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凤宁先带盛世安去自己住的招待所里住下, 又领着他去吃早饭。
“你想吃什么?”
盛世安说:“我都可以。”
凤宁看着盛世安,眼珠一转,笑意浮上脸庞:“那我带你去吃老北京的传统早餐。”
“好!”盛世安满口答应。
凤宁领着盛世安去了胡同里的一家早餐店, 这个时候已经不早了, 早餐店都要关门了,凤宁说:“大爷, 还有吃的吗?”
“有, 您吃啥?”老板抄着一口标准的京腔说。
凤宁看着墙上的菜单,说:“来一份炒肝,一碗豆汁,两个焦圈,两根油条。先这些吧,不够再加。”
“好勒, 您请坐,马上就来。”老板爽快地答应,麻利地开锅盖盛炒肝。
盛世安问:“你在北京就吃这些?”
凤宁看着他甜甜地笑:“也不是顿顿都吃。这确实是最地道的北京早餐,所以想叫你尝尝,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盛世安看着她的笑脸, 心都要化了:“那我一定得好好尝尝。”
老板把凤宁点的都放到桌上:“您点的东西都在这儿了。听你们的口音, 不是本地人吧?”
凤宁说:“C省来的。”
老板说:“那这豆汁儿你们可不一定能吃习惯, 不过我不建议浪费粮食。”
凤宁还没说话,盛世安就说了:“放心吧,大爷,我们一定不浪费粮食。”
凤宁笑吟吟看着他:“这可是你说的, 那你得喝完。”说着把豆汁推到他面前。
盛世安看着凤宁有点古灵精怪的笑, 突然觉得,这事可能没那么简单, 他凑过去先闻了一下,味道有点酸臭,他伸手摸摸眉毛:“这味道有点儿特别。”
凤宁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冲着它的名气点了一晚,老板不让浪费,我捏着鼻子喝下去的。所以也特想让你也尝尝。”
盛世安看她笑得那么开心,觉得就算是毒药也得喝了,他喝了这碗豆汁,不就是和她同甘共苦了吗?便拿起勺子喝了一小口,咂摸了一下:“有点儿酸,比我预想的要好一点。”
凤宁拿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口:“你能吃那就最好了。吃焦圈蘸豆汁会比较好,这是地道的北京吃法。”
盛世安非常配合地吃起来:“这样吃还行。”
这家炒肝倒是做得还不错,比豆汁强多了。凤宁就吃了根油条,剩下的都被盛世安扫进了肚子里,他吃完要去结账,凤宁已经结好了账,抬手打了个帅气的响指:“走吧,逛庙会去。”
盛世安觉得,在北京见到的凤宁比以前更活泼灵动,仿佛原本身体里某些被禁锢的东西彻底得到了释放,他更喜欢这样的凤宁,有小姑娘的天真烂漫:“怎么能让你出钱!”
凤宁回头斜睨他一眼:“你来北京投奔我,就默认我是主你是客,也算我我为你接风洗尘,难道不该是我出钱?”
盛世安说:“那好吧。一会儿逛庙会的时候,你想买什么,我给你买。”
凤宁歪着头看着盛世安笑:“拿到奖学金了?”
盛世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摸摸后颈:“嗯,拿了。”
“多少?”
“二百。”也正是有了这笔奖学金,他才有过来找凤宁的底气。
凤宁笑了:“不错啊。那下次就你来买单吧。”
“好!”
凤宁带着盛世安坐公交车去地坛公园。一路上盛世安看着窗外的风景,北京很大,灰扑扑的,鲜少有绿色,但却有一种厚重与大气,这大概是一座千年古都的底蕴。
凤宁问他:“你打算在北京待几天?”
盛世安说:“我们1号开学,差不多可以待一个礼拜吧,直接从北京回学校。”
“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想去看一次升旗仪式,还想去故宫、长城、毛主席纪念堂,还有军事博物馆。”盛世安说。
凤宁想了想:“长城有点远,我晚上得值班,不一定有时间陪你去,我问问公园的工作人员,看来不来得及,来得及我就一起去,我还没去爬过长城。”
“好。”
逛庙会的时候,盛世安掏出相机给凤宁拍照。凤宁看着他的相机:“你还带相机来了?”
盛世安说:“借的。难得来一次北京,不拍照留念会很遗憾。”
凤宁说:“是啊。我还打算等这次灯会结束之后,要买一部相机,方便给灯笼拍照和存档。”
盛世安听到凤宁这么说,意识到双方财力的差距,不由得看着手里的相机,说:“早点出来工作也好,可以早点财务自由。”
凤宁轻叹一口气:“你羡慕我财务自由,我还羡慕你能上大学呢。其实任何选择都有舍有得,选择了,就不要后悔。孔子说,‘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我觉得安贫乐道是一种非常高的境界。”
盛世安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凤宁:“你还读《论语》?”
“偶尔读一读。”凤宁笑着说。
盛世安释然了:“你说的对,纵使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收入高,但原子弹也还得有人去造是吧。”
凤宁笑着点头:“是的!所以我们要努力赚钱,多纳税,好给造原子弹的你们涨工资。”
盛世安笑起来:“好!谢谢!”
“一起加油!”凤宁说。
凤宁看到那边有做糖画的,师傅手艺不错,速度快,造型也活灵活现,这么冷的天,一个糖人短短十几秒就能够做好。
凤宁说:“我想买个糖人。”
做糖人的师傅看着他们:“二位想要做个什么造型的?”
凤宁看了看,说:“我想要个生肖鸡的。盛世安你要吗?”
盛世安说:“要,我要个生肖龙。”
糖人师傅是个特能说的,他一边忙活一边说:“一个龙一个凤,龙凤呈祥,二位不仅相貌般配,连生肖都般配。”
凤宁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她赶紧解释:“师傅,我们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就是朋友。”
“哦——”糖人师傅发出婉转的惊叹,“那就是说明暂时还不是呗。小伙子加油,争取早日龙凤呈祥。龙凤都好了,你们看,般配不般配?”
盛世安被师傅说得耳朵都红了,赶紧掏钱。
凤宁拿起糖鸡,喀嚓一口咬下鸡头:“谢谢师傅。”
盛世安接
忆樺
过自己的龙,看了看,然后递给凤宁:“你吃吧,我不爱吃甜的。”
凤宁看他一眼,然后接过来:“不爱吃你还买?那我替你代劳吧。”
盛世安看着凤宁,心想,都给她吃了才好,这样龙凤就都在一起了。
逛到快天黑的时候,两人回到北海公园。此时门口已经有很多游客在排队买票入园了,凤宁拉着盛世安,从员工通道进去。
盛世安问:“我不用买票吗?”
凤宁说:“不用,工作人员都有福利票。我的票都送不出去,你来了正好。”
本来凤宁想直接把盛世安给送回招待所的,不过盛世安想看凤宁布置的花灯,便跟了一起来上班。
天还没全黑,但灯已经亮起来了。凤宁领着盛世安一路看过去,顺便也检查一下花灯有没有问题。
盛世安举起相机,给凤宁和她的花灯拍照留念。
盛世安看着此刻已经干净的湖面,说:“晚上没人滑冰?”
“没有,晚上不太安全,下午五点半冰场就闭馆了。”凤宁说。
“你学会滑冰了吗?”盛世安问。
凤宁摇头:“没有。去滑过一次,摔了几跤,没学会。”主要是溜冰的很多都是年轻人,有不少街溜子,她一个姑娘家容易被人调戏占便宜,那次她待了没半小时就赶紧上来了。
盛世安说:“哪天我们一起去滑冰。”
“好啊。”凤宁答应下来,其实她还挺喜欢在冰面上风驰电掣的感觉,只可惜没学会。
盛世安看着人山人海的画面,说:“北京果然是大城市,比蓉城灯会的人要多多了。”
凤宁说:“是的。这里一天多的时候有七八万人,蓉城根本就没法跟北京比,在南安更是不可想象的,去年中秋灯会全部人数也才七八万。”
“人多好,这样你收入就更高了。”盛世安笑着说。
“可不么。”凤宁也笑了,“我还要在这待到下班,你刚到就逛了一整天,还是回招待所去休息吧。我去值班,下班了就回来。”
“你一个人晚上回去不安全吧,我陪你到下班。”盛世安还想陪着凤宁熬夜。
“没事,这里可是北京的中心呢,治安是很好的。而且我一般跟公园的工作人员一起走,他们会把我送到招待所。你别逞强了,赶紧回去休息,听话。明天早上还得早期去看升旗仪式呢。”
盛世安竟被“听话”这两个字成功后说服,他已经不记得多久没听人跟自己说过这个词了,凤宁比他小了五岁,说这样的话明明是很违和的,可她说的非常自然,带了点哄人的意味。盛世安竟十分受用,配合地回去休息了。
凤宁刚到值班室,就看到公园的工作人员对她说:“你去哪儿了?刚刚主任找你有事。”
凤宁说:“我刚去检查了一遍花灯,怎么了?”
工作人员说:“明天晚上对面的领导要来看花灯,主任让你再仔细检查一遍花灯,千万别出差错。”
凤宁知道他们说对面是指桥那边的□□,这就意味着国家领导人要来看花灯?她顿时紧张起来:“真的啊?那我要做什么?”
“你就负责保证所有花灯是完好无缺的。”工作人员说。
“我去找一下主任。”凤宁赶紧去办公室找李主任去了。
李主任也是临时接到上级通知,所以立即赶了过来,要连夜开工作会议,安排好工作,确保万无一失。
凤宁除了要检查花灯的情况,可能还要负责给领导介绍花灯。
凤宁十分紧张:“我能行吗?”虽然她见过很多大场面,但她还从来没有接待过这么高规格的观众。
“行的,也不一定需要你介绍,局里明天会派人来跟你对接,你得把那些内容告诉对方。”李主任说。
凤宁将手心在膝盖上擦了擦:“那就好。”虽然办公室里有暖气,但这种天都出了汗,可见她有多紧张。
李主任说:“明天要接待领导人,你自己注意一下形象。”
凤宁点头:“我明天去购置一身行头。”
李主任说:“行。要是钱不够,我这里可以给你先支取一点。”
“谢谢主任,不用了,我身上钱够的。那明天还像往常一样接待游客吗?”凤宁问。
“当然。领导特意交代了,不要惊动游客,不要搞特殊,要和大家一起赏灯。”李主任说。
“那就好。”凤宁要去告诉盛世安,让他也过来领略一下领导的风采。
翌日清晨五点不到,凤宁就起来了,她去盛世安的房间把人叫了起来。
盛世安看了一下时间:“才四点半,天还全黑着,这么早就要过去?”
凤宁说:“嗯,看升旗仪式向来要早,晚了就靠后了。”这年头看升旗仪式还不像以后,得通宵不睡,才能看得到升旗仪式,否则晚了就进不了广场了。他们的招待所就在附近,可以步行过去,非常方便。
盛世安用了不到三分钟就洗漱收拾完毕,还把床上的被子叠成了豆腐块,果然是军人作风。
凤宁说:“我今天只能陪你看升旗仪式,别的地方就不能陪你去了。今天晚上灯会要接待一些大人物,我得去准备一下。”
盛世安问:“谁要来看花灯?”
凤宁说:“就是上面的领导人。”
盛世安吓一跳:“真的啊?那、那、那……”
凤宁看他的反应,满意地笑起来:“你也可以去,晚上不清场,到时候你也可以过去。”
“那我早点过去。”盛世安说。
升旗仪式非常庄严肃穆,凤宁和盛世安在人群中仰着头,看着五星红旗在晨曦中冉冉升起,迎风飘扬,胸中的自豪与激动难以抑制,泪意止不住往上奔涌。
看完升旗仪式,两人久久不能平静。
吃完早饭,两人分开,各自去安排自己的行程。凤宁跑去商场买了身行头,换上了新衣新鞋,虽然灯光昏暗的晚上也看不出来好坏,但这是一种态度,表示自己的尊重。
凤宁这一天一直在公园里,除了检查花灯,还跟局里派来的工作人员对接,交待花灯设计的理念。这位工作人员是央视的主持人,非常博学多识,凤宁一说,他就都懂,交流起来非常容易。
她注意到湖面上已经没有了人在滑冰,难道是因为领导要来看灯会,所以没开场。一问,才知道是因为温度升高,滑冰场彻底闭馆了,看来自己和盛世安是没法滑冰了。
临近傍晚,公园所有的工作人员一个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准备迎接大人物的到来。
72
盛世安是五点左右买票入园的, 凤宁给他的赠票他收了起来,要留作纪念。
这个时间入园的人很多,都是过来赏灯的。盛世安排了好一会儿队才进来, 此时园里的灯已经亮了, 不过天还没有太黑,看不出来效果, 人们也不能都堵在门口, 进来之后就全部四散开来了。
盛世安直接去值班室找凤宁,凤宁正和那位负责解说的主持人在一起,给对方温习花灯的设计理念。
盛世安看见她正在里面忙,便没有敲门打扰。
因为要见领导,他今天穿了学校发的军大衣,帽子也戴着。一般人很难穿出型的军大衣在他身上格外板正, 显得英姿飒爽。
他是军人,即便是随便站着,也站得笔直,以至于公园管理处的领导看见他,问:“同志, 你是来通知我们的吗?”
盛世安连忙说:“不是, 我是来找凤宁的。”
对方有些疑惑地眨眼, 然后伸手敲了值班室的门,凤宁过来开门,看见盛世安站在门外,说:“你来了?快进来, 外面冷。领导还没来吧?”
“还没有。”盛世安说。
管理处的领导问:“小凤, 这是哪位?不是上面派来的工作人员?”
凤宁连忙解释:“不是,这位是我朋友。他是来看我的。”
那领导说:“吓我一跳, 我还以为现在人就来了。没事,你们去聊吧。”他摆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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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走了。
凤宁跟盛世安解释:“上面来通知说要七八点左右才能过来。因为太早了进园的多,怕人多引起骚动。”
盛世安问:“那你吃了没?”
“四点多就已经吃过了。你吃了吗?”凤宁问。
盛世安说:“我吃过了。这是给你带的。”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两个煮鸡蛋,塞到凤宁手里。
鸡蛋还是温热的,凤宁拿在手里,感觉心窝也跟着手心一起暖和了起来:“谢谢!”
正在对词的主持人看到两个年轻人的互动,笑着说:“小凤,这是你对象?”
凤宁有些面热,她回头解释:“不是,是我朋友。陈姐,你也吃个鸡蛋。”
主持人看一眼盛世安,然后笑着对凤宁说:“这是某人给你的心意,我就不吃了,你吃吧。我跟你不一样,得节食,否则上镜了会显胖,不能吃太多。”
盛世安看着主持人,略吃惊地说:“你是不是那个谁,我在电视看到过你。”
主持人看着他微点头:“是我。小伙子是军人?”
