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孙柏逸满脑子都是美好的畅想, 明明干了一天的活,已经筋疲力尽,现在却突然涌出一股力气, 迫不及待地想要做点什么。
他随手将毛巾一扔,像只快乐大狗撒欢似的往外跑, 走到门口才想起来跟林淮溪挥手告别。
林淮溪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越发觉得他像只金毛了, 隔壁家的金毛也是这样, 前一秒刚用鼻子拱他,下一秒就像支箭射出去,在院子里发疯。
林淮溪往前追了几步,却发现孙柏逸的速度太快,等他追到院门口,已经找不到孙柏逸的身影了。
外婆本想留孙柏逸吃晚饭, 看来这个愿望只能泡汤了。
林淮溪回来, 祁妄正好从屋子里出来, 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但眼神却是温柔和煦的:“孙柏逸人呢?”
“他突然跑了。”
祁妄一边洗手, 一边装作无意地说道:“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林淮溪把他们都当好朋友,毫无戒备地说道:“孙柏逸说他给我订了一个包厢,说要一起庆祝生日。”
林淮溪很期待他的成年生日,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但想到了什么,表情又带上了一丝苦恼。
“怎么了?”祁妄问道。
林淮溪抿了抿唇, 苦笑道:“我算了算时间, 生日的那天正好公布高考成绩。”
林淮溪只是想想那画面就崩溃,用手抱住了头, “考试当天查成绩,如果成绩超级差,我就会有一个最糟糕的成年礼物,以后都会对生日这天有心理阴影。”
祁妄笑了笑,安慰他,“不,你的成绩一定会很好的。”
林淮溪之前还很有信心,现在突然拿不准了,“也不一定,说不定我发挥失常了呢。”
“你别多想,”祁妄还像小时候那般,主动过来牵林淮溪,带他去洗手。
林淮溪被祁妄抓着手腕,手放在了清水里,他心里装着另一件事,小声嘟囔,“我记性也太差了,已经完全不记得考试时的状态了,不行,网上好像有高考的答案,我这就去对一对,省得生日当天,毫无心理准备。”
他连手都来不及擦干,立刻跑到了隔壁,祁妄不放心,也追了过去。
林淮溪从网上找出标准答案后,按照记忆中的选项,一个个对下去,但在最后一题卡住了。
“我选的c还是b来着?”林淮溪眯着眼睛回想。
祁妄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说道:“你选了b正确答案。”
林淮溪转头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你出来时跟我说了。”祁妄言简意赅道:“你说一开始算错了,后来在检查时发现了问题,最后选了正确答案。”
林淮溪这才缓了口气。
他只对了各科的选择题和填空题,最后得出来的结果让他基本满意。
但高考对每一个学生都有特殊的含义,是比天大的事情,林淮溪心里潜藏着压力,在生日前一晚做了个噩梦。
第二天,他换上新衣服去包厢的路上,仍然有些无精打采。
这是他的十八岁生日,也是成年的第一天,有个这样的开端,好像有点糟糕。
林淮溪打了个哈欠,眉眼恹恹的,眼尾和鼻尖泛着红晕,一副被摧残过度的模样。
祁妄看了他一眼,担忧地问道:“你还好吗?”
林淮溪眨了眨眼,定定地看了祁妄三秒后,毫无预兆地伸出手,重重地拍了下脸。
力度大到仿佛这张脸是别人的,林淮溪当场疼得嗷呜了一声,差点跳起来。
祁妄被他的举动惊到了,见林淮溪脸颊上泛红的指印,立刻心疼地捧着他的脸,检查伤势,“你这是做什么,都已经红了,说不定待会还会肿。”
林淮溪也没想到会这么疼,眼眶发热,眼角含着泪,但他还是逞强地说道:“没事,效果很好,我现在一点也不困了。”
祁妄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看着他,没说责怪的话,只是留下一句“等我一下”,便匆匆离开了。
祁妄的身影消失后,林淮溪这才丢掉了偶像包袱,捂着脸呲牙咧嘴。
疼疼疼!他怎么会对自己下这种狠手啊!!
祁妄速度很快,一分钟就回来了,林淮溪的余光瞥见他的身影后,立刻调整好了表情,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祁妄明明看到了却没有揭穿他,只是把买来的冰块递给他。
林淮溪的脸颊正好火辣辣地疼,在阳光下一晒,像是烧着了一般,看到冰块,立刻高兴地眯起了眼,伸手主动去拿。
祁妄却在他指尖即将碰触到时,又把冰块儿收了回去,在林淮溪不解的目光中脱下了外面的衬衣,裹在了冰块上。
林淮溪见状惊讶到眼睛都瞪圆了,连忙去阻止,却比祁妄慢了一步。
“直接接触有可能会冻伤,这样会好一点。”祁妄轻轻地把冰块贴在他脸上,动作轻柔,眼神细细描摹着林淮溪的每一种表情,生怕弄疼了他。
林淮溪感受到祁妄的温柔,吸了吸鼻子,十分感慨。
祁妄看他这个样子,生怕他又突然蹦出一句“祁妄,你对我太好了”,“祁妄没有你,我可怎么活?”这样的话再次扰乱他的心绪,只能出声打断了施法,“你自己拿着,用冰捂一路,到了包厢应该会好一点。”
林淮溪点点头,隔着祁妄的衬衣,拿着冰块。
到了包厢,林淮溪的脸颊不再火辣辣的,只是红晕还没有退却,再加上包厢里灯光昏暗,他推开门进去时,孙柏逸只觉得他脸颊桃花烂漫,春光荡漾,眉眼更加明亮了,与以往大不相同。
这仿佛是对他的某种回应,孙柏逸更有信心了,亢奋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去门口迎接林淮溪。
林淮溪有些受宠若惊,但想到他今天是寿星,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溪溪,你坐中间。”
“溪溪,我点了果盘,这里的西瓜特别甜,你尝一尝。”
“溪溪,你穿的这是新衣服吧,真好看。”
“溪溪,你要来唱歌吗?我点了几首你最喜欢的。”
孙柏逸像只蜜蜂围着林淮溪转,心中甜蜜得不行,使出百般武艺讨林淮溪欢心。
林淮溪前一秒被塞了一块西瓜,刚咬了一口,就被带到了点歌台,只能把西瓜放下,点了首歌。
孙柏逸注意到后十分体贴地把西瓜又放到了他手里,正好这个时候前奏切进来了,林淮溪只能匆匆咽下嘴里的西瓜,又拿起了话筒。
几个来回折腾下来,林淮溪忙到不行,却又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整个人在原地团团转。
祁妄见状起身朝外面走去,三分钟后,服务员推着生日蛋糕走了进来。
蛋糕是祁妄和孙柏逸合订的,拿出了他们所有的零花钱,足足有三层那么高,上面插满了蜡烛,温暖的烛光照亮了半间包厢。
林淮溪露出惊讶的神情,视线在祁妄和孙柏逸身上来回移动,察觉到他们的好意后,心中感动得不行。
这是他过得最好,最有纪念意义的生日之一了!
见林淮溪一直站在原地,祁妄和孙柏逸罕见地捐弃前嫌,站在他身后,温柔地向前推了他一下。
林淮溪转头看着他们,干净澄澈的眸子被烛光照亮,倒映着他们的身影。
祁妄和孙柏逸都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勇敢地往前走,他们会永远守在身后。
林淮溪这才往前迈了一步,站在生日蛋糕前面,看到最上面黑发的小人,嘴巴微微张开,惊喜到不知道说什么。
记忆像是一本相册,被风吹动,停留在了某个画面。而这个脸蛋圆圆,憨态可掬,手里抱着球的小男孩就是小学的他。
祁妄见他回不过神,提醒道:“你快点许愿吧。”
林淮溪双手合十,微微闭上了眼睛,耳边回荡着祁妄和孙柏逸一起给他唱的生日快乐歌,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鼻尖也有些酸。
他好像没有什么愿望。
妈妈的工作越来越好,外婆外公身体健康,而他的两个最好的朋友一直陪在他身边,跟他一起庆祝生日,一切都很美好,他想要的都有了。
林淮溪想了想,把这个愿望送给了祁妄他们:
希望孙柏逸的高考成绩能心想事成,希望祁妄能天天开心,不要被过往的一切纠缠了!
许完愿后,林淮溪睁开眼睛,脸蛋鼓得圆圆的,长长吹了口气
可蛋糕上的蜡烛太多,烛火摇曳了两下后,缩小到了一个颗粒,但一秒钟又扩大成原来的形状,在林淮溪的眼皮底下微微抖动,像是在炫耀和示威。
林淮溪傻了眼
他竟然一根蜡烛也没有吹灭!
孙柏逸笑着走了过来,跟祁妄站在一左一右,“我们帮你。”
三个少年一起庆祝生日,一起吹蜡烛,所有的烛光才在包厢里消失。
祁妄走到门口,拉开了灯。
孙柏逸已经在招呼着切蛋糕了,“溪溪,你想吃哪一块?”
这话等于白问,林淮溪的眼睛一直盯着最上面的小人。
孙柏逸一边切蛋糕,一边卖乖,“溪溪,这可是我的主意,我找了三家蛋糕店,才挑了个技术好的,还有小人画得特别可爱,你看这眉眼是不是很像你?”
林淮溪拿着蛋糕,端详了片刻后,张开嘴大口咬掉了小人的头。
孙柏逸:“……”
林淮溪喜欢吃奶油,感觉云朵般的触感甜滋滋地在舌尖化开,幸福地眯起了眼。
孙柏逸看了他一眼,也挖了一大勺奶油往嘴里送。
林淮溪不光自己吃,还给祁妄塞了一大块蛋糕。
三个少年的饭量都不算小,再加上林淮溪吃甜品还有另外一个胃,但三层的蛋糕实在是太大了,林淮溪吃了半天,见蛋糕几乎没有减少,彻底傻了眼。
祁妄笑了笑,说道:“没关系,可以带回去分给外婆他们。”
“对对对,还有你们的邻居,让他们一起帮你庆祝生日,”孙柏逸生怕落后,也补了一句。
林淮溪点了点头。
他刚刚喝了两杯饮料还有一块西瓜,突然想上厕所,便站起身往外走。
孙柏逸正好需要时间准备,眼巴巴地等林淮溪出去后,立刻从旁边的黑色大书包里艰难地掏出了一罐星星。
每一颗星星都见证了这三年想念林淮溪的夜晚,每一颗星星里也藏着他的满腔爱意,他忍耐了这么久,如今终于等到告白了!
孙柏逸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紧张起来,心跳也不断加快。
他努力想要调整心情,视线转了两圈,最后落在祁妄身上,没话找话说,“你怎么这么没有眼色,我都要跟溪溪告白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从孙柏逸主动定包厢起,祁妄就猜到了他的目的,但他什么都没做,此刻也只是坐在对面,眼神晦涩不明地盯着孙柏逸。
孙柏逸挑了挑眉,“你不会阻止我告白吧?”
过了三秒,祁妄有些嘶哑的嗓音响起:“不会。”
孙柏逸低头看着玻璃罐,像是抱着珍宝,忍不住小声嘟囔,“这还差不多,你自己没有勇气告白,就别阻止我,我今天就要告白,和溪溪在一起!”
祁妄维持住平静,只是因为他强行把情绪抽离出了,此刻他像是飘在空中无所依靠的灵魂,平静地俯视着这一幕。
他听见自己问道:“你就没有想过会失败吗?”
“不可能。”孙柏逸很有自信,反问道:“溪溪不喜欢我,难道还喜欢你吗?”
听到这话,祁妄得出了结论。
孙柏逸盲目乐观,甚至很天真。
他洗脑一般告诉自己,只会有一个好的结局,并没有考虑plan B,也没有想过一旦告白失败,会跟林淮溪连朋友做不成这种可怕的选项。
而他不一样。
祁妄没法夸自己是冷静理智,其实孙柏逸说得没错,他不敢踏出这一步,是个懦夫。
一想到失去林淮溪这个选项,他宁愿两个人一辈子做朋友,随着岁月的推移,他们慢慢变得生疏。
明明结果都是一样的,他也不敢迈出这一步,这么没有勇气的他,自然也没有资格去阻止孙柏逸。
所以,他应该受到这种惩罚,眼睁睁地看着孙柏逸跟他最喜欢的人告白,这就像头上悬着一把剑,林淮溪如果答应了,这把剑就会落下来。
两个人怀着不同的心情,一同等待林淮溪回来。
孙柏逸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自信和勇敢,紧张到都快无法呼吸了,沙发上仿佛有针,他过几秒就要换一个动作,坐立不安,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门口,期望林淮溪快点回来,又期望林淮溪动作能慢一点,多给他点准备的时间。
但林淮溪什么都不知道,他推开门,行色匆匆地走了过来。
孙柏逸条件反射一般地捧着玻璃罐,猛地站了起来,抿了抿唇,深情地望着林淮溪
但林淮溪拿着手机,比他还要着急,抢先开口:“高考成绩已经出了,你们要不要查?”
二合一
看着林淮溪火急火燎的样子, 孙柏逸的话卡在喉咙里。
当初他确定自己的心意时曾发过豪言壮志,要努力学习,变得更优秀, 有资格跟林淮溪在一起,还要跟他考上同一个大学, 这样就能解决后顾之忧,他们在一起之后也不用忍受异地恋的痛苦。
孙柏逸觉得做爷们就应该有这些担当, 提前为对方考虑。
这样一想, 他才意识到自己差点犯了错误,把手中的玻璃罐子往身后藏了藏,安静地坐了下来。
林淮溪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好奇地问道:“你拿的是什么?”
“你的生日……”孙柏逸没有说完,强行打岔:“对了,我们先查成绩。”
对高考生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这个,林淮溪立刻分享了链接, 三个人并肩坐在一起。
林淮溪跟孙柏逸一个比一个紧张, 动作一个比一个坚硬, 在沙发上凝固成了雕塑,连呼吸都不会了。
祁妄已经输入了准考证号, 察觉到两人没有动作,转头看着他们,“你们怎么还不查?”
林淮溪和孙柏逸像是生锈的机器人,缓慢地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他,眼里已经没有了光亮。
“……”就他俩这个状态, 风大一点, 就能让他们当场化成渣。祁妄也不指望他们能有自主行动,无奈地伸出手, “需要我帮你们输入准考证号吗?”
林淮溪舌尖发干,喉结却上下滚动了两下,目瞪口呆地看着祁妄这个仿佛没有感情的完美机器人,“你,你一点也不紧张吗?”
祁妄的语气一如平常,“紧张也不会改变结果。”
话虽这么说,但人是没法100%控制好情绪,林淮溪再一次意识到了祁妄的强大,看他的目光里充满了震惊和崇拜。
孙柏逸从小到大就把祁妄视为最大的假想敌,看他装出这副死样,不屑地哼了一声。
输准考证号这么简单的动作,他却撸起了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一开始气势还很强,但到了后半段,手指不停地颤抖,咬了咬牙,才能按下一个数字。
林淮溪怜悯地看了孙柏逸一眼,想劝他别强撑了,但想到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便又把话咽了回去。
“我还是算了,实在没这个胆儿,祁妄你帮我吧,”林淮溪把手机放在祁妄手里,祁妄刚要合拢掌心,林淮溪又把手机拿了回去。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不管成绩是什么,他都想第一个知道。
林淮溪也学着孙柏逸的样子,一个一个数字输准考证号,最后两个人都筋疲力尽,面如土色地看着屏幕,仿佛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祁妄顿了顿,说道:“那我们现在就查成绩?”
这么快?!
林淮溪没有半点心理准备,但长痛不如短痛,再煎熬下去,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好,”林淮溪的声极其干涩,尾音都在发颤。
他一咬牙一闭眼,按下了查询键,但眼前并未出现想象中的画面。查成绩的人太多,网络拥堵,一时卡住了。
孙柏逸不满地嚷嚷道:“这要卡到什么时候啊……”
他话还没说完,界面刷出来了。
他做好心理准备时没看到成绩,如今憋着这口气散了,成绩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眼前。
林淮溪也是同样的情况。
那个瞬间,他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体内像是一个巨大的染缸,极速分泌的各种激素搅在一起,让他整个人的状态都变得极其恍惚。
他看清了分数,但思维却是迟缓的,一时之间察觉不到成绩的高低好坏。
他下意识做了一个动作,转头去看祁妄的成绩单。
他的分数跟祁妄一模一样。
在大脑重新工作之前,他已经松了一口气。
不管发生什么,祁妄就是标杆,成绩跟祁妄一样说明他考得很不错。
祁妄的语气跟平时没有区别,但在这种情况下,显得有些凡尔赛:“这个排名,可以上A大。”
林淮溪听“A大”这两个字,缓慢地眨了眨眼,出窍的灵魂重新回到了这个躯体,他的世界也重新有了颜色。
“真的吗,我可以去A大!!”
林淮溪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高兴得跳了起来,直接往祁妄身上扑。
祁妄无奈地接住了他,像是哄小朋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嗯,这么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A大是国内最好的大学,而他们是高考大省,卷得厉害,已经连续十年,他们学校每届毕业生被A大录取的人数不超过三人。
林淮溪高一刚入校就确立了这个目标,如今愿望实现,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学校能考上A大的,最多只有三个,今年这么巧,他和祁妄都做到了!
“我们以后还可以做同学。”林淮溪笑开了花,两颊的梨涡变得非常明显。
面对成绩,祁妄始终没有情绪波动。如今看到林淮溪的神情,他眉眼间的冰雪才融化,带上了脉脉温柔。
“我们回去后就立刻告诉阿姨和外婆这个好消息,之后再选专业。”
“好!”
