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没人说话。
但蛙蛙不觉得自己是幻觉。
他又喊了一声，对方还是没有回应。
蛙蛙有些泄气。
他猜到对方就是魈，只是不愿意出来罢了。
蛙蛙尝试凝聚着风元素力，却一点也没有反应。
嚯？金手指过期了？
蛙蛙第一反应是这个。
这种元素力充盈的感觉来的突兀，离开的也很突然，蛙蛙只能联想到某个名为金手指的挂件。
蛙蛙有点不信邪，非要再次尝试。
这一次也许是用力过猛，元素力非但没凝聚起来，脑子也变得有些晕乎乎的。
蛙蛙刚刚采完最后一株琉璃袋，现在正在岩壁的边缘处，这一晕，就让他愈发头重脚轻，最后爪底一滑，就从岩壁上一头栽下。
蛙蛙脖颈处的羽毛刚想飘起，却被蛙蛙爪子死死捏住。
他闭着眼睛，放松身体，仍由自己坠落。
果然。
那个一直隐藏在黑暗里的人忍不住了。
蛙蛙落在对方掌心的时候睁开了一只眼，他终于看清了没有面具遮挡的，完整的，魈的面容。
容颜如玉的少年垂着头，深色的发丝落下，形成细碎的遮挡，让那双眼尾带着淡淡绯红的金色眼睛若隐若现地展露在蛙蛙面前。
昏暗的井底，魈却如月光一般，微微照亮着逼仄的暗处。
这是蛙蛙第一次见到那么好看的人。
而且不得不承认，就连他主人都没那么好看。
这还是蛙蛙对主人有着城墙一般厚的滤镜的情况下。
蛙蛙一时看的有些呆了，最后还是魈不太愉快地抿抿唇，才把蛙蛙的思绪拉回现实。
哎呀，糟糕，惹美少年生气了。
“诶嘿。”
蛙蛙迅速爬起身，调整好自己的坐姿，然后用大眼睛瞅着对方，眼神透露着一丝清纯无辜，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乖巧可爱。
在如何获得其他人喜爱这方面蛙蛙还是很有心得的，毕竟之前他每次干坏事，只要露出这样乖巧的表情，主人都会一笑了之。
谁能拒绝一直以来都表现得非常冷酷英俊的呱扮可爱呢？
按主人的话来说，那可是心都会化掉。
蛙蛙想到主人，对方不爱笑，却每每看到自己都会情不自禁扬起唇角，就像现在魈做的一样。
明明有点想笑，却还是生生忍住。
“你怎么来这里了？”
蛙蛙的爪子放在魈的手腕上，对方腕上绑着护甲，看起来是常年练武之人。
魈微微偏头，不知道在看哪里，只是冷着声音道：“路过。”
蛙蛙到不觉得一个除魔降妖为己任的夜叉大人会闲来无事路过这里，但对方这样说，蛙蛙觉得还是不要拆穿为好。
毕竟眼前的少年仙人看起来似乎很容易害羞。
“谢谢你救了我，唔，应该给你一份谢礼才对，可是我现在手里没好东西，水果沙拉你会不会喜欢，我可以做给你吃。”
蛙蛙思来想去，再次感叹主人不在之后，自己口袋空空的境遇，他都很久没吃到过主人亲手做的水果沙拉了。
“不用。”
魈的回答还是一贯地简洁直接，连让蛙蛙试图推销的空间都不留。
“这样啊。”
蛙蛙失落。
怎么这个仙人就不像温迪那样，让他有空间表达自己的谢意。
蛙蛙叹气。
他的叹气声不大，奈何这里安静的只有滴滴答答的水声，加上下面又是岩石洞穴，很难没有回应。
于是蛙崽的叹息声很轻易就被旁边的魈听个一清二楚。
“怎么？”
魈难得主动开口。
“是在发愁上不去吗？”
蛙蛙不好意思，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上不去确实是让他苦恼的。
“不知道为什么，力量没有了。”
蛙蛙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感叹身体里的力量和他的口袋一样，空无一物。
“你用过度了。”
魈评价道。
“万事万物皆有界线，你越界自然会被限制。”
蛙蛙恍然大悟。
他今天用力量的次数太多，而且维持悬空的时间也不少，怪不得现在这些元素力怎么也不听话，原来是嫌弃他这个老板太压榨。
“你能带我上去吗？”
蛙蛙抬头，可怜兮兮地望向魈。
魈犹豫了很久，才抿着唇，道：“闭眼。”
蛙蛙听话地用爪子捂住眼睛，魈好像还有些不放心，另一只手也遮在蛙蛙面前。
垂落的衣袖上有两缕穗子，蛙蛙从爪缝里看到，晃来晃去的。
要是迪奥娜在的话，可能会忍不住想扑的吧。
世界蓦得一下黑了，等到蛙蛙感受到衣袖擦过自己的爪尖时，已经能感受到光亮透过眼皮到达自己眼底。
蛙蛙睁开眼。
眼前是刚刚熟悉的地中之盐的模样，而他此刻正待在石碑前面。
“太好了！你终于上来了，我还以为出事了。”行秋看到蛙蛙上来，有些激动，看来刚刚他坠落的时候，确实把这位小少爷吓了一跳。
蛙蛙连忙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行秋松口气，这才注意到蛙蛙身边还有一个人，于是定睛看去。
这一看不得了，眼前少年浑身上下缠绕着的魔神怨念浓郁的几乎要化作实体，而且那种怨念张牙舞爪地在少年身边，对着蛙蛙和自己这边蠢蠢欲动。
“你是……”
行秋惊诧的表情落在两人眼底。
蛙蛙看不到怨念，或者说那种令人感到恐惧的怨念并不能影响到他，对于行秋的惊讶，只是将其归结到见到仙人的那种。
听说璃月人不常遇见仙人，看到活生生的仙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表现的惊讶也不算什么。
但是魈却突然想起什么，动作迅速地把蛙蛙放到旁边的石碑上，旋身便出现在离他们四五米远的树梢上。
“既以安全，我先走了。”
魈说完便转身离开，急匆匆的样子，就连道谢的话都不容蛙蛙多说。
“又走了呀……”
蛙蛙有些无奈。
昨晚也是这样，一言不发的离开，当时还能说是身体不适，后来给他送了新鲜的果子，也是没有露面的那种。
不知道魈在躲避什么。
“刚刚那位，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金鹏大将，帝君座下的护法夜叉大人吗？”
行秋向蛙蛙询问。
蛙蛙点点头。
这些名号他其实不清楚，但他听懂了夜叉，还记得望舒客栈的老板也说魈是一名夜叉，而且是在世唯一的一名夜叉。
此刻行秋对于蛙蛙的身份再没有怀疑。
能够在没有神之眼的情况下运用元素力，还认识夜叉大人，这不是仙人是什么？
不过，很快行秋就觉察出来不对。
他记不清夜叉大人的面容了！
行秋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蛙蛙。
蛙蛙表示惊讶。
他还记得呀。
还记得魈是他见过的，样貌最好看的人了。
那金色的瞳，还有眉心的红痕，从那天晚上望舒客栈天台上的一瞥就已经深深地留在他的记忆当中了。
“果然果然。”行秋摸着下巴，不住地点头。
仙人之间有些特殊，能够互相凝视真容也不为过。
蛙蛙满头雾水。
但是行秋似乎已经自我说服了，对于这个插曲并不在意。
既然琉璃袋已经到手，接下来就差去寻找清心了。
据行秋所说，清心生长在高处，沐浴云雾而生。
地中之盐附近唯有明蕴镇还算居于高处，而正巧淮安给蛙蛙的图册上也标注了明蕴镇的位置。
明蕴镇靠近龙脊雪山，在这里能感受到自雪山而来的冷风，清冷寒凉，着实能让人打个寒噤。
而抬首远望，又能看见孤云阁。
蛙蛙听着行秋说着孤云阁的历史，像是在听书一样。
如果行秋愿意去说书的话，估计就算路过的岩王爷都会停下来听上一两回。
行秋爽朗一笑。
“我这点技巧属于是班门弄斧了，传说岩王帝君喜欢听云先生的戏，云先生的戏才当是璃月一绝。”
行秋这一说，倒是让蛙蛙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云先生和岩王帝君产生了好奇。
难道岩王帝君也像温迪一样喜爱微服私访，但又不如温迪自然融入到蒙德人之中，不小心被璃月人给认出来了？
说话间，两人爬上了高坡。
陡峭的石峰顶端，只有一株长相通透雪白的花安静的绽放。
遗世而独立。
有一点像温迪头上的那株白色的花。
两种花长相不太一样，但给人的感觉同样相似。
都是清冷孤傲，安静生长的那种，带着风的气息。
“这就是清心吗？”
蛙蛙从石峰上摘下这一朵清心，这一株上面长着许多簇小一点的花苞，迎风绽开成五瓣。
“真是美丽的花啊。”行秋感叹，他没有上前插手，他很明确地知道这是蛙蛙的任务，并不逾矩。
“不过，我曾经在坊间听说过一个段子，说是那位金鹏大将很喜欢这类看起来清冷孤傲的花朵。”
“哦？”
蛙蛙觉得不奇怪。
魈和温迪在某种程度上很像，都喜欢这种相似的花好像也没什么异常。
“不知道真假，只是听说有人向金鹏大将许愿，就给他供上了许多贡品，但唯有这株清心入了仙人的眼。”
行秋解释道。
蛙蛙点点头。
