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二更】
江南萧将话说完便俯-身, 一点一点将他面上的泪水吻去,动作小心又温柔。
江望津缓了缓,方才开口:“那我要看看你的伤。”
闻言, 江南萧也不再迟疑, 当即便要解开衣袍给他看, 却被江望津止住。
他声音还带着几分哭腔,“不,不是现在。”
江南萧垂眸注视他。
江望津低着眼睫,上面还有些微-湿-润, 一绺一绺的。他浅声道:“等换药的时候再看。”
“好。”江南萧答应他。
直到赛清正过来给两人换药时, 江望津才看见江南萧心口处的伤。因没有得到好的休养,伤口不时还会渗血, 汩汩鲜血顺着被剜开的地方流下, 无比刺目。
江望津看着, 唇色便又白了几分。
“不疼。”江南萧道。
江望津紧拧着眉毛, 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本就还有点红的眼尾变得愈发绯红, 仿似随时都能落下泪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长兄会这么做。
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竟将心口的一块肉剜开, 这就好比让他中了十回箭一般难受。
赛清正一边给人上药, 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二人。看见江望津心疼不已的表情时, 他心道果然。
江南萧这般偏激的做法不仅没有让人升起半点害怕亦或者恐慌的情绪, 反而完全在为对方的伤势担忧心疼。
除此之外, 再无其他。
思及此,赛清正也便不再多想, 他将江望津要换的伤药留下就走了出去。
江南萧拿过伤药, 同江望津道:“过来。”
“其实我的伤也可以让赛神医帮忙换药, 无需长兄、”江望津还没说完, 手腕就被一把扣住拉了过去。
“我换。”
低哑的声线自跟前响起,语调中满是对他的占-有。江南萧捻-着他的后-颈,再次说道:“我给你换。”
江望津伤在背部,每每换药时都需将衣服褪下大半,白皙肩头便露了出来。
除了第一回药是赛清正帮他上的,后面则都是由江南萧亲自换。
闻言,江望津就不说话了。
及至江南萧帮他把药换好,因为疼痛,江望津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太疼了。
“下次不必为我挡箭。”江南萧声音徐徐,带着同他商量的口吻,“知道了吗?”
江望津沉默半晌方才应声:“我做不到。”
他做不到在看到暗箭射来后不扑上去。
江望津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暗箭射中。
江南萧也沉默了,心间萦绕的戾气不知不觉化开,像是被柔-软的东西包-裹。然而,很快就是一阵接着一阵的疼-惜。
听到对方这样回答,他还能说什么,心中唯有将这个人好好疼着宠着这一个念头。
这是他的仲泽,他的小阿水……-
翌日,江望津没有再让江南萧再上战场,只是陪着人在后方坐镇。
西靖的士兵一路势如破竹,直捣东戎皇廷。另一边的西夷更是自顾不暇,并未派兵支援东戎,两国联军就此瓦解。
接连几日的猛攻,东戎无力与西靖抗衡,见到西靖士兵后纷纷弃械而逃。
最后一场战役,江南萧伤口已然结痂,他骑着高头大马,身姿笔挺。而后带着西靖万千骑兵踏上东戎皇廷,通身杀气四溢的帝王一刀削去东戎王的头颅,末了剑指东戎二王子。
江南萧容色冷沉,东戎二王子被他身上的戾气震慑,强撑着的脸上再也绷不住,眼底流露出惊恐。
在同西夷结盟的时候,任他如何也想不到,西靖的新帝竟有这般铁血的手段。战场上的他犹如杀神降世,将他们的人打得屁滚尿流不说。
派去刺杀的精锐也全都有去无回。
可怕……
太可怕了。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够与之为敌的。
就在东戎二王子以为自己也要同他父王一样被削掉脑袋时,对方却并无动作。
东戎二王子手上被套-上绳索,邬岸露出个诡异的笑,“随我回西靖去。”到时候,千百种酷刑等着人体验。
大军离开皇廷的一刻。
此后再无东戎。
得知东戎覆灭,西夷人怕了,也怯了。勉力抗衡近一月后,西夷王毫不犹豫地递上了降书,同时亦愿意割让五座城池,供奉再加六成。
这样的西靖,不是他们能够撼动的。
另外,西夷王更是亲自将西夷四王子押送入了西靖大营,任西靖帝王处置。
从此,西夷对西靖俯首称臣。
耗时近七月的战事终于结束。
江望津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与此同时,他的生辰就快到了,江南萧带着他在草原上过的生辰。
他生辰那日,江南萧命人在营中大摆筵席。营地中处处都是欢声笑语,战事结束,他们也可以回家了。众人围着篝火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所有人脸上的高兴都大过了疲惫,充满对回家的向往。
草原上的月亮高悬,似乎同京中也没什么两样。
江望津被江南萧拉着走出营地,他带着人策马奔驰在无边的草原上。夜间空气中吹来的风是凉爽的,带着泥土与花草的芬芳。
“长兄,”江望津从身-后抱-住江南萧,“我们赢了。”
江南萧:“嗯。”
马蹄声渐渐停了下来,江南萧把人抱下马,两人坐在草地上,天边圆月将草地映亮。
江望津亦能清晰看到身边的人。
江南萧侧过脸同他对视,望着他又瘦了不少的脸庞,指-尖珍惜地在他下巴上摩//挲。江望津仰起下巴任/他动作,乖-顺得不行。
“今日又长大一岁。”江南萧低低道。
江望津点头,弯了弯眼睛。
那双桃花眼好看且明亮,是江南萧看过最美的一双眼睛,澄澈的眸底印-着他的身影。两人额抵/着额,江南萧缓声说:“让你受苦了。”
“辛苦的是长兄。”江望津轻声回了一句。
他从不觉得辛苦,只要跟在这个人身边,江望津只会感觉到快乐。
江南萧眸光晦//涩,喉//结跟着动了下。
江望津一顿,紧接着,他抬手,指/尖在上面碰-了下。
“仲泽。”江南萧唤他的字。
江望津抬起眼帘,“嗯。”
不待江南萧继续说,他就先道了一句:“长兄,要我吗?”
露天席地,江望津的话毫无遮-掩。
自两人受伤后,加之一场一场的战事,他们已经许久不曾亲//密了。
“在这里?”江南萧眼底的神色更//深。
他虽是询问的口-吻,手却是往江望津衣//襟探/去。
江望津亦没有反驳,而是不-断迎//合。
他从未做过这般出/格的事情,可自两人分开后好不容易相聚,江望津算是彻-底在他长兄那里敞//开了心/扉。
无需江南萧指/引,他什么话都肯说。更是在那时亲/了江南萧心/口的疤一下,惹得他恨不得把人狠//狠//操//干,让对方什么也说不出来。
……
……-
待江望津的生辰一过,大军重新集结,前往北境。
东戎和西夷的下场在前,北狄王还不等西靖出兵就已率先警戒起来。犹豫再三,他还是向北狄递来了信,要求见一见江南萧。
北狄王不明白,降书已递,西靖帝王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江南萧并未忘记他们再六城关外被刺杀一事,那些北狄兵被丢到北狄王面前,后者当即色变。
北狄王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最后用西靖话道了三个字,“赫连尔!”
知道是谁干的后,北狄王亦不再袒护。他也决定学一学西夷王——把赫连尔交出来,即使他再是宠爱这个儿子,对方亦不及北狄对他的重要。
儿子罢了,他多的是。
但当他准备派人去抓赫连尔时,却发现后者根本不在部落,手下的人也全都被带走了。
北狄王当即慌了,唯恐西靖帝王不满,再次对他们西靖发难,于是只能割让城池。
在北狄王离开后。
江南萧便召来文岑,后者躬身道:“回陛下,已经查探到赫连尔的踪迹。”
赫连尔似乎看穿了北狄王的心思,深知后者不会保下自己,早已离开了北狄。出乎意料的,对方离开北狄后,竟是去往了西靖。
“这人是个傻的吧。”跟在后面进来的邬岸听到这话下巴都快被惊掉了。
这叫什么?
这叫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自投。
文岑瞥了眼他的傻样,摇了摇头。
邬岸眼尖,见状当即撸起袖子,“你又笑话我?”
文岑翻了个白眼。
邬岸气得手都在抖,但当着江南萧的面又不敢造次,只能憋红了脸。
沈倾言落后一步进来,后面还跟着沈辉和沈倾野,几人是来请示接下来的任务的。
江南萧抬首,言简意赅道:“开拔,回京。”
在场众人皆露出了然的神情,脸上喜不自胜,“是!”
待其他人离开,江望津这才从屏风后走出来。
江南萧一把将他带到跟前。
“我们要回去了?”他问。
江南萧颔首,“明日就回。”
江望津点点头。
江南萧低着眼看他,“这是我们留在这里的最后一日。”
无需多言,只一个眼神江望津便明白,他面颊红了点,“好。”
江南萧轻笑,“带你去泡温泉。”
说罢,他抱着人起身。
江望津:“温泉?”
江南萧道营地再行百里外有一处天然的温泉,江望津耳朵热了热,“嗯。”
他闭上眼,想到的是之前他们在汤池中的一幕幕。那时江望津是半-推半-就,却也能够体会到许多不同之处……
少顷,他低声道:“温泉,也好。”
江南萧便亲了下他发顶,“你会喜欢的。”
◇ 第122章【一更】
陛下平定边关, 凯旋而归,百姓们夹道相送。
军队行了半个月便回到京城,回城的那一日, 艳阳高照。城门外几乎汇集了全城的百姓, 端亲王率百官站在巍峨城楼下方, 恭迎圣驾。
江南萧策马而行,身前坐着江望津。
他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这是他的人。
江望津耳-尖透着薄-红,他望着文武百官乃至百姓乌泱泱跪倒一地, 心中的赧然渐渐消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激-荡的情绪。
目之所及,皆是西靖百姓, 是他们守护下的子民。一时之间, 他心-潮的起-伏难平。
这时, 江望津指尖被轻轻捻-住, 江南萧低低在他耳旁道:“这是我们的西靖。”
江望津微微凝望他, 江南萧凤眸中含笑看他, 远离漆黑的双眼落向周遭, “平身。”
话落, 七宝适时在后方扬声道:“起驾回宫——”
江南萧将江望津抱上了御辇。
他们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牵手, 拥抱。
百官见状互相点头——皇夫同陛下在关外的事迹尽皆传回京中。
皇夫一眼看穿孙将军的反叛, 破除北狄人的计谋, 平定北狄。
陛下率军直捣东戎皇廷,又将西夷打服……种种事迹无不说明, 有这二位, 乃是西靖之幸。
而百姓们则是双眼有些冒星, 国事自然值得歌颂, 但皇夫和陛下的感情之深厚也令人动容。
京中一时盛传两人的事迹,不论是对西靖的贡献还是二人之间的感情,都是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
刚登基不久,江南萧便已从明君变为了圣君,大有被称作千古一帝的架势。
而江望津也是同样,他在北境时的表现亦取得了不少军心。更有传言其智多近妖,仅一眼就看穿反贼的把戏将之擒住,瞬间击破北狄人的计谋云云,吹得是天上有地下无。
那些话在宫中也不少人议论,很快就传到江望津和江南萧的耳朵里,彼时二人正对坐着饮茶-
江望津已许久不曾喝到长兄给他煮的茶了,他执杯浅浅啜饮。
江南萧便望着他,眸光专注。
“百姓都道你是我的贤夫,”少顷,江南萧低笑着开口,“说得不错。”
江望津撩起眼看向他,“长兄亦十分贤惠。”
江南萧挑了下眉毛,“打趣我?”
话落,他把人拉过来。
江望津差点将杯中茶水洒掉,低低地呼了声。江南萧将他手中的杯子接过,放到桌上,后将人下巴钳-住。
两人目光相对,江望津眼底染着笑意,在江南萧看来时顺着他的钳-制,在人唇角亲了下。
末了,他往后退去,眼中全是狡黠,“贤惠。”
江南萧盯着他,“再亲一下。”
江望津如他所愿,再度上前,接着就被扣-住后-脑落下深深一吻。
好半晌才分开。
“今日朝会,我宣了一道圣旨。”江南萧道。
江望津才刚睡醒没多久,昨天两人一直闹到夜半。醒来后他便开始用膳,刚用罢对方就回来了,因而还未听说前朝的事。
“什么圣旨?”他问。
“你我大婚的圣旨。”
话落,江望津一怔。
江南萧笑着抬手-捏了下他颊-侧,“怎么?你难道忘了?”
