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溪都这么困了,还要陪她。
安苳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名为“感动”的暖流,声音越发柔和:“岑溪……我真的没事,你睡吧。”
“开你的车。”岑溪淡淡说了一句,又把一个圣女果放进口中。
安苳“嗯”了一声,唇角忍不住上扬。
咬开鲜嫩的果皮,酸甜的汁液便浸透了口腔,不知道是不是岑溪的错觉,安苳准备的这袋圣女果,似乎比她吃过的任何圣女果都甜都好吃。
“喜欢吃这个吗?”安苳突然开口道,“一个朋友从乌城寄过来的,因为是果园直发的冷链,所以比较新鲜,你需要的话,我让她再寄一些。”
“不需要。”岑溪断然拒绝,“太麻烦了。”
她发现安苳这个人真是……
安苳从镜子里瞥了她一眼,唇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又看。
岑溪自然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再也忍不住,索性说道:“我是脸上有东西吗?”
安苳愣了下,否认道:“没有……我……呃……”
看她这幅结结巴巴的样子,倒好像是岑溪欺负人。岑溪也懒得计较了:“算了,开玩笑的。”
安苳窘迫不已,好半天目光都老老实实地看着前面,一眼都不敢多看,但过了一阵,又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瞥岑溪。
岑溪真的没睡,在用墨水屏看书。
驾驶室里很安静,只有小嘉的鼾声。
瞥到岑溪换了个姿势继续看书,安苳突然就觉得很心安。
这条高速她走过很多次,由于进城时间有限制,大多都是开夜车,一个人疾驰在夜晚的高速上,前后车子也没几辆,说不害怕是假的,尤其是过隧洞的时候,她真的很怕会像一些传闻所说的一样,车窗上突然出现一个什么东西。
长途货运这一行,灵异故事太多了,就算知道大多都是假的,她也还是忍不住害怕。
她很迷信,恐惧敬畏着那些神秘的存在。
身边坐着醒着的岑溪,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即便岑溪不怎么说话,她也能感受到岑溪存在本身,传递给了她无限的勇气。
就算这个时候车窗上真的突然出现了什么,她第一反应也会是保护好岑溪。
开到沈城是两个半小时以后,岑溪真的没睡,一直保持着清醒陪着她。
时间太晚,只能明天一早卸货,安苳把车开到了书市附近停好,旁边正好有一家酒店。
“你们去酒店住吧,”安苳从货厢里把岑溪的行李箱拿出来,说道,“我睡车厢里就好,明天四点钟就得起来,也睡不了几个小时。”
小嘉惊讶道:“啊?安苳姐,你每次出来进货,都是睡车厢的吗?这也太辛苦了吧。”
安苳笑了:“车厢里睡着挺好的,还方便。”
她说完看向岑溪,却发现对方皱着眉。
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脱口而出了。
岑溪会不会更加看不起她啊?
她的确是俭省方便惯了,并不是缺住店的几百块钱。
她有些讪讪,刚要改口,就听到岑溪不容置疑地安排道:“明天卸货我和小嘉也要去,我们还是一起住比较好。”
说着便转身朝酒店走去。
小嘉给安苳使了个眼色:“安苳姐,来嘛,反正是我姐付钱。”
听到“付钱”两个字,安苳才反应过来,快步走上前去,接过岑溪的行李箱,然后借着让岑溪找身份证的工夫,在前台抢先把钱付了。
岑溪施施然走过来,有些无语地说道:“抢什么?除了那根烤肠,我都会跟你aa的,又不是不让你花钱。”
她话说得直接,安苳却不介意,反而笑了,收起钱包,垂着眼睫说道:“岑溪,我不会跟你aa的。”
说完,就推着行李箱往电梯走去,按了向上的按钮。
看着她颀长的背影,岑溪站在原地愣怔了一瞬,直到酒店玻璃门被买水回来的小嘉打开,寒风扑在身上,才回过神来。
“姐,你怎么啦?”小嘉提着一桶水,奇怪地看着她,“脸好红啊?有这么冷吗?”
“……没事。”岑溪低头快步朝电梯走了过去。
安苳按了电梯,没事人一样站在行李箱旁边玩手机,岑溪过来,她还很热络地转头笑了笑。
她其实是很好看的,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又温柔,看人的时候真诚且深情,好像满眼只有你一个。
要不是岑溪知道她只是个无趣的老实女人,恐怕都要怀疑她是京城酒吧里的海王了,见了自己都要笑得这么深情。
还说什么“岑溪,我是不会跟你aa的”……
岑溪只瞥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抱着手臂看电梯。
她身边向来不缺少追求者,她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但听安苳说,这感觉便怪异了不少。
对岑溪来说,aa是一种社交距离,能打破这种距离的,只有关系亲近的人,起码也得是很好的朋友。
对于岑溪来说,这段距离更长更远,因为她都能做到和岑正平aa。
安苳真是……完全的白石镇人,一点分寸感都没有。
当然是分寸感的问题,不然呢?难道安苳在撩她?
完全不合理,也不可能。
在物价不高的沈城,这家酒店算是不错,进去之后才发现三人间甚至配备了泡澡用的小号浴池。
岑溪只是瞥了一眼,随即便目不斜视地去了里面。她不喜欢用酒店的浴缸,当然浴池也不行。
她打开行李箱,拿了换洗衣服,理所当然地第一个洗澡去了。
明天四点多就要起来,后面还有两个人等着洗,她洗得比往日要快,把头发吹到八成干便出来了。
小嘉在打游戏,还问安苳会不会玩。安苳说自己不打游戏,然后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玩手机。
张磊:睡了吗?