觉得这个传言说不定是真的。
璃月有句古话，叫来都来了。
不如趁这边清心比较多，多采几支，除了交给望舒客栈的三支外，还能余下不少，正好送给魈。
蛙蛙忍不住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好吧，爪子比不了。
没关系，他可以克服困难。
“桀桀桀”
令人恶寒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蛙蛙和行秋回身，却发现那个家伙消失在原地，接着就出现在他们两人身边。
“你们自投罗网，可别怪我不客气。”
“深渊法师？”
蛙蛙看着熟悉的火深渊法师，后槽牙忍不住咬紧。
他要一雪前耻！
第26章
行秋一脸正色。
“这里怎么会有深渊法师？”
蛙蛙半耷拉着眼皮, 冷酷地盯着眼前的深渊法师。
法师丝毫没意识到他的对手已经变得很强大了，他还在“桀桀”地笑个不停，好像是为找到新的猎物而高兴。
等会就让你高兴不起来！
蛙蛙握爪。
至于这里为什么会出现深渊法师, 原因其实很明了。
蛙蛙看向山地下的丘丘人聚集的部落，不难猜出, 这位深渊法师大概是在这个部落驻扎。
丘丘人和深渊法师，这两种怪物都喜欢聚集在一起。
怪物和怪物之间也会臭味相投。
深渊法师挥舞着法杖, 又要故技重施。
蛙蛙可不给他这个机会。
经过刚刚一段时间的修整, 蛙蛙已经缓过劲来，调动一些元素力也不会有刚刚那种力竭的感觉了。
恰巧旁边的行秋也拔出剑, 泠泠剑光直指笑的得意的火深渊法师。
蛙蛙正在手搓风涡球, 行秋却直接上去。
不过一横一竖地踢了一脚, 就让原本得意得快要跳起舞来的深渊法师错愕。
蛙蛙一边搓球一边心里暗自嘀咕。
这位行秋看起来一点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温文尔雅，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倒是有几分侠义风范。
而且武力值不低。
深渊法师俨然一副被激怒的模样，龇牙咧嘴地挥舞着法杖，召唤出来三个火龙头喷向行秋。
这个操作蛙蛙已经见过，对方拿这个来对付迪卢克, 迪卢克因此被困在其中许久。
蛙蛙刚担心地看着行秋，却见少年不疾不徐, 不过是草草几剑就躲过了这些火龙的追击。
看来根本不需要自己担心。
不过看着行秋和深渊法师的一来一回，蛙蛙也琢磨出来一点不同。
行秋腰间别着的神之眼上面带着浪花的纹样, 颜色也是深蓝色，周身凝聚着浓郁的水元素气息。
水克火。
怪不得在迪卢克那边耀武扬威的火深渊法师对上行秋却偃旗息鼓。
那风呢？
蛙蛙一边思考一边将手里攒出来的风涡球向火深渊法师丢去。
随着风元素的聚集, 火深渊法师身上火红色的盾越来越薄, 最后“噗”地一声破裂。
失去坚固的盾的保护，深渊法师只能捂着脑袋晕乎乎地坐在地上, 毛茸茸的身体像一团绒絮裹成一团。
蛙蛙把风涡球砸到深渊法师身上，带着压缩风暴的风涡球把深渊法师打的“呜呜”直叫。
看起来甚至有点可怜。
行秋停了手，看着蛙蛙板着一张酷酷的小脸，蹦到了深渊法师头上。
蛙蛙拽着深渊法师头顶上的耳朵，听到下面深渊法师“咿呀”的叫声，心里舒坦极了。
就你会欺负人是吧！
“呜呜，不敢了，不敢了，好疼。”
深渊法师自胸腔里发出求饶的声音，毛茸茸缩成一团，不甚明确的眼角处还渗出了几滴鳄鱼泪。
哼哼。
知道本呱的厉害了吧。
蛙蛙坐在深渊法师的头顶，爪子在毛茸茸上面踩来踩去，像是巡视自己领地的王。
行秋倚着剑，一直安静地站在原地，目光注视着蛙蛙。
过了好一会，蛙蛙才满意地看着被自己绑成麻花辫的深渊法师，爪子对着拍了拍，把掌心的绒毛拍落，这才从深渊法师头上跳下来。
“咳咳。”
蛙蛙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全落在行秋眼底，有点不太好意思，于是用咳嗽掩盖自己的尴尬。
行秋忍俊不禁。
“那啥，时间不早了，抓紧离开吧。”
蛙蛙看着天色，确实不早了，从早上出发到现在，已经一个白天过去。
感觉今天的工作效率还不错，已经把淮安给他的要求上的东西采集完毕。
行秋笑着说：“自然，某与蛙兄同行。”
两人刚转过身，迎面就看到另一名深渊法师。
这个新冒出来的深渊法师长相和火深渊法师相似，但身上环绕的元素不同，就连毛茸茸的外表都带着冰雪的痕迹。
“冰深渊法师？”行秋念出了对方的名号。
深渊法师不止有火系一种，作为拥有七种元素的提瓦特，深渊法师自然也不止这一种元素属性。
这位冰深渊法师似乎不太惧怕行秋，大概是仰仗着自己身上环绕的，无法被水消融的冰元素吧。
对方笑声同刚刚的火深渊法师一样，带着“桀桀”的阴翳声。
“嘿嘿，你们跑不掉了。”
“嘿嘿嘿”
身后原本被打趴下的火深渊法师也跳了起来，似乎是感受到同伴来了，忍不住在原地跳起舞来。
蛙蛙看的觉得烦躁，干脆利落地蹦到对方头上。
一爪子又把火深渊法师拍晕了。
看来是呱太久没动手了，让你们小瞧呱的物理攻击了。
蛙蛙握爪。
来到提瓦特之前，遇见困难蛙蛙可都是靠拳头解决的，要不是提瓦特的元素更好用过，蛙蛙早就用拳头教会这些深渊法师重新做法。
眼看着同伴晕倒，冰深渊法师当即被激怒，对方挥舞着法杖，用着和火深渊法师同样的姿势，却不一样的元素攻击。
对方投射出来的冰棱柱带着寒凉的气息，冷得让蛙蛙忍不住打个寒噤。
讨厌深渊法师。
尤其是元素种类那么多的。
行秋一时间也拿这位深渊法师没办法。
他的神之眼是水元素，虽然休息了古华剑派的剑法，又通过自己的理解融会贯通形成新的瞳术，但归根究底，在元素反应上差了那么点。
一时间两人躲得稍微有那么一点狼狈。
不过行秋一直挡在蛙蛙身前，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刚刚蛙蛙从井边掉下去的场景让对方产生一种蛙很柔弱的错觉。
冰深渊法师吟唱了很长一段时间咒语，行秋本想借这个机会离开，却被刚刚倒在地上的火深渊法师狠狠绊了一跤，没能逃出冰深渊法师的攻击范围。
蛙蛙本来已经跳开，但看着行秋拄着剑起来的模样，又跳了回来，同样没躲过。
一人一蛙被关在了冰筑成的牢笼里。
“抱歉。”
行秋抹掉手上被冰锥刺破留下的血迹，有些愧疚。
蛙蛙在行秋身后叹口气。
这个晕了都不忘记帮自己同伴的深渊法师，看来刚刚还是揍得轻了些。
就该把它从上到下都给团成麻花辫才对！
不过眼下的困境依旧要解。
既然风元素和水元素都没办法破解冰深渊法师的盾，那只有考虑其它元素。
蛙蛙想到自己身体里的火元素，那充盈的元素力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蛙蛙曾经好几次想利用这些元素力，可最后都不得其法。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温迪给他弹琴，作为风的神明，他的琴声确实有消融痛苦，减轻元素冲击带来的后遗症，但也加强了风元素的亲和。
蛙蛙每次调动都会被体内的风元素力所阻止，于是一直以来他都只表现出来一种能力。
可如今，如果他不能把体内的火元素力运用出来，面对虎视眈眈的冰深渊法师只能狼狈逃窜，说不定还没办法全身而退。
他倒是可以不管不顾，利用自己身形小，加上跳跃能力好的优势跑掉，但是行秋不行。
蛙蛙不是什么无情无义蛙，临到困境，自然会想办法求生。
“行秋，能帮我拖住它一会吗？”
蛙蛙郑重问道。
行秋反而笑了起来。
“蛙兄有办法了？某自然可以。”
行秋话毕，闪身上前，主动迎上了正因为把一人一蛙逼到绝路而高兴转圈圈的冰深渊法师面前。
冰深渊法师本来以为已经大功告成，看到行秋破开了禁锢的冰牢，还主动来到自己面前，自然十分不爽。
“嘎嘎，看来还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蛙蛙在行秋正面应对冰深渊法师的同时，快速催动了自己体内的火元素，暴戾的火元素相对于风要难以压制的多，而且还有一些风元素很不满蛙蛙对火的青睐，试图阻挡在元素输出的渠道进行争宠。
真的是，一个个都不让呱省心。
蛙蛙一边压制风元素，一边输出火元素。
脑海中闪过火深渊法师释放元素的模样，蛙蛙也装模作样地念了几句无意义的咒语，接着就看到自己的爪尖露出了淡淡的火光。
火光点亮了周围，在夜色即将蔓延上来的时候。
蛙蛙深黑的眼瞳中间亮起一道火光，好像是流星穿过星际，迎面飞驰而来的惊艳。
蛙蛙有些激动，但很快他就因为火元素太过充盈而感到灼热。
