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赵大妈没有上班。
其实，这一天李大山也没有上班，他昨晚连夜去了医院,早上两口子才一瘸一拐的回家。
至于上班，那今天肯定是不能上班了。就算是没有受伤,李大山也是半点劲头儿也提不起来了，他闹心的不要不要的。不过好在白天总归没有晚上那么害怕。
可是就算是这样,回家看到家里一片狼藉,也是一股子浓浓的无力感。
“杀千刀的啊，她怎么就这么打砸我们家啊,这个老虔婆，该死的东西，她……”
“好了。”
自家老伴儿哭哭啼啼的叫唤，他倒是半点也听不进去,说：“你哭哭啼啼的叫骂有什么用,你要是什么都不怕，不怕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找你，你就继续叫。”
“呃！”
刚才还骂人呢,这会儿倒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李大妈一屁股坐在地上,咋不怕呢？她比别人怕太多了。她要是不怕才怪！
李大山斜楞眼看她一眼，也没再说啥，反倒是一屁股坐在炕上,人很呆。
李大妈坐在地上,好半天才爬起来，她结巴：“老、老伴儿啊！这事儿咋办啊！”
她是个家庭主妇，但是这会儿也知道自家这个事情恐怕是不好处理了,忐忑的问：“这事儿会耽误你吗？”
李大山脑子一团浆糊，忧愁叹息一声，说：“会！”
他知道，会的！
毕竟这事儿是他干的。
但是李大山倒是不太那么担心这个，反倒是说：“如果这事儿能让林俊文消了气别再来纠缠我们，我咋样都行。”
李大妈沉默下来。
李大山：“你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么个道理，钱财都是身外物，也得有命花啊。这闹鬼的事儿把我们折腾成啥样了？我可真是受不住了。我一把年纪了。抗不住那些有的没的，我就想消停的。”
李大妈再次沉默，许久之后，点头，幽幽叹息：“也是啊……”
虽说他们是啥都盼望着好的，但是总归小命儿更重要啊，旧社会那么乱他们都过来了，总不能现在让鬼折腾死吧？李大妈觉得，他家老伴儿说的是没错的。
她说：“那你说咋办？”
她可是没啥主心骨儿，自然要问问自家男人。
李大山：“不管咋的，人能招惹，鬼是不能招惹的。”
他琢磨了下，说：“咱买点纸钱，烧给林俊文吧。”
他家老伴儿赶紧点头：“都听你的。”
李大山的：“可惜现在那些神婆都不知道哪儿去了，不然咱还能找那样的人破一破。”
他又说：“咱们再买一点礼物，上门赔礼道歉。”
“啥！赔礼道歉？他们都给咱打成这样的了，咱们还要上门道歉？”李大妈气的鼓着眼睛，十分不快。
“糊涂！”李大山：“你也不想想，别人咋不闹鬼，就林俊文闹鬼？他肯定是因为不放心家里的孤儿寡母的。咱们如果还针对她们，那么倒霉的肯定是咱们！但是咱们诚信认错，赔礼道歉，再给他烧点纸钱，说不定他看到咱们的诚意，就放过咱们了。你琢磨，你仔细琢磨，是不是这么个道理。难道你还要因为一时之气让自己陷入危险？你乐意见鬼，我可不乐意见鬼。”
“我也不乐意见鬼啊，老伴儿你说得对，是我糊涂了。”
“这就对了。”
李大山叹息：“谁让咱们倒霉呢，遇到这么个事儿，咱惹不起啊！惹不起就伏低做小。只要别来找我们，怎么样都行。”
“你说得对。”
虽说李家这位大妈十分看不上赵大妈，也怨恨她打了自己砸了他们家，但是她更怕鬼，所以立刻就动摇了。她说：“我都听你的。”
李大山又叹息一声。
这会儿李大妈又嘟囔起来：“你说这事儿闹的，最开始可不是咱要针对林俊文的，是女婿和女婿大哥要这么干的。他们倒是出气了，可是这会儿一点也没吃亏，倒是咱们两个跟着吃苦遭罪。你说林俊文咋不去找他们啊。明明最开始就是车永峰要这么干的，那鬼不找他，反倒是来找咱，真是没道理。”
李大山也因为这个事儿不快，他胆子不大的，其实开始根本没想干啥，是女婿一直抱怨，车主任指使了他。他才开始针对林俊文。结果主谋没咋的，他们两口子倒是被折腾个够呛。
上次跳进粪坑，还被女婿给骂了一顿。
实在是太亏了。
“车永峰指使我，但是他自己也没太冒头儿，都是我出头儿的，那鬼自然找我。”