此前江南萧便同江望津提过,待战事平定,他们就成婚。
如今边疆已平,东戎二王子同西夷四王子,还有那几位趁江南萧不在京中试图造反的皇子都一并被关押在暗阁中。
至于眼下尚不知所踪的赫连尔,影阁那边已有了些许眉目。如此,他们的婚事便没有再拖的道理。
“没忘,”江望津摇了下头,只不过乍然听对方提起,他心跳有些失衡罢了,“都听长兄的。”
“还叫长兄?”江南萧笑了声。
江望津眼睫一掀,雾蒙蒙的桃花眸轻眨,他轻声道:“夫君。”
话音刚落,江南萧猛地就把人抱起来,径直朝寝殿中行去。
“长兄?”江望津毫无所觉地扬起脸,“做什么?”
江南萧嗓音微沉,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
江望津脸色红了点,没再说话。
他知道的,长兄向来重//欲,昨晚根本不够。
须臾,他道:“赛神医怕是又要骂人。”
因为对方制的那些脂//膏效用极好,江南萧频频去找对方要。赛清正从一开始的诧异,到后来慢慢变得表情古怪,及至近来十分暴/躁。
即便江南萧是皇帝,他也照说不误。
对方明知道江望津底子不好还这么乱来,岂料被对方一句‘不是有赛神医吗’给堵了回来,赛清正当时竟找不到话反驳对方。
最后,他选择折中跑到江望津这里反映,不承想后者居然也是一副任其胡闹的架势。那个样子,赛清正当即了然,纵-容得要命,难怪陛下那般不-知-节-制。
江南萧听他提起赛清正亦是一默,旋即道:“不管他。”
话落,他已将人放到了床-榻-间。
青天白日,江望津让他把帘子拉下来。
但他们在殿中待了太久,整个承和宫的人基本都清楚是怎么回事,然都全当自己什么都不明白-
过了没两日,江南萧找来影阁中熟悉医术的影卫去找了赛清正,帮助后者制药。
不用过多明说,赛清正当时差点就丢了药杵,没想到对方还挺会出主意。
然这有什么办法,赛清正还是收下了人,有个人帮衬着,制出东西的动作似乎也快了不少。
只不过……江南萧用得同样快。
又是一日午后,赛清正捏着眉心走进大殿,“你会把人宠坏的。”
江望津低敛着眉眼,听着他说,并不回答。他担心自己若是接口,赛神医会受不住。
赛清正:“你越是纵-着他,他越是得寸进尺。”
江望津抿唇,“是。”
听到他终于应和了自己的话,赛清正眸光一亮,“你想明白了!?”
刚说完,他就发现对方表情不太对,江望津耳后都泛-着潮-红。
细看之下,上面还有一圈细小的印-子,像是被……牙//齿慢慢碾//磨出来的般。
赛清正瞳孔骤缩,顿时什么话都不再说,红着脸出了承和宫。
江望津没有注意到他的离开。
因着方才对方的话,江望津想到江南萧昨日是如何地‘得寸进尺’。
一句‘相公’,险些让他没能绷//住,他的长兄竟如此唤他。
脚//踝被握//着往两边掰//开,几乎成了一字,耳边是对方的夸赞。
“好厉害……”
江南萧嗓音徐徐,透着不紧不慢的调子。
“吃得…好紧。”
他说。
江望津缓缓将思绪敛下。
他看着逐渐高高挂起的太阳,寻思着长兄怎么还未归。
不多时,七宝去打听了回来道:“陛下还在御书房议事。”
江望津点头。
没一会,燕来就端着点心进门。上次前往边关他没有带上对方,得知江望津去了边境,燕来差点哭晕过去,闹着赵仁让他去边境找人。
不过赵仁当然没同意。
所以,江望津回来这段时间,他格外离不得人。
前两天燕来还蹲在殿门外,当时江南萧将他抵//在门边。
江望津还能听到外面燕来的咕哝声,接着是旁边人带着笑的嗓音。
“更紧了……”-
燕来捧着点心就坐到了江望津脚边,这是他最熟悉的位置,刚坐下他就开始抱怨,“赵叔又要给我找师父了,呜呜呜……”
前几次也不见对方听到消息后这般难过,江望津安慰他:“好好学着便是,莫要再将先生气走了。”
说完,他顿了下,“师父?”
燕来眼泪巴巴地望向江望津,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样子,“是啊……是来教习我武功的。昨天赵管事还打算让林三和杜建教我……”
只不过后来赵仁又想到这两个人需要守在江望津身边,最终还是作罢了。
难怪这两日江望津都没见到燕来,还以为他当时没-忍-住发出的声音被听见了……
思及此,江望津不由生出些许愧疚,都是长兄惯爱胡来,什么地方都同他试过了,以至于他现在不论待在何处想的都是对方同他做的事。
片刻,江望津摸了摸燕来的额头,“不想请师父吗?”
燕来点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不想不想。”
江望津:“那就找林三同杜建教你吧?”
燕来瞪大眼睛。
“学些武功防身也好。”江望津说。
以前他是觉得燕来幼时的经历那般可怜,让他就这么一生衣食无忧地快乐生活下去也好。
可当他回忆起上一世燕来被一箭穿心的画面——现在他已经能够平静且清晰想起那时的场景,或许就是因为他太过纵-容才导致燕来因他而死,学一点武艺并没什么不好。
燕来听完却是直接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林三和杜建?那是绝对不行的,这还不如请师父。燕来脑子难得活泛了一回——师父有可能跟先生一样被他气走,这样就不会有人教他了。
但他们肯定不会!这两人肯定会联起手来变着法地折磨他!
见燕来因二人对找师父的事没那么抗拒了,江望津便笑着点头,“那稍后我让赵叔给你找个稍微温和点的师父。”
事情已成定局,燕来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哦’了一声。
两人交谈完没多久,江南萧便回来了。
燕来默默端着自己的小碟子出去。
江望津看他走远,抬头,“长兄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江南萧道:“赫连尔抓到了。”
影阁的人用了刑,对方才供出与他私下联系的人是一名黑袍人。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哦~
◇ 第123章【二更】
黑袍人。
曾经跟在蔺统身边把江望津绑走的人, 更是曾在侯府徘徊过,被他给跑了……这个人究竟是谁。
江望津:“蔺琰那边…”
江南萧见他神色变换,将人往怀里一捞, “我已派人去抓。”
前段时间趁江南萧出征, 其他几位皇子动作频出, 蔺琰倒是安分。然而,江南萧又怎可能放任其逍遥在外,从一开始对方就被他派去的人监视着。
江望津点了下头,心中有些惴惴。
不多时, 杜建在殿外求见, “回陛下,影阁传来消息, 蔺琰……不见了。”
说到最后杜建吸了口气, 影阁的人确实一直守在七皇子府附近, 没想到对方居然使了一招金蝉脱壳。
被他们监视着的早已换了个人, 而后者不知所踪。
没想到对方竟能从影阁手底下逃出, 江南萧闻言眸色暗了暗。
杜建垂首, 一直没等到陛下发怒。待瞥见另一侧的江望津时他心下了然, 有皇夫在, 陛下好说话得紧。
江南萧:“继续搜查。”
杜建正色道:“是!”说罢他脚底抹油般朝外跑去。
待人一走, 江望津便喃喃了句:“黑袍人是蔺琰?”
当初东戎二王子同西夷四王子无端提前联系在一起, 还有赫连尔同南蛮圣女的动向明明早就在长兄的掌控下, 后面的事情又是如何发生的?
如果真的是蔺琰,那他的本事未免也太大了。
而且, 让江望津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倘若真的是蔺琰, 那么在此之前对方就已经与蔺统合作过。
但那时的他与后来蔺琰完全恢复上一世记忆的癫狂, 两者完全是两个模样, 即恢复记忆时的正常与恢复后的疯癫。
当然,也不排除他同沈倾野一样,记忆分为两个阶段恢复。
“不要多想,他跑不掉。”江南萧握着他的手轻声开口,最后一句话的尾音带了点凉薄。
江望津仰起脸看他,“长兄,我想见见赫连尔。”他想从对方口中打听一下黑袍人是什么样,从多方面分析。
江南萧垂眸,看着他格外专注的眉眼,叹了声,“那便见吧。”
赫连尔如今被关在绣云楼暗阁中,他们想要去见对方还得出宫-
二人乘坐马车很快就出了皇城。
“钦天监今日将吉日挑选出来了。”
江望津正走神,听到这句他顿了下,吉日……是他与长兄大婚的日子,江望津心情无端明快起来,“什么时候?”
江南萧眼中噙着笑,“下个月初一。”
江望津微怔,“这么快?”
眼下距离初一也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嗯,”江南萧应了声,“我心急。”
纵然他们现在于外界眼中已是夫夫,可江南萧还是急着与人完婚,将人彻底绑在身边。
若不是他不想二人的成婚大典太过简约,礼部那边还需时日准备,江南萧恨不能将时间再次往前推一些。
但他想给人最好的。
江望津心间发-烫,少顷才缓声道:“好。”
江南萧满意了。
两人很快来到一处茶肆,江望津注意到,这里临街就是侯府,他没想到长兄带他来的地方竟是这里。
不过这样也好,稍后他们回宫前或可先回一趟侯府看看,许久不曾回去了。
江南萧带着人入内,先一步收到消息的胡蒙早就在大堂等候二人。
他们被引入一处雅间,而后顺着暗道又入一处刑牢。刚一进去,血腥气就扑面而来,江南萧蹙了下眉,身侧的江望津已然以袖掩面。
胡蒙见状有些不太好意思,“得知两位主子要来已经提前让人打扫过,但……”因为最近这里面实在关了太多人,日日动刑,血腥味就没散过。
往里走去,还能看到不少熟面孔。
硕丰帝的那几个儿子基本上全都在这,少的只有蔺澈、蔺琰,以及一两个还算安分的。
江南萧牵着他往另一处走,轻车熟路便进了一个小房间中。赫连尔双手双脚都被铁链束缚,他浑身狼狈地躺在地上,身上还浸了不少血。
听到动静,赫连尔动了动。
等到看清来人,他立马挣扎着坐起身,视线扫过江南萧时,赫连尔眼中露出一抹畏惧之色。
果然,他在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就觉得此人危险,深不可测,而他如今也确实是被对方擒住了。
“西靖皇帝……”赫连尔眯了眯眼,而后慢慢转向江望津,那双隐约泛着点幽蓝的瞳孔中滑过恶意,“这是你的、情人?”
江南萧眸光闪过一抹冷光,“掌嘴。”
跟着两人进来的杜建连忙上前对着赫连尔就扇了十几个巴掌,直将人大牙都打掉几颗,很难说这二人之间有无私仇。
向来不苟言笑的林三身侧指尖动了下,眼中竟也有几分蠢蠢欲动,想取杜建而代之。
这个人害得主子中箭,病了那么长时间。林三心中对赫连尔也是怀着恨意的,他或许可以找个时间向师父请命,亲自过来对这个人用刑。
‘啪啪啪’的声音在暗室中响起,带着回声。在说完那句后,江南萧便将身边人的眼睛给捂住了。
江望津只能听见巴掌扇在嘴上的声音。
杜建直把手都扇麻了也不见停歇。
半晌后方才听见江南萧的声音,“停。”
杜建意犹未尽地收手,转头就对上林三火热的视线,他立马昂首挺胸,仿佛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同一时间,江望津眼睛上的那只手落下,他先是扫了眼杜建的手,都红了,“不能用其他东西打吗?”