好烫好烫。
蛙蛙忍不住甩手，把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火元素全都给挥发出去。
再看那边行秋身上已经有了更多的伤口，可见冰深渊法师的攻击有多猛烈，行秋的招架也原来越缓慢，看起来支撑不了多久。
蛙蛙顾不上自己爪尖的疼痛，再一次勉力把体内全部的火元素全部召唤出来，在自己的爪尖腾的一下燃起了剧烈的火焰。
接着，在蛙蛙的驱使下，火焰像一条龙一样，“咻”地一声窜到了冰深渊法师身边，瞬间收紧，把深渊法师牢牢地绑在其中，向刚刚对方把自己和行秋困在冰牢里那样，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冰深渊法师在里面惨叫。
蛙蛙能够听到很凄厉的声音，和刚刚火深渊法师叫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感觉火深渊法师被他们打，就是打一下给一个反应，有多少假装的成分也说不清楚。
但冰深渊法师确实是在烈火中被炙烤。
剧烈的火焰燃烧，把冰深渊法师身上的冰盾给融化掉，连带着把冰深渊法师身上雪白的毛茸茸都给燃了起来。
冰深渊法师在烈火中化为灰烬，最后只剩下一截枯掉的枝叶。
行秋惊讶的看着使出不一样元素力的蛙蛙，接着望着地上被烧毁的草地，俯身捡起地上的枯枝。
“这就是这些怪物的本体吗？”
行秋扭头，刚想和蛙蛙分享自己的发现，却看到蛙蛙如风中飘零的落叶一样，从旁边的石头上掉下。
这次可不是蛙蛙有意识的跌落。
自从将所有能掌握的火元素全部调动之后，蛙蛙就觉得自己身体好像被掏空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空间。
他的灵魂好像从这个躯壳里飘了出来，以另外的视角看着自己跌落，行秋紧张地跑过来想要接住。
然后……
就被突然出现的魈给阻止了。
蛙蛙看着自己的身体落在魈的掌心，一动不动，几乎要占满整个皮革制的手套。
魈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眼中难得露出震惊的表情，就连旁边的行秋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这……”
“没心跳了。”
魈指尖微动，手里握着的仿佛不是一只普通的青蛙，好像是一份沉重的难以言说的事物。
怎么会没心跳了呢？
蛙蛙睁大了眼睛。
他是死了吗？
蛙蛙低头看向自己。
爪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事白皙瘦弱的手腕，纤细而又脆弱。
这是谁？
他不是青蛙，又是谁？
【警告！警告！】
【系统修复中——嘟——】
蛙蛙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一股巨力拉扯着自己，将自己拉回了原本的身体当中。
疼痛瞬间侵蚀了他的神经，这股痛远超于第一次两个元素在自己体内打架时候的那种。
蛙蛙第一次知道什么叫被疼哭。
【记忆二次删除中——】
疼痛掩盖了自己脑中那诡异响起的机械音，蛙蛙剧烈地喘息着。
小小的青蛙身体颤抖，蜷缩在魈的掌心。
看到原本已经没有生机的蛙蛙突然活过来，行秋对此异常震惊。
魈也是如此，不过他掩饰的很好，只是呼吸错乱了半分。
“我送他回去，这位……还请自便。”
魈抬头看向行秋，还是如往常一样与其保持着一人多的距离，礼貌点头之后，就用手掌环住还在抽搐的蛙蛙，化成一道黑烟消失在原地。
魈的动作很快，加上明蕴镇距离望舒客栈并不算远，几个呼吸间他便回到了客栈的天台。
看着自己掌心还在难受的蛙蛙，魈想起刚刚遇见帝君时的情况。
魈担心这只来路不明的青蛙会影响璃月，所以跟在他身后，想看看蛙究竟要做什么，结果没想到在地中之盐遇见帝君。
对方似乎也对这只蛙很感兴趣。
虽然不曾露面，但一直跟着这只蛙。
后来蛙蛙力竭摔下去的时候也是帝君先反应过来，不过他没有动，只是命魈下去帮蛙蛙。
当时情况紧急，魈不得已才去触碰了蛙蛙。
把这只小青蛙捞上来以后，魈想起自身的业障想要远离，却被帝君告知不必担心。
自己身上的魔神怨念并不会对蛙蛙造成什么影响。
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但魈对于帝君的话深信不疑，也就没那么多顾虑。
只是现在……
魈看着疼昏过去的蛙蛙，整个身体缩在临时搭建的小窝之中，看起来脆弱易伤。
魈一时有些难办。
如果帝君在，大概就能知道蛙蛙身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起死回生的事情魈并不是没见过。
那位不卜庐的小僵尸七七就是，因为受到魔神战争影响而死去的药童，后来在仙人仙力的帮助下化成不死不活的僵尸。
这种转生之法虽然玄奥，但并不算难懂。
可蛙蛙这不借助任何外力就在生与死之间徘徊的能力，魈是第一次见。
而且起死回生并不是毫无代价。
比如说那位成功的七七，虽然活了下来，但留下了许多缺陷。
比如说记忆力减退，身体过于僵硬，要时常做软身操什么的。
而蛙蛙的呼吸由停止到恢复，魈没有看出来任何残留的痕迹。
就算说蛙蛙现在身上疼的翻来覆去，也不是因为这个。
只是体内元素力不收掌控互相碰撞。
相当于蛙蛙的身体是个反应的大熔炉，原本互不相干的两个元素之间屏障破开，两个交融。
身体就是这两个元素争夺的战场。
还是不管不顾蛙蛙这个主人死活的那种。
这样下去，就算蛙蛙真的活过来，也会被这种剧烈反应给折腾地再次死去。
魈立在蛙蛙的窝前，头顶天花板上挂着的灯笼中烛火明明灭灭，于是魈的面容也在这波动间若隐若现。
俊美的少年站在人间烟火气息很足的客栈上方，依旧带着遗世独立的姿态。
突然间，不知道什么声音呼唤了他。
旁人听不见，唯有他因这一声而又了反应。
帝君……
魈看了眼不知名的远方，瞥了眼还在昏睡着的蛙蛙，抿唇思考了几秒。
魈旋身抽离，却把常握在掌心的翡玉枪留在了蛙蛙身边。
传说玉能驱邪，虽然他手中名为和璞鸢的枪只会尽杀伐之意，却也仍是碧玉所制，应当能有些作用吧。
魈离开之后，蛙蛙就被疼醒。
他挣扎着想找一处寒凉的地方，让自己体内满溢的烈火能够减轻些许。
和璞鸢上虽然带着血腥气，但却依旧有这蛙蛙想要的冷意。
于是当金发少年走进这间屋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脆弱可怜的小青蛙双眼紧闭，两个爪子攀附在和璞鸢的枪柄处，试图从中汲取寒意。
青蛙的背上，青色和红色的两条线忽明忽灭，相互交织，激烈的变动好像是蛙蛙内部元素力打架的外部显影。
金发少年不紧不慢地走到蛙蛙身边，垂下的耳坠被风吹动，而他只是轻轻捏了下尾端的羽毛，它便不再随风而动。
昏睡中的蛙蛙似乎有所感应，在迷蒙间低语。
“主人……”
金发的少年并无所动，只是静默地坐在蛙蛙身边。
说来也奇怪，自从他出现，蛙蛙背上那两道闪烁着的元素光线越来越慢，最后竟然缓慢地安静下来。
但是蛙蛙脸上的表情依旧难受，看起来并没有被完全治愈。
和璞鸢微微亮着光，好像是感应到敌人的存在，泠泠地释放着来自神兵利器的威光，来告诫眼前人。
不可再进一步。
金发少年的注视着蛙蛙，久久未曾挪动。
那双同样明亮的眼睛里带着穿越无数岁月波澜的漫长记忆，是他不想提起，却又不得不回忆的曾经。
蛙蛙觉得身边的和璞鸢越来越烫，一点都没有刚才凉丝丝的感觉，根本无法缓解他体内的燥热。
于是只能哼唧着翻身，想要找一个新的，能够给他带来缓解的怀抱之物。
金发少年看着蛙蛙从和璞鸢旁边滚到自己手边，然后翻身抱住了自己的一根手指。
如果不是知道此刻的蛙蛙意识还处于混沌状态 他都要以为对方是故意的了。
“疼吗？”
金发少年的声音沙哑，像是许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听到了声音，蛙蛙哼唧了一声作为回应。
“我没想到你那么特殊。”
少年叹息了一声，充满了无奈。
他的眼神松动了些许，不再那么平静，古井无波。
他伸手，用另一只手抚摸过蛙蛙的脑袋，柔软的指腹在蛙蛙头顶按摩。
熟悉而又亲切的羁绊之情让蛙蛙很轻易就忘记了痛苦，在这温柔的抚摸下，也逐渐恢复平静。
在沉睡中，蛙蛙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在曾经的世界。
