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如许次日醒来的时候全身都在疼,嗓子最疼,她难受的起身,看到周天醉还躺在身边,周天醉睡眠质量差,以往她一动周天醉就醒了,今儿她爬坐起身,周天醉也没醒,游如许低头看她,周天醉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会安静,平日里一开口就是刺,想到昨晚上她们谈话,游如许垂眸,窗帘拉的严实,透不进来光,她下床找了件睡衣套上,在窗口静静站了好几分钟,最后进了卫生间里。
门合上的时候周天醉醒了,她手下意识摸在旁边,冷空空的,她睁开眼,转头看客厅,听到洗漱间的水声,周天醉起身下床,走到厨房拉开冰箱,看到旁边的蜜蜂罐。
游如许出卫生间的时候见到周天醉在厨房里,她走过去,问:“醒了。”
声音有一点点哑,不是因为昨晚上叫喊,而是宿醉引起的,周天醉推了推桌上的杯子,说:“喝了。”
语气淡淡的。
游如许转头看她,周天醉穿睡衣,秀发微乱,正低头忙碌,瞧不出什么神色,她端起杯子,是温水,她抿了口,甜的,放了蜂蜜。
对付宿醉和保护嗓子都是极好的,她会知道还是因为周天醉说的,周天醉不会喝酒,职业习惯,她从来不碰烟酒,后来她有阵子为了个新闻经常要出入酒吧,要喝酒,次日周天醉就给她备上这些。
周天醉也不让她吃醒酒药。
“能有其他办法,就不要吃药。”那时候周天醉态度也是冷冷的,和现在一样,游如许发现她这坏脾气,几年如一日。
但她做的,和说的,是两码事。
游如许低头摸着杯子边沿,轻声喊:“周天醉。”
周天醉忙碌的手一顿,侧目。
游如许看着她薄唇,突然有个离谱的想法,不会说话就好了,大概这个想法离谱到过分,游如许没忍住笑,眉眼弯起月牙的弧度,她真的醉的不轻,昨晚喝的酒能醉到今天。
周天醉静静看着她笑。
游如许笑起来很美,她本就是笑眼,平日里太过严肃正经,所以那双笑眼也透着清冷的寒意,但她笑起来,是不同的,如本就漂亮的画,被挥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恰到好处的明亮和鲜活,比周天醉见过的所有人,都漂亮三分。
也更能蛊惑人。
这一声周天醉,叫到她心尖上,随心脏晃动,摇摆不停。
她闭了闭眼,敛眉看游如许,游如许依旧捧着杯子,她又喝了一口,说:“没事。”
她又说:“我昨晚上做了个梦。”
周天醉看着她:“什么梦?”
游如许说:“梦到你不会说话了。”
周天醉看着她,说:“那就可惜了。”随后垂眸,淡淡道:“梦是相反的。”
游如许捧着杯子,不说话了。
周天醉擦过她身边去卫生间里洗漱,厨房里牛奶还在锅里,她洗漱完看到游如许端两杯牛奶放桌上,还要热好的面包片,煎好的荷包蛋和一根烤肠,简易三明治,是周天醉教游如许做的。
其实游如许没有告诉周天醉,她早就会做了,在很小的时候。
两人慢悠悠吃着早饭,有时候不那么忙,她们还会下楼逛一圈再上班,游如许也想过养一只狗,因为周天醉很喜欢,之前她们路口有一条流浪狗,她见好几次周天醉给狗喂吃的,后来流浪狗被别人牵走了,周天醉在那里站了许久,她问周天醉:“要不我们也养一只?”
周天醉转头看她,说:“我小时候养过一只。”
游如许问:“然后呢?”
周天醉说:“是我过生日,我爸爸送我的,到我们家的时候才两个多月,我那时候还经常偷偷给它喂奶,我爸说不用,多吃饭才能长大,后来它长大了,我又害怕它会离开我,我去查了一只狗能活十几二十年,就很安心。”
游如许静静听着。
周天醉看着空荡的那个地方,继续说:“后来还是死了。”
也没说怎么死的。
游如许想去牵周天醉的手,手指蜷缩又张开,却始终没有勇气牵上去,此后,她们也没再谈过养狗这个话题。
周天醉坐在游如许对面,刚坐下,游如许手机铃响起,她接了电话,是陈想。
“游老师你醒啦?”陈想声音满是歉疚:“昨天对不起啊,我不该让你喝那么多的。”
游如许说:“没关系。”
喝了些蜂蜜水,缓解干燥发疼的嗓子,声音又恢复一些往昔的清泠,陈想问:“那我早上捎你过去?”
