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冕手中拿到写着排队地址的字条后,江辞转身就往外走。
“等等。”江冕又喊住他，道：“虽然牛奶豆浆这类保鲜期短的食物稀缺、难兑换，但也不至于这么早就去排队吧？现在才不到十二点。”
江辞脚步没停,头也不回地解释：“再不去，我就要醒了。”
江冕：“？”你现在不就醒着？
江辞到排队地点时,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凄清月光洒满街道。
看来确实来早了。
他靠着路边不亮的路灯，静静等待,尽量不让自己睡着。
凌晨两三点时，陆续有人卷着铺盖来物资分发点，提前占位置。
差不多快五点时,物资车才运抵分发点。江辞最先兑换到牛奶,兑完发现旁边还有豆浆,想了想,又接着去排豆浆那条队。
虽然天还没亮，但来排队的人很多，江辞把都豆浆也兑到时,两边的队都已经排得很长，牛奶那边甚至已经快被兑完了。
他红眸轻瞥一眼，料想牛奶那队的大部分人应该都兑不到了,不由庆幸自己来得早。
他心情很好地挤出人群，刚走到队尾，就看见拎着保温桶,急匆匆赶来的宋谨舟。
四目相对,两人都陷入沉默。
江辞红眸诡异地亮了亮，唇角微翘，走过去问：“岳父也来兑牛奶？”
“咳,是的。”宋谨舟轻咳，反应过来后，又板着脸道：“别乱喊。”
江辞：“牛奶好像已经快没了，这么长的队，岳父你……”恐怕兑不到了。
宋谨舟一听，立刻往队伍前头看，也是赶巧，分发点的人这时正好说：“牛奶没有了，其他人明天再来，或者排豆浆的队。”
宋谨舟顿时眉心紧皱，怎么又没排到？今天还特意早来一个小时。
没有牛奶，等会儿回去挨妻子数落事小，小儿子补充不了营养事大。这孩子从小走丢，吃了那么多苦，以致身体不好，现在怀着孕，却瘦得下巴都尖了……
正想着，一袋牛奶递到他面前。
宋谨舟惊讶抬头。
江辞红眸认真：“给宝宝喝的。”
宋谨舟沉默了，宋教授平时是有骨气的，但这牛奶是给他小儿子的……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宋谨舟明显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这时，旁边排队的人忍不住道：“这位先生，女婿给你，你就拿着吧，家里小宝宝还等着喝呢。”
说完还摇头叹息：这明显是老岳父和女婿之间门有矛盾，不想要女婿兑换的牛奶。可再怎么样，也不能饿着孩子啊，没听女婿说是给宝宝喝的么。
宋谨舟面上微红，不自然地接过牛奶。
“哎，这就对了，快拿回家给孩子喝吧。”那人又热心道，顺道问：“对了，你家宝宝几岁了？要是年龄太小，才一两岁的话，可不能喝鲜牛奶，得喝奶粉。”
大约是见宋谨舟和江辞都不像会带孩子的，那人又好心多嘴一句。
江辞闻言转头，认真道：“十九岁了。”
“啊？”那人表情呆滞。
宋谨舟：“……”这第二人格怕不是傻？他赶紧把江辞拽走，到僻静的转角处，才松开手，道：“今天谢谢你了，这个……”
他手伸进口袋，找到几张鸡鸭鱼、水果的兑换券，要塞给江辞。
江辞蹙眉：“是给宝宝的。”又不是给你，不用你回报。
宋谨舟：“……”
看出来了，第二人格脑袋真有点不正常，小宝昨晚怎么也不说一声？
“你这种情况，大概有多久了？”他神情变严肃，指指自己的头，想问清江辞的情况
但这时，天际拂晓初现，江辞身形微晃，忽然向前倒去。
“等等。”宋谨舟忙一把扶住他。
但下一刻，江辞便稳住身体，站直，抬眸，眼底一片漆黑。
宋谨舟微怔，第一次见变眼色变这么快的，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他是摘了美瞳。
江辞一抬头，就见宋谨舟站在自己面前，也微讶，道：“宋教授？”
宋谨舟：“……”
几乎瞬间门，他猜到江辞是换人格了。竟切换得如此丝滑？
“你……记不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宋谨舟试探问。
江辞蹙眉转头，看一眼四周，见不远处排着长长的队，又见自己和宋谨舟手里拎着豆浆牛奶，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猜也能猜到。
就是不知道自己昨晚做了什么，宋教授竟对他改观，跟他一起来排队兑牛奶？
宋谨舟一看便知，他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不由叹了声气，拍拍他的肩，道：“有空去一趟医院吧，单医生的联系方式昨晚给你了。”
