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的问题也太奇怪了。
桃见弥弥狐疑地看一眼真田弦一郎。
她当然不会去看幸村的比赛啊!
以前不会现在就更不会了!
弥弥鼓起嘴,绞着手指,气呼呼地回忆起下午的球赛。
今天下午那个幸村连赢十三场,居然一口气都不喘的,还能在结束后,平心静气地听她吵了半天架......
对小学鸡来说这也太可怕了!
更不用提幸村本人在网球俱乐部的声望。
不仅被那么多人围观崇拜,看起来超级超级受欢迎,而且,大家窃窃私语讨论的内容,竟然都是在猜测幸村几分钟内就可以结束一局??
他们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幸村会输的这种可能性。
在一旁踮着脚偷听的桃见弥弥都快气死了!
不仅如此,现场还有粉丝给他拉横幅,眼尖的桃见弥弥甚至看见了自己学校的女孩子!
简直两眼一黑。
现在的小学生眼光是不是有问题啊?
桃见弥弥简直想大声向全世界宣告,你们都不知道他有多讨厌!
由于四周全是幸村的无脑粉,她这个对家差点待不下去。
但为了和幸村吵架,桃见弥弥还是忍受着身心的摧残,坚持到了最后。
还好她吵赢了!
好不容易被幸村诚恳体贴的道歉给哄的心花怒放、得意忘形,结果一回到家,竹马居然还要提幸村的网球?
这无疑是在桃见弥弥的雷区蹦跶。
满脸狐疑地盯着真田,她委屈地撇撇嘴。
随后又开始了每天一遍的质问:
“你最近是不是更喜欢他了!”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拿了那个什么冠军的幸村,身上的光环更重了。
神奈川的小学生最近都开始争相模仿起他打球的风姿,就连鲜少夸人的真田爷爷都开始说幸村“后生可畏”,可把桃见弥弥气得够呛。
而真田弦一郎,也最欣赏强者了。
每一次,真田提起幸村,眸中都交织着复杂又充满热血战意的情绪,是朋友,也是劲敌。
听奈美她们说,这种关系和感情就是少年漫里最牵动人心的羁绊,是要缠缠绵绵一辈子的!
桃见弥弥大惊失色又气鼓鼓。
那怎么可以!
小学六年难道还不够他们两个造作吗!
想到这里,顿时委委屈屈地揪住真田弦一郎的袖子,急切地问:
“你以后不会还要和幸村一起上中学...上大学吧?”
真田弦一郎不太懂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
“以我和幸村的成绩,不出意外的话都会去立海大。”
并不是刻意的选择。
东京有些远,关西就更不可能,立海大简直完美符合他与幸村称霸全国的要求。
真田弦一郎向来说一不二,连圆滑的敷衍都不会去做。
对上弥弥柔软的蓝眼睛,他放轻语气,“你要和我一起吗,还是说......”
回英国呢?
这个可能性让真田弦一郎有些不愉快,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桃见弥弥瞪圆了眼睛。
居然真的和奈美她们说的一样。
在竹马期待的目光下,她气不过地宣告,“我才不去呢...!”
既然没办法甩开幸村,那她就去别的地方好了。
总之,幸村在哪她就避开哪,一山哪能容二虎,立海大什么的她才不稀罕呢。
到时候让真田弦一郎一个人想她想到偷偷哭去吧!桃见弥弥无形的尾巴又得意地翘了翘。
系统弱弱穿插:“孩子你骄傲个啥啊以你现在的成绩根本考不上立海大啊笨蛋宝宝.....”
弥弥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但还是强撑着气势,不如说系统的话让她更恼羞成怒了。
“你去和幸村相亲相爱吧,我要和你绝交五分钟......不...十分钟!”
真田的额头挂满了黑线。
气呼呼的手臂也很快就被他从后面拉住。
他握过剑的手掌灼热,语气无奈,又有点啼笑皆非的意味:“就为这个又生气吗,转过来看着我。”
“不听不听不听不听!弦一郎笨蛋笨蛋笨蛋!”
不管真田弦一郎说什么,她都捂着耳朵,左哼哼右哼哼。
......这个家伙。
接下来只好对她仔仔细细解释了择校原因。
并不是因为幸村。
也好好讲了道理。
类似于“就算他和幸村现在不认识,以后大概率也会在立海大相遇”,本意是为了解释他们选择立海的必然性,可听到这个分析,她似乎更生气了。
“可恶......这就是你们少年漫命中注定的羁绊吗...!讨厌讨厌...”