杜建倏地一怔。
胡蒙指了指一旁的铁钉板,“嗯,我们的人在对犯人掌嘴时都用的那个。”谁知道杜建上去就直接用手啊。
杜建:“……”
他忘了-
被扇懵了的赫连尔听到这句话,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望向江望津。
他还以为这是个可怜柔弱的小白花,没想到心肠竟如此歹毒。
偏偏江南萧听罢轻笑了声。
江望津皱着眉,是真的觉得这样做有些问题,杜建扇人把自己的手都扇红了。
全然忘了暗阁中还有这种刑法的杜建深深埋头,不见刚才的嚣张,灰溜溜地走回林三身边站定。
“你们想做什么?”赫连尔恶狠狠地盯着几人。
江望津道:“那个黑袍人,他同你说过话吗?”
上次蔺统绑他的时候,从头到尾黑袍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因而江望津很难分辨出对方的身份。
把他打成这样还想得到答案,赫连尔扯了扯嘴角正准备嘲讽,却不慎扯到嘴角的伤口,顿时‘嘶’了声。
等赫连尔想要再次开口时,却见林三上前一步,手里握着那块铁钉板,似乎只要他说错话或者不肯说,那东西就会落上来。
赫连尔瞬间警惕地盯着林三,最近他在这个地方可是吃了不少苦头。这铁钉板看起来是比不得其他的那些酷刑,但如今他却半点不想再被打一次嘴了,刚刚那人光是用手赫连尔现在嘴巴都还在火辣辣的疼。
“我说,那个黑袍人我没见过他长什么样,”赫连尔道对方每次都裹着黑袍,根本看不清长相,“说话……听起来就跟、就跟…你们西靖官场人一样。”
官场人,江望津眉头一动,“是说话文绉绉的?”
赫连尔点头,本就蹩脚的口音因为嘴被打破了,声音更加显得难听,“是,我说了,可以放过我了吧?”
杜建腹诽:这人怕不是在做梦。
即便这次算了,难道先前派刺客暗杀陛下和皇夫的事就不存在了吗。
赫连尔确实在做梦,江南萧淡淡扫他一眼,胡蒙就把人拖走了。
见状,林三颇为遗憾地放下手里的铁钉板。
“回去?”江南萧轻声开口。
江望津点点头,而后道:“我想回侯府看看。”
江南萧抬手捏捏他的后颈,“好。”
两人离开暗阁便乘坐马车前往侯府,赵仁看到他们回来,登时笑开了花,连忙上前见礼。
“陛下,”赵仁恭恭敬敬道了句,转向江望津时眼睛都笑眯了起来,声音都更为高昂,“皇夫。”
江望津对他笑了下,“赵叔。”
赵仁闻言脸上的笑收都收不住,“哎哎,皇、陛下皇夫快快进来吧,膳食已经备下了。”
等两人进门,赵仁这才拍了拍胸脯,差点把‘皇夫’说在陛下前面。
“今晚可要在府中住下?”江南萧给江望津夹菜时问了一句。
“可以吗?”
江南萧:“只要你想。”
江望津余光注意到赵叔朝这边投来的希冀目光,道:“那便住一晚吧。”
听罢,赵仁神色一喜:“屋子日日收拾着,陛下、皇夫还住在茗杏居吗?”
江望津点点头。
赵仁更加高兴,看着二人与以前没什么不同的相处模式,心中已不似最初知道时的忧愁,反是十分欣慰。
待用罢晚膳,江望津先是回自己的卧房看了眼,想了下又前往隔壁。隔壁是江南萧的房间,书桌上还摆着之前他赠的两套文房四宝,还有那个青铜卧狮镇纸。
江望津走过去,“这个是…姨母做的。”
江南萧站在他一侧,“嗯。”
“上次姨母还给我做了弓弩,还未好好谢过,”江望津转头,“我们要不要去拜见一下姨母。”
“你想去那就去。”江南萧从他身后将人捞住。
江望津顺势靠进他怀里,接着就被对方抱了起来,他一怔,“长兄……”
“想要你,”江南萧低低道,“就在这里。”
江望津从不会拒绝他,江南萧很快就得了手。
他一边走动,一边带着人往床榻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收尾啦,所以有点卡,最近都只有一更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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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4章
翌日天蒙蒙亮时, 茗杏居的卧房中便传来了动静。是江南萧准备去上早朝了,一晚上没怎么睡的他仍旧精神奕奕。
反观江望津,毫无所觉地窝在被褥中, 他的面颊有些发红, 眉眼都流露着疲惫。
江南萧不忍将他弄醒, 只是俯身在睡着的人耳边低低说着:“我去上早朝,你在家中等我回来。”
迷迷糊糊中,江望津眼睫眨动了下。
看着他似醒非醒的模样,江南萧勾唇, 在他嘴角亲了亲, “回来之后,我们再去见姨母。”
说罢, 江南萧离开房间。
江望津一觉睡到快中午, 他还能感觉到身上有些许无力, 不过这也已经好太多了。换作他以前的身体, 怕是再昏睡一日都不够。
思及此, 江望津抿了下唇, 耳根是热的。
他根本没办法拒绝长兄。
待起身时看见房中的摆设, 江望津颊边忍不住浮起一层薄红。
缓了缓方才出去将房门打开。
门一开, 他就看见蹲在门口的人, “燕来?”
燕来听到声音, 即刻转头对江望津露出个傻笑, “皇夫!”
江望津也跟着慢慢蹲下,同燕来的视线齐平, “怎么在这蹲着?”
对方好像从来都没怎么变过, 一如往昔。
两人目光相视, 江望津心情止不住柔软下来, 抬手摸了下他的发顶。
燕来立马眯起眸子,十分享受的模样,“我在这等皇夫醒。”
江望津笑了下,“这么乖…稍后带你去望月阁吃东西。”待他们回府,长兄应该也快回来了。
闻听此言,燕来乌溜溜的眼睛都瞪圆了几分,“真的吗!”
江望津点头:“嗯,等我洗漱后就去,你让林三和杜建他们准备好。”
“好!”燕来一点头,眼底像是闪着两颗小星星,“我去打水!”
江望津看着他跑出去,动作别提有多快。
不多时,燕来便打了水进来。
江望津洗漱完就带着几人前往望月阁,当冒着热气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大肘子被捧在手心时,燕来口水都快下来了。
江望津道:“快吃吧。”
一桌子美味,还有小二不断端上桌,几个人就开始狼吞虎咽。都是好吃的年纪,这些东西很快就被用完。
江望津又命人打包了一份方才离开望月阁。
等回去时,正好看到对街晃过一个熟悉的人影-
“卫恒。”江望津走过去。
清越的嗓音入耳,刚准备穿过巷子的卫恒脚下一顿,他瞬间惊喜转身,“仲泽!”
江望津上前:“你这是要去哪?”
“就随便溜溜,”说到这里,卫恒表情有点一言难尽,“再不好好玩几天,又要开始上朝了。”
江望津抬了下眉毛。
卫恒说罢,自己先笑了,“我官复原职了!”
话落,他朝着江望津挤眉弄眼。
现在江南萧是皇帝,重用或罢免不过一句话的事,卫恒也没想到自己还有官复原职的一天。毕竟他自认并非什么国之栋梁,远远达不到被一国之主注意到的程度,这次官复原职说不得……是因为眼前人的原因。
江望津弯了下眼,“恭喜你,之后要唤你卫大人了。”
卫恒摆手,嘴角要翘不翘,背着手一副高深的模样,“哪里哪里。”
江望津失笑。
卫恒也‘嘿嘿’两声,“你怎会在这里?”对方现在是皇夫,全天下最尊贵的人,不应该待在宫中享福才是?怎会穿行于闹市。
“昨日我与长兄出宫,宿在了侯府。”江望津道。
卫恒恍然。
“可要上我那坐坐?”
江望津的邀请,卫恒怎么可能拒绝,当即跟着人回了侯府。
期间他的嘴就没停过,当然,卫恒口中出现频率最高的还是他大哥。
“听说陛下同皇夫的成婚大典定在下月。”卫恒眼睛又往江望津身上瞟。
江望津点点头,“是啊。”
卫恒十分豪放地挥了挥手,“那届时我可要多喝几杯。”
江望津应了一声,“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管够。”
卫恒听得开心,“好兄弟!”他与皇夫是兄弟啊!以后走出去都倍有面子,没看那张祎现在见到他都客客气气的吗。
特别是户部尚书张乔,如今对新帝那是信服到了骨子里。若不是新帝,他早就被先皇磋磨死了——对方只管下达命令,根本不管百姓疾苦,说一句昏君都不为过。
故而,张乔也算是新帝的第一批拥趸,谁若在朝堂上对陛下不敬,他第一个便要跳出来与之对骂。不过,至如今他都没有机会做到这些罢了。
新帝登基后不说其他,单是平定外敌这一功绩,便可让所有朝臣为之臣服,生不出半点忤逆的心思。
且,君王自身威势太强,在对方还是太子的时候就鲜少有人敢于忤逆。忤逆他的,都和那‘黄大人’之流一样被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了。
两人一路到了侯府,江南萧还未归。江望津便先将食盒打开,给卫恒先用了,左右这些东西放太久也会失去原本的美味。
卫恒见有吃的,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当下便开始吃了起来。他不光自己吃,还招呼着江望津一起。
江望津笑着摇了摇头,“我方才在望月阁用过了。”
“那我就、唔唔。”卫恒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边道:“不客气了!”
江望津颔首。
少顷,七宝从宫中来到侯府,“陛下在同礼部商议大婚事宜,可能要晚点回来,所以就命奴才先行前来告知皇夫。”
江望津还没说话,那边的卫恒就先乐呵呵地笑了出声。
“嗯,”江望津对七宝点了下头,“可用了膳?”
七宝:“回皇夫,奴才出宫时,陛下正在用。”
江望津:“我问你。”
七宝呆了呆,他当差这么久,何曾被主子这般关心过,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
“燕来。”江望津朝亭边蹲着的燕来喊了声,后者立即颠颠儿跑上前,“带七宝去用膳。”
燕来:“好呀好呀!”他正好也还没吃够,话落,他一把抓住还在呆愣的七宝就走。
“小厨房那边每天都有好多好吃的,你可有福了……”
燕来走出去老远,江望津还能听到他嘚瑟的声音-
“嗝——好饱。”卫恒揉着发胀的肚子,瘫在椅子上。
江望津:“可要走走,消消食?”
卫恒:“不用了吧,你这儿有莱菔吗?我用来泡水,喝点就行了。”
江望津默了默,还未听说有这种消食法,“喝了不会更胀吗?”
卫恒挠了挠脸,“不知道,之前我吃多了东西,大夫都开的这个,应该不会?”
他语气里全是不确定。
江望津一笑,“行了,我去让人泡点过来。”
“呜呜,仲泽你待我真好。”卫恒感叹。
说完后又觉得自己这话恐有些不妥,接着他又转移了话题:“听我父兄说,陛下准备重开恩科?”
“嗯。”江望津对此事略有耳闻,昨日长兄告诉他的,只不过自己没怎么听仔细就是了,脑子里被其他事情占满。
卫恒摸着下巴,“听闻此次几大世家都准备挑选出族中优秀子弟参加,那个……施无眠应该也会去,届时状元应该非他莫属了吧。”
说到对方,江望津一顿。
卫恒:“我之前还见着他了,不过当时太过匆忙。”
江望津其实不太想提起此人,但见卫恒这么说,他也便随口道:“何时见到的?”
卫恒知道他对施无眠没什么好感,他自己也有点怪怪的,诚然后者学识比同龄人都要强上不知多少倍。可自从得知江望津不喜此人后,卫恒也开始琢磨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没有那么好,久而久之便觉得对方完美得可怕。
就好像……不是一个真实的存在一样。
“有一次喝多……不小心跑到那个乞丐街附近,看到他了。”卫恒道,他当时还纳闷对方怎么出现在那里。
因为地点实在不符合对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所以记忆格外清晰。
然而,他刚说完,江望津就不慎打翻了手边的茶盏。
“小心!”卫恒站起来,急道:“有没有烫到?”