“啊！那这么说起来，咱们是给他挡了灾啊！”李大妈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说：“这些本来都是他们该受的，倒是咱们倒霉了。”
李大山心里也是这么想，不过到底是没有老伴儿那么直白，他说：“总之人家没事儿，事儿都是咱的。且不说闹鬼，就是厂里的事儿，恐怕我也是要给他挡灾了。”
“这怎么行，凭啥啊！”
“凭人家是领导，他如果不承认一直推在我身上，那不就是我的错了？”
“不行，咱找女儿去，让女婿去找他大哥，可不能就可着咱一个人嚯嚯啊，那他们得帮忙啊！”
“他们……”
李大山还没说个所以然，就听到开门声。
他停下了话茬儿，抬头一看，就见自家闺女掀开门帘子进来了。
“二丫你回来了？”
李家大妈高兴的扯了扯嘴角，说：“你是不放心我们了吧？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你快进来坐，二丫，你回来的正好，你可得跟你大伯哥说一说。厂那边，他得帮帮忙啊！你爹都这么大岁数了，一辈子都兢兢业业，除了电焊的活儿，也不会干别的啊。可不能因为这个事儿就严肃处理他啊。咱家可不能丢了这个工作的。”
大家的猜测都不同。
赵大妈觉得，李大山未必会被撵出车间，因为他是六级工。
而徐高明觉得，厂里会给他撵出车间，开除不至于，但是肯定是扫大街扫厕所这种活儿了。
而李大山老两口自己则是更不报希望，很担心自己被开除，如果被开除，那就完了。别看他们嘴上说正事儿没有见鬼更重要，可是如果没有工作，那得过啥样的日子？
所以他们还是不想被开除的。
女儿登门，倒是让老两口心里踏实了不少，最起码女儿还是想着他们的。
李大妈很是迫不及待：“闺女，你赶紧走，没事儿别在我这儿耽搁，赶紧去给你爹找人啊。”
李二丫是你家二丫头，小名儿二丫，大名可不是这个，叫李小昱。
这还是李大山托人找算命先生起的名儿呢，说是生辰八字配上这个名字，那可是不愁吃穿大富大贵。后来李小昱嫁的挺好，老两口更是相信了。
所以啊，真不是装神弄鬼能轻易吓到人，而是他们本身对这方面就比一般人更相信的。
李大山老两口期待的看着闺女，李小昱倒是有几分不耐烦，嫌弃的扫了一圈儿家里，说：“你们也是没用，两个人打不过一个老太太，还让人给家里砸了，你看这辜费多少？添置什么不要钱？真是的！”
抱怨了一声，又说：“爸，这个事儿，你扛下来吧。”
李大山一愣，李小昱理直气壮的说：“你把这个事儿扛下来，别牵扯我大伯哥，我大伯哥可是车间主任，要是被牵连了，那家里该咋整？这机械厂马上就要招工了。永强进厂做临时工，才有机会转正。你也为我们考虑考虑啊！反正你这么大岁数了。厂里也不能把你怎么着。最坏的程度就是开除，那也不耽误啥啊，你还有我们夫妻两个照看呢。而且你不把事情推到大伯哥身上，大伯哥帮你们说说情，说不定也不用开除。你要知道，家里有个领导是多不容易啊。”
李大山两口子目瞪口呆，看着闺女，有点不可置信，简直不敢相信闺女说了什么。
李小昱看他们呆滞的样子，更不耐烦了，说：“你们听见没啊，跟你们说话，你们都当没听见。总是这样，难怪两个人都打不过一个老太太。反正你们听我的，爸，你现在回厂子，跟保卫科承认，就说全是你自己的主意，是你一个人看不惯林俊文，其他人都不知情。你也为我考虑一下啊，你要是牵连到我的大伯哥，我婆婆又要给我立规矩了。”
这会儿李大山终于缓过来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女儿，说：“你知不知道，我要是把事情揽下来，有可能会被开除？”
其实针对一个人要是被人知道不是大事儿，但是因为闹鬼的关系，这事儿闹大了。那厂里为了展现公平公正，肯定不可能轻拿轻放的。
他说：“我要是被开除，你妈还没有工作，我们咋整？”
李小昱皱眉，烦躁：“你咋这么不好说话，什么咋整，你以前还能没有一点存款吗？先凑合生活呗？再说我们做孩子的也不会不管你们的。你写信跟我大姐要钱，她可不能不养老。”
她跺脚：“爸，你怎么回事儿，我就让你做这么一点点事情，你都不乐意，你还是不是最疼我了？你们可就我一个女儿。大姐又不是你们亲生的。我才是以后能给你们养老送终的，让你做这么点事儿都不愿意吗？我可告诉你们，你们要是牵连了我大伯哥的工作，那我可不认你们了。”