真田弦一郎:......
她在骂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索性闭嘴好了。
平心而论,校风严谨历史悠久的立海不太适合她,但如果要让她一个人去别的地方...
真田弦一郎不放心,也不愿意放手。
暂时先顺其自然吧。
过一段时间就是少年大会,真田比谁都清楚自己会输给幸村。
宛如宿命般,自从遇见幸村,真田弦一郎不得不屈居第二,从顺风顺水的胜利者变成一个有风度的输家。
内心正直的少年不会产生怨恨嫉妒的情绪,只会不断地鞭策自己。
况且...她会偏袒自己的。
这种不公平、不讲道理、没有技巧只有感情的偏向,没有人会不喜欢。
看着她气鼓鼓的圆脸蛋。
鬼使神差的,真田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如果是我的比赛,你会想看吗。”
犹豫了几秒,她果然慢吞吞点了点脑袋。
心脏某个地方一下子就变得很软。
再冷硬的结构恐怕也会莫名其妙塌陷掉。
又很快开始后悔问她。
因为随之而来,某种奇怪的、令他束手无策的陌生感觉已经蔓延至全身。
出于本能反应,在理性恢复之前,手里的剑就已经落地。
被他轻轻抱在怀里的桃见弥弥还在疑惑地扭来扭去,语气别扭,“...十分钟好像没有这么快吧..?”
她脑袋上的花苞头柔软地擦过真田弦一郎的唇角。
看着地上的剑,真田弦一郎突然想起祖父说过的话。
一个剑士若心甘情愿丢掉了自己的剑...
是大忌呢,弦一郎。
等无尽夏的花瓣层层落了一地,神奈川少年大会也快来了。
临近暑假的第一个周末,苦大仇深的桃见弥弥被妈妈带去了植物园。
一路上,她不情不愿地鼓起嘴巴。
总之都怪幸村!
如果不是他在南湘南的盆栽大赛里大出风头,她们神奈川第一小学的老师又怎么会跟风布置什么观摩植物的作业!
讨厌的幸村讨厌的幸村讨厌的幸村!
气鼓鼓地一边走一边记录,等回神的时候,好奇伸出去触碰植物的手指突然被人捏住。
下意识就以为是从赛场上赶过来的真田弦一郎。
嘿嘿嘿,代写的人来了!
刚准备笑眯眯地扭头,却对上了一张异常俊俏的陌生面孔。
弥弥难得茫然。
不是真田,是不认识的人。
不过这时,许久没有动静的系统突然激动地尖叫:“啊啊啊啊啊——是白石藏之介!!我推啊啊啊终于上线了!!”
听不懂,但八成又是个网球王子。
对方很快就若无其事地放下了她的手,语气隐约关切,“你的手没碰到它吧?”
弥弥低头看了看手指,又疑惑地回看对方,“应该没有?”
有着丁子茶色头发的小少年一开口就是浓郁的关西腔,带着隐约的笑意:
“这株植物最好不要随便碰,看起来很漂亮对不对,但是它有毒哦。”
对上这双湖蓝色眼睛,白石藏之介突然顿了顿,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
“我已经观察你好久了......咳,不是!我是说,我已经观察它好久了,对,刚才喊你半天你好像没听见,所以才冒昧制止你的,抱歉抱歉——”
虽然说着抱歉,他的眼神却没有从桃见弥弥身上移开。
听到有毒,她下意识嫌弃地后退了几步。
又朝他身侧紧张地靠了靠,圆圆的脸渐渐写满了后怕。
犹豫了一会,才别扭地对他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
白石藏之介轻轻笑了笑。
随后,她掏出包里的漂亮小本子,又拿出漂亮的笔,开始苦大仇深地做着记录。
看起来像是学校布置的作业...
白石藏之介收回视线。
不过为什么一边做记录,嘴里还在一边嘀嘀咕咕骂着什么讨厌鬼......还有幸村什么的...?
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但白石藏之介又默默靠近了一点。
“这个字,还有那个字,都写错了。”
看了一会,白石藏之介还是忍不住提醒。
随后得到了“可是我真的不会写呀”的直白回答。
他忍住笑,主动伸手接过本子,帮忙写好了这几个生僻字。
“好厉害!”
