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绵绵下了一夜。风中摇晃的白海棠连花带叶滴着水珠,细雨滋润下,连花蕊都湿透了。
翌日清晨,天放晴。
阳光从窗帘缝隙中挤了进来,在昏暗的房间里划破一道口子,悄悄钻进一抹斜长的光亮。
空气中还弥散着淡淡的酒气。
姚染醒来时头泛着宿醉的疼,她缓了缓,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酒店的床上,被褥下后背传来过高的体温,将她包裹。
一夜了,腰肢还被人从身后紧紧搂着,霎时间,昨夜发生的种种洪水般涌进她脑海。
“舒服吗?”
“喜不喜欢?”
……
姚染闭眼吸了吸气,昨晚发生的,大概是她三十二年来做过的最冲动出格的事。
和一个陌生女人,怎么会?
可昨晚一切就是这么发生了。两个人热吻,开房,再一晚失控。
脑子里一片乱,姚染没来得及理清心绪,忽而身子僵了僵,身后的人把她抱更紧了,还将脸往她后颈凑去。
姚染偏头看了眼,对方还在熟睡。这种拥抱让她无所适从,更何况她们连衣服都……
她正头疼尴尬时,搭在她腰间的手掌动了动,手指顺腰腹往上游移着,肆无忌惮地一路往上。
“……”姚染在被子里及时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她忍着尴尬推开了抱着自己的人。
“嗯。”耳边传来一声不满的轻哼。
姜念只是哼了下,翻个身继续睡着。
姚染转头看,她一头长发散乱着,已经卸掉了昨天的浓妆,看着年纪不大,白皙的肩背露出一片,上面的抓痕尤为醒目。
姚染躲开视线,揉了揉额头,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
衣衫散乱掉在地上,房间里都是欢愉后的痕迹。
姚染悄然下了床,没有惊醒身边熟睡的人,她拾起地上自己的衣物,往浴室走去。
浴室也是一团乱,浴巾就乱糟糟地堆在门口,昨夜那一浴缸氤氲着热气的水早已晾凉。
她尽管神色平静,脸还是微微烫了烫,等目光扫过镜子里的自己时,低头一看,更是被这一身的吻痕惊到了。
从肩到腿,全是深色印记。
就当作没看见一般,她穿上衬衫的速度很快,再简单整理了一下,匆匆离开了酒店房间。
走出酒店,姚染才发现手机里有三四个未接来电,她点了个回拨,将手机贴到耳边。
那头传来阮忻的声音:“怎么不接电话?”
“静音了,没看见。”
“你睡到现在啊?姚总,你还会睡懒觉呢。”
姚染没心情闲扯,她和阮忻的关系也用不着客套,“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阮忻:“你什么记性,今天不是说好了一起逛街吃饭?这都快中午了,你人呢?”
姚染恍然想起还有这出,完全给忘了。昨晚阮忻约她来时光试酒,结果俩人喝到一半,阮忻有事临时走了,说好今天再一起吃饭。
阮忻在电话里报了家餐厅名字,说等她过去。
姚染应了,不过去之前免不得要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她照旧换了身干练简单的穿搭,站在镜子前照了照,身上的那些斑驳被遮得严严实实,就好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她一切如旧。
昨夜喝得太多,姚染打车去了餐厅。今日暖阳明媚,稍稍舒缓了一下乱七八糟的心情。
阮忻已经提前到了,靠窗边,妆容最明媚的女人就是她。
姚染放下包,在她对面落座,“来多久了?”
“还好,没多久。”阮忻边说边打量着对面的人儿,笑问,“你昨晚干什么了,睡到中午?”
姚染顿了下,声音低了低:“忙了点事。”
“你不是昨天一晚没睡吧,累成这样。”
看来妆容没遮住疲惫,姚染不动声色,其实她昨晚没有打算在酒店过夜,只是没想到两个女人可以那么久,加上那人又带着蛮不讲理的热情……
等她昏睡醒来,已是天亮。
姚染并不想再回忆昨晚的那场意外,偏偏阮忻一口一个昨晚。她拿起水杯抿了口水喝,宛如无事地岔开话题:“点单吧,有点饿了。”
两人随意点了几个菜,边吃边聊。
阮忻想起问:“之前那位没纠缠你吧?”
