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及川赖照常来到教室,意外看到已经坐在位置上的月岛萤和山口忠。
按理说这两人都没有提早到校的习惯,也不见得有要处理学生工作。
而且今天的气氛格外反常。
及川赖从耷拉着脑袋的山口忠边上经过,坐到位置上。
平静的一个流程,无事发生。
放在平常,山口忠早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热情地打招呼了,哪会像刚才这样连头都没力气抬起来,整个人都恹恹的。
及川赖借着放书包的间隙转头观察月岛,后者带着耳机轻飘飘回望,神色如常。
“……”
好歹是幼驯染,总不至于让他这个外人来操心。
这么想着,及川赖把心绪收回,埋首趴下。
他太久没有高强度运动过,周末连着打了那么多个跳发,不堪重负的双腿还在隐隐作痛。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及川彻不在家的缘故,他这周末睡得特别踏实,困意甚至到现在也没消解。
没过一会儿,意识渐渐模糊,人已经睡熟了。
月岛萤抬头看了一眼身前这个刚在位置上坐稳不到半小时就熟睡过去的家伙,佩服地扯了扯嘴角。
临近上课,教室里的人渐渐多起来,及川赖在嘈杂的交谈声里迷迷糊糊醒了几分,闭着眼给自己塞上耳塞,翻个面继续睡。
意识即将再次消散的前一秒,身后传来椅子摩擦地面的尖锐响声,眼前掠过一个阴影,不知道是谁刚从他桌前经过。
身后,月岛萤起身摘下挂在脖子上的耳机,穿过过道,在贴身错过的刹那将它贴上山口忠的耳朵。
原本还闷闷不乐的山口忠惊了片刻,一双手下意识接住耳机,音乐隐约穿透出来。他愣神,小鹿一般瞪大的眼睛茫然地望向正往门口走去的背影:“阿月,你去哪里?”
“厕所。”
“我,我也去!等等我阿月!”小跑追上。
及川赖抬头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睡意全无。
他起身惆怅地揉了一把脸,从挎包里取出来一瓶小型喷雾。
标签是很普通的酒精,只是他有时候会拿来当‘男同退散剂’使用,不奏效,主打一个心理安慰。
及川赖木着脸朝周围擦擦擦无死角喷了一圈。
空气清新多了,人也精神多了。
等两人结伴上完厕所回来,山口忠面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兴奋地朝及川赖招手:“及川早上好!”
及川赖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一圈,同样抬手致意:“早上好。”
幼驯染之间的治愈天赋每次都能让他叹为观止。
“抱歉啊。”山口忠不好意思地歉笑,同他解释,“周末排球部的比赛输掉了,阿月的手有点擦伤,我刚才只是有一点担心,不是有意无视及川君的。”
“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事。”及川赖安抚好山口忠,有些好奇地转头看向刚在位置上坐下的月岛萤,刚才没发现,他搁在桌上的右手确实绑着一圈绷带,“月岛的手怎么受伤了?”
青城哪个攻手这么厉害?
山口忠控诉:“青叶城西的二传打球好重,二次球的时候直接打到阿月的小拇指上了!”
月岛萤睨了他一眼:“山口,太吵了。”
“果咩,阿月。”眼巴巴。
罪魁祸首及川赖:“……”
实在是抱歉。
解码自己是月岛萤负伤的第一负责人,心里有愧的及川赖在接下来的一天里都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下午的数学课临时通知小测,他才戳了戳山口忠的肩膀:“山口,能借一下笔记吗?”
