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安静了片刻。
苏小培问“顾掌门,我想寻个人。不知顾掌门可否帮忙也测他一测,看他如今如何,我又到何处寻他为好”
顾康问“是那位程公子”
“是。”苏小培点头。“顾掌门知道”
“官府曾下函寻此人,冉大侠也曾到处留书寻此人,故而知晓。”
“那请顾掌门一测,如何”
顾康想了想,点点头。他重打散了沙盘,重点烛光,卦盘拿
过了一会,顾康道“程公子一切安好,只是如何寻他,这卦里倒是没说,只说缘牵一线,缘至必见
。”
季家文又看了看苏小培,心里嘀咕这卦算了等于没算,啥也没说。苏小培却很平静,道了谢。然后她又开口,这次冉非泽却是与她异口同声“顾掌门。”
两个人唤完对视了一眼,然后苏小培谦让了一下,“好吧,让壮士先问。”
“顾掌门。”冉非泽老实不客气先问了“方才你给苏姑娘卜个卦,那个死字,是她死还是旁人死”
顾康一愣,哪有人这般问的“我只卦意,不敢乱猜。”
“那再多测一卦解解这死之意呢”
顾康摇头“多测无用,天意不可强求。我门规矩,一人一日只测一卦。”
冉非泽点头“那这般吧,顾掌门为我卜一卦。我与苏姑娘情投意合,顾掌门测测我们的姻缘如何,我便能从中推断是姑娘死还是旁人死了。”
顾康又是一愣,转眼看了看苏小培。苏小培一脸认真严肃,眼角都不瞄冉非泽一眼,好像压根没听见。冉非泽又道“顾掌门莫瞧她,她害羞。”
这说得顾康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再看苏小培,他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开卦算字,过了一会答“冉大侠奇缘已至,奈何凶险。”
苏小培其实并不是真想算卦,也不把结果当回事,她拉顾康过来算卦是因为先前与管事聊天时他介绍了有卦室,而她为了让冉非泽脱身才出此策,可没想到冉非泽会提出要算他们之间的姻缘,听到“奈何凶险”这个词,她心里陡然一沉,忍不住垂下头,这个结果,还真是准啊。
冉非泽却似是不甘心,又道“凶险不怕,只是最后是善果还是恶果”他摸摸苏小培的脑袋“若是善果,便是说苏姑娘无事,若是恶果,便是说苏姑娘极有危险,那我们可得当心才好。”
苏小培抬头看顾康,顾康看看这两人,安慰道“凡事当多加小心便好。”
苏小培与冉非泽对视一眼,冉非泽冲顾康微微一笑“顾掌门果然高明,当日九铃道长与我说,他为苏姑娘算卦,卦盘裂了,算不出来,顾掌门却是可以,想来顾掌门技高一筹,当真是好。”
顾康脸微微一僵,而后迅速恢复如常,施礼道“冉大侠过奖。”
冉非泽笑笑,与苏小培再对视一眼,然后告辞离去。
三人走出神算门大门,季家文小心翼翼道“姑娘莫慌,这算卦之事,也不能信,神算门虽然威名
苏小培笑笑,谢他。冉非泽却是敲季家文脑袋“姑娘家能乱安慰的吗”
季家文揉脑袋“未曾乱安慰,是真心实意的。”
真心实意就更讨人嫌了。冉非泽又敲他脑袋“去,去,将你大师兄叫来,我
“叫他做甚”
“自然是商议大事。”冉非泽回头看了一眼神算门的宅子,离得有些远了,几看不到。“没听方才顾掌门说嘛,凶险凶险,莫忘了,九铃道人之死还未曾查清,此事仍需从长计议。”
季家文一听,顿时认真起来,转身就跑“我即刻去找大师兄。”
冉非泽看着他的背影,背手踱步,喃喃不满“毛毛躁躁的。”
“我倒是觉得十八挺稳重的,是个好孩子。某人年纪一大把了,那才叫轻浮幼稚。”
冉非泽斜睨她“明日的饭也不做了。”
“十八答应给我送饭的,那孩子定是能说到做到。”
“澡膏牙药没了。”
苏小培撇眉头瞪他“壮士再孩子气些没关系。”
“那被子也没了,啊,姑娘的衣裳也是我的银
子买的。”
苏小培不走了,杵
“骗你的。”冉非泽立时软了,拉着她往家走,“被子还是你的,衣裳还是你的,澡膏牙药牙枝全是你的。不过饭我还是不乐意做的,总得给爷们留些面子。”
苏小培心中真是百感交集,一路无语被拉了回去。她心道这日子没法过了。男人的臭毛病
“小培,他吓唬你呢。我可不信他卜的卦,九铃道长比他高明,为你卜卦卦盘却是裂了,他算不出你的,那顾康却能算,我不信。”
苏小培这口气终是叹了出来“壮士下回转移话题,请承上启下,有个过渡转折。若是论吓人,壮士与他们相比可是不遑多让。”
“正是他们。我便觉这事有些怪,虽说不上来究竟如何,但付言吓唬你,今日那告示吓唬你,顾康也来吓唬你,我可是不乐意的。姑娘突然想去神算门,是觉得九铃道人也许挡了某人的道,于是才成为目标,是也不是只是罗灵儿与付言的共同之处是他们桌子后头都有暗格,那顾康却是没有,若说他们是一伙的,却没了这共同之处,可若不是一伙,那个死字,却又太巧合蹊跷。”
“壮士说的对。”苏小培承认冉非泽确是聪明的。“他卜出那个死字,与卜后头的几卦,姿态神情确是不同。”
