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在贺沉司成为丧尸和贺沉司活着之间, 最后江一航还是选择了给贺沉司注射了X-001药剂，将看起来平凡无奇的药水推入了贺沉司的身体里，他整个人也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跌坐在地上，面色苍白。
“静观其变吧。”汪老坐在地上, 苍老的面容看上去十分憔悴：“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而站在门边的秦杨早就没了踪迹, 只有冰层上留下的痕迹。
在江边, 江亦洲靠在了桥梁残留的柱子旁，他的胸口被贯穿，鲜血不断地往外涌，这对于他而言的确很难受, 但不致命，最麻烦的就是他心脏处的晶石有了裂缝。
“洲哥。”霍易在四周看了眼，确定没人追来，这才半蹲下身子给江亦洲清理缝合伤口，这些事情他都已经熟练了, 只是满手沾着温热的鲜血, 还是让身为丧尸的霍易有些不太自然。
“我没事。”江亦洲半靠着，清俊的脸上血色全无, 难受的额角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抬手捂着胸口，呼吸滞重，虚弱道：“你怎么突然进来了？我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吗？”
“我看到秦杨进去了，觉得不对劲，所以也跟了进去。”霍易从来不说谎, 他十分诚实道：“贺执行长恐怕要死了，就算他是十级异能者, 说到底也是一个人类，人类在那样的重创之下，不可能继续活着。”
“嗯。”江亦洲微微阖眼，他眉头紧皱，喉头的腥甜不断上涌，感觉呼吸之间都是腥甜的血气。
“洲哥，你的晶石……能修复吗？”谁都知道晶石是丧尸最重要的东西，如果晶石被挖出来了，就算他是九级丧尸皇，也会当场毙命，现在麻烦的是虽然晶石还在，但是出现了裂痕，江亦洲便已经疼的全身痉挛，喘不上气了。
“能。”他微微仰起脖颈，眸光微沉，一字一句道：“去杀了秦杨，拿他的晶石来，或者给我大批的高阶晶石。”
“……”霍易似乎没想到这个方法，稍稍愣怔了一瞬，便立刻道：“我知道了，洲哥。”
在霍易准备起身的时候，却被江亦洲一把拽住，他无奈笑道：“这里除了你我和秦杨，没有第四个丧尸了，你准备去哪找晶石？”
“我去找秦杨，杀了他。”霍易平静道。
“他是八级巅峰，离九级只差一线了。”江亦洲有些疲惫，他微微动了一下，五脏六腑便如同搅碎了一般地疼痛，只得停在了原地：“立刻带我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猎杀丧尸。”
他抬眸看了眼被摧毁的桥梁，掌心凝结出了冰霜，顺着柱子快速蔓延，很快便在这座被摧毁的断桥上架起了新的桥梁。
*
“我是周涉，是陈老的独子，我比你们都有优先权，这个实验应该由我来做。”控制中心会议室里灯照在年轻人的脸上，显得他唇色有些发白，眉眼之间桀骜不驯，他目光扫视了一眼在座的诸位成员，而后道：“并且，我和贺沉司都是九级异能者，但他的实力比我强，如果出现了任何意外，他可以、并且有实力控制我，但如果他来做实验出现了意外，我无法控制他。”
场上的人已经开始犹豫了，最后这个年轻人唇角略微扬起，他双手压在会议桌上，身子前倾，缓声道：“我的风险是可控的，他的风险是不可控的。”
“如果你来做实验，最后实验失败了，你确定只是控制你吗？”一名成员举手，而后说道：“众所周知，丧尸对人类是敌对情绪，如果实验失败，你完完全全丧尸化，那么根据实验数据显示，你会极度仇视人类，并且被感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根本无法控制一个九级的丧尸皇，除非……击杀他。”
这句话一出，会议室里的人员脸色顿时大变，有人看向这个年轻人，有人看向贺沉司，而更多的则是看向坐在首位的老人——陈老。
他是周涉的父亲，但也是这项实验的最高负责人和研究人员。
“我觉得这项实验，应该由我来做。”桌子的对面坐着贺沉司，他似乎是才看完文件，手臂处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绷带都被染红了，但他丝毫不在意这个，只是道：“周涉对这项实验很了解，他很清楚在实验失败后，实验体会变成什么样子，也很清楚实验体的弱点，我想他可以做到控制我，我相信他的专业水平。”
“那也请你相信我的判断能力。”年轻人目光直视贺沉司，两人四目相对，他笑了一声：“我觉得，我比你合适。”
“真的吗？”贺沉司目光依旧十分冷淡，他不急不缓道：“无论是什么测试或者任务，一直都是由我在前面，这次也不例外。”
“这次不同，这次需要保障。”年轻人哼笑了一声，似乎对贺沉司的话十分不屑：“我勉强承认你比我强，你可以做我的保障。”
“好了。”就在两人争执的时候，首座的陈老轻轻敲击了一下桌面，众人瞬间不再说话，就连他们两个都一起看向了陈老。
“陈老。”贺沉司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在这件事情上，我希望我能参加这个实验，成为实验体。”
“陈老……”年轻人也立刻说话，但他稍稍一顿，脸上有些别扭道：“爸，从各个方面来说，我是实验体最佳人选，我知道这个实验体将会经历什么，我也知道最坏的结果是什么，我希望在我实验失败后，可以由贺队击杀我，以防止会造成更加恶劣的后果。”
“当人面对灾难的时候，也许人类是渺小的，但是精神是无畏的，伟大的。”陈老面容像是苍老了好几岁，他一直挺直的脊骨略微佝偻，缓声而坚定道：“无论这次谁是实验体，谁是击杀实验体的人，谁是参与这项实验的人，所有为人类活下去而牺牲、而冒险的人，都是英雄。”
他
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众人，而后道：“匿名投票吧，谁的票数多，谁就成为实验体。”
这个方法对于目前这种情况而言，是最简单的，也是最公正的，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反对。
投票开始后，众人将自己选择的人选写在了面板上，而后数据公布在大屏幕上。
最后，贺沉司10票，而周涉11票。
一票之差，结局落定。
周涉看着结果，他一向乖戾的神情稍稍收敛了一点，没有吭声，而其他人则是站起身，朝他深深鞠躬，唯独贺沉司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所有人都离开了会议室，最后只剩下陈老和周涉两个人，就在周涉准备出门的时候，陈老忽然开口道：“周涉，你会恨我吗？”
“那票是你投的，我知道。”周涉脚步微微停顿，他靠在门边，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我不恨你，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是我儿子。”陈老看向周涉的目光里充满了留念和不舍，这是从周涉出生以来，他第一次以一个父亲的角色去看待儿子：“对不起。”
“我是你儿子，我很骄傲，能做这个实验，我也很骄傲。”周涉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片刻后才道：“但我母亲是你的妻子，我为她感到难过，你欠她太多了。”
他推开了门，径自走出去，却没注意到将药落在了会议室而回头取药的贺沉司和乔一航两人。
……
记忆的最后，实验失败了，结果比所有人想象的都更加惨烈，贺沉司一路追杀，最后在第十三号生存基地里面，他成功杀死了周涉，穿透了他的心脏，取出晶石。
周涉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周涉。
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叫做江亦洲。
周涉是英雄的名字，江亦洲是其他人类眼中的罪人。
他本该是英雄，却成为了罪人。
“贺队，贺队！”恍惚之间，贺沉司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他甚至都很难睁开眼睛，耳边听到有人在喊他，依稀能辨认出这是乔一航的声音，他想让乔一航别喊了，他听到了，但竭尽全力也只能发出低低的闷哼声，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这是怎么了……贺沉司的心中骤然十分恐慌。
“这是怎么了？他全身高热，伤口也不见愈合。”乔一航急的两边乱走，时不时就要凑到贺沉司身边，生怕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就连汪老都被他走烦了：“你别走了，用冰给他降温，去把C-982注射液给他用，这个降温效果很好。”
“行行。”乔一航立刻去找，汪老皱起眉头道：“你跑错边了，去C区B架上找，这个需求量很少，所以在角落里。”
“哦哦，好。”乔一航立刻按照汪老所说的在架子的角落里寻找，果然找到了一款注射液，但是上面都结了灰尘，可见是真的不常用，应该还是在冰封之前就已经落了灰尘了。
可是当他将注射液拿回去的时候，本来还昏迷不醒的贺沉司却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脸色很难看，但好歹是活过来了。
“立刻查看他的生命体征。”汪老见状连忙说道。
乔一航应了一声，拿起仪器就准备检查，却被贺沉司一把握住了手腕，乔一航吓得一抖，颤声道：“贺……贺队……”
“周涉……不，江亦洲人呢？”贺沉司呼吸急促，他勉强坐起身，顾不得身上包扎的像是个粽子，嘴唇惨白道：“他活着……还是死了……”
“好像还活着，被另一个八级丧尸救走了。”说到这里，乔一航就想起了秦杨，便道：“秦杨也不见了，这个墙头草。”
52
贺沉司没有变成丧尸, 他的心脏依旧跳动，但的确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最后还是挺过来了, 这种情况最激动的竟然不是乔一航，甚至不是贺沉司, 而是趴在台阶上的汪老。
“成功了, 居然真的成功了。”他呼吸发颤, 声音哽咽道：“实验成功了……终于成功了。”
“江亦洲被救走了……”贺沉司似乎是有些头疼，他一手撑着头，难受地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贺队, 你的伤还需要救治，现在的这些医疗器材不行，我记得控制中心旁边就是医院，我们去那里找找有没有能用的医疗用品。”乔一航看着贺沉司的伤口，还是十分担心：“贺队,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我没事。”贺沉司摆了摆手, 他看上去有些虚弱，但比之前濒死的模样要好得多, 捂着伤处勉强起身, 脚步踉跄地往前走了两步后险些跪下，幸好被乔一航扶住了。
“找到江亦洲。”贺沉司尚未恢复，整个人的意识还有些分辨不出如今的处境，他呼吸滞重，手紧紧攥着乔一航的手腕：“别让他再进入任何基地。”
“贺队, 贺队！”贺沉司说完这句话，便猛地跪在了地上, 整个人往乔一航怀里栽倒，眼前发黑，意识在一瞬之间断了线。
……
再次苏醒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实验室了，勉强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在一旁趴着休息的乔一航。
“贺队？”感觉到动静后，乔一航睁开了眼睛，立刻上前道：“贺队，贺队你醒了，你怎么样了？”
“没事。”贺沉司的嗓子干的几乎冒烟，声音嘶哑，乔一航连忙端来水给他，喝了一口后才算是缓过来一点。
这是医院，应该不是在第一生存基地了，旁边的医疗措施都很完备。