林淮溪忘记孙柏逸,强行压下了表情,转头去看他,孙柏逸正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手机,整个人都在放空。
林淮溪以为他考得不好,心里咯噔了一下,默默凑了过去,一边绞尽脑汁地想安慰他的话,一边去看成绩。
但……
“孙柏逸你也考得非常好啊!”
孙柏逸的名字和成绩都出乎意料的好,虽然只比他们差了一点点,但算是超常发挥,也对得起他这三年的努力。
林淮揽住他的肩膀,高兴地晃了晃,“不愧是我们学校的进步之星,高考排名又往前进了一大截,老李知道了,肯定跟你要照片放到最大,贴在我们的宣传栏,说不定还会让你给学弟学妹们做演讲呢。”
林淮溪以为孙柏逸是高兴坏了,才会没有半点动作,但孙柏逸的反应跟他想的截然不同,他缓慢地转过头,眼眶通红,一脸天塌下来的表情。
“怎么办,我没法上A大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孙柏逸仰头看着天,差点像小时候嗷呜一声,嚎啕大哭。
林淮溪满脑子都是想帮孙柏逸庆祝,没想到他本人这么伤心,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其实你的成绩非常好,只是没法上A大而已,而且你最喜欢的专业不是航空制造吗,A大因为地理条件没有这个专业,而航空制造是B大的王牌专业,以你的成绩绝对能被录取,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吗?”
“可是B大……”孙柏逸没把剩下的那句话说出来。
B大所在的城市离你太远了,这就是异地恋了。
林淮溪跟孙柏逸的脑回路不在同一频道,疑惑地问道:“那你想去哪个大学?”
A大是国内的最高学府,但他所处区域,甚至周边城市都没有好的大学了,孙柏逸只能矮子里拔高个,“我想去c大。”
林淮溪一听这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疯了吗!”
他的表情变得很严肃,甚至有点凶,像在教训不听话的小孩子,“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你绝对不能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你现在的成绩几乎是在C大录取线的两倍为什么放着B大不去,非要去这个中不溜的学校呢?而你的梦想,你的航天制造专业就不重要吗?你爸爸这些年为你付出了多少,你最清楚,他给你请了那么多补习班的老师,还熬夜一起陪你学习,你突飞猛进的成绩是靠你聪明,是靠你努力,但这也有他其中一份的功劳,这也不重要吗?”
孙柏逸在这一声声质问中抬不起头。
都重要,但溪溪你也很重要,我想跟你在一起,不想要去另一个城市。
孙柏逸整个人都很矛盾,像是被一只大手撕裂成了两半。
一个声音告诉他,虽然没有考上A大,但他的成绩也非常好,足以配得上林淮溪了,可以跟他告白;但另一个声音就告诉他,当初许下的豪言壮志没有实现,他不配告白,而他也舍得让溪溪忍受异地恋的痛。
但不管哪个声音占据上风,孙柏逸的状态都变得奇差,现在也不是告白的最好时机了。
他扯了扯嘴角,强行露出一个笑容,“我开玩笑的,溪溪你别生气,B大环境那么好,还有我最喜欢的专,我为什么不?”
林淮溪这才松了口气,开始畅想未来,“以后节假日有时间我就坐车去找你,我们一起玩,而且我听说一些项目可以跨学校组队,到时候我们一起合作!”
孙柏逸的笑容有些勉强,但强行调动起了气氛,“那一言为!”
祁妄将这幕收于眼底,清孙柏逸不会再告白了。
他非常可耻地松了口气。
他不敢告白,只能偷偷庆幸别人也不告白,这样溪溪就能在他身边多留一段时间了。
三人的成绩好到能让家长和老师出门放鞭炮,高兴到龇着牙,半夜都睡不着,但此时,其中的两个却各怀心事,愁云惨淡,气氛也有些古怪。
林淮溪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实在不明白成绩都这么好了,他们为什么还不满意。
林淮溪抿了抿唇,心说幸亏今天在这儿的人是他,若是换成其他同学,早就痛殴这两人一顿了!
他用手抱着手臂,故意哼哼了一声,摆出矫情又不满的样子来,“今天可是我的生日,你们别忘了给我送礼物。”
祁妄和孙柏逸都知道林淮溪是在故意缓和气氛,哄他们开心,立刻把无关的情绪压在了心底,重新露出了笑容。
孙柏逸是只快乐小狗,调节气氛一流,他自己配了一段音乐,在当当当声,隆重地把装满星星的玻璃罐送给了林淮溪。
“知道你要过生日,我花了整整三个晚上才叠了这么一大罐星星!”孙柏逸面上带着笑容,心里却在流泪,违心说道:“每颗星星都代表着平安和光明,祝你甜橙似锦,以后赚大钱,天天喝洋酒,吃鲍鱼!”
林淮溪知道孙柏逸一向大大咧咧,不喜欢干细致的手工活,如今却为了他叠了这么多星星,心中感动极了郑重又小心翼翼地拿过了玻璃罐,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真心感谢道:“我之后一定好好保管,我也相信这罐子星星能保佑我喝洋酒,吃鲍鱼,还有海参大闸……”
林淮小吃货的属性暴露无遗,还在喋喋不休地说下去,孙柏逸看着他的笑容,心中也没有那么酸楚了。
虽然现在告白失败,林淮溪也没能意识到星星的真正含义,但他整理好心情还,是有机会的。
快乐小狗从来不会沉浸在坏情绪中,孙柏逸也跟着笑了起来,看着林淮溪就开心。
祁妄送上了一双球鞋,相比于孙柏逸,他的礼物少了一些特殊的含义。
他是最了解林淮溪的人,林淮溪缺什么,他立刻会想尽办法,竭尽全力弄到,他给林淮溪的已经足够多了,反而衬托不出十八岁生日礼物的重要。
但就目前而言,这双球鞋是林淮溪最需要,也是最想要的。
林淮溪捧着球鞋爱不释手地看了两遍,立刻去约他们,“我们附近刚刚建了个篮球场,周末我们一起去玩吧。”
“好啊,”孙柏逸一口答应下来,“我再叫几个朋友,我们直接组两支篮球队对抗,说不定一个假期过去,我们其中一队就能保送到NBA了!”
林淮溪左手抱着玻璃罐,右手抱着篮球鞋,桌上的手机屏幕还没按下,上面是他的高考成绩,身边是他的两个最好的朋友,正在聊着他最喜欢的篮球话题
他的十八岁生日是这般完美。
林淮溪整个人飘飘然,像是踩在了云朵上,一开始只是在包厢里唱歌,但孙柏逸后来得意忘形,直接买了一箱啤酒。
他们三个都已经成年了,对成年人的世界十分好奇,林淮溪不管不顾拿起一瓶啤酒往嘴里炫,孙柏逸一边叫好,也顿顿地干掉了一瓶。
喝豪气,仿佛更有男子气概了,但林淮溪和孙柏逸不约而同地觉得这比酸酸甜甜的饮料难喝多了。
不过酒还是有神奇魔力的,孙柏逸越喝越爽,爱死了这种晕晕乎乎,飘飘欲仙,可以仗着酒劲儿为所欲为,说心里话的感觉了。
他顶着一张如苹果般红的脸,眼睛都睁不开了,无声地从沙发上滑了下来,想要抱住林淮溪,却抱住了桌子腿,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过了几秒,不知是何挑动了他的心弦,孙柏逸突然哀嚎起来,“溪溪,我对不起你,我一直有一个秘密,没敢跟你说,我怕跟你说了之后,你就不再跟我玩了,觉得我是个大坏蛋!”
“我小学一年级跟祁妄打架,请了家长那次,是因为说你没有爸爸,还要告诉其他同学,让他们也嘲笑你,不跟你…”孙柏逸哇一声哭了出来:“我这些年一直做这个噩梦,醒了只想扇自己的巴掌,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我真的很愧疚,我对不起你啊!”
林淮溪也喝了很多酒,醉得意识不清,只是外在不明显,眼尾和鼻尖泛着淡淡的红晕,眼神迷离。
他把旁边装着星星的玻璃罐子当成孙柏逸,抱着他说道:“没关系,我没有爸爸,又不是什么秘密,而且这伤害不了我,我有……”
他掰着手指说道:“我有你、有祁妄、有外婆外公、妈妈,还有温阿姨……”
他还有很多人要说,却苦于自己只有五根手指,为难得不行,在虚空点了点,也没有找到新的手指,整个人急得眼泪汪汪,用鼻子哼唧个不停。
祁妄从外面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整个人愣在原地,久久沉默。
其中一个抱着桌子腿号啕大哭,嘴里嘟囔着对不起,另一个像小狗一样哼哼唧唧地呜咽,眼泪啪啦啪啦地掉在手上,小声央求着把他的手指还回来。
不能放任,不管祁妄走了过去,一手拉着一个,可偏偏两个酒鬼力气大得惊人,反而制衡住了他。
祁妄头一次这么狼狈,累得满头大汗,恨不得长出八只手,同时也很后悔自己的放纵。
孙柏逸点酒时,林淮溪立刻表示了同意,但他其实有阻止的机会。
不过他觉得这是林淮溪的十八岁生日,寿星的要求应该被满足,孙柏逸心情不好,一副要借酒浇愁的样子,他也想让孙柏逸借此发泄,省得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但结果比他想象中的差了好多少。
祁妄先去付钱后拜托服务员,才艰难地把林淮溪和孙柏架了出来。
他一个人没法照顾两个酒鬼,非常没有义气地给孙柏逸的父亲打去了电话。
孙柏逸的父亲匆匆赶到,脸色仓皇,看到儿子醉成这样,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
祁妄并非想把孙柏逸往火坑里推,适时说道:“他刚刚查了考试成绩发挥得很好,可以去B大的航天制造专业,他便高兴地多喝了几杯酒,但他错估了自己的酒量,才会醉成这样。”
孙柏逸的父亲一说这话,喜出望外,看着醉成一摊泥的儿子,像是看着襁褓中的婴儿,觉得这小鼻子小眼儿都可爱极了,立刻温柔地架起了他,“怎么考得这么好呀,我都有点受不了了,唉,算了,回去再说,那你们两个怎么,需不需要叔叔送你?”
“不用了,叔叔你照顾好孙柏逸就好,我们家离着很近,可以坐车回去。”
正好出租车来了,孙柏逸的父亲扶着儿子,朝他们摆了摆手,坐车离开了。
林淮溪醉的腿都软了,根本没法走路,祁妄想带他坐车,但林淮溪死活不愿意,一副要坐在地上耍赖的样子
祁妄没有办法,只能临时取消了约车,艰难扶着林淮溪往前走。
夜色已经深了,林淮溪软软地靠在祁妄身上走了几步后,突然撩起了眼皮,迷离地看着祁妄。
街上没有几个人,他们的影子在路灯下拉长,亲密地缠在一起。
有人吃完饭在河边散步,走过拐角后,突然听到有人在学狗叫。
是很清爽的少年音,学狗叫也十分清脆,他转看到一个面色驼红的青年,眉眼极其漂亮,月光下的皮肤有白瓷般的质感,此时正搂着另一个人的脖子,身体晃来晃去,不停地学狗叫。
跟他在一起的是另外一个少年,长相也是难得一见的好看,比电视里的明星都要略胜一筹。
他长得很高大,肩背宽阔,气质混合着少年人的青涩和成人的稳重,眉眼十分温柔安静,注视着那个醉酒的少年,像是在看着他的珍宝。
醉酒的少年每喊一声,他就在应一声,路人看了他们好几眼才确定那不是在学狗叫,而是在叫名字。
好人叫狗名,侮辱性极强,得亏他能应下来……
虽然是个酒鬼,但这对少年颜值很高,实在养眼。路人忍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感慨了一声年轻真好,这才回头走了。
林淮溪腿软的根本站不直,祁妄怕他摔倒,只能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掐着他的腰,才能让林淮溪不像个返祖猿类蹲在地上。
林淮溪已经醉得神志不清,所有一切都在离他远去,视野里只剩下了一个祁妄。
他疑惑地歪了歪头,声音因为醉酒变得软绵绵的,“你怎么不生气?”
祁妄无奈地笑了笑,“我为什么生气?”
“幼儿园第一次见面,我叫你汪汪,你可生气!”林淮溪不知如何形容气鼓鼓便用手捏住了自己软软的腮,努力向旁边拉,还做了个皱眉的表情。
祁妄被可爱到了,伸手轻轻拨开林淮溪的手,把捏红的脸解救出来,还安抚地揉了揉:“我以后都不会生气了。”“林淮溪歪了歪小脑袋,定定地看了祁妄一会,又试探地说了一声:“汪汪?”
“我在。”
“汪汪!”
“我在。”
“汪汪!!”
“我在。”
酒鬼是没法想道理的,林淮溪不知为何突然开心起来,笑眯眯地倒在了祁妄身上。
林淮溪虽然身高矮了一点,也是一个长手长脚的少年,重心完全压上,祁妄的身体微微后倾,手臂只能穿过林淮溪身侧,紧紧抱他。
林淮溪在他怀里蹭了两下,没有了声音,似是睡了过去。
祁妄没有办法,只能艰难地把他往上掂了掂,柔声道:“我背你回去好不好?”
林淮溪也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头顶柔软的头发晃了两下之后,这才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他。
祁妄见林淮溪主动配合,这才松了一口气,趁他踉踉跄跄地站直,连忙走到他身前,“上来吧。”
林淮溪毫不客气弯下腰去,像只小熊趴在祁妄背上。
祁妄背着他往前走,速度缓慢,步子沉稳,没让林淮溪感觉到一点不舒服。
林淮溪的下巴抵着他的颈窝,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眯了一会后,变得清醒了一点:“汪汪,我还记得小时候走丢了,你也是这样背我回来的。”
林淮溪的声音拖得很长,用了半分钟才说完了这句话。
“这么久的事情,你还记得呢?”祁妄轻声说道。
“记得!你现在比之前!!”林淮溪毫不吝啬地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哪里好了?”祁妄不解地问道。
“那个时候我的腿是在地上拖着的。”林淮溪嘿嘿傻笑了两声,晃了晃自己的小腿,“现在是在空中。”
幼儿园初见那年,两人几乎没有身高差,林淮溪还是个小肉墩,祁妄能稳稳把他背回来就不错了,根本没法计较姿势。
祁妄也止不住地回想之前的事情,嘴角勾起:“还有什么不同?”
林淮溪用手揽着他的脖子,微微抬起头,将下巴蹭到他耳朵上,像是小猫在撒娇,“没有啦,肩膀还是一样的,耳朵也一样,脸也是一样的。”
林淮溪喝完酒后,呼吸比以前更加火热,一下一下撩拨着祁妄的耳朵。
祁妄的耳朵一向敏感,立刻变得一片火红,连带着半边身体都麻了,他只能停住了脚步,生怕手软到扶不住林淮溪的腿,让他掉下去。
“你怎么不走了?”林淮溪奇怪地转头看着祁妄,却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有看到一抹红色顺着耳朵慢慢向下,脖子也红了。
祁妄的脖颈线条流畅匀称,肤色冷白,喉结突出,看着格外性感,林淮溪眼前浮现出那天晚上看到的画面,嘿嘿笑了两声,像个色鬼用手摸了过去,拇指按着突出的喉结不断打转,另一只手往祁妄领子里钻。
祁妄身体抖了一下,受不了这种刺激,急声说道:“别动!”
林淮溪的动作这才停住,茫然地去看祁妄,但依旧看不到他的表情。
祁妄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有喝酒,但只是闻着林淮溪呼出的酒气,他也像是醉了一般,全身都在发热发胀,而林淮溪那只微微探进领口的手是一切罪恶的起源。
“溪溪,你乖一点。”
祁妄的声音喑哑干涩,带着渴望和欲念,第一次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只可惜林淮溪现在醉得厉害,根本察觉不到这些。
而且他的思维是片段性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脑海里混乱地蹦出了很多念头
林淮溪抬头看着满天的夜空,不断眨眼,发现星星连起来刚好是一个礼物的形状
啊,他想起来了!
林淮溪突然急了,“汪汪,你的生日怎么办?”
祁妄的生日在高考前几天,他和温阿姨并未因为高考就疏忽了祁妄的成年礼,但祁妄不想让林淮溪分神,便严肃地阻止了他。
林淮溪拗不过寿星本人,也就放弃了。
如今突然想起来,林淮溪觉得这是一件比天大的事情,必须立刻给祁妄补办。
“走!”林淮溪用手指着前方,大舌头地说道:“我们去找孙柏喝酒,给你补过生日!”
祁妄:“……”
酒鬼撩后不管好像不是太大的罪过,他身体上的热度还没有褪去,只能在这个闷热的夏天继续忍耐着,先去安抚林淮溪,“改天我们再去找孙柏逸好不好,你们两个都已经喝醉了。”
“不行,如果今天必须给你补过生日,”林淮溪认准了这点,像头倔驴,绝不松口,还在背上晃来晃去,想要下来。
祁妄没有办法,只能蹲下身。
脚就刚接触到坚硬的地面,林淮溪便解放了自我,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两只腿打圈式地往前走,用手指着诗和远方,“走,我们去庆祝生日!”