那里没有提瓦特如此神奇的元素力，没有神之眼，没有神明，人们信仰科学，相信科技的力量。
他的主人是最温柔的，总是会在他伤心的时候轻声安慰，会在他受伤的时候，皱着眉头给他上药。
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美好。
不过都是他的幻想。
他幻想自己有一天能够来到现实，和主人住在同一个房子里，主人能够为旅行回家的他准备好饭菜，而他为主人带来未曾看过的风景。
记忆与现实，幻想与梦境，真实与虚妄。
谁能说清楚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记忆像碎片一样，让人分不清什么是真实发生过的，什么是幻想出来的。
哪怕说是一只小小的，看起来好像幼年期的蛙，也不知道实际已经过去了多少时间。
梦境虚幻。
【记忆波动！警告！警——】
【滴——】
耳边忽然响起来嘈杂的声音，好像是一直被阻挡的外界突然涌入到蛙蛙的身边。
嘈杂过后，又是安静的夜晚。
蛙蛙费力地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望舒客栈的屋顶，旁边是自己临时搭建的小窝，上面还有几片碎叶子。
身上潮湿得很，蛙蛙感觉像刚从池塘里出来一样，浑身湿漉漉的。
或许是刚刚忍疼的时候留下的汗。
蛙蛙翻身，没有看到熟悉的人。
一脸失望地低下头。
“怎么了？”
魈刚回来就看到蛙蛙如此失落，忍不住出声问道。
“我还以为，”蛙蛙张望些许，就连往日里沉迷的，魈的俊美容貌都没有停留，
“我好像梦见主人了。”
第27章
望舒客栈的北部荻花洲地带, 深紫色的马尾在荻花洲的满洲荻花中微微晃动。
金发的少年轻咳了一声，在桥头驻足，回望高耸入云的望舒客栈。
远处的望舒客栈满目灯光璀璨, 看起来人间烟火十足，就连那一贯冷清的屋顶天台都亮起一盏温暖的烛光。
“王子殿下。”
高大的火使徒缓步靠近, 一只手拎着一只火深渊法师，他身上溢出的点点火元素成缕般环绕, 将身边经过的地方焚烧殆尽。
“该回去了, 您的血亲已经和戴因碰面了。”
金发少年没有动，依旧保持着回望的姿势, 看着望舒客栈。
准确地说, 是在看天台上已经醒过来的, 某只小青蛙。
良久，他才忍不住喟叹了一句。
“算了。”
“走吧。”
火使徒破开了空间的裂隙，一只手拎着的火深渊法师此刻已经晕过去，他将晕过去的火深渊法师丢进去，接着自己才走进去。
金发少年没有继续回望，双眼平静无情, 踏入深渊的裂隙之中。
望舒客栈天台。
一人一蛙对于荻花洲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
深渊这种活跃在黑暗里的事物，最擅长在黑夜中出没。
魈看着蛙蛙提到主人之后就格外失落的模样, 心中微动，主动提及：
“主人？”
“嗯, 我就是为了寻找主人来这里的。”
蛙蛙还陷在主人不在身边的失落当中，但过了几秒, 他想起自己沉甸甸的口袋, 激动地打开。
除了帮望舒客栈采的那些东西之外，并没有多出什么。
“哦！对了！”
蛙蛙灵光一闪, 抬头看向魈。
“魈！你认识我主人对吧！”
魈一头雾水。
“我？我认识的人很少，恐怕……”
“不不不。”蛙蛙摇头，“戈黛特老板说你认识那位金发旅者，那就是我主人！”
“金发旅者？”
魈脑海中浮现出金色的短发，头戴着因提瓦特花朵的女孩，依稀记得对方身边还跟随着白色的小东西。
“她是你的主人？”
“是的！”
蛙蛙有些激动，来璃月那么久，终于和主人认识的人搭上话了，他有点激动地想搓爪爪。
“可她并没有说过……”
魈本来想告诉蛙蛙，这位金发旅者从来没有提起过有这样一只宠物，但看到蛙蛙明显更加难过的表情，就算不太通人情的魈也没忍心继续说下去。
“嗯，我明白。”
蛙蛙虽然嘴上说的明白，但实际上心里还是很难过，已经竭力不让自己蹲在一边种蘑菇了。
想想也是的，都已经来到新的世界，拥有一个健康健全的身体，还有了新的血亲，新的羁绊，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情况发展，谁会想要回忆起那不算太美好的过去？
有的时候蛙蛙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过一厢情愿了。
毕竟主人已经抛弃过去，而他还在追求曾经。
他作为一只代替主人在世界各地旅行的青蛙，唯一的想法就是出门，然后带很多很多东西回家给主人。
这是他的职责，也是宿命。
主人，是他的归宿。
哪怕主人真的不要自己，他也要听到对方亲口说，不要自己了。
“没事的，我会找到他，然后寻求一个答案。”
蛙蛙的视线从窗外收回，刚刚他失神的时候，无意识看着窗外，整个人都陷入到一种空洞状态，如今他坚定自己目标，又一次让那双黑色的眼睛中充满神采。
魈不知道为什么，总预感这条路蛙蛙走的不会太容易。
但他不是很轻易会表露自己的人，对于蛙蛙的执著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你……”魈突然迟疑。
“怎么了？”蛙蛙反问。
“不，没什么。”魈想起来帝君的嘱托，没有继续问下去。
起死回生说不定是蛙蛙的特殊能力，如今有什么限制也无人得知，帝君的意思是放任。
魈皱起眉头一言不发。
蛙蛙不清楚情况，只能一脸茫然地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休息吧。”
魈俯身拿起旁边的和璞鸢，这种杀伐利器还是不要留在正在修养的蛙蛙身边好了。
“等等！”
蛙蛙叫住魈。
他从口袋里拿出多余的几株清心，递给魈。
“清心？给我这个做什么？”
“送你的。”蛙蛙想起行秋路上告诉他的一则趣闻，刚好可以作为理由，“听说璃月的仙人喜食清心琉璃袋之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蛙蛙把爪爪并排放置，一脸乖巧认真。
“是为了感谢你救我，虽然我觉得这些东西并不足以表达我的感谢。”
魈看着手上还带着露水的清心，捏了捏叶柄处的叶梗，是很新鲜的那种，很多连夜的药农上山采药清晨拿下来卖的都没那么新鲜。
也不知道蛙蛙的口袋有什么神奇的魔力，居然可以保存的如此之好。
“谢谢。”
魈没有和蛙蛙客气，这倒让蛙蛙松口气。
“不过，我不明白。”蛙蛙看着魈，决定一口气把心中的不解全都说出来。
以后如果再想找一个这样好的时间恐怕很难。
说不定这只翱翔天际的金鹏大将根本不会再出现。
“你为什么帮我啊？”
蛙蛙不解很久了。
“第一次见你，你还让我走，后来地中之盐你还带我出去，再后来也是你救我。”
魈脸上突然多了几分空白。
“还是说你们璃月的仙人那么好的？守护璃月人民之外，还会守护我这个外来蛙嘛？”
蛙蛙看着魈难得有些迟滞的表情，忽然觉得很有意思，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魈微微偏头，深色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垂落在额前轻晃。
“我是仙人，降妖除魔，是仙人本分。”
“可是，仙人会给一只蛙送吃的吗？”
蛙蛙很认真地找魈话语中的漏洞，没想到这一次魈直接抿紧了嘴唇，不再看他。
“很晚了，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休息。”
魈话音刚落便化作一道黑烟消失。
看起来是真的被蛙蛙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问弄得无法面对。
蛙蛙有点想笑，但想到这个时候的魈可能隐藏在某个暗处，或许还在注视着自己。
他又忍住了。
这种嘴硬心软的仙人，他一口能吃十个！
不过蛙蛙似乎把这只脸皮薄的魈逗过头了，接下来一整个白天他都没见到对方的身影，到晚上的时候也没出现。
在看到楼下的厨子给他做的晚饭时，蛙蛙终于绷不住了。
又是凉拌薄荷！
璃月就没有不加绝云椒椒的菜嘛？！
蛙蛙很难过。
可是今天没有好心的魈上仙给他送果子了。
蛙蛙很无奈，决定自己去厨房找吃的。
望舒客栈的厨房那么大，总不至于连份水果都没有吧？
蛙蛙小心翼翼从天台溜下去。
厨房在最下层，一进去蛙蛙就能闻到浓郁的饭香。
唔。
可他甜丝丝的水果去哪里了？
蛙蛙从门边窜到了旁边的蔬果篮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