“我们出了第一生存基地了。”乔一航看到贺沉司的神情，便立刻明白他想要问什么，立刻道：“本来我想带你去控制中心旁边的医院，但是里面都被冰封了，不过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医疗用品也都不见了。”
“大桥不是已经被炸毁了吗？”贺沉司靠在旁边问道。
“的确是炸毁了，但是后来江面上桥梁炸毁的部分又被人用冰凝结出了新的桥面。”乔一航顿了顿，他偷偷看了眼贺沉司的脸色，这才道：“我觉得……应该是周涉……不，应该叫他江亦洲。”
能做到这样的冰系异能者，除了江亦洲，他们也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贺沉司没有说话，片刻后他转眸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这才道：“我想起了一些事情，像是梦，但又不像是梦。”
“什么事情？”能让贺沉司露出这样的神情，乔一航也忍不住对这件事好奇起来。
“我梦到周涉为什么会成为实验体，也梦到最后他的结局了。”贺沉司微微阖眼，他喉头略微耸动，眉头拧起，片刻后睁开眼凝视着乔一航：“但是，我也梦到了一些别的东西，我需要证明这个梦的真实性，如果可能的话，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一航，你听说过蝴蝶效应吗？只有这一次，蝴蝶出现了。”
乔一航听不到贺沉司的话，他甚至抬手抹摸了一下贺沉司的头，试图确定对方是不是发烧了，烧坏了脑子。
“汪老在哪里？”贺沉司问道。
“汪老的身体因为这次受了重创，所以还在修养，医生说……他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可能是因为佳佳姐的去世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乔一航叹了口气，他道：“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杀了周涉吗？”
“一航，你记得之前江亦洲说……他是许阳，是五年前末世开端时的许阳。”贺沉司问道：“还记得吗？”
“我记得，怎么了？许阳……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了防止这句话提起了贺沉司的伤心事，乔一航特地放缓了声音说的。
“对，他是死了。”贺沉司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不得不说江亦洲的确是奔着要他的命来的，他低声道：“在我
的梦里，他在末世之前，就死了，而不是一直到末世五年后才死。”
贺沉司知道乔一航听不懂，但他也无法解释这么荒谬，但的的确确发生了的事情，甚至他自己都有些迷茫，唯一能确定这些事情是不是真实存在，只能去询问陈老，或者汪老。
“推我去见汪老。”贺沉司说道。
“什么？但是你现在还不能走动，医生说你伤的太重，必须好好修养，而且伤口……”不等乔一航说完，贺沉司便道：“来不及了，一航，如果你不想让周涉死，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乔一航闻言微微一顿，他犹豫了片刻后，将贺沉司扶了起来。
*
“洲哥，你感觉怎么样了？”无数晶石散落在江亦洲的面前，他吸食着这些晶石里的能量，来弥补自己晶石的裂缝，即便如此还是疼的生不如死，一日比一日虚弱。
站在一旁的霍易，他手上还沾着其他丧尸的碎肉，尚未来得及清理，和往日一般的不苟言笑。
“还好，就是困。”他额头已经疼的冒出了冷汗，半靠在墙边，抬手道：“点支烟给我。”
“好。”霍易自己身上是不带烟的，他半蹲下身子，在江亦洲身上摩挲了一下，最后在口袋里找到了只剩下两根烟的烟盒，递给江亦洲后为他点了烟。
江亦洲咬着烟，他的呼吸有些滞重，有些咬不住，片刻后闷哼了一声，烟掉在了地上，霍易连忙上前查看江亦洲的伤势，其实皮外伤几乎已经愈合，江亦洲的胸口没有伤痕，可他满身都是汗，微微发颤。
“是晶石不够吗？”霍易几乎猎杀了旁边一片的丧尸，他握住了江亦洲的手，开口道：“我去杀了秦杨。”
“……”江亦洲没有说话，只是半阖着双眸，唇色惨白。
“啪啪啪”几声响，他们刚刚提到秦杨，秦杨就出现在了面前，无奈地看着霍易和江亦洲：“我可什么都没做，你怎么总是想要杀了我，我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霍易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有问题，他平静地看了眼秦杨，不动声色地站在了江亦洲身前。
“放心吧，我还没蠢到对一个举手就能冰封一整座跨江大桥的九级丧尸皇图谋不轨。”秦杨似乎十分无奈，他摊开手，歪了歪头看向坐在地上的江亦洲：“贺沉司回了第二生存基地，正在医院养伤，不过我看了一下，第一生存基地的确是被冰封了，但是实际上除了控制中心的那群人以及基地门口的人，整个第一生存基地几乎是座空城。”
“所以呢？”霍易面无表情地问道。
“不觉得很奇怪吗，这么大一座基地，说空就空了？”秦杨长得不差，只是总是透着一丝虚伪，他抬手轻轻推了一下自己随手捡的银色镜框，微微笑道：“我听说他们把给周涉注射的X-001也给贺沉司注射了，不过贺沉司挺了过来，没有成为丧尸，而且还活下去了。”
“周涉……”江亦洲抬眸看向秦杨，他唇角下压，眼底没有半分笑意。
“除此之外，我还给我们的丧尸皇带了一些礼物。”秦杨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竟然是一堆七级丧尸的晶石，其中还有两颗已经快要升到八级了。
霍易闻到上面熟悉的味道，脸色微微一变：“你把跟着你的几个七级丧尸全部杀了？”
“是啊，不然怎么才能这么快筹集到这么多的晶石呢？他们嘛……不一直都是储备粮吗，既然是储备粮，什么时候杀了都行吧？”秦杨笑着，将盒子推到了江亦洲跟前：“就像是你不一直也把我当做储备粮吗，我这样也算是忠心耿耿了吧。”
秦杨也曾犹豫过要不要趁着江亦洲重伤，要了他的命，但是看到被瞬间冰封起来的跨江大桥，他便歇了这个心思。
江亦洲太能装，太能演，他现在也不确定江亦洲是真的重伤还是装的，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比较好。
他是想反水，不是想送命。
“我去实验室的时候，查找关于周涉的生物基因样本，看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东西。”靠在墙边的江亦洲低笑了一声，他从空间里取出了这个东西，随手扔给了秦杨，这是一个小瓶子，旁边还有标签。
“这是什么？”秦杨愣了一下，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过往。”江亦洲好看的眼眸里透着一丝冷意，他审视了一眼秦杨，而后缓缓道：“A市研究中心总特助——秦杨。”
秦杨在听到这句话后，神情微怔，似乎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身为丧尸之后，他的确是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甚至连“秦杨”这两个字都是他自己取得。
那堆晶石就在地上，隐隐带着微光，江亦洲是见过自己的晶石的，他的晶石比这些晶石都好看，可惜了，只看了一眼，就再也看不到了。
“我不明白。”秦杨说道。
“我也不明白。”江亦洲看向他，一字一句道：“但是有人明白，去找明白的人问清楚，你就能找到自己的过往了。”
和江亦洲不同的是，无论是霍易还是秦杨，对成为丧尸之前的记忆都是一无所知的，只是出于本能地厌恶人类。
门外有着呼呼的风声，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废弃的地方，五年过去了，曾经的灌木丛早已长成了参天大树，道路上都长满了杂草。
53
第二生存基地中心医院住院部, 一位老人正躺在病床上，带着呼吸器，即便如此他也依旧喘息艰难, 旁边的医护人员已经小心翼翼为他处理无法吞咽的唾沫，但他依旧呛咳出了血。
“肺部感染, 身体脏器衰竭, 比我们想象的速度要快很多。”主治医生翻开了病历, 上面的检查结果不容乐观，身边的心电监视器已经开始发出报警音，医护人员立刻上前进行急救措施。
“对不起贺队，目前汪老无法见任何人, 他的意识是属于昏迷状态的，无自主能力，就算您看到了，也无法与他进行沟通。”护士将贺沉司拦在了门外，她道：“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汪老的状况从什么时候开始恶化的？”贺沉司面色沉了沉, 开口问道。
“从汪老的女儿去世开始, 汪老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了。”护士回头看了眼紧闭的病房门：“这次回来，汪老的身体情况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
护士刚说完, 病房的门忽然打开, 里面的医护人员走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医生显然也认识贺沉司，他愣怔了一下后才道：“你怎么起来了？你不知道自己的伤有多严重吗？”
“汪老怎么样了？”贺沉司问道。
“你是来见汪老的？”医生稍稍犹豫了一瞬，病房里紧接着又走出来一个人，是汪老的助手, 他看了眼贺沉司，而后道：“贺执行长, 汪老要见您。”
“汪老他……”医生正打算说什么，汪老的助手却摇了摇头，医生见状手略微僵住，后退了一步。
正如医生所说的那样，汪老的情况并不好，老人家躺在床上，旁边虽然被清理过一次，但还有残留的黄色和红色液体，他整个人都十分虚弱，依靠着呼吸器才能勉强活着。
“汪老。”贺沉司心头沉了沉，他看到汪老的手
指动了动，那助手便明白了汪老的意思，走出病房前将门关上了。
汪老缓缓抬起手，摘下了自己脸上的氧气罩，而后大口大口喘息，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了。
“您现在还是好好休息吧，等您身体好点了，我再来找您。”贺沉司将汪老这副模样，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想要离开的时候却被人拽住了手腕，他回过头便看到躺在床上的汪老深深地看着他，似乎是想要说什么而无力说出口。
“您想要……跟我说话？”贺沉司心中疑惑，开口问道。
“嗯。”汪老勉强哼了一声。
“……必须是现在吗？”贺沉司觉得汪老的情况并不好，他想要再等等，可是汪老却不同意，他没有松开攥着贺沉司衣服的手，小幅度地点点头。
贺沉司看着他许久，而后坐回了椅子上，他道：“好，那我说，您听着，如果对您就应一声，如果不对就摇摇头，您身体不适的时候就动动手告诉我。”
“嗯。”汪老应道。
“您知道我来的目的。”贺沉司问道：“我之前做了个梦，梦到好像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周涉自愿成为实验体后，实验失败了，他大肆屠杀无辜的人类，最后被我击毙，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嗯。”汪老平静地看着贺沉司，而后应了一声。
“我还梦到，在周涉死后，陈老告诉我他的异能是时间，他说那不是我第一次杀周涉，也不是周涉第一次死了，就像是一个乌比莫斯环，永无止境的循环，以周涉的重生，周涉的死亡为时间节点，但每一次的循环里，我都救不了他，谁也救不了他。”贺沉司深吸了一口气，他似乎有些疼，身子微微弯曲，抬手捂着自己受伤的地方，脸色苍白道：“他还说，再次开启就是最后一次了，因为他要改变一点东西，让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的蝴蝶，落在这末世的开端，煽动一下翅膀。”