李大山：“！！！”
他可不置信的看着女儿，眼睛瞪的大大的，简直像是不认识她。
他咋的也没想到，闺女能说出这种话啊。
“你说啥，你说的这是个啥！我是你爹！”
李小昱：“你叫唤什么啊，跟疯狗一样，我当然知道你是我爹，不然我还能管你？你看看那嫁的好的有几个还惦记娘家了，我对你们个不错了。”
她越发的觉得父母不识好歹，就她这么一个孩子，不该是含在嘴里怕化了吗？咋的还吆五喝六！真是越老越糊涂！
李小昱打小儿就知道大姐不是父母亲生的，他父母多年不孕，听信了旁人抱养带孩儿的说法，所以才抱养了大姐，果然没两年就生了她。
他们姐妹俩的日子可不一样，前几年下乡浪潮起来，大姐也下乡了，嫁到乡下了，再也没回来过。
她自认为这个家能依靠的只有她，所以越发的骄纵。
别看在婆婆家是生活在最底层，但是回来她可是趾高气扬。
以前有大姐在的时候如此，现在大姐回不来了，她更是变本加厉。
李小昱：“就这么说定了，你们现在去保卫科吧。”
李大山：“……”
他气的颤抖，说：“什么保卫科，我干什么要去保卫科，我干什么要全都揽住身上，我要是被开除了还能靠谁？这事儿本来也不是我抻头的。还不是你们夫妻两个一直跟我说要针对林俊文？还不是车永峰找的我？你这咋就让我全背下来？你咋这么不懂事儿？”
李小昱呼啦一下站起来，怒道：“爸，你咋说话呢。你要是这样，可别指望我们夫妻两个养老。咱家什么条件，我婆婆家什么条件，咱们该是巴着他们家的，你不能给我助力，就连背锅都不行吗？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你才是太让我失望了。”
李大山哪里想到，本来好好的女儿现在是这个鬼样子，以前也是骄纵，但是没像现在这样啊。他可是亲爹，这孩子是一点尊敬都没有啊。
“你咋能这样跟我说话？这会儿你不是该心疼我跟你妈吗？”
想到昨天，闺女完全不管自己，李大山更闹心了。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
他一时间不晓得说什么了。
就连李大山的老伴儿都跟被雷劈了一样，没想到闺女说的竟然是这样的。老太太虽然偏心心疼闺女，可是也晓得，这老头子要是这么往身上揽事儿，怕是真的留不下，那哪儿成啊！他们还要过日子呢。不然他们这个年纪，打短工都没人要啊。
李小昱：“妈，你看我爸，他怎么这么自私，一定也不知道为我着想。你们将来可是要指望我的啊。”
李小昱刻薄的说完，不高兴的抿着嘴儿，又说：“我也不是说完全不管你们的啊。你先给事儿揽过来，你把家里的钱拿给我，我给你跑关系，保准让你留下。”
李大山恍恍惚惚，更加不可置信的看着女儿。
就连李大妈都没动，说：“这几年你跟我说要找个工作，都拿走四百走礼了，都没成，你还要钱？”
“四百够干什么？更何况还是好几年给的？我爸一个月工资不是六十多？你们两个人一个月花五块钱，一年也能攒个六七百了。好几年给我拿四百那算什么。你们别这么抠，这次是为了你们自己，多拿点钱出来。”
李小昱越说越兴奋，但是却没看见李大山老两口脸色越来越黑。
四九城贫困户的标准都是一人五块，他闺女让他们老两口一共花五块？这咋可能？是要饿死他们？柴米油盐不花钱？李大山以前总是觉得就这么一个亲生的，那是怎么疼都不为过，这会儿倒是有点迷茫了。他看着女儿，只觉得这张脸陌生的很。
“你们说话啊？钱放哪儿了？”
“滚！”
“啥？”
李大山怒火中烧：“滚，给我滚！没有钱，有也不会给你！我更不会把事儿全揽下来，你给我滚出去，滚！”
他推搡着闺女，只觉得这么些年的感情都白费了。
这闺女，竟然是个自私鬼。
李大山气的不行，往日里不管怎么好，在这一刻，他脑子嗡嗡的只有一团火。
“滚出去！”
“爸你发什么疯！你凭啥不答应我！你不答应我，我可不给你养老。”李小昱洋洋得意，家里可就她一个亲生的。
“用不着你管，滚！滚滚滚！”
李大山把人推搡出去。李大妈起身想拉，但是还没碰到李小昱，察觉到她高傲中透着厌恶鄙夷的眼神儿，一下子愣住了。
闺女……看不起他们？
这么一想，她摇晃了一下，险些站不稳。
就因为不给钱，不担事儿，她就这样厌恶他们？