入目间似乎没有。
在锅炉边的厨师走来走去，似乎在找食材。
蛙蛙看到他的背影，想到来的第一天，对方凶巴巴的语气，蛙蛙心里虚了点。
还是要躲着这位脾气不太好的厨师一点。
蛙蛙小心地从这个果蔬箱跳到另一只。
不过因为脚滑，有一两颗洋葱顺着果蔬箱滚落在地，咕噜噜的声音瞬间在厨房响起。
蛙蛙愣住，赶紧窜到一颗西红柿后面，偷偷探出一双大眼睛，观察着那边厨师先生的动静。
厨师先生果然发现了。
他转过头，摸不着头脑地四处看了看，眼神有些慌乱。
也不知道他在慌乱什么。
蛙蛙等着厨师先生转过头去，可等了半天，对方还是疑神疑鬼地扭头朝这边看，根本不给蛙蛙离开的机会。
要是来这边观察还好，蛙蛙可以找机会从另一边离开。
可这位厨师就是，一方面觉得这边有不对劲，一方面又不过来查看，也不知道究竟在纠结什么。
蛙蛙被搞得没脾气。
最后还是肚子饿的感觉占了上风。
他已经看好日落果待着的箱子，距离他现在这个不远，大概一跳就能过去。
不过……
蛙蛙仔细观察了一番，好像怎么都会惊动对方。
罢了。
我不能去就山，就让山来就我。
蛙蛙想了想，悄悄将一部分风元素力凝聚在其中一枚日落果下面。
这颗日落果他观察了许久，颜色鲜亮果型饱满，一看就是好吃的。
蛙蛙操控着风元素力，让这颗日落果悬浮起来，然后缓缓来到厨师先生的头上，然后越过他！
最后掉落在蛙蛙这边的箱子上面。
也不知道这位厨师耳朵是怎么做的，就是日落果掉落的那细微到几乎不可查的声音都能被对方听到。
蛙蛙无声龇牙咧嘴。
到手的日落果不会飞了吧？
不过还好，这位厨师还是没过来，一个人守在锅炉边，还念念有词着什么。
蛙蛙听到一星半点。
都是什么神神鬼鬼，神秘兮兮的。
算了，日落果到手，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就地把日落果啃了个精光，吃饱喝足准备离开。
这回那个厨师先生念叨的声音更大了，还有什么“岩王爷保佑”之类的。
唔。
蛙蛙不解。
不过蛙蛙的这份不解，在第二天淮安找上门之后，彻底有了答案。
“什么？让我去抓鬼？”
“还有，那个厨子，他居然怕鬼？！！”
蛙蛙看着淮安，呱生无语。
先不说让一只青蛙去抓鬼有多荒谬，再说那个看起来五大三粗，脾气一顶十的凶悍的厨师先生，居然害怕小小鬼物，还因此拿不动刀！？
“……”
“这也算我们客栈的大事了，如果蛙先生能把这只鬼捉住，想来言笑先生一定会做一顿大餐给蛙先生美餐一顿的。”淮安再次拿出那副诱惑的姿态。
为了吃的，蛙蛙决定，帮这位可怜的厨师一把。
谁让他蛙美心善，又大发慈悲呢。
本呱出马，必要让这些藏头露尾的小妖怪、小鬼物有去无回！
第28章
下了天台, 厨师言笑已经在大厅等着了，淮安正在旁边劝说。
见到蛙蛙出来，淮安解释道：“言笑有点担心, 现在连厨房都不去了。”
蛙蛙抬头，第一次看到这位传说中的, 望舒客栈的大厨言笑的正面模样。
之前偷溜进厨房的时候虽然也见过，但只是背影, 并没有看到言笑的正面。
而且当时他小心翼翼的, 害怕被对方发现，不敢明目张胆地观察。
实际上, 蛙蛙对言笑的印象都是模糊的。
如今看言笑, 蛙蛙觉得, 果然和他的脾气一样，看起来就凶巴巴的，脾气不太好的样子，如果具体来形容的话……
言笑个子很高，比旁边的淮安要高上半个头之多，短袖下的手臂满覆肌肉, 看起来不像厨子，倒像是行走江湖的……江洋大盗？
蛙蛙瞅着言笑的同时, 言笑也看着蛙蛙。
“我说，你要不还是找上回那个金发的小鬼吧, 眼前这个……小青蛙看起来没啥战斗力啊。”言笑盯着蛙蛙看了半天，最后抱臂偏头看向淮安提议道。
蛙蛙听到对方提到了金发, 瞬间意识到这是在说他的主人。
某个呱式雷达瞬间响起。！！
“谁说的？不就是抓个鬼吗？能有什么难的？”
蛙蛙直起身, 两只爪叉腰，丝毫不惧。
主人能干的事情, 本呱也能干。
言笑沉默，扭头看向淮安。
“你看，我说的对吧。”
“就这小东西，还没我的拳头大。”
说着，言笑还给淮安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拳头，果然和蛙蛙差不多大，甚至还真的比他大一圈。
“喂！”蛙蛙跺脚，“不许瞧不起本呱。”
言笑哈哈一笑，不以为意。
淮安眯着眼看着蛙蛙，眼中闪烁着精光，静静看蛙蛙和言笑的一举一动，并没有掺和进去。
不行！
蛙蛙的好胜心被激了起来。
一定要让这不懂事的人类看看本呱的厉害！
“喂！凡人，不许小瞧本仙！”
蛙蛙想到行秋说的那些仙人轶事，尤其是某个仙名叫“留云借风真君”的仙人，他听着可起劲了，再加上这几天观察魈的行事作风，蛙蛙能保证自己至少装的有八成像。
“哟，小家伙，少说一些大话。”言笑虽然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但眼神不由自主地停留在蛙蛙身上，像是在等待什么。
蛙蛙骄矜地微扬着头，轻咳一声，道：“本仙平时不怎么施展仙术，不过今日与你有缘，给你露上一手。”
蛙蛙说完便悄然催动风元素的力量，在自己身下凝结，巧妙地施展了一手凌空悬浮术。
嘿嘿，一定能给这个言笑厨子一点小小的震撼！
可没想到言笑只是“嘁”了一声，并不把这放在心上。
“这种架势我见多了，蒙德有一种名叫风之翼的东西，能让普通人都飞起来呢！”
蛙蛙顿住。
风之翼？
那是啥东西？
他在蒙德怎么没见过！！
“言笑。”淮安笑着喊了一声厨师先生的名字，接着道，“这东西是有风神祝福的，不然怎么能够带动你滑翔。”
言笑撇撇嘴，嘟囔着：“你就说是不是吧。”
风神……温迪……
蛙蛙无语凝噎。
谁能想到那个成天不干正事的诗人居然还会为人类做的翅膀赐福？
重点是还破坏他今日的形象！
蛙蛙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于是乎，他选择让言笑也尝尝飞起来的滋味。
言笑正在嘲弄着蛙蛙的小诡计，一边发现自己距离淮安越来越远，最后整个人都飘在半空中。
“啊啊啊？！”
言笑四肢悬浮在空中，整个人在空气中翻了个跟头，晃晃悠悠的好像昨日的深渊法师。
淮安八风不动的表情也裂开了些许，有些着急地看着蛙蛙。
“蛙兄，你看这……”
蛙蛙看着淮安变化的面色，想了下，放过了言笑。
原本威武的言笑跌坐在地上，捂着脑袋，头晕目眩，口中告饶。
蛙蛙戳了戳他的胳膊，惊得他差点跳起来。
蛙蛙有些心虚地小声道：“抱歉……”
言笑看到是他，这才回过神，连忙朝他拜了拜。
“仙人在上，小的无意冒犯，还请您收了神通。”
言笑那虔诚的模样，好像刚刚对蛙蛙不屑一顾的人不是他一样。
既然对方已经道歉，蛙蛙便轻咳了两声，装模作样道：“哼，现在知道本仙的厉害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言笑喏喏点头，再也不敢大放厥词。
淮安看着闹剧收了场，也是松口气。
“额，看你们这样子，是事情已经解决了吗？”
不远处走过来一位装扮看上去比较特殊的少年，对方手中拿着桃木剑等物，看起来像是驱邪之用。
“啊，重云小哥！”淮安看到来人，惊讶地喊道，“是戈黛特叫您来的吗？来得正好，还没解决呢。”
说完，淮安看着还不知道情况的蛙蛙解释道：“这位是重云，璃月著名方士，是戈黛特请来帮忙驱邪的。”
蛙蛙若有所思，一双黑眼珠直勾勾地盯着淮安。
淮安摸着头，不好意思地笑道：“请重云小哥除了驱邪之外，还有个原因，是因为……”
“是因为我这位好友拥有传说中的纯阳之体。”行秋从不远处的客栈大厅过来，看到蛙蛙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接着拱手道：“蛙兄好啊，看来恢复的不错，前几日一别，某还有些担心呢。”
“啊？”重云摸摸后脑勺，“这就是你之前跟我说的，在客栈见过的仙……”
重云话还没说完，就被行秋重重咳的两声打断，他“噫”了一声，眼神在这一圈人脸上转了一圈，才掩饰般低下头，当做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
不过重云未说出口的话被淮安直接戳破，他向重云、行秋两人介绍的时候，直接说蛙蛙是暂居此处的仙人，特意下来帮忙的。
行秋只是惊讶了一瞬便恢复正常，点头道了声“仙人好”，倒是重云还有些呆呆的，跟着行秋身后只小声问了个好，实际上完全没搞懂情况。
既然大家已经默认他是仙人，为了面子，蛙蛙只好面不改色地接下仙人的称呼。