祁妄追了上来,拉着他的胳膊,将人扶到了旁边的台阶上。
他们两个坐在河边,看着远处潺潺的流水和茵茵的绿草,一轮明月映照在河面上,随着涟漪向远处扩散,变成了一池碎钻。
林淮溪终于安静下来,用手托着腮,眯眼盯着虚空的一点。
祁妄的样子比他还要狼狈,在闷热的夏天出了一身热汗,领口紧紧贴着脖颈。
他欲盖弥彰地拽了拽领口,又换了个姿势,想让脸在夜风中降下温度来。
林淮溪是个高需求的醉鬼,只安静了几秒,就嫌祁妄不理他了。
他歪歪扭扭地软在祁妄身上,仰头看着夜空,嘴里小声嘟囔,“你还没说呢,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祁妄大脑一片混沌,他没有去看林淮溪,只是用一只手将林淮溪推开,两人重新拉开距离。
他被林淮溪撩拨得心烦意乱,无法控制情绪,蹙眉看着远方,理智让他不要再继续奢望肖像,但他依旧卑劣地想要获得更多。
就在这时,他感觉侧脸一软,触感湿润微凉,带着淡淡的酒气。
祁妄猝然睁大了眸子,瞳孔紧缩,动作缓慢地转过头,这个吻便转而落在了他的唇角。
祁妄像是凝固成了雕塑,身体一动不动,但内里却卷起了惊涛骇浪。
在林淮溪成年这天,在夜色的掩藏下,他所有的欲念和罪恶交织在一起,变成了一个黑洞,想要吞噬周遭所有的一切。
虽说是一切,但他从始至终想要的都只有林淮溪一人。
林淮溪这个始作俑者,却无辜地眨了眨眼,还有点蒙。
他刚刚一直看着祁妄,祁妄的脸不知为何变“高”了,也变得越来越近,醉酒的大脑无法理智思考,他并没有意识自己失去了平衡,朝祁妄歪倒过。
这个吻只是个偶然,小酒鬼林淮溪并未放在心上,扶着祁妄的肩膀,勉强坐直了,舔了舔嘴唇,继续耐心地等着。
还好祁妄这次没有忽视他,终于愿意转过头告诉他想要什么礼物了。
林淮溪开心地笑了起来,看着祁妄的眼睛,突然觉得这很像旁边的河面,光亮一波一波地荡漾开,晃得他睁不开眼睛,但又想去看清楚。
但他的愿望落空了,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祁妄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肩膀,把他带在怀里,他的额头抵着祁妄的胸膛,耳边回荡着不断加快的心跳声,以及在心跳声中夹杂着的天边来的风声和祁妄的话语。
“谢谢,我已经得到最好的礼物了。”
053
林淮溪突然得知了一个这么大的秘密, 管得住嘴却管不住眼睛,经常痴痴地盯着祁妄看,还莫名其妙地笑出声。
换作其他人, 可能会觉得奇怪或冒犯,但祁妄怀着别样的心思,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酷刑,他只能拼命压抑着心底的情绪, 装作没发现。
以他对林淮溪的了解, 已经预感到了林淮溪一定会笑眯眯地说出一些让他承受不住的话。
比如“祁妄,我怎么才发现你这么好看啊”,“祁妄你总是这么朝我笑呀”,林淮溪总是撩人而不自知,每个直球都能打到他心里最软的地方,但他问起缘由, 林淮溪总是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 懵懂地看着他。
每次他不忍心逼林淮溪了。
林淮溪才刚刚成年, 需要给他过渡,让他自然地明白这世间的情爱, 才能知道其中的美妙。
祁妄想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捧给林淮溪,这也不例外。
但令他意外的是,生日那天还嚷嚷着要向林淮溪告白,十分有信心的孙柏逸也选择了同样的策略。
一定林淮溪那天去他家里时发生了什么,祁妄察觉到后,隐晦地追问过。
他们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是对方最好的朋友, 从来没有秘密,但林淮溪这次却讳莫如深, 如果追问次数多了,林淮溪还会躲着他。
见他这副样子,祁妄只能放弃了。
这个18岁的夏天,炎热却美好,时间从指缝中溜走,他们都收到了理想院校的录取通知书,需要去报到了。
B大和A大在南北两个不同的城市,坐飞机都需要半天的时间,好像是接下来四年都见不到林淮溪了,在最后一次聚餐时孙柏逸又喝醉了,抱着桌腿哭。
林淮溪吸取上次的教训,喝得晕晕的,但没有失去意识。
他蹲下身去哄孙柏逸,孙柏逸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哭得更伤心了。
林淮溪被抹了一肩膀的眼泪和鼻涕,头上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不懂他好兄弟细腻的感情。
但祁妄猜到了。
能让孙柏逸这个自信心膨胀,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放弃,应该是他察觉到了林淮溪根本还没开窍,更何谈喜欢他,所以孙柏逸选择了循序渐进,想在这个暑假追林淮溪,但完全没有进展,就要被迫分开了。
相比之下,还是他好一点。
所以孙柏逸再把他的脚当桌腿时,他并没有把孙柏逸踹得倒飞三五米,只是一脚把他掀翻了。
孙柏逸大醉一场,第二天下午还没醒酒,被忍无可忍的孙父直接打包送去了机场。
在手机被强制关机之前,孙柏逸还在给林淮溪打电话,哼哼唧唧委屈得不行,林淮溪莫名感觉到一只狗头在蹭自己,只能顺毛摸了摸,不住地软声哄他。
“溪溪,空姐又来催我了,我先挂电话了,等下飞机后再跟你聊天。”
“好,我等你。”
再三得到林淮溪肯定的答复后,孙柏逸这才挂断了电话。
祁妄恰好拉着行李箱来敲门,“准备好了吗?外公已经在楼下等我们了。”
林淮溪将手机放进口袋,笑着走了过去,走向未知却又美好的大学生活。
今天过后,他就是光荣的大学牲了!
报完道后,学长学姐帮他们指了路,两人拖着行李找到了宿舍。
他们两个不同专业,但非常幸运地分到了同一个宿舍,而且还是上下铺。
林淮溪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真的好巧啊,四人一间宿舍,我们的专业刚好多出两个人,分到了同一间宿舍,而我们刚好又是多出的两人中的一员。”
今天新生报到,路上人很多,祁妄见林淮溪开心地转圈,担心他被人撞到,抓住他的手腕,将人带到了最里侧,用身体挡着他,“是,我也没想到这么巧。”
林淮溪已经在畅往未来了,“说起来,这是我们第一次住在同一个宿舍呢,以后我早上睁开眼就能看到你。”
小时候他们住得近,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彼此,每天都会互道晚安,高中时更是住在了同一个屋檐下,每天一起上学,但算起来,这是他们第一次住在同一个房间,这对林淮溪来说充满了新鲜感。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到了宿舍,祁妄问道:“你住上铺还是下铺?”
“上铺吧。”林淮溪为他着想,“省得你天天爬上爬下,太麻烦了。”
“好。”祁妄把行李放到了地上
如今算是夏末秋初,温度还很高,两人拖着行李跋涉了一天,出了一身的热汗,衣服黏黏糊糊地粘在身上。
林淮溪嘴唇干得都快爆皮了,主动说道:“你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去买瓶水。”
他话音未落,祁妄变魔术一般从包里拿出水瓶。
林淮溪眼睛一亮,立刻拿了过去,是泡着菊花的凉白开,最能解暑。
他畅快地喝了几大口,把水瓶递给祁妄。
祁妄并没有喝,而是开始收拾行李,安排得井井有条,一分钟后,林淮溪手里多了一个苹果,被祁妄带到了阳台的板凳上。
“你先吃着垫垫肚肚,等我收拾好东西,我们再去食堂吃饭。”
林淮溪下意识点点头,咬了一大口,咔哧咔哧地吃着,咽下去后才察觉到自己被忽悠了。
“等一等,你不分给我点活吗?”林淮溪立刻凑了过去,伸手去拿自己的行李,“我的东西自己整理,不能都让你干。”
“没关系。”祁妄想了想说道:“那你在旁边给我扇扇风吧,有点热。”
林淮溪从包里拿了本书,一边吃苹果,一边卖力地给祁扇风。
祁妄有强迫症,林淮溪就算收拾得井井有条,也达不到祁妄的要求,祁妄看了难受,估计会皱眉再帮他整理一遍。
这种情况出现过很多遍,以往林淮溪被抓到时,都会抿着唇,小心翼翼地站在旁边,时间一长,他也就习惯了,偶尔挣扎几次,想要自己动手,但很快都会被祁妄哄好。
另外两个室友进来时看到的就这一幕。
其中一个像是家里最小的弟弟,长相乖巧惹人疼,坐在椅子上吃苹果,脸蛋被塞得鼓鼓囊囊,另外一个在收拾东西,眼神十分温柔,他把最麻烦的活包了,还能分出心思,及时递上了一张纸巾,又把果核扔了。
另外两个室友对视一眼,用眼神达成了默契。
这两人长得一点也不像,但都同样好看,肯定是一家人。
其中一个男生性格异常开朗,十分热情地过来打招呼,“你们是兄弟吧。”
林淮溪抬头看向他,也笑着打招呼,“嗯,我们是好兄弟,我叫林淮溪,比你们早来了一会。”
祁妄听出了兄弟两字的真正含义,解释道:“我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林淮溪懵懵地眨了眨眼,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我们是兄弟,但不是亲的,也不是表的,没有血缘关系。”
这话说得好笑,男生抽了抽嘴角,才勉强忍住,“我懂了,你们是青梅竹马,对吧?”
林淮溪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祁妄将这幕于眼底,莫名心情很好。
林淮溪从小就适应能力极强,社交能力满分,走到哪都很招人喜欢,另外两个男生也是个话痨,他们很快聊在了一起,关系好得像是认识多年的好朋友。
其中一个男生很有义气,主动分享情报,“你们要不要报名学生会?我们院的学生会有点东西,对日后工作有帮助,而且学生会的主席听说是可以留校的。”
另外一个男生立刻有了想法,林淮溪沉思了几秒,缓慢地摇了摇头。
高中时他当过纪检委员,有点特权,但事实证明,死猪不怕开水烫,他天天追在宗南泽身后狂扣分,宗南泽也没有收敛半点。
而且大学时出现的渣攻跟灾难啧不是同一类人,并不需要时刻盯着他。
想书中的剧情再次出现在他脑海中,林淮溪下意识转头看向祁妄。
最后一个渣攻了,他只要能保护好祁妄,那祁妄的未来便会一片光明,不受干扰。
最后一个渣攻也比较特殊,他只要能在关键的时间点阻止悲剧的发生,祁妄也不会被迁怒,受到不公的待遇。
林淮溪在暑假时思考过很多遍,此刻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正好百事通送到了眼前,他抓紧时间打听消息。
趁祁妄出去接水,林淮溪凑了过去,压低声音说道,“你们知不知道天文社?”
“知道啊,我们学校的天文专业超强,连社团都有一台超高标准的望远镜,壕无人性!”
“那你知不知道天文社的社长是谁?”
男生想了想,努力从脑海中搜刮出了一点情报,“有点印象……啊,我想起来了,天文社的社长有一米九多,身材极好,还兼任篮球队队长,听学长说他不仅长得凶,脾气也暴,没事千万不能去招惹他,咱们的小身板可受不住几拳。”
林淮溪心头一动,刚要继续询问,余光突然瞥见宿舍的门开了,在祁妄身影出现之前,他连忙闭上了嘴,手忙脚乱地拿着水盆窜到阳台边,假装从来没有凑过去过。
另外两个男生都看呆了,视线在这对好竹马身上游移,不清楚林淮溪为什么要瞒着祁妄。
054
报完到后, 导员召集所有新生开了一堂班会,周一便正式开始上课了。
大部分新生还没能适应大学的节奏,第一堂开课时兴致勃勃, 但老师只讲到一半,大部分学生就蔫了下去, 有趴在桌子上补觉的,还有的低着头玩手机, 直到下课也再抬起头来。
学习不管放在何时何地, 都是枯燥无聊的,大学生生活的丰富多彩并不在这,而是指课后丰富的社团活动和其他事情上。
睡在对面的兄弟叫刘峥年,社交能力满分,还没开学就混迹各大新生群,熟悉了各专业的学长学姐, 别人还在熟悉校园, 他就已经在面基约饭了, 如今已经成为校园百事通,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们在宿舍里吃完饭后, 刘峥年敲了敲桌子,“张云秋你快把饭盒收拾出去,我给你们好好讲一讲学校的社团。”
张云秋学着宫廷剧里的样子,“喳”了一声,飞快地贴着墙边窜了出去,林淮溪搬着小板凳, 使劲往刘峥年面前凑, 一副好学乖乖生的样子。
刘峥年十分满意他们的表现,将他自己做的攻略展开, 铺在桌子上,压低声音,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好,那我就给你们讲一讲。”
刘峥年确实做了很多功课,讲得像模像样,分成了学习篇,科研篇,校园生活篇和人际交往篇,分别在四个大类里列举了排名前几的几大社团,还给他们做了推荐指数。
张云秋听得不住点头:“我们学校竟然有财经社,里面出了很多各行各业的大佬,听说这个社团是金融专业创办的,我刚好是金融专业的新生,我也需要面试吗,还是随时可以去里面转转?”
刘峥年用折起来的纸筒敲了敲他的头,一副严师姿态,“傻,你们专业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每个人都能进?而且像财经社这么高逼格的社团,准入门槛很高,你们专业虽然会被优先录用,但也要经过层层的筛选,不过有种人除外。”
“什么?”张云秋激动得身体前倾,眼巴巴地看着他。
“专业前十,”刘峥年话音一转,指着林淮溪说道,“就是像他这样的,淮溪不仅是专业第一。长得还这么帅,简直是活字招牌,像他这样的,不用面试,财经社就会抢着要他,祁妄也是,他正好是学金融的,他还没进校时,已经算是财经社的一员了。”
“我们学校也有法律社,跟财经社的性质差不多,你们如果想结交一些大佬,对日后的工作事业有助力,就去这种社团,你们完全可以两个都参加,互相带带对方。”
刘峥年说着不禁跑了题,露出羡慕的眼神,“你们那儿的风水是不是特别好,还是说你们两个从小吃聪明丸长大的,也太强了吧,一个金融专业第一,一个法律专业第一,长得还这么帅,跟你们站在一起,我都觉得自己丢人!”
张云秋也啧啧了一声,“上大学前,我可是我们学校出名的天才,不用怎么学习,就能年级第一,可以说到处都是哥的传说,本来想在大学缔造一番神话,结果第一眼就看见了你们,哎呀,既生瑜何生亮啊。”
这是国内的最高学府,录取门槛很高,就算是学校里最平庸之辈,放在全国的高中里也是佼佼者。
林淮溪谦虚地笑了笑,“这只是开始,你们学习能力那么高,之后几年肯定能成为专业前十,我说不定还会退步不少。”
刘峥年和张云秋只是羡慕,并不是嫉妒,闻言笑了笑。
林淮溪转移了话题,“那其他社团呢,比如天文社,比较喜欢什么成员?”
“这种社团功利性和目的性都不强,无非就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坐在一起聊点喜欢的话题呗,不过这是我们学校的热门社团,想要加入的人很多,所以竞争也挺大的。”
林淮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刘峥年随口说道,“这是你第二次问起了,你很喜欢天文社吗?祁妄要跟你一起参加吗?”
突然听到祁妄的名字,林淮溪的反应极其大,明明知道周围没人,但还是环顾了一圈,压低声音说道:“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千万不要跟祁妄提起天文社。”
刘峥年和张云秋头上齐齐冒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为什么?”
林淮溪知道如果不满足他们的好奇心,这件事情不能善了,大脑急速运转,临时找了个理由:“祁妄他不想让我参加天文社。”
这次另外两个室友的反应相当一致。
“啊,这不可能。”
“一定是你误会了吧。”
他们刚刚做了三天的舍友,虽然看着关系很熟,但并不了解彼此,他们为什么会如此笃定?
似是看出了林淮溪的疑惑,刘峥年说道,“祁妄对你太好了,你说往东他就不往西,还像哥哥一样照顾你,最神的是他能提前知道你想要什么东西,还能准备好,我都突然想要这样一个竹马了!”
张云秋也是一脸向往的神情,但他脑补祁妄那张脸时,却打了个哆嗦。
“不过祁妄挺高冷的,他看我一眼,我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是怎么跟他相处得这么好的呀?”
高冷?
林淮溪这些年,陆续从其他人的口中听到过这个评价,但他从来没有真切的实感,除了幼儿园刚认识时,祁妄不太愿搭理他以外,之后他都很温柔,没什么距离感。
“可能还是认识时间太短了吧,等之后关系熟了,祁妄就……”林淮溪自己都心虚得说不下去了。
孙柏逸跟他们关系够熟了,祁妄对他还是十分冷淡,最强烈的情绪估计就是吵架了,至于其他人。
林淮溪想了想,他从未在祁妄身边看到过别人的身影,只有他一个人。
林淮溪突然有点愧疚。
为了打消刘峥年他们的疑心,他竟然想编排祁妄,把锅甩在他头上,他这个竹马当的真是不合格。
林淮溪收起思绪,改换策略,“这样吧,只要你们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我今天中午就请你们吃饭!”