“好，好好好，我就知道你们只是想让我养老，真的让你们做点事情，你们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抱着你们的钱买棺材吧！”李小昱吼了出来。
李大山：“咳咳。咳咳咳！”
他气的一口血吐出来。
“我的天，李大山让他闺女气吐血了……”
“妈呀，养这么个玩意儿不如养条狗，养条狗还会看家护院呢。”
“她可太恶毒了，给亲爹气成这样了……”
……
外面传来一阵议论声，从李小昱一进门，大院儿不上班的就偷偷过来偷听墙角了，真是没想到，真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李大山一直偏心的女儿是这么个货色。
以前就知道李小昱自私，不是个好的。可是也没这么夸张。自从嫁人，不知道是就进了什么毒蛇窝进修，这出来之后倒是更恶毒了。实在是不堪入目。
“咳咳，咳咳咳！”
李大山咳个不停，李大妈赶紧上去：“老伴儿，老伴儿你咋样？你看看你给你爸气的。”
李小昱有几分害怕，虚张声势的大声说：“关我什么事儿。”
说完了，倒是不敢久留了，跌跌撞撞的跑出去，眼瞅着大家都围观鄙夷她，她骂道：“看什么看，一群穷鬼。”
“这什么人啊……”
李小昱跌跌撞撞的跑回家，只是一回来，倒是冷不丁想到自己事情没有办成，有点期期艾艾。
“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她男人车永强正好开门，疑惑的说：“你不是去你爸妈哪里了吗？要了多少钱，给我点。”
伸手就要钱。
李小昱期期艾艾：“他们这次没给我钱。”
“什么！你个废物。你还有什么用！你不是说你爸妈最疼你吗？干啥不给钱？”车永强怒道：“该不会是你自己偷偷藏起来做私房钱了吧？”
说完，啪，一个大嘴巴子就扇过去：“你个贱人，还学会藏私了。”
他也不管还在家门口呢，就这么动手。
楼里隔音也不是很好，其他人家听了纷纷摇头，又是这家子。
大儿子吃软饭，小儿子家暴狂。
啪！
又是一个大嘴巴。
“我问你，钱呢？”
李小昱哭哭啼啼：“没有的，我爸妈不肯拿出来了，我爸他也不肯把事儿揽过去。”
“什么！”
车永强他妈一下子从屋里挤出来，说：“他不肯？他凭什么不肯？让他们给我们家担事儿，是他的福气，他竟然敢不愿意？我找他去。”
车家老太一下子就冲出去，车永强狠狠的瞪了李小昱一样，说：“你个没用的玩意儿，还不赶紧跟着去？”
他，骂道：“我妈要是吃亏，我打死你！”
李小昱赶紧追上去。
车永强也是不甘示弱，奔着过去。
楼里听到动静的邻居一个个都趴在窗口看了一眼，唾了一声。
这一家子，什么玩意儿。
这一家口奔着李大山他们家过去……
相比于李大山他们大院儿的闹腾，今天陈青妤他们大院儿倒是挺和睦的。昨天大院儿的人几乎都出去看热闹了。深深见识了赵大妈的彪悍。
大家有志一同的认为，赵大妈平日里在大院儿还是收着来了啊，那可真是并没有完全发挥出实力。
你看看，你看看她多厉害，昨天一战二，其中一个还是做电焊的老爷们呢，体力活儿能没劲儿？照样被赵大妈揍成死狗，这样的人你敢惹吗？
两个字儿：不敢！
赵大妈都在附近打出名号了。
以前她在附近的名声——泼妇，老虔婆，不讲理的老太太。
现在她的名号就是机械厂武林高手，小巷高手老太太。
就算是泼妇，都是大院儿强者。
这一天，大家跟赵大妈都客气不少，细声细气。像是史珍香这样封建迷信患者跟个舔狗一样，就差对赵大妈表白了。搞得赵大妈一度怀疑这人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
陈青妤：不至于不至于。
陈青妤觉得，因为赵大妈表现了强悍的“打戏”，又有“玄学”加持，大家跟她这个小跟班，都表现了十足的客气与友好。那是万万不敢招惹的样子。
陈青妤是不知道，大家不敢招惹她，也是生怕她又哭。
正常人哭好几个小时，叭叭叭叭叭个不停的，也是少数啊！
大家总算是体会到什么是祥林嫂了，感觉耳朵都要冒烟儿了。
所以啊，陈青妤有自己的“战斗力”，她不知道而已。
总之，这婆媳今天就跟香菜饽饽一样，大家都喜欢的不得了。
真喜欢假喜欢，也没人知道，反正就是喜欢。
大家难得的没聚集在前院儿，反倒是都坐在了二院儿一起唠嗑，史珍香今天的马屁拍的很真情实感，“你看看，你家这老母鸡养的就是好。要说起来，你家这个最爱下蛋了。其他人家可比不过。”
