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个六七十岁的爷爷,秋卷并不认识。
秋卷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道出这样一句话，眨了眨豆豆眼，撑着小爪爪从顾时靖的手心坐起,下一秒，视野拔高不少——顾时靖将它抱到了眼前。
“小卷。”
秋卷小鼻子微动。
嗅嗅嗅。
是熟悉的桂花香味,真好闻。
准小仆人终于来接它了。
秋卷抱住他的手指蹭了蹭,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
几天没见,准小仆人的脸上多了片创可贴和一些细小的伤口，已经愈合结痂了,身体被明显换洗过的干净衣服遮住,看不清楚下面的皮肤，但是想也知道肯定少不了添上新的伤痕。
想起之前在浴室看见的满是伤痕的身体，秋卷有些心疼地又蹭了蹭他的手指。
见小仓鼠的精神恢复了许多,又像以前那样向自己撒娇了，顾时靖眸子微亮些许。
院长的声音却继续响起：“按照骨龄,小卷应该是只接近两岁的仓鼠了,暂时还没有老化的趋势，但是还是要做好准备。”
顾时靖才刚亮起的眸子再次黯淡了下去，抱着秋卷的手也垂上了桌面。
秋卷大概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了。
估计是它这次精神不振又将准小仆人给吓到了。
普通仓鼠自然就只有两三年的寿命，可它不是普通仓鼠，没那么短命,它已经活了十八年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能活很久。
但它没办法将这件事情告诉准小仆人并安慰他，毕竟它也确实是要离开的,虽然并不是以死亡这种方式。
不出意外的话就在不久之后了——顺利的话这个月，不顺利的话下个月。
提前让他做好自己将要离开的准备也是件好事，到时候就不会太难过了。
“这次是因为什么？会有什么后遗症吗？”顾时靖又问。
院长：“不好说,身体没什么问题，可能是不适应地下的环境，也可能是分离焦虑，精神层面的问题仪器很难检测出来。”
若是人类也就罢了，安全区内可没有能给仓鼠看心理疾病的医生。
顾时靖抿了抿唇，觉得自己要是给靳医生打电话，对方估计会语塞好久。
院长：“分离焦虑的可能性比较大，你看，被你接走到现在好多了。”
顾时靖轻嗯一声，与他想的一样。
小卷一直很黏他，还在野外的时候就能看得出来，如今才刚换了新的环境又被他丢入地下巢穴，好多天都没有见面……
秋卷团在顾时靖的手心听了一耳朵。
其实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精神不振。
难道真的是因为离开了顾时靖分离焦虑了？不会吧……
但它的的确确在与顾时靖贴贴之后身体变得舒服了许多。
思索片刻，顾时靖开口说道：“这些晶核您带回去吧，我先带小卷回家了。”
听到“晶核”二字，秋卷后知后觉地观察起身边的环境，很快便惊讶地发现不远处的室外有一个被污染了的池塘，池塘附近还落着些畸变体留下的痕迹。()
它如今所处的地方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室内实验室，环境有些简陋，设备却都一应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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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时靖与这个爷爷坐在实验室透明玻璃门前的长桌旁，顾时靖抱着它的手正随意放置在桌面上，而就在距离它不远的地方安静放置着几枚晶核。
方才它的注意力一直落在顾时靖身上，倒是一点儿也没注意到这些东西。
秋卷飞快打开任务面板，发现上面显示距离任务目的地仅3。
果然！
自从来到顾时靖的身边，做任务都变得容易了许多。
秋卷知道这可能是它完成这个月任务的最好机会，即使它现在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院长点头，“好，你也好好休息，这几天辛苦你了。”
眼见着顾时靖就要带它离开，秋卷动作飞快地从他掌心溜走，直直朝那几枚晶核冲了过去。
虽然还没想好要怎么做，但什么都不做肯定是不对的。