“嗯。”汪老再次应了一声。
“所以这一次一开始，你们就撤离了第一生存基地的人，将他们分散进入其他生存基地……对吗？”贺沉司微微上前，他看着汪老，继续道：“实验室的那些人，其实都被丧尸咬过了，你给他们注射了抑制血清，等待冰解封的那日，也许他们会活过来，也许他们会死去，这是你，他们，这是所有研究所成员、控制中心成员、志愿者……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营救周涉的计划，赌上他们的命。”
“嗯。”汪老的眼眶微微红了一瞬，他吞咽了一下并不存在的东西，应了一声。
“所以，从周涉成为许阳的那一刻，从他睁眼的那一刻，他其实从未被放弃，一直一直……一直都有人在不断的救他。”贺沉司低着头，他嘴唇微微颤了一下：“大家都是自愿的。”
“……嗯。”汪老应道。
“那么您是谁，您是汪老，还是陈老？……您是……陈老吗？”贺沉司看着躺在病床上，已经走到生命尽头的老人。
病床上的老人闭了闭眼睛，复而睁开，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嗯”。
“这是最后一次，因为我们改变了开始。”老人家的声音极为虚弱，他握着贺沉司的手，平静道：“这是代价最小的一次了，大家都很想让他活下去，等他想起了全部，解开了冰封，你记得取出X-002试剂给其他人注射进去，如果他还是想不起来，那就按照一开始安排的击毙他，我们陪他一起走。”
“值得吗？”贺沉司问道。
“这句话应该问你。”老人家望着贺沉司笑了一声：“不断的往返循环，经历了这么多，为什么每一次你都愿意重头开始，一次一次地尝试得到，而后失去……”
“……”贺沉司没有说话。
“值得，所有留下来想要参与到这个计划的人，都觉得值得。”老人家咳嗽了一声，血喷了出来，贺沉司立刻给他擦拭，他却紧紧攥着贺沉司的手：“我们顺利地营救了其他所有生存基地的人，我们没有让他滥杀无辜，我们给了他活下去的理由和机会，沉司，你一定要带他回来。”
我们一定要带英雄回来，为他洗去周身血债，为他披上荣耀的金光。
他真的……不是罪人。
有些无畏和牺牲，本就是双向奔赴，互相守护。
当心电监视器发出长鸣声，老人家的手滑落下来，摔在了床上，贺沉司想要握住而不能，他立刻扭头，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大声喊道：“医生！医生！”
医护人员涌了进来，乔一航也冲了进来，贺沉司被带到了旁边，看着医护人员不断地努力施救，试图将老人家从死神的手中抢过来。
直到最后一刻，白布盖上了老人家苍老的脸上，遮住了他平静的面容，床单上还残留着血迹，医护人员站在一旁，深深鞠躬。
“汪……汪老去世了。”贺沉司回到住处后，乔一航为他擦拭了一下手上干涸的血，而后低声道：“现在应该怎么办？”
“一航，我知道为什么他叫江亦洲了。”贺沉司看着自己的手有些发愣。
“什么？”乔一航疑惑问道：“为什么？”
“因为汪老不是他的父亲，但是胜似父亲，江和汪，差一点……至于洲，就不用我说了吧，他的母亲姓周，他叫周涉。”贺沉司微微阖眼，低声道：“但是我要怎么跟他说，陈老……也没有放弃过他，但是汪老、陈老，都不在了。”
“什么？”乔一航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去世的不是汪老吗？怎么陈老也不在了。”
“还记得周涉重生在了末世之前的许阳身上吗？”贺沉司看向乔一航，一字一句道：“陈老……也在汪老的身上，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乔一航似乎只会说这两个字了，他被惊得弹起，极其诧异地看着贺沉司，而后道：“贺队，你怎么知道的？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到不对劲的？”
“本来只是猜测，因为陈老和汪老隶属于不同的研究中心，按道理，汪老不应该对陈老的研究摆设，甚至是药剂的私人摆放习惯和私人物品存放的方式这么熟悉，除非是同一个人。”贺沉司平静地回望乔一航：“所以我去找汪老求证，他承认了，他是陈老。”
“那就是说……”乔一航的关注点总是与众不同，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一下周涉的亲爹没了，一直十分尊重，视为父亲的养爹也没了……”
“嗯。”贺沉司应了一声：“他的那个盒子，也幸好被他自己拿走了，不然真不知道这个东西应该给谁，他已经没有可以留遗言的人了。”
乔一航沉默了下去，片刻后闷声道：“而且他还喜欢你，也许……贺队，你可以成为这个人。”
“首先。”贺沉司看向乔一航，语调平缓，看不出任何私人感情，他道：“你得找到他在哪里，以及……让他想起一切，这比任何事情都棘手，因为丧尸仇视人类，是丧尸的天性。”
汪老的去世对于基地而言是一个重大损失，其他基地对此发来了询问，贺沉司一一回复，直到有人来汇报，说是在东区的省道上发现了大批丧尸尸体，全部都被挖走了晶石时，他猛地站起身，让人打开了最靠近东区的监控录像。
在录像里，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兢兢业业地杀丧尸，取晶石，但是奇怪的是他自己不用，而是放进了口袋里。
这人正是秦杨。
54
“秦杨。”
贺沉司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八级高阶丧尸, 他扭头道：“立刻让人紧盯东区，别让他跑了。”
“他这么杀丧尸是干什么？难不成是给人类帮忙？”乔一航有些看不明白，贺沉司目光沉了沉, 片刻后才道：“是为了给江亦洲养伤。”
江一航一哽，他们两个都知道江亦洲的伤是谁造成的, 乔一航下意识看了眼贺沉司, 而后赶紧偏开了眼神。
“
早点带他回来, 我也会为他杀丧尸。”贺沉司顿了顿，皱眉看了眼视频上的画面：“他这样拿丧尸，得拿到什么时候才能治好江亦洲的伤。”
“贺队。”乔一航深深叹了口气：“江亦洲可是九级丧尸皇，差一步就跟你一样是十级了, 而且他虽然晶石受损，但身体伤势已经痊愈，你才刚刚出院，打起来只会两败俱伤。”
“谁说我要跟他动手了。”他那一刀捅在了江亦洲的晶石上，如果再用力一些, 位置再准一点, 现在就没有江亦洲了，想到这个结果, 就连贺沉司的眼底都掠过了一丝后怕。
就像老人家说的, 这是最后一次救江亦洲的机会，错过了这次……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正在尽心尽责杀丧尸取晶石的秦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在了乔一航他们的监视之下，疲惫地拖着晶石回了江亦洲养伤的地方。
“东西给我就行，洲哥正在睡觉。”霍易站在门口，拦住了秦杨的去路。
“行。”他叹了口气, 看着霍易道：“你对我这么敌视干什么？好歹我们也算是朋友吧。”
“不算。”霍易拒绝的很干脆，他看了眼秦杨：“提醒你一句, 墙头草没有好下场。”
秦杨闻言挑起眉梢，他笑了一声，状似无奈地摊开手：“我可不敢。”
他的这些话，霍易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把晶石拿到了屋子里后，又出来守着，秦杨摇了摇头：“你好歹也在八级几年了，不想上九级吗？”
霍易没有回答他的话。
“你不想知道成为九级丧尸皇是什么样的感觉吗？”秦杨凑近了霍易，看着他的脸道：“不想知道自己以前叫什么，有没有亲朋好友，还有没有人记得你？”
霍易懒得理会他。
江亦洲吸收晶石的速度很快，但晶石愈合起来很麻烦，不过好在疼痛减轻了很多，倒也不是很难忍受了，他拖着有些沉重的身体推开了门，秦杨立刻收敛了神色，他低声道：“洲哥，东区丧尸都被清了。”
“嗯。”江亦洲应了一声，他问道：“路上看到异能者分队了吗？”
“没有。”秦杨犹豫了一瞬，又道：“不过我去了一趟基地旁边，听说贺执行长已经醒来，正在治疗中。”
“然后呢？”江亦洲看了眼他，只见秦杨更加犹豫了，就在江亦洲的耐心快要到了极限的时候，他心一横，委婉道：“我听说……贺执行长对他一个队友情根深重，不过对方已经死了。”
“嗯？”江亦洲忽然想起上辈子误杀乔一航的场景，他稍稍一顿，而后才问道：“乔一航？”
“不是……是周涉。”说到这里，秦杨小心翼翼抬眸观察了一下江亦洲的神情，见对方绷紧唇角，眼神愈发阴沉。
“而且听说……贺执行长随身携带了心上人的照片，为了心上人的死，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整个人都消沉了不少。”这流言传的有鼻子有眼的，秦杨一开始觉得这是玩笑，后来发现好像有些奇怪，心里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他基本可以肯定江亦洲听到这事儿，估计得炸毛。
这让江亦洲想起上辈子听到的绯闻，也是关于贺沉司的，不过那时候说贺沉司的白月光是许阳，贺沉司对这位早死的白月光情根深种，夜不能寐！
他深吸了一口气，本就不适的身体更加难受了，额角突突地跳着疼。
流言已经传到了这个地步，第二生存基地里的其他人自然也知道了，乔一航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面前的大屏幕上是当初的周涉还有现在的江亦洲照片对比图，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相比之下，周涉眉眼之间更多的是意气风发，而江亦洲多了几分迷茫和阴郁。
“贺队，外面的那些流言……”乔一航咽了下口水，继续道：“要不要澄清一下？”
“不用。”贺沉司抬手将照片翻过去，后面几张都是通过各个系统检测拍到的关于江亦洲的照片，大多数都是背影照，其中一张他正靠在树林旁，似乎发觉到了监视仪器，画面最后定格在直刺过来的冰刃。
“他很敏感，反侦察能力很强。”贺沉司沉默了一瞬，开口道：“你做过他的队友，你知道的他的专业能力有多强。”
这点乔一航并不否认，当初整个控制中心，各个行动队之中，就属于他们的执行力和完成度最高，因为最强的贺沉司和万年老二的周涉都在这队。
“但他有个弱点，就是情绪控制力很差劲。”贺沉司对江亦洲整个评价非常精准到位：“胜在诡计多端。”
“他是九级丧尸皇，人类之中能和他匹敌的只有你，那……如果他怎么都不肯回头呢？你要怎么办？”乔一航问道。
“囚禁他。”贺沉司想了很久，他平静道：“陈老走的太突然，但按照陈老的性格，绝不会安排的这样漏洞百出，一定还有些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但是我们必须把他放在身边。”
“囚禁……”乔一航砸吧了一下嘴巴，摇摇头：“那可难了，他是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想要逮他实在是难。”
“不算难。”贺沉司深深叹了口气：“只要他一天想杀我，我逮他就不难。”
这话说的……乔一航听着都觉得有点心酸。
*
“汪老的死和九级丧尸皇江亦洲有必然的关系，我们要求立刻下达击杀他的命令。”
“没错，汪老不能就这样白白死了。”
“贺执行长，江亦洲是你们带进来的，这个事情你们要作何解释？”
“贺执行长，之前你们的人说这位丧尸皇是你们之前行动队的队友，但是就是您的这位队友，绑架并且重伤了我们基地研究中心的负责人，您自己也遭受了重创，如果再不击杀他，倘若有一天他到了十级的水平，人类还有活路吗？”
“执行长……”
“执行长……江亦洲必须死。”
……
回忆一开始，无数的讨伐声就涌了过来，坐在最高负责人位置上的人已经是贺沉司，他的伤势尚未痊愈，衣服下的绷带隐隐有些湿润，能感觉到伤口往外渗血。
他并不在意这些，沉静地目光从这些人脸上扫过，曾经自己也和他们一样，想要立刻击杀江亦洲。