及川赖的成绩其实并不差,脑子也好使,先前那张红叉满天飞的空白小测单纯只是因为他上课睡着了,一点没听。
坏消息是一节课一个重点,那一周他整整睡过去了十三个重点。哪怕加上菅原学长之前帮他小补的一个,也还有十二个重点亟待解决。
及川赖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视线正盯着自己刚戳过山口忠的手指上,无情的嘲讽从身后传来:“临时抱佛脚,省省吧。”
“……”
“咳。”山口忠轻咳一声,转过身去,左手从底下悄悄递过来一本笔记本。
及川赖接过,无声表示感谢。
山口忠的笔记很干净,重点和关键都用其他颜色的笔另外划出来,一目了然。
可惜及川赖怎么看都还是看不懂,思来想去,索性摆烂。
小测卷子刚发下来十分钟,他就把笔一放,直接去办公室自首了。
下课铃一响,又跑回来。
“嗐。”及川赖看着卷子叹气。
“及川君怎么了?”山口忠闻声回头。
刚从办公室回来的月岛萤捂嘴:“因为题目一点也不会做被批了,要是放学前做不完就等着每周六都来学校补课咯。”
及川赖:“……”
心里砸伤他的愧疚顿时烟消云散。
正好这节课间的时间特别长,及川赖看了一眼时钟,拿上卷子和笔,直接出了教室。
这个时间段走廊和楼梯间的人特别多,及川赖逆着人流上楼,低头的瞬间在一片乌压压的人群里捕捉到了一个长相很熟悉的女生,正走在他身后不远处,隔了一个拐弯。
在脑海中翻找了一会,及川赖才认出来她是在体育馆和菅原孝支表白的那个。
不过及川赖和她并不熟,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穿插着空隙继续往楼上走。
高年级的教室大多在三楼,及川赖本想着去班级里找人,碰巧一上楼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菅原孝支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外套挽在臂弯里,正站在窗台前和面前的人交谈。
及川赖不好上去打扰,便准备先找个地方等着。
只是这一走动,视觉盲区缩减,菅原孝支手上拿着的东西随之清楚显露在了及川赖眼底。
一封……信?
及川赖不由停下脚步,视线往上,站在对面的那人也让他感觉颇为眼熟。
好像是乌野排球部的……队长?
他站定在原地,又仔细观察片刻。
其实一切本该都很正常。
如果信封不是粉色,队长没有手足无措、面颊通红的话。
“……”
好像有什么很危险的元素正在碰撞。
角落里,及川赖的眼神逐渐从空洞中透露出一丝麻木,麻木中掺杂着一丝恍然,恍然中带着大彻大悟,又交织着几分困惑。
偏偏楼道里那道温柔的女声愈来愈近,制止了及川赖转身就走的想法。
伦理与道德开始在内心极度拉扯。
另一边。
“诶,这个,这个真的是给我的吗?”泽村大地还是第一次收到传说中的情书,一时又惊又喜,失措地找不着北,“我我,我也能收到这个吗?”
“哈哈哈,就是给你的啊。”菅原孝支被他的模样逗得乐死了,一个飞掌连带着情书砸向泽村大地的侧腰,“看我信心倍增掌!”
“咳!”
……
正嬉闹着,一道清澈的声音陡然从楼道处传来:“菅原学长。”
两人的动作戛然而止,转头看见一个面容稚嫩清秀的低年级生正站在不远处,面上仿佛还残存着极度纠结后的无力感,一只手举着白卷:“方便帮我讲一下题目吗?”
菅原孝支不确定地辨认了好一会,才开口:
“……及川君?”
及川赖会出现在这里实在是让菅原孝支感到意外,毕竟在日向口中,及川赖似乎一直在刻意与人保持着社交距离。上次他留的那句话也不过是不抱希望的客套,没想到及川赖居然真的会上来找他。
菅原孝支立马丢下队长,惊喜地走到及川赖身边,“及川君是遇到不会的题目了吗?”
“……嗯。”
“走吧走吧!正好现在我空着呢!”菅原孝支转头对泽村大地道:“一会聊!”
突然被抛下的泽村大地:“诶?”
及川赖被菅原孝支推着往前走。逆着人流和那个女生擦肩而过时,及川赖看着她陡然脸红低头的羞赧模样,莫名横生一股郁忿交织的同情。
这股情绪自然而然被他嫁接到了事件的中心人物身上。
菅原学长你,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