茶盏中的茶水只是温热,江望津仅衣衫被打湿了些许,“我没事,不烫。你说…你在乞丐街看到他了?”
卫恒‘啊’了声,“对啊,后来我被府上的下人找到带回去了。
“我与你说,回去之后我就被我大哥揍了一顿,他还美其名曰一月不准我再吃冰粉……哼!我看就是他想自己吃!”
冰粉?眼下天气并未热到吃冰粉的时候,最早也要等到过几日。
思及卫恒曾提过卫夫人担心兄弟二人贪食,控制着冰粉的量,想来应该不会允许府中这么早就准备起了冰粉。
算算时间,当初那个黑袍人在侯府外徘徊时,不正好就是那个时间段吗……
江望津神情一凛,似乎有什么被他漏掉的东西显露出来,他抓住了那一抹灵光。
黑袍人……
就是施无眠!
是了,作为同样具有上一世记忆的人,施无眠亦清楚上一世发生的事。
对方完全有能力控制事情的发展。
比如……促成北狄大王子赫连尔同南蛮圣女的冲突,东戎二王子和西夷四王子的结识。
当初江望津以为这些事情其实是蔺琰做的,但后者一直在长兄的监视下,他又是如何行动而不被发现的?
倘若对象换成从头到尾都无人关注的施无眠的话,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一时之间,江望津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个人似是藏在暗处窥伺的毒蛇,吐着冰冷的蛇信,旁观他们所有人,同时操控着事情的发展。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更啦!
◇ 第125章
及至此时, 江望津开始回忆往昔。
施无眠是个什么样的人……
毫无疑问,对方给江望津的第一印象便是满腹经纶、才华横溢的学士。
一开始,江望津以为他是被家族选中的人, 是迫不得已。然而后来他却发现, 对方或许根本不觉得那是枷锁, 因为这个人本身就野心十足、满腹算计。
若非听卫恒提起,江望津根本想不到会是施无眠。但仔细想想,这也在情理之中。
施无眠确实可能会这么做。
相较于长兄,蔺琰或许更好掌控。
从卫恒的言论中, 江望津可以推测对方是黑袍人, 那么说来施无眠早就恢复了记忆,且对方知道的可能不比蔺琰少。
所以才会在最初与蔺统合作, 企图用他来威胁, 提前除掉长兄。
因为他知道, 长兄最后会称帝。
而蔺琰会被长兄废掉。
现在想来……那幅画, 也是对方送的吗?
答案是必然的。
江望津想象不到其他人有那样的画功, 只是连他也被这个人蒙在了鼓里。没想到施无眠不止擅长山水作画, 对方对丹青的造诣更高。
想到上一世他的流放有施家在背后做手脚, 施无眠又做出那样的画交给蔺琰, 当真是好深的城府。
除掉他, 蔺琰最后倚重的便只会是施家, 是施无眠。
江望津心思前所未有的澄明起来。
卫恒不知他所想, 见他被茶水泼了满身便愣住,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这是?去换件衣裳?”
江望津被他唤回神, 闻言点了点头, “好, 你在此等我。”
卫恒点点头,“嗯。”
说罢,江望津起身,回到卧房前他叫住杜建,“帮我带一句话进宫。”
杜建应了声,迅速前往宫中。
江望津换完衣服出去,卫恒正端着碗喝着什么,他上前,“喝完感觉如何?”
卫恒偏头回视他,默然感受了一下,而后道:“好像没什么感觉…还是胀?”
“那走走?”江望津提议。
卫恒这次倒是没拒绝,两人绕着府中走了一圈,还未回到茗杏居便先遇上从宫中赶回来的江南萧。卫恒见到他连忙行礼,一时又变得拘谨起来。
江南萧抬手叫起,他神色如常地行至江望津跟前,抬手将他耳边的一缕碎发撩到耳后,语气亲昵,“怎么不穿我为你准备的那件?”
听到他自称仍是‘我’,卫恒小小诧异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被他的话吸引住。
连衣服都是对方准备的啊……
江望津道:“刚刚不慎被茶水打湿,我就换了一件。”
江南萧眉头动了下,“可有烫到?”
“没有。”
“那便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普通的对话,却让卫恒有种自己十分多余的感觉。在二人邀请他再次前往茗杏居时,卫恒果断同江望津告辞-
等人一走,江南萧就牵住江望津的手,“怎么这么急着叫我回来?”
他并未出言打趣,而是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江望津指背摩挲,轻声询问。
江望津眸光微敛,将先前自己的猜测说了。
江南萧眉间微微一拧,眼神有些发冷,隐现杀意。
见状,江望津一动,将他的手反扣住。
江南萧道:“我现在就命人过去。”
江望津点头。
很快,杜建便带着命令前往绣云楼,文岑收到消息,立马带着影卫前往施家暗中查探。
出乎意料的,他们居然在施家找到了先前失踪的蔺琰,但并未看见施无眠本人。
得知蔺琰在此,杜建再不迟疑,当即现身施府大门前。
施家家主匆匆赶到,瞧见一群不速之客,当即怒斥:“你们是什么人!”
施家家主望着杜建的脸,只觉有几分熟悉,待后者从腰间取出一枚令牌,他脸色惊变,“龙影卫……”
杜建抬了抬下巴将玉佩收回,“正是。”
话落,他又朝身后一扬手,“去,把人抓出来。”
施家家主还来不及诧异龙影卫为何出现在这里,片刻后待看到被龙影卫押解着出来的蔺琰时,心中便是惊骇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施家家主错愕。
施家作为百年簪缨世族,根基深厚,隐有成为世家之首的趋势。施家家主自坐上家主之位后便一直汲汲营营,以成为世家之首为目标而努力,但他能力摆在那里,终是还差一步。
然这个时候,他那久无所出的发妻诞下嫡子。出乎意料的,他的嫡子聪颖伶俐,似天生的智者,懂事得十分早,自记事起展现出来的智慧更是远超绝大多数同龄的孩童。
施家家主再次看到了希望,他将自己的所有期望都放在这个孩子身上,而后者亦从未让他失望过。
听到杜建让他去问自己的儿子,施家家主当场就有些摇摇欲坠,“敢问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眼看新帝重开恩科,施家家主有绝对的把握,自己的儿子当是下届状元,未来封侯拜相亦无不可。但这个美梦却如同镜花水月,终成一场空,梦终究是梦。
杜建扯了下嘴角,“施家主若想保住施家,那便把施无眠交出来吧。”
他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陛下交代过——要把施无眠带回去。不料他们施无眠没找到,却找到了蔺琰。
如此,杜建几乎可以确定,施无眠此人定不可留。
施家家主顿时犹如晴天霹雳般僵立在原处,等他回过神时,杜建已经带着蔺琰离开。不多时,府中管事过来道:“老爷,龙影卫把我们施府围起来了,这是要做什么啊?”
管事颤颤巍巍,只觉大祸临头。不少下人伸长脖子准备探听二人对话,随时做好跑路的准备-
蔺琰被杜建带走,前者冲着几人怒目而视,“你们凭什么抓朕,朕要杀了你们!诛九族!”
杜建见他疯疯癫癫的,扬手就往对方脑袋上敲了一把,“做你的春秋大梦。还敢自称‘朕’?回去就把你阉了。”
蔺琰现在的神智似乎又是那副疯魔的样子,当初影卫看守在七皇子府时对方便是如此,所以才叫影卫放松了警惕。
有可能是蔺琰故意做出来的假象,但也不排除把人从七皇子府带走完全是施无眠的手笔。
可,他又为什么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带走一个疯子?
杜建将蔺琰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知了两位主子。
闻言,江望津不由露出沉思的表情。
这个施无眠……
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江南萧对杜建挥了下手,后者了然地退了出去。同时,影阁那边也在尽全力搜捕施无眠的踪迹。
“不必担心,”他捻了下江望津的指腹,轻声道,“走吧,带你去见姨母。”
“嗯。”江望津听他说要去见敦赟,随即不再多想。要去见长辈的心思盖过了方才的思绪,心中忽然生出一股不自在来。
江南萧的目光一直就没从他身上收回,看他倏地敛下眸,睫羽轻-颤的样子,低笑一声:“害羞?”
江望津摇了下头,旋即又点点头。虽说是他提出来要去拜见对方,感谢上次姨母帮他将弓弩制出,还有送了他防身的东西……但真的要去见后者时,还是会觉得有些赧然。
明明现在已经鲜少会在自己面前露出害羞的表情,如今的江望津大多时候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会说……‘还想要’,‘要快些’,‘太-深了’之类的话。但其他时候,他的仲泽还是没有变。
江南萧眼底露出笑意,“姨母会喜欢你的。”否则也不会如此上心,他能看出对方最后交给江望津的那样东西花费了不少心思。
想来,在得知后者准备前往边关后,即便江望津不去找她,她亦会主动去找江望津。
江望津抬眸看了看江南萧,似在确认。
江南萧被他的这个眼神看得心头一软,不禁垂首,轻轻吻在他的眼睛上,“不骗你。”
待他退开,江望津跟着弯了弯眸子,在江南萧低眼扫过来时,又说一句:“还要亲。”
江南萧眼神顷刻便暗了下来,俯-身就-含-住了江望津的唇,狠//狠//吮//吸,直把人的唇瓣吻得通红一片方才罢休。
一吻毕,江南萧抬-指在他唇-上按了按,“回来再亲。”
他怕现在再亲下去,两人都出不了门-
江望津皮肤薄,被江南萧亲完,一路到了敦赟的住处时,那点红才消退下去。
两人一见到敦赟,皆道了声:“姨母。”
“哎。”敦赟对他们点点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视线落在江望津身上,嗓音轻柔,“好孩子,都快进来坐。”
江南萧牵着人朝院中行去。
院子还算宽阔,各个角落都能瞧见一些手工制品,木屑到处都是,却又不显得脏乱。可以看出打扫的痕迹,应当是每日都会清理。
敦赟去端了茶水出来,江南萧自发开始沏茶,而后将茶水倒好。
“少了一杯?”敦赟道。
江南萧侧目看向身侧,低声道:“他今日不能再喝茶。”
敦赟恍然,“那吃点水果。”
话落她递了个橘子过去,“挺甜的,尝尝?”
江望津正欲抬手去接,江南萧却先他一步,径自接过橘子剥起来,剥好后分了一半放到江望津手中。
敦赟看着,落在两人身上的目光含-着浅浅笑意。虽说江南萧不常来她这里,但这还是敦赟头一次见她这个外甥这般温柔细致的模样。
两人在敦赟这里待了小半天,用罢晚膳就准备离开。
知道他们身份特殊,敦赟亦没有留下二人,只目送两人乘坐马车离开。
马车上,江南萧熟练地把人往身边一捞,“回宫?”
昨日宿在侯府,今日出来匆忙还未同赵叔提。江望津只略迟疑了一瞬,江南萧便扬了扬声,同车外驾车的杜建、林三道:“回侯府。”
江望津抬起眼看他,“不回宫了吗?”
江南萧:“你若是想,我们可以在侯府多住几日。”
听他这么说,江望津却是笑了,浅声道:“那也太放肆了。”
“放肆又如何?”江南萧挑眉,即便放肆,又有谁敢说出来。
想罢,江南萧捏捏他脸侧的软-肉,“除了你,谁还敢这么说?”
江望津拍拍他的手,“我哪有说什么。”
江南萧挑了下眉,“敢说不敢认?”