顾时靖反应很快地抬手拦住了小仓鼠的去路，正巧将它与晶核近距离隔了开来。
秋卷险险一个急刹，却还是轻轻撞上了顾时靖的掌心，不疼，就是小耳朵被撞得微微抿起。
就在顾时靖准备将小仓鼠重新抓回手心的时候，院长却突然开口：“看看它想做什么。”
顾时靖迟疑着收回了手。
秋卷顺利来到晶核前。
还没想好怎么做，它便不争气地有些牙齿痒痒，想……啃。
事实上它也的确这么做了。
秋卷不知道普通动物会不会喜欢啃食晶核，也不知道普通动物食用晶核之后的反应与畸变体有没有什么差别，但这会儿它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完成任务就能获得100直播币，就能直接兑换人形卡牌了——一切冒险都是值得的。
秋卷毫不犹豫对着晶核啃了一口。
两人见状皆是一惊。
顾时靖反应极快地将小仓鼠给抓了起来，怕它乱吃东西会对身体造成负面影响。
秋卷咀嚼着口中啃下的那一小块晶核，快速吞咽了下去，一脸无辜地与充满担忧的金色兽瞳对上视线。
其实晶核没有什么味道，但就是莫名很好啃，啃完之后身体都充满了能量，感觉特别舒服，啃的过程中还能磨牙，简直是一举两得。
见没办法将小仓鼠啃下的那一小块晶核再弄出来，顾时靖紧锁着眉问：“会有什么副作用吗？”
人类自然对畸变体体内的晶核进行过不少研究，发现晶核里面蕴含着大量能量，且是十分纯净的，检测不出任何感染值。
这些能量只要加以利用，便能转换成人类所需的各种形式的能量，他们往往会将能量用在军用武器上面，对抗入侵安全区的畸变体。
但可以确定的是——晶核绝
()
对不是什么能给小仓鼠吃的食物。
院长也沉默了，半晌才答：“只有畸变体顺利吞下的案例，它们吞下之后会将里面的能量化为己用。在人类和普通动物身上都试验过，无法消化，身体也难以承受，不过并不致命。这段时间你搬回研究院住吧，每天带小仓鼠进行一次完整的检查。”
秋卷：“……”
很好，又为它畸变体身份的暴露添砖加瓦了。
但只要拿到这100直播币，它就能直接溜走，以新的身份回来，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旧马甲丢了就丢了，新马甲好好捂住就行。
顾时靖刚回了句“好”，院长便急急忙忙又道：“完了完了，能量要流失掉了。”
只见被秋卷啃过一口的那枚晶核正在快速变淡、变得更加透明。
晶核脱离“容器”便会渐渐消失，晶核内的能量也会以各种形式散于天地之间，是种十分神奇的东西。
秋卷虽然了解得并不专业，但这些年里它啃过的晶核不计其数，它知道晶核表面是有一层较为坚硬的保护膜的，像是封层般保护着内里，啃过之后，晶核消失的速度便会加快，能量也会以更快的速度流失，所以每次秋卷都会一口气将一枚晶核快速啃完，不想浪费。
“这一时半会手边也没有可以用到的能量转换器啊……”院长急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来回踱步，像只无头苍蝇般寻找着什么，又突然停下脚步，站定，“只能让他们最快速度送一个过来了，不知道送过来的时候这枚晶核还在不在。”
晶核不仅难以获得，还难以储存，是极为珍贵且稀缺的东西。
他也是昏了头，觉得动物的所有行为都可能藏着于他们有利的“线索”，才会让一只什么都爱啃上一口的啮齿动物靠近晶核。
说罢，院长掏出手机，却盯着那块被啃了一口的晶核突然怔住，并没有第一时间拨通电话出去。
顾时靖发觉了他的不对，问：“怎么了？”
“怎么感觉这块晶核消失的速度不太正常……太快了。”院长答。
顾时靖对畸变体了解得透彻，对晶核却没什么太深的研究。每次杀死体内拥有晶核的畸变体之后，他都会第一时间将晶核放入专业容器内，直接送去研究院，交予专业人员研究并处理，故而他对晶核的消失速度并没有院长那样敏感。
但他不笨，目光很快便落上不远处被污染的池塘，道出了心底的猜测：“是因为附近有污染吗？”
晶核那样珍贵的东西肯定是在极为纯净的环境下进行研究的，运输途中也一直储存在锁上的盒子内，不会被轻易打开或触碰，直到被顺利运回安全的实验室。
撇开小仓鼠这一因素不谈，唯一的区别便是环境了。
“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院长快速戴上手套，将那块被小仓鼠啃了一口的晶核小心翼翼拿起，眼底闪着激动且狂热的光亮。
于是，在一人一鼠的注视下，院长拿着那块晶核快步走出实验室，来到了
被污染的池塘跟前。
顾时靖怕出什么意外，便也大步跟了上去。