刘峥年和张云秋立刻忘了兄弟义气,眼前一亮。
“好,我想吃烧烤。”
“好,我想吃麻辣烫。”
面对截然不同的两个答案,林淮溪十分大气,一挥手说道:“那我们今天中午先去吃烧烤,晚上再吃麻辣烫。”
两个吃货立刻开心了,将刚才的插曲抛之脑后,换上衣服就要往宿舍外冲。
林淮溪给祁妄打了个电话,几人在校外集合。
祁妄对林淮溪请客的行为虽然有些疑惑,但并未多说,陪着他们吃了两顿。
……
金融和法律这俩专业一个比一个惨,课程多得离谱,祁妄晚上还要上选修课,林淮溪趁机说道:“旁边的教室好像是空的,我在那上晚自习陪你,等你下课后,我们再一起回去。”
祁妄同意了。
他们吃完饭后,刘峥年单独回了宿舍,其他三个人都往教学楼走去。
林淮溪在门口跟两人分开,到旁边的教室装模作样地坐了五分钟,听到上课铃声响,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
今天是社团纳新的第一天,天文社既然那么受欢迎,报名的人很多,那他就做第一个,给学长学姐留下深刻的印象,更有被录取的概率。
林淮溪心里的算盘啪啪响,但到了现场后傻了眼。
天文社门口排起了长队,他别说是第一名了,前十都轮不上。
林淮溪在心里叹了口气,但并未沮丧,他还准备了plan B。
面试分了好几个专场,林淮溪只等了15分钟就进入了最左边的房间。
里面有两个学姐一个学长,态度都十分友好热情,让林淮溪也放松了一些。
“学长学姐好,我叫林淮溪,很高兴认识你们。”
林淮溪皮肤白眼睛圆,笑起来还有两个梨涡,特别像只软软的小兔子。
两个学姐对他的好感立刻拉到满分,声音都变得温柔了:“小学弟,你为什么想要参加天文社?”
林淮溪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小时候住在外婆家,抬头就能看到满天星空,那个时候,我每天晚上都在数北斗七星在哪,之后又了解星座,越发感兴趣了。”
林淮溪抿了抿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还看了很多关于宇宙的科幻小说,对各个星系都有特殊的幻想。”
两位学姐点了点头,聊的话题更深入了一些,林淮溪对答如流,旁边的学长也渐渐提起了兴趣,加入了话题。
他们聊得很投机,都忽略了时间的流逝,直到等在外面的学长看面试时间花费了两倍,怕耽误之后的进度,才敲了敲门。
学长学姐对视了一眼,笑着说道,“你不要出去了,走后面那扇门,直接去见我们社长,如果他同意,之后你就是天文社的一员了。”
话虽然这么说,学长仿佛已经预感到了结果,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们这个周末会一起去后山的天文台,难得机会难得,你提前留出时间啊!”
林淮溪的表情懵懵的,没听懂他的暗示。
学姐被林淮溪的表情可爱到了,突然想捏他的脸蛋,但想到这是第一次见面,努力控制住了发痒的右手,咳了一声,正经道,“你别担心,我们社长人特别好。”
林淮溪听到这个评价,诡异地沉默。
书里的描写刻画截然相反,不过,相比于其他两个渣攻,钟崇丘的性格和人品还算不错,只要不让他最终黑化,钟崇丘也担得起“好人”这个称号。
林淮溪含糊地笑了笑,朝后面的门走去。
他推开门,发现是一道长长的走廊,旁边有很多扇门,不知道钟崇丘在哪里等着。
他突然觉得自己莽撞了,应该多问几句,但他往后退了一步时,突然听到里面有别的声音,应该是下一个新生已经进来。
他不想打扰别人面试,慢慢收回手,硬着头皮往前走。
好在这是晚上,人在屋里必然开着灯,林淮溪走了一圈,发现只有尽头的房间里是亮的。
他停下脚步,试探地敲了敲门:“你好,我是来面试的。”
“进来。”
声音沉稳,听不出情绪,林淮溪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走了进去。
开门后,他看到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男生,背对着他站在窗边。
男生肩背宽阔挺拔,个头就像传闻中的那样高,头顶几乎蹭到了窗台上面的檐,留着干净利落的寸头,脖颈的线条也极为流畅。
男生并不是故意不搭理他,似乎在拿什么东西,过了几秒才转过身来。
钟崇丘是篮球队的队长,经常日晒,是很健康的小麦色,但林淮溪的皮肤是瓷器般的白腻,在他的衬托下,显得有些黝黑。
长相十分英俊,五官立体,线条凌厉,剑眉直直地插向鬓角,眼毛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一半眼珠,眉尾似乎有一道疤,很淡,几乎看不出来。
刘峥年对他的评价果然没错,长相很凶,让人忍不住心生畏惧。
林淮溪却不怕,对他笑了一下,步子轻松地走了过去。
钟崇丘莫名地停顿了五秒,之后快速低下头,自顾自地坐在桌子对面的椅子上,低头摆弄着星宿。
林淮溪无措地眨了眨眼,下意识伸手摸脸。
他脸上没东西啊,难道是钟崇丘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差,不想再看到他了?
哪怕学长学姐之前评价钟崇丘人很好,但林淮溪熟知书中的剧情对他有渣攻滤镜,再加上钟崇丘这不甚友好的举动,他心中的警戒线提到了最高,但面上依然伪装得很好。
“学长你好,我叫林淮溪,是学长学姐让我来找你的,”林淮溪担心钟崇丘会找个理由把他赶出去,抢先说道。
但他忘了问学长学姐的名字,这样说没什么信服力,声音也越来越低。
钟崇丘抬头看了他一眼,低沉地应了一声,没再开口。
林淮溪跟他静静地坐了一分钟,屋内的气氛也变得尴尬了。
他想到自己的目的,抿了抿唇,试探地开口,“学长,你没有问题想问我吗?”
“我叫钟崇丘。”钟崇丘的语速快到像是要打断他的话,只是迟了一秒。
林淮溪只会尬笑,但嘴上还是乖乖地说道,“钟学长好。”
“你……”钟崇丘把星宿图放在一旁,顿了顿说道:“不用叫我学长。”
林淮溪微微歪了头,试探道:“钟哥?”
他是询问的语气,尾音微微上扬,像是一把小钩子轻轻撩过。
钟崇丘垂着眼浓密的睫毛似是轻颤了两下,想要抬眼去看林淮溪,但最终维持着原状没动,“怎么叫都行,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林淮溪笑而不语。
他倒是也想这么叫,但这还没通过面试呢,只能装乖。
钟崇丘果然对得起外面的传言,不仅长得凶人,也很高冷,还不正眼看人,林淮溪等了半天,实在没有办法,只能作为被面试者主导话题,“学长,你很喜欢星星吗?”
“喜欢。”钟崇丘看了他一眼,“你是什么星座?”
“巨蟹座。”林淮溪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家都觉得我不像是巨蟹座,心太大了。”
钟崇丘并没有对此作出评价,语气生硬地说道,“那你见过巨蟹座吗?”
林淮溪想通过面试,但信口胡诌被拆穿的可能性更大,思忖了几秒,诚实地说道,“没有,肉眼好像看不到,但我去网上搜索过。”
钟崇丘点了点头,“那你想看吗?”
这种面试问题很简单,林淮溪想也不想地说道:“想看。”
“那……”钟崇丘停顿了一下,终于愿意正眼看他了:“你周末有没有时间,可以去天文台,应该能看到巨蟹座。”
林淮溪诧异地看着钟崇丘。
钟崇丘对他的态度冷淡,爱搭不理,第一印象应该不好,他并未担心钟崇丘会故意使绊子,故意不让他进入天文社,但没有料到他会这么爽快,直接发出了邀请。
看来学长学姐的评价还是中肯的,至少在天文社内部,钟崇丘还是很好说话的。
林淮溪对钟崇丘的渣攻滤镜淡了一些,嘴角的弧度更大了,真心实意地说道:“谢谢你。”
“……”气氛好不容易融洽了一些,但很快再次陷入尴尬。
钟崇丘的态度很奇怪,前一秒主动发出了邀请,但当他道谢时,钟崇丘却又低着头,强行忽视了他。
但林淮溪沉浸在目的达成的喜悦中,并没有跟他计较,而是双眼放光地看着钟崇丘。
等他们关系再熟一点,他就找个机会,引导钟崇丘主动谈起他的妹妹,再之后他想办法阻止那场悲剧,只要钟崇丘不会黑化,祁妄也不会被迁怒。
多好,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林淮溪的喜悦不加掩饰,钟崇丘感受到了,锋利的眉眼在一瞬间变得柔和,只是林淮溪并未观察到。
“那我可以算正式成为天文社的一员了吗?”林淮溪问道。
钟崇丘的话终于多了一些,“是的,我们社团的结构比较松散,不会强制社员参加活动,如果你忙,可以一整年都不露面,我们是不会去打扰你的。”
林淮溪连连摇头,“我一点也不忙,我特别喜欢天文社,以后每个活动我都不会缺席的。”
钟崇丘张了张嘴,又闭上,像是不会接话。
林淮溪便主动问道,“那学长你会参加周末的活动吗?”
“我会。”钟崇丘吝啬地说了两个字,低头看了眼手机,站起身来:“面试需要我,我先走了。”
“……”林淮溪没见过这么硬邦邦的逐客令,也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那我也出去吧。”
钟崇丘点了点头,两人并肩往外走。
林淮溪回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僵硬,第一次意识到钟崇丘的块头有多么大。
他在钟崇丘面前,竟被衬得像个小孩子!
身高差也就算了,肤色差距也十分明显,好像他是那种不爱户外运动,身上的软肉一捏一个窝的类型。
林淮溪不甘心地转过头,看着钟崇丘的肩膀。
钟崇丘穿着一件低调的黑色短袖,他的肌肉却一点也不低调,虽不像膨胀的面团高高隆起,但透过布料可以隐约看到结实的线条和轮廓,涌动着力量感。
林淮溪用眼神目测着他们两个的肩宽,其实没差了多少,但带给人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如果有人遇到危险,选择求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忽略他,奔向钟崇丘。
他忍不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心理不平衡。
他为了保护祁妄,练学了十几年的武,一直在班里是佼佼者,经常被表扬,师父也说他是衣钵继承人。
在现实生活中,他的武力值也很高,能出其不意地震慑住周边的人,宗南泽便被他缴住胳膊,动弹不得,之后在他面前收敛了很多,不敢造次。
林淮溪一直觉得就算他没能改变故事线,就单单凭武力值,也绝对能从三个渣攻手里保护好祁妄,但钟崇丘的出现彻底粉碎了他的想法,还伤害了他的自尊心。
他练了这么多年的武,还热爱运动,为什么会比不上钟崇丘,他到底哪里差了!
他不服,但又忍不住觉得丧气。
每个人的体质是不一样的,他长不到钟崇丘的个头,皮肤怎么晒也不黑,他天天锻炼肌肉,线条也不明显,虽然孙柏逸经常夸他是铁齿铜牙暴力小白兔,但他更想当大恐龙啊!
林淮溪一时控制不住脾气,用鼻子哼了一声。
事情不能只看外在,他师父说了,找不到正确的锻炼的方法,肌肉线条再夸张,摸上去也是软的,握起拳头也无法积蓄力量,而他浓缩都是精华,如果真打起来,钟崇丘可能比不上他呢。
许是林淮溪的目光和情绪太过强烈,钟崇丘察觉到了,回头看着他:“你,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隔着布料,林淮溪无法准确地判断钟崇丘的肌肉类型,小巧的鼻尖皱了皱,抬头看着钟崇丘,毫不避讳地说道:“你的肌肉是怎么练的?”
钟崇丘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转头避开了目光,舔了舔干涩的唇后,才又重新转过头来,却压着眸子,目光没有落到林淮溪脸上,“我喜欢跑步和篮球,也经常去健身房。”
这个回答还算低调,挑不出问题,但林淮溪的自尊心受到了挑衅,非要跟钟崇丘比出个高低胜负,一时上头,话不过脑子地说道,“能让我摸一下吗?”
055
钟崇丘没有明显的反应, 只是漆黑的瞳仁完全露出来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林淮溪。
话说出口,林淮溪也觉得不太合适, 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抬眸看向钟崇丘。
他们是初次见面, 对彼此并不熟悉,再加上钟崇丘外在的情绪波动几乎为零, 林淮溪从他脸上看出了无所谓的意思。
林淮溪被他的情绪感染, 也觉得没什么问题。
“可以。”
钟崇丘快速转过头,盯着墙上虚空的一点,表情严肃,眼神却逐渐涣散
林淮溪从他的动作中读出了潜台词:快点,别婆婆妈妈,耽误我的时间。
他原本都想放弃了, 被钟崇丘这一挑衅, 这下非摸不可了。
林淮溪一直跟渣攻较着劲, 此时叛逆心上来了,直接摸了上去。
隔着单薄的布料, 肌肉的触感依旧十分明显,结实又有力,像是一块石头,林淮溪微微用力,痛的却是他的手。
林淮溪顿了顿,视线下移, 落在钟崇丘裸露的小臂上。
用力时, 线条会绷紧,钟崇丘丝毫不加掩饰, 手紧紧握成拳头,手背上青筋隆起。
啧,好胜心还很强,故意用力绷紧了肌肉,是想跟他炫耀吗?
许是林淮溪的目光太过强烈,钟崇丘终于舍得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跳动得很快,只在林淮溪脸上停留了一秒,便落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眉尾的肌肉极快地抽搐了一下,钟崇丘伸出手把短袖撸了上去后,又快速地转过头,继续盯着虚空的一角。
没有言语沟通,林淮溪被他这个举动弄得一头雾水。
这是让他别隔着布料摸?
此时用肉眼看到,就算林淮溪心中有渣攻滤镜,也不得不承认钟崇丘的肌肉线条非常漂亮。
不是短时间内用食谱和锻炼方式专门练出来的肌肉,那种肌肉线条格外膨胀,像是发面的馒头,体格也没有跟上,状态更是虚浮。
钟崇丘的肌肉是混合着汗水,长时间锻炼来的,林淮溪哪怕用最挑剔的目光,都无法找出一点问题,他的眼神和神情也都变了。
这就是他理想中的自己啊!
他的同门师兄弟也都是这样,只有他半点看不出练过武!!
林淮溪已经忘了那些私人恩怨,纯粹把钟崇丘当成了同类,想要交流心得。
他一边捏一边问:“你是怎么锻炼?”
钟崇丘的皮肤偏凉,林淮溪掌心的温度却很高,没有布料的阻隔,钟崇丘像是被烫到了一半,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头也转过来,胸膛微微起伏。
林淮溪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无辜地眨了眨眼,“我捏疼你了?”
“没有。”钟崇丘说完后嘴角使劲地往下抿,脸色也更僵硬。
林淮溪越发觉得钟崇丘脾气古怪,实在搞不懂他的心中所想,也从善如流地保持了沉默。
两人并肩往外走。
钟崇丘之前非常冷淡,现在却主动看了他两次,林淮溪都没有回应他。
他们走到了门口,林淮溪从小接受了良好的教育,礼貌地停了下来,跟钟崇丘道别。
钟崇丘看了他一眼,再次问道:“你周末会来天文台吗?”
就在十分钟前,他们刚刚聊过这个话题,林淮溪没想到钟崇丘记性这么差,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会。”
“那好,之后会有人拉你进群,集合的时间点都在群里,不要忘了看。”钟崇丘难得说了一长段话,没有等他回应,就转身离开了。
林淮溪看着他的背影,越发羡慕了。
真是天生肌肉圣体,线条太漂亮了!
他感慨了一生后,心情很好地转过身。
前两个渣攻初次见面实在太糟糕,相比之下,他跟钟崇丘相处得比较友好,也算是个好的开始。
林淮溪这些天都在记挂着这件事,如今完美解决,整个人卸掉了负担,步子也更轻松了。
他回到自习室时,离祁妄下课只剩下半个小时了,而他的作业还完全没有动。!!!
林淮溪终于想起了被作业之神支配的恐惧,顾不上其他,抓起笔在纸上疯狂写,连下课铃声都没有听到。
直到他完成了其中一项作业,才感觉到有人挨着他坐下了。
他头都不抬,就直接说道:“祁妄你等我五分钟,我再检查一遍就走。”
“嗯,不着急。”
祁妄随口问道,“这次怎么花了这么久的时间?”
林淮溪动作一顿,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因为比较难。”
两个人的专业不同,祁妄也没法揭穿他,只是笑了一下。
林淮溪做完作业后,两人结伴往回走。
学校规定的熄灯时间在11点,他们回到宿舍时已经十点多了。
张云秋已经快速冲了个澡,躺在床上玩手机了,见他们回来探出头来,“你们动作怎么这么慢?”
“作业太多了。”
张云秋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愧是传说中的法律专业,竟恐怖如斯。”
林淮溪没有跟他插科打诨,也去洗了个澡。
他们各自躺在床上玩手机,屋内一片安静,熄灯之后反而默契地进入了夜谈环节。
“我们今年怎么没有军训?”张云秋问道。
刘峥年作为百事通,十分自觉地解答,“十月份是150年校庆,时间冲突了,军训当然要给校庆让步。”
张云秋翻了个身,“好事儿,希望永远不要军训。”
“得了吧,根本不可能,校庆结束后就轮到我们受罪了。”
林淮溪笑着安慰他:“时间拖后了也好,就没有现在这么晒了。”
张云秋点了点头,困得意识不清,大脑已经停止了转动,嘴自作主张地动了,“今天是社团招新的第一天,你有没有去天文社?”
林淮溪:!!
