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回了房间,叶重云拂袖关了门,拿出在星雨阁买的那一大堆材料,做起傀儡来。
傀儡的制作不难,最考验的是耐心,叶重云常常修行入定,有时是几个月,有时是好几年,他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
号称世间最坚硬的银桦木,在叶重云的手中跟泥捏的一般,刻刀飞动,木屑就飘了出去。
叶重云以银桦木做傀儡的形,不过巴掌那么大的一个小人,雕出五官和四肢,又用其他材料一块祭练,最后再注入一滴月扶疏的鲜血,就能为月扶疏所用。
月扶疏要卜的事情越大,对她的损伤也就越大,而大到会直接要了月扶疏的性命,不会是寻常小事,若是寻常小事,也犯不着寻月扶疏这么特殊的人去。
叶重云几百年间看淡了生死,却也仍怜人生之不易,为此他尽心尽力给月扶疏做了十个傀儡,每一个傀儡都是按照替死的标准制作。
十个傀儡做完,夜已经深了,不便去打扰月扶疏休息,叶重云便收了傀儡,等着明天再取月扶疏的血。
刚要脱了鞋上床打坐,月扶疏的房间就传来了异动,叶重云当即穿好衣裳去了月扶疏的房间。
叶重云在月扶疏的房间外,逮住了一个手里拿着迷烟正要往房间里吹的黑衣人。
“放肆。”叶重云抬手,沧浪剑脱鞘而出,洞穿了黑衣人的肩胛。
孟轻舟也听见了动静赶来,见着叶重云剑下的黑衣人:“怎么还有刺客?”
叶重云勾动手指,沧浪剑回到他的手中:“问问刺客本人便知。”
滴着血的长剑,抵在了黑衣人的脖颈间。
月扶疏和蔓蔓自然也听到了动静,蔓蔓开了门:“叶少侠孟少侠,进屋说话吧。”
孟轻舟抓起黑衣人被沧浪剑洞穿的肩膀,将人给扔进了屋里,黑衣人疼得脸色发白。
“你是未央宫的人,对吗?”月扶疏披着外衫,俯视着黑衣人,面容平静,似乎对这一幕的到来并不意外。
叶重云有点意外:“未央宫?”
孟轻舟两眼一抹黑:“未央宫是什么地方?”
叶重云先给自己徒弟补课:“仙门百家以白帝山为首,各驻一方,不受人间管辖,未央宫则不同,它立于皇城,听从皇帝调遣。”
孟轻舟心说难怪他没有听说过,原来是个特例。
“我既受邀前往未央宫,替未央宫办事,未央宫又派人杀我,这是何意?”月扶疏咳嗽了两声,“未央宫难免有欺人太甚之嫌。”
黑衣人冷笑:“未央宫是维护皇城的势力,不受他人命令,只要你死了,他们的算盘落空,就会离开未央宫,未央宫决不能因为你而影响初衷!”
叶重云的眉轻轻攒起,黑衣人说的话,含糊不清,倒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蔓蔓狠狠“呸”了一口:“你们未央宫威胁我家小姐去皇城卖命,转过头来还怪我家小姐不该去给你们卖命?当真是脸也不要了!”
叶重云没有听明白,孟轻舟更是困惑:“月小姐,什么情况?”
月扶疏当然不知事情缘由究竟是何,可谁让她能算呢?她给自己起了一卦,才察觉了前往未央宫,等待她的是死亡。
凭何别人的事情,却要她的命?
月扶疏喟然:“上界之人降临未央宫,要未央宫替他们做事,未央宫做不到,就想到了我,连上界自己都做不到,我此次前去,必然以身死魂消的代价以占问,可未央宫并非所有人都愿意效命上界。”
孟轻舟捋明白了:“未央宫的人争斗,牺牲你?”
月扶疏颔首:“向来只有弱小之徒是被牺牲得最快的。”
孟轻舟讥讽道:“有意思,未央宫内部意见不和,跑来杀你,说不定下次意见不和,就要杀他们效忠的皇帝。”
黑衣人还恼了起来:“未央宫永远忠于皇帝陛下!”
叶重云:“那和上界的合作,你们的皇帝陛下,可知?”
黑衣人噤了声。
叶重云:“看来是不知。”
月扶疏闭了闭眼,她在未央宫的眼中算什么呢?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还是一只可以随意碾死的蝼蚁?
背负卜算之力非她所愿,可所有苦痛后果,都需要她来承担。
在这个并不平静的世间,她来自己要何时死都不能由自己做主。
“月小姐不必感伤。”叶重云开口打断了月扶疏的难过思绪。
她怔怔望着叶重云:“叶少侠?”
叶重云道:“既然答应了要一路护送小姐,我说到做到,不管未央宫再派出多少刺客,小姐都能安全抵达皇城。”
至于到了皇城,他也是要去找未央宫的,正好,他还能会一会,那所谓的上界之人。
月扶疏目光闪烁着泪花:“多谢。”
孟轻舟不太习惯这么煽情的场面,别扭道:“这个刺客我就带下去了,月小姐早点睡。”
说罢,孟轻舟拖着刺客就往外走,这刺客才元婴的水平,在他手里挣不脱。
叶重云也让月扶疏好生休息,先回了自己房间。
回去后,叶重云就用白帝山的法器,联系了莫不渡。
上界之人,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了,这回他们又是来做什么的?
可无论做什么,既然偷偷摸摸地来了,就别想悄无声息地回去。
威胁到了他们的世界,那只会给那些人一个结局。
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