这有什么厉害的...但莫名其妙的,开始一笔一划地教给她。
“这样写,你看,根本不难嘛。”
这家伙其实完全没看他到底怎么写的,就飞快又捧场地点点头,“嗯嗯嗯!我学会了!”
.....都不知道是该说敷衍还是认真捧哏。
但完全不会觉得讨厌。
心口还在奇怪的怦怦跳。
甚至莫名其妙就帮着她把剩下的记录给写完了。
.....这也太可怕了吧!
“谢谢你,你真好,我们再去那边吧,嘿嘿嘿!”
不过是帮忙写了个东西而已,她就突然卸下了防备,主动拉起了他的袖子,扯着他朝另一株植物走了过去。
“......好。”
也完全无法拒绝,救命。
她拉着他走了几步。
俩人在下一个花盆面前停下,随后就用眼巴巴的表情期待地看着他。
白石藏之介:......
啊...
懂了。
为什么突然一下子变得这么友好亲近,原来是把他当成了免费劳动力。
突然有点想笑。
看穿一切的白石藏之介还是帮她继续写植物记录。
毕竟联系方式还没要到手呢。
“为什么这个花不能多浇水呀?”她捧着本子,睫毛眨啊眨。
“因为...”
“你怎么跑这来了。”
真田弦一郎的声音插了进来。
显然,这个陌生男孩让真田很是警惕。
多亏了幸村提醒,不然他都找不到她。
他看了一眼白石藏之介。
大概是觉得这种长得很好看的家伙都不是什么好人,就冷冷地拉着青梅离开。
整个过程快的让人反应不过来。
看着桃见弥弥金灿灿的小脑袋离自己越来越远。
白石藏之介:......
不是.....他辛辛苦苦写了那么多记录,连名字都还没问到?
真田弦一郎是参加完少年大会才赶过来的。
比赛结果没有任何悬念。
南湘南的幸村精市是总冠军,神奈川第一小学的真田弦一郎次之。
虽然真田本人没什么反应。
但看到竹马因为输了比赛,开始自觉地抄家规静心反省,弥弥还是忍不住生气。
都怪那个幸村。
他简直是万恶之源!
可偏偏放暑假的最近,她总是遇见他!
真田家、秋山爷爷的画室、网球场、艺术展、游乐园、东京的舞蹈老师家、甚至是神奈川第一小学。
每一次偶遇,幸村都会主动前来问好。
对桃见弥弥的警惕和别扭,他视若无睹,表现的十分体贴迁就,看起来好像很好说话似的。
可惜弥弥一点都不想领情。
因为记恨着那天说的升学,再加上幸村赢了真田,现在每次一见到对方,桃见弥弥就气鼓鼓地背过脸。
可奇怪的是,她越是态度冷淡,偶遇的次数就越来越频繁。
已经到了实在无法忽视的地步。
某一天,再次在书店遇见幸村,弥弥实在忍不住了。
这个家伙只要一出现就是大家口中的焦点,还抢走了她的风头,真的好可恶!
她别扭地跑到幸村面前,气呼呼质问。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避开你呀!”
大概已经慢慢反应过来,这些偶遇是他故意为之,直白又脆生生的语气,居然真的在为这种事烦恼担心,可爱到让人忍不住想去抚平她蹙起的眉心。
视线逡巡着弥弥的脸蛋,幸村一点也不脸红心跳,反而一脸温和无辜地直视她:
“我也不知道呢,不然你先好好地理我一下?”
话语直白,可蕴含的意义深长。
大有一股“你要是一直不理我,那目前这种频繁偶遇的状况可能就会一直持续下去吧”的架势。
明明幸村没有再说任何多余的话。
但被他温然深邃的眼睛盯视,桃见弥弥无端地脸红了。
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桃见弥弥一个人红着脸又跑回去了。
......就很奇怪!
硬生生在家里闷了两天才出门,可没想到,周末去参观的植物展,主办方居然还是幸村家!
桃见弥弥很崩溃。
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
像那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幸村依旧如常地问好。
弥弥生气地背过脸,一副不想搭理的表情。
耳朵还有点红红。
虽然对幸村视而不见好像很不礼貌,但桃见弥弥全凭心情做事。
不过就算是这种任性行为,在大人眼里也超级可爱。
周围一圈成年人都露出了揶揄的笑容。
妈妈摸了摸她的脑袋,忍笑嗔怪。
“对幸村要有礼貌哦宝宝。”
“没有关系。”
面前的少年轻笑。
桃见弥弥立刻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有什么了不起的,谁让他说话了..?