他重重地闭了下眼,如果不是祁妄也在,他就扑过去锤张云秋了。
刘峥年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在下铺狠狠地往上踹了一脚。
张云秋的床猛地震了一下,他的瞌睡被打散,坐了起来没好气地说道,“刘峥年你的脚闲得没事干呀,我本来都快睡着了,结果被你踹醒了!”
刘峥年没有半点愧疚,对着张云秋挤眉弄眼,嘴拼命地朝林淮溪那边努
“淮溪也没法救你……”张云秋话说到一半,突然瞪大了眼睛。
完了,他说漏嘴了。
中午的烧烤和下午的麻辣烫,他是一口也没少吃,结果拿了好处,却毫不犹豫地背叛了好兄弟。
张云秋的膝盖当场软了,朝林淮溪的方向跪了下去,“溪溪,我刚刚是脑子抽筋了,真不是故意的。”
林淮溪没有开口,祁妄低沉磁性的嗓音回荡在宿舍,“溪溪你要去天文社吗?”
此话一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刘峥年和张云秋瞬间达成了默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装睡,林淮溪看似淡定,其实大脑在飞速运转。
半分钟后他下了决定,从床上爬下来,坐在祁妄床边。
以前他也有事情瞒着祁妄,采取的策略都是一样的。
“对呀,我今天晚上没写完作业,就是因为我去天文社面试了。”
“怎么样?”祁妄的语气温润,听不出情绪。
“还行吧,这个社团没有什么严密的组织结构,大家无非是凑在一起,说些感兴趣的话题。”
林淮溪一时疏忽,被祁妄抓住了小辫子,“我怎么不知道你对天文感兴趣?”
“……”
宿舍陷入诡异的安静,躺在对面床上的刘峥年和张云秋,悄悄地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林淮溪的应对却比他们想象中的更自如,“高考后闲得没事干,我看了很多科幻小说,逐渐对天文产生了兴趣,正好听说我们天文社特别牛逼,便想去看看。”
“只是看看,不想正式加入?”祁妄继续问道。
林淮溪抿了抿唇,语气无奈,“这也不看我呀,万一人家不想要我呢。”
“不会的。”祁妄的语气带上了安抚的意味,顺着毛捋,“你这么喜欢,一定能加入的。”
林淮溪在黑夜里眼神亮晶晶地看着祁妄,“你想加入什么社团?”
祁妄对此不感兴趣,但他想时时刻刻地陪着林淮溪,他刚要说出天文社这三个字,就被林淮溪打断了,“你千万别因为我,浪费时间啊,社团这么多,总能找到你感兴趣的。”
祁妄听出了林淮溪话中的婉拒之意,没再坚持,“好,那我明天就去社团那先转一转,溪溪能陪我吗?”
林淮溪彻底转移了话题,睡在对面床的两个兄弟也松了口气。
还好,林淮溪哄人功力还挺强,真让他含糊过去了。
刘峥年在心里感慨了一声,隐隐感觉不对劲,若有所思地转过头。
怎么有种林淮溪不管说什么,祁妄都会配合的感觉呢。
借着月光,他看到祁妄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睡,把大部分空间都让给了林淮溪,清冷的眉眼冰雪融化,目光温柔,含着淡淡的笑意,时不时地回应两声,照顾着林淮溪的情绪。
……这到底是谁哄谁啊?
刘峥年这个直男就算察觉到了不对,也会自觉地为他们找到正当理由。
祁妄对林淮溪真好,简直是把他当老婆疼啊,不愧是从小长大的竹马!
……
林淮溪陪着祁妄在社团纳新场地逛了两天,他们两个十分受欢迎,有的社团不用面试,就想让他们加入,不过祁妄都兴致缺缺,最后只加入了林淮溪专业的公益法律社。
倒是林淮溪像是蝴蝶掉花丛,个个都喜欢,一圈逛下来,拿着十几张宣传单。
他一边走一边兴致勃勃地跟祁妄聊道:“游戏社不仅有老牌的街机游戏,还会举办热门游戏的电竞大赛,进行对抗。”
“还有美食社,听说他们掌握着周边的美食攻略,每个州都会组织社员出去胡吃海塞,虽然费用AA,但一致评价都很好吃。”
“还有这个,社团干什么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能加学分!”
“……”
祁妄那天听完了他所有的想法,这才说道,“游戏社是电竞大赛的举办方,你如果只是想上场比赛,没必要加入,至于美食社,我们两个的专业晚课很多,可能会有时间冲撞,还有这个,学分固然重要,不过还是要看你是不是感兴趣。”
林淮溪听到这些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重新审视他手里的这些社团。
他思考了整整两天,才在最后的截止时间下了决定。
大学虽然自由,但时间有限,要去做真正感兴趣且有意义的事情,林淮溪意识到自己差点乱花渐欲迷人眼,后怕地拍了拍胸口:“还好有你,要不然我一口气能加十几个社团!”
祁妄只是笑了笑,把肉夹到林淮溪碗里,“快吃东西吧。”
林淮溪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说道:“对了,我待会还要去天文台。”
祁妄神情一动:“天文台?”
林淮溪这才意识到他忘了跟祁妄解释,把肉咽下去说道:“今天是天文社特意给新加入成员举办的活动,可以去天文台上看星星。”
他用手指比了个八,“听说最上面的望远镜有这个数!平时不轻易对外开放,如果之后还想借用,必须打报告,要审批整整三个月。”
祁妄点点头,有意无意道:“那外人也可以去吗?”
“很难,天文社要对此负责,他们也不想冒这个风险。”林淮溪并未准确意识到祁妄的话中之意,笑着说道,“听说这次可以看到巨蟹座,等我回来讲给你听啊。”
祁妄见林淮溪这么开心,也笑了起来,将人送到了集合的地点,这才转身离开。
林淮溪刚目送祁妄的身影消失,有人走到他身边,竟是钟崇丘。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一直都在。”
这种场合并不需要他参加,他只需要在天文台上等着,但钟崇丘这次却鬼使神差地来了,还提前一个小时在这等待,之前一直站在漆黑的树荫下,林淮溪这才没有发现他。
“那是……”钟崇丘顿了顿,没有把话问出口。
林淮溪疑惑地歪了歪头,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心中警铃大作。
“你刚刚都看到了吗?”
“看到了,”钟崇丘的气场如山一般沉稳,几乎将林淮溪整个地笼在身影下,“他是谁?”
林淮溪没办法阻断渣攻和主角之间的纠葛,还有天然的吸引,但他必须让钟崇丘知道,祁妄是他罩着的,想欺负祁妄,没门!
林淮溪挑了挑眉,用挑衅的语气说道,“那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关系特别好!”
钟崇丘听完他的话,淡淡地嗯了一声,垂下眸子走开了。
林淮溪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这是瞧不上他吗,觉得他不会造成任何阻碍?
他的体格和肌肉远远比不上,这在他心中埋了一根刺,林淮溪被影响,总是想跟钟崇丘攀比。
好在社团的其他人过来了,笑着跟林淮溪聊天。
等人到齐后,带团的学姐在前面说道:“我们学校的面积很大,后面有一座山,天文台就在山上,周围的景色也比较好,不过大家记得不要乱跑,树林里可能有蛇。”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新生,没有摸透学校,听到这话,一个个兴奋起来,凑在一起聊个不停。
学长学姐领着一群新生往山上走,像是去春游,林淮溪走在最后面,好奇地往四周张望。
所谓的后山,只是一个小土包,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到达了山顶所在的天文台。
他们已经提前跟看管的老师打了声招呼,学姐打开门后,最后嘱咐道:“里面的设备都价格昂贵,大家进去之后要听从指挥,不要乱摸乱碰。”
得到回应后,大家这才结伴走了进去。
旁边有个木梯,但第二层不对外开放,第一层的落地窗前摆着两个天文观察仪。
学姐站在最前面,说道:“大家靠过来分成两队,每个人有五分钟的时间,现在我来给大家讲解怎么使用……”
大学生出了名的秩序,学姐还没有讲完,刚进社的新生们已经自觉地分成了两队,一边兴奋地聊天,一边慢慢往前挪。
林淮溪因为进来得太晚,只能站在队伍最后,他往前看了一眼,心凉了半截。
离能排到他遥遥无期,恐怕今晚是看不成了。
他硬着头皮又在队伍后面站了15分钟,基本上没有往前走几步。
林淮溪叹了口气,理智提醒他早些放弃,但又不想错过唯一一次的好机会,就在他纠结时,肩膀突然被点了一下。
身后明明没人,林淮溪转过头,却看到了钟崇丘俊逸的面孔。
钟崇丘没有说话,只是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上来。
林淮溪不明所以,犹豫了几秒后最终追了上去,没想到钟崇丘带他走上了禁止通行的楼梯。
林淮溪想要询问缘由,但出声会惊动其他人,若是被看到了,他也会被连累解释不清,只能清了清嗓子,朝钟崇丘使眼色。
钟崇丘专心走路,微微垂着眸子,林淮溪只能看到他立体的侧脸线条。
他没有办法,只能伸手拽了拽钟崇丘的衣服下摆。
钟崇丘感觉自己像是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回头看去才发现是林淮溪的手。
林淮溪见他终于肯里自己了,松了口气,无声地指了指墙上的牌子。
屋里灯光昏暗,楼梯是禁止通行的地方,灯光更是没有开,钟崇丘的面容笼罩在一片黑暗中,气息也更加沉稳了。
“没关系。”钟崇丘似乎勾了勾嘴角,笑了一声。
钟崇丘的面相凶,沉默寡言,脾气也很古怪,但这一笑却有点腼腆,锋利的五官线条都柔和了。
两种气质十分矛盾,林淮溪愣愣地看着他,一时忘了移开视线。
这一笑快得像是幻觉,钟崇丘迅速转过身,又恢复了那副冷硬的姿态,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干脆不等他了。
林淮溪始终看不透钟崇丘,也习惯了这样被对待,加快速度追了上去,两人的身影一起消失在了二楼的入口,谁都没有发现他们离开了。
……
林淮溪到了二楼后才发现这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黑,旁边有两盏壁灯,正散发着明月般皎洁的光亮。
整个二楼都是逐级向上的,视线尽头有个宽大的平台,上面摆着一个天文望远镜,以林淮溪这种一窍不通的门外汉的眼界,都能感觉到这造价昂贵,远远不是楼下两台能比的。
林淮溪的眼神立刻亮了,高兴地去问钟崇丘,“这个也可以用吗?”
钟崇丘点点头。
林淮溪很有吃小灶的自觉,怕被楼下的人发现,压低了音量,“那我可以走近一点?”
这完全是废话,但林淮溪这个样子很像乖乖小学生,钟崇丘似是又笑了一下。
林淮溪几乎是踮着脚走过去的,间隔一米远,仔仔细细地观察着望远镜,并没有擅自触碰。
望远镜的设计十分巧妙,林淮溪看不出门道,但这勾起了他浓重的好奇心,作为初学者,他有很多的疑问,下意识去找钟崇丘。
钟崇丘走过来没发出一点声音,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影子斜斜地投下,遮住了林淮溪眼底的光亮。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了嘴。
气氛安静了三秒,林淮溪笑了笑,“你先说。”
“我……”钟崇丘只说了一个字,不知为何又停下了,嘴唇抿成一条线,他天生自带的威严凶相看上去有些不悦。
林淮溪愣了愣,回顾自己刚才的言行,没有任何差池,“我做错了什么嘛?”
“没有。”钟崇丘语速极快,似是有些着急。
林淮溪彻底被他的态度整懵了,无辜地眨了眨眼。
钟崇丘的唇再次抿成了一条线,垂着眸子,林淮溪站得近,意外发现他的睫毛浓密卷曲,有种跟他气质不符的精致秀气。
林淮溪的目光仿佛有重量,钟崇丘的睫毛轻颤了两下,抬眸看着他,又再次收回了目光,藏在身后的手动了一下,像是生锈的机器人,僵硬地拿出来。
林淮溪看清钟崇丘手里的东西,眼睛都惊讶地瞪圆了。
钟崇丘手里拿着一杯奶茶,他手掌宽大,手指修长,奶茶被衬得袖珍了不少。
杯壁上挂满了水珠,不知道在他手里握了多久,才会有这种效果。
“你,你要不要喝?”钟崇丘的语气硬邦邦的,像是在威胁,但尾音却在抖。
窗外的乌云被风吹散,皎洁的月光再次洒满了大地,驱走黑暗,照亮了站在天文仪前的两个人。
钟崇丘肤色偏深,黑夜也在替他遮掩,但林淮溪还是借着月光,看到了他红透的耳尖。
056
风又把云彩吹来了, 浓重一片,挡住了皎洁的月光,黑暗卷土重来, 绢布一般丝丝缕缕地围绕着他们。
林淮溪的睫毛轻颤了两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但理智又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识前倾, 想凑近看个分明。
钟崇丘往后退了一步, 步子急促,显得有些狼狈。
“我……”他只说了一个字,突然偏过头,脸在胳膊上蹭了两下,又缓慢地转过头来,垂着眼睛不跟林淮溪对视。
钟崇丘的眉眼线条依旧锋利, 五官立体, 一副不怒自威的凶相, 但现在的他落入林淮溪眼中,却更像一只做错事的憨憨大熊。
林淮溪被自己的联想逗到, 嘴角勾了一下,发出了很轻的声音,许是房间里太安静,钟崇丘立刻注意到了,抬眼看来。
林淮溪担心钟崇丘觉得他是在嘲笑自己,立刻收起了笑意, 重新板起脸, 咳了两声:“那个,谢谢你。”
林淮溪的视线落在钟崇丘握着的奶茶上。
“你喜欢吗?”钟崇丘把奶茶递给他。
“这是茉莉奶绿吧, 五分糖少冰加椰果,”林淮溪笑了笑,用闲聊的语气说道:“听说这家店已经开了十年了,每一款都很受欢迎,我刚来就看到他家点奶茶的攻略,去买了一次,味道真的比外面卖的好很多。”
两人难得闲聊,气氛融洽了很多,钟崇丘似乎也带上了淡淡笑意,但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喜欢就好。”
他把奶茶放在林淮溪手心里,正面朝上,刚好看到了上面的标签。
钟崇丘的脸色僵住,极快地看了林淮溪一眼,又移开视线,“抱歉,我点的是正常冰,会不会太凉了?”
“不会。”林淮溪不是在安慰他,而是实话实说。
这杯奶茶不知在钟崇丘掌心里握了多久,已经被他的体温焐热了,比他之前买过的少冰款,还要更温一些。
难得钟崇丘主动示好,林淮溪也想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融洽,立刻插上吸管,喝了一大口。
吃货的属性再次上线,舌尖感受到清爽的甜味和淡淡的茉莉香后,林淮溪瞬间被俘虏了,眼睛笑得眯了起来,脸颊鼓鼓的,一边嚼椰果,一边小口小口地往下咽,“好喝诶。”
看林淮溪吃东西,胃口再不好的人也能感受到幸福感,钟崇丘像是中了蛊,所有的心神和注意力都被吸引,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他意识到后,又飞快地撇过头,脸在胳膊上胡乱蹭了蹭,神情恢复淡定,但耳尖越来越红了,红晕有像脖梗蔓延的趋势。
这样一来,夜色再深也藏不住了,钟崇丘脚步匆匆地离开,站在一侧的窗口吹夜风。
山上的气温偏凉,卷走了表面的热度,他又用手偷偷地抹了把脸,在掌心里笑。
但从林淮溪的角度,他只看到钟崇丘气急败坏地离开了,站在窗口生闷气,不愿意跟他交流。
……真是好古怪的脾气。
在二楼吵架会惊动楼下的其他社员,至于打架……林淮溪,可不想让身价翻倍,一辈子都赔不完。
他的性格一向很好,并没有计较,自己坐在台阶上,一边喝奶茶一边观察望远镜,一副悠哉的姿态。
过了三分钟,钟崇丘回来了,两人很有默契地忽略了刚才的事,钟崇丘追随着林淮溪的视线,主动说道:“你想试试吗?”
林淮溪已经懒得去分析钟崇丘的情绪变化了,点点头,“可以吗?”
“可以,你过来,我帮你调试好。”
钟崇丘不愧是天文社的社长,在这方面十分靠谱,林淮溪没有看懂他的动作,只觉得钟崇丘这碰碰那碰碰,望远镜就已经开始运作。
钟崇丘顿了顿说道,“今天天气很好,有概率看到巨蟹座。”
林淮溪凑了过去,原来离他十分遥远的星空,穿过茫茫时间,以另一种姿态呈现在他眼前。
他被自然的浩瀚和苍茫震撼到,大脑一片空白,像是有特殊的吸力,他的灵魂慢慢离开了躯体,自由地徜徉在这片星河之中。
他不舍得眨眼,一言不发地看了十几分钟,才回过神来。
“太震撼了!”他被震撼到不知该怎么用语言形容,翻来覆去就说的这一个词。
很多人最初都是这个反应,钟崇丘并不意外,问道:“你找到巨蟹座了吗?”
