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得到当事人的亲口承认,钟可可心中的讶然还是没有减退。
她低下纤长浓密的睫毛,认真
黑瞳像是被刺到,姜遇桥别开眼,抬手帮她拖了一下蛋糕,嗓音低淡,“我没有放卡片。”
“”
钟可可停下动作,抬眸啊了声,“我就是想确定一下,你有没有搞错。”
万一送错了岂不是很尴尬。
“没搞错。”
姜遇桥一瞬不瞬地盯着小姑娘那双纯粹剔透的眼,克制着想要抬手碰一碰她睫毛的冲动,平声道,“是送你的,钟可可。”
蓦地被那把磁性清润的好嗓念了一声,钟可可一哽,仿佛被电到一般,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耳廓绕了一圈儿。
她低下眼,不经意地挠了下耳朵。
说句实话,自打她失忆,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不是那种用华丽的辞藻能修饰出来的好看,而是那种难以形容的,非常直观的,能把人瞬间征服的,由内而外的脱俗与俊美。
以至于不知不觉间,她微微红了耳垂。
心底涌起一股不自
漆深的眸底闪过一丝犹豫,姜遇桥保持着平稳的情绪,量让自己回答得自然些。
“付远航告诉我的。”
钟可可这才若有所悟地睁大眼,“远航哥你和他认识”
从未想过有一天,从小到大扯着自己袖子长大的小姑娘能问出这样生分的话,姜遇桥唇边荡起一抹颓然的笑。
蓦地应声,“嗯,我和他是好朋友。”
“这样啊。”钟可可点头。
顿了顿,她又问,“那这些东西是他让你送过来的吗”
思绪空了一瞬。
姜遇桥缓慢地点头,“算是吧。”
钟可可被光线晃得眯起眼,“什么叫算是”
闻言,姜遇桥插着口袋俯下身,背弓着,与她的视线相平。
就像曾经无数次谆谆教导时的模样,男人语气松软,“你可以理解为,我和他一起送的。”
可能是距离太近。
钟可可的第一反应不是回答,而是往后踉跄着退了一小步。
莫名有些害羞,她嗓音干巴巴道,“不用,你说话不用这么近,我听得见的。”
“”
姜遇桥直起身,眼睑低垂,淡樱色的唇瓣微微抿成一条线。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话太过直白,钟可可尴尬地抓了抓头,刚巧这时,班上的同学喊了她一声,“老班说要和各科老师再拍一张,快回来啊钟可可”
钟可可转头应了声。
回头,就对上男人内勾外翘,深邃狭长的桃花眼,不知是不是看错,她总觉得这双异常漂亮的眼睛有些
鬼使神差的,她指了指男人眼尾的地方,“哥哥,你是隐形眼镜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姜遇桥神思一顿。
失神了一瞬,他哑然失笑,“可能是吧,等会我看看。”
钟可可点头,也不知道自己跟这个不认识的人哪来的这么多废话,忍不住嘱咐,“那你一定要好好看看,这么漂亮的眼睛,别弄坏了。”
姜遇桥近乎宠溺地看着她,嗯了声,“好,哥哥去看看。”
钟可可这才露出会心的微笑,“那我回去啦”
说话间,她冲姜遇桥摆了摆手,“记得帮我谢谢远航哥”
“好的。”
姜遇桥单手插袋站
思及此。
男人淡弯了下唇,对着空气低声轻语,“可可,毕业快乐。”
毕业照拍完已经四点多了。
许琳早早开着车来到校园门口接钟可可。
出来的时候,钟可可左手一个蛋糕,右手一捧桔梗花,胳膊间还夹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信封,许琳见状,立马下车去接。
两个人倒腾了好一会儿,才坐到车上。
“这都是什么啊”许琳有些纳闷儿地问。
钟可可这一下午都被晒蔫儿了,赶忙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地灌,“就是别人送的,那些信封是情书,蛋糕和花是远航哥送我的。”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她下意识把姜遇桥隐