盛世安说:“是的,我现在是一名军校生。”
“难怪,看着气质就不一般。”主持人笑着说。
凤宁见对方在,也不好意思吃鸡蛋,主持人起身,说:“我再去园里熟悉一下那些花灯的位置。你们聊。”
“陈姐,我陪你去吧。”凤宁说。
主持人制止她:“不用,我已经看过两遍了,再看一遍加深一下印象。很快就好了,你陪你朋友吧。”她笑着拉开门出去了。
盛世安问:“是不是我来了,她才走的?没打扰你们的工作吧。”
凤宁说:“没有。我们已经对得差不多了,她确实需要再去现场熟悉那些花灯的位置,才能更好地为领导解说。”
盛世安看着凤宁:“为什么不让你这个设计师亲自去解说?”
凤宁说:“领导有领导的考量。不让我去,我还巴不得呢,不然肯定会紧张死我。”
盛世安笑着说:“原来你也有紧张的时候。”
“当然,我是个人,又不是没感情的机器,怎么可能不紧张。”凤宁说。
“你把鸡蛋吃了吧。”盛世安提醒她。
凤宁只好把鸡蛋敲破了,吃了起来:“我吃一个,另一个给你吧。”
“我已经吃过了,你吃吧。”盛世安看着她。
凤宁只好把两个鸡蛋都吃了,盛世安怕她噎着,还给她倒了开水。
凤宁说:“咱们不能去滑冰了。”
“啊?”盛世安没反应过来。
凤宁解释:“公园的滑冰场关了。最近气温升高,怕冰层融化变薄,发生危险,所以冰场已经关闭了,以后不许下湖滑冰了。”
“这样啊。有点可惜,那以后有机会再来滑冰吧。”盛世安说。
“好。”凤宁随口应着,其实她也不知道下次再来北京会是什么时候了,她和盛世安一起来北京的时候恐怕更不会有了。
今天依旧游人如织,七点半之后,入园的人才逐渐少了。但工作人员则更为紧张起来,从七点开始,就在门口等着。
七点半的时候,市领导们也到了,他们跟工作人员一起在门口等候着。
快到八点的时候,公园门口便来了几辆红旗轿车。凤宁知道,这是贵客到了。
大家都跑到大门外,列着队欢迎。第一辆车上下来几个身着便衣的年轻人,应该都是警卫,他们跑到第二辆车前,打开车门,将上面的老者搀扶下来,正是凤宁曾经在电视和照片中看到的那位。
众人迎上去,欢迎老人,一些尚未入场的游客看到这一幕,都停了下来,感到很惊喜,没想到今天老人也来逛灯会。
凤宁和盛世安站在人群后,两人看着那位慈祥的老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又难免紧张。他们没有向前,只是下意识地跟随大家拥着老人往公园里走。
天气这么冷,老人年纪太大,其实不太适合来看花灯,但他还是来了,想必也是被这边的热闹吸引住了。
众人将老人簇拥着,为他介绍花灯,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设计。
老人看着五彩斑斓的花灯,连连点头,跟身边的人说:“不错。这个有意思。这个小花灯就是我小时候见过的那种。现在条件好了,做得更漂亮了。”
人太多,公园太大,夜晚又太寒冷,老人年纪太大,腿脚不便,并没有看到最后,大约只看了三分之一左右,便不打算上去了,只隔着湖远远眺望景山上的龙灯:“那是条龙吧?”
“是的。那儿是一条腾飞的龙。”主持人连忙解说这条龙的寓意,“整场灯会由从公园入口处的锦鲤开始,到终点处巨龙腾飞结束。锦鲤不仅寓意年年有余,也有鱼跃龙门的意思,游到最后,跃过龙门,便化身成龙。今年又是龙年,也预示着我们中国这条东方巨龙正在腾飞。”
老人听完眼睛一亮:“这个设计很有巧思。是哪里的师傅设计的?”
一旁的杨市长说:“是来自南安的花灯师傅设计的。设计师傅就在这里,小凤,过来。”
凤宁赶紧上来伸出双手跟老人握手,老人抓着她的手打量她:“噢哟,这么年轻啊,是你设计的?”
凤宁忙点头:“是我。”
老人笑呵呵地说:“可以,非常可以。巾帼不让须眉,我们南安的姑娘就是厉害!”
凤宁抿着嘴笑:“谢谢您的认可,今后我一定会做出更多更好的灯笼,让全世界人民都来领略我们中国灯笼和中华文化的风采。”
“哈哈,说得好,有志气!这就是我们中国人该有的魄力!加油干!”老人笑着拍拍凤宁的手。
送走领导,凤宁差点没站稳,盛世安赶紧从背后托了她一把:“小心!”
凤宁站稳了,说:“这就跟做梦一样,我现在整个人还是晕的,感觉人在飘,脚踩不到实处,我太激动了!”
盛世安说:“我知道。你先去值班室里休息一下。”
凤宁抓着盛世安的手腕使劲摇:“盛世安,你敢相信吗?他夸我了!你听到了吗?”
“我听到了。你本来就很厉害,值得夸奖啊。我都为你感到骄傲!”盛世安面带微笑看着她,眼中都是闪烁的星星。
这一晚,凤宁激动得到了后半夜才入睡。翌日起来都快到十点了,她打开门,看见门缝里夹着的纸条,是盛世安写的:“我今天去军事博物馆了,你昨晚肯定没休息好,多休息会儿。”
凤宁想起昨晚的经历,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她买来今天的报纸,几乎所有报纸上都在报道这件事,有一些报纸上甚至还选用了自己和老人和合照,她把这些报纸都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这个以后就是她的名片了。
接下来几天,凤宁抽了空,与盛世安去爬了长城,又去了一趟故宫和圆明园。他们拍了很多照片,凤宁还主动买了两个胶卷。
盛世安也趁机叫别的游客帮他俩拍了不少合照。
盛世安是28号离开的,凤宁想把拍完的胶卷要过来,自己在北京洗出来,洗好了给盛世安寄过去。她主要是考虑到盛世安是个穷学生,洗几卷胶卷得花不少钱。
但盛世安哪里肯给她,把所有胶卷都带走了,说洗好了再给她寄回南安去。他的私心当然是想多留一些凤宁的照片。
因为那些新闻报道,接下来的日子,灯会的游客就更多了,不少从老家过完年回来的人也赶来看花灯。
甚至还有许多外省的文旅部门工作人员,他们特意过来赏灯,并向凤宁发出了合作邀请,希望她能够去他们的城市帮忙布置一场灯会。
包括上海、南京、杭州、武汉、西安、厦门、广州、沈阳等大城市,加起来竟有十几个城市之多。
凤宁知道自己会因为北京的灯会打开知名度,但没有想到会这么火,她的行程都排到了后年。经此一场灯会,南安花灯在全国范围内彻底打响了名气。
北京的灯会还没结束,凤宁就开始设计下一场灯会的设计稿了。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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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她跟沈阳签订了合同,今年六月要在沈阳举办一场灯会。
沈阳选择六月举办灯会,主要是考虑到他们那儿冬天太冷,并不适合扎花灯,也不适合晚上去赏花灯,夏天举办灯会显然是更合适的时间。沈阳来的人被凤宁说服了,同意在六月份举办灯会。
其他城市有的则选择了中秋灯会,但更多的还是想在年底的时候举办灯会,跟元宵节更为应景,所以今年年底办不成的,就推到了明年。
凤宁现有的人手也只够年底的时候同时在三个城市办灯会,其中南安灯会是固定的,所以只能给两座城市办元宵灯会,可不就得排到后年了。
凤宁在北京一直待到灯会落幕,这时已经出了正月。
整场灯会总共为40天,观影人次不低于280万,倒不是北京的游客格外爱看花灯,而是北京作为首都,本来就有很多的游客,有很多门票都是外地游客贡献的。
按照分成比例算,凤宁分得的税前收入超过了四十万。纳完税,还能剩下三十多万元。
这可是一笔巨款,凤宁琢磨着要怎么分配。仪器厂好像都不开工了,要是愿意出售,她就打算把仪器厂买下来,仪器厂下岗的工人愿意来做灯笼的,也招一批,解决一下就业问题。
人民公园的面积有点窄了,可以建议市里在市郊另外建一个彩灯公园,以后每年的花灯都在彩灯公园举办,并在公园里弄一个彩灯博物馆,还可以在公园里卖花灯等纪念品。
北京的灯会结束之后,凤宁便搭乘火车,直接去了沈阳,现在已经是三月了,离六月举办灯会也只剩下三个月,设计需要时间,布置灯会也需要时间,所以现在差不多就可以准备了。
她是去沈阳灯会看场地的,并且要跟沈阳文化局商量一下灯会的细节,看他们有什么要求。
在沈阳待了三天,凤宁这才买了机票飞回蓉城。现在她也不算缺钱了,没必要再那么俭省用时间去换钱。
凤宁是3月23日才回到南安,她离开的时候还没过年,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春光灿烂的春天了,连桃花李华油菜花都凋谢了,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师父师娘看到她,都很激动上来拉着她:“你可算是回来了,不是正月底就结束了,怎么今天才回来?我们看到报纸了,你跟领导人见面了?”
凤宁兴奋地说:“不仅见面了,还握手了。他还夸我巾帼不让须眉,说南安的姑娘就是能干。”
戴师傅激动得眼眶都有些湿润:“不错,不错,出息了。给咱们南安长脸了。”
凤宁又迫不及待地告诉他:“师父,你猜我接到了多少订单?十来个,都排到后年去了。”
戴师傅嘴唇都止不住颤抖起来:“这、这么多!那么多怎么做得过来?”
“慢慢做,一边做一边招人。”凤宁说,“我去了一趟北京,算是把咱们南安花灯的名气给打响了。现在咱们缺的就是花灯设计师,要在招来的人中多培养一些设计师,不能都让咱们师徒两个来设计,肯定忙不过来。”
戴师傅说:“你不怕他们学会了设计就另起炉灶了?”
“怕什么?我们也不能垄断这个行业,需要更多的人参与,有竞争才会有更多的创新,集思广益,花灯才能越做越好。全国那么多个城市,光靠咱俩也做不过来的。”凤宁看得非常通透。
戴师傅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徒弟,小小年纪,胸怀就广阔,眼光也独到,所以才能设计出那么精彩的花灯吧。“还是你想得开,师父支持你。”
凤宁说:“师父,师娘,你们不是问我怎么才回来?我是从沈阳回来的,沈阳那边六月份要办一场灯会,北京的灯会结束后,我就直接去了沈阳看场地。等我设计好了,就过去签合同,然后再过去布置灯会。师娘,到时候你跟着我们去沈阳玩,现在那边暖和了,不会像北京那么冷。等回程的时候,我们再一趟北京,我陪你们好好玩玩。”
师娘含着泪,高兴地点头:“好、好!”
73
这段时间凤宁虽然不在, 但员工们还是按时上了班。
凤宁到了仪器厂,第一件事就是给大家补发开工红包。每人十元,不多, 但也不少:“感谢大家在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依旧辛苦工作, 开工那天我不在,这是给大家补发的开工红包。”
没想到还有这个福利的大家欢喜地上来领红包:“谢谢凤宁。北京那边的灯会情况怎么样?人多不多?我们还看到你上报纸了, 是真的吗?”
凤宁笑着点头:“真的, 我还跟领导握手了,他还夸我们厉害呢,说做的花灯好看。”
“真的啊?”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也感到十分骄傲,他们做的花灯被国家领导人看到了,还被夸做得好。
凤宁说:“真的, 报上不是写了吗?而且很多大城市来找我们办灯会,我都跟他们约到了后年,以后咱们就再也不愁订单了。过阵子我们还要去沈阳布置灯会。”
“哇!太好了!”大家都异常开心,办灯会,就意味着可以去外地玩, 还有更高的工资, 谁不愿意呢。
“沈阳在哪里?”还有人不知道沈阳在哪儿。
凤宁笑着说:“沈阳在东北, 辽宁,比北京还要远。”
“那么远啊!”大家惊叹,“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的?”
“肯定是通过报纸看到的啊,我们都看到报纸了。”谢俊伟说。
凤宁点头:“对, 都是通过报纸得知的消息, 还有上海、南京、杭州、厦门、广州、武汉这些大城市都派了人来找我们合作,已经达成了初步合作意向, 以后大家就能够去全国各地看风景了。”
大家都兴奋得直鼓掌,谢丽说:“那我们是不是全国闻名了?”
“对啊,我们南安的花灯这下是全国都有名了。”凤宁笑着说。
凤宁回到南安的第二天,便去人民公园管理处结算。北京那边结算的流程会比较慢一点,凤宁先结了南安灯会的账,好给大家开工钱。
南安灯会举办了一个月,也才刚结束没多久,这一个月里观灯人次超过了18万,每张门票从去年中秋灯会涨到三毛之后,便没再下去过。
灯笼厂和凤宁平分其中的五成收入,凤宁分到了13000元。此外员工们在年底和灯会期间卖花灯,一共赚了5000多元。
她请工人从11月份一直忙到了2月,每个人都干了三个多月时间,工资加起来得发三万多。
这笔钱开工钱远远不够,所以凤宁只能先紧着那些新工人和急用钱的人发。剩下的等北京灯会的钱到了才能发。
凤宁提着将近两万元现金回到家,凤金宝见到她回来,忍不住抹了把眼睛:“怎么去了那么久?年都不在家过。做这个也太辛苦了。”
凤宁说:“爸爸,对不起,我这也是没办法。等以后手头的人业务熟练了,我就不用所有事都自己去做了。”
凤金宝说:“事情都还顺利吧?”
凤宁点头:“挺顺利的。”
“听他们说,你还跟那个谁见面了?”凤金宝有些不太相信地问。
“真的。你看,这是我上报纸的新闻,上面还有我的照片。”凤宁拿出自己从北京带回来的报纸给父亲看。
凤金宝看着报纸上的照片,激动得直点头:“好,好。要好好干!”
凤宁笑着说:“我会的,爸。我今天带了一些钱回来给大家发工资,但是钱不够,北京那边的账还没结,要晚几天。我这里拿的是南安灯会的钱,只有一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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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只能发一半人的工资。爸,你觉得我该怎么发?”
凤金宝听到她这么说,受到了严重暴击,一万多块钱还只能发一半人的工资:“宁宁,你请他们做事,要发两万多块钱的工资?”
凤宁说:“三万多。”
凤金宝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他几乎透不过起来:“三万多工资!你挣得了那么多钱吗?你哪来那么多钱发工资?你给他们发多少钱一个月?”
“一两百。”凤宁说。
“你上个班,一个月才三十多块钱,你给他们发两百多?女儿,你会不会算账啊?有你这样开工资的吗?”凤金宝都快要急死了。
凤宁看了一眼屋外,确信外面没人,便压低了声音说:“爸,我这次去北京办灯会,按照分成算,我估计差不多能分40万。”
凤金宝瞳孔地震,腿软得差点坐地上去:“这、这么多钱?”
凤宁说:“也没那么多,估计还要纳几万块钱税,到手还有三十多万吧。你说我赚这么多,他们帮我在零下十几度的户外干活,冻得身上都是伤,我给他们一个月发一两百块钱工资,算高吗?”
凤金宝说不出话来了,许久才叹气摆手:“你看着办吧。”
凤宁笑着说:“那这工资该怎么发?发给谁?”