姚染会意阮忻指的是谁,她夹着菜淡淡然回答:“没有,一切挺顺利的。”
“那还差不多。”阮忻笑,“恭喜啊,这下解脱了。”
姚染轻轻一笑,是吧,对双方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老样子,都旅行放松一个多月了,该回来工作了。”
“怎么不多休息一阵,干嘛急着回来上班?不是我说你,工作狂也要有个限度吧。”阮忻挺佩服眼前这位,自己管理着一家公司的商务部门,结果工作之余还有精力帮她打理酒吧。
阮忻当初想开酒吧只是心血来潮,她跟姚染开玩笑提了下,问她有没有兴趣一起做酒吧生意,结果姚染竟然答应了。
阮忻还意外了一把,以姚染这么中规中矩的性格,怎么会对开酒吧有兴趣?
反正时光就这么张罗起来的。她们选的那片区地段好,往来的年轻人多,从来不愁客流量。
酒吧的主要运营还是阮忻在负责,姚染去得不算频繁。
姚染:“都休息一个多月了,这还不够久?现在手边的事情都积了一堆,公司的项目计划都要因为我耽搁了。”
开口闭口都是工作和计划,还是老样子。阮忻听着无聊,“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在哪?”
姚染听着,“在哪?”
“你就是把所有事情都规划得太好了,什么都有计划,什么都按部就班,也不管自己喜不喜欢,你这样不累么?”
姚染没回话,或许阮忻说得有道理。
虽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但阮忻和姚染的性格完全相反,如果说姚染一路都完美走在“正轨”上,那阮忻就是一路“离经叛道”——年少时就早恋,后来不婚主义,并且不喜欢男人只钟情女人。
姚染默默吃着,今天胃口还不错,估计太饿了。
阮忻:“你别总是压抑自己,我都担心你。”
姚染轻松道:“我没压抑自己,你不用担心。”
“你还没压抑自己?”阮忻都看在眼里,替她分析起来,“别的不说,这么多年,你有谈过一段正经恋爱吗?”
姚染一时真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阮忻挺心疼姚染的,姚染的人生的确很完美,可人活一世,不开心的完美又有什么用呢?再表面风光,不过是给别人看的。人还是任性点更舒服。
“有什么关系?你知道我对感情的事没什么兴趣。”姚染回答她,脸上依然挂着无所谓的淡笑,“现在更是。”
阮忻叹了叹气,又悠悠道:“你有没有想过,是你没遇上对的人?”
对的人?听到这种说法,姚染清醒理智:“阮总,你今年都三十三岁了。”
“三十三岁怎么了,三十三岁就不能期待爱情了?”阮忻露出嫌弃的笑,“果然你们这种太现实的人啊就是无趣,不然我早就想掰弯你了。”
姚染一笑置之。她见得太多了,她们这个年纪不再年轻,婚姻爱情大都和现实利益裹在一起,美好浪漫倒是变得像梦。
这事儿聊不起来,一提及感情生活,姚染便是一副无欲无求的姿态,阮忻忽然有点儿好奇,她目光扫着姚染,嘴里的话要说不说的。
姚染:“怎么了?”
阮忻磨磨蹭蹭的,“好奇一个事。”
“什么事?”
阮忻身体往前倾了倾,凑近后,压低了声音问:“你高/潮过吗?”
问得很直白,不过她们都三十岁了,又不是什么青涩小姑娘。曾经有一次喝酒,她听姚染提过,说对亲密关系很反感抵触。
就提了一次,但阮忻印象深刻,因为姚染那天醉着苦笑说,自己似乎不像个正常人。
姚染默了默。
“从来都没有么?”阮忻追问着,也不是很意外,姚染这人就差把“性冷淡”三个字挂脸上。
姚染还是沉默着,心底产生一阵微妙的感觉,骨节分明的手指轻点着手边的玻璃杯。要放以前,她肯定面无表情地让阮忻换个话题,但此时她心乱了乱。
昨夜原本暂抛脑后的情景又被勾了上来:
浴室里水汽弥漫,从背后探过来的深拥灼着皮肤,沾满水珠的唇不停落在她耳根和脖颈。
她极力克制着喘/息,伸手撑住玻璃门才站稳。
对方呼出的气息很急很烫,沙哑问她:“又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