江辞：“？”
“还有，以后再去家里，别再爬窗户，可以敲门。”宋谨舟又皱眉道。
他昨晚就想说的，但当时气在头上，一时忘了。
虽说江辞是觉醒者，实力强，不会摔，但那毕竟是七楼，万一有个意外，就没下次了。
尤其江辞还人格分裂，有这么个不稳定因素在，万一爬窗时正好人格切换，不就手滑了？
说起来，他这人格分裂也不知是遗传因素导致，还是后天环境导致，会不会影响小宝的孩子？
宋谨舟越想越忧心，神情复杂地拍完江辞的肩，就转身走了。
江辞一脸莫名，在他离开后，手伸进口袋，摸到一张纸条，掏出一看，上面写着中心医院精神科——单医生的联系方式。
江辞：“……”草。
昨晚自己到底干了什么？爬窗，被抓，还暴露的人格分裂的事？
简直一天不绑，上房揭瓦。
他黑着脸拎着豆浆回家，打算今天就去治疗。
宋家，林空鹿在早饭时向顾竹打听无病毒种植技术向其他基地推广的事，他昨天才知道，原来他母亲就参与这方面研究。
顾竹道：“基地自然希望有需要的人都能会，尽快恢复粮食自给自足，但无病毒种植有技术门槛，像东城基地那边，都是我们派技术员过去。如果是小基地，或者小的村落，基地肯定没那么多人手派去，而且不属于中央基地管辖的话，也不安全，没有技术员敢去，最好的办法还是大家都加入中央基地管辖的基地。”
说完又好奇问：“小宝怎么忽然问这些？”
林空鹿轻咳：“我替曙光基地问的。”
顿了顿，又不好意思道：“妈，以后能不能就叫我小鹿？”
顾竹闻言一笑，揉揉他的头道：“孩子长大，不喜欢乳名了。”
说完点点头，顿了一下，又迟疑问：“小鹿，你是不是还想回曙光基地？”
林空鹿一愣，接着也不再隐瞒，轻点了点头。
顾竹轻叹，目光温和地看向他，问：“留在爸爸妈妈身边不好吗？”
“不是。”林空鹿轻轻摇头，迟疑说：“那边有很多朋友。”
最重要的是，他和江辞的情况一旦暴露，大概率都不能留在中央基地。
顾竹心中一阵酸涩，虽无法干涉他的决定，但还是忍不住劝：“那至少在这边多留一段时间门，好吗？”
说着目光看向他的小腹，又犹豫道：“就当是为了孩子。”
林空鹿一愣。
顾竹掌心按在他手背，温柔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我听大宝说，已经五个多月了，是吗？”
她眼中似有泪光浮动，担忧道：“要是现在就回去，等到曙光基地，已经差不多六个月了。若是中途遭遇什么，稍一耽搁，就是七个月，七月八月，都是危险的时候。”
林空鹿神情迟疑，他自然知道这些，也并非不愿多陪父母。可他和江辞情况特殊，还有赵叔、星白也等着他们去救……
正想着，宋谨舟拎着牛奶回来了。
顾竹便拍拍他的手，不再说话，转问宋谨舟：“怎么去这么长时间门？”
宋谨舟边换鞋边道：“就这还去晚了，牛奶是江辞兑的，我回来时走到一半，想着牛奶只够小宝喝的，就回去又排队兑些豆浆。”
说完走到林空鹿身旁，把保温桶递给他，温声道：“快喝吧，还是温热的，江辞凌晨就去排的。”
林空鹿脸微红，又好奇宋谨舟怎么忽然转变态度。
顾竹也奇怪，但宋谨舟就是不说，等林空鹿吃完饭回房间门了，他才叹气道：“我本来也没不喜欢那小子，实在是他之前做的事太过分，不过……”
他语气顿了顿，又有些发愁：“那小子本人是还不错，就是家里不太像样，他那堂弟为了个职位，竟让人开车撞自己的亲哥。豪门大户阴私多，现在不是豪门了，毛病也没改。小宝要是跟江辞在一起，保不齐要淌进这浑水里。再有就是，他那人格分裂……也不知会不会影响孩子。”
进了卧室后，特意留着门缝偷听的林空鹿：“……”爸啊，你想得是不是有点多？
他轻轻把门关紧，然后躲到窗边给江辞打电话。
江辞也刚吃完早饭，看见是他来电，眼神格外温柔：“小鹿？什么事？”
林空鹿捂着手机，小声道：“谢谢你的牛奶。”
江辞：“……”
“不客气。”他答得有些心虚，毕竟是另一个人格排的队，虽说本质都是他。
林空鹿听到他略带磁性的声音，不知为何，脸竟微红，又小声问：“你在干吗？”
江辞轻咳：“去医院。”
林空鹿：“？”
江辞：“咱爸帮我介绍了医生，治疗人格分裂。”
林空鹿：“……”你还真去了？
“在中心医院是吗？你等会儿，我去找你。”他忙换个手拿手机，空出的手去拿外套。
江辞眼眸带笑，忙说：“不用，我还没出发，我去接你。”
林空鹿动作一顿，好心提醒：“我爸还在家。”
江辞：“嗯，他让以后再去，直接敲门就行。”
语气淡定，看似平常，但电话另一端，唇角已经微微翘起。
林空鹿：“？”所以买牛奶的功夫，你俩聊了什么？忽然这么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