淮安话毕，想起来还没介绍行秋，于是对蛙蛙和在一旁不敢吱声的言笑道：“这位是行秋，飞云商会的二公子。”
蛙蛙侧目看着行秋，眼神戏谑。
原来这位行秋侠士也有着不一样的少爷身份呀。
言笑一一点头问好，一边嘟囔着：“还好之前被掌柜的劝说不做什么强盗，改做厨子了，这要是以前，遇见这么些个人物，还不得把我吃咯？”
原来你以前真的是干强盗的啊。
蛙蛙耳聪目明，加上距离言笑比较近，对于他的自言自语听得一清二楚。
得，这回是真的全员掉马大会了。
怎么每个人都有双重身份？
除了重云和淮安。
不对，淮安说不定也有什么隐藏身份，毕竟对方可是和璃月掌权人七星有关系的。
现在看来，单纯的只有重云了。
蛙蛙看着重云的眼神带着点点的怜爱。
淮安看几人在一起气氛还算愉悦，悄悄退开，和站在柜台后的戈黛特对视一眼，安静看戏。
言笑先是讲了这些天的经历，主要是在厨房觉得怀疑有鬼的时候。
“那天我正在炉边做饭，突然就听到咚的一声，我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小鬼擅自进了厨房，本来想教训对方一番，结果什么人也没看到。”
“后来就更古怪了，我看到有个日落果从我头顶上飘过，我发誓，没有任何东西在那个日落果上面，它就是自己飞起来，然后从我头顶上越过去。”
“后来我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愣是没敢过去，直到声音消失后，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我才过去查看。”
“什么也没有，日落果凭空消失了！”
言笑越说越激动，一边说一边四处张望，生怕那只鬼就在自己身边。
行秋安抚道：“言笑先生别急，我这位好友是天生的纯阳道体，能够驱邪避凶的，有他在，寻常妖邪根本不敢出没。”
重云也点点头，道：“您放心，我一定帮您把这个妖怪找出来！”
在场的只有蛙蛙一个人越听越心虚。
怎么好像，这只贪吃的鬼，是自己啊？
谁能想到言笑居然能看见头顶上飘过的日落果？
而且对方居然什么也不说，还不敢来看，只觉得是鬼物作祟。
蛙蛙垂着脑袋，全程不敢看周围人的脸色。
他觉得这些人下一秒就要猜出这个偷盗日落果的“鬼”就是自己。
他刚刚还干了什么蠢事？
把言笑抬起来，还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这不是证明力自己是有能力做出这种事情的？
呱~
早知道不装这一波了。
老老实实承认自己不能抓鬼，回道安全的天台上多好，来趟这淌浑水做什么？
蛙蛙自责间，众人已经商定，决定先去厨房看看情况。
由于言笑现在实在害怕，由重云牵着对方的手，勉强安抚住这位已经拿不动刀的厨子。
“这里，似乎没什么异常。”
重云查看了四周，确认道。
行秋也在旁边，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周围。
这里真的，就是一件普通的厨房。
蛙蛙连忙点头附和。
他是最清楚的了，这里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异常，因为所有的诡异事件，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
言笑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犹犹豫豫地问道：“真的没事了吗？”
“是的。”
重云反倒有些失落，对着行秋叹了口气，
“看来我又没能成功降妖除魔。”
行秋拍拍重云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重云，说不定现在是白天，鬼不敢出来，等到晚上再去看看。”
重云被行秋安慰之后，眼睛微微亮起。
“好！”
“对对对！”
言笑补充道。
“我之前每次遇见鬼的时候，都是在晚上，白天反而没什么机会。”
“这样吧，我们先在客栈四处转一下，等到了晚上，再来厨房查看。”
行秋摸着下巴，下了定论。
蛙蛙看着几人从厨房出啦，有些心虚地回头看。
唉，要怎么和他们解释，其实那个“鬼”是自己。
蛙蛙回到天台。
刚在自己的小窝坐定，就看到头顶划过一道黑影。
接着，屋脊的横梁上斜倚着一个人。
是好久不见的魈。
“魈？！”蛙蛙有些激动，他好几天没见到对方了。
自从上次把魈逗弄跑了以后，对方就不再出现，连晚上的水果都没了。
魈的脸上依旧冷冷淡淡，眉头微微蹙起。
“力量不该是你拿来捉弄其他人的工具。”
第29章
蛙蛙怔愣了一瞬, 刚刚扬起的笑容缓缓落下。
他不明白为什么魈见到他的第一句话说的是这个，而且看起来魈似乎不太高兴。
原本老实置于身前的爪子，也因此而无所适从。
“对不起。”
蛙蛙不知道怎么解释, 只能先道歉。
魈没有丝毫动容，只是目光冷淡地看着他。
蛙蛙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在魈清冷的目光下, 蛙蛙大概明白对方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他捉弄了言笑，还装仙人骗人。
“对不起。”
蛙蛙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魈终于动了, 他扫了眼蛙蛙, 从怀中拿出几枚日落果，递到蛙蛙爪边。
蛙蛙看着放在爪边, 滴溜溜转的日落果, 没忍住, 用爪子按住，害怕这些果子顺着地板滚落到下面去。
但是这样的动作看起来有点像护食的仓鼠，蛙蛙又害怕因为这样让魈对自己的印象更不好了，又想松手。
这样一来一回，本来就圆滚滚的日落果反而被推的更远。
最后还是魈伸手，用手指抵住要滚走的果子。
“呱~”
“我不是贪吃, 我就是……怕它们掉。”
蛙蛙解释道。
“嗯。”魈把果子丢进了蛙蛙的怀里，“吃吧。”
“诶？”
蛙蛙瞪大了双眼, 不可置信地看着魈。
“抱歉，这几日比较忙, 忘记了。”
蛙蛙很惊讶，他居然从魈的声音里听到了几分歉疚。
他赶紧摇摇头。
“不不不, 是我的错, 因为犯懒就不去自己摘果子吃，而是去厨房偷拿果子。”
蛙蛙垂头丧气, 就连怀里的日落果闻起来都不香了。
魈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蛙蛙。
蛙蛙视线漂移，好一会才重新鼓起勇气开口。
“我其实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是……对不起。”
魈叹了口气，眼神忽然黯淡，好像是陷入到某种不太好的回忆当中。
蛙蛙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虽然他如今是待罪之身，但是他总觉得眼前的魈似乎有点……伤心？
他有点想摸一摸对方，告诉对方不要难过了。
魈闭了下眼，又恢复正常。
金色的眼睛向下轻轻一瞥，很轻松就能看到爪子半抬的蛙蛙。
“我没事。”
蛙蛙看着魈失神的模样，觉得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他想了想，联系之前两人聊的话题，忍不住问道：
“魈以前，也用力量做过不对的事吗？”
魈面色更加沉郁，良久，他才很轻微地点了下头。
“嗯。”
“是像呱一样，捉弄了其他人了嘛？”
魈缓缓摇头。
“没有，是比这还要严重，还要十恶不赦的事情。”
咦？
蛙蛙看着魈，不敢想象他口中十恶不赦的事情是什么。
总不至于害人性命吧？
魈看起来不像是会这样做的人。
他是璃月人敬仰的仙人，是护佑百姓安康的夜叉。
是会因为自己乱用力量而不赞同的好人。
蛙蛙如实说了自己的想法。
却得到魈的反对。
“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有的有的。”蛙蛙猛猛点头，可魈还是意兴不高。
蛙蛙思考一番，觉得自己说这个话，似乎没什么说服力。
“呐，假如魈以前做了不好的事，那指出来的人有没有惩罚你啊？”
“惩罚……不，帝君，帝君没有罚我。”
魈摇着头，脑中的回忆似乎又闪回到被帝君救下的那一刻。
帝君并没有因为他被驱使造了许多杀业而将他伏诛，而是为他改换姓名，收在麾下。
如今他能够安稳地在望舒客栈，也多是帝君的仁慈。
“是那位岩之神吗？”蛙蛙听着魈口中念叨着帝君，想着璃月人对于岩神的称呼，似乎能联系起来。“那你知道他为什么放过你吗？”