不过就算要说,她也不知道姜遇桥的名字,形容起来也只会是远航哥的帅哥朋友,没什么好说的。
许琳打眼一看,乐了,“我闺女的这魅力还不小呢。”
钟可可呲牙一乐,“那当然了。”
“不过你得谢谢你远航哥,又是给你送花,又是给你送蛋糕,”说话间,许琳把那束花拿过来,“呦,送得还是桔梗啊。”
闻言,钟可可一愣。
她向来不懂花,就是觉得这一大束,又香又漂亮,和同学拿着轮流拍了好多张照片。
此刻听到这是桔梗,突然灵机一闪。
钟可可问,“妈,桔梗花的花语是什么啊。”
许琳
钟可可点了点头,拿出手机。
很快,她就
看到这个答案。
钟可可眉心一跳。
不知为何,脑中莫名蹦出男人那张看起来清隽至极脸,耳根瞬间一热。
许琳调转方向盘,打了个弯,“搜到没,什么意思”
钟可可被拉回神,眼神
她低下头,把界面退了出去,“好像是什么友谊万岁。”
看完钟可可后,姜遇桥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去,而是去了趟慈恩神病院。
距离上一次看陆美华,已经过了小半年。
作为这家私人神病院的患者,陆美华的生活条件一直很好,每天都有固定的护士照看和看护,无论哪方便都是最好的待遇。
因为已经
“你母亲最近的状态都不错,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都已经达到了正常人的水平,平时跟着医院里的小伙伴也很聊得来,一般都是下下棋,画个画,还是很滋润的。”
姜遇桥嗯了声,“这就好。”
其实这一年,陆美华的情况都很好,只要他不正面出现
还是主治医师提出来的,不要让姜遇桥正面接触陆美华。
院长看出他心情不是很好,稍稍宽慰了下,“不过你也不用太放
“等再过几年,她状态彻底好了,你们就可以母子团聚了。”
姜遇桥目光看着前方不远处,坐
始终没有说话。
姜遇桥才回到大院。
天已经黑了,但气温却没有降下来,呼吸间还是潮湿闷热的感觉。
本来想去洗澡的,谁知刚进去,童安那边的同事又因为替班的各个事项马不停蹄地找他。
两人一来一回地打了好半天电话,他才去洗了个凉水澡。
却不知这一冷一热,反倒激出病。
晚饭几乎没吃。
他便窝
姜遇桥毫无知觉地沉浸
他做了一个很模糊的梦,梦中只有钟可可。
小姑娘保持着他最后见到的模样,低马尾,细碎的八字刘海,白衬衣小裙子还有一截裹着纤细脚踝的白色短袜。
她抱着那束纯洁的白色桔梗花。
清风吹拂着她的裙摆,她
就这么迷迷糊糊
直到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是楼下的阿婆。
之所以上楼来敲门,也是因为付远航打电话给她,说联系不上姜遇桥,让她上来帮忙看看他
然而那天晚上阿婆是亲眼见到姜遇桥上楼的,这会儿生怕他出了事儿,便急火火地敲门。
果不其然。
没一会儿里面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跟着,防盗门打开。
面色惨败的姜遇桥站
阿婆见状,拍了下大腿,立刻大叫,“老头子快过来帮忙楼上的娃娃病得快不行了”
其实没有病得很严重。
只是简单的热伤风。
姜遇桥
本着就近原则。
姜遇桥扛着虚弱的身体换了身衣服,去了社区医院。
这个时间,医院没什么人,小护士很快就帮他扎上针。
一共三瓶药。
要打将近三个小时。
为了让他呼吸更顺畅些,小护士特意把他挪到走廊靠窗的位置,还不忘帮他倒了杯水。
打到第二瓶的时候。
姜遇桥体力已经恢复了很多,也终于有力看一看手机,微信里依旧拥挤着各个人的未消息,只是没有一条,属于钟可可。
烦躁的情绪上涌,姜遇桥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扔到一边。
没多久,付远航便火急火燎地赶来。
此刻,姜遇桥正靠坐
男人两条笔直的长腿随意撑地,打着吊针的手臂搭
他双眼闭合,头向后仰,贴
付远航一屁股
因为是跑上来的,男人这会儿还喘着气。