幸村似乎把视线放在了她身上,虽然就那么一秒,稍作停留,又很快移开。
可她却下意识抖了抖。
很奇怪。
很奇怪很奇怪很奇怪很奇怪!
一如既往的,这一次,幸村没有对她的敌视予以理睬。
一向进退得宜的他在大人面前也十分有一套,几句话就能把桃见夫人哄得眉开眼笑,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拉近了距离。
旁观的桃见弥弥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又气鼓鼓地捏紧小手绢。
他为什么在这种事上也这么有天赋!
看着和幸村相谈甚欢的桃见夫人,弥弥目光幽怨。
这可是她的妈妈!
谈话间,有人好奇问。
“不知道幸村君的园艺老师是谁?”
没等幸村回答,就立刻有人谄媚地接话,“这个的话,据我所知当然是幸村夫人...”
旁听的弥弥撇了撇嘴。
但一听见幸村母亲,她又别扭地竖起耳朵一脸好奇。
幸村似乎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家母在园艺上确实颇有心得,但也只是略懂皮毛,用来打发时间罢了,比不过各位术业有专攻。”
马屁没有拍对,气氛有些微妙,但很快就有人出来打圆场。
“毕竟幸村君在园艺上的天赋完全不需要任何专业性的老师去指导......”
一群虚伪可怕的成年人!
桃见弥弥抖了抖,实在待不下去了。
一边走,一边好奇地东张西望,突然被小小的陌生女孩拦住。
女孩拿着一朵玫瑰花,眼睛亮晶晶的,努力塞进弥弥手心,“姐姐姐姐,给你花。”
已经处理过茎刺的花朵品质不俗,不是普通花店就能买到的玫瑰。
第一次收到玫瑰花诶!
美滋滋地接过,虽然表情满是小得意,但还是很疑惑,“是什么活动吗?虽然我是超级漂亮没错啦...”
小女孩摇头跑掉了,“什么都没有!”
哈?
没想到,接下来一路居然都是莫名其妙给她递玫瑰花的人。
展厅的女佣、穿着工作服的工作人员、魁梧的保镖、慈祥的清洁工老爷爷、甚至还有刚才见过面的一脸严肃的馆长...?
从他们手里接过的玫瑰花已经是圆圆的一大束。
桃见弥弥脑袋晕乎乎。
超级漂亮、超级的漂亮...可恶!
再怎么笨蛋也该意识到这是哪个家伙的杰作了!
讨厌的幸村!弥弥慢吞吞脸红了。
以、以为这样就能讨好她吗......气鼓鼓在原地纠结了半天,又红着脸跑去了儿童休息区。
一脸悲伤地摸着花,想忍痛把它存进箱子里,眼不见为净算了!
没想到,这群小二世祖居然也在背后讨论幸村。
“渡边,你刚才差点就把那盆花打破了!”有人不满地抱怨,一副后怕的表情。
被叫做渡边的家伙满不在乎,“有什么关系嘛,不过就是一盆花而已.....”
“什么叫不过就是!”其他人有些不满,出于骨子里对幸村的怵意,都开始指责渡边,
“东区的那盆花是幸村君自己的作品吧?碰坏了你来赔?”
虽然很贵,但赔倒是小事,主要是他们都不想惹幸村。
骨子里的修养不至于让幸村因为一盆花草就生气。
不管发生了什么,他依旧会是那副温和从容的姿态。
但事后大家会发现,在不知不觉间,这些冒犯过幸村的家伙还是会被他或疏远或报复。
这种远比当场发作要来的可怕。
渡边撇嘴,“有什么了不起的...”
平时根本没人敢这样冒犯幸村。
大概是刚来神奈川没多久,并没有接触过幸村,只觉得他看起来很温和,渡边的胆子才渐渐大了起来,
“网球打得过初中生很了不起吗?我看压根是那个初中生没多少水平吧?换成我的话.....”
在其他人诡异又不敢苟同的表情下,渡边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压低声音,
“还有,听说西区那盆被看守的花是幸村夫人最喜欢的?但就算幸村亲手把它捧到那个夫人面前,她真的会多看一眼吗...”