因为他们家养鸡，倒是也有几家子照着学了。
大院儿不止一家养鸡的，史珍香拍马屁还拉踩，一旁的梅婶子都翻白眼。
史大妈：“这小葱香菜想着也好，还是年轻人脑子灵，我就想不到这些个，你看看这这心不错，省了花钱买了。过日子可不就是能省一点是一点嘛！”
她又看着一旁玩耍的小佳小圆，说：“你家这两个真是乖巧懂事儿，小孩儿养的真好。”
王大妈不乐意听了，也开始翻白眼，咋的？难道他家养的就不好？
她阴阳怪气：“史大妈，你今天是抽了什么风，倒是热情的让人受不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感情多好呢。”
史珍香赶紧的：“我们自然感情好，我跟你们说实话，你们可别吃醋，这个大院儿，我跟赵大妈感情最好。”
她眼巴巴的看着赵大妈！
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就多跟你儿子念叨念叨，别让你死鬼儿子来找我啊。
史珍香眼神可真诚了。
赵大妈：“……”
我怀疑，她喜欢我。
史珍香：“这感情都是处出来的，我们几十年都住在一个大院儿，感情是有点。”
其他人都微妙的很，十分不能理解，史珍香今天真是抽风啊。该不会是昨天让赵大妈吓到了吧？胆子这么小的吗？
大家面面相觑，陈青妤坐在一旁，觉得只有自己，只有自己最聪明，已经洞察了先机。
只有她啊！
“史大妈，我看你就是……”黄大妈终于忍不住了，吐槽着想说点啥，还没说到重点，就被打断了。后院儿一个小媳妇儿咚咚咚的跑回来，说：“打起来了打起来了，那个李大山，李大山他们家又打起来了……”
众人：“嚯！”
“我娘家在他们隔壁大院儿，我今天回娘家，刚过去就看见了，打的可猛了，李大山跟他亲家打起来了，快去看热闹啊！”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呼啦一下站起来，那动作快的，赵大妈这样的几乎是飞奔出去。陈青妤还没等反应呢，一群人都没了，她竟然是最慢的！
陈青妤：“……”
果然是她吃瓜都没其他人更积极啊。
“妈妈，妈妈，我们也要去！”
小佳小圆急的冲到陈青妤身边，急的原地跺脚脚，陈青妤：“你们小孩儿跟着干啥，你们……”
眼瞅着小朋友眼巴巴的样子，陈青妤：“行吧行吧，带你们，我锁门。”
她赶紧锁门，随即一手拎起来一个，抱着小崽子就跑。
这可少不了她。
陈青妤抱着两个小孩儿跑，一路来到了李大山他们大院儿，要说起来啊，她来这里真是熟门熟路了。现场已经围了不少人，赵大妈他们都挤进去了，陈青妤艰苦的往里挤，叫：“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我们还想再前面呢。”
“就是啊，来得晚就在后面待着吧。”
陈青妤：“让一让……”
陈青妤有劲儿啊，但是又不能开大。
她说：“我婆婆在里头，我得进去啊，别出事儿。”
她苦哈哈的：“我是赵大妈的儿媳妇儿！”
这话一出，突然间，大家就让出一条小路。
陈青妤：“………………………………”
沉默，今天的沉默是这么这么长，赵大妈名声这么好用了吗？
江湖群侠录，她婆婆现在估计名列前茅了。
这么有用！
陈青妤赶紧冲进去。
她凑到了赵大妈身边，赵大妈周围还有好几个是他们大院儿的。
陈青妤抱着孩子缩过去，嗯，她还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媳妇儿。
不过这会儿陈青妤倒是探头看向了屋里，这都不用挤在窗口了，托赵大妈昨天砸玻璃的福，今天那窗户大敞大开的，一眼就能看清，屋里又打成一团乱了。
对二。
一个虎背熊腰的胖老太太掐着李大山的老伴儿，叫：“你家个该死的，你家竟然拖累我大儿子，你个混蛋，识相的你就给事情都揽过去，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你也不看看自家是个什么档次，还敢不听话！我打死你。”
“你他妈放手，你个疯婆子，你们家欺人太甚，我凭什么把事情揽过去？你们家不是好东西，我还给你们担事儿？凭什么！”