他的眼神有一瞬的危险,江望津看得心头一跳,之前曾在马车上做过的事情回笼。
“坐上来。”江南萧低低在他耳边道。
江望津脸腾地热了起来。
“仲泽。”
江南萧哄着他,“坐上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哦~
◇ 第126章
江望津别过眼, 任他现在在长兄面前已经足够坦然,但在这种情况下听到这番话,他还是没忍住别开眼不去看对方。
偏偏江南萧还在唤他, “仲泽……”
江望津终是回过头, 忍无可忍地小声道:“现在还在外面、”他欲言又止。
今日他们乘的这辆马车倒是宽大了许多, 可若真要做点什么,外面的人很难不听见。
江南萧听见他的话,倏然低笑了声,还是道:“你先坐上来。”
在江望津略带狐疑的注视下, 他继续, “现在不做什么。”
话落,他手上便微微使力, 江望津顿了顿, 还是没有挣-扎。
江南萧见他乖乖的被自己拉到怀-里, 心中软得不成样子, “仲泽……”
江望津眼睫微低, 须臾应了声, “嗯。”
刚应完, 颊-侧便传来一道柔-软的触-感。
江南萧在他颊边亲了下, 哑-声低语, 又似有所指般:“回去了……”
漆黑而深邃的凤眸压-下朝他望来, 江望津对上他的视线, 眼底闪动着一丝潋-滟,不由自主道:“好。”
马车径直入了侯府, 待停下时, 杜建和林三许久都不见两位主子出来。
杜建眼珠子一转, 忽然想到什么, “那个,我们走?”
林三看他。
两人目光相对,杜建忍辱负重地张嘴,道:“……师兄。”
林三这才点了点头,两人一块朝院外行去,同时把得知皇夫回来就想窜进院子的燕来薅走,一左一右地将人架了出去。
中途还碰到赵仁,杜建含糊道:“两位主子歇下了,管事不用过去见礼。”
赵仁‘啊’了声,“这样啊,哦哦,好。”
一行四人离开茗杏居。
而此刻的茗杏居中,并未陷入安静,时不时还能听到有压-抑着的哭声传来,还有另一道轻言细语地哄声……-
第二日,江望津毫无疑外地又睡迟了。
他醒来的时候,江南萧已然回宫准备今日的早朝了,早上模模糊糊的记忆传来,是对方在他耳畔轻声说着让他在府中等着之类的话。
江望津慢吞吞地坐起来,每次长兄弄完都会给他上药,因而除了有些酸之外,没有别的感觉。
至于昨日的哭,也非是因为疼,而是……
江望津抬手揉了下眼,缓缓下榻,刚打开房门就看到院中的马车。
他一怔。
还不待江望津反应,燕来的大嗓门便响起来,这一声,瞬间惊飞院中树梢上的鸟儿,“皇夫醒啦!”
江望津先是同他点了下头,而后眉头微动,耳-根子都有烧红的趋-势。
今日长兄要去上朝,都未来得及将之收拾一遍。他缓了几息,决定还是自己去把车厢清理了。
然而江望津刚走过去掀开车帘,就发现车中似乎早就被清理过,甚至点了熏香,无一丝其他气息。
他松了口气之余,又想到既然清理了,马车为何还在这里。
几乎瞬间,江望津便想到定是长兄故意的。
他光是看一眼这个车厢,就能想到昨日他是怎么在这里被人抓-着脚//踝拉-回去……
江望津拧了拧眉心,他道:“把马牵回马厩吧。”
话落,院外的林三很快过来将马车架了出去。
待看不见那辆马车后,江望津方才长长舒了口气。
两人说话间,燕来已经把水打了过来,江望津在他发顶揉了下。燕来被揉-着脑袋,冲他笑得眉眼弯弯,脸上的笑容一无既往地毫无阴霾。
江望津见着他的笑,也跟着笑了下,“今日可还想去望月阁?”
燕来没想到今天还能再去,两只眼睛都亮了亮。
听到这话的杜建当即道:“那属下去准备马车。”
江望津看过去。
杜建迎上他的目光,神情肃穆,露出一个‘我都懂’的表情。
江望津闭了闭眼,还是同他补了一句,“低调出行。”昨日晚间长兄带他去见姨母,圣上出行乘坐的马车自然不会太过简约。
“遵命。”杜建点点头,一脸严肃地离开,待走出小院才‘嘿’了一声。
自从练习赛神医给的那本内劲功法,至今已经颇有成效的江望津忽地便听到了一道带着窃喜的笑声。
江望津:“……”
这个杜建……
江望津低着眼,这也不能怪杜建,是长兄……不过他也没有拦着就是了。
两刻钟后,江望津再次坐上马车,一行人离开侯府,再次前往望月阁。
等到几人从望月阁出来,燕来美美地捧着肚子,杜建也不由长叹一声,脸上露出个带着点恍惚的傻笑。
跟着皇夫就是好啊,吃香的喝辣的。
林三往旁边走了几步,同两人拉开距离。
江望津没在外面待太久,径直便坐上马车,前往侯府。
马车刚行到侯府不远处,就见府外站了一行人。为首的正是施无眠的父亲,施桉。
赵仁身影立在门边,他眼尖地瞥见长街尽头驶来的马车,面上顿时流露出欣喜。
见状,施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同样看见了那辆马车,他并未急着上前,只站在原地翘首等着车内的人下来。
江望津正坐在车中闭目养神,忽地就听外面林三道了句府外有人。
闻见来人的名字,他睁开眼,片刻后下了马车。
施桉忙过来同他见礼,言语间满是恭敬。
江望津扫向他。
施无眠的父亲,施桉早已是快知天命的年纪,两鬓有些斑白,双眼却有神,暗藏野心。只不过眼下对方略带疲惫,还能瞥见他眼底的一圈黑色。
对上这双眼睛,江望津仿佛看到上一世同他反目后的施无眠。向来淡泊的双目染上被权利浸-透的野心与贪欲,在他面前全然展现出来,满是锋芒毕露。
江望津淡淡道:“你有何事?”
施桉垂首,恭敬道:“日前龙影卫在府中找到了七皇子,但、”
“此事你不应与本宫提。”
施桉神情一僵。
他确实不应同对方提,虽说陛下为皇夫开创先例,可对方到底是后宫之人,不应牵扯进前朝之事。但是除了皇夫,施桉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在新帝面前说得上话。
新帝即位一年未至,对方的雷霆手段便已传遍朝野,试问他怎么敢求到陛下那里。
最终,施桉只得讪讪离开-
“下次他再来,便打出去。”下朝回来后听闻此事的江南萧淡淡开口,嗓音颇有些漫不经心。
他说罢,亭外的杜建立时扬声道:“是!”
江望津掀起眼,“这么凶啊。”
江南萧低下眸子,墨色的眼底染上笑意,“还有更‘凶’。”
两人说话间,杜建已经识趣地出了院子,顺带拉上林三。
院中,江南萧勾-住江望津的小指,“昨日仲泽不是体会过了?”
江望津一滞。
原想打趣对方,不承想他家长兄什么话都能说。
不过江望津亦今非昔比,闻言淡然地点了下头,评价道:“嗯,是很‘凶’。”
江南萧眯了眯眼睛,看着江望津泰然自若的模样,很难想象昨日是谁在自己身//下哭得满-脸泪-痕。
江望津似乎看懂了他的表情,扫过对方煨-热的眸子,心-头发//颤。
“我凶?”江南萧忽而又说了一遍,话落便朝江望津伸出手。
江望津没躲。
或者说,他也没想躲。
看他乖-顺地被自己拉过来,江南萧语气缓和下来,“不是舒-服的?”
虽然是哭着的,但也没说让他出去。
江望津被他落下的深眸盯视着,闻言半晌才点了下头。
江南萧一看他这么乖,就将人双颊捧-起,同时轻声道了句,“我亲亲。”
听到他的话,江望津阖上眸,任他亲了下来,同时微微抬起下巴。
乖得不行。
江南萧亲罢,把人抱-回了房。
他倒是没再折-腾,只是两个人待在一起,温-存-亲-昵。
因着明日便是休沐日,今日两人也宿在侯府。江南萧说要带江望津再去一次普陀寺,之前惠景那番话他还没有忘。
也不敢忘。
与江望津有关的事情在江南萧这里从来都是放在首位的。
江望津知道他在想什么。
“应该已经过了。”他道。
惠景禅师曾说他命中有一劫,然上次江望津在边关中箭,生死垂危,他觉得这应该已经算是应劫了。
江南萧应了声,而后拢-着人沉沉睡去-
翌日,江南萧把熟睡中的人叫醒,江望津眼睛都没睁,“长兄帮我吧……”
轻笑声在身侧响起,他依然没醒。接着江望津就被捞起来,江南萧为他将衣服穿好。
直到穿戴完,江望津才睁开双眸,入目便是江南萧的俊颜,贴得极近。
见他看来,江南萧垂目,作势要亲,不出意外地被人躲开。
江望津道:“洗漱再亲。”
江南萧没有反对,“好。”
他知道对方喜欢干净,原本只想稍稍亲一下。待洗漱完,那就不止是一下了。
看他应得爽快,江望津不禁多瞥了对方几眼,一瞬便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
江南萧和他对视,揽-着人催促:“去洗漱。”
江望津无法,只得去洗漱了,接着就被人按-着亲了个够本。
然而,不止洗漱完。直到两人简单用罢早膳,坐上马车,江南萧便开始继续亲。
若非江望津阻止,怕是能亲一路。
江南萧给他顺了顺气。
少顷,江望津才道:“不能亲了。”
江南萧正欲回答,却听他接着说:“回来再亲。”
话音才刚落,江南萧又把人给捞过去亲了一遍,在江望津开口前,他恶人先告状:“好仲泽,别招我了……”
◇ 第127章
马车及至快抵达普陀寺时江望津的唇都还透着红, 若非担心稍后没法消下去,跟前那人怕是还要继续。
也不是想做什么,只是单纯地想与他贴在一起。
江南萧垂首扫了眼, 哑声道:“你皮肤太薄了。”
闻言, 江望津转脸看过去。
分明就是长兄亲得太久, 偏偏这个人毫无自觉,还在继续。
“回去亲。”他说。
江望津同他对视一眼,收回视线,末了轻轻应:“嗯。”
江南萧低笑, 把他抱到怀里, 埋头在他颈-间深-嗅。
仅是如此,心中便能生出无限满足。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 江南萧带着人下车。一行人相携往普陀寺内行去。
慧明大师接见了二人, 老和尚笑容一如既往的和善, “阿弥陀佛, 陛下, 皇夫。”
两人亦双手合十, 皆行了一个佛礼后, 江望津道:“敢问大师, 惠景禅师可在?”
慧明道:“惠景已在日前下山游历去了, 归期不定。”
江望津一顿, 偏头去看江南萧。但见后者神色如常, 似乎对他们白跑的这趟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他牵起江望津的手转身, “走吧。”
慧明见状只是微微笑着, 待二人重新对着他一礼后, 他跟着躬身开口:“阿弥陀佛, 陛下,惠景走前留了一句话——望二位一切顺其自然。”
江南萧眉头动了动,回过身时慧明已然远去,身形隐入禅院之间。
他神色微沉,眼底闪过一缕暗芒。
老和尚似乎话里有话。
这时,江望津抓了下他的手,“长兄,我们走吧。”
江南萧这才回过脸,江望津同他笑了下。那双清亮的桃花眸中映着他的身影,认真且专注,无一丝阴霾。
然而,江南萧心中却因那番话十分地不平静,担心自己的情绪影响对方,他将之按捺下去,低低道:“好。”
两人重又坐上马车。
江望津刚上去就被江南萧一把拢-入-怀-里,清冽的气息拂-过。他一怔,接着开口:“不热吗?”
江南萧:“热。”
江望津好笑,“那还抱?”
江南萧嗓音低沉,轻而缓道:“不让抱?”