凤金宝又有些不确定地说:“人家北京那边真能给你这么多钱?万一他们不给呢?”
凤宁笑了:“怎么可能不给?我可是领导的家乡人,还被他夸过,他们那么大一个国营单位,怎么可能欠我这点钱。我只分了四十万,他们可是赚了两百多万呢。”
凤金宝连连咋舌,他一年到头,辛辛苦苦赚一千多,都觉得收入很不错了,可到了女儿这里,几十万上百万都来得那么轻松,做个彩灯能赚那么多钱吗?完全是刷新了他的认知,他觉得那不是钱,是数字吧。
凤宁又说:“爸,现在我也赚到钱了,你干脆也跟着我去南安好了,家里的地就不种了,你来帮我干活,我不是要人破篾片吗?你能帮得到我。”
凤金宝听她这么说,迟疑了一下:“可你两个弟弟还要上学。”
“把他们也转到南安去上学啊。市里的教学质量肯定比乡里好,他们在市里,我也能管教他们。”这事凤宁是认真考虑过的。
凤金宝又说:“那你奶奶呢?留她一个人在家?”
凤宁说:“对啊,就留她在家。你把家里的地都给别人种,让他们每年给我奶挑几百斤谷子就可以了,或者不给谷子也行。我们给她买点谷子,一年再给她点生活费,随她怎么折腾。”
凤金宝还是犹豫:“可她一个人在家,我也不太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她没病没灾,身体好着呢。”马老太是典型的祸害遗千年,命长着呢。
“我们都走了,把她留下来,会被人说闲话吧。”凤金宝为难地说。
凤宁板起脸:“你总是瞻前顾后,所以才什么事都干不成。你想着她,她替你考虑了吗?我连我大姑表姐妹都带出去了,我自己父亲弟弟妹妹都还在农村,你让别人怎么看我?说我那么大本事,亲戚和村里人都带出去了,结果还留你在家里种地。你不怕人在背后戳我脊梁骨?我不带我奶,谁都会理解,她害死了我妈,我怎么对她都不过分。”
凤金宝沉默以对,显然很为难。
凤宁有些恼怒他的态度:“你不替你自己考虑,难道不替我两个弟弟考虑?他们的前途全都在你一念之间,你是想让他上大学,还是想让他们混个初中毕业就算了?”
凤金宝终于开口问:“那什么时候搬?”
凤宁见他松口了,语气缓和了些:“总要等到这个学期结束,下个学期去城里上学,我还要给他们找好学校转校才行。你也需要时间安排好家里的事。”
“好。”
凤宁和凤金宝研究了一下工人的花名册,决定给家庭最困难的人先发工资。让凤金宝挨个去通知,不发的也先跟人说一声,让他们再多等几天,免得白跑一趟。
前年就开始帮忙扎花灯的那群熟练工,最多的一个能拿八百多块钱,加上凤宁年前发的一百块钱奖金,差不多就有一千块了。那些去年才被叫去扎灯笼的,也拿了五百多块,加上奖金就有六百多。
两者之间的工资差别还是挺大的,有些新工人就说了:“我们也都会做了,下次工资是不是给我们加一点?”
凤宁说:“放心吧,下次大家的工资就都是一样的了。”
这个答案让他们很满意。他们跟着凤宁去干活,吃住行都是凤宁负担的,还给买衣服,这钱就是纯收入,干两三个月,就能顶上一个家庭一年的收入,还不耽误家里的种地,这差事未免太好了。
这点让许多人羡慕,一些没能去的,也跑来找凤宁,想让凤宁带他们去扎灯笼。
凤宁说:“我以后还会需要更多的人手,只要能干活,服从安排,不偷奸耍滑的,我都会尽量带出去。”
她没有说去沈阳布置灯会的事,因为还有一段时间,免得现在说了,家里就会被求职的人踏破门槛,没有宁日。
发完手头的钱,凤宁又亲自去没领到工资的人家登门道歉,说等北京的钱到账之后,第一时间回来给大家发工资。
凤宁在家住了两天,还抽空去学校看了住校的凤松,小哥俩得知大姐回来,高兴得不行。
凤宁把从北京带回来的礼物给了他们,嘱咐他们好好学习,两小子满口答应。她没提给他们转学的事,免得他们分心多想,等确定之后再说吧。
回到南安,凤宁又去盛家登门拜访。
盛重远也从报纸上看到了报道,他对凤宁是相当羡慕的,因为那是他的顶头上司,他这辈子都未必能见到,没想到凤宁竟然见到了,他问凤宁:“你跟领导见了面,他跟你说了什么?”
凤宁便把领导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盛重远连连点头:“不错,不错,给我们南安长脸了,以后还得加油干。”
当初他和妻子对凤宁执意要去扎灯笼非常不理解,然而没想到她竟然在短短两三年内,就把这份小事业做到了行业巅峰,不得说,凤宁的眼光和魄力都叫人佩服。
凤宁说:“盛叔叔,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想问问你的意见。”
盛重远说:“你说吧。”
凤宁说:“现在咱们市里把彩灯已经做成了固定的文化名片,但人民公园的场地太小了,局限性非常大。市里是不是该另外弄个大场地,以后专门用来布置灯会?”
盛重远听她这么说:“你说的似乎也有点道理,大概需要多宽呢?”
凤宁说:“起码得一百多亩。”
盛重远想了想,说:“这事得跟老肖提意见,这该属于他们□□门管的事。”
凤宁说:“盛叔叔应该知道肖主任家在哪里吧?我想上门去拜访,每次找他都要去市政府,公事还好,私事的话感觉就有点不太合适。我正好也给他从北京带了点礼物。”
盛重远说:“没问题,我这就带你去找他。”
盛重远领着凤宁去了肖达家里,他们就住在一个院里,肖达家就在前面两栋。肖达见到凤宁,非常高兴,又把盛重远之前问的问题问了一遍,还是关于领导看灯会的事。
凤宁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当时的过程,她回来后,这话已经说了好几遍了。
肖达兴奋地搓手:“你可真给咱南安长脸,出息了啊。市里领导也看到新闻了,跟我说等你回来了想见你一面。你什么时候有空?”
凤宁笑着说:“我明天就有空。要不我明天过去吧,正好我也有个想法想跟领导提。”
“啥想法?”肖达问。
凤宁说了建彩灯公园的想法,又补充说:“以后咱们要把彩灯打造成咱们市的文化名片,甚至还可以发展成重要产业,带动更多的人来就业。我觉得可以在公园里打造一个彩灯文化博物馆,让大家了解更多的彩灯文化知识。”
肖达和盛重远对视一眼,笑着点头:“好想法!可以跟领导去提,明天见领导的时候一并说了吧。”
翌日凤宁去了市政府找肖达,肖达领着她去了市长办公室。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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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又把在北京见领导的事重述了一遍,满足了大家的好奇心。
领导们对这件事非常重视,凤宁这几乎等于是奉旨做彩灯了,所以当凤宁提出来想打造一个专门的彩灯公园和博物馆的时候,领导敲着桌子说:“这想法很好!你觉得哪儿合适?”
凤宁说:“六一路那边不是有个小公园,后边有一大片荒地,我觉得那边就很合适。地点也不算偏,面积够大,那边还有池塘,可以把池塘挖宽一点,做成湖泊,湖中心弄个小岛,岛上弄些凉亭之类的,也可以扎花灯。那附近还有个小山坡,有些花灯可以借地势扎,会很有特色。”
领导们听到凤宁的安排,知道这小姑娘是早就有预谋了:“可以考虑,我们领导班子开会讨论,同意就可以建了。”
这事差不多就算是确定下来了,凤宁没有说自己出资的事,毕竟钱还没到位,领导也没说缺钱,到时候真弄了,自己再捐一部分费用吧。
接下来凤宁开始设计沈阳的灯会,结合辽宁和沈阳的特色,设计一些符合本地特色的花灯。
北京那边的款是四月中旬才打过来的,一共是42万,光汇款费就花了4200元,说不肉疼那是假的,可也是没办法的事,凤宁没那个胆子提着几十万现金从北京跑回南安。没有银行转账可真不方便啊。
拿到钱的第一件事,凤宁就赶紧给把工人的工资给结了。然后又去邮电局报备装电话,有了电话,把名片一印,以后拓展业务就方便多了。
市政府也批了地修建彩灯公园,凤宁找到市领导,捐了十万元用作修建公园和博物馆。这大手笔把市领导都惊着了,凤宁这人真能处,不光是动嘴皮子,人家还真出钱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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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宁回到南安的时候, 盛世安的信早就寄到家了。这次寄的不是信,而是邮政包裹。
里面除了信,还有厚厚一沓子照片, 足有好几十张。除了十几张是灯会的灯笼, 余下的都是凤宁的单人照与两人的合照。
凤宁翻看照片的时候感到很惊讶,盛世安居然给自己拍了这么多照片, 有不少是抓拍的。不知道是他照相技术高, 还是自己上相,拍得很漂亮。
凤宁以前对照片能反映出摄影师对拍摄对象的感情这种说法有些存疑,照片不就是记录瞬间影像么,怎么就能体现摄影师的感情呢?现在看到盛世安拍的这些照片,凤宁似乎有那么一点相信了。
她并非不谙世事,当然察觉出了盛世安对自己的感情, 但她对爱情与婚姻都有些抵触,所以并不打算回应。
而且,她觉得自己心理太过沧桑,不配拥有这么单纯炽烈的情感。可盛世安不挑明,她也就无从拒绝。
真正心态产生变化的, 是上次盛世安去北京找她。一个男人, 倾尽所有, 坐了五十几个小时的车,跑到北京来看自己,这份真诚与热烈,触动了她冰封已久的心。
如果这个时候盛世安跟她表白, 凤宁还真不敢说自己会一口回绝, 她怕辜负这腔热情,更不忍心往这份热烈上浇冷水。
好在盛重远夫妇都是特别有分寸感的长辈, 凤宁去看他们时,他们只字不提盛世安去北京找她的事,孩子的事就让孩子自己去解决。
从表面上看,凤宁是个体户,没有稳定工作,农村户口,高中没读完,还有她的家庭状况,哪儿都配不上盛世安。
可感情并不是简单的等式。如果盛世安要追求凤宁,他们做父母,没办法说出反驳的话,不仅仅因为她是儿子的救命恩人,而是这个姑娘的自身条件与个人能力实在是太出挑了。
谁在她这么大的年纪就能独当一面,工作能得到国家领导人的夸赞?就他们那丰富的人生阅历来说,绝无仅有!
凤宁因为在盛家夫妇面前得到了足够的尊重,所以她才敢毫无心理负担地出入盛家。但凡他们过问一句她跟盛世安的关系,她都要敬而远之,尽量不出现在对方跟前。
盛世安不挑明,凤宁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还是像从前那样一来一回地写信联系。
凤宁拿出十万元捐给彩灯公园办博物馆,结结实实把盛重远夫妇吓了一跳。虽然凤宁捐赠的时候再三强调,不要对外公开自己的捐赠,但市政府内部还是很快就传遍了,只是没说名字。
盛重远听到有人捐款给彩灯公园的时候,并没有想到是凤宁,他不觉得凤宁能有那么多钱。他跟肖达闲聊起来的时候,肖达才告诉他是凤宁捐的。
盛重远听完,震惊得无以复加,过了许久才开口:“她捐的?她有那么多钱吗?她不会把挣的钱都给捐了吧?”
肖达说:“全捐应该没有。不过这孩子的魄力和度量真让我一个大老爷们都自愧不如。”
盛重远忍不住说:“我是真没想到过她竟那么能挣钱。十万啊,那是我们干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他不禁有些担心大儿子了,要是娶个那么能挣钱的媳妇,他压力不会大吗?
肖达也摇头感慨:“我知道个体户能挣,但是没想到竟那么能挣!”
盛重远说:“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一个问题,花灯这个行业利润颇高,所以市里要重点打造彩灯这个产业是正确的,可以带动不少人就业。”
“这倒是真的!”肖达说。
晚上回去和妻子聊起这个事,贺志华直接给吓呆了:“她做灯笼这么挣钱呢?”
盛重远点头:“对,咱们全家都赶不上她一个人能挣。”
“世安那孩子还能追到人家么?”贺志华也担心起儿子。
盛重远说:“依我看,世安如果追不上,也肯定不会是因为收入的问题。凤宁挣的虽然多,但似乎也并不太把钱当回事,随便一下就拿了十万块,这种魄力一般人能有?”
贺志华点头赞同:“对。而且依世安平时与她相处所了解的,那孩子胸中有丘壑,并不是个看重物质的人,所以咱们那傻儿子才那么死心塌地地只认准她。咱们也活了这么一把岁数了,也知道这个世界上,真正能精神契合的伴侣有几个?”
“是啊,所以世安还得加油才行。”盛重远说。
凤宁捐钱的事并没有告诉太多的人,只跟师父师娘和自己父亲说了。
师父倒是相当支持她,因为她想要建造彩灯博物馆,而彩灯是他家世代相传的事业,要是把博物馆建立起来,那以后这个手艺就不会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凤金宝听说他捐了十万块,吓了一跳之余,倒是松了口气:“捐了也好,你拿着那么多钱,我总感觉不踏实。”
凤宁很意外父亲的反应,她以为他会怪自己乱花钱,没想到他竟会觉得钱多了压力大。不过想想也是人之常情,这年头大家都穷,没有谁特别富,要是自己突然富了,就会感觉自己成了靶子,特别没有安全感,把钱捐出去,心里就踏实了。
四月底,凤宁带着谢俊伟一起飞到沈阳,她是过去签合同的。沈阳文旅的领导看完设计稿,又看了盛世安拍的北京灯会的照片,非常满意,当即便签了合同。
凤宁和谢俊伟熟悉了一下沈阳当地的环境,找到了材料市场。两人将材料采购得差不多的时候,凤宁留下谢俊伟继续采买,自己则飞了回去。她回村叫了二十名熟练工人,又带了十个新人,跟随自己一起去沈阳扎花灯。
很多没被叫到的人很着急,跑来找凤宁,说自己也想去沈阳扎花灯。
凤宁说:“大家别着急,中秋节的时候,西安还有一场花灯,这次没去的人下次去西安。到过年的时候,有很多地方需要办灯会,到时候大家就都能去了。”
凤宁这么一说,才把那些这次没被选去的人安抚住。
带十个新人,是凤宁想培养更多的花灯工人,因为年底的时候会有几个城市需要同时开工,人手要是不够,就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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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到灯会布置速度和效率。
这次凤宁依旧带上了师父和师娘,而且还是给二老买的飞机票,她把其他人安排坐上火车之后,自己陪着师父和师娘坐飞机去沈阳。
拿到北京灯会的结算款时,凤宁给师父也发了工资,戴师傅死活不肯要,说是凤宁给他们买了车票和机票,又安排北京的食宿,都没要过他们的钱,他怎么能要凤宁的工资。
凤宁知道他们不缺钱花,便把钱收了回去,打算还是带师父和师娘出去玩。
师娘特别骄傲,他们没享到儿孙的福,却能享到徒弟的福,这是隔壁那些老头老太太们羡慕不来的,毕竟他们的子女再孝顺,谁带他们去坐火车坐飞机去北京沈阳玩了?