毕竟,幸村家子女亲缘淡薄的传闻不是什么秘密,就连初涉社交圈的渡边都有所耳闻。
可渡边得意洋洋的话音未落,他的脑袋就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带着气鼓鼓的情绪。
谁打他!?
对上身后气鼓鼓的女孩,素来脾气暴躁的渡边却下意识降低了嗓门,“你干嘛?我好像没惹你吧...”
除了幸村,这个流光溢彩的女孩几乎是全场的焦点。
谁靠近她身边,都会不由自主放轻语气。
明明自己最讨厌幸村的网球。
但听到别人质疑贬低幸村,桃见弥弥又忍不住气鼓鼓。
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情绪。
就是觉得.....
幸村那样高傲的人,好像不应该被人这样随意评价才对。
就算要说幸村的坏话,全世界也只能她一个人来说!
所以气鼓鼓地伸手拍了一下这个讨厌的渡边。
比起讨厌的幸村,果然还是这种家伙更讨厌了!
对方好像很生气,但目光在看到她的脸时,又诡异的不说话了。
虽然渡边好像一只手就能把她拎起来,有点怕怕的,但桃见弥弥还是气鼓鼓地反驳:
“不要说的好像幸村怕谁一样!他敢和初中生打球,你敢吗?他会养花...你、你根本不会吧?”
幸村还有什么优点来着?桃见弥弥开始绞尽脑汁。
等瞥见渡边呆呆的、没有反驳的脸,她无形的尾巴又立马得意地翘了起来。
小皮鞋后跟开始一下一下得意地瞪着地板,双手叉腰,好像在炫耀似的,“哼,你肯定连弦一郎都打不过,有什么好得意的!”
只不过这个渡边为什么脸红了?
桃见弥弥疑惑地鼓起脸,小嘴一张,忍不住还想再争辩。
可下一秒,她才看见早就被她不小心摔在地上的玫瑰花。
桃见弥弥花容失色地尖叫,表情悲痛。
“我的花花....!”
于是事情朝着另一个奇怪的方向开始发展。
男孩们开始七手八脚地帮她捡玫瑰花,画风突变,谁都忘了原本他们还在聚众说幸村的坏话。
桃见弥弥在一旁生气地叉腰指挥,“花瓣我也要,一片都不能丢下!”
就是这个时候,身侧突然响起幸村温和的嗓音,让其他人如梦初醒。
“在这里干什么。”
看起来是在问所有人,其实只是在问某个人而已。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吧!简直可怕,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去了多少?男生们一时之间不敢说话,都在觑看幸村的脸色,
还是很温和,完全看不出来端倪。
不...与其说是温和,倒不如说幸村完全在无视他们。
因为,幸村就是这种人。
悠然惬意地站在顶端俯瞰其他人,高高在上、漫不经心,又裹着一层薄膜,看起来温和有教养,其实骨子里恐怕看谁都是狗吧?
幸村扫了一眼地上的玫瑰花。
摔的好像比想象中还要惨一点。
余光这才分出一点给了出言不逊的渡边。
有点模糊的印象,似乎是新建电器厂的儿子,幸村当然不在意这个家伙对自己的冒犯,因为此刻的心情不错,他不打算对渡边做什么。
只是,从刚刚起,这个渡边的视线就一直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真让人恼火。
这才对渡边露出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容,还带着一点疑惑。
“你在看什么?”
明明听起来很随和,却是轻慢凝重的警告,不管他们听得懂还是听不懂,都让人压力倍增。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神奇的清场能力。
等回过神的时候,原地居然只剩下桃见弥弥和幸村了。
她的花还没捡好呢,一群半途而废的大笨蛋!
弥弥顿时不高兴地看着幸村,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你不是正在听他们吹嘘你吗?”