“嗯。”魈点点头，看向窗外。“我知道。”
刚刚除了想起帝君，其实他也突然明白帝君当时为何放过自己。
因为现在的他，看到懵懵懂懂的蛙蛙，忽然有种当年帝君看自己的感觉。
没有人教导，野蛮长大的孩子，突然有了强大的力量，难免会被滥用，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
教一教，总会好的。
也许帝君也是这样觉得的。
而且，这个看起来不算太智慧的蛙，似乎不需要太费力去教导，他自己就能领悟。
“魈，我知道错了，下次绝对不会滥用力量了。”
蛙蛙扯了扯魈的衣角，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魈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把他从地上捞起来，放回小窝里。
窝里塞着三颗圆滚滚的日落果，淡淡的清香把蛙蛙环绕，肚子没忍住叫了起来。
蛙蛙瞅着魈，没第一时间吃。
魈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转头要离开。
蛙蛙却蹦上来，把一颗果子递到魈手边。
“好吃的，要和朋友分享。”
魈愣住。
“朋友？”
“嗯嗯。”蛙蛙点头，看到魈犹犹豫豫接过去，这才开心。
开心不到一秒，他又两爪相对，在身前轻碰。
“我在言笑他们面前装仙人，会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啊？”
魈摇摇头，走到没有遮挡的天台上。
远处的璃月港灯火通明，黄昏下的璃月繁华无边，从璃月港能蔓延到望舒客栈，而在看不见的北面，还有山野农家亮着同样温暖的灯光。
这是璃月的人间烟火。
“多一个人守护这片土地，并不会带来麻烦，反而会给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带来幸福。”
沉凝的声音自后方响起，一个男子从黑暗中步出。
他穿着繁复的衣袍，纹饰是传统的璃月纹样，衣摆处隐隐若显有金线绣成的麟纹，好像是龙的鳞片。
长发在后方束起，安静地垂落。
出现的时候背着手，看起来不怒自威。
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蛙蛙感受到一股岩石的厚重。
那是一种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感觉。
蛙蛙对于眼前人的身份有了模糊的猜测，而在他还没有确定的时候，旁边的魈却愣了一下，然后同样惊讶地看着对方。
“帝君？”
果然，眼前的来人，就是璃月的岩神，岩王帝君。
来璃月之前，蛙蛙通过温迪，知道这位岩神并没有真的逝去，如今看来，这位“已逝”的岩神过的似乎还不错。
“不必多礼。”岩神对着魈摆摆手。“我只是路过。”
路过……
蛙蛙没忍住，微微扬了一下嘴角。
这两个人，怎么借口都用同一个。
之前魈去地中之盐井底救自己的时候，也用着同样的借口。
他可不相信，这位岩神会有闲情逸致散步到望舒客栈这边，还上到天台这边。
“这位，是我那故人的朋友吧。”
岩神，看着蛙蛙，视线下移了一点，接着恍然。
蛙蛙愣住。
啊？
故人？
他在这提瓦特就没认识几个人，能被岩神称为故人的……大概只有那一位了。
蛙蛙抓起脖颈处飘来飘去的羽毛，这根羽毛一直安静得很，也就是刚刚，好像是遇见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晃来晃去，似乎很开心。
难道是见到故人，所以想要吸引对方注意？
蛙蛙不懂。
岩神点点头，眼睛微眯。
“这根羽毛上，有着那个诗人的气息，还带着酒气，他大概是喝醉了给你带上的。”
魈在旁边，听着岩神的话语，视线也落在了羽毛上面。
“这个，有点眼熟，是？！”
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岩神。
“是你想的那样，我的那位故人，邻国的风神。”
岩神目光悠远，透过这团羽毛好像看到了曾经。
羽毛也一样，在空中无风自动，似乎在回应岩神。
“啊，抱歉。”
良久，岩神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看到故人的东西，忍不住怀念了一会过去。”
“现在才想起来，还没有自我介绍。”
“我叫钟离，现在是往生堂的一名客卿，如果有事，可以去往生堂找我。”
钟离？
往生堂客卿？
唔。
呱明白了！
“这是你给自己的人间身份吗？”蛙蛙问道。
“行走在世间，还是有个合适的身份才好行事。”钟离解释着。
钟离和蛙蛙交流的时候，魈一直安静地在一旁立着，像一根笔挺的翠竹。
无声地守护。
蛙蛙偏过头看向他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疑惑，接着才意识到是在看他，抿着唇微微挪开视线。
有些慌张的模样。
帝君也同样看着魈，脸上的笑容浅淡地近乎消失。
“你好像有些不对劲。”
蛙蛙看着魈，时间长了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不知道缘由，却想要靠近去看一看，究竟是哪里出错。
魈突然厉声拒绝：“别靠近我。”
蛙蛙被魈着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到，愣愣地半晌，爪子也没能立刻收回去。
“怎么了？”
钟离拧眉，让蛙蛙先回去。
“这里有我。”
蛙蛙觉得气氛此刻有些凝重，不敢多耽搁，先跳回了屋内。
但是他还是担心魈的情况，在屋里探着头，朝这边瞅着。
钟离回身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像是有天星从中划过，蛙蛙吓得不敢再冒头。
虽然钟离说话做事都很温和，但蛙蛙觉得对方有种不可侵犯的壁垒，所以，根本无法像面对魈那样，胆子大到第一次见面就敢去摸对方的枪尖。
蛙蛙背靠着木板墙，那边的声音隐隐约约能够透过来。
他听见钟离说：“你身上的恶念我只能帮你压制，接下来还是要靠你自己。”
恶念……
听说恶念是杀人太多残留下来的，会时时刻刻侵扰着人的心神。
所以，魈曾经真的杀了很多人，所以才会身负如此庞大的恶念吗？
蛙蛙不知道。
他只是有那么一点心疼魈。
背负着那么沉重的东西，活的一定很辛苦吧。
第30章
隔着一堵不算厚实的木墙, 蛙蛙听着那边魈忍耐痛苦的声音。
那种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与冰冷的回响，无视了他们之间的阻隔。
蛙蛙想, 他或许明白为什么钟离会专门跑来一趟。
是为了魈吧。
墙那边的声音逐渐歇了，蛙蛙抱着魈给的日落果安静地等着。
不知道过去多久, 他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蛙腿，来到墙另一侧。
出乎意料的是, 魈并没有消失。
不过钟离已经不在这里了。
魈站在栏杆前, 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日落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魈！”
蛙蛙喊了他一声, 他一惊, 手中的日落果差点掉下去, 还好反应及时，接住了。
“你……怎么过来了？”魈似乎很意外蛙蛙会过来，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偏过头，不愿把目光和蛙蛙交接。
“为什么不吃？”
蛙蛙跳上栏杆，指着魈手中的日落果道。
“是不喜欢嘛？”
魈摇摇头。
拿着日落果的手收紧,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样，把果子放到嘴边, 咬了一口。
初入口的感觉有些奇特，魈抿唇愣了一秒。
“怎么样？很好吃是不是？”
蛙蛙迫不及待地问道。
“嗯。”魈点点头。
“我就说, 温迪那家伙非要说苹果比日落果好吃，要我说, 日落果才是提瓦特第一好吃的果子！”蛙蛙忍不住叉腰, 得意忘形的小表情拿捏的刚刚好。
“温迪？是那位大人吗？”魈拿着日落果，上面有一小块被他咬下, 露出甜甜的果心，还沁着水。