冉非泽微笑“所以你让他接着卜卦,就是算对比比较一番,是吧”
“对。壮士让他卜自己,不也是想与九铃道长的对比比较吗”
“他测的那些与道长的都没甚差别。道长说那程公子舍身舍命当能如愿,顾掌门说他如今一切安好,这倒是不冲突的。只偏偏
”
“卦盘裂了,会不会就是死卦”
“那当然是大不一般,完全不同。”
苏小培沉默,摇了摇头。她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若是九铃道人挡了某人的道,碍了某人的事,最有可能的便是同门中人,可是顾康已是掌门,还是九铃道人给他的位置,他应该没这个矛盾冲突才是。
苏小培没想通,她把顾康的资料和评价都记下了,今天记了许多人的,一人列了一份,她干脆都贴
这一天好几个人上门,苏小培里屋的门开着透气,大家眼睛扫到那一墙符号文字,都奇怪地扫了两眼,却没说什么。
访客是分批来的。先是白玉郎和刘响,来报说他们查了查那告示,没查出来是谁贴的,他们会接着留意,看看会不会再有人贴。
之后萧其和季家文来了,还真带了两个食盒过来
,季家文一脸我信守承诺的样子,而萧其看着冉非泽的目光充满鄙视,“太阳要打西边出来吗冉大侠居然要蹭我玄青派的饭。”
冉非泽老实不客气地把饭全吃了,然后对苏小培说“你看,你非说要比较一下玄青派大厨与我的手艺,这下尝出来了吧,玄青派不过如此,还是我做的饭好吃。”
萧其顿时被噎着,这臭不要脸的,他之前就该
苏小培没应冉非泽的话,她一边吃着香喷喷的饭菜,一边看着萧其与冉非泽斗气。季家文端正坐着,有些插不进话。后来冉非泽认真分析了顾康的问题,拜托玄青派借与神算门的关系好生查探一番,看九铃道人生前与顾康是否有结怨,是否想把顾康整治下掌门之位,或是神算门中是否有别人想夺掌门位置巴结上九铃道人之类的。萧其仔细听了,也觉得这事值得一查。两个斗气怨家变身正经严肃的江湖客,认真商
议了许多细节。季家文
萧其和季家文走后没多久,娄立冬来了。苏小培惊讶地听着冉非泽与娄立冬再说了一次顾康的疑点,然后他拜托娄立冬安排好好查查康顾,他居然还告诉娄立冬,这事他已跟玄青派说了,玄青派会查神算门,而顾康若是确实有鬼,他会察觉会防范玄青派,也正如此,玄青派吸引了顾康的注意力防力,娄立冬这边就好行事。
娄立冬哈哈大笑“太奸滑了,冉兄着实令人欣赏。”
“好说好说。”冉非泽一点没不好意思,接受了这夸赞。
苏小培撑着下巴坐
个男朋友啊,做人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她明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她不能抱着一颗随时准备抛弃他的心与他谈感情。
苏小培又叹气,她现
只有他。
苏小培一阵难过,若是离开了他,她一定会很难过的。她现
她怕,她喜欢上他。
苏小培一转眼,看到冉非泽双臂抱胸靠
过去,蹲
“你
苏小培摇头,想说自己不伤心。
“想到我了吗”
苏小培再摇头,想说自己
“小培。”
苏小培忽然
她没有爱情,
她没有爱情。
她第一次为这件事感到悲哀。
“小培。”他又唤她,抚抚她红了的眼眶,笑道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可不能抢先出招,装可怜样吓唬我。”
他的声音真是温柔,苏小培没忍住,眼泪就这样莫名的流了下来。她病了,她需要心理医生开解。
“好吧,我确实是被吓唬住了。”他不笑了,用拇指抹去她的泪珠子。“你这般真是太狠了,让我把想吓唬你的一堆话全咽回去了。”
苏小培摇头,揉揉眼睛。
冉非泽又道“姑娘啊,小培姑娘,你记不记司马婉清,就是那个被杀死的双胞胎姐姐,你说她死之前,并不知晓自己会有这样的噩运吧。”
苏小培有些茫然,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你说九铃道人入阵救我们,也不知晓自己会死
苏小培眨了眨眼睛,吸吸鼻子。
冉非泽蹲着,脸与她的一般高,他认真看她,她也看着他,他的睫毛很长,眼睛很亮,鼻梁很挺,眉
毛整齐,嘴唇厚薄适中,他离得她很近,近得她差点觉得他们要吻上。可他没有再靠近,他只是看着她,然后他说“既是人人会死,人人都有可能
苏小培完全说不出话来。
“我小时候,也未曾想过父母会这样离开我,未曾想过我会变成孤儿,也未曾想过会拜师父为师,未曾想过会遇到你。那日我翻过天连山,我以为老天让我救下唐姑娘,原来不是,老天是让我遇见你。我去那玲珑阵,我以为我是为九铃道人洗冤,原来不是,原来老天是让我去找你。小培,我并非不害怕失去,但我怕失去之前都未曾得到过。我对你是真心,我离开过你,我很后悔,非常后悔。我想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