“执行长。”坐在贺沉司左手边的是乔一航，而右手边的这是汪老的特助，她看着贺沉司说道：“您是人类最高级异能者，能击杀他的人只有您，如果您不肯出手，我们也毫无办法，但其他的人就真的要这样白死了吗？第一生存基地的结果您也看到了，难道说您要眼睁睁地看着第二生存基地也变成第一生存基地那样吗？还有第三、第四……第十三生存基地，这么多条人命，执行长，您到底在犹豫些什么？”
“汪老在临终前说，第一生存基地被冰封起来的人并非没有活命的希望，但这希望在江亦洲身上。”贺沉司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如果他死了，死的不仅仅是他，还有很多其他的人。”
会议上一片安静。
贺沉司不是不想说实话，而是这个实话实在是太过荒谬，难以让人信服，末世五年了，他可以相信第一生存基地留下来的那些人是真的想要救江亦洲，但他无法信任其他人。
“但是。”一个坐在中间桌子上的男人颤颤巍巍地举起手，他不敢直视贺沉司的眼睛，只是低声说道：“让他成长起来，威胁到的就会是其他十二个生存基地的安危，我知道这样对第一生存基地的人也许不公平，但是只是末世，这不是过家家，当我们无法保全所有人的时候，就必须有所舍取。”
“我不会让他对其他生存基地造成威胁。”贺沉司说道。
“执行长，你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吗？”这人问道。
“我能。”贺沉司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保证，我不会让他威胁到各个基地的安危，散会。”
那人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看到贺沉司的眼神时，却什么都不敢说出口了，其他
人也不再敢说话，纷纷离开了会议室，最后只剩下汪老的特助，她坐在椅子上，片刻后才道：“我以为执行长应该知道什么是舍取，舍少保多。”
“我以为你会想要救来自第一生存基地的同伴。”贺沉司平静地看着他，特助脸一红，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希望执行长记得今天的话。”
她起身走出了会议室，整个会议厅只剩下贺沉司和乔一航两个人了。
“他们想要杀了江亦洲。”乔一航轻轻撩起了会议厅的扇形窗帘，透过玻璃看到刚刚走下楼的成员：“他们还想丢弃第一生存基地的同胞。”
“嗯。”贺沉司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末世里，这很正常，我允许他们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我不会去执行，如果他们对我的行为有任何意见，他们可以自己去执行。”
乔一航看了眼贺沉司，忽然笑了起来：“贺队，你这话以前周涉也说过。”
“什么时候？”贺沉司微微愣了一下。
“不记得了。”乔一航抓了抓头发，叹气道：“他性格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走出会议厅的几人脸色都说不上好看，特助看了眼之前说话的男人，那男人便走到特助身边，小声道：“我尽力了，十级异能是执行长的，他不想做，就算我们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去做的。”
“但是丧尸皇决不能留。”特助冷着脸，她眼底掠过一丝冷意：“我会想办法。”
她们两个的举动落在了站在楼上的乔一航眼里，他扭头提醒道：“汪老的那个特助，估计不会放过江亦洲，这事情很难办。”
“不难办。”贺沉司从头到尾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道：“只要这个世界上能杀他的人只有我，只要我不想动手，他就不会出事。”
也许末世之前，还会有各个因素牵制，但是末世之后，就以实力为唯一的衡量标准了。
55
“许小姐。”特助回到住处, 刚准备休息，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了陌生人的声音，她惊得立刻后退了两步, 正准备叫人的时候，却被人从身后猛地捂住了嘴, 接着便听到那人说：“我只是来找许小姐谈一笔生意, 许小姐如果大吼大叫闹出了点麻烦, 我还真不确定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许特助身子微颤，而后点头。
这人笑了一声，这才缓缓松开了手，许特助便立刻跑到了桌子旁, 惊恐地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瞳孔骤然紧缩。
她认识眼前这个人，就是刚刚还出现在会议室大屏幕上面，他们会议讨论的中心人物——江亦洲。
江亦洲看起来比视频上更加清俊好看，眉眼之间带着笑意, 穿着一件浅色有些发白的T恤, 这衣服明显有些大了，显得身形更加消瘦。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许特助的声音都在发颤, 她见过关于江亦洲的一些影像资料, 知道这人会冰系异能，动手起来，估计除了贺沉司没人是他的对手。
“许小姐真健忘，我刚刚才告诉许小姐，我是特地来找你谈生意的。”江亦洲微微笑了一声, 他声音略有些嘶哑，缓声道：“许小姐放心, 强买强卖的事情，我从来不做，不会无缘无故伤害你。”
“你杀了汪老！”许特助的声音都在发抖。
“汪老……死了？”江亦洲的脸上掠过了一丝诧异，他还真不知道这老头子死了。
“你假装是人类，混进了第二生存基地，骗了我们的信任，假意重伤，然后又来骗汪老，他老人家本来身体就不好，你还绑架了他。”许特助伸出手指，颤抖地指着江亦洲：“你想要干什么？想要我和你做生意？做梦！”
“别这么快的急着拒绝啊。”江亦洲从她的身边走过，坐在沙发上，随意拍了两下道：“过来坐，我只是找你聊聊天而已……我是丧尸，但也不是那些低级丧尸，见人就啃。”
即便他这样说，许特助也一动不动地站在桌子旁看着他。
“或许你不知道，我在第一生存基地的生物基因对比出来了，我是周涉，汪老对我也算有养育之恩，半个父亲了，他去世了，我真的十分哀痛。”江亦洲的眼皮低垂，目光锁定在了许特助身上，深深叹气道：“我知道你们不信任我，但是我是九级丧尸皇，如果我能控制丧尸，不让他们对付人类呢，和平相处不好吗？”
“你是……周涉……”许特助看着他，重复道：“你居然真的是周涉。”
真是讽刺，以前的研究处行动队的优秀成员，明明是培养出来保护人类的，最后却成为了屠杀人类的罪魁祸首，成为了丧尸皇！
“我是周涉，而且汪老不是我杀的，如果我想要杀他，他的身体里应该是有冰封的痕迹，你找到半点内脏被冻伤的痕迹了吗？”江亦洲将空间里的一堆东西扔了出来，全部都是汪老的，他道：“这是他的轮椅，这是毯子，这是水杯……全部都是他的，还有这些药，是我去医院找的，我如果真的要杀他，需要这么费神费力？”
那些东西就散落在许特助的面前，她做了汪老这么多年的特助，对汪老的性格和习惯也有些了解，一眼就能看出这的确是汪老的东西。
“我曾经也是一个异能者，冰系异能者。”江亦洲这张脸着实具有欺骗性，就像是贺沉司对他的评价那样——诡计多端。
*
“你的洲哥混进基地了，把我放在这里。”秦杨和霍易两个大眼瞪小眼，他摊开手道：“他打什么主意，我是真的不知道。”
“你跟他说了什么？”霍易问道。
“我告诉他，执行长醒了，但是伤势未愈，外面传言他是执行长早死的白月光。”秦杨一脸无辜道：“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他是周涉，现在整个基地都在传言执行长喜欢周涉，但是周涉死了。”
霍易：……
他几乎能想象道江亦洲听到这话时冷漠的表情了。
“但是我估计他不会相信这个流言。”秦杨在江亦洲身边这么长时间，对他稍稍有点了解，他偏过头看着霍易：“他想做什么……他想杀了贺沉司，不知道他们之前什么过节，我能感觉道他想杀了贺沉司的决心远远高于灭掉所有的基地，成为末世唯一的丧尸皇，称王称霸。”
“……”霍易盯着他看。
“开玩笑。”秦杨的身体被冰封住，只有一个头部能动，不然他早就走了，无奈地看着霍易：“但是他是真的想杀了贺沉司，远远高于他的其他任何需求，甚至他现在对成为十级丧尸皇都没有那么执着。”
“我知道。”霍易应了一声：“但是洲哥做的肯定有他的理由。”
秦杨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他挣扎了两下，无济于事，这冰封是出自于江亦洲的手，九级异能者的冰封，连一座城都能直接冻结起来，更何况是他。
“我是不是该庆幸他现在不需要八级丧尸的晶石。”秦杨放弃了，他就这么靠在冰里，喃喃道：“我现在都有点怀疑他的伤到底是真是假，他现在到底是九级……还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继续说了。
江亦洲当然不知道秦杨是怎么腹诽自己的，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不过许特助倒是确确实实被他给糊弄住了。
“你真的能保证，丧尸不会进攻人类基地？”许特助看着他，江亦洲点了点头，他微微笑道：“当然可以，九级丧尸皇在丧尸里的绝对压制力，这点你们应该很清楚，我可以指挥诱导他们进攻，也能制止他们的这种行为。”
“如果你
骗我呢？”许特助已经开始犹豫了。
“如果我骗你……”江亦洲一手托着下巴，苍白清俊的脸看上去有些无奈，他目光落在了许特助的脸上，轻笑道：“那你可以把我交出去，执行长可是十级异能者，他如果对我进行裁决，我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的，你说对吧？”
“但他不愿意。”许特助的脸色一沉，她偏过头，而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目光重新挪到了江亦洲的身上：“外面传闻你和执行长是旧情人，你们两个……是真的？如果是因为这个，执行长这么包庇你，我倒是找到点原因了。”
“？”这次江亦洲差点没能维持住脸上的伪装，他眼底掠过一丝厌恶，而后面上笑道：“你说什么？”
“不瞒你说，今天我们举行了会议，但会议上，执行长力保你，说他保证你绝不会对各个基地动手……”说到这里，许特助有些怀疑地看了眼江亦洲：“然后你就来找我了，你们两个真的不是串通的？”
“……”江亦洲扯动了一下唇角，微笑道：“他是这么说的？”
“那你说的生意，是指什么？”许特助将问题终于绕回了原点，江亦洲心中松了口气，他道：“我答应你，会制止丧尸攻击生存基地，和人类和睦相处，但是你需要给我实验室的最高权限。”
许特助看着他，眉头缓缓皱起，意识到有些不对劲，问道：“你要进实验室干什么？”
“我的父亲是陈老，从小在汪老身边长大，我想在最接近他们二位的地方，而且你也知道，我受他们的熏陶，多多少少对丧尸研究有些了解，难道你不想研究出疫苗吗，针对丧尸感染的疫苗。”江亦洲凑近了许特助，低声道：“贺沉司当初在第一生存基地被八级丧尸秦杨偷袭，为了保护汪老而身受重伤，但他注射了药剂却能抑制住感染，所以这个研究和他本身有关，需要他的血液，十级异能者的血清。”
许特助犹疑地看着江亦洲，只见江亦洲神情带着一丝难过，他低声道：“我是真的想要继承父亲和汪老保护人类的意志和决心。”
“这个事情，为什么你不直接和执行长提起？他这么维护你，又喜欢你。”许特助心中的天平开始慢慢偏移，江亦洲笑了一声，他道：“我会和他提起的，但不是现在。”
“什么意思？”许特助有些不明白。
江亦洲薄唇微动，片刻后，深吸了一口气，勉强道：“你也听说了外面的话，我和他是……前男友关系，分手很难堪，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联络一下第十三号生存基地那边，他们会告诉你贺沉司喜欢上了许阳。”
