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染是很容易心软的人，这种情况在蔚裳面前尤为明显。
“抱歉……因为时间比较赶，我们就先下楼了，不过我发了消息给你。”
她半低着头，浓密的睫毛低垂，清亮的眼睛水洗过般的乌黑纯澈。
无辜又真诚。
蔚裳觉得心里痒了一下，像被毛茸茸的狗尾巴挠了似的。她抬起下巴，不着痕迹地看向时染的头顶。
嗯……就差一双又软又弹的粉色狗耳朵了。
微微眯起眼，她知道今晚该画什么了。
“你有发消息么？”蔚裳拿出手机：“哦，好像是发了，不过我不会及时看手机，所以。”
她稍微踮脚和时染的目光齐平，手搭在她肩上，凑近道：“下次可以直接打我的电话。”
耳边热气吹过，时染下意识揉了揉，目光往旁边一闪，“嗯”了声。
蔚裳满意地收回视线，转过身，视线扫向旁边两个男生。
两人在边上默默看了半天，猛然对上她冷淡的目光，尴尬地笑了下，徐成看向时染：“你朋友吗？”
时染回应他：“是室友。”
“这支笔你还要出价吗？”蔚裳挑眉，看着男生手里的钢笔。
男生才想起刚刚她也出价想要买下这支钢笔，他先扭头先看向徐成，又偷偷打量蔚裳，被她眉眼间的冷艳惊艳了一把，干咳道：“那个，既然你是学妹的室友，那就让给你吧。”
说着，他伸手把钢笔递过来。
蔚裳垂眸看了眼他粗糙的指甲，以及钢笔金属表面细微的手汗，没有伸手去接。
“麻烦老板帮我装一下袋子，谢谢。”她扭头看向时染，笑着说道。
时染愣住：“你真要买呀？”
“你好像总觉得，我在和你开玩笑？”
时染还想说想什么，注意到眼前男生微僵的表情，伸手接过他手里停在半空的钢笔，装进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
“我先走了。”男生似乎不大高兴地撞了下徐成的肩膀，头也不会地走了。
徐成点点头，也没多留意，继续在时染的摊子前待着，没有要走的意思，有一搭没一找话题：“那你等会儿收摊后应该没什么事了吧？上次说的电影，要不要一起去呀？”
时染的小马扎被蔚裳坐了，她只好站在徐成对面，看着一件都没卖出去的东西轻蹙起眉：“距离收摊可能还要挺久的，而且晚上还要去咖啡店兼职，所以……抱歉了学长。”
再次被拒绝，徐成情绪有点低落，勉强笑道：“没事，那我们改天再说。”
沉默了会儿，他对时染摆摆手，也没漏旁边面无表情的蔚裳，道了别后，走开了。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时染暗暗叹气。
其实加了微信之后她就后悔了，现在面对对方唯一的感受，就只有心累。而且这本来就不符合她的性格，只因为那天从蔚裳那里心神不宁地回来，一时冲动才想着去验证那所谓的……
对了，她是为了验证自己对男生有没有感觉。
那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难道她……
不不，单一样本不能代表一切。
又开始感到头大，时染吸了口气，决定后面先和学长说清楚，免得再继续找借口拒绝看电影的事。
脑袋里乱七八糟，时染木然地站在原地，小腿侧忽然一沉，坐在小马扎上的蔚裳双手抱膝，后背靠在她小腿上。
“你和刚才那个学长在发展中？”蔚裳掀起眼皮看向远处，声音散漫。
“没有。”
时染否定的很快，音调也有点高。
是很着急且坚定的否认了。
唇边缓缓挑起一抹笑，蔚裳声音愉悦：“那就是他单方面对你有好感？”
听出她话里的玩味，时染蹙起眉头。
蔚裳一直都是这么淡然自若，可能有点后知后觉，她现在才意识到，从头到尾似乎只有她在紧张和困惑。
也就是说对方一切正常，而不正常的只有她。
半晌没听到回应，蔚裳从马扎上站起来，见她咬着唇走神，凑过去盯着她的眼睛：“在想什么？”
眼前蓦然对上一双狭长的眼眸，时染向后一退，神色躲闪：“……没什么。”
说完她弯腰拎起另一只小马扎，扭头走到摊子的另一头坐下，留给蔚裳一个笔直的背影。
蔚裳歪了下头，眼底划过一抹兴味的光。
这就开始躲她了吗？
可她还没怎么试探呢。
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来时染摊前问的人也多了起来，虽然成交率不高，陆陆续续也卖出了几样东西。
蔚裳舒展了下腰身，单身托腮看着时染，有些无聊道：“你还要多久才回去呀……”
时染给小桌子上的物件重新摆位，思索着说：“可能还要一会儿，你累的话先回去吧。”
