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牡丹帝国这边因长庚两个字引起的混乱暂且不提，视线转回提瓦特——
刚入夜时，蒙德城就飘起了洋洋洒洒的细雨，如今满城灯火几近于无，雨势不仅未停，还增大了不少。
今晚蒙德城的人们是伴着啪嗒啪嗒的雨声入睡的。
白天跟温迪在蒙德城里逛了一天的兰澍晚上没有出门，而是在歌德大酒店的豪华客房里早早睡下了。
兰澍手头暂时没有工作，小说的第三卷刚正式发售，纪芳老板近期不会上门催稿，他又是出来玩的，所以他整理了一下白天买的东西，将要送人的礼物挑出来装好后，就直接变成小精灵飞到床上睡觉了。
兰澍可没社恐到只有钟离这一位朋友的程度，他虽然宅了点，但也在正常范围之内。
上次穿越那是特殊情况，因为那个世界的霓虹有让他很厌恶的咒灵存在，只要出门就能看到，很恶心，所以他尽量选择闭门不出。后来离开霓虹回到与他灵魂祖国相似的大夏以后，他也没少出门。
兰澍在璃月待了将近一年，也交到了好几位朋友。
比如之前在璃月冒险家协会遇到的行秋重云就是兰澍的朋友，是兰澍当初在万文集社做写作背景调查时遇到的，行秋还给兰澍推荐了几本当时流行的小说话本。
还有在玉京台花坛旁边支了个茶摊的忘年交萍姥姥，兰澍家中院子里的那些花种大部分都是萍姥姥送给他的。礼尚往来，他也给萍姥姥送了做好的花果茶，认识了萍姥姥的徒弟香菱和瑶瑶，沾了不少口福。
而且说起瑶瑶，这小姑娘年纪虽小，却很体贴懂事，特别会照顾人。兰澍这个成年的三百岁精灵都被小姑娘投喂过几次水果点心，一颗心都快被萌化了，于是他一晚上肝出了一套适合瑶瑶的护身首饰以及给瑶瑶宠物月桂的项圈，送给了瑶瑶。
璃月港知名的律法咨询师烟绯也是兰澍的朋友，兰澍与她是在一次商业法律咨询中认识的，那时候兰澍是想向专业人士请教他私自画出岩王帝君的人设图算不算侵犯帝君的肖像权。
因为璃月此前没有先例（兰澍是第一个画帝君人身样子的，被从人们见过的帝君龙身萌化的猫猫龙不算），可能会有损害帝君形象的风险，而钟离对这方面并不关注，没有给出确切的答复。
难得出一趟远门的兰澍在给朋友们选礼物时可是很认真的，所以这一天逛下来，兰澍也确实累了。
不过兰澍睡下了，他的两位友人，温迪和钟离还没打算休息。
温迪是风精灵，化为人类行走的时候也不在乎衣食住行，导致居无定所，兰澍不会亏待自己的朋友，在歌德大酒店订房间时自然也给他和钟离都定了一间。
眼下这两位半夜不睡觉的神明聚在钟离的客房里，客房里还有一位模样与西风骑士团那位火花骑士可莉有几分相似，尖耳朵的精灵女士，三个人坐在一起喝红茶。
“……以上就是我要告知两位的事情。现在提瓦特的信号已经传了出去，说不准哪一天就会有更多天外的客人造访，届时对方是敌是友可就不好说了。”《提瓦特游览指南》的作者艾莉丝此时的神情不像以往那么轻松。
其实说穿了也简单，以艾莉丝的实力，提瓦特这个星球内能真正威胁到她的敌人很少，就算真遇上了她也能轻松逃跑。提瓦特以外的寰宇可就不一样了，可怕的存在多如繁星，一旦倒霉撞上，她都不一定有机会逃跑。
听了她的话，钟离和温迪这两位尘世七执政从未更迭过的古老神明表情都没什么变化，他们已经经历过太多的风浪与挑战，有足够稳定的心态和阅历去迎接不确定的未来。
“多谢艾莉丝女士的提醒，我们会尽早做好完善的准备。”钟离先开口了。
他的语调平稳，有着亘古基岩般的厚重踏实之感，一如其人般可靠，让艾莉丝在白天发现天外的一抹讯号穿过了提瓦特对外结实的世界泡壁垒时，心中残留到现在的惊吓退去了很多。