“就凭你女儿是我儿媳妇儿，就凭我儿子是领导，你信不信我让我儿子开除你！”
敢情儿车永强夫妻两个那个德行，都是跟这个老太太学的，胖的一脸油腻，做人也尖酸刻薄。饶是陈青妤这样烦李大山夫妻，都觉得这个老太太十分面目可憎。
“我告诉你，识相的你就听话，不然我收拾不是你们家！”
“你滚，你们凭什么来我家撒野，大家看看，大家看看啊，这就是车永峰车永强的老娘，他们家想让我把事情全都担下来。不同意就打上门啊，他们家不做人啊。”
李大山也是气极了。
他不算是一个特别强势的人，而且耳根子软，如果开始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不定真能说服他，但是这会儿他被气的都要疯了，可不管那些了。
“你家两个儿子让我针对林俊文，现在这事儿出来了，你们想甩锅给我？不同意就打上门？你们跟过去那些土匪恶霸有什么区别？”
“你撒手！”
“啊！”
“他妈的你别薅我头发？”
“你敢对我妈动手？看招！”
“啊，婆婆，妈你干什么挠我婆婆啊！你真是太过分了……”
“好你个李小昱，你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啊……”
屋里几个人也没吵出个所以然，又互相薅着头发打了起来。车永强和他老娘两个人不做人大家还有点明白，毕竟是为了维护车永峰。但是吧，这个李小昱，从小就被爹妈偏爱溺爱的李小昱，这会儿竟然不向着爹妈，而是想着婆婆和男人？
大家都十分看不懂。
更是鄙夷的不得了。
不管啥时候，这样没有心肝的人都是被人看不起的。
李小昱偏生自己还不觉景儿，还嚷嚷：“爸，你就答应我婆婆吧，你难道不想我过得好吗？我要是过的不好，谁给你养老送终？”
嚯！
见过世面的和没见过世面的都懵逼了。
这什么闺女啊！
果然，李大山气的跟一个牛一样，呼哧呼哧大喘气，直接拎着板凳就砸女婿：“你个混蛋，我给好好的女儿嫁给你，你就给教成这样，你们家那是虎狼窝啊。”
围观群众默默点头。
陈青妤：“……”
是不是虎狼窝不知道，但是吧，陈青妤是知道为什么车永峰都攀上高枝儿做赘婿了，他们家还没个正式工作。大概实在是这家子太蠢了，让人信不过啊。
陈青妤接触了郑书记那么一两次，也足以知道这人是个老狐狸。老狐狸怎么可能给自己埋雷呢。这家子真是蠢透了。
这会儿，就这个时候，不消停的待着，竟然还闹事儿。
而且还大声嚷嚷出了什么“你给事儿担了”这样的话，但凡是有一丁点脑子都是必然干不出的，所以陈青妤真是理解为什么郑书记一点也不帮衬这么个亲家了。
陈青妤鄙夷这一家子，其他围观的里层外层的自然也是这样想的。
“这车家也太嚣张跋扈了，干了坏事儿还要让人家担着，咋那么不要脸呢？”
“谁说不是呢？你看看给他家嚣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天老大地老二他家老呢。”
“李大山也是个倒霉的，你说谁家女婿这样啊，也就他家！这连老丈人都打……”
“你说就这么对老丈人丈母娘动手，也不怕天打雷劈……”
“那怕啥，你看那姑娘都不心疼爹妈呢。”
……
大家鄙夷的声音也落在李大山老两口耳朵里了。李大山气的呼哧呼哧的，倒是生出几分勇猛，车永强挨了两下子，叫：“媳妇儿你帮我光拉架干什么，快点帮我！”
李小昱：“咱不至于这样，我劝我爸妈，爸，你就听我家永强的吧……”
李大山还没说啥，车永强一个大嘴巴就扇过来：“你还敢顶嘴！”
“闺女！”李大山：“你打我闺女，我跟你拼了……“
李大山又爆发了，一下子给车永强按在了炕边儿，捶过去。
“爸！你滚开！你不许打永强！”李小昱尖叫一声，冲上来一把推开李大山，李大山咣当一下子摔坐在地上，他自己都没想到，动手的是他闺女，他愣愣的看着李小昱。
李小昱埋怨的呵斥：“爸你干什么，你干啥打我男人，你是手贱啊！”
李大山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围观人群：“…………”
这会儿议论声都没有了，实在是不知道该说啥了，不得不说，这真是震慑住大家了。这不少人活了一把年纪，都没见过这样的事儿。真真儿的发懵。
“老头子！”李大妈惨叫出来，一把推开亲家母，扑上去：“老头子你要不要紧！”