闻言,江望津没再说话,似默认了。
他知道,长兄是被惠景禅师留下的那句话影响了。
对方仿佛早就知道他们会来,然而却又提前离开了普陀寺。
这似在变相地告诉他们答案。
他的那一劫……还没过。
江南萧同江望津想的一样,回去后便吩咐影阁那边增派人手。
他不允许再出任何意外-
江望津又在侯府中留了一晚,翌日便乘坐马车回宫。他身边跟了不少人,暗处更是有影阁中的精英跟随。
林三和杜建都有所察觉,却什么都没问,驾车的时候都格外认真。
不过最后一行人还是安安稳稳回了宫。
待他们回到承和殿,七宝早早就等在宫门前,“参见皇夫。”
江望津对他微微弯唇。
七宝也美滋滋地露出个笑,“陛下正在御书房同礼部尚书议事。”
江望津眼神微动。
他与长兄的婚期愈发近了……
想到这里,心跳都似漏了一拍。江望津深吸口气,同七宝点了下头,走进殿中。
江南萧未在御书房停留太久,江望津回来的消息在对方入宫门时他就收到了。打发走礼部尚书后,他便径直回了承和殿。
江望津才刚坐下,就见江南萧大步而入,后者眸光凛然冷肃,当视线触及他时方才有所缓和。
两人从普陀寺回来后,长兄便开始格外紧张他,江望津明白他在想什么,只能尽可能待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好叫对方安心。
江南萧甫一走近就把人拉了起来,待将人抱了个满怀这才有些许安定。
“热。”江望津说。
江南萧把他抱得更紧,“那就热着。”
江望津顿了下,笑出声来,“你耍赖。”
江南萧:“你让我耍的。”
他不止要耍赖,还要耍点别的……说罢便垂下头,双-唇-相-接,江南萧毫不犹豫地侵//入,在他唇//齿-间-扫/荡。
江望津微仰起头,缓缓回-应。
漫-长的一吻结束。
江望津趴-在他怀-中轻轻//喘//气。
江南萧给他顺-气。
少顷,他又将人的下巴抬起,两人四目相对,再次亲到一处。
好半晌,江望津才问起正事,“都准备好了吗?”
江南萧明知故问:“准备什么?”
江望津掀起眼帘看向他,“你我的大婚……”
江南萧同他对视一眼,回:“快了,婚服明日应该就能送到。”
话落,江南萧轻笑一声,“我的小阿水迫不及待要同我成婚了。”
江望津敛下眼,也不反驳。
他确实……有点等不及。
江南萧看着他这个样子,眸色一瞬便深了下来,江望津见状,趁他亲下前又问:“长兄从蔺琰那问出什么来了吗?”
听到他的问题,江南萧停顿了下。
须臾,他淡声道:“他疯了。”-
今日除礼部尚书外,蔺澈也来求见了江南萧。
蔺琰被龙影卫从施府抓走的消息还是被传了出去。那日龙影卫并未封口,所以蔺澈有所耳闻。
他是来向江南萧求情的,不过蔺澈也知道,自己兄长之前做的那些事都够他死一百回了。
故而,他不求别的,只求不要让对方走得太过痛苦。
说实话,蔺澈对自己的这个兄长心思其实有些复杂。
从小到大,母妃都在他身边灌输兄长厉害,是能成大事的观念,他也一心只想辅佐对方。在蔺琰记忆错乱前,他无疑是崇拜对方的。
可是那点崇拜,却被他敬爱的母妃与尊敬的兄长联手摧毁。
蔺澈是恨的,可那点恨又很复杂。
母妃死前无疑是仇视他的,恨他阻止了对方。可他却无法真正恨起来,那是他的母妃。
对于蔺琰,他的感情就更是纷乱。
在兄长‘疯癫’前,对方对他是除母妃外最好的,可是之后的一切都超出了蔺澈想象。他能够在这个时候出面为对方求情,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大努力,至于结果……蔺澈并不强求。
江南萧看出他的意思,在他看来,硕丰帝的那么多个儿子中,唯有蔺澈还算识时务。因而江南萧并不打算为难他,只不过对方的这一请求,江南萧必然不会答应。
江望津亦没想到蔺澈会入宫为蔺琰求情,转念想想,这也是对方会做出来的事。
他对蔺澈的印象其实不差,上一世对方曾为他向蔺琰求过情。江望津深觉以蔺澈那副纯稚的性格,不应生在帝王家。
至于蔺琰疯了一事,江望津对此并没有任何看法。
不论这人是生是死,都与他无关。
江南萧自是不会那么轻易让人去死,那样太过便宜对方,他给蔺琰的唯一结局就是让对方生不如死。
唯有这样,江南萧心底的戾气方能消弭,兴许他会在未来的某一日放过蔺琰,给他一个痛快。
正想着,他低眸看向怀里的人,江望津安安静静窝在他怀中。对方能够完全体会到他的情绪,自己所有的阴暗面都逃不过后者的感知。
“仲泽。”江南萧低唤道。
江望津仰起脸看他,“嗯。”
江南萧:“不要离开我。”
不等江望津回答,他径直接着道:“永远留在我身边。”
话落,他垂眸看着人。呼吸都放轻了,似在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①
然江南萧却心甘情愿被忧虑和恐慌占据,离开江望津,只会让他更加忧虑,更加恐慌。
江望津捧-着他的脸,双-膝跪在江南萧的大-腿上。两人额抵-着额,他道:“永远都不离开你,永远都留在你身边……这是我们的约定,永远都不会变。”
所以,不要害怕,不要恐慌。
江南萧深-深看了他片刻,接着,撩//起二人衣袍缓缓闯//了进//去。
江望津一滞,还是慢慢抱-住对方,闭上了眼-
陛下同皇夫要大婚的消息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酒楼、茶肆,大街小巷都传遍了。任何人,只要在京内随意问上一个人,都能把大婚的事情洋洋洒洒地说上一遍。
与此同时,御书房中气氛凝滞得可怕。
江南萧扫向下方跪着的文岑同邬岸二人,嗓音冰寒,“有消息了?”
文岑道:“是。”
江南萧指尖搭在桌面上,“查,找到人,就地处决。”
文岑点头:“属下领命。”
待两人一道离开御书房,邬岸不由松了口气。方才陛下在得知他们找到施无眠后,周身骤然涌-动的杀意简直骇人。
“就这点出息。”文岑冷笑一声,旋即不待邬岸反驳,她迅速朝宫外掠去。
邬岸还站在原地,“好你个文岑!”真是越来越会冷嘲热讽了,也不知跟谁学的。
话落,他看见从远处走来的人影,当即露出个笑容,“皇夫是来找陛下的?”
江望津同他颔首,也笑了笑。
邬岸道:“陛下现下正一个人待在御书房……”说罢,他对着人一礼,快速往宫外行去。
江望津看着他的背影,老远还能听见一声笑。明明刚才他还见到对方一副气冲斗牛的模样,江望津摇了下头,径自入了御书房。
他刚进去,却见里面空无一人,并未见到江南萧的身影。
江望津正觉不对,身后倏然一阵热-源袭-来,带着熟悉的气-息。
“长兄?”
身后,江南萧‘嗯’了声,一条薄纱从他指-尖落下。江望津突然就看不见了,紧接着,手也被绑-缚-住。
江望津一凝。
原来对方突然叫他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就这两章解决啦!很快!放心!-
注①:出自《妙色王求法偈》
◇ 第128章
长兄这两日愈发放肆了。
江望津被绑住后默默地想, 不过大抵是因为没有见到惠景禅师的缘故。思及此,江望津还是什么多余的反抗都没有做,亦……不想反抗。
由着人胡闹了一晚的后果, 是他又难得染了点风寒。
不多时赛清正被叫过来, 待他为人看完诊后就开始骂骂咧咧, 结果刚说一句话,江南萧便下朝回来了。
赛清正见到他,正想悄然离开这个‘是非’地,却在走出门前被叫住。
江南萧先是看了眼榻间的人, 眸底闪过一丝心疼。末了他还是先将赛清正带到外殿同人说了什么, 赛清正最后面露惊讶地走出承和宫,眼神逐渐变得肃然。
待他一走, 江南萧这才折回内殿。
看到他进来, 江望津耳根透了点红, 不等他开口江南萧便先道:“是我的错。”
若不是他, 对方亦不会如此。
江望津转头看过去, 心下有些好笑, 但他还是道:“你上次也是这样说的。”
因为风寒, 他嗓音微哑。
江南萧坐到榻边把他拢进怀里, 应了声:“嗯。”
平平淡淡的一声回答, 仿佛在说‘他知道错了, 但是下次还要’, 江望津一滞。
“快些养好身体。”江南萧低低道,声音里似带上了点焦急。
江望津顿住, 再过几日他们就要大婚了, 是该养好身体。
“婚服还合身吗?”昨日婚服就送过来了, 彼时江南萧正在早朝, 是江望津自己一个人试的。
江望津点点头。
江南萧眸光深了几分,低着眼看他。
江望津睫羽轻轻眨动两下,“你…要看吗?”
江南萧看着眼前不知是因风寒还是其他,面颊覆着一层薄粉的人,呼吸略微沉了沉。
“长兄?”江望津又唤了声,他仰着脸,桃花眸中被水汽氤氲,煞是动人。
江南萧闭了下眼,半晌才道:“不看了。”
明明想看,却这般回答,江望津心思微转便知道他在顾忌着什么。
“只是看一下,没什么的。”他轻声说道。
江南萧动了下唇,眼神压下,在他耳畔低声喃喃着:“我会忍不住。”
这话仿似在陈述一个事实,声线缓慢却有力。江南萧清楚自己,眼下不看还好,若是看了,他是真的担心……
江望津似有所觉,没再继续说什么-
江望津并未病多久,不出两日便好全了,比上次好得还要快些。
他的底子实在不算太好,赛清正午间过来给他请了一次脉。
“好了。”他道。
“多谢赛神医。”江望津同他点了下头。
赛清正看着他,这次倒是没再提让他注意一些的事情,只是神情严肃地打量了他几下。似是想要把人观察仔细了,许久都未曾挪开视线。
察觉到他的目光,江望津顿了下,“赛神医?”
赛清正‘嗯’了一声,视线还是落在他身上。
江望津:“赛神医这么看着我……是我有哪里不妥吗?”
说罢,他低头看了看自己。
赛清正又看他几眼,把对方的样子深深刻进脑海,终于摇了下头,“没有。”
江望津见他心事重重的模样,他想到什么,问:“是不是…上次长兄有什么事交代给你?”
赛清正有些讶然,还是点了点头,“陛下确实让我做一件事。”
话落,不待江望津再问,赛清正便拎着自己的小药箱,“我先走了。”
江望津目送他离开,继而独自坐在殿中沉吟,长兄……让赛神医做什么事?
待江南萧下朝回来,江望津便问了。
“你看出来了?”江南萧上前。
江望津点头。
江南萧道:“并非是什么大事。”
见他没有要告诉自己的意思,江望津眯了下眼,“瞒着我?”
“非是瞒你,”江南萧将他抱到腿上,“怕你不同意。”
江望津心下一顿,“是…什么事?”