温迪也笑着开口了：“提瓦特总会有这么一天的，来得早一些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磨损的困扰已经在远离，这个施加在尘世所有生灵上的枷锁一旦彻底消失，不说老爷子，单说温迪他自己，就算他的神力大半用在维护蒙德这片土地的风调雨顺之上，掌握在自己手上的不多，可必要时临时抽调、集中抵抗外敌护佑子民是没问题的。
再不济，他还能带着人去投奔老爷子！
温迪就是这么相信摩拉克斯的实力。
比摩拉克斯本人还自信，咳。
“两位既然这么说，那我也就放心啦。”艾莉丝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端起红茶杯子喝了一大口。
温迪跟钟离对视了一眼，随后温迪先问道：“艾莉丝，其他几位执政那边知道吗？”
五百年前的坎瑞亚灾变之后，尘世七执政逝去其五，唯有风岩两位未曾改变，但过去七神与眷属们共聚一堂、举杯欢庆的美好场面再也无法重现了。
钟离几乎不会离开璃月，而温迪刚从沉眠中苏醒，熟悉的面孔都已经变得陌生，他也不能擅自打扰……
艾莉丝闻言，面露几分难色。
见到她这副表情，钟离温迪两人心中就已经有数，再听她接下来的话，更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冰神和火神那两边我是通知到了的，但雷神草神水神这三位……”艾莉丝无奈的摊了摊手，“我都没见到雷神，水神又不见我，草神虽然见到了，可她现在自身的处境也不太妙。”
艾莉丝是最后才通知风岩两位的，因为这两位活得最久手里藏得底牌也最多，说不定已经知道了。
两位神对自己的新同事们也是有了解的，同僚们的反应其实也能猜出大概，钟离更是对草神水神这两位邻居颇为关注——毕竟挨得太近，两国的人也挺能搞事，水神那边不久前还有一座科学院被炸上了天，现在都还在天上飘着下不来。
温迪也知道继任的小草神被教令院私自关起来的事，倒不是他冷酷无情冷眼旁观。
一来这事完全是双方的你情我愿，新生的魔神再弱小也不是人类能轻易拿捏的，更别说过去了五百年，草神作为智慧之神不会毫无长进；二来这是草神跟自己子民之间的事，用不着其他执政插手，草神自己也不会希望其他执政出手干涉。
可以说，同僚们的反应大多都在两神的预料之内，只不过草神那边，不应该啊……
“艾莉丝，须弥最近发生了什么变故？”
艾莉丝的脸上多了些微妙之色。
她的口吻也带上了几分不确定：“须弥的大赤沙海似乎诞生了一位新的魔神，沙漠民认为祂是赤王的继承者。现在，沙漠民要为他们的新生魔神争夺草神的神位。”
“！！”温迪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钟离比他好一点，但手中茶杯里的茶水也不小心溢出了一点。
魔神战争结束后，提瓦特失败的魔神不是死了或者被封印跟死亡没差别，就是逃到了暗之外海不敢再回陆地，新生的魔神更是除了继任的尘世执政以外再无其他。
须弥的小草神都还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冒出一个新生的魔神来？
而且还是曾被赤王捅了个大篓子的沙漠，那地方能有新生魔神，还不如让他们相信赤王复活——简直太荒谬了！
“你可曾见过那位新生的魔神？”钟离的声音微沉，石珀般的眼眸中也多了些许凝重。