以前师娘特别不爱出门,因为别的老太太嘴边挂着的不是儿女,就是孙子,她插不上嘴,跟大家坐在一起就是折磨。
现在不同了,她敢出门和那群老太太唠嗑了,因为她有个有本事的徒弟,还上过电视和报纸,这点谁比得上?关键是徒弟还孝顺,买吃的穿的还不算,还买机票带她出门旅游。所以老太太腰杆都直了不少,肉眼可见年轻了不少。
凤宁坐飞机出发要比火车晚,但到得更早,她到了之后,便去火车站接人。
南安的五月已经有夏天的气息了,但沈阳还是温暖宜人的春天,这种天气最适合干活,也适合出去游玩。
凤宁没让师父帮忙扎灯笼,让他陪师娘到处游玩。戴师傅也知道现在用不上自己,凤宁自己能搞定,便也不坚持,带着老伴到处去走走看看,去看沈阳故宫,去丹东看对岸的朝鲜,去大连看海。
等转完一圈回来,凤宁这边也才忙了一半。戴师傅捋起袖子要来帮忙,凤宁说:“师父,不用你帮忙,辽宁玩遍了,可以去吉林看长白山,还可以去哈尔滨玩啊,要是不想去吉林和哈尔滨,那就去北京玩。”
戴师傅说:“那些以后再去吧。”
“这么好的机会,干嘛等以后?长白山要爬山,现在去也有点冷,你们去不太合适,要不去哈尔滨吧,现在这个季节去挺不错的。哈尔滨最有名的还是冰雕和雾凇,但冬天零下二十几度,比北京还冷,你们二老身体恐怕受不住。现在去看最好。”凤宁给他们买了卧铺票,把师父师娘劝到哈尔滨去了。
二老年纪大了,还能去多少地方呢?所以趁着还能走,就多走走。
沈阳的灯会是6月18日完工的,一共是四十组花灯,20日正式开幕,到7月31日闭幕,一共是41天,主要是为了吸引假期的学生游客。
凤宁和沈阳这边签的合同是收入五五分,门票卖5角一张,票价不算便宜。作为共和国的长子,东三省的工业基础是最好的,自建国后,这里就一直是中国的重工业基地,经济的龙头,当地人的经济条件也非常好。
现在是八十年代末,东三省的经济还没有衰退,人们兜里还拿得出钱来。等再过几年,受到改革开放的冲击,东三省的经济才会出现断崖式下跌。
开幕的时间非常近,凤宁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和工人们一起在这里参加了灯会的开幕式,他们布置了这么多次灯会,很多人都没有参加过自己布置的灯会,她想让大家也感受一下游客对花灯的喜爱,让大家也享受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
沈阳很少举行这种大型灯会,所以一开幕,客似云来,把整个灯会挤得是水泄不通,人们拿着相机疯狂地咔咔拍照,进从这点就可以看出沈阳和南安的差距。在南安,极少有人家能够买得起相机,但在沈阳,相机似乎非常普遍。
感受过沈阳人民的热情,工人师傅们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凤宁把赵玉琴留了下来,负责沈阳灯会的维护工作。赵玉琴是从年初开始来凤宁这儿上班的,她的儿子上小学了,平时上班就她待在自己身边照顾,出差的时候就交给了赵玉琴母亲照顾。
现在她有了稳定收入,比以前在厂里上班挣的还多,她母亲也愿意帮她照顾孩子。说起来很现实,可这就是成人世界的一面。
虽然不能回家陪孩子,可出差工资高,补贴多,她也愿意留下来维护花灯。
凤宁陪着从哈尔滨回来的师父师娘一起乘车去了北京,陪着二老把上次来北京没好好看的景点给补全了,这才买机票飞回蓉城。
回到南安之后,凤宁从报纸上看到一则新闻,国家出台了《私营企业暂行条例》,从7月1日起施行,意味着可以申办企业了。
所以凤宁一回来,就忙着准备材料,去商业局登记注册公司,她的公司注册资金是十万元,为一人有限公司。从此以后,华灯公司就正式挂牌营业了,再也不是个体户。
注册为企业,意味着她可以招收更多的工人。还可以名正言顺地上学校去招聘,也不怕被大中专生嫌弃是个体户了。当然,就算是公司,现在也未必会有多少大中专生愿意来就是了,毕竟还没被打破的铁饭碗吸引力要大得多,但总算是提高了一个层次不是。
大中小学这个时候开始放暑假了,凤宁惦记着弟弟入学的事,便去找学校办理转学的事。
然而好学校很难进,凤宁也不认识什么人,不得已,凤宁便只好去找贺志华帮忙。
贺志华很高兴她愿意来找自己,便说:“放心吧,包我身上了。等我办好了,我再告诉你。”
“谢谢贺阿姨!”凤宁道谢。
贺志华拍拍她的手:“跟阿姨还客气什么。”
贺志华说到做到,她很快就帮凤松和凤柏的转学手续办好了,凤松去一中初中部念初二,凤柏去红星小学读五年级,都是非常好的学校。
凤宁不担心凤松,大弟的成绩一向不错,在班上是前几名,就算是去一中,应该也能跟得上。就是凤柏成绩不太稳定,忽上忽下的,总体来说维持在中等偏上的水准,不知道来了市里能不能跟上。
找好学校后,凤宁就催促父亲准备搬家。
搬家的事凤宁早就说了,凤金宝也早有心理准备,然而真到要搬的时候,他又觉得什么都放不下,不舍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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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还没长大, 鱼塘没人打草,鸡鸭都杀了怪可惜的,晚稻刚插上不久, 山上的竹林以后也没人打理了。
凤金宝说:“宁宁, 要不我等到年底的时候再去吧。你不是还要在村里收篾条,我走了, 谁来帮你收?”
“我都安排好了, 这你不用担心。”凤宁已经跟梅香的父亲梅建国说好了,以后就由他帮忙收篾条,凤宁给他开点工钱。
“我怕去了城里不习惯。”凤金宝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要进城生活。
“有什么不习惯的?我大姑也在啊,慢慢就习惯了。”凤宁无奈地叹气,她知道父亲是个害怕改变的人,他没什么野心, 就想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安稳度日。
凤宁问:“家里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凤金宝嗫嚅一下:“还没有。”
凤宁说:“那还是尽快安排吧。我下个月就要去西安布置灯会了,到时候弟弟开学我都不在家,你们得早点过去熟悉环境。我领你们去看看他们的学校,等开学的时候,你们好知道去哪儿报到。”
凤金宝听说要去给两个儿子办入学, 陌生的环境里跟陌生人打交道, 就有些为难:“我去啊?”
凤宁说:“你不去谁去?要是来来到时候没开学, 就让来来带他们去报到。”
凤金宝松了口气:“好。”
在凤宁的坚持下,凤金宝还是处理了家里的家禽和家畜,把自家的田给了堂兄弟,种菜的地给了梅香家, 鱼塘本来是要给梅建国的, 但他家说愿意帮忙照料,偶尔会打点草, 年底的时候让他们回来拉网卖鱼。
马老太得知他们要搬到市里去,找到凤金宝,不让他走:“你走了,谁给我挑水喝?谁给我碾米?”
凤宁说:“你中气这么足,想必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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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得很,自己打点水用,有什么难的?”
马老太看着凤宁,顿时火冒三丈,举起竹竿去抽她:“都怪你,你这个有娘养没娘教的小畜生,你看谁家儿女把老子娘撇在家里自己除去逍遥快活的?”
这话触到了凤宁的逆鳞,她伸手抓住竹竿,狠狠一把就抽了过去,差点把马老太拽倒在地,她眼中冒出愤恨的光:“你还敢提我没娘教?!”
马老太被她的目光吓得一哆嗦:“你、你想干什么?”
凤宁高高举起手中的竹竿,马老太吓得连忙后退:“你这个畜生,你是不是要打我?”
凤金宝也吓了一跳:“宁宁,你要干什么?”
凤宁咬牙切齿地看着马老太,然后将竹竿放下来,屈起膝,一下子便将竹竿给折断了:“你记好了,我跟你的关系,就如同这竹竿,从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只要你不死,这个家我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来给你披麻戴孝。”
说着她转身离开,马老太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哭天喊地起来,说凤宁咒她死。
凤金宝看着女儿决绝的背影,左右为难。
凤宁收拾好了自己所有的东西,离开了家,这里有她最温暖的回忆,也有她最痛苦的回忆,最憎恨的人。
凤宁带着家人来到南安,把他们安排在仪器厂的宿舍里住着。风来和凤松开学后住校,离学校远近关系都不大,这里离红星小学不算远,凤柏上学还算方便,所以住这里很合适。
她自己还是住师父家,平时上班在这边,晚上吃了饭后再回去,也有时间跟两个弟弟交流,总比他们在家时见面的机会多多了。
他们刚搬到南安,盛世安就放暑假回来了。一回来,盛世安就跑来找凤宁了。
“我还担心你已经去西安了。”盛世安说。
凤宁说:“正准备要去呢。”
“看来我回来得还算及时。今年年底是不是还有几场灯会?”盛世安问。
“有三场。上海一场,厦门一场,还有南安的灯会。”
盛世安问:“那可真够忙的。你到时候还得亲自去上海守着?”
凤宁笑着说:“那不一定,我公司的员工也跟了我两三年了,他们也该出师了。到时候就让他们去守着吧。”
盛世安听到这里笑起来:“那就好,事必躬亲虽然不错,但总是事必躬亲,会把你给累坏的。”
凤宁说:“是呢。我现在正在努力培养新人,等从西安回来,我就去招一些学徒工,多培养一些可以独立设计花灯的设计师,这样就不用全都靠我自己设计了。”
“你手下这些人不行?”
凤宁摇头:“做彩灯设计,需要一定的天赋和知识储备。他们做花灯还行,但设计花灯不行。我想找一些有绘画基础的人,最好是美术专业的,可是大学生谁愿意来私企工作呢?”
“大学生确实不会考虑私企。那你要怎么招人?”盛世安问。
凤宁说:“招高中生吧,最好是立体几何学得好的,这样才会懂得如何解构灯笼的结构。”
盛世安笑着说:“做个灯笼学问还不少。”
“那当然,不仅数学要学得好,物理也要懂一点,历史文化的知识储备也要多一点,这样才能够设计一场完美的灯会。”凤宁一本正经地说。
“确实需要个全才。听我妈说,你把家人都接到市里来了?”盛世安问。
“对啊。我平时工作忙,很少回家,也照顾不了家人,现在把他们都接过来,市里的教学质量要好一些,对我两个弟弟更好一点。我经常要出差,我爸是过来照顾我弟弟的。”凤宁说。
“挺好的,一家人待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怎么没看到叔叔他们?”盛世安扭头看了看四周,没见到熟悉的身影。
凤宁说:“他们上街买东西去了。刚搬过来,东西还不齐全,需要添置一些。”
“那你也搬到厂里来了?”
“没有,我还是住师父家。他们二老年纪大了,我住那边陪他们。反正我爸和我弟白天都能看到。”凤宁说。
这时办公室外面响起了凤柏的声音:“快化了快化了!大姐,我给你买了冰棍,你快赶紧吃。”
凤宁听见这声音,不由得笑起来:“他们回来了。”
凤柏一头冲进办公室,发现屋里有人,脚步一顿,带看清是谁之后,立即激动地冲上来:“盛大哥!你放假了吗?”
盛世安站起来,笑眯眯地说:“小柏来给我送冰棍呢?”
凤柏看着手里的两支冰棍,一支他已经舔过了,还有一支是给大姐的:“盛大哥你等一下,我再去给你买。”
凤宁叫住他:“回来,别买了,把你手里的冰棍给盛大哥,我不吃冰棍。”
盛世安说:“我跟他开玩笑呢,我不吃,你吃吧。”
凤宁说:“我是不能吃,你帮我吃了吧。赶紧吃,一会儿都化了。”
盛世安迟疑地接过冰棍:“真不吃。”
凤宁笑着说:“对,是不能吃。”她又不能直接跟他说自己生理期,毕竟这年头人都可保守了,这种事没法直接说。
凤宁见他终于肯吃了,这才把注意力放到弟弟这里:“还不赶紧吃,都滴水了。”
凤柏赶紧举起冰棍,伸出舌头舔正在往下滴的水。
凤宁问:“你们买了什么回来?”
凤柏说:“香皂、洗发香波、席子,还买了些晾衣架,二姐给爸爸买了一双凉鞋,说总打赤脚不好。还帮大姑买了不少菜。”
“是该买双凉鞋的。你们的衣服买了没有?”凤宁问。
凤柏说:“爸爸说衣服太贵了,买现成的不合算,还是买布做。”
凤宁无奈摇头:“那还不如买现成的呢,市里做衣服比咱家那边贵不少。明天我带你们去买。”
盛世安几口嚼完冰棍,说:“叔叔回来了,我去打声招呼。”
凤宁也跟着他一起出去了。凤金宝正把买回来的东西归置好,住在城里有什么好啊,什么都要买,钱跟流水似的花出去,他看着就肉疼。
盛世安过去打招呼:“叔叔。”
凤金宝看到盛世安,有些局促地点头:“小盛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昨天到家的。我们学校放假比较晚。”盛世安说。
“中午在这里吃饭吧。”留人吃饭是农村人表达欢迎的方式。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盛世安笑着看向凤宁。
凤宁笑着说:“跟我们一起吃大锅饭,可没你家的饭菜做得好。”
盛世安说:“没关系,总不会比我在岛上吃得还差。”
凤宁好奇地问:“你在岛上是怎么解决三餐的?”
盛世安说:“我守的那座岛是个岛礁,面积很小,也就是几百平方吧。涨潮的时候,礁石会被淹没,哨所是在礁石上的吊脚楼,补给全靠船只运送。通常是半个月送一次,送的都是耐储存的食品,面条、土豆、胡萝卜、洋葱这些都吃到吐,只有刚送来那一两天,能吃上新鲜肉菜。有时候碰上天气恶劣,补给船没法按时到,就要面临饿肚子的风险。有一次连着两个大台风,风浪特别大,补给船过不来,我和战友把平时储备的压缩饼干都吃完了,还没等到补给。饿得是眼冒金星,风浪又特别大,没法下礁石上去找贝类,只能靠钓鱼。可那么大风浪,哪有鱼上钩,有一只海鸥在暴风中太过疲惫,落在了我们的哨所,我们就打了那只海鸥来充饥。”
凤柏听得连冰棍都忘了舔,直接掉在了脚背上,他低头看了一眼,也顾不上心疼,急忙问:“哥哥,那后来呢?”
盛世安说:“后来我们靠着那只海鸥活下来了呀。那只海鸥也不大,也就是一斤多吧。我俩把海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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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净,连肠子都没放过,洗得干干净净的,用水煮了,一点点分着吃,终于熬到了补给船到来。海鸥肉特别难吃,又腥又柴,可再难吃,它还是救了我们的命。”
凤宁莫名觉得难过:“你们上级怎么没多储备带你粮食,以防意外发生?”