江南萧知道自己现在若是不说,对方必然会追问到底,少顷叹了声,妥协道:“影阁已经找到施无眠的踪迹。”
那人似乎暗中部署良久,文岑等人竟没能彻底解决掉对方,还需一招引蛇出洞。
“所以,你想让赛神医假扮我?”江望津睁大了眸子。他是见过赛清正易容的本事的,确实十分高超。
“不行!”江望津缓了一瞬果断开口,“那样太危险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岂不是要让赛神医代他受过。
江南萧就知道他不会同意。
“长兄,”江望津拧眉,“不能把赛神医牵扯进来。”
江南萧没说话。
江望津抿了下唇,跪在他膝头,往前靠了靠,捧着他的脸,“让我自己来吧。”
江南萧眼神瞬间一凛,他怎么可能让对方以身涉险。
不等江南萧开口,江望津便道:“除了我,没人能引出施无眠。”
以他对对方的了解,施无眠的观察力不在他之下。倘若真的让赛神医顶替他出面,施无眠未必会出来,亦或者……对方会早早就发现异状,从而退回去。
如此一来,再想把人引出来怕是就难了-
江望津软磨硬泡,江南萧还是不松口。
紧接着,他从对方怀中下去,跑进内殿。
窸窸窣窣一阵响动过后,身着大红色喜袍的人缓步而来,只一眼,江南萧的目光犹如被定格。
江望津肌肤本就白皙,在一袭红袍的衬托下,显得更为夺目耀眼,衣摆上的龙凤似要振翅而飞般。还有一件一模一样却尺寸更大些的喜袍,是江南萧的,届时他们会身着同样的婚服,在天下人面前结为夫夫。
江望津眸子微敛,耳尖透着点红,他慢慢上前。
江南萧喉结动了动。
“长兄。”江望津行至人跟前,他仰着脸,低声说:“让我去吧。”
不待江南萧出声。
江望津便继续:“随便你,做什么都可以……”这话无异于是对他的邀请。
江南萧开口时嗓音略带嘶哑,但话语却坚决,“不行。”
江望津将外衫褪去了些,染着热-潮的双眸注视着他,“长兄……”
两人对视一瞬,江南萧闭上眼。
“让我去,”江望津声音缓缓,却同样执着,“我会保护好自己的,绝对不会有事。”
他知道,只有真正的江望津,才值得施无眠亲自出面。否则放任对方在外,他心底委实不安。
施无眠是想要取长兄性命的,所以江望津才会不安。
他如今已与对方没有半点关系,即使面对面,江望津亦不会有事。
江南萧听到跟前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带着一丝药香与馨香的温-软身体靠到自己身边。与此同时,江望津再度出声:“长兄,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他语气舒缓,似学着对方以往的口吻,带着些许蛊惑。放在身侧的手也被抓住,江南萧的指-尖碰-到了光滑细腻的肌-肤。
理智被一点一点击碎。
亦或者,在这个人面前,他从来都没有理智。
片刻,江南萧终是道:“我会担心。”
长兄的想法,江望津又怎会不知,他轻声说:“有你在,我就不会有事。”
江望津比江南萧自己都要相信他自己。
江南萧睁开眸子,江望津的脸近在咫尺。
见他睁眼,江望津稍稍向前,双-唇-相-印,同时伴随一句低低的,“抱我,去榻上。”
似是因第一次做这种事不太熟练,尾音还带着些许颤-抖。
江南萧深-深看他,接着把人抱起。
“如你所愿。”
……-
混-乱的一夜过去后。
翌日,江望津便乘坐马车回了侯府。
赵仁忙迎了出来,他笑眯眯的,“皇夫,您回来了。”
“赵叔。”江望津同他一点头。
“哎!”赵仁嗓音洪亮,“皇夫这次打算在府中住多久?还是……嘿嘿。”
再过三日便是陛下同皇夫的大婚,这个时候皇夫回来了,莫不是要从侯府出去。想到这里,赵仁就有点合不拢嘴。
此次是带着目的回来的江望津顿了几息,还是不想骗赵叔,他道:“住一两日。”
赵仁笑容消失,紧巴巴望向他,还想再说什么。
身后,府门中飞速窜出一道身影,“皇夫!”
江望津视线越过兀自伤神的赵仁看向后方,不由自主地勾起一点唇角,“燕来。”
燕来:“皇夫,燕来好想你啊!”
被打断了话头的赵仁默默偏头看去,落在那张带着稚气的憨傻脸蛋上,额角抽了下。
缓了缓,赵仁还是维持着他侯府管事的风范,冲江望津躬身,顺带拍开燕来凑上前挡着的脑袋,“皇夫,请。”
江望津往侯府中走去,在踏入府内的一刹,他往对面街角看了眼。
那里空无一人,什么也没有。
然而,暗中窥伺着他的那道视线却自江望津出宫后就一直存在。
夜晚的侯府安静无比,碧岳轩中被重重影卫包围,犹如铜墙铁壁。
房间内,江望津坐在床榻边。
赵仁亲自点完灯后退出去,心中还在嘀咕,皇夫可真是片刻都离不得陛下。不过回府住一日,陛下没来,皇夫就要住在碧岳轩……
江望津不知他心中所想,等人离开后,他起身敲了敲床板,末了摸到一处凹槽,他轻轻按下。
接着,床板从两处分开,一条暗道出现眼前。
确定真的有暗道后,江望津正欲将暗道关闭,倏尔便听到一声响动,不知是从屋内传来还是屋外……
紧接着,脚步声响起,这次是从暗道中传出的动静。
“长兄,”看到来人,江望津目露惊喜,“你怎么来了?”
江南萧从密道中走出,“不放心你。”
江望津正打算说点什么,却见江南萧容色微变,同一时间,屋外传来一阵打斗声。
◇ 第129章
待打斗声停歇, 江望津同江南萧一道出去。
只见杜建、林三执剑而立,跟前一众黑衣人尽皆伏诛。看到他们,杜建上前躬身道:“陛下, 这些都是死士。”
施无眠到底是谨慎, 至今都将自己藏得好好的。当然, 这其中或许还有他知晓后事的原因,且对方早就开始在暗中部署。
不过,这也让影阁那边更加确定线索。
江望津看了眼身边的江南萧,指节被扣住, 他也捏了捏对方的指尖。
林三和杜建对视一眼, 两人一起同其他人将这些死士全都拖了下去。
院内重新变得空旷安静,只是仍残留着一丝血腥气。
待二人回来, 江南萧沉声, “封了施府。”
杜建点了下头:“是。”
翌日, 整个施府都下了大狱, 一时之间京中人心惶惶。直到有消息传出施府擅自豢养死士, 众人这才放心, 同时心中感叹:这些世家是该整顿了。
接着又有人发现, 施家被羁押的人中施府大公子不见了, 然这并未引起多大的议论。
只因京中豢养死士的家族不少, 先帝在世时对此睁一只眼, 闭一只眼, 没想到新帝眼里却容不得沙子。施家被查封的具体原因一经传开,各大世家、勋贵纷纷开始整顿族中, 以免成为第二个施家。
大婚前一日, 江望津打算前往香远山一趟, 这个时节早已没了桃花可赏。不过他并非是要赏花, 而是想故意卖出破绽。
马车很快准备好,杜建犹豫:“皇夫真的要出去吗?陛下那边……”
“无妨。”江望津摆了下手,想来长兄应该已经收到消息。
施无眠的动向早已在影阁的监视下,只是对方所在的地方似乎布下了许多机关。他若不出来,其他人也别想进去……如此,江望津亦不介意主动当一回‘饵’,想到这里,他摸了下袖中的小球。
杜建见状看了看身边。
只见一旁的林三神色紧绷,什么劝阻的话也没说。他从来都不会忤逆主子的命令,危急关头更是会用性命保护主子。
一行人正准备乘坐上马车,忽然听到一声大喊,“还有我还有我!”
燕来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
“你怎么回来了?”杜建纳闷,燕来最近每日都要去找师父学习武艺,今天怎么提前回来了。
燕来咧嘴笑得开心,“师父病了,所以今天不用练习。”
说罢,他眼巴巴望向江望津,“皇夫你们要去哪,带上燕来吧。”
不等江望津开口,燕来便张开四肢挥舞起来,“我最近学到了好多功夫!可以保护皇夫!”
江望津有些无奈又好笑,“燕来、”
他才刚说一句话就对上后者眼巴巴的目光,他滞了滞。江望津想说此去危险,但如此一来不止燕来会不让他去,回头让赵叔听见兴许也不会让出府。
其实江望津并非以身涉险。
长兄给他安排了足够多的影卫,且自己亦不是全无准备。必要的时候,姨母给他的那枚小球应当也能派上用场。
江望津许久不开口,等他准备再出声时,燕来已慢腾腾挪到了马车旁。
见他看来,燕来还笑容灿烂地朝他招了招手。
江望津再次失笑,他走近,燕来忙扶着人上马车。
“你要跟去的话,就得好好带在车上,不可乱跑。”江望津站在车板上垂目看着燕来,叮嘱道。
燕来闻言接连点了三下头,也不思考这话的意思,左耳进右耳出,总归先爬上车待着-
载着江望津的马车从侯府出发,摇摇晃晃出了城门,离开城门后便径直往香远山而去。
及至临近香远山,正在驾车的林三和杜建神色都变得严肃起来。车厢中,原本半阖着眼的江望津缓缓睁开眸子。
然而,直到马车行至香远山,一路上都安安稳稳,没有出现任何异状。
江望津呼吸略沉,还是走下马车,燕来紧随其后地窜出去,像只被放飞的鸟儿,雀跃得不行。
“燕来。”江望津唤了声。
燕来连忙刹住脚步,“我在!”
江望津抿唇,不好再把人叫上车,只能尽量自然地走到他身边,“不要乱跑。”
随着他靠近,燕来熟练地微微眯起眸子。
江望津笑了下,抬手在他发顶揉了揉。
同一时间,一道令人极其不适的目光朝他落来。
江望津默然了瞬,紧接着他朝一条无人的小道行去。身后是燕来,林三、杜建几人,暗处的影卫们也紧随在侧。
众人踏上山间小道,四下无人。
江望津蓦地停下步子,亦步亦趋跟在他后方的燕来差点撞上。
因为这段时间在师父那的锻炼,燕来不似上回同江望津来香远山时那般气喘吁吁。眼下他还十分有活力,看着回首的人露出个傻笑,摸着鼻子嘿嘿道:“差点撞上您了。”
他说罢,见江望津没回答,视线反而掠过他往后方望去。而另一边的林三同杜建二人表情也有点……臭。
饶是燕来神经没那么敏感此时亦察觉到了一丝不同,他即刻跟着绷起脸,而后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家主子。
江望津视线一扫,窥伺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消失了瞬,继而再次落来。
他眼眸微低,唇瓣轻启。
青年清凌凌的声线传向远处,嗓音不咸不淡,不含一丝情绪,“出来吧。”
所有人都齐齐望向一个方向。
落在地面的枯叶被踩后发出的脆响跃入众人耳中,江望津眼神微凛扫向来人,慢慢张唇道出一个名字,“容、舒。”
听到自己的名字,少年脸上露出明显的喜意,然而在注意到他的表情时一顿。
容舒露出不知所措的神色,“主、”他想唤对方‘主子’,但以他现在的身份,似乎根本就不够格……
容舒略略低下头,不再开口,周身被落寞的气息环绕。
看到他,只有燕来瞪大了眼睛。
他还记得容舒,这不是之前救过他的那人吗。可燕来还未来得及出声,就见原本低下头的人忽地抬头扫了他一眼,这一眼中满是恶意,似隐含蚀骨的仇恨般。
燕来心头一颤。
下一瞬,江望津脚下一挪,挡在燕来身前。
看到他的动作,容舒面上流露一丝受伤的神情。
“是你吧,”江望津倏然道,“送画的那个人。”
他原本以为跟着他的是施无眠,没想到出现在这里的却是容舒。江望津转念一想,自那次容舒蹲守在侯府后被沈倾野打了一顿就消失了。
或许,那并不是消失。
而是施无眠提前把人带走了。
黑袍人……不止施无眠一人,容舒也算在其中。
容舒没否认,“是我……但我没、”
他话还未说完,江望津便冷冷打断道:“施无眠在哪?”
容舒抬起脸,他看到了江望津冷漠疏离的眼睛,里面没有半点关于他的情绪。
即便是曾经被对方那么信任,且背叛过的他出现在对方面前,江望津亦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容舒身侧的手紧了紧,他眼中挣扎,心下带着不可名状的愤怒。
他清楚,是他自己做错了,这样的情绪本身就是他不配拥有的。可是……他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不就是这个人的正眼吗。
但是不论他怎么做,对方始终不曾正眼看过自己。
不论是乖巧本分地为江望津做事的容舒。
还是被全身心信赖却毫不犹豫背叛的容舒,都不曾得到过江望津一星半点的注意。
论身边人,江望津心中最重要的永远是燕来,连赵仁都要越过他,亦或者林三也是他无法盖过的。
论知己好友,不只有施无眠,更有沈倾野……蔺琰。
他们各个都比他好,比他出色。
从始至终他都是那个生活在乞丐堆里的容舒-
“施无眠在哪?”江望津又问了一遍。
容舒似出了会神,闻言死死盯向他,“你还是这样……从来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即使是同样背叛过他的施无眠,都更能得到对方的正眼。
江望津拧眉。
容舒忽然道:“他来了。”
话落,容舒转身望向后方。
一袭青衫的人影出现在众人眼前,施无眠站在树荫下,身上一半沐浴着日光,一半笼在阴影中。不知是在那里站了多久,又跟了多久,他望过来时,眼神一片清明通透。
还是一副读书人的模样,通身书卷气。
然这个样子的他落在江望津眼里,只有令人不适的功利气息。
“你终于出现了。”
施无眠对他莞尔,“你找我,我自然要来。”
江望津不欲同他多说,“施家已经没了。”
“我知道。”施无眠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
一时间,江望津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
不过无需他摸透,杜建抬指往口中一放吹出一串长哨。与此同时,暗中影卫开始动作。
施无眠依旧面不改色,“或许,我们可以说些别的。”
“你我之间,无话可说。”
施无眠颔首。
在他身后,几名死士冲出,瞬间就同杜建、林三缠斗到一起。
燕来瞪着眼睛站到江望津跟前。
“让开。”施无眠平静道,他的眼神都未落在燕来身上,视他如无物,目光直勾勾凝望着后方的人。
燕来:“你、给小爷滚!”