张磊:听邹琳说,你去沈城了?[龇牙笑]
安苳刚要回复,鼻端便掠过一阵清香的空气,稍一抬眼就是岑溪纤细白皙的小腿。
她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那天她握过岑溪的小腿,很清楚地记得手感。
她带着歆羡以及一丝嫉妒,虔诚地从小腿内侧抚到大腿,感受着造物主的偏心。
柔腻的触感让她大脑有些空白……
岑溪冬天只穿毛绒睡袍睡觉。毛绒睡袍,带帽子的那种,只露一截小腿,算是极为普通的款式了。
她不懂安苳盯着她看做什么。
在小嘉洗澡发出的哗啦声中,她选了靠窗那张床,靠在床头戴着眼镜看书,脸微侧向一边,刻意回避着安苳的视线。
上了大学之后,虽然出身和家境都不如京城人,但因为外貌的优势,她也一直是人群中的焦点,早就对别人的打量习以为常。
但安苳的她适应不了。
尤其是在酒店这样的地方……
安苳大概还以为自己的偷看很高明,没被发现,视线越来越频繁地投过来。
就在她接近发怒边缘时,小嘉洗澡出来了:“安苳姐,快去洗澡吧!”
“……哦。”安苳这才收回视线,拿起毛巾和睡衣进去了。
浴室里水汽缭绕,她脱了衣服,转头就看到架子上放着一套旅行装洗发水、护发素、沐浴露。
这是岑溪带的。
安苳向来直接用酒店提供的。
她打开花洒,热水流过肌肤。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忍不住拿起了岑溪的沐浴露,挤出一点抹在身上。
好香。
然后又忍不住用了岑溪的洗发水,平时不用护发素的习惯,就没用。
出来后,被冷空气一激,她才突然想到自己这样有点不对,有些忐忑地想去跟岑溪承认错误,却发现岑溪已经睡着了。
安苳也只好睡了。
这一觉睡得不太充足,但她已经习惯了早起,不到四点就醒了。看到岑溪和小嘉睡得那么香,她有点不忍心叫醒她们。
可她又知道,岑溪想和她一起卸货,是因为不放心那些书。
犹豫了一下,安苳还是走到岑溪床边,看了她几秒钟,然后轻轻拍了拍她肩膀:“岑溪,起床了。”
岑溪无意识地“嗯”了一声,长睫翕动,慢慢睁开眼,一幅没清醒的模样,加上蓬乱的长发,以及睡得红润的脸颊,让她看上去有些不同寻常的可爱。
安苳不禁笑了,在她再次闭上眼的时候,弯腰说道:“要不你睡吧,我自己去就好。”
听到安苳近在耳边的声音,岑溪立刻清醒了,睁开眼,安苳那双深情的眼睛映入眼帘。
安苳穿着昨天她穿过的那件卫衣外套,头发绑在脑后,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微哑。
“……我起来了。”岑溪别开脸,说道。
又变成了那个一本正经、清冷傲慢的岑溪。
安苳笑了笑:“那好,我去买点吃的,楼下等你们。”
草草收拾了一下,岑溪便带着呵欠连天的小嘉下楼了。
时间太早,两个人都没胃口吃饭,只有安苳吃了两个包子。开车进了书市,安苳和她那个书市的朋友一起,把这些书都卸在了摊位上,小嘉负责拆箱,岑溪负责整理摆放。
大清早的,又冷,又困,还要干这样的体力活儿,岑溪是最不适应的那一个,但她还是坚持着把书分类完毕,放在了货架上,早饭都没顾得上吃。
书市十点钟才开市,而且上午也没什么人,安苳让岑溪先去货厢里休息,那里面有行军床。
安苳很体贴,帮她把行军床拉开,整理好被子,看她躺下后又把厢门关上,只留下一道缝隙,告诉岑溪就算门完全关上,也不要害怕,她们就在不远的地方,而且货厢里面也可以开门,也有通风口。
她声音算是比较低沉的那一类,让人听了就有安心的感觉,岑溪在这种声音里慢慢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又被那道低沉的女声唤醒:“岑溪,醒醒。”
岑溪睁开眼,看到安苳半跪在行军床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这一觉睡得还算不错,一看时间,竟然还不到十点。
岑溪懒懒散散“嗯”了一声,又闭上眼睛。
她知道安苳在看她,可她现在浑身都软,累死了,只想缓一缓,爱看就看吧。
“岑溪……”
她听到安苳低声叫她。
“嗯……”她闭着眼,懒懒地应一声。
安苳犹豫地开口:“我……我可以……”
她到底要说什么呢?结结巴巴又含含糊糊的。
“我想和你……做那个……那个……可以吗?就是想和你做最好的那种……”
岑溪瞬间睁开眼睛,脸也发烫,不等安苳说完,就下意识拒绝:“不行。”
安苳愣了下,随即失望地看着她:“……哦。好。没关系。”
岑溪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此刻微垂着,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写满了失落。
岑溪像是被火烫了一下收回了目光,睫毛轻颤了下,轻声说道:“现在不行……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