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飞速闪过的高楼大厦，似乎还能找到当年的影子。
耳边是助手絮絮叨叨的案情，听起来任务的危险系数不小。
西乾川却已经情不自禁地出了神。
十年。
竟然已经十年了。
时隔十年，他，又一次回到了这座城市。
心中是毫无波澜的平淡，与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也许是长达几小时心理暗示的功效，也许是已经彻底忘记。
不管哪样，对他而言，都算得上一件好事。
怎么也是多年未见，等路过不，还是等任务结束，再上门拜访吧。
拜访卓语和卓溪。
抵达特殊部门分部，西乾川重新投入到忙碌而又紧迫的交接工作中，没有时间再胡思乱想。
这次的任务目标很棘手，已经暗中潜伏多时，对特殊部门的了解非常深入，行踪也掩盖得很完美。
如果不是他血祭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他们根本
威胁巨大，机会难得，可惜特殊部门的好手都有任务
于是，无法推辞的西乾川，又回到了这座城市。
了解完全部资料，他紧跟着到了那只妖上次出现的巷子。
这里一片正常，完全看不出昨天刚有一个普通人，横尸街头，血流满地、死不瞑目。
他闭上眼睛，封闭五感，用心感受着这是老天爷给的赏赐，也是总部派他来的根本原因。
否则，他堂堂西家家主，怎么也不会连一个小小的任务都推辞不了。
黑暗、黑暗，无的黑暗
突然，阳光洒下，充斥着整个“视野”。
高墙升起，截住光线，留下成片阴影。
墙角的垃圾桶现出身形，巷口的落叶，也不甘落后，一项项，一种种，快速地
甚至连空气中的气味，也都逐渐复制远处饭店飘来的香味，老式楼房墙心散
以及，他最想找的，那缕带着恶臭的微薄妖气。
就是它
来不及思考这妖到底造了多少孽，才会带着这么浓厚的恶臭，西乾川的感知紧紧摄住那缕即将消散的妖气，连眼睛也来不及睁开，顺藤摸瓜，飞身追去。
快快快
越过高高的墙壁，爬过窄小的通风口，飞过相隔三米的天台，穿过行人匆匆的道路
快
快一点再快一点
快一秒钟，就可能救下一条生命。
他面色冷静，心中却烧起了一团火。
很快，顺着这道妖气，他窜进一家大型超市。
超市人挤人，东西更多，气味超出想象得杂乱，极有可能是那妖特意挑选的场所。
他聚会神，脚下快速移动，丝毫不敢松懈。
就
西乾川一愣，紧跟着就失去了妖气的踪迹。
他下意识睁开眼，正巧看到那人的嘴型。
她说，“好久不见。”
他顿住本应离开的脚步，如同入魔，一步步走过去。
“好久不见，卓溪。”
他听到自己这样说。
声音如常。
理智
对方包容地点头，眼中是一片理解，以及熟悉的和蔼。
西乾川莫名觉得，他实
然而现
此时助手已经跟上来，脸上一片紧张“家主，怎么样”
旁边的分部负责人眼中全是渴求。
他不敢说自己因为私事耽误了任务，只道“刚才气息太杂，断开了，这里比较干净，我再试一遍。”
是借口，也是事实，冷库确实比售卖区要干净多了。
很幸运，他重新找到了那道妖气的踪迹。
断开的追逐被重新接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看着小西同学快速离开的背影，方唐心生感慨“老了老了，未来还是得靠这些年轻人。”
就是都这么大了，还冷着一张脸，忒不可爱。
隐着身形趴
“嗯”方唐挑眉，“怎么回事”
玄龟懒洋洋地把头缩回壳中，不说话了。
前两天方唐把它惹恼了，到现
她轻哼一声，“这可是阿语为数不多的朋友，要是因为你冷眼旁观没撑过去，看以后阿语还会不会帮着你。”
智商着急的玄龟顿住，这可是大事。
