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怨鸣的地狱
垂暮之年的老人，在这个令人看不到一丝希望的世界中，唯有身边所倾注了自己全部爱的孙女陪伴。
可是现在，就连这些微小的幸福也要被夺去。
她没有伤害任何人，也不想在这之后因为彻底变成怪物而伤害任何人，但正是这样的行为，却在深深伤害着自己所爱，与爱着自己的老人。
未来
明明是充满着希望的名字，但此刻却被原肠病毒无情地撕碎着属于人性的最后一丝意志，无法反抗地被深渊侵蚀。
她是老人依旧生活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光啊！
“这就是我的委托”
——请杀了我们。
灿金色的光芒自程让的手中闪烁，那是能够治愈一切伤痛与诅咒的宝具，遗世独立的理想乡，所散发出的光。
“这个委托恕我拒绝！”
“你们会得救的，你们会继续生活下去，即使再也无法见到天空，但只要活下去——”
只要活下去的话，就一定会见到光的！
“Avalon！”
灿金色的蓝色花纹剑鞘在程让的胸口处泛起涟漪，庞大的神圣生命气息在房间中激荡。
这样，一定能够将未来治好，能够让她变回人类的样子
怀抱着这样的祈愿，金色的剑鞘缓缓没入未来的身体。
一定——
随后，女孩身上蠕动的原肠生物组织在一瞬间短暂的停滞了。
但下一刹那，就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一般，翻涌的组织瞬间将未来的身躯吞没，犹如汹涌澎湃的野兽。
目睹了这一切的程让目眦欲裂，但陷入震惊的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什”
轰！！！
剧烈翻滚的烟尘与整栋被庞大怪物躯体硬生生撑碎的公寓楼转瞬间便被夷为平地，突如其来的爆炸令门外的莲太郎和延珠措不及防地被掀飞了出去。
“呃啊！”
“莲太郎！”
延珠刚刚收起红色光芒的双眸再次闪烁，她飞快地踩着碎裂的墙体将半空中被炸飞的莲太郎抱住，随后两人被可怕的冲击波轰飞，狠狠砸落在地上。
“Yiiiiooaaa——”
有若来自深渊之中，不可名状之怪物的哀鸣声尖锐又刺耳，令人的大脑都震颤着与其共鸣，滚滚烟尘与火光之中，一只足有六层公寓楼两倍之高的不知名原肠怪物正在仰天长嚎。
其浑身密布的甲壳正在以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增值，胸前火山口般的裂缝中正迸射出灿金色的光芒，并如同心脏一般剧烈搏动，发出砰砰地震动声响。
“发生发生了什么？延珠！”
莲太郎忍痛从地上快速爬起，一旁的延珠也衣衫残破地爬了过来，身上显然已经遍布着密集的划伤，鲜血正不停从伤口中流下。
“莲太郎那，那是”
搀扶起延珠的莲太郎发现自己的头顶被什么东西遮挡住，一个近乎遮蔽了天空的巨大阴影渐渐将自己笼罩。
猛地抬头看去——
轰！！！
街道，房屋，围墙，大地，被那正在不断膨胀的巨大怪物踏裂，碾碎。
来自人类内心深处，最为赤裸的恐惧正伴随着路人们像是被捏起了喉咙般不要命的尖叫被其从身体中狠狠挤压出来。
火光，浓雾，怪物的嘶嚎。
明明只是像往常那样毫无波澜的一天，却在转瞬间于眼前重现了地狱之景。
人类终于能够想起，他们曾经被原肠动物所彻底支配的恐惧。
莲太郎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巨大怪物，瞳孔剧震，声音几度震颤到无法清晰地咬字。
“这是——什么啊？”
在这一天，东京区域的人们，无论是被掠夺的世代，还是纯洁的世代，都用自己的双眼，亲自见到了地狱。
浓密的黑红色乌云在短短几分钟内便覆盖了整个东京区域，澄澈的蓝色天空被遮挡，炽红色的惊雷在震碎耳膜的响声中于乌云中翻滚。
城市中顿时警报大作，响彻耳廓。
所有机构中能够报警响起声音来的玩意，管它什么电视手机收音机，电脑音箱CD机，防空警报还是他妈能够播放儿歌伴奏的抽油烟机，全都在不要命地尖啸着。
仿佛在向所有见识到这一刻的人类宣告——末日的降临。