最近的事情实在是太火大，她猛地冲到厨房，一下子拿起菜刀：“我砍死你们，我砍死你们一家！”
“妈……”李小昱叫出来。
“你给我闭嘴，你个白眼狼，你个白眼狼啊，我不是你妈！我是你的仇人，你丧尽天良，你这么对我们，你不会又好下场的。”
她抬手就劈过去，直接劈向亲家母：“你个老肥猪，我闺女变成这样都是你的错，你还赶来捣乱，我砍死你……”
“啊！”
这会儿车大妈都是知道害怕了，赶紧往外窜。
“妈呀，你别乱跑啊！”
“天啊，菜刀放下啊。”
“你这死肥猪别过来啊，你滚开啊……”
……
大家可都怕被菜刀误伤，纷纷闪躲，这么多人，眼看就要踩踏，陈青妤也顾不得其他，随手抄起一家子挂在墙上的簸箕扔了过去，一下子将菜刀打下来了。
陈青妤：“妈呀，我打中了……”
菜刀掉在地上，她叫：“快踹开啊……”
这会儿总算是靠近也有机灵人，赶紧一下子给菜刀踢老远，这玩意儿可危险啊。
车大妈：“好啊，你还想砍我，看我不打死你！”
一看菜刀掉了，她倒是冲出来了。
陈青妤脚底一滑，一个小石头就飞过去了。车大妈还没扑向亲家，就脚腕子猛地一疼，直接滑到，李大妈愣了一下，随即扑上去就疯狂挠人：“我让你动手，我让你对我动手，老天爷都看不过眼，我打死你！”
“啊啊啊！你们瞎了吗？快来救人啊！”
“妈，我来了！”
车永强夫妻冲出来，一把将李大妈推开……砰！
一棒子砸在车永强的肩膀上。
李大山拎着擀面杖：“我打死你，你还敢对我老伴儿动手。”
“爸！你疯了！”李小昱叫出来。
李大山反手也给了她一下子：“你个白眼狼，别叫我爸，谁欺负我老伴儿，我都一样收拾！”
闺女靠不住，老伴儿可是相依为命一辈子的人。
“啊！”
猛然间，车大妈嗷了一声，不知道谁踩了她。
“瞎啊，你们这些该死的穷鬼，你们等着，我记住你们了，等我让你儿子给你们开除，统统开除……”
车大妈还嗷嗷的叫嚣，突然间不知道谁直接往前一摔，一个推一个好几个人都倒了过去——“啊！”
这会儿别说车大妈了，就连车永强和李小昱也被撞倒了。人群瞬间很乱了起来，几个人都挨了好几脚不说，陈青妤眼尖的看见，好几个人还故意踹了这几个人。
虽说李大山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车家这个明显更让人恶心，大家可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陈青妤不往前凑，反倒是抱着孩子往后退，她叫：“婆婆，我的天，你们可别摔了。”
说话的功夫，陈青妤脚底滑着就踹小石头过去，直接收拾车永强。
他们夫妻不也是背后搞霸凌的人之一吗？
陈青妤可不会算了。
陈青妤想要动手，一般人是很难发现的，特别还是这么多人，她往后退的功夫，愣是踢了好几个小石头，她又劲儿大，打的车永强和李小昱嗷嗷叫。
“谁他妈拿石头砸我？”车永强嗷嗷叫。
赵大妈一下子警觉，这种隐晦收拾人，一般可都是她儿媳妇儿干的。
赵大妈回头就看她儿媳妇儿，确认过眼神，是正确的人，她儿媳妇儿干的。
不过赵大妈可不会让人误会，而是大声叫：“儿媳妇儿，你抱着孩子可别往里面挤，别摔着孩子啊。”
陈青妤：“我知道的，我这往外挤呢。”
赵大妈叮嘱完了，也没挤在最前头，陈青妤一路退了老远。但凡是她附近的小石头，都被踢出去了。嗯，发挥巨大作用。
“啊！啊啊！”
“天老爷啊！”
“救命啊……”
现场十分混乱，李大山两口子趁机报仇，猛锤亲家母和傻逼女婿，他们倒是没对女儿出手，但是李小昱疯了一样扑向车永强，为他抵挡！
现场乱成一片。
“你们干什么！”
一声爆喝响起！
陈青妤回头，这特么谁？
哦对，这是车永峰！
陈青妤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随即很快的眯起了眼睛，车永峰不是自己来的，身边还有好几个保卫科的，保卫科王科长也在呢。王科长都有点懵了，他就不理解，这事儿咋就又扩大了？
哎不是，你们打一次还要打第二次？
这会儿都打群架了？
车永峰：“你们这是个干什么？妈！”
他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就往里冲，刚跑一步——扑通！