在成年人里游刃有余的幸村干嘛跑这边来打扰他们玩捡花游戏?这种幼稚的儿童频道根本就不适合他。
幸村停顿了数秒,慢条斯理又言简意赅,“来找你。”
随后又有意无意地补充:“他们的吹嘘有什么好听的?远不如某人对我的吹嘘。”
只是想来看一眼她在做什么。
想看看她喜不喜欢这些玫瑰花而已。
倒是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出。
同龄人在背后的嫉妒与挤兑,这种程度幸村司空见惯,他完全不会放在眼里。
...可这个家伙。
明明最讨厌他的网球了,不是吗。
就因为他拿了冠军,让真田拿了亚军,只是这种小事,甚至都可以一连半个月对他不理不睬。
让人感到恼火又无奈。
可就在刚刚,桃见弥弥却又一反常态,迫不及待、绞尽脑汁地想要证明他很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如此笨拙又得意洋洋地维护着他。
内心深处涌出奇异又甜美的隐触。
明明一边推开他,又一边让人轻易地动摇。
...她最可恶了。
结果她脸红红的,难以置信地后退了好几步,“呸呸呸,谁吹嘘你了!”
“嗯嗯嗯,那我听错了?”
她笨拙地狡辩:“本来就是你听错了!”
索性蹲下来捡剩下的花瓣。
她趾高气昂地拎着裙摆,围着他转来转去地指挥,“哼...别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了!哎呀,你别走,还有茶几下面的呢...”
等花瓣捡好,放进盒子里,弥弥摸了摸。
一抬头,幸村的手已经适时伸到她面前。
他的手心试探着向上摊开,捡过花瓣的手指也香香的,像诱导小猫上钩一样。
语气温柔的简直不像那个讨厌的幸村。
“喜欢什么品种的花,我带你去看。”
被蛊惑着下意识就把手伸了出去。
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来不及收回,幸村就已经收拢手心,牵好了她,完全不给后悔的机会。
这才慢吞吞反应过来,等一下,看花为什么要手牵手啊!
可还来不及生气地甩开幸村,身后就传来一道和煦温柔的声音。
“这孩子就是桃见的女儿吧。”
桃见弥弥还没反应过来,身侧的幸村就已经不疾不徐地转身回答:“是的。”
身后不知何时就来了一帮乌泱泱的大人。
他们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和幸村。
下意识想抽回手,但幸村捏的更紧。
这群人里,有刚刚给自己递玫瑰花的馆长,有学校里眼熟的老师,还有几个弥弥曾在电视机里才能看到的官员。
而为首的男人长相出众,表情和煦,正一脸含笑地看着自己...对,是那种奇怪的姨母笑。
弥弥疑惑地回视。
身侧的幸村牵着她,依旧沉着圆稳到可怕:“我要带她去a区看花,父亲去忙自己的事就好。”
明明他嘴里喊着父亲,却莫名其妙给人一种“我说什么都算”的气势。
真是个可怕的家伙...和他一比自己就像玩泥巴的三岁宝宝,桃见弥弥脑袋上的蝴蝶结抖了抖。
直到那群大人从身边依次走过,弥弥才从呆滞里回神。
“你爸爸长得也好漂亮啊。”
幸村牵着她,唇角弯了弯。
“也?”
被他敏锐地抓住话语漏洞,桃见弥弥红着脸撇嘴。
“我才不要和你牵手...讨厌的家伙!”
却得到了“场馆人多,不牵容易走散”的唬人恐吓。
只好半信半疑地继续牵手手。
“不过你妈妈呢?”
不经意的一问,反应过来却有点别扭。
偷瞄一眼幸村,他还是表情如常。
幸村脚步未停,回答的很详细:“母亲下午已经过来了,但刚才为什么没有和父亲一起去休息室,我也很疑惑。”
事实上幸村确实也在想这个问题。
幸村美枝不去休息室,还能在哪里?
弥弥安静地听着。
明明想甩开幸村的手,但鬼使神差地,又停下了动作。
扭捏半天,裙摆还是朝着幸村这边凑近,亲昵地贴住他光洁的小腿。
桃见弥弥一无所知,语气还在慢吞吞试探:“我是说,你刚刚有听到,就是...渡边后面说的话吗..”
就是有关幸村母亲什么的...
因为知道她这样小心翼翼的原因,内心深处开始泛出甜蜜奇异的感觉。
幸村安静半晌,轻轻露出一个笑容。
正吞吞吐吐地组织措辞,可话还没说完,幸村突然转身。
骨骼发育比她快的少年微微弯身、抱住了她小小软软的身子。
他的脑袋埋在她肩膀那,像是在闷闷地发笑,“...还说你不在意我。”
这才明白幸村刚才流露出的失落完全是装的。
“你这个大骗子!”
“男生都是臭家伙!...呜!”