坎瑞亚一事距今在魔神眼中并不算太久，赤王的陨落也跟坎瑞亚灾难的源头相关，须弥地下更是有通往坎瑞亚遗址的大门，这时候在沙漠出现的魔神……
他不得不慎重对待。
“我只远远地看了一眼，祂给我的感觉，就像太阳一样。”艾莉丝心有余悸的捏起了自己一缕卷曲的头发，“祂当时应该发现我的窥视了，炽热灼目……威势惊人，我不敢靠近。”
温迪发现了艾莉丝的异样，他皱了皱眉：“我还以为你是新做了发型，现在看来，你的发型难道就是……后果吗？”
艾莉丝的头发本来就是卷发，再加上造型上的变动很正常，以致于温迪对艾莉丝目前的羊毛卷接受良好，哪里想得到居然不是她自愿烫出来的。
艾莉丝郁闷的点了点头：“赤王在沙漠中的传说都跟太阳有关，依我看来，这位新生的魔神与赤王有关系的可能不小。”
再加上须弥雨林民对沙漠民的封锁排斥，物产丰富不愁吃喝的雨林民和条件艰苦饿死都不少见的沙漠民对比过于强烈，让沙漠民对雨林民越来越敌视……
这位新生魔神的出现就像是点燃沙漠民积年累月不满怒火的导火索，随时都可能爆炸。
两位神明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各自心里都有不少想法，艾莉丝也不贸然出声打扰。
片刻后，钟离斟酌着询问道：“草神可有打算？”
温迪也看了过来。
须弥眼下若是爆发魔神争夺草神神位的战争，摩拉克斯与巴巴托斯是会站在小草神这边的。
无他，小草神是大慈树王的继任者，与世界树的联系太深了，轻易不能有损，否则整个提瓦特的地脉都要出大问题。
而从冰冷的政治角度来看，邻国有位温和软弱到能被不甚聪慧的子民架空的执政者对枫丹璃月两国来说，利大于弊。
如今的教令院跟五百年前有大慈树王带领的教令院相比，说原地踏步都太看得起他们了。后起之秀的枫丹都比智慧之国须弥发展的更迅速，教令院这么多年来虽有学术上的进步，但大多都在吃五百年前大慈树王留下来的老本。
更别说须弥雨林沙漠的两极分化全是教令院那些大聪明做的，幸运出生在雨林就自诩高高在上，看不起“野蛮无知、只会使用暴力”的沙漠人，五百年前至今的教令院历代掌权人全是这德行，以致于教令院的风气都被败坏了。
可这样的邻居却是很让璃月枫丹安心的，掌握了知识的学者们自身的力量或许不够，集中了学者们智慧结晶的造物却能发挥出令神明都要为之侧目的可怕力量。
一旦换了位强硬的执政者，执政手段有所改动，就算目前的教令院只是在吃老本，那让教令院吃了五百年都保持着提瓦特学术顶尖的老本，也能让邻居们坐卧不安。
“草神计划与那位魔神见一面，亲自探探对方的态度。”
艾莉丝飞快掩去面上的同情：“必要的话，她愿意让渡神位。”
言下之意便是如果对方比她强且执意要夺取神位，那么为了让须弥免于战火，沙漠雨林开战自相残杀，草神甘愿投降，把神位让给对方，成为阶下囚。
魔神爱人，草神即使被教令院囚禁五百年，也仍然爱护须弥人，甚至愿意为了庇佑子民献出自己的尊严与性命。
至于直接毁掉神之心唤醒沉睡已久的天理来镇压这场魔神之战……
先不说天理出手会不会加剧对须弥和须弥人的损害，魔神之间的战火一旦点燃，最先遭殃的就是底层的人民。
高高在上的教令院贤者们眼中没有这些最底层的人，草神眼里却有，她不会坐视不理的。
“老爷子，你怎么看？”温迪抬眼问道。
“这是须弥的内务。”钟离淡淡垂眸，看着杯中棕红的茶水。
“布耶尔若有需要，我会伸出援手。”
但有很大可能，草神不会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