林淮溪早就忘光了,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没有。”
钟崇丘比他还有执念,用望远镜整整寻找了半个小时,才低声说道,“抱歉,以往这个时间都能看到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
“没关系,”林淮溪打断了他的话,“你没必要跟我道歉。”
钟崇丘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林淮溪感觉到钟崇丘身上失落的气息,憨憨大熊的幻觉再次出现,他突然心软了,伸手轻轻拍了拍钟崇丘的肩膀,“每年新生入学都有这样的活动,我可以明年再来呀。”
钟崇丘没有接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看了眼夜空。
楼下还在如火如荼地排队等着看星星,林淮溪却已经看饱了,他不敢就此下楼,怕被人抓个正着,便捧着奶茶坐在台阶上,静静地吹着山里的夜风。
钟崇丘一开始像根电线杆子杵在旁边,存在感十足,总是能扰乱林淮溪的心绪,在林淮溪第八次看他后,钟崇丘这才坐了下来。
只是身体紧紧地贴着边缘,若是坐不稳,能从台阶上掉下去。
林淮溪哭笑不得,猜不透钟崇丘到底是有多讨厌他,才会故意离他这么远。
若是换作其他人,情绪会受影响,也会逐渐远离钟崇丘,但林淮溪像个没事人,脚晃了两下,继续心情很好地看着夜空。
“你……”出乎意料,钟崇丘主动开口了:“喜欢星星吗?”
“喜欢啊。”这是实话,不再是为了加入天文社特意准备的回答。
“我也喜欢,”钟崇丘的语气越来越轻,说完还抿了下嘴唇,看着林淮溪的眼睛里跳跃着特殊的光。
“下个月还可以来,你有时间吗?”
林淮溪倏而转头,眼睛瞪得滚圆,“不是说这里的仪器价格昂贵,审批流程复杂,特意为了让新生大饱眼福,才每年举行一次这样的活动吗,怎么下个月也有?”
钟崇丘顿了顿,磕磕绊绊地说道,“我想办……我们天文社想办个活动,不是,是给内部的成员福利,可以分批再来天文台。”
林淮溪思忖了几秒,赞同地点点头。
“确实,天文社的人这么多,每人只能分到五分钟,”林淮溪小声嘟囔,“我刚刚排在队伍最后面,如果不是你叫我上来了,说不定我就看不到了。”
说到这,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被他忽略的问题。
钟崇丘为什么单独叫他上来?
算起来,他们只在面试时见过一面,相处得也不太融洽,那钟崇丘为什么偏偏给他开后门了?
林淮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边思考一边盯着钟崇丘看。
钟崇丘在他的视线下,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嘴唇抿成一条线,睫毛颤个不停,另一侧的耳朵已经红透了,风吹来酥酥麻麻的。
他本能地抬起胳膊,在衣服上蹭了蹭耳朵。
等钟崇丘的脸像发烧一般红透,林淮溪也得到了答案。
一定是因为钟崇丘看到了送他来的祁妄!
渣攻和主角之间总是有天然的吸引力,啧啧啧,钟崇丘估计是对祁妄一见钟情了,想通过他接近祁妄,向祁妄示好。
但这是没门的,他没确定安全之前,没有一个渣攻能靠近他的小竹马!
林淮溪清了清嗓子,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谢谢你今天给我带奶茶,也谢谢你今天带我看星星,但是我是我,其他人是其他人,希望你能分得清。”
钟崇丘被林淮溪搞得一头雾水,过了几秒,试探地说道,“我知道,我对其他人不这样的。”
林淮溪审视地看着他,确定有没有对上暗号。
“你真的明白?”
“明,明白,”钟崇丘突然站了起来,下颌的线条绷得笔直,手也紧紧地握成拳头,像是在歃血为盟时表忠心,“我不会弄混的!”
两人鸡同鸭讲,还真聊到了一起,林淮溪确定钟崇丘不会利用他后,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见林淮溪不主动开口了,钟崇丘非常舍不得刚才的气氛,张了张嘴,但他又嘴笨地找不到话题,只能自己急得满头冒汗,坐在那抓耳挠腮。
“你刚刚说那个人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林淮溪:“……”
前脚跟他保证,后脚就拐弯抹角地打听祁妄的消息!
呵,渣攻。
“我们从小认识,不仅仅是朋友,像亲人那样重要,”林淮溪含糊地回答了一句,借此追问:“你呢?家里有什么人?”
他们的关系没有熟到能聊私事,钟崇丘看了他一眼,语速极快地开口,似乎是怕他反悔。
“我爸爸出国了,家里只有妈妈和妹妹。”
林淮溪听到“妹妹”这个关键词,深吸了一口气。
来了来了,终于让他等到。
他转过头,干净澄澈的眼睛蒙着一层异样的光,“你妹妹几岁了?”
“四岁。”钟崇丘聊到妹妹也不自觉地带上了笑容,“她很可爱,但也有点顽皮,不喜欢去幼儿园,但我每次开学,她都会缠着我,想跟我一起来这。”
林淮溪看过原书,清楚钟崇丘的家庭背景比较特殊,他的妹妹十分可爱,是家里的小开心果,陪伴他们度过了最黑暗的那段时光,也是他们的精神支柱。
钟崇丘跟妹妹的感情非常好,所以在妹妹去世之后,他才会完全失去理智,在另外两个渣攻的言语引导下,迁怒祁妄,把恨意强加在了他身上。
现在孙柏逸变好了,他确定孙柏逸不会煽风点火,但宗南泽可不一定。
与其阻止宗南泽,不如阻止悲剧的发生,这么阳光可爱的小女孩,应该开开心心地长大,而不是只留下一张黑白照片。
林淮溪意有所指地说道,“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喜欢跑跑跳跳,一刻也闲不住,作为家长,一定要时刻注意安全,千万不能让孩子离开自己的视线一秒,特别是去一些特殊的场合,比如山上!”
林淮溪说到最后两个字,特意加重了读音,钟崇丘察觉到后,疑惑地看着他。
林淮溪没法说他们活在一本书里,他已经提前知道了剧情,你可爱的妹妹将在之后的爬山中不幸遇难,只能顺着话继续说道,“还有海边这种危险的地方,日常生活中也要多多在意,多给她科普一些安全知识。”
林淮溪叮嘱了这么多,像个热心大哥哥,钟崇丘的神情更柔和了,“好,我替悠悠谢谢你的关心。”
林淮溪表面笑嘻嘻,心里却很着急,恨不得摇着钟崇丘的肩膀,把“不要带妹妹去爬山”刻在他脑门上。
钟崇丘太沉默寡言,林淮溪目击性太强,话题就此中断,气氛倒也不尴尬,两人静静地坐在窗边,一起看着夜光。
楼下终于排完队了,学长学姐正在清点人数,领着大家回去。
林淮溪心里着急,生怕被发现他偷偷溜到二楼,将事情闹大,站在楼梯口探头探脑,恨不得贴着地面,像只小老鼠哧溜一下冲出去。
钟崇丘看出他的担忧,向前走了一步。
在林淮溪疑惑的目光中,钟崇丘大大咧咧地往下走,林淮溪只能弯着腰,蜷缩成一团,藏在钟崇丘身后。
有几个新生站在楼梯口,第一时间发现了钟崇丘的身影,钟崇丘面相凶,气场太强,他们只敢看了一眼,就匆匆低下头。
林淮溪像个小尾巴,紧紧跟在钟崇丘身后,没被任何人发现。
等他的脚踩在一楼坚实的木地板上,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点人数时,林淮溪是最后一个,手高高举起。
林淮溪的长相太过惹眼,学姐对他的印象很深,微微皱起了眉,怎么也回想不起林淮溪排队来看星星的画面,
但当着这么多人,她没有明说,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一行人结伴往前走,钟崇丘走在最后面,林淮溪却往前走了几步,追上大部队。
他立刻被围住了,新生们凑在一起聊天,钟崇丘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最终没有上前打扰他。
就在他垂下眼时,看到林淮溪手臂微微后挪,伸出了两根手指,对他比了个耶的手势。
钟崇丘愣了几秒,嘴角控制不住地勾起,表情变得柔和。
他知道林淮溪,这是在为他刚才的帮助表示感谢。
***
林淮溪从天文台回来,特意排了15分钟的队,给祁妄也买了一杯茉莉奶绿。
祁妄拿到时有些意外,“你怎么突然给我买这个?”
“我觉得很好喝,想让你尝一尝。”
祁妄插吸管的动作一顿,貌似随意地问道,“是今天晚上喝的吗,别人给你买的?”
林淮溪正坐在对面打哈欠,点了点头。
祁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困了?”
林淮溪像滩泥一样趴着,一张桌子容不下他,手都放到了祁妄的作业本上,“有点想睡觉了,但书还没有看。”
“书明天再看,不差这一会儿。”
林淮溪依旧倔强地翻出书,把额头贴了上去,试图以这种方式让知识自觉地进入大脑。
刘峥年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被这两个学霸惊到了,“天呐,你们怎么还在学啊,卷死!”
林淮溪挑了挑眉:“我都不想拆穿你,你是刚从图书馆回来的吧?”
刘峥年嘿嘿笑了一声,“学习这东西,偷偷摸摸的才最出味。”
他话音刚落,张云秋满身是汗,抱着篮球回来了,“峥年,电影怎么样?”
林淮溪提起精神:“什么电影?”
张云秋不设防地说道:“刘峥年说他去看电影了,好像还是动作大片。”
林淮溪冷哼了一声,懒得拆穿他。
刘峥年面子上挂不住,咳了一声,生硬地转移话题,“说起来,我们宿舍还没有正式聚过餐呢,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去撮一顿啊。”
林淮溪听到美食,立刻提起了兴趣,举手响应,“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听组织安排!”
四人都无比配合,但他们的专业却要命,林淮溪和刘峥年坐在一起对课程表,对得眼神黯淡。
“要了命了,大一怎么会这么多课?看来我们只有周末出去,或者是暂时委屈一下,在食堂聚餐了。”
刘峥年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却在他心上扎了一刀,“说个鬼故事,下个月白天军训,晚上上课。”
林淮溪:“……”不如现在直接杀了我。
他没话说了,眼泪汪汪地往祁妄身上倒,祁妄稳稳地接住了他,像是哄小孩,轻轻在他背上拍了两下:“没事儿,大二会清闲点。”
林淮溪从他怀里抬起毛茸茸的脑袋,“真的吗?”
“真的。”
祁妄一边哄他,一边跟刘峥年确定时间,“那我们就这周三晚上先去食堂吃一顿,周末再去外面聚餐。”
林淮溪勉强支棱了一会,“我想吃海上捞。”
“好,都听你的,”祁妄有求必应。
林淮溪这才满意躺下。
……
校园很大,林淮溪没有主动加钟崇丘的联系方式,自天文台那天后,他们再也没有碰到过,直到周三聚餐时。
他们食堂的饭是出了名的好吃,四人分头在各个窗口排队,把好吃的都一网打尽,摆了满满一桌子。
这算是他们第一次聚餐,应该有个开场白,但林淮溪他们三个被学习折磨了整整一下午,饥肠辘辘,此时闻到饭味,眼神都直了,非常默契地拿起了筷子。
刘峥年嘴里塞的满满的激情,点评,“呜呜噜噜噜噜……”
林淮溪找到了知音,连连点头:“&¥*&%#……¥!@¥略略。”
刘峥年连连点头,把筷子伸向下一道菜。
张云秋人都傻了,“你们到底是怎么沟通的,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祁妄笑着说道,“溪溪说糖醋排骨很好吃,但是比外婆做得还差一点。”
刘浩眼睛瞪圆了,“你原来是这个意思吗?不,我是粉蒸肉党。我觉得这是最好吃的!”
张云秋:“……”那你刚才赞同个什么劲啊?
他算是发现了,在场能听懂林淮溪加密通话的人,只有祁妄,祁妄也不像他们三个,像是饿死鬼投胎,动作优雅,正在用筷子剃掉鱼肉里的刺。
帅哥吃饭,就是讲究。
张云秋脑海中刚划过这个念头,就见祁妄完完整整地将鱼肉放到林淮溪盘子里,林淮溪对这个举动习以为常,毫不客气地塞了个满口。
吃完鱼肉后,他自然地拿过了祁妄的餐盘。
刘峥年和张云秋不知道祁妄的忌口,都加了满满的香菜,林淮溪特地多拿了三双筷子,一个菜一双,把香菜都捡光了,非常照顾强迫症和洁癖的感受。
林淮溪比祁妄挑鱼刺还要熟练,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像是在变杂技,三根筷子在他手里流转,没有弄错过一次,只是短短五分钟,所有的香菜规矩地在旁边堆成了小山,而祁妄的餐盘也被装满。
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这种场面出现过很多次,才会有这种熟练度和默契。
刘峥年和张云秋两匹孤狼哪见过这种场面,看得眼神都直了,张大嘴巴不说话。
林淮溪早就习惯了,随口说道,“祁妄不吃香菜,你们之后如果单独给祁妄买饭,记得跟店家说一声,不记得也没关系,我可会挑香菜了呢。”
小时候,祁妄主动帮林淮溪挑鱼刺,林淮溪每次都不好意思,之后他发现祁妄不吃香菜,也终于找到了回报祁妄的机会,时间一长,他练就了一手独门挑香菜的手艺
有时候还会感慨祁妄如果不喜欢吃葱花就更好了,那样他更有发挥的空间。
刘峥年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容不进这气氛,没有接话,低下头乖乖吃自己的饭。
林淮溪把餐盘还给祁妄后,刚要再吃一块糖醋排骨,余光突然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正好是饭点,食堂里全是来来往往的学生,排队处挤得水泄不通,钟崇丘拿着餐盘站在不远处,视线穿过人群,刚好落在了他身上。
两人对视了几秒,林淮溪的视力好得出奇,准确捕捉到钟崇丘的视线慢慢偏移,落在坐在他旁边的祁妄身上。!!!果然!!
这感觉像是他辛辛苦苦养的水嫩大白菜,又被猪盯上了,林淮溪突然心痛又酸涩,恨不得撩开衣服,把祁妄藏进去。
057
坐在对面的刘峥年本在大口吃肉, 注意到林淮溪和祁妄的眼神后,也回头看去。
作为校园百事通,眼看六路耳听八方, 虽然没见过面,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钟崇丘, “这不是天文社的社长吗。”
刘峥年自来熟地朝他招了招手,“学长好。”
钟崇丘非常高冷地颔首, 视线又重回落在了林淮溪身上, 仿佛只有得到他的应允,才能过来。
林淮溪抿了抿唇,心情复杂。
钟崇丘长相凶气场强,但他会偶尔感觉到憨憨的气息,还有点笨拙。
就算他是渣攻,未来可能伤害祁妄, 但他现在没做错任何事, 不应该受到排斥……思绪流转间, 林淮溪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学长好。”
钟崇丘微微垂下眸子, 端着餐盘朝他们走来,身高腿长,步子有其他人的两倍大,几个呼吸间就来到林淮溪他们身边。
钟崇丘走过来的方向贴着祁妄,林淮溪生怕他们两个坐在一起,再碰撞出不必要的火花, 瞳孔紧缩, 连忙说道:“学长,你坐我旁边吧。”
钟崇丘动作一顿, 抬眼看着林淮溪,像是不敢相信一般,迟缓了几秒,才应了声,沉默地坐在了林淮溪旁边。
林淮溪左边是祁妄,右边是钟崇丘,被两股完全不同,却存在感极为强烈的气息夹在中间,呼吸都不顺畅了,低着头小口吃东西。
在场的人中,钟崇丘只认识林淮溪,林淮溪算是他与其他人沟通的桥梁,但林淮溪没有负起这个责任,把他晾在了一边,再加上钟崇丘也是个沉默寡言的,谁都没有开口,气氛变得有些凝滞。
好在刘峥年社交能力天生满分,
“学长,我之前太忙了,错过了纳新,你们天文社还招人吗,我也特别喜欢看星星。”刘峥年笑着说道。
钟崇丘分不清真心和开玩笑,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抱歉,今年没有机会了,我们每次招新不仅面向新生,也招大二和大三的学生,明年你们可以来试试。”
刘峥年点点头,目光上下打量着钟崇丘:“学长,你身材真好,你能不能传授一下经验,怎么才能练成你这样?”
李丰年也提起了兴趣,凑了过来,两人眼巴巴地看着钟崇丘,像是两只嗷嗷待哺的幼鸟。
“我,我……”钟崇丘说话突然变得磕磕绊绊,“打篮球跑步,喜欢运动。”
刘峥年和张云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两个毛茸茸的头凑在一起,热烈讨论,甚至还热血地定下了之后的运动计划。
钟崇丘的神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眨眼的速度慢了一些,确定两人不再看自己之后,他下意识转过头,脸在胳膊上蹭了一下。
他刚抬起头,就对上了林淮溪的目光。
林淮溪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眼珠澄澈干净,如一泓湖水倒映着他。
钟崇丘整个人都僵住了,原本坚毅的五官线条更加笔直,一瞬间忘了眨眼和呼吸,充斥着被发现后的慌张。
“……”
林淮溪对他笑了笑,假装自然地转过头去,防止给钟崇丘造成更多的刺激。
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见面了,林淮溪从细枝末节中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钟崇丘的脸皮好像很薄,也容易害羞,证据就是他闪躲的目光,用脸在胳膊上蹭一下,偶尔还会耳尖通红。
书中没有详细描写,钟崇丘前期的人设很符合外表带来的客观印象,林淮溪觉得这个发现也是他能改变剧情的一个证据,心底透出小小的成就感,嘴角也控制不住地弯曲。
钟崇丘看呆了,几秒钟后也情不自禁地开心起来,仿佛被发现秘密的人不是他一样。
对面的刘峥年和张云秋也商量出了一个结果,兴致勃勃地看着钟崇丘:“学长,听说你是篮球队的队长,你觉得我们两个能加入校队吗?”