“！”许特助的瞳孔微微放大。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当初我和贺沉司在同一行动队，后来我们在一起了，结果关系存续期间，他劈腿了……”江亦洲看上去有些难过，眼眶微红道：“他这次之所以有点维护我，大概是出于心中的那点愧疚吧，不过如果我真的对基地动手，相信我，他会直接击毙我的。”
江亦洲说完，心中几乎郁闷到了极点，他从未想过为了混进基地，他要付出这么多。
“原来是这样。”许特助摇摇头，被震惊到了一般，她端起桌子上昨天的水，狠狠灌了一大口进去，重复道：“原来是这样，我就说执行长这样的人，为什么要维护丧尸皇，原来是他劈腿在先，他还假公济私，这样的人品实在是低劣！”
“是的，没错。”江亦洲附和了一声。
“那许阳呢，许阳知道吗？”许特助问道。
“许阳……他不知道，是贺沉司诱骗了他，后来许阳为了救贺沉司而去世了。”江亦洲面不改色心不跳道：“第十三号生存基地的人都知道他对许阳情根深种，为了许阳在第十三号生存基地守了整整五年，那我算什么？”
“你们两个都可怜。”许特助沉声道：“我说的是你和许阳。”
56
许特助对江亦洲所说的话将信将疑, 但当她真的联络了第十三号生存基地那边，基本就确定了江亦洲的话。
她是震惊的，因为她没想到看起来正气凛然的贺执行长, 竟然是个背信弃义的感情骗子。
“实验室外人是不能进入的，我不能把你的信息录入进去, 但是每次你要使用实验室的时候, 可以告诉我, 我带你进去。”许特助还保留着最后一丝谨慎，她看了眼江亦洲，想了想问道：“你和执行长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挺……挺早的。”江亦洲摸了摸鼻子，企图转移话题, 但他低估了许特助对这种事情的好奇心，不等他说完，许特助便立刻问道：“挺早？那你们谈了多久了？”
“没仔细算过。”江亦洲叹了口气：“那实验室……”
“有三年了吗？”许特助问道。
“……”江亦洲仔细想了想，他点了点头：“对，对, 就是三年。”
“三年啊。”许特助摇了摇头, 她十分同情地看着江亦洲：“三年的感情就这么白费了，你肯定很难过吧。”
“对对对, 挺难过, 那时候难过到……”江亦洲心中闪过之前作为许阳的时候，为了骗到贺沉司而看了无数部狗血苦情剧，立刻道：“我执行任务差点出了事，但他根本不管我，不管不问, 所以从生死关头走了一圈，我就看开了, 当这段感情都喂了狗。”
想起狗，江亦洲就想起之前总是缠着自己的那条大狼狗，现在似乎是被贺沉司给收养了。
“想开点，早点脱离这段感情也好。”许特助对江亦洲的遭遇深表同情，她道：“你现在是九级，他是十级，你如果遇到他，还是绕着点走吧，九级和十级的差距如隔天堑。”
“我已经不想招惹他了，只希望安安心心的做我的丧尸皇，继承父亲和汪老的遗愿，研究出能抵御丧尸病毒的血清。”这套说辞在许特助这里倒是很管用，他微微笑道：“所以这些事情，就辛苦许姐姐了。”
他年纪比许特助小一些，长得又好看，经历又让人心疼，许特助虽然对他还不是十分信任，但江亦洲所说的话基本都得到了验证，她看着江亦洲，片刻后才道：“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继承你父亲和汪老的意志。”
*
“贺队。”乔一航在监控室待了许久，好不容易把附近监控录像全部找了个遍，最后根据地形图模拟，大致确定了秦杨所在的范围。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乔一航指着上面的几处标红，他道：“全部都有秦杨出现的痕迹，他大致范围有这么广，根据分析，靠近这边有两个村子，我们可以一人一个村子地搜索。”
“嗯。”贺沉司刚刚换完药，他没有像江亦洲那样强大的愈合体质，伤口只能慢慢自己长好，抬手将烟头碾灭：“遇到他们不要正面冲突。”
“我知道，虽然打不过，但是风系异能用在逃跑上，仅凭丧尸的速度还真追不上我。”乔一航笑了一声后，忽然想起还有个棘手人物，只得道：“只要江亦洲别出手就行。”
提起这个，贺沉司就想起上辈子乔一航被江亦洲杀死的场景，眸光低垂，而后道：“避开他。”
末世之中，第二生存基地所处的C市在上辈子也被江亦洲屠城了，当时贺沉司来的晚了点，他到这里的时候，只能看到一个背影，而遍地尸骸，还有正在异变的丧尸都阻止了他的脚步。
他现在站在会议厅的玻璃幕墙旁，垂眸看着下面虽然破败但充满生气的街道，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车辆，开口道：“他是许阳，也是周涉，更是江亦洲。算起来，他也救过我了。”
“这大概就是用情至深吧，现在想想周涉总是和你过不去，其实也是一种爱的表现。”乔一航几乎被自己的脑补感动到了，摇了摇头道：“贺队，等这一切结束了，你们会在一起吗？”
“？”贺沉司看向乔一航，眼里满是疑惑。
“他虽然以前总是和你过不去，但你也看到了，这都是爱你的表现，毕竟他是一个可以为了你付出生命的人。”乔一航已经选择性遗忘了是谁把贺沉司打到了濒死的地步，只是道：“这就是爱啊。”
“……”贺沉司沉默了下来。
“先找到他吧。”贺沉司避开了这个话题，他指着这个范围圈道：“注意一下秦杨，还有
之前救走他的另一个八级丧尸，保命为主。”
“明白。”乔一航应道。
贺沉司看了眼时间，而后起身往外走，乔一航跟在他身后问道：“贺队，现在去哪？”
“去一趟实验室。”贺沉司上了电梯，他道：“我去实验室看看陈老他们还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你不用跟来，直接去基地门口等我，三个小时后基地门口会和。”
“好的。”刚准备一只脚踏进电梯的乔一航往后退了一步，眼看着电梯在自己面前关上了。
电梯下沉，直接到达底部，贺沉司通过层层验证，进入了控制中心最中心部分的实验室，这实验室是需要瞳孔识别，以往这边都有实验人员看着，但这次外面却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而实验室的大门还是关闭的。
“执行长。”
“执行长。”
两人见到贺沉司，立刻问号，贺沉司应了一声后看着这实验室的大门，而后顿了顿问道：“有人进去了吗？”
“许特助带人进去了。”研究员说道：“听说是整理汪老的遗物。”
这倒也正常，贺沉司看着这大门，片刻后才道：“不要告诉许特助我来过。”
“好的，执行长。”研究员应道。
之前才因为江亦洲的事情，他们在会议室起了冲突，现在贺沉司不想继续跟她掰扯关于江亦洲的事情应该怎么处理，干脆避而不见。
他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脚许特助便带着江亦洲走了出来，由于之前江亦洲在第二生存基地，不少人都见过他，他的容貌太突出，别人一眼便能认出来，无奈之下，许特助只得拿了自己的衣服给他穿上。
起初江亦洲是不愿意的，但实验室守卫森严，又是监控密布，且在控制中心下面，如果惊动了贺沉司，后果不堪设想，无奈之下江亦洲只能尝试着换了衣服。
“你也别挑剔，我告诉你，全都是新的，我可没穿过。”瞧着江亦洲面无表情穿着长裙的模样，许特助忍不住笑了一声：“你妈妈一定长得很漂亮吧？”
“嗯，”江亦洲应了一声，他目光落在了镜子上，镜子里的他穿着白色长裙，长长的假发，带点微卷，还是茶色系的，面色冷漠道：“你就没有其他衣服了吗？”
“没有，你这个头，我的大长裙都被你穿成了及膝短裙。”许特助憋着笑，拍了拍江亦洲的肩膀：“挺好看的，幸好你瘦，执行长面对你这样的居然还能劈腿，我真是怀疑他的眼光。”
江亦洲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睛。
凭着这一身穿着，虽然有点奇怪，但总算糊弄过去了，在实验室里拿走了几个样本之后，又跟着许特助出来，不巧的是刚刚一出控制中心，结果就遇到了开车出行的乔一航。
江亦洲往后退了一步，微微低头，防止对方看到自己。
“许特助，你这是去哪，要不要带你一程？”乔一航把车停在了他们身边，有些好奇地往江亦洲这边看：“你朋友吗？”
“我妹妹。”许特助想起之前会议上的场景，以及贺沉司干的那些糟心事，心中便觉得不痛快，语气也跟着强硬了许多：“如果没什么事情，我们就先走了，乔副队请便吧。”
“哦哦。”乔一航也能看得出许特助对自己的排斥，他尴尬地笑了一声。
“对了。”许特助忍了忍，还是转头对乔一航说道：“请告诉你们的执行长，不要一个基地就换一个白月光，做人还是专情点好。”
乔一航：“？”
他茫然地看着许特助的背影，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贺沉司到了基地大门的时候，乔一航还坐在车上思考人生，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贺沉司，而后问道：“贺队，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情？”
“什么？”贺沉司问道。
“刚刚我遇到了许特助，他让我告诉你做人要专情。”乔一航深深吸了口气，而后缓缓吐出：“你做了什么吗？”
“没有。”贺沉司对这个事情没兴趣，他看了眼四周的丧尸残骸，基本晶石都被夺走了，而后道：“秦杨的实力是八级巅峰，接近九级，这么多晶石吞下去，不确定会不会到达九级异能。”
“嘶。”乔一航看到地上这么多的尸体，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他道：“原本我以为他只是杀了那些低阶丧尸，没想到……他连七级丧尸都血洗了一遍。”
几个较为眼熟的七级丧尸残骸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还有一个连头颅都不见了，他们的晶石被挖空，是谁动的手自然不用猜。
“贺队，也或许是江亦洲要冲十级了。”乔一航忽然想起了这个关键的事情，他顿了顿才道：“毕竟他也是九级巅峰，离十级，只差一步。”
如果江亦洲到了十级，那恐怕就连贺沉司都无法牵制住他，以他现在对人类的态度，这将会是一场无法估计损失的灾难。
“嗯。”贺沉司应了一声，目光平静地落在了面前的两座小村庄上。
57
“我左边, 你右边。”贺沉司看了眼这两个村庄：他道：“注意安全。”
“好的贺队。”干起正事的时候，乔一航从不开玩笑，他钻进了旁边比人还高的杂草丛里, 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风系异能用在这个上面的时候，一向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贺沉司倒是没从这边走, 他几乎是光明正大的进了村子。
各个地方的村庄其实都差不多, 他一进来，就感觉这里和末世之前的许家村是差不多的，脚步微微一顿，下意识就想起在许家村遭遇了五级丧尸, 许阳为了救他而重伤的事情。
应该说，他以为那是许阳，其实那是周涉。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你，他何必拼了命去救你？”
贺沉司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了乔一航说的这句话，他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片刻后意识到了不对劲, 唇角下压，笑容也散的一干二净。
忽然, 他停下了脚步, 目光锁定在了一处墙角，声音平静道：“出来。”
角落处没有任何动静，贺沉司也不着急，一字一句道：“是要我动手，还是你自己出来。”
果然没一会儿, 角落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正是之前从第一生存基地救走了江亦洲的八级丧尸。
“霍易。”高阶丧尸的档案早就流传于各大生存基地，作为执行长的贺沉司对此更加了解，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走出来的少年，看上去大概也就十八九岁。