“嗯嗯，你不用那么客气啦，他现在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吟游诗人，你对他客气他反倒不习惯呢。”蛙蛙觉得魈有点太紧绷了，无论是面对钟离，还是不在场的温迪。
不过似乎也能理解。
毕竟是神明。
而且魈又是那么懂礼的仙人。
魈抿唇，没有说话。
蛙蛙知道他一时无法改变，也不急着逼他接受。
眼看着和行秋他们约定的时间快到，蛙蛙和魈告别，下楼去厨房等着几人回来。
他到的时候不算早，行秋和重云已经在门外等着了，两人说着什么，好像是刚刚在周围转了一圈，有所发现。
蛙蛙凑上去，两人刚好说到今天在望舒客栈下面发现了点东西，行秋说好像是有一只小鬼，可是重云却说那个不过是残影，并不是他们想要寻找的鬼物。
“唉，这样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完成降妖除魔的任务啊。”
重云有些垂头丧气，接连的失败让他感到前路无望。
“不会的，重云一定可以完成的。”蛙蛙安慰道，“你可是纯阳之体呢！说不定在你不知道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帮人驱邪避凶，邪魔自然退散了，这不是更好吗？”
“是这样吗？”重云有些怀疑，但碍于蛙蛙如今的仙人身份，又不自觉地想要相信。
“当然，不信你问行秋。”蛙蛙叉着腰，站在一堆蔬果的箱子上。
“哈哈，我觉得仙人说的有理，不过下次如果遇见有问题的地方，听到什么有趣的异闻，我还是会叫上你的。”行秋在一旁点着头。
重云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这个时候言笑才姗姗来迟。
“抱歉来晚了。”
蛙蛙面无表情地拆穿。
“嗯嗯，你只是来晚了，才不是在那边鬼鬼祟祟等我们都到齐了才敢冒出头。”
“啊？”言笑一个身高八尺的大汉立刻憋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憨笑。“你们不在，我怕那个鬼再冒出来。”
蛙蛙无奈地摇摇头，蹦到了橱柜的上面，这里位置比较高，可以让他和众人平视。
“今天之后，厨师先生就不用担心了，不会有鬼来吓唬你了。”
“嗯？”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蛙蛙为何这样说。
最后还是行秋问道：“难道说仙人已经找到那只作乱的鬼了？”
蛙蛙故作高深地点点头，“那当然，本仙出马，自然水到渠成。”
“所以那只鬼是谁啊？”
“当然是……”
三个人六只眼睛齐刷刷盯着蛙蛙，却见他拖长了腔调，接着气势弱下来，很轻声地说了一个字。
“我。”
几人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行秋作为其中智商最高的，在细细品味一番之后意识到什么，恍然大悟道；
“所以之前言笑看到的那些异象都是蛙兄你弄出来的？”
“嗯。”
蛙蛙闭了闭眼又睁开，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三人的表情，气势很弱地说了句：
“对不起。”
“都是我做的，厨师先生看到的会飞的日落果，还有那些奇怪的声音都是我造成的。”
蛙蛙小声解释，爪子无处安放。
虽然刚刚在魈面前已经决定好要告诉言笑他们真相，但真的说出来，蛙蛙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
毕竟是自己做错了，这个时候遭受目光洗礼也是应该的。
呜呜呜。
下次再也不撒谎骗人了。
言笑摸着脑袋，迟疑地问：“啊？仙人你捉弄我做什么啊？我什么也没干。”
蛙蛙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他浑身是绿色的，此刻脸上也透着一丝红晕。
“是我肚子饿了，来厨房拿日落果吃，又不像叫你看见，所以偷偷摸摸搬运了几个，没想到还是被你看见了，还让你担心那么久。”
言笑还是不可置信。
蛙蛙当场给三人表演了一波日落果消失术，这才让三个人，尤其是当事人言笑相信，那个偷偷拿日落果开玩笑的就是他。
“抱歉，是我偷吃惹的祸，厨子先生以后可以不用担心了，我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蛙蛙爪子乖乖待在身前，大眼睛直勾勾地瞅着言笑，眼神透着愧疚。
“啊，原来如此。”
言笑摸着下巴，见到蛙蛙再三道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唉，没事没事，淮安说的对，是我胆小了，如果我胆子大一点说不定就不会因为这个而寝食难安，也就不会麻烦几位来这边处理这场误会了。”
“不麻烦，不麻烦。”行秋和重云异口同声，“我们也见识了仙人不一样的仙术，这也是种奇特的经历吧。”
“为了补偿厨子先生，本呱会帮你忙的，只要我能做到的，都能帮你！”
蛙蛙从橱柜上跳下来，刚刚只是为了能第一时间看到几人的表情，他还是不太喜欢待在高处。
“欸？”厨子言笑想了好一会，“我现在在这过的挺好的，倒是没什么需要的，就是这两天被这个事弄得睡不好。”
言笑这样说，蛙蛙更加愧疚。
“你放心，以后我在客栈一天，绝对不会让其它鬼到你身边！”
蛙蛙握爪，向言笑表决心。
“那感情好！”言笑哈哈一笑。
没有了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恐惧，这位曾经是盗贼的厨子终于展放出他的爽朗。
“不过，之前答应淮安掌柜，要给你们报酬，虽然事情是个误会，但该付的报酬还是要付的！”
“这样，我给几位做顿大餐，你们要吃什么？”
“太麻烦言笑先生了，不拘吃些什么，多来点带绝云椒椒的菜就好。”
行秋作为两好友中比较开朗和会交流的代表率先开口，旁边的重云在一旁附和，但听到行秋的最后一句，脸色一变，瞪大了眼睛看向行秋。
“喂！行秋？！”
“先生别听他的！绝对绝对不要带绝云椒椒的菜！他就是想看我笑话！”
重云语速极快地向言笑嘱咐，可见对于绝云椒椒是有多排斥。
蛙蛙好像发现什么新大陆。
居然真的有璃月人不爱吃绝云椒椒！
他好像找到组织了。
“呜呜呜，厨师先生如果真的不生气了，就请不要再做带绝云椒椒的菜了，我也吃不了。”
言笑看着意见不合的两人一蛙，哈哈大笑。
“好好好，原来你们都不喜欢绝云椒椒啊，这东西挺好吃的，就是有点辣。”
行秋乐不可支。
“哈哈，是很好吃，就是重云他吃不得，一吃就满嘴冒火，字面意思的冒火哦。”
重云羞红了脸，咬着牙道：“还请先生多做点胡萝卜的菜，行秋可是最喜欢吃胡萝卜了！”
“咦？重云……你，唉，谁把你教坏了？”行秋无奈扶着额头。
这两好友一唱一和，把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瞬间变得欢腾起来，蛙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不过言笑笑着笑着忽然脸色一变。
“不对！”
“怎么了？”几人异口同声。
言笑看着蛙蛙道：“仙人，你不会是因为前几天我做的凉拌薄荷里有绝云椒椒才戏弄我的吧？”
“啊？”
蛙蛙真的没想到这一层。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蛙蛙很认真地解释，虽然言笑当场应了，但那时不时瞟过来的视线，证明对方还是很怀疑的。
呱~
很好，蛙这下跳进荻花洲的水里都洗不干净了。
吃饱喝足，蛙蛙摸着肚皮躺在天台上。
晚餐吃了他最爱的水果沙拉，真的是好久没尝过的味道。
虽然和主人做的还有点差距，但已经很满足了。
看着外面晃悠的树叶，蛙蛙发现魈又消失掉。
不知道又去做什么了。
不会带着一身的伤继续降妖除魔吧？
这个降魔大圣真的是没有休息的时间。
如果是帝君的命令的话，蛙蛙真的觉得太残忍了。
怎么能那么不顾下属的死活？
魈是夜叉，不是工具！
不过……
想到魈当时痛苦的声音，蛙蛙又逍遥不下去，翻身爬起来，跳到楼下。
淮安此刻正在查账，听到动静转过头，含笑喊了一声：“仙人作何？”
蛙蛙想了想，问道：“你知道璃月有哪些名医吗？专治疑难杂症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