江望津滞了下,不知燕来上哪学的这个自称。
只是在施无眠再一次向前时,他伸手拉过燕来,施无眠与他四目相对。
下一刻,一柄寒光烁烁的软剑对准了他,剑锋直指自己颈间。
施无眠脚步一停,看向前方,眼底闪过些许讶然。
只见江望津手持长剑,顷刻间锋芒毕露。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 第130章
施无眠视线落在那柄软剑上, 扫过江望津腰间。
他没想到对方竟还佩了把软剑在身上,仅瞬间便将之抽出对准了自己。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还会用剑,”施无眠声音缓和, 像是以一个好朋友的口吻在说, “什么时候学的?”
燕来在身后江望津鼓了下掌后小声嘟囔:“皇夫, 别告诉他。”
说着,燕来用一种看脏东西的眼神盯向施无眠,带着一点仇视。天然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不好, 所以皇夫才会用剑指着对方。
且, 这人目光乃至气质都是清润温和的,但给燕来的感受却仿佛是某种阴冷的生物, 带来一种黏腻的感觉。
江望津果然如他所说, 并未开口同对方说话。
只听施无眠继续, 他的声音混合在周遭的刀剑声之中, 不疾不徐, “你还是这么重视他。”
容舒落在他身侧, 闻听此言, 眼睛倏然一抬, 注视向燕来, 眼底带着明晃晃的杀意。
江望津拧眉。
“你知道那批刺客是谁派去的吗?”施无眠缓声道。
江望津沉凝几息, 道:“谁?”难道不是那些想要同蔺琰争夺皇位的皇子派来的?
燕来因而为他挡下一箭……
还有容舒, 若非是他的背叛,那些刺客怎能轻易近得他身。
施无眠:“是蔺琰。”
江望津一顿, 思绪乱了几分, 但他很快又镇定下来, “怕是还有你的参与吧。”
施无眠不置可否, 他观察着江望津的神色。后者好似没有什么波动的模样,可那握在剑柄上的手却微微收紧。
见状,施无眠露出一抹了然的笑。
然而他的笑意尚未来得及收回,颈间却倏然传来一股刺痛。江望津手腕一转,毫不犹豫地将剑往前刺去,鲜血随之涌出落在剑尖。
施无眠目光一定,往后方撤去。
他的动作灵敏,周身隐隐涌动着一股气。
江望津眸光发寒。
藏得可真深,施无眠居然也会武艺……难怪,上一世他能活到最后,这个人从来都把真实的自己遮掩得滴水不漏。
施无眠退开一段距离,继而视线往四下扫去,眼看那些死士全都不敌,他抬眸重新望向江望津,伸出一只手指将颈上的血迹抹去。
两人的目光再次对上,他仍然是笑着的。
然这个笑却让江望津感到一阵恶寒,本能觉得不妙。
破空声传来的刹那,他瞳孔骤然紧缩。
一支利箭朝他急射而来。
“小心!”燕来大声喊道,同时就要上前。
江望津却是率先提剑格挡。
‘铮’的一声,短箭落地-
江望津看向暗箭袭来的方向。
另一边,施无眠瞥了一眼地上的暗箭,脸色亦有几分难看,“滚出来。”
容舒眼眶都红了,心跳扑通扑通跳得很快。有那么一瞬间,心脏快要跳到了嗓子眼。他目光紧紧落在江望津身上,似在确定对方有没有事。
江望津却是连个眼角余光都未留给他。
旁边的燕来瞪大眼睛从震惊中回神便扒在江望津身侧,仔仔细细检查他有没有事。
一时之间,容舒眼睛愈发红,视线死死落在燕来落在江望津身侧的那只手上。
这一刻,他的眼神仿佛恨不得凝成实质将之搅碎。
似乎是感受到威胁,燕来缩了下脖子,却仍是挺直腰板瞪了回去。
这也不是个好人,亏他之前还想跟这人一起玩。
一名身着黑袍的死士从暗处走出来,暗箭就是此人射出。
不远处,林三和杜建同时挥剑,缠在他们身边的死士尽皆倒地。二人身上都沾了不少血,此时却都顾不得看一眼,立马往江望津身旁站定。
“他们的人还不少。”杜建冷眼望向对面,神情戒备,林三同样一脸肃然。
施无眠望向那走出来的死士,气息阴寒,“谁让你动手的?”
话落,他一个闪身便掐住对方的脖子。
杜建挑了下眉,“内讧?”
林三摇头。
施无眠狠狠将那名死士甩开,少顷,他又望向江望津这边,“我要活的。”
话音落下的刹那,又有几名死士冲出。
同一时间,影卫们也纷纷加入战局。场面一时混乱难言,浓郁的血腥气萦绕于在场众人的鼻端。
杜建开口:“师兄,你保护皇夫先退。”
眼下情况混乱,万一皇夫受伤,他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林三深深看他一眼,点头,“你小心。”
杜建没再说什么,抬步便加入了战局。
然他才刚与两名死士混战到一处,就见身侧一柄长剑挑开即将袭向他的剑刃,杜建一顿,“你怎么回来了?”
林三抿唇:“主子让我回来帮你。”
方才他正欲护送着人离开,江望津却是叫住他,让他留下去帮林三。
江望津不可能独留杜建一人在那里,虽然还有其他影卫在场,但他其实无需人保护。
说罢,江望津看着林三道:“小心点。”
杜建正想感动,斜刺里又是一道剑光朝他袭来。杜建连忙收敛心神,继而余光瞥见林三往另一侧飞掠过去,他顺着望向对方掠去的方向。
就见施无眠直追着江望津而去,林三上前拦阻,却被两个死士截住去路,眼睁睁望着施无眠连同容舒一道远去-
“你想逃去哪?”
“皇夫……”江望津把燕来往亭子里一推,面向身后跟来的人,未执剑的那只手拢在袖中,此刻正握着那枚小球。
上次去见姨母时他问过对方这小球的威力,方才人太多,江望津恐伤了人。眼下却是正好,他看向朝自己这边走来的两道身影,眸光发寒。
施无眠瞥了他一眼,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他拢在袖中的那只手,“你手中藏了什么?”
江望津没想到被人一眼看穿,他牵了牵唇角。
施无眠挑起眉梢,接着江望津毫不犹豫地将小球球身上的卡扣抽出,旋即迅速一抛。
千钧一发之际,施无眠看清空中的东西,他眸光一定,虽不知那是什么却还是迅速往旁边撤开,顺带拉了一把后面的容舒。
江望津跟着一转身,往亭中退去。
‘嘭’的一声巨响,仿佛地动山摇般。
“皇夫!”燕来低呼了声,接着就被江望津扣着往地上趴去。
待声音停下的一瞬,江望津回首,只见方才施无眠站着的地方一阵浓烟滚滚。
燕来还懵着,转头去看江望津,“皇夫,你没事吧。”
江望津:“我没事。”
他定定凝视后方,待烟尘缓缓散去,并未看到施无眠和容舒的身影。
难道……炸死了?
“刚刚怎么了,”燕来见他看向后方,他也跟着探头,“那两个人呢?”
江望津没说话,只是揉了下他的脑袋,心中感叹:姨母好生厉害。
刚才那一下,小球发出的威力着实不小。
然而,下一瞬,那股窥伺着他的目光似乎再度出现。江望津顿了顿,抬眼望去。
他压着嗓子道了一句:“施无眠……”他居然没事。
施无眠不复刚才的散漫,因躲避小球的震荡身上显得略有些狼狈,发丝散落几缕。听到他的声音,施无眠脸上的笑容逐渐森寒,“方才那是什么?”
“要你命的东西,”江望津冷声开口,“可惜了。”
施无眠仰头笑了几声,“是可惜了。”
话落,他抬步朝亭中走来,“我本不想对你出手的,毕竟……你我曾是至交好友。”
江望津扯了下唇,“我早就后悔了。”
当初与施无眠成为知己,是他识人不清。
听到他这么说,施无眠眼神也跟着沉了几分,末了他重复:“后悔了?”
江望津回答得果断,“对,我后悔了。如果可以,宁愿从未认识过你。”
“你后悔认识我?”施无眠只觉可笑,“那沈倾野呢?你难道就不后悔认识他?还有……江南萧。”
说起‘江南萧’,施无眠眸光更加阴狠,若非是这个人,施家早就在他的带领下成为第一世家,掌控朝野。
都是因为这个人,他的计划落空,所有的谋算一一付诸东流。
“我竟不知,你居然能够接受与男人苟合,早知如此……”施无眠眼神重新落到他身上,“不如我早点要了你。”
话音落,江望津心中顿时升起一阵呕吐的欲望。
眼下已经不止是后悔同这个人相交,更是后悔遇见对方,眸底满是厌恶。
“你觉得我恶心?”施无眠看出他的厌恶,他冷笑,“那你可知,蔺稷比我更恶心。”
江望津本不想再搭理此人,闻听此言,厉声道:“住口!”
他不想听到有任何人诋毁长兄。
施无眠继续:“蔺稷,他比任何人都要恶心。堂堂帝王,整日守着一副尸身度日,难道你不觉得可怕吗?不觉得厌恶吗?”
此事蔺琰同样知道,但对方的神智早已不清。
江望津隐约从沈倾野、蔺琰曾经的言语中拼凑出一些关于上一世自己死后的事情。
他的尸身被人带走,江望津猜测过那个人或许是他的长兄。长兄后来为他报了仇,将蔺琰逼疯……
然而,这些全都没有施无眠这番话带给他的震撼。
守着尸身度日……是长兄吗……
上一世,为何……
江望津心脏抽疼了瞬,有片刻失神。同一时间,施无眠五指成抓朝他袭来。
不知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的嗓音在眼下重现,他耳边传来一道声音,“世子!”
待江望津回过神,只见燕来口吐鲜血扑在自己身上-
“燕来!”
江望津把人往旁边带去,反手握住手中软剑朝施无眠刺去,后者旋身躲过。
“剑术不错,”施无眠夸了句,“但……还不够火候。”
语毕,他再一次朝江望津攻击。
后方的打斗似乎结束了,另一道极为骇人的气息笼罩而来,施无眠眼神发冷,他要抓住江望津。
唯有这样,他才能脱身。
此后,他远离京城再做打算即可。
也是江南萧本事够大,逼得他只能龟缩在一隅,所以施无眠今日才会出现。
江望津露出杀意,身边的人发出一声咳嗽,“燕来!你怎么样了?”
“血、呜…好脏……”
燕来抹了把嘴角的血,还有力气高喊:“世子小心!”
江望津把他挡在身后,重新对上施无眠。软剑击向后者的双手,却被人轻松夹在指尖动弹不得。
接着,软剑发出‘铮’的一声,随即断裂开来,眼看对方的手近在咫尺。
正在这时,一股气浪猛然从后方席卷向他,施无眠正欲躲闪,却在瞬间被击中往一旁摔去。
江望津只觉腰上一紧,他被人稳稳护到了怀里。
继而是男人低哑的嗓音,带着庆幸道:“你无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哦~-
ps:这段最开始其实有两个走向(为了呼应上一世,所以这里燕来必须出场)——其一是燕来死,其二是望津重伤濒死(度死关)。
后来真正下笔的时候转换了一下思路,改成折中,更符合本文基调(普通小甜饼)——燕来为主挡死劫,但是这次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