他自然是不放心将小卷一只鼠留下来的，便也一同带上了，放入了胸口的口袋里面，抬手小心护着——他今天特地换上了胸口有口袋的衣服来接他的小仓鼠。
这次畸变体的突袭目标便是这块被污染了的池塘。
或许在它们眼里这片被污染了的区域已经是它们的领地了，攻下这里，它们就能将污染和变异朝更广的区域扩散下去。
虽然这里已经被仔细清理过了，但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较为明显的打斗痕迹。
随着与池塘距离的靠近，院长手里的那枚晶核消失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些，
顾时靖在院长身旁站定，没有开口询问什么，只是安静注视着。
下一秒，院长突然将手里正在消失的晶核丢入了被污染的池水当中。
与此同时——
【叮将晶核放入被污染的池塘任务完成，直播币+100】
秋卷：“！”
惊喜来得猝不及防，秋卷整只鼠都愣住了。
它不过就啃了一口晶核……任务就这么顺利完成了？
顾时靖也愣住了。
但他知道，照这枚晶核的消失速度，就算最快时间得到了能量转换器，晶核估计也就只有一二成的概率还存有一丝能量，□□成的概率彻底消失。
既然几乎已经是无法挽回的局面，如何处置这块晶核便也不太重要了。
晶核落入池水当中，很快便消失得没了影子。
片刻之后，院长声音惊喜道：“快看检测器。”
顾时靖自然早就注意到了检测器上数值的变化。
那是一个一头插.入池中、一头连接着巴掌大小数字显示屏的仪器，仪器上的数字代表了污染数值。
自从这片污染区域被发现起，检测器便被插.入了池中，方便时刻观察污染的严重程度，但上面的污染数值始终没有变动过。
可现在，在那枚晶核被丢入池水之后，上面的数值降低了0.01。
0.01，小到让人忍不住觉得只是误差的波动。
但顾时靖知道，这样专业的仪器，绝对不存在0.01的误差。
“晶核还能解决污染吗？”顾时靖自然而然得出了这个结论，同时也提出了质疑。
“不，是这颗星球的自愈能力，”院长声音里是按耐不住的激动，“晶核的能量能够帮助到它，加快自愈。”
“如果将星球比作一个病人，畸变体比作病毒，晶核比作它体内的一种能量物质。那么——”
“这种能量物质能维持星球的正常代谢，同时，它也会被病毒蛮横地吸收，产生更多病毒，吞噬更多健康的细胞，导致病情加重。”
“而这种能量物质被病毒吸收之后，会在厉害的病毒体内再次生成，以‘晶核’的形式存在。”
“如果我们将原本属于星球的能
量归还给它，说不定就能解决‘污染’了。”
末世来临之后，生存问题危在旦夕，但解决根源问题——“污染”也同等重要。
最开始，污染像是为畸变体提供的乐园，它使畸变体的数量增加，它赋予了畸变体强大的能量，纵容着畸变体肆意破坏。
渐渐的，星球上的部分区域变成“死域”，就连畸变体都无法栖息生存，人们才发现，污染是对一切生命体的吞噬与惩罚，畸变体不过是被奴役的工具罢了。
等到整颗星球都变成死域，星球上的生命体也将彻底消失。
而如今，他们好像找到解决污染的法子了。
院长开心得像是个几岁的孩童，目光倏地落到顾时靖胸口口袋内的小仓鼠身上。
原本听得认真的秋卷被他突然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注视得莫名有些小心虚。
它也没想到将晶核丢入池水内会起到这样的作用。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它，会被怀疑吗？
下一秒，布满茧子、细小伤痕以及一处烫伤的手掌轻轻摸了摸秋卷的小脑袋。
“小卷真是只小吉祥物。”他说。
秋卷有些受宠若惊地抿了抿小耳朵。
自家小鼠被夸，顾时靖也自然也是开心的。
院长只摸了一下便放下了手，一边转身一边对顾时靖说道：“走，一起回研究院。”
……
回研究院的车上，秋卷蜷在顾时靖胸口的口袋里面，心情激动地打开了直播商店。
盯着超过一万的直播币余额，秋卷毫不犹豫兑换了那张人形卡牌。
直播币瞬间从五位数变成了可怜巴巴的两位数，背包里却多出了一张它肖想了十几年的待使用卡牌道具。
秋卷激动地在顾时靖的胸口拱来拱去。
下一秒，一只大手将它从口袋里面拿了出来。
对上那双含笑的金色兽瞳，秋卷呆愣愣地眨了眨豆豆眼。
“马上就到家了。”
仅一句话，秋卷原本激动的心情便瞬间覆灭。
可…它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