盛世安说:“其实我们是多储备了一个星期粮食的。可那次风浪实在太大,后勤部给我们送补给的小船都给风浪掀翻了,有战友差点被淹死。舰船也没法出海,因为被风浪吹得搁浅了。耽搁了半个月才送到。”
凤宁眼睛看向南方:“说白了,还是咱们的舰船太少了,个头也太小了。”
盛世安说:“碰上那样的风暴,万吨巨轮在海里也只是一片树叶。”
凤宁说:“那等以后咱们国家有钱了,就填海造岛,自己在岛上种菜吃。”
盛世安听着她这天方夜谭的话,忍不住笑起来:“要是真能那样就好了。”
凤宁说:“我相信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盛世安不知道咱们国家以后能发展到那一步,但凤宁是知道的,我们以后确实有把沧海变桑田的能力。
凤宁临去西安前,尽量把公司和家里的事都安排好。
凤金宝要破竹篾,他回了一趟家,从自家竹林里砍了一大堆慈竹,然后雇拖拉机拉到仪器厂,放着慢慢破。有了事做,他就不会坐立不安了。
凤宁这次要独自去西安,先去交设计稿签合同,然后留下来采买材料。动工前再打电话回来,通知谢俊伟带人去西安。这次去的工人名单已经定了,到时候让梅香回去一趟通知大家。
盛世安知道凤宁很快就要离开,两人相处的时间有限,所以几乎每天都在仪器厂待着,凤宁工作,他就学习。
在外人看来,他俩是典型的恋爱模式,都默认了他俩是一对,然而盛世安没开口表白,凤宁也装不知道,两人之间就这么暧昧着。
这天凤宁正在忙,听见有人敲门,凤宁抬头,看见赵玉琴站在门外:“赵姐,有事吗?进来说吧。”
赵玉琴看了一眼坐在凤宁对面的盛世安,盛世安察觉到对方的目光,起身说:“我在这不方便是吧?那我出去转转。”
赵玉琴忙阻止他:“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我就是来替别人传个话。”
盛世安便坐下了。
凤宁问:“什么事啊?”
赵玉琴说:“秦师傅让我来问问,咱们公司现在还招人吗?”
凤宁惊讶地说:“秦师傅要来吗?”
赵玉琴说:“是的。灯笼厂现在效益不好,工资都发不出来。她听说我只干三个多月就能拿一千块钱,非常羡慕,想过来跟着你干。”
凤宁笑着说:“可以啊。秦师傅来,我是热烈欢迎的!她什么时候能来?”秦师傅是灯笼厂除师父外她最喜欢的师傅,虽然人有点耿直,但做事是真有两把刷子,不光能力不错,态度也非常好。
赵玉琴高兴地说:“这我还不知道,我回去告诉她一声,让她明天过来一趟,怎么样?”
“可以,让她早点来吧。过两天我要去西安了,不然就得等我从西安回来才行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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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师傅现在恐怕是灯笼厂最后能用的人了, 要是秦师傅都走了,灯笼厂还能办得下去吗?看来灯笼厂是真要倒闭了。
正好,凤宁现在业务拓宽了, 需要大量人手。又办了公司, 招聘人数不受限制了。灯笼厂的工人愿意来,她都可以接收, 她也不怕有人偷奸耍滑磨洋工, 这是她的公司,不服管教的直接开了就行,她可不养吃闲饭的。
赵玉琴走了后,盛世安问:“是你原来厂里的同事吗?”
“对啊。是个老师傅,手艺不错,而且人也挺好的。她要是愿意来, 我又多了一个得力帮手,她可以负责一场灯会。”凤宁说。
“那很好啊,你也可以轻松一点。”
“是的。到时候我就可以三个城市同时开工。我负责一处,我师父负责一处,秦师傅负责一处。”凤宁说。
“那你就能够在家过年了。”
凤宁笑起来:“对啊。”看来他对自己不能在家过年的执念颇深。
第二天上午, 秦师傅就过来了。她见到凤宁, 还有点不好意思, 当初凤宁还是她的后辈,如今却要在她手里讨生活了。
凤宁热情地招呼她:“秦师傅快请坐,我给你倒水喝。我听赵姐说过了,你也想下海?”
秦师傅苦笑着说:“是啊。厂里的效益越发不如从前, 有两个月没发工资了。我家孩子上高中了, 婆婆身体又不好,隔三差五要买药吃, 她又没医保,都得我们自己负担,全靠孩子她爸负担,他一个月也才几十块钱。今年物价又涨得飞快,这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我都快愁死了。”
今年国家改革程度加深,对部分商品价格全面放开,也就是所谓的价格闯关。结果价格一放开,物价就开始上涨,老百姓见价格涨了,担心以后会更贵,便一窝蜂开始囤积物资,导致了抢购潮,价格也随之飞涨,几乎是一天一个价格。
关乎到民生的肉、蛋、糖、蔬菜等的价格涨了3-6成不等。凤宁也直接感受到了,因为她给大姑的买菜钱已经比原来多了二分之一。最近她在考虑要给大家涨工资,国家层面也在提倡涨工资。
凤宁说:“秦师傅你别着急,你愿意来我公司,我是热烈欢迎的,我就需要你这样有经验的老师傅。你什么时候能入职呢?”
秦师傅说:“我还没跟厂里辞职,大概要过些日子才能来。”
凤宁说:“我后天就要去西安了。西安那边有个中秋灯会,我先过去签合同买材料,大概十来天后就要过去布置灯会了。你要是过几天来的话,我就不在这里了,你来了之后找赵姐就行,到时候跟着一起去西安扎花灯。”
“中秋节你们还有灯会要办?”秦师傅确实惊了,他们厂一年办一场灯会,还要跟凤宁平分。凤宁这边过年办了两场灯会,六月份还在沈阳办了一场灯会,中秋节又要去西安办,到年底肯定也有外地的灯会,这效益得多好啊。
凤宁点头:“是的。过年的时候,我们有三场灯会,所以我现在还要带新人,到时候请秦师傅多耐心指点一下。对了,你来我公司的话,平时工资就按120一个月吧。布置灯会的时候工资另算,平时的工资就不发了。熟练工人是240一个月,秦师傅是老师傅,到时候还得仰仗你带队。你不带队的时候,我给你开300一个月。带队的话,给你开500,你看怎么样?”
秦师傅听到这里,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好,好,可以!”她在灯笼厂,也不过才80多块钱一个月,已经好几年没涨工资了,还被拖欠工资,凤宁这里直接给她涨了二分之一的工资,要是带队办灯会,那更是五百块一个月,干一个月相当于过去干半年,她怎么能不心动。
凤宁说:“我这里业务很忙,需要大量人手,要是厂里还有同事也想来的,我是热烈欢迎的。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来我这里,就不能跟在厂里那样懒懒散散。我这是私企,要赚钱才能给大家发工资,想躺平了混日子的,还是留在灯笼厂的好。”
秦师傅说:“好,我一定把话给你带到。”
凤宁说:“秦师傅你也别跟大家说实话,我给你开的工资具体数目是多少,你就跟他们说,比灯笼厂好就行了。可以拿赵姐布置灯会的收入举例子。”
“这我肯定不会说。”秦师傅显然很清楚财不外露的道理。
凤宁朝秦师傅伸出手:“那就合作愉快!”
临行之前,凤宁给工人们发了工资,每个人都涨了二十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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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领到工资都很惊喜:“怎么这个月多了二十块钱?”
凤宁说:“物价涨了,所以工资也跟着涨了一点。”
凤宁还给了父亲一千五百块钱:“爸,我先去西安了。等俊伟哥他们出发的时候,你给他拿一千块钱做路费。剩下的你留着用,弟弟妹妹的学费和生活都在这里。下个月开始,我也给你发工资。”
凤金宝连忙摆手:“我不要这么多钱,你给一千好了,到时候我给俊伟。工资也不要给我发,我自己有钱。”
凤宁说:“你才有多少钱,能用到什么时候?弟弟妹妹的学费和生活费都由我负担好了,你的工资自己拿着花。”
凤金宝说:“你不是把钱都捐了,我看你一个月发工资也不少,大家还要吃喝,哪儿都得花钱。”
凤宁笑着说:“你就放心吧,我身上还有钱。沈阳那边刚结束没几天,过阵子他们就会把钱给我汇过来,应该也有几万块。”
凤金宝听到这里,才把钱接了,女儿现在挣钱都是以万起步,看来确实不差钱了。
凤宁出发去西安那天,盛世安来送她,结果他也跟着上了车,凤宁非常惊讶:“你怎么也上来了?”不会还要跟着自己去西安吧?
盛世安说:“我去蓉城,能跟你同一段路。”
凤宁看着他:“你去蓉城干什么?”
“过年的时候跟我师伯借了相机,现在去还相机。”盛世安说。
凤宁惊讶地看着他:“相机是跟你师伯借的?借了半年?”
盛世安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对啊,我去蓉城搭火车,顺便去他家借的。他们也知道我要放暑假的时候才能还。”
“其实你家应该也能买得起相机吧?”凤宁有些意外,这年头物资短缺,需要凭票才能买相机,但盛世安父母应该能搞到票。
盛世安点头:“我家其实前几年就买过相机,不过被世清那小子给弄丢了。后来就没再买。”
“真是个败家子,这么贵重的东西都能丢!”凤宁忍不住说。
盛世安笑:“是啊,那相机我都没见过,就没了。”
凤宁说:“等我到西安了去看看,能不能不要票买台相机。”
“也许可以,有的地方已经不需要票就能买了。”盛世安说。
两人聊了一路,到蓉城后,盛世安陪凤宁去火车站买了票。蓉城离西安不算远,但由于要翻山越岭,火车速度快不了,坐火车需要十好几个小时,但也比去北京时间短多了。
凤宁买到的票是晚上八点多发车,第二天中午到西安。盛世安还想送凤宁上车,凤宁不让:“不用你送我上车,我自己去就好。你早点去你师伯家,再晚就没公交车了。”
盛世安只好退而求其次,和凤宁一起吃了晚饭,又给她买了一把香蕉,这才依依不舍地和她分别,转身离去。
凤宁独自坐上了去西安的火车。
西安是比北京更为悠久的千年古都,文化底蕴深厚,有着丰富的历史人文景观,所以平时有许多外地游客前来怀古访胜。
凤宁的灯会设计方案自然是获得了西安文旅领导的认可,很快就签订了合同,因为西安游客多,灯会场地又是比较有名的公园,所以分成是四六分,凤宁拿四成。
由于是中秋灯会,那必定是少不了月亮的主题,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富有浓郁的地方特色的灯组,着重突出了西安悠久的历史文化底蕴,比如萧何月下追韩信、贵妃醉酒等,重现了汉唐荣光。
因为是龙年,龙灯也是必不可少的。灯会期间又赶上国庆节,所有还有庆祝国庆的内容。
签完合同,凤宁赶紧去熟悉本地的市场,采购灯会所需的材料。同时打电话回去让工人们赶紧来西安。
数天后,凤宁采购的材料差不多都送到了,谢俊伟带着四十多名工人赶到了西安,大家紧锣密鼓地开干起来。
这次凤宁没让师父和师娘过来,八月份是一年最热的时候,坐火车对他们来说太遭罪了。凤宁打算等年底的时候让师父去厦门布置灯会,冬天的厦门比较温暖,适合老人生活。
秦师傅跟着一起过来了,据说她离职的时候,吴昌德发了很大的脾气,砸了不少东西,让大家都滚蛋。但秦师傅还是走了,她对灯笼厂是有感情,但情怀不能当饭吃,孩子要上学,老人要吃药,什么都比不上现实生活重要。
她第一次加入凤宁的团队,心情非常激动。想到以后要全国各地跑,她就莫名期待起来。
这次从凤宁村里又招了十多个新工人,这次过后,他们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加入凤宁的花灯组了,有的一家还有两个,除了极少数实在扶不上墙的烂泥,凤宁真是把所有能拉拔的人都拉了一把。
凤宁也不怕别人说她不公平,以后她都不在村里住了,闲话随便别人说,她也听不见。况且几乎家家都受她的恩惠,有人诋毁她,自然就有人为她辩驳。
西安的八月比南安凉爽不少,干活并不受罪。老人带新人,效率也很不错。
他们从八月10日开始,一直忙到9月22日,终于把所有的花灯都布置好了,还利用晚上的时间扎了不少小花灯。
24日灯会正式开幕,这次灯会跟去年南安举办的中秋灯会一样,也有游园活动。西安是古城,文化人多,游园活动也很符合西安人的气质,都是历史文学典故,题目还都是西安文旅自己出的。
凤宁没有参与游园活动,他们只是提供了一些小花灯作为奖品。
没等开幕,他们就搭火车回家去了,大家都想赶回去过中秋节。
这一次秦师傅主动留下来值班,因为在这边一个月有二百块钱,比回家上班还要多几十块,对于缺钱的她来说很重要。
回到南安,凤宁就给大家结了工资。熟练工一个月250元,新人一个月150。凤宁还给每个人发了两斤月饼,一包大白兔奶糖,四瓶水果罐头,把大家家里的老人小孩都照顾到了。
大家领了东西,欢天喜地地回去了。凤宁这样的老板真是敞亮,给她干活就是心里舒坦。
凤金宝看女儿一车一车往回拉东西,说不肉疼是假的,但他看到大家脸上的笑容,又觉得很骄傲,他的女儿多么能干,能让这么多老乡都赚到钱。
凤宁跟沈阳打过招呼,他们的钱是半个月前才汇过来的。沈阳很少举办灯会这样的大型活动,所以看灯的人非常多,游客多达四十五万人次,凤宁分得了十一万多。
纳完税后,差不多还有十万元。
凤宁手头现在不缺钱,她很想把仪器厂给买下来,可这并不是她想买的就能买的,得等仪器厂宣告破产,才能从政府手里买下。
虽然等人破产有点不地道,但仪器厂确实气数已尽,已经很长时间没开工了。不少工人都跑来凤宁这里打听情况,有想给她打工的念头,可由于厂子没宣告倒闭,他们还存有了一点幻想,所以还没人加入凤宁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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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安布置完灯展回来, 凤宁给员工放了五天假,大家都欢天喜地回家过节去了。
厂里就只剩下凤宁一家,凤金宝想回去过节, 毕竟家里就只有老娘一个, 他又是唯一的儿子。
凤宁说:“你想回就回,反正我不回去。”
凤金宝为难地看着大女儿, 又把目光转向两个儿子:“小松小柏你们跟我回去吗?”
凤松说:“我回去的话, 下午就要过来,明天早上要上课。”
凤柏也说:“我明天也要上学。”
凤来学校干脆就没放假,他们学校放月假,要攒到国庆节才放假。
凤金宝说:“那我一个人回去,你们姐弟在这里过节?”
凤宁说:“我们跟我师父师娘一起过节。”
凤金宝听她这么说,便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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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行, 我就先回去了。”
凤宁说:“你不会骑车,坐班车回去吧。”
凤金宝犹豫了一下,说:“我带一盒月饼回去行吗?”