游如许说:“不用了,我开车。”
陈想哦一声,再三说了抱歉,末了挂电话。
周天醉说:“挺关心你的。”
游如许抬眼看她,说:“她有对象。”
“有对象怎么了?”周天醉一笑:“有对象,就不能出轨了吗?”
游如许问:“那你呢?”
“我?”周天醉看着她,目光灼灼:“我又没有对象。”
游如许握紧杯子,没说话,周天醉慢条斯理的喝了口牛奶,将面前盘子里的面包吃完,问游如许:“下去逛逛?”
屋外阳光不错,晒在身上温暖舒服,周天醉和游如许穿米色的休闲服下楼,游如许说:“这几天台里有事,我可能会晚一些回来。”
她要做独家专访,这周怕是要有的忙了。
周天醉点头。
两人刚走出花圃,迎面来一个人,女人,五十来岁,穿大红色的外套,脸上粉擦的很多,遮盖住岁月的痕迹,还没走近就闻到香水味,柳婶张口就喊:“小天!”
周天醉抬头,笑:“柳婶。”
柳婶和她一个小区,平时忙起来半个月见不到一次,但碰到总免不了那些话题。
“昨儿个怎么吃完就走了?”柳婶问:“是不是对男方不满意啊?”
昨天吃完就走了吗?
那她为什么发消息说不回来?
游如许站在一侧,柳婶说:“哎,那男的是不怎么高,也不怎么帅,但他有钱咧,市中心三套房子,你以后结婚也不用整天去医院忙死了,在家里享享清福,多好。”
周天醉说:“柳婶,我是享不起清福的命。”
“你这孩子。”柳婶说:“别人想求我介绍那对象,我还不介绍呢,是,婶子知道你漂亮,眼界高,但人也不能靠脸吃饭啊。”
说完看向她身边的人:“小许还是这么好看,小许现在有对象了吗?”
游如许见话题落自己身上,她说:“没有。”
话音刚落,身侧的人轻笑,笑声不明显,但对她气息敏感的游如许,还是听到了,游如许不等柳婶开口,说:“我不用您介绍,谢谢。”
柳婶还没说出口的话戛然而止,刚刚被周天醉用话顶着,现在听到游如许的话,她不由有些不高兴:“一个两个……”
语气有长辈的拿乔,她说:“算了算了,你俩凑合过算了。”
说着挥挥手,离开两人视线。
游如许在她走后侧头看周天醉。
周天醉眼底闪着光,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游如许看她眼,低头:“我……”
“走吧。”周天醉语气淡淡的,似乎也没不高兴,她说:“凑合过也得看人愿不愿意。”她看着游如许:“你说是吧,游老师?”
这一声称呼,凉凉的语气,疏离感倍增。
游如许薄唇抿着,气氛一时有些冷清,早上的冷风吹过两人间隔的缝隙,有些凉意,她开了口:“我愿意的。”
周天醉看着她。
游如许说:“不管是凑合过还是怎么过,我都愿意,但是……”
铃声打断她的话。
两个人手机铃声同时响起。
周天醉垂眸,拿起手机,屏幕显示赵明齐,她看向游如许,游如许已经接了电话,是施琦打来的:“马上回台里!”
语气迫切,急速,游如许问:“怎么了?”
施琦说:“开发区的烟花厂爆炸了!我已经带人往现场赶了,你直接来现场,定位我发给你。”
游如许心一收缩,她想都没想:“我马上就过来!”
神色一正,恢复冷静严谨的记者模样,挂了电话她和周天醉对视两秒,话没说一句,不约而同的往回小跑,周天醉说:“烟花厂七点爆炸的,距离我们医院最近。”
那肯定是先送她们医院了。
游如许说:“受伤人数统计出来了吗?”
“没有。”周天醉打开门,两人前后走进去,进了各自的房间,没两分钟就出来了,游如许已经扎好秀发,没化妆,一身的职业套装,她踩着平底鞋,说:“我要先去现场,可能还会去你们医院。”
周天醉听到现场两个字微怔,下意识拉游如许的手。
烟花爆炸,很容易二次爆炸。
游如许抬眼,看到周天醉眼底神色,不是以往的冷静和凉薄,而是糅杂很复杂的感情,她以为周天醉会说什么。
周天醉什么都没说。
只是松开她的手。
说:“走吧。”
门合上,两人迅速下楼,各自上车,出了小区门一个往左一个往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