钟崇丘一向尽职尽责,“想要加入校队,必须经过层层筛选,我无法直接给你们一个答案,不过我个人觉得你们两个的身高符合要求,如果你们热爱篮球,打得也不错,可以去试试。”
刘峥年他们一天有14个小时坐在桌前学习,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但莫名很有信心,立刻兴奋起来,仿佛像篮球队已经在朝他们招手。
“淮溪你要不要去试试?”刘峥年顺便问道。
林淮溪的长相可爱无害,像只软软的小兔子,对他不了解的人都会被这副外表迷惑。
再加上他肤色很白,怎么也不像是经常参加户外运动的样子,刘峥年小瞧他了,语气中透着鼓励:“你要不也来试试吧,每年有两场篮球比赛,有全校师生都会来看,巨拉风,打得好还能去省里呢!”
有百事通在场,钟崇丘这个队长都显得无用了,只是点了点头。
林淮溪没有说话,习惯性地转头去看祁妄,“你要不要参加?”
祁妄之前都没有说过话,但存在感丝毫不弱,他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开口前先看了钟崇丘一眼,这才笑着对林淮溪说道,“可以去试试。”
林淮溪这才给了肯定的答复:“好呀,我们一起。”
在场的人都把这当成了一个小插曲,并未放在心上。只有钟崇丘裸露在外的皮肤寸寸战栗,读出了祁妄眼神中的敌意。
每个野兽都有自己的领地和占有物,刚才就是对外来者的警告。
但下一次就不是警告这么简单了。
只从外表来看,祁妄更清冷疏离,仿佛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但两个人的内在完全相反,他反而是攻击性更强的那个,钟崇丘慢慢垂下眸子,但他并没有放弃,像是下了某种决定,视线又落在了林淮溪身上,主动邀请:“我们每天晚上都会自发地去篮球场训练,你们就算不加入校队,也可以跟我们一起。”
林淮溪还没回应,刘峥年抢先开口,“真的吗,太好了!学长,你跟传闻中的一点也不一样,特别热情友好。”
友好符合,热情却是半点也不沾边。林淮溪脑补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出来。
钟崇丘本有些紧张,声音干涩,林淮溪这声笑对他来说是鼓励,整个人像是被甘霖滋润的小草,立刻支棱起来,说出了藏在心底很久的话:“林淮溪你加我个联系方式,以后想来就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帮你们找好队伍。”
林淮溪还在思考,刘峥年却差点受宠若惊到直接弹起来,双眼放亮地看着林淮溪,用目光催促他。
林淮溪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下意识拿出了手机,就在两人交换联系方式时,祁妄淡淡道,“还是我来吧,溪溪总容易忘记。”
林淮溪是有前科的,他做事不够细致,思维也是片段式的,经常会出岔子,而祁妄跟他是两个极端。
他确实是更好的人选,林淮溪点了点头,把手机放在了桌子。
他坐在中间,看着左右两边的人沉默地互换联系方式,脑海中的弦突然被拨动了。
啊啊啊啊他怎么忘了,祁妄和钟崇丘表现得再冷漠,再无感,也是主角和渣攻啊
让他们两个互换了联系方式,日后交往必定增多……这太危险了!!!
林淮溪拍了下桌子,猛地站了起来,但太晚了,手机叮咚一声,两人已经互相加上了好友。
林淮溪的脸色白了红红了青,只有他一个人是站着的,其他人神色各异地仰视着他,就在刘峥年要开口询问时,林淮溪抢先说道:“那个我嘴有点干,想去买饮料。”
“还是淮溪你想得周到,”张云秋积极响应:“我跟你一块儿去吧,我想喝冰豆浆。”
“……”算了吧,我想静静。
“我可以帮你买,”林淮溪努力控制心底澎湃的心情,面上端着假笑,“你们都想喝什么?”
问了一圈后,林淮溪快速走了,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炸毛,理清思绪。
祁妄神色不明地看着他的背影,之后慢慢收回目光,用筷子夹了一块肉。
刘峥年看到肉边上粘着的香菜,瞳孔紧缩,下意识伸出手想要阻止,但祁妄已经把肉放进嘴里,神色淡然,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你不是最讨厌吃香菜吗?”刘峥年震惊了。
“我不讨厌。”祁妄等将食物咽下去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溪溪很重感情,总想要回报别人,如果我只给他挑鱼刺,他会有心理压力,我不想让他这样,便假装自己不喜欢吃香菜。”
张云秋恍然大悟,抢先说道,“所以这样一来,你们就算互相帮助了!”
祁妄点了点头。
在他的引导下,刘峥年像是爱情文中最常见的NPC,被刷出了那句固定台词,“祁妄你对淮溪真好呀,慕了,我也想有个竹马。”
祁妄没有回应,笑得淡然,眼睛像是无机质的玻璃珠,没有任何情绪,眼底却翻滚着漆黑的暗流。
他看着被话题自然排斥在外的钟崇丘,嘴角带着淡淡的弧度,口吻随意,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是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
058
林淮溪提着饮料回来时, 已经不见了钟崇丘的身影。
他动作一顿:“人呢?”
刘峥年没有注意到刚才的风起云涌,用随意的口吻说道:“学长说他临时有事就先走了,还说他已经帮我们联系好了, 如果想去打篮球,随时都可以。”
林淮溪幅度很小地点点头, 目光落到祁妄身上,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祁妄依然是那副淡然的样子, 好似钟崇丘并未在他心中留下一丝痕迹, 林淮溪这才放心了一些。
“喝吧。”林淮溪话音一转,把饮料分给了他们。
他们四个的专业十分要命,难得清闲,吃完饭后都不舍得回宿舍,捧着饮料在操场上溜达了两圈。
年轻人的消化能力强得惊人,刘峥年拍了拍圆鼓鼓的肚子, 砸吧嘴, “怎么感觉又有点饿了?”
张云秋积极响应, “那我们再买点烧烤吃吧!”
林淮溪听到对话,眼睛都瞪圆了, 伸手把兴致勃勃的两人拉了回来,“你们的胃是无底洞吗,悠着点,别撑到半夜睡不着。”
刘峥年摸了摸肚子,“确实都消化了……对了,我们去打篮球吧!”
“……”这有半点关系吗, 你是怎么联想到的啊?
不过他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吃完饭后不能立刻剧烈运动。”祁妄说完后, 对上三双可怜巴巴的眼睛,沉吟片刻妥协了, “我们可以慢慢走过去。”
“好呀,”刘峥年生怕祁妄反悔,一口答应下来。
四人的速度像是在跟乌龟比慢,花了半个小时才走到篮球场。
学校很重视篮球这项运动,足足有八个场地,特地加设了灯光,亮如白昼,但人也很多,所有的场地都被占满。
林淮溪难得犯怵,怕会被拒绝,犹豫着不敢上前,好在有个社交狂魔刘峥年。
刘峥年挨个问过去,处处碰壁,等到了第五个场地,才找到校队的队员。
钟崇丘说话算话,早就为他们安排好了,对方认出他们的身份后,立刻接纳了他们,组成两队对抗。
没时间换衣服了,林淮溪脱掉外面的衬衣,只剩下了一件白色短袖。
刘峥年看着他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像是大哥哥叮嘱道:“打篮球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太拼了。”
林淮溪挑了挑眉,突然不服气,“你太小看我了吧,我高中时可有参加过篮球联赛,还被评为了最佳队员!”
“你?!”
“你?!”
刘峥年和张云秋眼神中充满质疑,异口同声道。
林淮溪的自尊心受到挑衅,下巴都扬了起来,用鼻子哼了声,“对啊,就是我,我看着像是不会打篮球的样子吗?”
“倒也不是,”刘峥年围着他转了两圈,“你太白了,长得也好像我那个不存在的弟弟,你懂我的意思吧?”
对上林淮溪迷茫的眼神,刘峥年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脸,“你看,你的脸还这么软,多符合呀!”
林淮溪听着刘峥年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你到底想……不要扯我的脸了!”
刘峥年爱上了这个手感,一边捏一边揉,还去招呼张云秋。
两个直男把林淮溪围在中间,好一顿蹂躏。!!!
林淮溪急了,眼眶红红的,鼻尖和脸蛋也是红的,像一只炸毛的小兔,“你们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刘峥年连忙收回了手,“抱歉,我一时手痒……”
他还没说完,就见林淮溪眼睛瞪得滚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竟然看不起我,我可是有肌肉的!”
“……你在气这个?”
林淮溪一脸不满意的表情,伸手去撸袖子,“你看我的肱二头肌。”
刘峥年最初满不在意,但看清那漂亮的肌肉线条后,眼睛都瞪直了什么,“你真的有!!”
林淮溪从他的表情和语气获得了满满的成就感,摇头晃脑,身后无形的尾巴也高高翘了起来:“不仅如此,我还有腹肌呢。”
刘峥年没想到他竟被反虐成了渣,伸手去撩林淮溪的衣服下摆,和张云秋发出了同样的感慨:“我靠!”
林淮溪练武多年,一方面是为了保护祁妄,一方面也是他真心喜欢,本意并非炫耀,但没有人能拒绝这个时刻,他插着腰,美的都快飘到天上去了。
“是我眼神不好了,没想到淮溪你竟然这么强。”
“大哥,你以后打篮球罩罩我吧。”
“对呀小弟,我就指望你了,没想到我们宿舍还能出你这等人物!”
三个人凑在一起,互相吹嘘,还想起来被他们撂下的祁妄,转头一起叫他。
祁妄刚走过来,就看到他的三个室友双眼放光地看着他,莫名偷感十足。
林淮溪站在最中间,双手叉腰挺着胸,任由左右两边的二人抓着他的衣服下摆,露出了白花花的肚皮,啊不,腹肌。
“……”他看清林淮溪脸上得意臭屁的表情,沉默了足足三秒,这才快步走过去,把衣角抢了回来。
刘峥年完全不在意他的举动,雀跃地分享,“你知道淮溪有肌肉吗?”
祁妄认真帮林淮溪整理抓皱的衣角,林淮溪替他回答,“他当然知道了。”
“也对,你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可能不知道?”刘峥年充满了好奇心,眼神清澈又愚蠢。“祁妄你有没有腹肌啊?”
若不是迫于祁妄的威慑,他都想掀开衣服,亲自看一眼了
祁妄:“。”
面对这三个人,他实在不知该如何交流,只能说是“直”和“弯”的区别太大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去打篮球吧,别让他们等太久了。”祁妄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
刘峥年和张云秋很聪明,都是学霸,但脑子里只有一根筋,一听篮球,这是立刻把这事抛之脑后。
他们分别加入了两个队,进行对抗。
林淮溪和祁妄很快融入进去,打得不比校队的成员差,得到了一致的认可,至于刘峥年和张云秋,他们两个连规则都没弄懂,跟“打得好”差着十万八千里。
不过这只是私下的训练,大家并未有太多好胜心,一起享受着运动的乐趣。
张云秋和刘峥年长时间久坐,体能较差,只打了半个多小时,就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两条腿也抬不起来了。
“我实在是不行了,你们打吧,我先回去休息了。”刘峥年和张云秋像是被人痛揍了一顿,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朝宿舍走去。
林淮溪和祁妄他们打到了结束的时间,才一起回宿舍。
“我们的校队果然像传说中的那么厉害,跟他们一起打太过瘾了!”林淮溪走在被树影遮蔽的偏僻小路上,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
祁妄笑着看他,“以后有时间可以经常来。”
林淮溪听到这话却愁眉苦脸,掰着指头算,“可是我们两个专业的晚课太多了,只有周三和周末晚上才同时有时间。”
祁妄听到这话,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林淮溪的规划中始终都有他,他也喜欢陪在林淮溪身边的感觉。
“没关系,我们可以早点来,多打一会。”
林淮溪锤了下手,眼睛亮了,“有道理,听说篮球场是需要抢的,我们早点来也可以占场地,就当谢谢校队一直带我们玩了。”
祁妄心头一动,“你要参加校队吗?”
林淮溪下意识想点头,但动作顿住了,意味不明地看着祁妄。
加入校队就意味着祁妄和钟崇丘有更多接触的机会,变故也会更多。
“听说校队在比赛前会进行纳新,还有两个月呢,到时候再说吧。”
他计算过时间,那次意外在一个半月后,如果他成功阻止了,到时再加入校队,钟崇丘没有变渣攻,那他跟祁妄交往增多,也不会带来危险。
祁妄看着林淮溪凝重的表情,眉头皱紧。
林淮溪最近经常这样,像是在为某件事情苦恼,常常陷入沉思,愁眉不展。
他曾经试着追问缘由,林淮溪却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支支吾吾,他不想让林淮溪为难,便假装没再发现这件事。
两人各怀心事回到了宿舍,屋里一片安静,刘峥年和张云秋累得在床上躺尸,已经睡着了。
林淮溪出了一身热汗,衣服黏黏糊糊的,粘在身上很不舒服,他拿着洗漱用品往卫生间走,突然听到手机叮咚了一声。
他随手拿了起来,看清上面的字后,眼睛瞪得滚圆。
【通知:15分钟后将停水,一直到明早六点,请大家合理规划用水时间。】!!!15分钟后!
怎么不等着彻底停了再通知我呢!!
他下意识往卫生间里冲,走了几步后突然顿住,紧张地去叫祁妄:“还有15分钟就停水了,肯定来不及,我们两个一起吧。”
林淮溪急得抓着祁妄就往卫生间走。
祁妄的洁癖越发严重了,他不洗澡,坚决不会睡觉,这也算个小事,他主要是怕祁妄难受到去跳湖。
祁妄站在原地没动,还拉住了林淮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什么?”
林淮溪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这样才能节省时间,没关系,我们两个一起长大,小时候还在一起洗过澡呢,你应该能忍得了我。”
林淮溪眼睛澄澈,里面的情绪纯粹干净,他倒映在其中的身影反而显得面目扭曲了。
祁妄突然回想起在篮球场边上,林淮溪跟刘峥年他们谈论腹肌的样子。
毫不避讳,坦坦荡荡,同性之间没有别的念头,才会不设防。
他唯一自傲的便是他跟林淮溪竹马的身份,是林淮溪最亲近的人,但这也束缚住了他,从本质上来讲,他跟刘峥年及其他所有人没有差别。
祁妄的心沉了下去,胸口闷闷的,突然有点喘不上气,林淮溪趁他分神的时间,把他拉进了洗手间,还关上了门。
“我知道你有洁癖,也不喜欢跟人接触,更别说是一起洗澡了,我保证待会一定不会碰到你的,你就将就一下,好不好?”林淮溪把他当小孩子,软声哄道。
祁妄心底泛起奇怪的情绪,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将他撕扯成两半,他站在狭小的卫生间里,舔了舔发干的唇,鬼使神差地说道:“好。
059
林淮溪见祁妄终于同意了, 这才松了口气,但这么一折腾,也浪费了宝贵的三分钟。
他非常有经验, 说是15分钟后停水,但之前就会慢慢减少水量, 说不定到了最后几分钟,水已经不够冲掉身上的泡沫了, 或是半点都没有了。
他只是想了想那个画面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急匆匆地说道,“你在里面,你先洗。”
卫生间十分狭小,外面有洗手池,空间只剩一人通过的过道,林淮溪站在这脱衣服, 把里面宽敞的空间留给了祁妄, 非常照顾他的洁癖。
祁妄背对着林淮溪, 盯着墙上的白的瓷砖,眼神却涣散了, 耳边萦绕着衣服发出的簌簌声。
他明明没有看见,却能判断出林淮溪已经解开了纽扣,脱掉了上衣,低着头,脖颈的线条流畅漂亮,可以看到微微突出的骨节, 线条一直向下, 到腰肢处收紧。
他已经解开了运动服裤子上系着的绳,手抓着裤腰, 随意地往下用力。
就在这时,卫生间的门发出了细微的声响,祁妄的反应速度几乎要快到超过人类的极限,他迅速转过身,握住了林淮溪的手腕。与此同时,卫生间的门也被从外面打开了。
刘峥年趿拉着拖鞋,头发乱成了鸡窝,睡眼蒙眬地站在门外,过了两三秒,视线才聚焦在他们身上。
他的另外两个室友挤在小小的卫生间里,林淮溪脱掉了上衣,用手抓着裤子,而祁妄衣衫整齐,拉着林淮溪的手腕。
四目相对,刘峥年的表情有些迷茫,无法消化眼前这一幕:“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林淮溪心中着急,语速快得飞起:“还有15分钟,不估计十分钟就要停水了,我们两个刚回来,要抓紧时间洗澡。”
刘峥年的大脑还没清醒,无法对此做出多余的反应:“好,那我去隔壁上厕所。”
林淮溪点头,刚要关门,脑海中的弦被拨动了一下。
对哦,可以去其他宿舍求助!
这一排足足有40多间寝室,林淮溪人缘好得出奇,就算不是同一个专业,日常相见,关系也都熟了起来,过不了多久就称兄道弟了。
林淮溪抓着T恤,又重新套在了身上,头也不回地说道:“祁妄你先洗吧,我去其他寝室将就一下。”
刘峥年转身时不小心碰到了门,门慢慢地合上,林淮溪的身影也消失在了祁妄眼前。
他的视线落在了墙上的瓷砖,黑色的边缝像是被他盯出了一个深渊,里面翻滚着难以言说的欲念,过了足足三分钟,祁妄才呼出一口火热的气息,眼底也恢复了清明。
林淮溪的动作非常快,只是简单冲了个澡,成功在停水之前洗完了。
但他知道祁妄的洁癖十分严重,担心他洗不完,立刻往宿舍冲,想用盆子帮他多接点水,但意外的是他刚推开宿舍门,就见祁妄湿着头发,坐在下铺。
“你已经洗完了?”