“贺执行长。”霍易的目光有些呆愣，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贺沉司：“你不该来这里。”
“嗯？”贺沉司微微警惕起来，只听到霍易道：“我们并未进入到人类所属的栖息地，我们只是在这个地方，难道也不行吗？”
“江亦洲在哪？”贺沉司直接问道。
霍易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而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贺沉司，在对方尚未来得及反应时，猛地转头窜进了这个村庄里。
村子里地形复杂，贺沉司立刻翻身越过围墙，追在了霍易身后。
整个村子寂静无声，甚至连丧尸的痕迹都看不到，上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贺沉司还不过是个三级异能者，可如今的他已经是十级，异能者里的天花板级别。
身为八级丧尸的霍易在他面前也只有掉头就走的份，其实贺沉司倒不是想真的追赶霍易，只是想要跟着他找到江亦洲所在的地方。
但他跟着霍易到了一处屋子时，霍易却不见了身影，他站在门口，推开门后里面倒是
看到了一个熟人，秦杨无奈地扯动了一下唇角，有气无力道：“贺执行长，别来无恙啊，看到你康复了，我是真的高兴。”
这话说的可真虚伪，只是秦杨现在自己被冰封住了也无法逃走，只能无奈地看着贺沉司。
“江亦洲呢？”贺沉司对他并无什么兴趣。
“洲哥啊，他……”秦杨顿了顿，话头一转道：“他之前不是被你击碎了晶石吗？”
击碎……晶石？
贺沉司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他死死盯着面前这个被冰封在冰里的八级丧尸，片刻后一字一句道：“你刚刚说什么？”
秦杨看他这副表情有些头皮发麻，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是摸到了什么关键点，但一时间又有些想不起来，只得试探着道：“上次在第一生存基地，你的那把刀刺中了他的晶石，你应该知道，我们作为丧尸，晶石就是命根子，没有了晶石，就会彻彻底底死亡，相比起身体上的千疮百孔，晶石的一点点裂缝都足以让高阶丧尸疼到爬不起来。”
贺沉司的手臂垂在身侧，如果仔细看，能看到他的手在轻微发颤。
“霍易带他离开了第一生存基地，他最后用冰封住了桥梁，已经是强弩之弓，所以当我找到他们的时候，他已经几乎无法动弹，我只能找更多的晶石，想要给他修补晶石上的裂缝，可惜……没什么用处。”秦杨深深叹了口气：“他的晶石碎了，人……”
秦杨停顿在了这里，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是后面的意思，贺沉司已经明白了。
上辈子的那些场景疯狂涌入他的脑海里，他清楚记得自己是怎么穿透了江亦洲的胸膛，怎么捏碎了对方的晶石，又是怎么眼睁睁看着对方在自己的怀里死去。
以前可以重来，那这次呢……这是最后一次了，这次江亦洲死了，就是真的彻彻底底的死了，再也不会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
“他现在在哪？”贺沉司的声音有些嘶哑：“告诉我。”
这语气已经非常不对劲，甚至秦杨已经开始后悔用这个谎言来诓骗贺沉司了，他想起之前基地的传闻，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而后勉强道：“他……他被霍易埋在了后山，如果你想去看，我可以带你去，但你要先给我解冻一下。”
秦杨无奈地看着封住自己的冰：“他异能失控了。”
当冰慢慢融化，秦杨这才感觉到了久违的自由，但在贺沉司的眼皮子底下，想要直接逃走简直就是痴人说梦，领着贺沉司往后山走，幸好之前早有部署，后山的确有块坟墓，是霍易挖的，不过没有立碑，里面也是空的。
“就是这里了。”秦杨停下了脚步，他站在土堆面前道：“他死的时候很痛苦，其实你当初还不如直接捏碎他的晶石，送他上路，总比让他受尽折磨最后还是躺进了这里好。”
“直接捏碎晶石，他也很痛苦。”贺沉司看着土堆，低声说道。
秦杨将贺沉司还在看着这个土堆，生怕他会把这玩意给挖了，那谎言就自然戳破，正准备小心翼翼挪走的时候，却听到贺沉司头也不回道：“既然江亦洲已经死了，那我还有什么理由，留着你和霍易。”
……
半天前。
“洲哥说让我们转移贺沉司的注意力，拖住他。”被封在冰里不能动弹的秦杨仔细思索了一下，而后才道：“我觉得有一个办法倒是很好用。”
“什么？”霍易问道。
“如果……洲哥死了，那么贺执行长还会总盯着一个再也没有威胁力的人不放吗？”秦杨笑了一声：“这样就能完完全全地转移贺执行长的注意力，他总不会满大街去找一个彻彻底底死去的人吧？”
“好。”霍易思索了一下后应道：“你准备怎么做？”
“我没法动弹，你也看到了，你去后山挖个土堆出来，我会带贺沉司来这里，不管怎么样，别忘了洲哥是周涉，周涉是贺沉司早死的白月光。”秦杨忍不住笑了一声：“他总不能挖了自己心上人的坟墓吧？”
这个骗局不一定能瞒多久，但是能拖一段时间是一段时间，对于秦杨而言，他只想利用贺沉司的火系异能解封，以及完成江亦洲交代的事情，其他的他就不准备考虑了。
“没问题。”霍易应了一声：“如果他找过来，我会把他引来，其他的就交给你了。”
秦杨自然答应，眼看着霍易往外走，他便提醒道：“先什么都别说，把他引到我这边来，不然他如果看出了这件事情，我们两个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当然，最受影响的还是你的那位丧尸皇，他现在可是潜入基地去了，就在贺沉司的眼皮子底下，要是被发现了，想跑都跑不了，那可真的不是晶石有裂缝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嗯。”霍易应道。
*
“这么着急换衣服干什么？”看着一进来就钻进浴室去换衣服的江亦洲，许特助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裙子不好看吗，这可是我压箱底的裙子。”
“不是。”江亦洲推开了浴室的门，他脸色有些苍白，而后目光落在了许特助手里的其他几件裙子上，脸色愈加难看了。
“你看这次效果就很好，你站在乔一航面前，他的认不出你。”许特助笑了一声：“我告诉你，这是最好的隐藏手段，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他当然认不出来，估计打死乔一航，乔一航都想不到江亦洲会穿裙子。
“我没有心理负担。”江亦洲强迫自己将视线从许特助手里的那几件裙子上移开，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平静道：“乔一航开车出去，肯定是和贺沉司一起，他们最近应该准备离开基地去办其他事情，所以最近我会待在实验室，一直到他回来。”
“你说的也有道理。”许特助沉默了一瞬后，忽然道：“其实如果你不说你是丧尸皇，我真的察觉不出来，你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会不好意思，会急躁，会生气，还会……人类有的情感你都有，所以其实，丧尸也是有感情存在的，对不对？”
这句话有些耳熟，但是江亦洲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了。
“我会带你进入实验室，直到贺执行长回来。”许特助顿了顿之后，又笑了，她摇晃了一下手里的裙子道：“但是你还是得穿这些，毕竟你的身份已经有太多人知道了，我也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江亦洲几乎能感觉到额角突突地眺，他有些不善地看着面前的这些裙子，片刻后才道：“他回来你必须告诉我。”
“知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他看到你穿裙子的样子。”许特助想了想，看着江亦洲苍白清俊的脸，非常认真地补充道：“他不配。”
贺沉司这个渣男劈腿的形象已经深入许特助的心了，江亦洲望着这么多裙子，有种认命的感觉。
等他拿到了血清，等他到了十级，他就把这些人连同贺沉司全部清理干净。
58
“贺队, 这个是？”乔一航在隔壁村子搜索了许久，连个人影都没看到，他往回走时就遇到了正提溜着秦杨往这边走的贺沉司, 稍稍有些愣怔，随后问道：“他……”
“带回去。”贺沉司推了一把秦杨, 而后面色冷峻道：“江亦洲应该不在这边, 很可能混入基地了, 用他把江亦洲引出来。”
“哦哦。”乔一航这才明白了。
秦杨被两个人盯着上了车，坐在后座时，他疑惑地问道：“贺执行长，你是从什么地方发现我骗了你, 发现江亦洲没死？”
“一开始就发现了。”贺沉司似乎是有点烦躁，点了根烟后拉下了车窗，面无表情道；“你身上是被冰封的，你说这是因为江亦洲
死后冰系异能失控导致的。”
“对，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秦杨问道。
“有。”贺沉司微微垂眸, 片刻后才道：“他死后异能不会失控, 这点我比你清楚。”
“是吗？”秦杨缩瑟在后座，他全身都没有任何东西捆绑, 但却没有逃跑的意思, 扭头看向窗外叹气道：“我还从未见过丧尸皇死亡是什么样子。”
正在开车的乔一航下意识踩了一脚刹车，几人颠簸了一下，秦杨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会见到的。”贺沉司看了眼后视镜，平静道：“在你到达九级之后。”
秦杨的脸色顿时变了，连忙摆了摆手笑道：“我是开玩笑的, 贺执行长。”
他不敢逃，因为他很清楚, 只要他逃跑，贺沉司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站在村庄尽头的霍易微微皱眉，他看了眼身边的土堆，唇角下压，神情严肃了许多。
“我知道你们把我绑过来就是为了套出江亦洲在哪。”车在路上行驶，一直在闭眼假寐的秦杨忽然说道：“不如这样，我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你们，作为条件，你们得放了我。”
“你想拿什么交换，是江亦洲现在潜伏到了控制中心，还是你对他只知道半点皮毛的认知？”贺沉司并不把秦杨的话放在眼里，他平静道：“你老老实实待着是你唯一的选择。”
“我记得贺执行长之前也是这么跟江亦洲说的吧？可他不也跑了？”秦杨笑了一声。
“嗯，他跑了，我没抓住他。”贺沉司微微抬眸，他看着后视镜里的秦杨，一字一句问道：“你要试试吗？”
秦杨面色一僵，随后摇头笑道：“不了，这点我还是有直至知名的，我可不是他。”
他不是江亦洲，江亦洲能活着逃了，他可不一定。
车辆开进了基地，路上乔一航把来之前遇到许特助的事情告知了贺沉司，他道：“许特助说你要专一，不过……贺队，你什么时候有很多段感情吗？”
“……”贺沉司眉头微微皱起。
“许特助对您意见很大，不过也正常，在别人眼里，您这个行为就是在包庇丧尸皇。”乔一航抓了抓头，似乎是想着怎么说这件事：“而且最近基地里的流言对贺队你的风评影响也很差，有些人已经怀疑你和丧尸皇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贺沉司倒是没什么反应，后排的秦杨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可太清楚江亦洲想要杀掉贺沉司的决心，但是事到如今，在这上面加把火也无所谓，于是脑子里灵光一现，笑着说道：“难怪江亦洲对贺执行长这么执着，之前重伤昏迷的时候，叫的都是贺执行长的名字。”
贺沉司眸光微动，一旁的乔一航长大了嘴巴，后来感叹道：“他果然爱你。”
“到了。”车停在了控制中心大楼，贺沉司看了眼时间，他道：“你之前看到许特助的时候，是什么时间？”