“你想带就带,工资也发你了,想买什么就去买, 不用跟我说。”凤宁说。
凤金宝走后, 凤宁带着两个弟弟去了盛家送节, 今天过节,要去拜访一下,除了月饼和水果,还带了一些西安带回来的特产和工艺品。
盛重远夫妇留他们在家吃午饭, 听说他们的父亲回家陪奶奶过节去了, 非要留他们在自己家过节。
凤宁说已经答应师父和师娘了,晚上要陪二老过节。
他们走后, 贺志华说:“咱们虽然有三个孩子,过节也没人陪,还不如凤宁她师父呢。”
“你应该把你徒弟留下来陪我们过节。”盛重远笑着说。
“小曾那孩子昨天傍晚就回去了。你应该劝你儿子努把力,早点把媳妇娶进门,这样咱们就有人陪过节了。”贺志华说。
盛重远笑了:“那你有得等了。世安还有两年才毕业呢。”
“老二也行啊,他明年就毕业了。咱们也没那老大不娶,老二就不能结婚的规矩。你说韵文那孩子怎么就不学着点凤宁,也上咱家来看看我们呢。他俩也谈了好几年了吧,听说上高中时就在一起了。”贺志华说。
盛重远说:“关系确定了,反而不好意思上门。”
贺志华叹了口气:“那老大还没跟人姑娘告白呢?这性子像谁呢?也不像你啊。这么长时间都没进展,看着都着急。”
盛重远笑了:“老大是个有分寸的,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他学业未成,不挑明也能理解。况且小凤年纪也不大。”
贺志华说:“对啊,你不提我差点都忘了,她才十九岁。谁家十几岁的小姑娘像她这么能干啊,也难怪老大踟蹰不前,姑娘太优秀了,他心里恐怕也有压力。”
这边盛世夫妇在聊儿子的情感问题,凤宁则带着两个弟弟到了师父家。
本来是全家都要跟师父师娘一起过节的,现在凤金宝回去了,就剩下几个孩子了,师父师娘依旧很高兴,好久没这么热闹地过节了。
师娘考虑周到,让凤宁把凤来接回来一起过节,因为今天是星期天,凤来学校下午休息两节课,足够回来吃个饭。
于是凤宁骑车去把妹妹接了回来,吃完饭后又把她送回学校。
凤来今年高三了,选的是文科。她的成绩在班里算中上,但二中升学率一般,她这个成绩努把力,也许能上个大专或者中专,考本科则有点困难。
回学校的路上,凤宁说:“来来,你数学成绩不好,要不要给你找个补习老师补一下课?”
凤来说:“暑假的时候学校补了一个月的课,好像效果也不大。”
“那是全校都补课,没有针对性。我给你找个数学老师,专门针对你的情况补数学。如果数学成绩能够提升二三十分,考大学就保险了。”凤宁说。
凤来犹豫一下,说:“可我们班没人去补习啊。”
“他们不补习,并不代表不能补习。我去你们学校找你们数学老师问问。”凤宁说。
凤来一听这话,十分激动:“别,千万别找我数学老师!要是他给我补习,我是死不会去的。”
凤宁惊讶地说:“为什么?你们数学老师不好吗?”
“我跟他有矛盾,有一次数学单元测试,那个单元我学会了,考了很高的分,结果他竟然说我是抄的,这什么狗屁老师!我现在看到他就烦,根本就不想学数学。我本来以为读高三分班了就可以避开他,结果他居然还教我们班,我都想转理科了。”凤来内心十分委屈。
凤宁非常吃惊:“这种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凤来说:“你那么忙,经常在外地出差,我不想让你为我操心。再说了,跟你说了也没用啊,我们学校就一个文科班,总不能换数学老师吧。”
凤宁沉默片刻,说:“那我给你另外找个数学老师补课吧。但是你们老师冤枉你,他跟你道歉了吗?”
凤来摇头:“没有。因为我后面的数学越考越差,就等于证实了他的说法。”
凤宁说:“我得去找他谈谈。”
“算了,姐,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提有什么意义?”凤来说。
凤宁停下车:“下来!”
凤来不解地从车上下来。
凤宁停稳车,看着凤来:“凤来,你蒙受不白之冤,居然想就这么算了?你什么时候变成息事宁人的性格了?我是不是平时关心你太少了?每次问你学校怎么样,你都说挺好的,这就是挺好的?”
凤来低下头,小声地说:“除了数学,别的都挺好的。”
凤宁说:“你被老师冤枉,却没有收到道歉,这件事将会成为你的肉中刺,一辈子都不得安生,更何况还关系到你的学业和前途。我必须要帮你解决这个问题。你要是问心无愧,就不要反对我去找你老师。”
凤来声音都大了:“我当然问心无愧!我还不屑于抄袭别人的答案!”
凤宁说:“好,我今晚就去学校找你们老师。他晚上在学校吧?”
凤来说:“今晚就有数学晚自习,他应该会来。”
凤来本来提了两斤月饼回学校准备分给宿舍的同学,凤宁后来又去买了些其他的点心和水果,顺便去妹妹宿舍慰问一下她那些没能回家过节的同学。
这是凤来分班后凤宁第一次来学校,凤宁招呼大家吃她带来的零食水果,大家都很欢喜,也很羡慕凤来有个这么漂亮又大气的姐姐。
凤宁便趁此机会与凤来的同学聊天,也算是了解了一点妹妹的情况,她们说凤来特别刻苦,晚上熄灯后还要跑到厕所旁边的路灯下去学习,经常熬到十二点后才睡。
凤宁看着妹妹:“厕所外面看书,味儿不冲吗?”
凤来呲牙笑:“我没人家聪明,只好笨鸟先飞了。”
一个有点胖胖的短发女孩说:“其实凤来的语文和外语成绩很好,就是数学成绩不太好,只好从别的科目上多努力弥补数学成绩的差距。”
凤宁问:“上次数学考了多少分?”
凤来挠挠头:“只有五十多分。”
“总分150?”
凤来沉默点头。
凤宁叹气,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幸亏自己发现得早,高三才开学一个月,不然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
六点半的时候,学校开始上晚自习,凤宁也跟着去了教室。因为学校只有一个文科班,这个班人数竟然多达九十多人,整个教室里拥挤不堪,最后一排学生都是贴着墙坐的,一眼望去,全是人头和书山,看得凤宁都头大,这么多人,就不能分成两个班吗?
凤宁本来想在教室里坐一坐,回味一下校园生活,最后还是被吓退了,因为实在是无处落脚。
凤来班上的男生看见一个美女站在走廊上,都好奇地引颈去看,有些胆子大的家伙还朝凤宁吹口哨。
凤宁撇撇嘴:“小屁孩!”
数学老师尹强到了七点钟才来,这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凤来一看到他,就朝姐姐伸手指了指示意,凤宁明白过来,赶紧迎上去:“尹老师你好,我是凤来的姐姐,我想跟你了解一下我妹妹的学习情况。”
尹强看着凤宁:“好,请稍等,我跟学生交代一下作业。”
几分钟后,尹强出来了:“去我办公室吧。”
办公室就在教室旁边,里面还有一个女教师在批作业,见到人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了。
尹强说:“坐。你想了解什么?”
凤宁说:“我想了解一下我妹妹的数学学得怎么样。”
尹强拿过一张油墨印刷的成绩单,看了一眼,说:“凤来偏科十分严重,其他科都还不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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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非常差,按照她这个水平,是考不上大学的。”
凤宁说:“我问过我妹妹,她说她不想学数学。”
“是啊,我也说过她不止一次,她的态度十分不端正,不肯听老师的,你们做家长的,要劝劝她,事关她自己的前途。”尹强说。
凤宁开门见山:“我今天跟她聊过,她说她不想学数学的原因,是因为你。”
尹强抬眼看着凤宁:“什么意思?”
凤宁说:“她说有一次单元测试,她考得很好,你认定她抄袭了,但她没有抄。你冤枉了她,还没跟她道歉,所以她很讨厌你,连带把数学也讨厌上了。”
尹强赶紧为自己辩解:“我什么时候冤枉她抄袭了?她这么跟你说的?”
凤宁笑了笑:“看来尹老师自己都不记得这件事了。你一个无意间的判断,甚至是一句话,就能影响一个学生的一生。你教书育人,教了那么多学生,当然不在乎是不是曾经伤害过一个学生。”
尹强恼羞成怒:“你这是污蔑!我没有伤害过学生。”
“你能保证你真的从未伤害过一个学生?”
尹强张了张嘴,却不敢打包票,他不是个脾气好的老师,打骂羞辱学生是家常便饭。
凤宁说:“我相信我妹妹,她不会跟我撒谎,对学习态度也很认真。她语文、外语、历史、政治这几科都学得好,为什么数学就越学越差呢?是因为你这个老师对她有偏见,她数学成绩是不如别的科目,但也不至于去抄袭别人的答案来满足虚荣心,而且还是一次单元考试。你作为老师,她偶尔一次考得好,难道不应该表扬她,反倒还要怀疑她作弊抄袭,你为什么对她有这么大的意见?她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吗?”
尹强被凤宁说得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你这是来跟我兴师问罪了。”
凤宁说:“我妹妹蒙受不白之冤,我希望她能得到一个公正的结果。虽然你是老师,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跟她道歉,否则这件事她将会记在心里一辈子,也会怨恨你一辈子。你也不希望你的学生怨恨你一辈子吧?”
尹强是个好面子的男人,让他跟学生道歉,他实在是拉不下脸。
凤宁说:“老师教学生都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为什么老师犯了错,就不能跟学生道歉呢?要是尹老师觉得道歉的话说不出口,那写个道歉信吧,我帮你拿给我妹妹。这事就算过去了,我妹妹也会放下对尹老师的成见,我会督促她好好学习,努力考上大学。”
尹强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拿过桌上的纸和笔,写了几句话。
他教了凤来两年多数学,对她其实很熟悉,凤来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个好学生,别的科任老师都是赞不绝口的,唯独到了他这里,就完全变了个人,上课从未与他对视过,也从不问问题,哪怕是叫她谈话,也只是低着头不声不响,原来根源在这里。
凤宁拿着尹强写的纸条,看了一眼,说:“谢谢尹老师,打扰了。”
这年头家长都对老师是绝对服从和信任,孩子交给老师是任打任骂,老师肯定不会有错。像凤宁这样的家长非常少见,尹强也是头一回碰上,所以才会服软认错。
凤宁出去之后,把凤来叫了出来,说:“我跟你老师说了这件事,估计他自己都不记得说你作弊的事了。他不好意思当面跟你道歉,我让他给你写了个纸条。”
凤来拿过纸条看了一眼:“谢谢姐!”
凤宁说:“这事就算揭过去了。以后再也不要拿自己的前途赌气,要好好学习。我去给你找个数学老师补一下课,你把课表抄给我一份。”
凤来说:“要不还是算了吧,姐。”
“不能算了,现在不抓紧时间补救,难道想等以后复读?”凤宁问。
“我不复读!”凤来听到复读两个字,赶紧回去抄课表了。
给凤来找补习老师的事,还得去找凤来的班主任,让她帮忙推荐数学老师,明天再过来吧,正好这几天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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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凤宁又去了凤来学校。她买了些东西,找到了凤来的班主任蔡老师。凤宁并没见过蔡老师,对方得知凤宁的身份之后表现得非常热情:“你就是凤宁的姐姐啊, 你好!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来过学校?”
凤宁瞬间便明白了是有人告诉她自己找了尹老师的事, 她点头:“是的,我昨天送我妹妹来学校, 顺便找她的数学老师了解一下她的学习情况。她的数学成绩不太理想。”
蔡老师笑着说:“原来如此, 那你今天来学校还有什么事吗?”
凤宁说:“是这样的,蔡老师,我想给我妹妹补一下数学。”
蔡老师点头:“凤来的成绩还可以,就是数学是个短板,要是能够提高一些,升学的几率还是比较大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想在学校帮她找一位数学老师给她补课, 要讲得比较好懂的。蔡老师能够帮我找一个吗?补课费多少都行。”凤宁说。
蔡老师惊讶地看着凤宁:“这事是你们家长决定的吗?”
凤宁笑着摇头:“不是,是我的主意。蔡老师你放心,我已经参加工作几年了,收入还可以,不用担心学费问题, 关键是要找到比较合适的老师进行一对一辅导。”
蔡老师想了想, 问:“你们打算怎么补呢?”
凤宁已经研究过了凤来的课表, 说:“周三、周六晚上和周日上午,每次都是两个小时,当然,还需要蔡老师的同意。如果有合适的女老师尽量找女老师, 没有的话, 请尽量帮我们推荐可靠的男老师。”毕竟一对一教学,妹妹还是个十七岁的花季少女, 得考虑她的安全。
蔡老师说:“我们也没补过课,不知道补课怎么收费。”
凤宁说:“没关系,我们都可以去了解一下行情,我们不会比市场价便宜。拜托蔡老师了,要是有了结果,麻烦蔡老师打我这个电话,这是我的名片。要是不方便打电话,可以直接跟我妹妹说,让她回来告诉我。”
凤宁说着拿出了刚印好不久的名片给了蔡老师,名片上印了公司的名字、地址、电话号码,再就是凤宁的名字,上面没有印头衔。
蔡老师还是头一回收到名片,还是学生家长的,这是相当新鲜的事,她接过小小的纸片:“你公司是做什么的?怎么还有名片?”
凤宁说:“这是为了方便接洽业务。我们公司是做灯笼的,也承办灯会,去年的中秋灯会,就是我们公司布置的。年底的元宵灯会也有一半是我们公司弄的。”
蔡老师是教语文的,她对去年的中秋灯会印象深刻,还亲自去看过,并且参与过游园活动:“那是你们弄的?我去过,还挺好玩的,做得很不错。你是负责什么的呢?”