姜遇桥听见动静,狭长的眼微睁,瞥到是他,淡淡勾起唇,“来了啊。”
那语气。
随意的好像俩人约了顿饭。
付远航本就气不打一出来,听他的声音,更是气得操了声,“你他妈嗓子怎么跟刮了痧似的。”
姜遇桥动了动脖子,清晰的喉结随着说话上下起伏,有气无力地啊了声,带着笑腔道,“死不了。”
“你少贫,都什么时候了。”
付远航瞧着他那半死不活的模样,眉头皱着关心,“吃东西了吗。”
姜遇桥半阖着眼,疲惫摇头。
付远航挠了下眉毛,开始摆弄手机,“天太热了,点外卖吧,你想喝点儿什么”
姜遇桥哼笑一声,“我这样还能喝什么。”
“”
付远航看了眼他苍白到没有血色的俊脸,心想也是。
随便
他昨天临时去了外地,到那边本想问姜遇桥和钟可可见面的事儿,谁知电话怎么打都不通,他怕姜遇桥出事,这才麻烦阿婆上来看。
也亏得他问了问。
不然姜遇桥觉得,自己还真可能死
想到这,他抬起手,表扬似的拍了拍付远航的肩膀。
付远航被他给弄愣了,“你有毛病吧,拍孙子呢”顿了顿,他又道,“我是真想给你拍张照,
姜遇桥不急也不恼,就这么勾着唇,一副静等着他骂的模样,“你拍。”
刚巧这时,刚刚扎针的小护士有些忸怩地走过来,把一个红润的苹果递到他跟前,“我这儿没什么吃的,就有一个苹果。”
说话间的语气。
明显的少女怀春。
付远航愣住,目光落到姜遇桥脸上。
也就是这不到一秒的功夫,男人瞬间敛起笑意,眉目浅淡地拒绝,“我苹果过敏,谢谢。”
“”
察觉出对方的态度,小护士红着脸,拿着苹果转身就走。
“这借口找的,”付远航白他一眼,“你他妈怎么到哪儿都能勾引姑娘。”
姜遇桥不服地耸了耸肩,“我没勾引,也拒绝了,你看见的。”
付远航哼了两声,低头刷了刷手机,顺势换了个话题,“那你现
听到这话,姜遇桥看向手腕上那块棕色表带的石英表,丧失水分的唇瓣微动,“还行。”
莫名的,他想到这一天一夜昏睡的样子,感觉就像
约莫傍晚六七点的光景,传闻最容易让人抑郁的时间。
窗外晚霞铺满天,屋内昏暗无光,他一个人
有那么一瞬,他真的以为自己死了的。
其实死了也没什么。
反正所有至亲都离开了他。
弟弟,妈妈,爷爷,还有那个比死了还要陌生的父亲。
现
他生命中最为宝贵的一道光,拼全力把他从黑暗中拉出来。
如今也被他亲手熄灭。
就这么睁着眼,仿佛马上要
直到他无意间看到手腕上的那块表钟可可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因为舍不得,之前一直没有戴。
也就是这个瞬间。
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把抓住他奄奄一息的心脏,狠狠捏了一下。
那一刻,他的脑海中就只剩少女那张生动又可爱的脸。
他忽然开始害怕死亡。
跟着就起身,给阿婆开了门。
不过这些感受,姜遇桥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只是故作轻松地说,“就是有点饿。”
“我给你点了粥和蒸饺,等会就到,”付远航低头看了眼手机,跟着抬起头看他,不太敞亮地问,“对了,我还想问呢,你和可可,下午那一面见得怎么样”
姜遇桥眼角微颤了下。
没说话。
见状,付远航换了个舒服点儿的姿势,状似不经地追问,“那你现
话音落下,男人目光虚浮地注视地面上白炽灯反射下来的着微弱光晕,眯了眯眼。
彼时,狭窄的走廊静默无声。
窗外夜色温柔又静谧,皎洁的明月挂
安静片刻。
姜遇桥失笑,嗓音低哑疲倦,“没什么想法,”舔了下干涩的唇,他又道,“就是忽然明白一件事。”
付远航侧过头,“什么。”
像是解开某种枷锁,姜遇桥头向后靠了靠,笑意里带着一抹溃败的酸涩,“我一直以为,我跟可可之间,是可可离不开我。
“但今天我才知道。”
“是我离不开可可。”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就大概这个时间更新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