蔚裳抿了抿唇，扫向摊位上一堆待售商品，说：“把这些全卖完你就可以走了？”
这次跳蚤市场时染几乎把所有闲置物品都带来了，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她没想过全部出掉，能卖出一些就很满意了。
时染：“对，差不多……”
“这些我全要了，你帮我拖回宿舍。”
时染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蔚裳理所当然地指了指那些东西：“我说这些我都要了呀，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出掉闲置品。”
时染凝眉：“可是——”
“可是什么，你不想卖给我么？”
时染抿唇不语。她是来卖闲置品的，但蔚裳并不是因为需要才买。
“果然。”
蔚裳忽然低下眼，咬着唇瓣轻轻吸了下鼻子，幽声道：“你果然和她们一样，到底还是不喜欢我，下楼时就不等我，孤立我，现在连旧东西都不卖给我……”
见她突然变脸，而且越说越离谱，时染慌忙抬起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什么意思？”蔚裳抬起头来，潋滟的眼睛巴巴望着她：“除非你同意卖给我，不然不信。”
“……”
时染一时间竟看不出她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无措地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学姐，这个卖吗？”
这道声音像救星似的打破沉默，时染转头看向站在摊位前的女生，没来得及开口，却听蔚裳道：“对不起学妹，这些我全包了，都已经有主了。”
女生失望地走了。
时染：“……”
半晌，她深深叹了口气，起身无奈地说：“走吧，我们回去。”
蔚裳嘴角露出胜利的微笑。
把零零碎碎的东西重新装为行李箱里，时染拉着拉杆和那边摊位正忙着卖东西的古悦两人打了声招呼，没多解释，在两人纳闷的注视下和蔚裳一起回去了。
关上宿舍门，蔚裳拿起手机笑吟吟道：“那现在来结算一下吧，老板~”
时染慢吞吞地把行李箱拉到她的桌边，随口报了个数字：“一起300块。”
对方或许是想帮她，又或许只是在逗她，但时染不想多收她的钱，因为那样的牵扯只会更多。
蔚裳输入数字的手停了下，爽快道：“好的。”
松了口气，时染先去卫生间洗手，出来时手机震动了下，点开一看，皱眉道：“是一共三百，你为什么……”
“另外的2000是钢笔的钱，当时我出了价，你忘了么。”蔚裳肯定道。
时染开始算账：“钢笔100块，已经算里面了。”
蔚裳捂住耳朵耍赖：“不管，我说多少就多少。”
时染有点被她气笑了，第一次见这么不讲理非要给别人送钱的人，而且竟然还是蔚裳。
“哎呀。”蔚裳又点不耐烦地蹙起细眉：“还有上次你给我当人体模特的钱，先算在里面了，所以不许不收。”
想起上次画室里的事，时染摸了摸鼻子：“那也太多了。”
“一点都不多，你知道人体模特的收费是多少吗？尤其是像你这样身材比例出众的模特。”蔚裳走到她面前，靠在桌子上。
“不知道……”时染站起来，装作不经意地走向阳台：“啊对了，东西都在箱子里，现在都属于你了。”
看着时染从自己身旁走开，蔚裳扫了眼脚边的行李箱，勾唇道：“我买了这么多东西，是不是可以申请一下售后服务？”
时染站在阳台上，感到一点不妙：“什么服务？”
“我觉得这些东西之前在你桌上摆着时就很好看，想要你帮我摆。”
这也不是什么刁难的要求，时染点头：“可以。”
于是拉开行李箱，时染有把上午刚才自己书桌上收下来的小摆件，按照相同的位置，又一个一个放在蔚裳的桌上。
坐在桌子的边缘，蔚裳轻轻晃着长腿，歪头一瞬不瞬看着时染在她的书桌前忙碌的样子。
时染的四肢都很修长，身材匀称，背很挺，腰很细，抬手时宽松的袖口滑落下来，露出小臂柔美的肌肉线条。
蔚裳目光变得灼热几分，眸光流转，若有所思地开口问：“你现在在咖啡店兼职？”
时染嗯了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我可以介绍一份时薪更高的兼职，你想去吗？”蔚裳舔了下唇。
时染顿了下，斩钉截铁道：“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