祁妄点点头。
林淮溪不太放心,凑近闻到了淡淡的洗发水味,这才松了口气。
他担心祁妄只是做样子,等到后半夜再难受出去找水。
而学校后方就有一个湖。
这联想太过离谱,林淮溪都把自己逗笑了,大大咧咧地坐在祁妄床铺上,扯了扯领口。
他动作太急,身上的水都没擦干净,就穿上了睡衣,薄薄的布料半透明状的粘在皮肤上,能看到淡淡的肉色。
祁妄强行移开了目光,抓着放在旁边的干净毛巾,朝林淮溪使了个眼色。
林淮溪立刻弯下腰,把毛茸茸的头拱到祁妄怀里。
祁妄帮他把头发擦到半干,这才把人放了。
林淮溪回到上铺,打开手机看到他这种情况的人不在少数,有人洗到一半没水了,有人则是回宿舍太晚,完全没看到消息,只能黏黏糊糊地坐在床上
群里正在激情开麦,亲切地问候通知的人,林淮溪也附和了几句,随手把手机放到一边。
打篮球消耗了他太多体力,冲了个澡后疲惫涌上来,林淮溪眼皮一沉,直接进入了梦乡。
……
这段时间的活动过于密集了。
校庆非常隆重,举办了整整两天,林淮溪还没从中抽离出来,就被打包送到了军训场地。
平时上早八的课,已经够熬人了,军训还要早起晨跑,林淮溪穿着刚发的军训服,几乎是闭着眼睛,晃晃悠悠地在操场上跑了两圈。
之后集合训练,所有的新生都像是被妖精吸取了精气,脸色灰败,被炽热的阳光晒着,马上就要蒸发。
教官实在看不下去,让他们去用冷水冲了把脸,回来又检查仪容仪表。
军训服是临时赶制,布料坚硬又粗糙,版型也非常差,林淮溪要了个合身的码,到手之后却大得离谱,整天像是被套在麻袋里,他努力把下摆掖进裤子里,又强行理出褶皱,这才勉强过关了。
白天军训,晚上上课,这样的日子整整持续了一个周,刘峥年和张云秋叫苦连连,人晒得像个黑炭,还瘦了好几斤,像是直立行走的烟熏风干鸭脖,而林淮溪不管怎么晒,肤色没有半点改变,在队伍中仿佛发着光,最气人的是他的还胖了两斤!
这天终于熬到了上午的休息时间,刘峥年只剩下一口气,身体前倾,腿却还在笔直地行走,以一个怪异的姿势,生拉硬拽才把自己“带”到了树荫下。
“救命啊,这怎么才第八天,再这样下去,我命都要没了!”
林淮溪也叹了口气,附和道:“还有一个周,学校录取我们,就是要把我们累死吗!”
这话说到了刘峥年心坎里,他转过头刚要激情讨论,就看到了林淮溪那张脸。
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林淮溪的颜值很高,而且是男生中少见的精致漂亮类型,如今在他的衬托下,更是容光焕发,他看了半分钟,回过神来后用力捏住了林淮溪软软的脸蛋。
“闭嘴吧,你别在这杀人诛心了,你哪里像是累着了,而且你昨天称体重时是不是还胖了两斤,到底是怎么胖的!”
在这种猪狗不如的生活中,胖了简直是个奇迹,像是为了回答他心底的疑惑,祁妄提着东西走了过来:“刚晒了很久,不能立刻喝冰的,先喝点凉茶降降火,待会儿我再给你分西瓜。”
刘峥年:“……”我真是服了。
他看着像个哆啦A梦的祁妄,发出了灵魂疑问,“休息时间就15分钟,这些东西你到底是从哪弄的?”
祁妄笑而不语,为了堵住他的嘴,切了块西瓜给他。
秉承着“有奶就是娘”的优良传统,刘峥年立刻被收买,开心地啃了起来。
张云秋也沾了光,三个人的脸颊都是鼓鼓的。
祁妄侧脸看着林淮溪的笑容,嘴角这才有了一丝弧度。
他比林淮溪更担心他会受委屈,这几天他变着花样带林淮溪吃东西,包里也塞着满满的零食,担心林淮溪在高强度的训练下会低血糖,就是因为这样,林淮溪才会胖了两斤。
而且这段时间不仅仅是祁妄,学长学姐们也会来投喂。
今天还出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
钟崇丘提着凉茶和西瓜来慰问林淮溪,走近时才看清林淮溪手里的东西,他瞬间僵住,尴尬得不想上前,但刘峥年已经注意到了他的身影,高兴地朝他挥手。
钟崇丘抿了抿唇,强忍住把脸往胳膊上蹭的冲动,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刘峥年的眼神像是探照灯,死死地盯着他手里的东西:“学长,你真好,还来给我们送东西。”
钟崇丘嗯了一声,用了很大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林淮溪是天文社的成员,我作为社长,应该的。”
但他来晚了,林淮溪刚刚喝了半杯凉茶,吃了两块西瓜,暂时水饱了,吃不下东西,但他还是感激地看着钟崇丘,将手伸了过去,“谢谢学长。”
钟崇丘的情绪因林淮溪而动,眉眼这才舒展开,“每年军训都很辛苦,熬过了就好了。”
林淮溪点点头,笑着说道,“还好只剩不到一个星期了。”
这段时间太过充实,林淮溪已经好久没去天文社了,自然也没和钟崇丘见过面,钟崇丘如今终于见到了林淮溪,表面淡定,心底却十分雀跃,情不自禁地想跟他多说几句话。
但他刚张开口,余光就看到了坐在旁边的祁妄。
祁妄直直地看着他,眼底没什么情绪,却让钟崇丘有点羞愧和慌张。
他像是盯上别人的东西,想要入室盗窃的恶徒,一边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一边又在因此痛苦。
钟崇丘张了张嘴又闭上,在林淮溪疑惑的目光下,匆匆说道:“那个,我妹妹来学校了,我要去陪她就先走了。”
林淮溪听到这话,神情一怔,立刻叫住了他:“妹妹,是你那天提到的悠悠吗?”
那天只是随口聊家常,林淮溪却记住了。这像是在意他的证据,钟崇丘忍不住为此窃喜,“对,悠悠想我了,我妈正好有事情,便把她送来,让我照顾几天。”
林淮溪点了点头,心中的弦情不自禁地绷紧。
关键剧情就要来了,他能不能拯救这个会意外离世的小女孩,能不能改变祁妄的命运,就看此举了。
060
林淮溪心中着急, 没有浪费一秒钟,谎称自己身体不舒服,跟教官请完假后偷偷溜了出去。
这个时间点所有新生都在军训, 其他大部分学生都有课,校园里空空荡荡, 难得看到一个身影。
他在操场附近转了一圈,都没发现钟崇丘, 愁眉苦脸地拿着手机。
他竟然忘了加钟崇丘的联系方式, 现在找不到人可怎么办!
林淮溪想起那次碰面,祁妄加了钟崇丘,眼前一亮,鬼鬼祟祟地又溜了回去。
两个班级没有在训练,而是坐在两边拉歌,不时有同学上来表演, 两位教官则站在旁边的树荫下聊得开心, 放松了对班级的管理, 林淮溪看到有好几个人正在低头玩手机。
时机刚刚好。
他怕被教官抓到,猫着腰溜到了栏杆的一边, 只探出了毛绒绒的头,疯狂地朝祁妄摆手。
两人一起长大,仿佛也有心灵感应,林淮溪本来没抱希望,但祁妄毫无预兆地转过头,准确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林淮溪反而愣了一下, 笑容绽放在脸上, 他一边放慢语速,用嘴型暗示, 一边拼命指手机。
祁妄没有立刻回应他。
林淮溪什么事都跟他说,两人几乎没有秘密,可刚刚林淮溪没跟他打招呼,就去跟教官请假,头也不抬地离开了。
他看过林淮溪的脸色,明明清楚他并非身体不适,但心中依旧担忧,如今看到林淮溪生龙活虎的样子,眉头这才舒展开。
林淮溪好像有事情要跟他说,祁妄微微眯起眼,勉强辨认林淮溪的口型。
微,微信?
林淮溪是给他发了消息,想让他看。
祁妄动作一顿,立刻背对着教官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林淮溪果然在一分钟前给他发了消息。
【小兔蛋糕:祁妄你是不是有钟崇丘的微信号和联系方式,推给我!】
祁妄:“……”
他一时之间没有动作,意味不明地看着林淮溪,眸色又黑又沉,眼底翻滚着不可言状的暗流。
只可惜两人离得太远了,林淮溪并未察觉到祁妄的异样,还在拼命地向他暗示。
祁妄立刻了然。
林淮溪突然请假是因为钟崇丘,现在找不到人,才来跟他要联系方式。
祁妄的手指顿住,定定地看着手机屏幕,目光像是穿透了一层层屏障,看到林淮溪和钟崇丘站在一起聊天的画面。
林淮溪笑出了两个酒窝,微微仰着头,眼底盛满了阳光,而钟崇丘正静静地看着他,耐心聆听。
画面十分美好,但他的手却控制不住地收紧,手背上青筋隆起,想要捏碎。
他不想让林淮溪找别人,也不想让林淮溪跟别人说话,更不想看他对别人笑,但是……
祁妄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的情绪陷入一秒的停滞,等他再回过神儿来,消息已经发过去了。
林淮溪听到手机叮咚一响,看到推过来的微信名片和电话号码,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隔着栏杆朝祁妄摆了摆手,才转身离开了。但他不知道的是,祁妄一直死死地盯着他离开的背影,一直到眼睛酸涩模糊,都没舍得闭上眼。
他越发控制不住情绪了,情绪到达巅峰时,理智之弦会暂时崩断,大脑一片空白,凭着本能行动。
这次他选择将联系方式发送过去,但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他难以保证自己不会快步走过去,紧紧拽着林淮溪手腕,强行将他留在身边。
…………
学校大得离谱,林淮溪没有在曼无目的地寻找,直接打通了钟崇丘的电话。
电话响了五声,才终于接通了:“你好。”
还有听到熟悉的声线,林淮溪松了口气,笑着说道:“钟崇丘,我是林淮溪。”
对面足足安静了五秒,像是信号不稳定,可却又能听到对面嬉笑的孩童声,林淮溪满脸疑惑地看了眼手机,刚要开口询问,却被钟崇丘打断了,“我在,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淮溪突然被问住了。
啊对,他还没想好个正当理由呢。
“我……”林淮溪努力挤出了一句话,“我想问问天文社的事儿,你现在在哪呢?方便我过去找你吗?”
钟崇丘爽快地答应了,“我们在一号食堂后面。”
食堂后面有一整条街的枫叶,到了秋天,层林尽染,是著名的打卡地,林淮溪猜钟崇丘是为了哄妹妹,才带她去那的。
一号食堂离这有点远,林淮溪心中着急,快速跑了过去,等他看到钟崇丘的身影时,累得气喘吁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我我……”
见林淮溪只能发出短暂的静音,鼻尖和脸颊都泛着病态的潮红,钟崇丘犹豫地抬起手,想要帮他拍背顺气。
但他犹豫了好几次,手抬起又放下,像是用了很大的勇气,他才咬了咬牙,手轻轻放在了林淮溪的背上,像是哄小婴儿,力道轻微地拍了两下,“别着急,慢慢说。”
林淮溪拍了拍胸口,清凉的空气涌进身体,整个人才缓了过来。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干巴巴地朝钟崇丘挤出一个笑容。
钟崇丘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眉眼舒展开,垂在一侧的手指痉挛地抽动了一下,似是想要握住什么。
他回过神来后为自己刚才的情绪心虚,慌乱地开口,结果被空气呛到,咳嗽个不停。
他们两个一个喘一个咳,愣是凑不出一个正常的人。
气氛变得微妙,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三秒钟后,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在旁边玩耍的小女孩听到后不解地转过头,视线慢慢移动,落在林淮溪的脸上后,眼神突然亮了,撒欢似的跑过来,抱住了林淮溪的腿。
小女孩像个肉球,力道不小,林淮溪毫不设防,被扑得身体踉跄了一下,多亏钟崇丘及时在他身后托了一把,他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小女孩儿在他身上蹭了两下,脸蛋儿带着红晕,星星眼地看着他,“哥哥,你长得好好看呀,悠悠喜欢你!”
悠悠小小年纪就发挥了颜狗的本色,心花怒放地看着林淮溪的脸,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
钟崇丘尴尬地摸摸鼻子,“你别在意,悠悠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单纯喜欢漂亮的东西,她其实也很少变成这样,我也不清楚她为什么……”
悠悠撅了撅嘴,用小奶音抱怨道:“都怪哥哥长得太帅了,我整天看着你,就觉得其他人长得都好一般呀,但是这个哥哥不一样,他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
钟崇丘脸皮薄,被妹妹的话闹了一个大红脸,虽然表情还绷着,但眼神闪烁起来,像是蒙着一层脆弱的水光。
悠悠一眼看透了哥哥的伪装,叉着腰摇头晃脑道:“你别害羞呀,我这是在夸你呢,你看这个哥哥他就很大方,你要跟他好好学习!”
钟崇丘:“……”
林淮溪快被兄妹两个的相处方式逗死了,努力压抑着上翘的嘴角,才没笑出声,“你平时夸哥哥太少了,他的脸皮才会这么薄。”
悠悠鼓着脸蛋,小大人似的思考了几秒,从善如流地说道:“好,那我之后每天夸哥哥三次,这样他就不容易害羞了。”
林淮溪摸了摸她细软的头发,夸赞道:“悠悠真聪明。”
钟崇丘没想到林淮溪还有如此调皮恶劣的一面,人都傻了,只会呆呆地看着他。
林淮溪皮一下很开心,丝毫不觉得愧疚,只是在那装傻充愣。
钟崇丘显意外地不生气,也跟着笑了出来。
悠悠见两个哥哥自己聊天,不理她了,不满地噘着小嘴,“哥哥,你还没跟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林淮溪蹲下身,平视着悠悠的眼睛,“我叫林淮溪。”
小女孩点点头,童言无忌:“泥嚎,溪溪。”
除了家人、祁妄和孙柏逸,很少有人叫他的小名,特别是一个四岁的小孩子,林淮溪傻了眼,不知该如何回应。
钟崇丘走上前,蹙眉说道:“悠悠你怎么这么不懂礼貌,你应该叫他哥哥。”
“不嘛,哥哥长得这么好看,就不能是哥哥啦,”孩子的逻辑思维比较特殊,悠悠一向懂事听话,但在这件事情上格外执拗,兄妹俩快要吵起来了。
林淮溪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捏了捏悠悠的小脸蛋:“好吧,哥哥就特别允许你叫我的小名。”
悠悠立刻喜笑颜开,往林淮溪怀里扑,“溪溪,我好喜欢你啊!”
林淮溪有时候觉得自己没有长大,跟小孩子也特别玩得来,半个小时后,悠悠玩累了,睡眼蒙眬地抱着哥哥的腿往上爬,想要抱抱。
钟崇丘笑了笑,抱着悠悠坐在一旁,悠悠靠着哥哥宽阔有力的肩膀,很快就睡着了。
钟崇丘见林淮溪没有离开,抿了抿唇,压低声音说道:“今天谢谢你了。”
“我又没做什么,不用谢我。”林淮溪看着悠悠红扑扑的脸蛋,真心实意说道:“你妹妹很可爱。”
提到悠悠,钟崇丘的眉眼更加温柔:“是啊,她是我们家里的小开心果。”
林淮溪想起此行的目的,斟酌着开口“,下个周末,是不是有天文社的集体活动,去山上看星星?”
钟崇丘的表情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的,还没有发出正式通知。”
林淮溪早就找好了理由:“这是每年的固定活动,我听学长学姐说的。”
钟崇丘没有多想,只是点了点头。
林淮溪心头一动,“我听你之前说过,悠悠要在这待两个星期,那她怎么办呢?”
钟崇丘低头看着怀里的妹妹,“我是社长,必须参加,但悠悠又离不开人,我在想要不要请人帮我照顾她。”
林淮溪听到这话,缓了口气,“也是,还要在山上住一晚,带着悠悠会很不方便,小孩子也不安全。”
钟崇丘若有所思,这副样子明显把他的话听到了心里:“我肯定不会带悠悠去,至于问题怎么解决,我要再好好想想。”
林淮溪终于听到了他想要的那句话,心满意足地笑了。
钟崇丘眼底倒映着林淮溪此刻的样子,这对他来说像是一种鼓励,他抿了抿唇,垂在一侧的手无意识地拽着衣角,再抬起眼时目光变得坚定了很多,只是声音因为紧张变得干涩,“你要参加这个活动吗,去山上能看到很多星星?”
林淮溪有些心动。
他喜欢这种集体活动,但原剧情中,这座山上发生了悲剧,一个幼小的生命被永远画上了句号,祁妄也因此被拖入了地狱。
这让他心底始终压着一丝惶然和恐惧。
若是他答应参加这次活动,以他对祁妄的了解,祁妄一定会不放心,选择跟上来。
这样一来,就算钟崇丘的妹妹不在场,祁妄作为另一个当事人,身处漩涡中心,出现在那总是让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林淮溪犹豫了几秒后,下了决定,他对上钟崇丘那双充满希冀的眼睛,满是遗憾地说道:“不好意思,我还是不参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