“三个小时十五分钟前。”乔一航回答道：“怎么了？”
“没事。”贺沉司把秦杨交给了其他人，而后径自往实验室走去，乔一航见状立刻跟在了身后，实验室的值班人员看到贺沉司来了，立刻起身道：“执行长。”
“有人在里面？”贺沉司看了眼实验室属于使用状态，便问了一声。
“是的，是许特助的人，说也是汪老的学生。”这人说道。
贺沉司微微一顿，再次看了眼实验室，片刻后道：“嗯，我知道了。”
江亦洲被带入实验室之后，许特助便出去把风，防止贺沉司他们提前回来，整个实验室只剩下了江亦洲一个人，这个实验室的布局和第一生存基地的实验室几乎一模一样，江亦洲上辈子在第一生存基地的实验室待过，他很清楚这里面的布局，轻轻松松便找到了藏着重要药剂的地方。
“A-098，C-923……”他在里面搜寻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一无所获，面色微沉，他在自己零散的记忆里，似乎是在昏迷时听到过陈老和别人讨论过一个非常重要的药剂放在了实验室，原本想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现在看来他运气一向不好，如果想要得到这个东西，看来还得回一趟第一生存基地。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视到了角落里的封存的针剂。
“这是什么东西？”这个上面没有标识，但是看标志应该是属于半成品，江亦洲将其扔到了一边，刚起身就听到实验室的门响起，他神情微变，立刻起身顺手将之前找到的关于贺沉司的血清和实验报告全部放进了自己的空间里。
门一打开，他就看到贺沉司和乔一航一起进来了，乔一航正在说话，突然看到江亦洲后，笑了一声道：“你不是许特助的妹妹吗，你也是汪老的学生啊？”
“……”江亦洲低着头没有吭声，仿佛在专心摆弄试剂。
“之前没见过你，你是末世之前成为汪老的学生，还是末世之后？”乔一航这人就是喜欢八卦，他笑着道：“你是刚来第二生存基地不久吧，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不过你在许特助那里，她比我懂得多。”
“……”江亦洲只希望乔一航赶紧走。
“一航。”贺沉司忽然开口，在看到江亦洲的瞬间，他稍稍一愣，眼底掠过了一丝诧异，而后道：“去那边，把我要的东西拿上。”
“好的，贺队。”乔一航立刻应道，走之前他还不忘和江亦洲打声招呼。
贺沉司眼角余光从江亦洲身上掠过，唇角微微上扬。
江亦洲不敢在贺沉司的眼皮子底下多待，他几乎是贴着墙走的，低着头往外，差点被今天穿的长裙绊了一下，脚步越发不耐烦了。
“贺队，你觉不觉得，这个背影有点眼熟。”乔一航琢磨了一下，但是思索了一圈他所认识的女生，都没找到合适的人。
“嗯，是有点眼熟。”贺沉司眼底掠过了一丝笑意，他平静道：“难得一见。”
“听说了吗？执行长带回了一个八级丧尸。”
“听说是那个丧尸自己投降了，非常干脆，估计是觉得丧尸皇无法和我们的执行长抗衡，选择弃暗投明了吧？”
“丧尸皇只有九级，但是我们执行长可是十级，这个怎么可能有可比性呢？”
“的确是，执行长可是唯一的十级异能者，十级啊……我做梦都想知道到达十级之后会是什么感觉。”
江亦洲刚走出控制中心就听到守在门口的人正在议论着，他微微侧头，而后继续往前走，像是没有听到这番话。
*
秦杨作为八级丧尸，属于高阶丧尸，更何况他的实力已经快要到达九级了，被关押在这里自然要严密看守，四周都是异能者进行看守。
贺沉司他们回到这里的时候，秦杨正老老实实地坐着，他笑道：“见到我们的丧尸皇了吗？”
贺沉司淡淡地看了眼他，问道：“说说你都知道哪些事情。”
“之前不是对我所掌握的情报不感兴趣吗？现在……”秦杨微微一顿，看着几乎到了心脏旁边的火焰，立刻举起了双手，无奈道：“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执行长想要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的晶石裂缝修复了吗？”贺沉司直接问道。
这个“他”不用说，指的就是江亦洲，秦杨当然也明白这点，他点点头道：“那么多的晶石都被吸收了，我不太清楚他现在伤势怎么样，但应该没有大碍了。”
“他这次潜入基地是为了什么？”贺沉司问道。
“找你啊，还能干什么？”秦杨一手托着下巴，笑道：“作为一个丧尸皇，他既不攻击人类基地，也不乱杀人类，更没有继续增加我们的丧尸人数，反倒满眼里都是你，一路跟着，现在更是冒着生命危险潜入第二生存基地，唉，跟了个恋爱脑的丧尸皇，我能怎么办呢？”
一旁的乔一航好奇地看向这边。
“是这样吗？”贺沉司的脸上看不出半分情绪，就连秦杨也拿不准他是相信了还是不相信，但不等他询问，贺沉司便道：“正好，我也想找他，但他太敏感了，估计我前脚还没踏进门，后脚他就跑了，所以就麻烦你配合配合我。”
“你想引他出来？”秦杨明白了贺沉司的打算，他挑眉道：“执行长
，我是背叛过他的人，他不想杀我就算是仁慈了，怎么可能来救我，你的计划可能要落空了。”
“不，不会落空。”既然江亦洲是周涉，贺沉司对这位昔日队友还是非常了解的，他罕见地笑了一声：“就是因为你背叛过他，所以你死了，他才安心。”
秦杨一愣，脸上掠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畏惧。
59
江亦洲走出控制中心后, 就看到许特助还在这里蹲着，他叹了口气，开口道：“你在这里盯着什么？刚刚贺沉司都到实验室了。”
许特助一惊, 猛地站起来，诧异道：“不可能, 我一直在这里盯着的。”
江亦洲指着这个入口, 开口道：“这里是通往控制中心的入口, 但是他们是先带人去关押，然后通过地下通道前往实验室，你当然看不到。”
这点倒是不怪许特助，许特助听完后有些不好意思,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江亦洲，而后才道：“你……没受伤吧？有没有什么事情啊？”
江亦洲倒是没有受伤，只是想到自己这副模样和贺沉司碰面，就十分郁闷，幸好贺沉司没有认出他。
“我准备离开基地了, 毕竟我不是人类, 总是待在这里也不好，我会遵守我们的约定。”江亦洲眼角余光瞥视了一眼身后的高楼, 而后道：“你放心吧。”
“这样也行。”许特助想起之前江亦洲说的那些, 十分动容道：“你经历了那些事情，难怪不想遇到贺执行长，这要是换了我，也不想再见他了。”
“什么？”江亦洲正想着秦杨的事情，还没反应过来, 而后才应道：“嗯嗯，对, 是这样的。”
他想要离开，许特助自然不会拦着他，甚至想要将他送出去，却被江亦洲婉拒了。
“你回去吧，我自己走就行。”他微微笑道：“再会。”
说完，便立刻转身从巷子里离开这里，许特助还准备说什么，却追不上江亦洲的脚步，只得放弃了，江亦洲来到一处无人的居民楼，随便撬开了一间，半蹲在上面查探控制中心的情况。
关押高阶丧尸的监狱就在控制中心旁边，但四处有电网，很难在众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进去，江亦洲的眉头忍不住微微皱起，最后目光落在了墙边，心下有了打算。
他换了身衣服，从窗户上翻了下去，正准备进入监狱的时候，却听到里面传来了犬吠声。
这犬吠声有些熟悉，江亦洲用冰在墙边做了个梯子，他蹲在墙头看着下面不断叫的大狼狗，试探性地喊道：“贺……贺狗？”
大狼狗立刻不叫了，十分高兴地摇起来尾巴。
江亦洲从墙上跃下，他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卸掉冲力，而后半蹲在地上揉了揉朝他奔过来的大狼狗，被舔了好几下后笑着低声道：“老老实实在这待着，别叫唤。”
这里离控制中心实在是太近了，他必须要速战速决，江亦洲也知道继续待在这里很危险，但是秦杨知道太多关于他的计划和事情，甚至知道霍易平常都待在什么地方，只有把秦杨带走，或者就地击毙，江亦洲才能放心一些。
秦杨正被困在这里，四周有人看管，但他知道如果江亦洲真的想要来杀他，这些人是根本拦不住江亦洲的，但他万万没想到江亦洲会来的这么快。
门发出了声响，秦杨甚至都懒得看，他端坐在地上闭上双眼，看上去似乎在冥想。
“一段时间不见，你倒是学会了修身养性？”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秦杨立刻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就转头看向门边，果然看到江亦洲正靠在一旁，他听到对方笑道：“不如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为什么贺沉司他们这么早就回来了。”
这语气里带着笑意，可秦杨却觉得一股寒意从地上慢慢涌入心口，下意识就想往后退，却触碰到了冰冷的墙。
“还想去哪？”门被再次阖上，冰霜爬满了整个墙，就连监视系统都在极低的温度下被冻裂了。
“洲哥，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秦杨举起双手，一脸无辜道：“我用我的人格担保。”
“你告诉了他们，霍易在哪，对不对？”江亦洲冰冷的目光落在了秦杨身上，一字一句道：“所以他们才会找到了霍易。”
“什么？！”秦杨的脸上难掩震惊，他诧异地看着江亦洲，而后摇头道：“我没有，我真的没说，霍易怎么样了？他们怎么可能找得到霍易！”
江亦洲审视的目光落在了秦杨身上，片刻后低声道：“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不等秦杨说完，他身后的冰墙骤然刺出冰刃，而外面也传来了脚步声，江亦洲第一反应就是——
这是个陷阱。
*
“许特助，你的那个妹妹呢，刚刚乔副队问我她去哪了。”许特助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遇到了实验室下班的值班人员，这人问道：“还有贺执行长，他最近是不是不太高兴，感觉在他旁边都很压抑。”
“他怎么会不高兴呢？”许特助冷笑了一声：“他在白月光和朱砂痣之间横向跳跃玩的可好了，两条腿都快劈到太平洋对面了。”
“……”值班人员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我跟你说。”许特助忍了忍，想着反正江亦洲也离开基地了，她现在说出去应该不算是泄密，便立刻憋不住地和值班人员说道：“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心里有数就行。”
“行啊，许特助您说。”值班人员应道。
“我才知道一个小道消息。”许特助压低了声音：“当年执行长和周涉明面上是队友，暗地里是情人，结果执行长劈腿了，和一个叫许阳的人好上了，抛弃了周涉，后来末世初期，许阳为了救执行长身受重伤，五年后不治而亡，现在执行长想到了周涉的好，又来追求周涉。”
“周涉？这个名字很耳熟啊。”值班人员抓了抓头发，有些疑惑道：“我在哪听到过这个名字。”
“丧尸皇就是周涉！太可怜了。”许特助摇了摇头，叹息道：“为什么这种渣滓还能到达十级。”
“啊？！丧尸皇！可是我听说执行长一直都想要杀了丧尸皇的，这又是为什么？许特助，你不会是听错了吧？”值班人员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许特助深深地看了眼他，而后语重心长道：“我也希望我听错了，但事实就是这样，你说执行长追杀他，那是因为执行长追爱不成，因爱生恨，他这样的人，会做出这种事情我不觉得奇怪！”
这一番说辞在许特助的渲染下，就连值班人员都瞪大了眼睛，摇头感慨道：“我的没看得出来，执行长竟然是这样人面兽心的人！”
“刚刚我看到贺执行长和乔副队去那边了。”值班人员指着旁边的大楼，摇头道：“长得这么帅，居然人面兽心，衣冠禽兽。”