它现
于是，方唐听到了它不情不愿的声音“还能有什么事啊，他们这些捉妖的，哼”
它确实不属于妖族，但与人族相比，当然要向着外形更相近的更不用说，现
整个小世界只有这么大，世界意识与天道天生不对付，但凡天道做出的事儿，它都不喜欢。
方唐自然听出了它的不满，可不满又能如何，谁让它既弱小，又寄人篱下呢
她当即掏出手机，打给家里的小卓语。
西乾川有危险，她也有那么点担忧，但更多的，却是担心会牵扯到她和小卓语。
这一世小卓语倒是朋友不少，但比当初的西乾川更亲密的，还真没几个。
况且，只是一通电话，顺手而已。
电话很快被接通，方唐也不废话“小西，阿姨觉得心里不太踏实，你出任务可一定得注意安全。”
正屏息凝神倾听的西小西险些窒息。
本以为已经随时光消逝了的情愫，被这短短一句话勾起，令他几乎瞬间丢盔弃甲。
强烈的
幸而很快，他就将这股冲动压了下去。
“嗯。”
察觉到回答似乎有些敷衍，他接了句“你放心，卓溪。”
悄无声息地，把您换成你、把卓阿姨换成卓溪，已经是现
“嗯，那你忙吧。”
方唐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即便现
毕竟，想要从一整个世界的无数生灵中脱颖而出，成为主角，靠的可不仅仅是惊天气运。
要是有提醒
西乾川
要不是有了提醒，多留了个心眼，他现
谁能想到，那只胆大包天的妖，进行血祭竟然不是为了增强实力，而是为了唤醒曾经的妖王呢
谁又能想到，曾经险些毁天灭地的妖王，竟然没有逝世，而是一直
又有哪个敢想，实力强大如妖王，竟也学会了人族的虚虚实实，给他们下了个大套呢
要不是紧要关头，有神秘的玄武现身，怕是能被那妖王，搅个天翻地覆。
到那时，不知要有多少无辜生灵因此丧命。
他叹了口气，理平衣服上的最后一丝褶皱。
养伤将近两个月，他也该去拜访故人了。
胸口的伤依旧隐隐作痛，西乾川却没心思管这些，坐上车就直奔目的地。
按铃，开门，见面。
他表现得完美无缺，完全是一副久别重逢的友人、或者说后辈模样。
除了独处面对卓语的冷嘲热讽时，按耐不住反驳了几句，再没有别的不对。
只是，
那是他曾经没能保护住的人。
是他弱小时的无奈，强大后的牵挂。
三千多个日日夜夜。
刚开始时，他几乎是疯了般地想念“卓阿姨”，经常会梦到卓语打来电话，说那个从来温柔可亲的卓阿姨，再度无故昏迷。
或者，看到“卓阿姨”倒
后来，即便他再有护不住的普通人，也没有像这样挂念。
因为啊，那是他首次意识到，这个世界与理想之间的差别。
再后来，他随波逐流，成为这个被他厌恶的世界中的一员。
被同化、被吞噬。
他愤怒过，他挣扎过，他绝望过
可不同化又能怎样呢
培养一名古武者需要多大代价需要多长时间总共又有多少古武者
这所有的所有，压
成为合格的、西家家主。
只留下心中那份对“卓阿姨”的执念，不知何时，转变成了对“卓溪”的爱。
也许是爱，也许不是。
有什么差别呢
反正，他自己认为这是爱，就足够了。
反正，他所需要的，只不过是从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意中，衍生而来的对普通人的保护。
卓溪啊，对于他西乾川，不仅仅是年幼时心中的牵挂，年长后深
更是他作为西家家主，给自己那份无处安放的、对普通人过多的责任，寻找的寄托体。
跨出小区大门，面对夕阳，他缓缓闭上眼睛。
蓦地，想起当年离开时，那一眼。
他又转回头，向那里望去。明明依旧什么都没有，他却仿佛看到了自己想要的。
心中突然涌出无限怅然。
大约，还是羡慕卓语的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