这本是一颗简简单单的錵钢子弹，便能够解决掉的委托而已，怎么会变成这样？！
同一时间，日本东京区域内阁最高首府的大门被人匆忙撞开。
“圣天子大人！东京区域突然凭空出现了一头原肠生物——”
这根本就不用他来说，因为现在这个代表了日本东京区域所有最高权力者所在的房间中，所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窗外。
“YiiiiirRRAAaaa——！！！”怪物再度响彻整个东京区域的怨鸣声令站在窗前的绝美少女脸色惨白，浑身仿佛不受控制般僵硬起来，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东京区域统治者——圣天子。
但现在，她也仅仅不过是一位刚刚度过16岁生日的女孩子而已。
“我们又不是瞎子！查到是什么了吗？！”圣天子身边的一位矍铄老者胡须狂抖着向闯来的情报人员大吼，目前也只有他能够保持最基本的理智和冷静。
情报人员看着窗外直达天幕的巨大怪物，它只是挪动腰身引起的震动，便能令远在数公里外的这里能够察觉。
华丽的水晶吊灯在头顶哗啦啦地摇晃作响，伴随着窗外各式各样的警报嘈杂声，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的情报人员大声道：“不知道！全部都不知道！！没有任何情报，没有任何登录记录，也没有任何目击记录，仿佛就是突然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为了毁灭而诞生的怪物！！！”
他疯狂地摇头，随后猛地扯起发丝，似乎情绪已经崩溃般——
“但唯一能够确定的是”
“那是【黄道带之外的阶段五】！”
轰————
那位情报人员嘶吼的话音落下的瞬间，巨大的冲击波横扫整座城市，在所有人呆若木鸡的注视下，一朵巨大的、翻涌着的、闪烁着白日般光辉的巨大蘑菇云，正拔地而起。
黄道带，那是阶段五的原肠动物的总称，为超过阶段IV的分类的恐怖怪物，在原肠动物大战时被美国和日本赋予它们黄道十二宫的名称作暂称代号，现在则是通称，全球的目击数量有十一个，在十年前的大战里发挥出了恐怖的战力，是令人类一度濒临灭亡的存在。
有着远超出阶段四大小的巨大身躯、一般兵器完全无效的硬质外皮、分子等级的再生能力，以及不受巨石碑磁场影响的能力。
黄道带之外，便是人类自古以来所目击过的所有阶段五都无法与之匹敌的论外存在。
更强，更绝望
也更完美。
“所以请圣天子大人立刻前去避难！”
“”
“避难？”
被称作圣天子的绝美少女缓缓地转过头来，窗外的背景则是令人刺目的炫白，而在那抹纯白与暗红色天际的交界，庞大的不知名恐惧正肆虐在大地之上，半球形的毁灭白光正在飞速向外扩散，无情地，用着最肆虐的姿态席卷一切，令人胆颤。
她颤抖的樱唇翕张，问出了现在没有任何人能够回答的问题：
“我们，能到哪里避难？”
刹那间，四下无言。
第三十二章 此世一切悲欢皆化作灰烬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能够焚烬岩石的高温与冲进轻轻吹拂在程让的脸上，却连他的皮肤都无法撼动，他一动不动地跪在爆炸的最中心，手中紧紧地攥着一屡焦炭般的灰烬。
而未被他紧攥的灰烬正在白光的冲击中仿佛风化的沙砾般从程让的拥抱中不可挽回地流逝在空中。
那灰烬，在上一秒还在向自己叫喊着——
“程哥哥，快跑！”
就连最后的眼泪也无法从眼眶中落下，便被可怖的高温蒸发、电离
“莉娜？”
“未来？”
在这片刺眼与轰鸣的白光之中，他徒劳地一遍遍呼唤着，却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叮】
【主线任务-道具的使用方法（进行中→暂时中断）】
【获取“民警-促进者（Promoter）”身份，获取起始者（Initiator），并提高IP排名至前500，当前IP排名：**
**】
【起始者：莉娜
——已死亡】
【请玩家重新获取起始者，以继续任务】
只有回荡在脑海中的冰冷系统提示，在向自己清晰的告知：
这手中的灰烬
“莉娜莉娜？”