这人话音刚落，便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一个声音自六楼坠落下来，平地骤然升起的冰网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阻挡了这人下坠的势头，而另一道身影也从六楼跳了下来。
“这是什么！”有人震惊地尖叫了一声。
江亦洲是想要逃出去的，却不想贺沉司会追着他不放，而乔一航也在前面阻拦，等于他不仅要面对贺沉司这个十级异能者的攻击，还要穿过由乔一航布置的防线。
乔一航是八级风系异能者，在布防上面十分厉害，江亦洲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他们到的是一处巷子，周围都被乔一航进行了布防，巷子里只有他们三个，其他人纷纷被风刃挡在了外面，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你布置的陷阱。”江亦洲想过这是个陷阱，但是他必须要宰了秦杨，以
防止这人把霍易的藏身地点透露给贺沉司。
“你知道自己带不走秦杨，所以肯定会来杀了他。”在这点上，不得不说贺沉司的确了解江亦洲，只听到他继续道：“这不是陷阱，我没想要伤害你。”
“那不如你放了我，我保证不会再进入基地，你我都是双赢。”这个要求乍一听很美好，但贺沉司脸上的表情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他平静地看着江亦洲：“汪老去世了。”
“嗯？”江亦洲已经从许特助那里知道了这个消息，现在听到这句话，也不过是挑起了一下眉梢，问道：“所以呢？”
“汪老，就是陈老，你之前说，你是末世之前的许阳，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的。”贺沉司站在巷子里，他卸去了周身防护，只是看着江亦洲道：“陈老也是末世之后的汪老。”
这一点江亦洲还真不知道，他歪了歪头，双手负于身后，似乎是在沉思什么，好一会儿之后才忽然笑着道：“是吗？原来有这样特殊经历的不止我一个，那你呢，你是什么角色？”
“我……”不等贺沉司说完，无形的冰刃裹在飓风里快速成型，借用风速刺向了贺沉司的胸膛，他察觉后尽力一躲，却还是被射穿了身体，从后背刺入，腰腹刺出，鲜血骤然涌了出来，贺沉司本就伤势未愈，他熟练地抬手捂着伤处，脚步微微踉跄了一下。
“贺队！”乔一航的脸色骤然变了，只见在第二道冰刃来袭之前，贺沉司猛地扑向了江亦洲，在对方避之不及的情况下用火焰迅速凝结成了一个囚笼，将他和江亦洲都困在了里面。
“你！”江亦洲正要动弹，却不想贺沉司用力极大的将他困在怀中，嘴里含着血吐了出来，呼吸滞重道：“你最好别动，你不想你的晶石，第二次被我挖出来吧？”
江亦洲闻言，浑身骤然僵硬，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你也是重生回来的？”
“不算是，但是我知道上辈子的事情，也许……比你知道的更多。”贺沉司笑了一下，他呛咳一声，滚烫的鲜血溅到了江亦洲的身上，无奈道：“就好好听我说几句话，行不行？”
60
“好啊, 我听你说。”江亦洲试图挣扎过，但无济于事，他也不想凭着受伤逃出这个由火焰构造的囚笼, 微微笑道：“大执行长，请吧。”
贺沉司的眸光在听到“大执行长”四个字的时候, 微微黯淡了一瞬, 而后勉强道：“你知道为什么你醒来就在实验室里吗？”
“拿我做实验呗, 还能怎么样？”江亦洲微微扬起唇角，似笑非笑道：“大执行长就是想要跟我讨论这件事情？”
“没错，是在你身上做实验。”贺沉司没有江亦洲的愈合能力，被穿透了腹部的他几乎有些站不起来, 鲜血还在往外涌，衣服都被浸透了，却死死将江亦洲抱着，下巴无力地撑着江亦洲的肩头，虚弱道：“但一切……不是你想的那样。”
……
“东巷那边封锁了？是风刃封锁？”许特助听到这话后十分吃惊, 她赶来的时候慢了点, 整个巷子已经被风刃包裹，谁也进不去, 成了一道防线, 其他人都站在外面看着，有人将许特助来了，连忙上前汇报道：“是执行长，乔副队和一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指的就是江亦洲，对于这点, 许特助不用猜都知道了。
“封锁多长时间了？”她问道。
“大概半个小时，之前还有打斗的声音, 现在什么都听不到了。”有人解释道：“但是不排除是风刃影响所造成的。”
“半个小时……”许特助微微抿唇，片刻后扭头看了眼这个巷子：“这么长时间……不会出事了吧？”
巷子里被迫聊天半个小时的江亦洲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鲜血从贺沉司的身体流出，十级异能者虽然还是人类，但体质早已和普通人类大不相同，江亦洲的手被对方牵制住，硬生生听完了所有的事情。
“我知道你是重生的。”贺沉司的声音虚弱了下来：“因为你太维护乔一航了，上辈子误杀他，我知道你难过，所以这辈子才会种种伤害都避开了他……我也知道你恨我，但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别无选择。”
“你别无选择？”江亦洲冷笑了一声：“所以你只能杀了我？”
“成为丧尸皇的你灭杀了十二个生存基地，我留不住你，谁都留不住你，就算是把你□□起来，你总有一天会成为十级，到了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毁灭。”贺沉司说道。
“是吗？那你这次也可以毁掉我，毕竟我已经杀了第一生存基地的人了，我是不是罪无可赦。”江亦洲摆明了不相信贺沉司的话，却听到对方微不可闻的叹息声。
“陈老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就已经疏散了第一生存基地的普通民众，留下来的，都是在等待着，想要带你回来的人。”贺沉司轻轻将人搂进，江亦洲顺手将冰刃推进的更深，贺沉司也不躲避，只是闷哼一声后，无奈奥：“我知道你这一次不一样，你这一次有记忆，你这一次没有杀他们，你……有了人性。”
无论是对乔一航的愧疚，还是对霍易的维护，原本不应该出现在丧尸身上的情感却出现在了江亦洲的身上，这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
“那你可能错了。”江亦洲反抱住了他，在他的耳边轻声低笑道：“大执行长，为什么要执着于救我呢，我可是一直都非常想要杀你的，从未变过。”
冰刃再次穿透了贺沉司的身体，鲜血从冰刃上往下滴落，乔一航惊呼道：“贺队！”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喜欢你吧？骗鬼的话，你都信？”带着一丝恶意嘲讽的声音从江亦洲的口中说出，贺沉司听得清清楚楚，却没有放松手中的力度，直到听到乔一航一声暴喝：“谁！”
贺沉司骤然松开了手，他猛地推开江亦洲，一把刀便出现在了原地，直直钉入了墙体，若是刚刚他和江亦洲还在这里，只怕两个人都被这把刀穿透了。
“真是可惜了。”略带惋惜的声音从墙头传来，秦杨从墙上翻下，站到了江亦洲的身边，火焰凝结的囚笼也已经消散，他道：“执行长二打一，这可是欺负我们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贺沉司的身上，只见他捂着腰腹，鲜血顺着指缝溢出，淅淅沥沥地往下滴落，不一会儿便在脚下汇聚成了一滩。
“谁救你出来的？”贺沉司面色苍白，乔一航在他身侧扶着他：“另一个八级丧尸？”
江亦洲闻言微微挑起眉梢，没了火焰的禁锢，这个风刃凝结而成的布防对于他而言并非不能破除，但在此之前，他还是很想收割了贺沉司的这条命。
“江亦洲。”乔一航挡在了贺沉司的身前，他目光坚定地看着江亦洲：“你不能杀了贺队，你这么喜欢贺队，为了贺队，你作为周涉的时候，明明只要你填写贺队的名字，被做实验的人就不是你，但你还是执着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你还告诉贺队，让他在实验失败后击杀你，你说他是唯一能制衡你的人；作为许阳的时候，你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救他……你这么喜欢他，如果现在杀了他，你会后悔的。”
江亦洲眉头皱起，越听越不对劲。
“丧尸厌恶人类是丧尸的天性，但是你这一次已经可以控制天性了……”乔一航声音发颤道：“你可以抑制住这种，江亦洲，你……”
“我现在不厌恶人类，也不想杀谁。”江亦洲冰冷的目光落在了乔一航身后那人的身上，贺沉司感觉到这目光的冷意之后，他抬手轻轻拍了拍乔一航，而后叹了口气道：“他谁也不想杀，他只想杀了我而已。”
这话听上去
莫名有些心酸。
“那更不行了。”乔一航立刻道：“你确定，你要杀了自己爱的人吗？”
他的话音刚落，江亦洲眼底就掠过了一丝杀意。
*
“能破开这个风墙吗？这个怎么弄不开呢？”好几个高阶异能者都尝试过了，但都无法将这风墙给破开，许特助在外面急的来回走动。
“许特助，你放心吧，执行长是十级，这个丧尸皇不过九级，他是不会对执行长造成什么威胁的。”一旁的人以为许特助是在关心贺沉司，立刻安慰了几句，许特助闻言，眉头皱起，她扭过头看着这风墙……她根本不担心贺沉司，她更加担心贺沉司那个人渣会对江亦洲下手！
而就在此刻，所有人都听到了风墙里面传来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是不是执行长斩杀丧尸皇了？”
“肯定是的，执行长十级啊，他想要杀了九级的丧尸皇还不容易？”
“不一定，别忘了在会议上执行长力保丧尸皇。”
“是啊，他们两个之间还有私情……”
……
周围人议论纷纷，风墙微微颤动了一下便恢复了原样，土系异能者几乎把地挖穿了一个洞，但是没有丝毫进去的可能。
“快看！”有人暴喝一声，众人将目光投向他所指的地方，之间巷子里的一处墙竟然直接塌了，整个巷子仿佛就是多诺米骨牌一般，众人看的瞠目结舌，只见江亦洲手里竟然挟持了乔一航。
“我想你可能是弄错了一件事情。”江亦洲的冰刃抵在了乔一航的脖颈上，他微微笑道：“我比任何人都更想要活着。”
正是因为他经历过什么是死亡，所以对活着就更加的执着。
“洲哥，不如把乔副队放在我手里吧，不然执行长如果突然攻击，你会没办法反击的。”秦杨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说不上来的诡异，他道：“把人给我，我们再一起逃出去。”
“霍易。”江亦洲直接忽略了他的话，反而叫了另一个人的名字，霍易从巷尾走出来，默默到了江亦洲的身边，只听到江亦洲面无表情道：“谁让你救他出来的？”
“我没想救他。”霍易回答道：“但他的异能已经到了八级巅峰，普通的束缚根本困不住他了，差一步就能到达九级。”
这样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霍易。
“洲哥，你是要破十级了吗？”秦杨仿佛没听到他和霍易的对话，照样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我感觉到你的异能似乎在九级巅峰和十级之前徘徊，似乎不太稳定。”
他的目光落在了贺沉司身上，贺沉司很狼狈，谁都能看得出他伤得不轻，但是没人敢轻敌，秦杨就更不敢了。
“往后退，尽快离开这里。”其实就算秦杨不提，江亦洲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异能不太稳定，九级和十级之间来回波动，这让他有些气血翻腾，很是难受。
要不是因为这样，他也不会被贺沉司一招就锁定住，硬生生听了他长达半个小时的唠嗑。
“洲哥，你想要杀我，是因为怕我泄密吧？但是我什么都没说，而且我还能告诉你一个秘密。”秦杨站在江亦洲的身后，他语气近乎轻柔道：“贺执行长给了我无法拒绝的任务，他让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