凤宁说:“我负责洽谈业务与设计,灯会上的所有花灯都是我设计的。如果咱们学校办什么庆典或者逢年过节需要灯笼,可以直接跟我说,我免费给学校送灯笼。”
蔡老师说:“这不太好吧。”
凤宁笑着说:“几个灯笼而已,也不值几个钱,就当是我对学校的赞助吧。这公司是我自己开的,所以不为难的。”
蔡老师听得眼睛都瞪圆了,凤来的姐姐顶多也就二十来岁吧,居然都办公司了,难怪要给妹妹请补习老师。
“后生可畏,你年纪轻轻,就办起了公司。”蔡老师感叹道。
凤宁说:“其实也是不得已的出路,当初我还在上高中,我妈妈就意外离世了,家里没人再供我上学,只好出来工作,没能考大学,虽然不一定考得上,但始终是个遗憾。我现在有能力了,就希望弟弟妹妹们能帮我弥补这个遗憾,尽量让他们多读点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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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知道她们母亲不在了的,听到这里,十分感慨:“凤来有你这样的姐姐,是她的福气。我一定帮你们找个好老师,给凤来好好补补数学。她学习非常刻苦,成绩也很稳定,要是能把数学提个三四十分,考个大学应该还是有希望的。”
“那就麻烦蔡老师了。”
凤宁回到厂里,凤金宝已经从家里回来了。他提了一筐子鸡蛋给凤宁:“这是你奶奶让我带给你的,你拿回去给你师父师娘吃。”
凤宁看着他:“爸,这话你就别瞎编了,你说话也要让人信啊。她会给我东西?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知道在家怎么骂我呢。”
凤金宝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凤宁说的才是实情,这次回家,马老太对着他又骂又掐,说他连自己女儿都管不住,这爹是白当了。
凤宁说:“鸡蛋我不要,你留着和小松小柏一起吃吧。我想吃鸡蛋自己会去买。”
凤金宝叹了口气,也没坚持,这鸡蛋是马老太的不错,却是他两毛钱一个从老太太那儿拿的,老太太吃不完,又不肯白给了儿子孙子吃,收费还比市场价还贵了不少。
凤金宝觉得老娘可怜,就把鸡蛋都买下了,尽管他回去给了老太太二十块钱,这鸡蛋钱却是另算的。
至于给凤来补课的事,凤宁跟凤金宝提了一嘴,说费用自己负担。凤金宝当然无话可说,大女儿对弟弟妹妹照顾有加,比他这个当爹的还细心周到,他没有资格去否认女儿的决定。
这次回去,凤金宝还遇到了一件事,他老娘说有个媒人想给他做媒,一个离了婚没有生过孩子的女人,比他小了好几岁。
凤金宝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子女说,按照他老娘的说法,他才四十出头,后半辈子还长着呢,难道真要光棍到老?等老了年纪大了,子女都成了家,谁会来管他这个孤寡老头。
凤金宝也觉得有道理,可他实在开不了口,给几个孩子找后妈。
凤宁也不知道凤金宝纠结这个事,她正准备等过了国庆,就去上海和厦门出差,离过年也就只有三个多月了,是时候准备年底的灯会了。她要去两地实地考察一番,才好绘设计图。
过了两天,凤宁接到蔡老师的电话,说已经帮凤来找好数学补习老师了,问她要不要跟老师见个面。
凤宁当然要去见面,顺便好跟人谈工资。
所以当天下午,凤宁便去了凤来学校见补习老师。补习老师年纪有点大,快退休了,蔡老师说是学校资历最深的数学老师,姓叶,五十年代的老大学生,是学校固定的高三理科班数学老师。
按说这个年纪的教师应该不缺钱花,老人可能已经不在,小孩也都独立了。蔡老师说叶老师的女儿智力有点低下,他想给孩子多攒点钱留作以后用,所以才来做兼职。
凤宁听完默然,可怜天下的父母心。叶老师是大学生,谁知竟会生出一个智力低下的女儿,世事真是无常。
凤宁信任蔡老师的推荐,也信任老大学生的学历,当即便同意了就找这个老师。
凤宁见到叶老师的时候,吃了一惊,五十多岁的叶老师头发都花白了,看起来起码比实际年龄苍老了十岁。
凤宁问:“叶老师,你的补课费是怎么收的?”
叶老师犹豫了一下,说:“还是你说吧,看我能不能接受。”
凤宁知道叶老师的难处,便说:“那就一次课五块钱,也就是两个小时,一周15,一个月60。怎么样?”
叶老师听完凤宁的话,吃惊地看着她,这都快赶上他半个月的工资了,一个星期也才几节课,还只有一个学生,这价钱是认真的吗?这学生家境这么好?
叶老师说:“是不是有点多了。”
凤宁笑着说:“我也不知道行情,但相信叶老师的水平值这个价,希望我妹妹的数学成绩能在叶老师的辅导下得到提升。”
叶老师知道,人家长是愿意花钱,所以自己得多用点心才行:“既然你们家长这么信任我,我一定尽力、”
凤宁把妹妹叫来,让她跟叶老师见了面,约定好补习时间和地点,自己这才离开。
等凤家姐妹走了,叶老师才跟蔡老师说:“他们家条件这么好吗?”花一个人半个月的工资去补习。
蔡老师说:“凤来的姐姐开了个做灯笼的公司,就去年的中秋灯会、元宵灯会,都是她办的。家境应该还可以,不差钱。”
叶老师也吃了一惊,难怪出手那么大方,不过做灯笼那么赚钱吗?
员工们都休完假回来上班了,凤宁也准备动身去上海,她打电话预定了2号飞上海的机票,因为是去看场地,所以还是她独自前往。
凤金宝从家里带来的鸡蛋凤宁没要,但是大姑和谢俊伟拿来的鸡蛋她都留了一些。
大姑还给她带回来一个消息:“你爸跟你说了没?你奶奶要给他重新找个老婆。”
凤宁惊讶地摇头:“没有啊,他没说。”
大姑说:“他可能不知道怎么开口。你反对你爸再婚吗?”
凤宁说:“我不反对,但前提是要找个好人。我奶奶介绍的,靠谱吗?”
大姑说:“也不是你奶奶介绍的,是曾长胜的老娘跟你奶奶说的。那女的是她娘家嫂子村里的,今年34岁,结婚10年没生孩子,她男人把她离了,她回娘家住了三四年,被哥嫂嫌弃得不行,恨不得把她嫁出去了。”
凤宁心想,这怎么那么像自己以前那个后妈啊?便问:“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叫刘春玉,八里桥的。”大姑说。
凤宁忍不住笑了一下,兜兜转转,怎么还是她。上辈子父亲再婚的对象就是她,前几年罗米香打算给父亲介绍的对象就是她,都两三年了,她还没出嫁,难道真跟父亲有一段缘分?
凤宁对刘春玉没什么意见,对方其实也是个命苦的女人,头婚因为不能生育被婆家人嫌弃,二婚还是被马老太嫌弃不能生育。这马老太就是个恶毒的老女人,他们娶人家的时候就知道人家不能生了,结果还要往伤口上撒盐,这谁受得了?
刘春玉嫁过来那两年,两个弟弟都得到了很不错的照顾,至少身上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不像个没妈的孩子。
大姑见凤宁笑,便问:“你知道她?”
凤宁说:“不知道。要是人好,我爸同意,也没什么不行。我弟弟妹妹那边我会去劝的。”
大姑见她同意了,知道这事多半就成了:“也不用担心你弟弟妹妹,大姑在呢,可以照顾好他们。”
“也对,谢谢大姑!”凤宁笑着说,“大姑,回头我带你和我爸去医院做个体检吧。”
大姑说:“好端端的做什么体检?不去!”
凤宁说:“做体检是防患于未然,没病防病,有病早发现早治疗。欧美那些发达国家的老百姓每年都会去做体检的。”
“我好好的,能吃能干,去医院花那个冤枉钱做什么。”大姑摆手,说什么也不肯同意。
凤宁没再说什么,等自己出差回来再安排吧,或者让贺阿姨帮忙号个脉也成,中医更适合治未病。
大姑这两年跟在自己身边,每个月都有工资拿,每年都有一千多的收入,在唐长根面前腰杆也直了。有侄女和女儿撑腰,唐长根再也不敢对她颐指气使,她现在心宽体胖,气色也比先前好多了,应当不至于肝气郁结。
二姑也很想来凤宁这里帮忙,不过家里还有个上学的小儿子,有点走不开,只有凤宁布置灯会的时候她才跟着去,因为大姑做几十个人的饭菜有点忙不过来。
凤宁从大姑这里得到这个消息,便去找凤金宝:“爸,我过两天要去上海了。”
“知道,你去吧。”凤金宝头也不抬地破着竹子。
凤宁说:“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
凤金宝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忆樺
:“哦,那注意安全。”
凤宁笑起来:“爸,我奶奶是不是要给你找老婆呢?”
凤金宝立马不自在起来,手里的柴刀差点划到手。
凤宁一把抢过了刀子:“爸,你小心点。是大姑告诉我的。你其实也还年轻,才四十出头,要是真想找一个,我其实不反对。”
凤金宝惊讶地看着女儿:“我、我还是不找了,你弟弟都还小,不想给他们找后妈。”
凤宁说:“也不是所有的后妈都恶毒。要是人好,你找一个也没什么不好,我们终归会长大,不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凤金宝站在那儿想了很久,说:“我要是结了婚,不让她跟你们一起生活,让她在家里。”
凤宁呵呵冷笑了一声:“那你是打算找个人伺候我奶奶呢?你是觉得我妈被那个老女人折磨得还不够?你要是这么打算的,那就别找了,免得祸害人家。”
凤金宝惊讶地看着凤宁:“带她来这里?”
凤宁说:“对啊。我这里也不是没事做,又不是什么复杂的事,只要人不蠢,就都能学会。”
凤金宝迟疑地说:“那你弟弟妹妹恐怕接受不了。”
“我去劝他们。再说有我和我大姑,谁能让他们受委屈?”凤宁说。
凤金宝终于松了口气:“那我改天回去见见。”
“行。我也抽空和弟弟妹妹说一声,你们也不用着急结婚,多熟悉一下,让我弟弟妹妹也有个心理接受过程。”凤宁说。
“好。”
凤宁回到办公室去整理材料,准备带去出差,赵玉琴敲了一下门:“凤宁。”
凤宁抬头:“赵姐,有事?”
赵玉琴说:“是咱原来厂里有几个同事,他们说想来咱们公司,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凤宁问:“有谁要来?”
赵玉琴说了几个名字,凤宁说:“可以,你让他们明天就过来吧,后天我就要走了。”
“好,今天回去跟她们说。”赵玉琴赶紧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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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就来了五个灯笼厂的旧同事,都想加入凤宁的公司。
凤宁挨个同他们谈话,主要是谈待遇和工作纪律问题。工资待遇都比她们在灯笼厂的时候高些, 布置灯会的时候收入更高。但来这里必须要遵守纪律, 不能把迟到早退磨洋工的老毛病带到这里来,否则就会扣钱, 屡教不改者, 直接开除。
今天来的这几个,算是活干得还不错的,平时工作态度也还行。凤宁对这些人倒也放心,毕竟在一起工作半年时间,她也算了解这些人的。
凤宁明天就要出差,这些员工的合同还来不及拟签, 凤宁让他们可以先过来上班,工资从他们上班那天算起,等自己出差回来再签合同。
翌日是国庆节,凤宁一早就出了门,搭车去蓉城坐飞机。坐在车上的时候, 想起前年自己生日那天盛世安陪自己去蓉城, 今天正好也是盛世安的生日, 自己上次写信给他忘记提这件事了,决定到蓉城后买张明信片给他寄过去。虽然收到的时候他生日早就过了,但起码是生日当天的祝福。
到蓉城后,第一件事就是找邮局给盛世安寄明信片。凤宁选了一张印有熊猫的明信片, 写上“今天是你的生日, 也是祖国的生日,祝你和我们最爱的祖国生日快乐, 平安喜乐!”
第二天,凤宁坐上飞机飞往上海。
这个年代的上海在国人的印象中,就是时髦、高品质的代名词。在凤宁的家乡,只要一说这个东西是上海产的,那肯定就是好东西。
上海人洋气,而花灯是传统手工艺,凤宁这些天一直在琢磨要怎么才能把传统工艺和上海人的气质结合起来,才能满足上海人的审美需求。
凤宁到了之后,便去联系上海文旅局,对方见她这么早就过来,还觉得很意外:“离过年还有三个多月,这么早就开始准备了吗?”
凤宁说:“其实不算早,我们要先做设计,等设计稿确定下来之后,再安排人布置花灯。我这次来是想进行实地考察,并且跟主办方了解一下你们的需求。你们有什么想法和要求,尽管跟我提,我会尽量在设计稿中体现出来。”
上海的领导才知道办一场灯会还有这么多讲究,便说:“好,我们会尽量配合你的工作。”
凤宁在上海待了四天,因为上海灯会的场地非常大,灯会在中山公园举行,这个公园有多大呢,20万平方米,足足比南安正在规划的彩灯公园还要大一倍。
这么大的公园,如果全都布置上花灯,上百组花灯都未必能够。这是凤宁事先没有想到的,而且她迄今为止还没办过这么大规模的花灯。主要是她的人手远远不够,更何况今年他们还要几个场地同时进行,哪怕南安的灯会可以放到最后布置,厦门灯会的人手是减省不了的。
目前凤宁手头有七十多个熟练工人,加上灯笼厂来的那些,超过了八十人,到时候再带一些新人,分两个组的话,一个组能有五十多个人,扎五十组以内的花灯还是能应付得来。
凤宁在公园里转了好几圈,然后跟主办方提了自己的意见,只能进行局部布置,因为公园有很大一部分是茂密的树林,树林里并不适合扎花灯,而且晚上环境过于阴森,也不利于游客观灯,只在草地区和园林区布置。
主办方听完凤宁的建议之后,经过商讨,同意了凤宁的建议。
凤宁在公园里待了两天,又花了两天时间在上海市区转了转,寻访上海的特质,以完善自己的构思与设计。
离开上海之后,凤宁直接飞往了厦门。厦门是个海滨城市,十月的厦门依旧是夏天,所以冬天也会非常宜人,凤宁打算让师父来这里负责灯会布置,顺便带师娘来过冬。
厦门的灯会充满了地方特色,会场直接就选择了海边的沙滩,游客可以一边赏灯,一边看海。
凤宁在厦门待了三天,期间去鼓浪屿住了一晚,听着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不习惯的凤宁有点睡不着。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盛世安,这曾经是他的日常,每天都枕着海浪听着涛声入睡,他刚开始的时候,肯定也睡不着,后来离开海岛,回到内陆,没有这浪涛声,他也说过有点睡不踏实。
想到这里,凤宁从床上爬起来,拉亮房内的灯,找出随身携带的纸笔,提笔给盛世安写了一封信,她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想跟他分享此刻的心情。
写完信,凤宁再次躺下,这次很快就睡着了。翌日起来,凤宁看了一下昨晚写的信,虽然没什么暧昧的话,觉得还是过于感性,这信要不还是不寄了吧。
下楼的时候,便看见了旅馆旁边的邮筒,原来岛上也能寄信的,凤宁犹豫再三,还是把这封信给寄了出去。
从厦门回蓉城还是坐的飞机。蓉城和厦门隔着千山万水,没有直通的火车,甚至转车都需要好几趟。
到时候工人们过来扎花灯也要费很多周折,届时凤宁会带着两队人马同时出发,坐轮船到上海,然后再安排大家坐火车到福州,再转车到厦门。
每次出门的时候,凤宁就特别想念基建狂魔。只有经历过这个年代的艰难,才能深切体会到基建狂魔的伟大,中国人民的勤劳。要致富先修路,这是从实践中得出的真知。
回到蓉城,已经是十月中旬,出差的这段时间,只要有空,凤宁就一直在忙着设计花灯稿。1989年是蛇年,也就是小龙,这个生肖不太好做文章,不太好单独宣扬,那就一起宣扬十二生肖。
此外传统文化的经典主题形象依然不必缺席。
上海是国际化大都市,是引进外资最多的地方,可以设计一个国际灯区,英国的大本钟、法国的埃菲尔铁塔、美国的唐老鸭米老鼠、德国的格林童话形象、丹麦的童话故事等都可以用花灯的形式展示出来,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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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人民拥抱世界的热情。
还设计了一个科技区,比如汽车、飞机、火箭、轮船、星空等,这是对中国科技的展望与信心。
这算是对传统花灯的突破。之前的花灯,都呈现的是中国形象,与传统脱不了关系。现在的花灯还能用来表现现代甚至未来的主题。
厦门的灯会除了传统的文化形象,还有福建本地的特色,比如惠安女、客家围屋等。
另一大主题就体现了滨海城市厦门的特色,以海洋为主,展现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形象。
厦门是大陆离台湾最近的地方,正好去年大陆与台湾实现了两岸往来,再设计一组欢迎台湾回归的花灯。差不多也就齐活了。
几经辗转,终于回到南安,凤宁头一回感觉到南安的偏僻,但想一想也释怀了,正因为南安太过偏僻落后,所以他们才要努力打造好彩灯这个产业,带动更多的人就业,早点摆脱贫困的现状。
凤宁回来之后,灯笼厂那几个同事已经过来上班了,正跟着梅香他们一起扎花灯。
凤宁去了一趟外公家,除了探望外公,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在外公的村里找一些人去扎花灯,因为她自己村里基本家家都有人跟着来做花灯了。
母亲的娘家是个大家族,凤宁有很多表亲,她打算也把他们带出去。
自打凤宁带外公去看了病,买了轮椅后,他的身体状况有了明显的好转。因为可以坐轮椅出去转悠,老人的精神也好了不少。
凤宁觉得很欣慰,至少自己能替母亲尽一下孝。
外公听说她的来意,有些激动:“其实我早就想让你带他们出去的,又怕你不方便,所以才没开口。”
凤宁说:“主要是一开始是从我村里请人,有人去了有人没去,没去的就总来家里找我爸,没办法,只好先紧着村里的人请。现在差不多每家都有人去了,我这边还需要人手,就来外公这边找了。”
外公说:“你两个舅舅也想跟着你去,可以吗?”