被气呼呼地推开了,才抱了不到一分钟。
于是,稍微露出一点安静顺从的表情,睫毛垂下来,“讨厌我?”
看到他这种表情,她果然又犹豫起来。
不等幸村试探着去牵她,弥弥突然率先抓住他的手臂,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急切地问幸村:“那盆花,那盆花在哪里?”
心知肚明她问的是哪一盆,幸村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怎么。”
随后,就被她拉着跑去了西区。
尽管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幸村也始终气定神闲,“是要看那盆花吗?不用急...”
西区已经被清场,一路走来只有两个人交叠的脚步声。
桃见弥弥抿着嘴,反常地不说话。
她也不知道她要来干什么...只是看着幸村安静微笑的侧脸,无端难过的同时,心间冒出一种莫名的直觉。
原本含笑径直要走进去的幸村,突然被身侧的桃见弥弥一把拉住。
他一顿,第一反应是去检查她的手有没有扭伤,随后才循着弥弥亮晶晶的视线看向不远处。
少年一愣。
随后很快反应过来,牵着她躲在了拐角。
借着墙壁的遮挡,在他悉心种植的那盆花面前,不知何时就站立了一个女人。
她绕着那盆花左右欣赏,始终舍不得离开,手指一寸寸抚过,温柔含笑,不知道陷入了什么回忆,传闻中的幸村夫人就连流着泪的样子也是极其美丽的。
原来母亲竟然是在这里。
看着幸村美枝的背影,幸村微微出神。
他唇角的弧度绷紧,又渐渐放松。
身侧的女孩在努力屏息,呼出的气息打在他脖颈上。
半晌她还是扭来扭去,憋不住想说话,“...你妈妈也好漂亮啊。”
轻轻捂住她的嘴巴,幸村垂眸看了她半天。
金发都跑乱了,脸蛋也红红的,眼睛很亮。
喉咙动了动。
“...嗯,很漂亮。”
视线重新看向母亲。
凝视着幸村美枝的背影,幸村微笑着,略微出神。
早在很久以前就明白,自然是爱的,怎么会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呢?只是相较于母亲的角色,幸村美枝更偏向恋爱中的少女罢了。
同样的,父亲亦是如此。
和正常家庭相比,幸村的角色有些颠倒,他反而更像那个会去纵容母亲胡闹任性的家长。
父母的放纵与失态都毫无保留地献给了他们彼此,但,这好像是第一次看见。
原来像个小女孩一样的母亲其实也会躲起来,提前偷看他为她精心准备的礼物。
在四下无人处才会为他落下的眼泪。
内心茫然无措的同时,从幼年起就交织在耳边的流言与真相,又有了一个模糊又清晰的剪影。
幸村久久没有回神。
没过一会,刚刚打过照面的幸村父亲果然匆匆赶来。
他握住幸村母亲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试了试,“怎么还是这么冰。”
“不要大惊小怪,”幸村美枝露出温柔的笑容,“你看精市的花,比去年有进步呢,这两个月他又长高了一点,也不知道我给他的礼物他喜不喜欢,毕竟他最擅长在我面前装小大人了...”
常年在国外养病,幸村美枝已经很少看到开的这么好的扶桑了。
这是儿子的心意。
“我们精市真的好优秀。”
听妻子絮叨完长子,幸村父亲的声音突然变得柔情,话语里意味深长:“嗯,因为这是我们的儿子,是你和我的。”
幸村美枝红了脸,靠在丈夫怀里,轻轻叹气:“笨蛋一样。”
早在两个大人抱在一起时,弥弥就自觉地用手捂住眼睛不看。
“...嘿嘿,他们看起来好般配呀。”
身侧的幸村久久没有说话。
随后他就被气鼓鼓地推了一下,“...你居然偷看,还不接我的话...”
对上幸村的表情,弥弥又别扭地住嘴了。
他正凝视着父母亲昵的背影,神色难辨。
耳边是女孩温热甜美的吐息。
桃见弥弥犹豫又期待地看着幸村,语气里带着笨拙的安慰:
“...你看。”
那个渡边才是胡说八道的大笨蛋呢!
“如果你亲手捧给她,她会更高兴的,因为她看起来,明明就很喜欢很喜欢那盆花,对不对?”
“...对。”
幸村终于轻轻将视线移回来,长久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他闭上眼睛,轻笑的声音低低的:
“很喜欢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