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
“卧槽！”
“唉我去这摔了一个大马趴。”
“你说这摔得像不像是大马猴儿。”
“你小点声，这是车间主任，不是你家村头的王老二，随便讲究他，你是不怕得罪人啊。”
“不敢不敢。”
王科长赶紧给人扶起来：“车主任，你没事儿吧？”
车永峰疼的皱紧了眉头，他可是结结实实的摔了一下子。
车永峰：“我妈……”
王科长：“大家都冷静一下，赶紧都让开，别打了，这大白天的，你们闹什么，怎么又闹起来了，怎么回事儿！”
这会儿赵大妈可是一马当先：“王队长！是我啊！赵大丫！”
王科长：“……”
赵大妈：“这次打架不是我，我是听说打架，来看热闹的！我知道咋回事儿！你听我说……”
“我也知道啊，我来的比赵大妈早，你听我说。”
“我是这个大院儿的一直都在，我最知道了……”
大家还争抢起来了。
王科长揉着太阳穴，觉得脑子一突突的，不经意的一看，哦豁，还有抱着孩子来看热闹的。
王队长：“……”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他说：“都静一静，一个个说，赵大妈，你先说。”
赵大妈得意扫了一圈，说：“这个，这个大肥猪还有她儿子还有儿媳妇儿，上门殴打李大山两口子，逼着李大山两口子把算计欺负我儿子的事儿全给担下来。说是不能影响这个人……车永峰的工作。李大山夫妻不从，他们双方就厮打起来……我们这些都是来看热闹的。”
王队长：“……”
车永峰黑了脸，说：“我妈和我弟弟不是那样的人。”
“他们不是你是？我们这么多人都听见看见了，你还要睁眼说瞎话，你可真是个能耐人。一般人比不了你啊！”赵大妈：“王队长，我跟这个玩意儿说不着，我就跟你说，你问周围的人，大家都看见听见了。”
围观的人属实不少，毕竟周围几条街不上班的都来看热闹了。
大家纷纷点头。
“是这么回事儿。”
“赵大妈半点没说谎。”
“车主任啊，你弟弟和你妈可太不做人了啊。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可不是，你看看给李大山两口子打的。”
“就是啊。”
车大妈气的嗷嗷叫：“你们这些死东西给我闭嘴，你们算是那颗葱敢来说我，你们生孩子没□□……”
“你个老混蛋才是断子绝孙！”
“对，两个儿子一个孙子也没有，肯定是缺德事儿做多了，断子绝孙吧你。”
可不是人人都不敢得罪车永峰的，更不要说还是车永峰他妈。
“好了，都给我闭嘴！”王队长觉得心好累，他在厂里听说这边又闹起来的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过事实证明，这些人是真的还能闹啊。
他头疼的看着车永峰，觉得如果有一天他完犊子了，保不齐就是他妈害的，真的，半点不夸张，太离谱了啊！
不过，车永峰也不是个好的。
他要是个好人，他家人能这样？
“你们几个当事人都跟我回厂子……呃，你们几个不是我们厂子的。麻烦谁去派出所跑个腿儿，把公安叫来。我们联合处理。”
“我去。”
“我跟你一起。”
车永峰脸色难看，说：“不管怎么样，也不能给人打成这样，你们是以多欺少……”
李大山：“可不是以多欺少，你妈领着车永强和李小昱，个人欺负我们两个，其他人就是看热闹，可不是我的帮手……”
他连女儿女婿都不叫了。
“这么多人看热闹，难免比较拥挤。”
“就是啊，车主任，你妈仗着你是主任，可是说要给我们统统都开除呢。”
“对，说了！”
“你妈还大声嚷嚷说让李大山必须把事情担下来。”
“对，说了。”
大家一个个一唱一和，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啊。
这会儿赵大妈也看着王科长，说：“王科长，这事儿可是跟我们家有关啊！厂里可得给我做主啊！我老太太，命苦啊！”
她瞬间干嚎出来。
“奶奶……”
小佳小圆叫了出来，要哭不哭的。
王科长：“……”
头疼！
他认真：“赵大妈你放心，领导一定好好处理，不会让您失望。”
怎么感觉每天都在跟赵老太做保证，唉，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