷间,林雪君做第七大队兽医卫生员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再没有人有意见,大家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林雪君到底是怎么把羊羔治好的。
偏偏林雪君就是不讲,大队长交代完明天各个牧民去林雪君那里领给初生羊羔吃的土霉素等事,林雪君还是没说出治疗羊羔的方法。
户主们心心念念,探头探脑地互相问
“你看着她是怎么治的了吗”
“我没看到啊,我以为治不了,就溜达去门口抽烟了。”
“你呢”
“我一直盯着她来着,眼睛都没眨,我也没看到。她就没治,她就摸了摸羊吧”
摸不着头脑,摸不着,真的摸不着
大队长宣布散会,户主们不依不饶,追着林雪君边走边问
“咋回事你咋治的”
“秘密。”林雪君歪过头来,一双眼睛
这孩子一看就聪明,眼睛那么亮。不过心里揣着坏主意呢,就是不告诉大家答案,太坏了
“你告诉叔,叔支持你做兽医卫生员。”
“除非你挺我做兽医,我才告诉你。”林雪君转过脸来,笑弯着眼睛,直直盯住对方。
兽医比兽医卫生员更高一级,工资也更高。整个呼色赫公社,这么大一个场部,也才2个兽医。
她这才当上大队的兽医卫生员,就想着当兽医了,心真野嘿。
大叔户主摸了摸鼻子,挑眉道
“你这丫头,这我能说了算吗”
“那等我做了兽医,我再告诉你。”林雪君治好了羊羔,现
“你这不是要急死我嘛,你啥时候能当上兽医啊这么长时间,那能不好奇吗我不得天天琢磨啊多难受啊”
“哈哈哈。”
“哈哈。”其他人听着忍不住哈哈大笑。
林雪君也跟着笑,只是嘴巴紧得很,怎么笑闹都行,就是不说怎么治的。
可把这些老家伙们好奇坏了,实
大队长交代一句明天早上让林雪君去仓库那边取土霉素等兽药,林雪君应一声,便
穆俊卿大步跟上来,“我送你,林同志。”
“谢谢穆同志。”林雪君埋着头,专门去踩路边上没有清扫过的雪地,将雪踩得嘎吱嘎吱响。
转回头看了看没有其他人跟上来,穆俊卿悄悄凑近林雪君,小小声地问“所以,到底是怎么治的啊”
林雪君被他小心翼翼的样子逗得噗嗤一声笑,随即便再也忍不住,仰起头朝着天笑。
今晚月色很亮,月光照
林雪君的笑脸也照得亮了,她大笑时半遮半掩的眸子也闪着亮光,睫毛上的霜晶扑闪扑闪地,像小鸟抖颤的翅膀。
穆俊卿有些不解地看她,看了一会儿也跟着她笑,笑了一会儿又追问“你告诉我吧,我还有一袋糖,分你半袋。”
“我告诉你了,你会后悔分我半袋糖的。”林雪君最近爱上了馒头蘸白糖,越吃越甜,越吃越香。
她早就觊觎他的白糖了,但这么容易就换来了,怕他要后悔得扼腕。
那可是他千里迢迢从家里背过来,
“没事,我就当献给人民的兽医了。”穆俊卿戳了戳眼镜框,认真道。
他仍看着她,等她的答案。
“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治的,我明天早上就把半袋白糖给你送到知青小院。你要是不放心,我现
“哈哈,不用。”林雪君说罢,又怕他误会她是不想要他的白糖,忙追加道“不用现
明天早上她就可以和衣秀玉喝着放了白糖的米粥,吃着馒头蘸白糖,配着咸菜卜留克丝儿了。
光想一想都觉得美得很
“那你说吧。”穆俊卿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眼就快到的知青小院,搓了搓手,探头将自己耳朵凑了过去。
林雪君清了清喉咙,这才凑近他,喷着热气小声道“小羊羔身体其实没什么毛病,它之所以不吃奶,不是它不想吃,而是它每次去吃奶,鼻子就痛得厉害。”
“它鼻子为什么痛”穆俊卿将自己从帽子下钻出来的卷卷毛塞回帽子,挠了挠被那撮卷毛搔得痒痒的眉毛,睁大眼睛追问。
“因为它
她用针灸用的最长最粗的针,将麦芒从羊羔鼻子中夹了出来,现
“”穆俊卿不敢置信地看着林雪君,听到答案后的他,好像更震惊了。
“你答应了要给我半袋白糖的,可不能耍赖。”林雪君说罢,朝着他摆摆手,便大步跑向知青小院。
她跑到门口时,回头看,
那串笑声渐远,之后被关进门内,听不到了。
穆俊卿转过头,望着知青小院,忽然也低低地笑起来。
林雪君敢确定羊羔没别的毛病,能查到羊羔鼻子里有问题,也是她的能耐。
别人不懂兽医知识,就不敢确认羊羔其实很健康,那搞不好就要开始瞎治了。
这不就是知识的另一个作用吗
排除法排除掉了其他病,才能专心去找病症之外的问题,这也是兽医才能做的嘛。
穆俊卿点点头,并不觉得自己用半袋白糖换来的答案很不值,反而觉得更有意思了。
进而,他又想到如果不是林雪君
牧民们到最后都不会知道,羊羔的死其实只不过是因为那一截小小麦芒。
林雪君仍然很厉害。
他想起林雪君从凳子上站起身,走向小羊羔时的表情
她
可是他自己呢
穆俊卿缩起脖子,低头顶着风,走向男知青们住的蒙古包,开始思索自己未来的方向。
耳边风声呼啸时,他隐约好像还能听到林雪君的笑声,便忍不住回头去看。
知青小院逐渐变得远了,玻璃窗内亮的灯也幽幽得,越来越黯淡。
走到蒙古包前时,穆俊卿忽然有了些想法。
顶着寒风,他埋头绕包走了好几圈,那些想法越来越明晰,逐渐从一个念头,变成了执行方案。
他开始隐约知道要怎么办,要朝着哪个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