程让徒劳地一遍遍呼唤着她的名字。
但这里已经再也没有能够笑着回答他，并用力扑进自己怀抱里，那个娇小的可爱的身影再也没有人能够牵住自己冰冷的手。
只剩下手心中紧紧攥着的，被碳化破碎的余灰，残留着能够令自己心脏仿佛被刺穿的炽痛。
“为什么为什么阿瓦隆不能治愈本乡未来？！”
【目标DNA被改写程度已达50%以上，根据判定【特殊宝具：遗世独立的理想乡】将对超过50%占有率的基因和躯体进行修复。】
“原来如此啊所以未来变成了——怪物吗？”
【这是完美的治愈，就连诅咒都可以治愈的奇迹。】
程让听着系统冰冷的回答，呼吸短暂一滞，甚至不由得笑出来。
他看着面前耸立着的巨大怪物，那厚重的装甲甚至都在反射着令人炫目的光泽，她正在高扬起头颅，向着暗红色的天空哀鸣。
“你管这个叫奇迹吗？”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程让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随着颤抖的身体与痉挛抽搐的嘴角，他笑的全身都失去了力气。
然后松开了紧紧攥着的手心。
程让手心中，那代表了他最后希望的光芒，那已经在怀中化作了灰烬的“光芒”，就这样纷纷扬扬地飘散在空中。
“对不起，莉娜。”
“对不起未来”
此世间的一切悲欢皆已化作灰烬，任哪一条路，我都不能再与你同行。
【警告！玩家对穿越世界出现毁灭倾向！三次警告无效，玩家将被随机弹回主世界——】
“不，我警告你，系统，把嘴他妈的闭上，不然这刀现在就砍在你身上。”
程让的语气此刻平静的吓人，他的右手已经牢牢握在了手中长刀之上，向脑海中那个只会哔哔赖赖的系统发出了夹杂着彻骨寒意的最后警告。
磅礴的最强剑意瞬间突破系统的束缚，以浩瀚的规则之力灌注刀身。
喀啦喀喀喀——
【】
不知什么原因，或许是系统被什么东西干扰，它第一次在程让面前话都没说完就沉默了下去——戛然而止。
喀喇！咔咔吱！！！
如同玻璃被一点点压碎的牙酸声响从程让的手心向四周扩散，随着“初心”的缓缓出鞘，被冠以最强剑神之名的“势”正在毫无保留地放出。
这便是程让从未在系统面前展现过的【全力】。
在这短暂的三十秒内，彻底抛弃了【玩家】身份，以【最强之剑神】所拥有的【全力】——
将世界毫无抵抗地一寸寸碾碎着。
如果现在系统还能发出警告的话，它就会发现程让被限制的个人面板数据正在以一个匪夷所思的速度爆表。
是的——爆表。
“我一直【惯着】你这个系统，只是我觉得很无聊——”
刀身终于从刀鞘中全部抽出，而其中积蓄的“势”也已臻至化境。
毫无花俏，简单地挥下，然后为自己所未能承诺下来事落下帷幕。
此剑名曰——
“无名。”
正当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仿佛第二个太阳般席卷整个城市的核爆冲击波，将一切都毫无抵抗地碾碎之时。
世界，静止在了一瞬。
然后一切毁灭就此消逝，如同噩梦中破碎的泡影。
令全世界的焦点紧紧关注着的，降临于东京区域的新型阶段五原肠生物，就这样凭空消失。
连带着那毁灭一切的冲击一同，消佴无形。
正在全力向远离终焉爆心的方向逃跑的莲太郎和延珠二人，在即将被毁灭所吞噬的绝望瞬间——倏地
暗红色的雷云消失了，蓝色的天空重新回归，令人感到温暖的阳光投射在身上，被掀起的碎石哗啦啦地没有任何威力地铺散了一地。
像是做梦那样。
莲太郎望着眼前突然平静下来，完好无损的街道，僵硬着脖颈一度一度地转向背后。
以自己的脚后跟为界，令人想要瘫坐在地的绝望巨坑，光滑地呈现在面前。
一边是正常的街道，而另一边就已经是毫无任何意义的半圆形巨坑，除了黑耀色的融化土石还在缓慢冷却外，一切都成为了虚无。
甚至连【废墟】都无法称得上，而是【虚无】。
这等画面给莲太郎带来了不亚于亲眼目睹原肠动物战争的震撼，令他双膝一软，跪倒在了巨坑的边缘。
“这就是阶段五？”
巨坑的另一个边缘，正处医院的筱田后背紧紧贴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从她光洁的额头细密地渗出。