凤宁说:“当然可以。他们不想砌房子了?那就跟着我去吧。我公司里平时也招人做灯笼,舅舅要是想去也可以,一个月有几十块钱工资,年底办灯会的时候工资高一些。或者只做年底两三个月的灯会,平时还回来砌房子。”
外公说:“那就问问你舅舅,看他们自己想怎么选。”
“好。我去找舅舅。”凤宁说。
大舅不在家,小舅在,凤宁便先跟小舅说了,小舅还没说话,小舅妈就说:“那肯定去啊,我也想去可以吗?到时候把两个孩子也带到市里去上学。家里的地就不种了。”
凤宁说:“小舅妈愿意来上班,当然可以,不过上班了就没地方打麻将了。”
小舅妈迟疑了一下:“不打就不打。能去市里上班,我还打什么麻将,有空就去逛街,街上多好玩。”
凤宁只好笑了笑:“你这么想就好。”但逛街哪能不花钱呢,凤宁有点担心小舅的日子,不过长辈的家事,她做外甥女的也不好说什么。
凤宁本来想找小舅去找一些可靠的村里人去做花灯,但看到小舅妈事事做主的样子,便打消了念头,决定还是找大舅比较靠谱,大舅两口子都实在。
等到大舅回来,跟大舅一说,大舅说:“去吧,我平时就不去了,就做花灯的时候去赚两三个月钱。你外公外外婆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平时也需要人照顾,你大舅妈又要忙地里的活,我在家也能帮衬一下。”
凤宁说:“小舅和小舅妈直接去我公司上班,把孩子也带过去上学。要不大舅和大舅妈也一起去,把外公外婆也带上?城里医疗也更方便。”
大舅看向大舅妈,两口子最后都摇了摇头:“我们和你外公外婆在农村呆惯了,去了城里不习惯,还是算了。”
凤宁见他们这样,也不强求,以后想去反正还能去,便说起了请人的事。大舅满口答应下来,要帮他去找人。
凤宁让他找二十来个,不超过二十五,要是还有更多的人想去,那就告诉他们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大舅把这事应了下来。凤宁就先回去了,让大舅他们等通知。
倒是小舅妈想立马就跟着凤宁去,凤宁说:“先不着急,小舅到时候跟大舅一起过来,小舅妈你等到年后再来吧,表弟表妹还在家里上学,需要人照顾,等年后找到学校办好转学,你们再一起过来。”
小舅妈一想也行,公婆身体不好,还确实不一定能够照顾得了两个孩子。
凤宁回到市里,抓紧时间完善设计稿。十一月初,凤宁便带着谢俊伟和秦师傅一起去上海签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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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了谢俊伟和秦师傅, 是为了让他们留下来采买材料和工具。
蓉城没有直达上海的火车,转车非常麻烦,凤宁原本打算带工人们坐轮船到上海, 回来后了解了一下, 坐轮船到上海竟需要十几天,这个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不得已, 最后他们还是选择坐火车。
从蓉城买到上海的通票, 先坐车到湖南,再从湖南改签换乘直达上海的车次。
运气好,抵达中转站后不用等多久就能换乘上火车,运气不好,可能得等上一晚,那就还得安排住宿, 百十来个人,费用放一边,全都安排好,也是个相当大的工程。
可现如今也没别的变法,只能坐火车。所以凤宁要先走一趟熟悉一下路线, 研究好最佳的出行车次, 回头好带工人们过来。
蓉城到上海的直线距离远比到北京要短, 但由于需要绕路和换乘车次,他们花了五十多个小时,才终于抵达上海。
到上海休息一晚后,凤宁才去找灯会主办方签合同。这次跟上海签的合同分成比西安灯会还低, 是三七开, 凤宁拿三成,主办方说中山公园本身是比较有名的公园, 有很多外地和本地的游客去游玩。
凤宁上次过来实地考察的时候,留意过中山公园的客流量,她在的那两天有一天是周末,人其实并不太多,而且多是本地人,跟北海公园那种游人如织的现象没法比,毕竟外地人来上海旅游,必去的打卡之地肯定是外滩和南京路。
凤宁知道,灯会期间的游客肯定多是冲着灯会去的。但她还是接受了这个分成,因为上海是全国第一大城市,人口比北京还多,外来游客也非常多,虽然不至于像去北京的游客那样,基本会登景山看故宫全景。
但春节期间来上海玩,知道有灯会,多半还是会去看看的。哪怕不像北京那样热闹,上百万观灯人次应该还是有的。灯会的售票也是一元,分到手里应该也不会太少。
凤宁把秦师傅留在上海采买材料,自己和谢俊伟坐飞机去了厦门。
跟厦门签的合同是五五分成,因为灯会是在海滩上开辟出来的全新场景,游客买票进去,那就纯粹是为了看灯。
凤宁留下谢俊伟在厦门买材料,自己飞了回去。到蓉城下飞机后,凤宁便直接去了蓉城火车站买票,去上海和厦门的车票各半,根据她预算的人数买的,给师父师娘买的是软卧。
坐火车旅途劳累,但凤宁这次没法陪他们坐飞机,只能让他们跟着自己坐火车。
回到南安,凤宁便让父亲回去替自己叫人,把村里所有做花灯的人都叫上,还让他去外公家通知两个舅舅,把他们村里去扎花灯的新工人也叫上。
凤宁跑了一趟文化局,找到肖达,跟他说明自己的情况,南安灯会她会回来布置,设计稿她在上海期间会准备好。
肖达说:“我看你现在是分身乏术,一个人承办三场灯会,忙得过来吗?你手头的扎灯工人数量是不是少了点?”
凤宁苦笑:“忙不过来也得忙啊。人是有点少,可这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我每次布置办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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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会带上十多个新工人,就是为了培养更多的熟练工,结果还是赶不上变化。”
“不光是工人,你还应该多培养些花灯设计师,这样你才忙得过来。”肖达说。
“怎么没有培养?可除了我师父,迄今还没碰到能够设计花灯的设计师。设计花灯跟做花灯不一样,不仅要会画画,还要懂传统文化,更要懂创新,懂设计的大学生不会来我公司,不懂的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出来的。我巴不得有人能够替我设计花灯了,可惜没能如愿啊。”凤宁无奈地摊摊手。
“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什么都会?”肖达笑着说。
凤宁开玩笑:“我天赋异禀啊,所以什么都会。”
今年南安灯会要换地方了,彩灯公园的彩灯博物馆虽然还没竣工,但其他地方已经完工了,可以布置灯会了。公园面积巨大,今年凤宁打算办一场大的,她计划设计不低于六十个灯组,比上海和厦门灯会的规模都要大,如果赶不及春节开幕,那就元旦再开幕。总而言之,彩灯公园的第一场灯会,一定要不同凡响。
凤宁还跟肖达要了去年帮忙画花灯的两位美工老师的地址,再次把人请了来,毕竟大型灯会,怎么也得要几个靠谱的美工。
赵玉琴见到凤宁回来,又赶紧找到她,说灯笼厂还有几个同事想跟去扎花灯。
凤宁正缺人手,当然不会拒绝:“让他们都来吧,反正我现在需要人手。工资跟我们的工人一样。”
第二天果然又来了三个人。
凤金宝回去两天后,带着所有工人从家里赶到了南安。
凤宁把大家召集到一块开了个会,介绍了一下这次工作的地点、内容,也跟众人说明了工资待遇,包路费和吃住,没有特殊约定的,熟练工都是280块钱一个月,第一次去的新工人是180一个月,比去年涨了一点。
她把新人的工作内容也介绍了一下,要求他们要积极主动参与到工作中去,争取尽快成为熟练工。如果一场灯会下来,还没成为熟练工,则被认为不适合干这一行,以后就不会再录用。
干得好,还会有奖金,去年所有的工人每人都拿了一百块钱奖金,今年只会多不会少。
听说加了工资,大家都很激动,凤宁这样的老板真大方。凤宁舅舅和他们带来的人听到这个工资和奖金,都疯狂心动,没想到工资会这么高,要是熟练工,还能多一百,这要是干两个月,就有将近六百块,加上奖金,两个月比在家种地半年挣得都多。
凤宁又将新人登记名册,然后将所有人分成两组,一部分去上海,一部分去厦门。
果然,大家听说去上海都很激动,毕竟上海可是全国有名的大城市,要是能去上海,那得多好。
没分到上海的有点失望,不过凤宁说了,好好干,以后还会去杭州、广州、武汉等地办灯会。大家一听又高兴了,去不了上海,杭州广州似乎也不错,都是大城市。
分配好人员,凤宁向客运公司包了两辆客车,将所有人都拉到蓉城,一起登上了去湖南的列车。
他们这一行人数超过了100个,走在路上都是浩浩荡荡的。凤宁还是按照原来的办法,几个人分成一组,组长监管组员,不让人落下掉队。
好在大部分都不是第一次出门,已经有了出行的经验,只需要格外留意一下新来的那二十多个人就好。
到株洲下车后,队伍就分成了两拨,去上海的人先上车。凤宁虽然是负责上海灯会的,但她并没有跟着一起去上海,而是让他们自行过去。
带队的是梅香和曾勇,他俩跟着凤宁跑了很多地方,也算是有了出门的经验。凤宁也把到上海后坐哪路车,到什么地方下车,到哪儿去住宿等都写给了他们。
自己则送师父和师娘去了厦门,她之所以安排秦师傅留在上海,是想着她不在的时候,秦师傅可以带着大家先干活。
抵达厦门之后,凤宁将人送到了主办方安排的住处,又帮忙在本地找了两个阿姨,帮着大姑一起做饭。二姑这次去了上海,到时候也要找两个人帮忙才行。
安顿好厦门的一切,凤宁看到师父带着众人开始布置灯会,这才放心地乘坐飞机去了上海。
她到上海的时候,大家已经到了三天,但竟还没有开始扎花灯,一问原因,是秦师傅订购的一批铁丝还没到位。
秦师傅看到凤宁,觉得很惭愧,自己竟然办不好凤宁交待的事,凤宁说:“这不能怪你,你以前也没有从头到尾操办过灯会。多经历一下就好了。我去问问铁丝的事。”
凤宁赶紧去材料商那边,秦师傅订购的10号铁丝没有到货,因为交了定金,所以也不敢去别处买。
凤宁了解完情况,对商家说:“既然10号铁丝没有,那我们就换8号的吧。我看你这里有不少8号的。”
商家说:“我早就说了,让她换8号的,她说8号的太粗,用不上,不愿意换。”
“没事,这事我做主,你给我们送一吨8号铁丝过去。”凤宁说。
秦师傅对凤宁说:“10号铁丝扎骨架已经够了,8号铁丝太粗了,不好折动。”
凤宁说:“那就用8号铁丝做固定支架,另外再换个地方买10号铁丝。”
秦师傅看凤宁处理事情这么利落,不由得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差得太远了,明明自己做灯笼的时间比她长得多,有些人真是天生就适合干这一行。
材料很快就备齐了,凤宁召集所有人开工,给大家分了工,五人一个灯组,一个组带一个新人,凤宁和秦师傅的灯组带两个新人。
凤宁的两个舅舅都在凤宁组里,凤宁也没什么意见,舅舅跟着自己就跟着自己吧,教谁也是教。况且这是自己的长辈,要有点什么,别的组长也确实不好对两位舅舅说什么。
大舅陈百顺人很踏实,凤宁干活的时候,他就在一旁打下手,递材料和工具,出力气的时候也上来帮忙。
小舅陈百利则心思有些活泛,他人其实很聪明,做东西很快就能上手,干了没两天,就问凤宁:“我们每天吃的菜也是你二姑去买的?她一个人忙得过来不?要不要我去帮忙?”
凤宁说:“不用,我已经给她找了帮手,你干你的活吧,小舅。”上海的临时工没厦门的好请,所以只招了一个人。
陈百利说:“那你每天给她多少钱买菜,她跟你报账吗?”
凤宁说:“她都记账了。小舅,难道你不想扎灯笼,想去做饭?”
陈百利嗫嚅一下:“做饭也没什么不可以。”
凤宁说:“你灯笼扎得很好,为什么要去做饭?你先熟悉工艺,等以后我人数足够了,会按照工艺来发工资。负责上色的画工工资最高,负责扎骨架的次之,最少的则是裱糊工。小舅你不会画画,但是扎骨架还是可以的,工资会比做饭高不少。”
陈百利有些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凤宁其实也猜得到,小舅其实就是羡慕二姑可以直接接触到现金,每天凤宁给的买菜钱都有上百块,要是随便克扣几块,一个月下来,几乎就可以多拿一份工资。
其实二姑每天都把账给凤宁看了的,剩下的钱也都交给了凤宁,一分没昧。凤家的人虽说缺点一箩筐,但在耿直这点上是没话说的。
陈家人其实也都勤劳肯干,小舅之所以这样,多半还是小舅妈的缘故,小舅妈好逸恶劳,小舅就挖空心思捞钱,好满足老婆的各种需求。
长辈的家事凤宁不好说什么,但杜绝小舅钻空子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