碎石顺着她脚尖忍不住向后退却的动作，而哗啦啦地滚落向咫尺前的巨坑之内。
残破的医院大楼，硬生生地消失了一半，仿佛被什么东西吞噬了半圆，像是被咬了一半的苹果核那般摇摇欲坠。
要是它消失的再晚个哪怕零点零零几秒，已经无路可逃的筱田和奏，怕不是就已经成为了被白光无情吞噬的灰烬——像是刚刚消失在自己面前，推了自己一把的同事那样。
她抚着剧烈跳动的心脏，缓缓贴着墙壁滑倒靠坐在地。
“发发生了什么？”
这也是所有关注着这一切的人类，都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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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嘈杂而喧嚣的街道上，若是轻轻闻嗅，还能够尝到淡淡的硝烟味道。
一位黑发的男人坐在咖啡厅沙发卡座上，将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放回托盘。
落地窗外雾蒙蒙的天空和街道上随处可见的奇形怪状之人，皆向自己传达着此地为何。
魑魅魍魉横行的喧嚣城市——
“赫尔沙雷姆兹罗特。”
所有主线任务无条件失败，后续穿越世界将会因惩罚效果而锁死365天，但这都不是程让所关心的。
他黑色的双眸毫无光亮可言，仿若一潭深邃无底的死水。
他知道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漆黑的子弹。”
属于系统的任务结束了，但——
属于他自己的任务才刚刚开始
“回答我的问题，系统，等待下一穿越世界解锁的365天时间里，你会干涉我的行动吗？”
【】
“不回答的话，那就是默认你要一年后才会吱声了。”程让将钞票重重拍在桌上，提刀转身走出了咖啡厅。
然后他来到了“书架”找到了正坐在红木椅子上，捧着一本小说看得入迷的银发紫眸萝莉。
“嘿帮我个忙。”
面前的椅子被人拉开，他毫不客气地坐在自己对面。
列蒂西雅不紧不慢地翻动着手中的小说，抬眼瞥了一下来人，随后翻动书页的纤细手中猛地停滞下来，眉头上挑：
“程让？你这次怎么回来的这么快，这才过了几个小时？”
可面前只是暂别了数小时的男人却仿佛经历了庞大的绝望般，如往常那般明亮的黑色双眸失去神采，令列蒂西雅只是稍稍对视，便能够感觉一股寒意窜上脊背
他现在貌似非常想杀人
但理智在列蒂西雅的脑海中疯狂地警告，现在绝不是让他杀死自己的好时机。
“你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列蒂西雅甚至面对着他时，感觉到一丝害怕，语气少有地结巴起来，缓缓坐直身体。
“告诉我穿越世界，逆转过去的方法，什么代价我都付得起——包括在这之后，杀了你。”
啪！
他手中的白色长刀被重重拍在桌上发出巨响，令列蒂西雅吓了一激灵，手中捧着的书啪嗒一下摔在地上。
“你你说什么？！”
“我要救一个人。”
“谁？”
“莉娜。”
列蒂西雅的心中满是疑惑，她根本就不认识莉娜是谁，但她盯着程让拍在面前的白色长刀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弯腰将掉落在地上的书捡起。
列蒂西雅将书抱在怀中，并从座位上起身——
“跟我来。”
第三十三章 时咒·匙心
列蒂西雅抱着书来到繁杂的书架前，将其轻轻抛向空中，由咒力依托着飘向书架上层，插进了书本的缺口之间。
“穿越世界，这种事情你不是应该比起我来更熟悉吗？”将书放回书架的列蒂西雅头也不回地继续走向另一个方向。
“这次出了点意外。”
是啊，不出意外的话怎么可能回来找我列蒂西雅暗自腹诽。
两人经过书架一层的前台，黑发红眸的少女一如往地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书。
“小丹，一直吃烤面包的话会营养不良的，多少也来一杯牛奶啊。”列蒂西雅用漫不经心的语气提醒着看书的少女。
丹特丽安并没有搭理这个路过的白毛，只是抬起眼眸瞥了一眼她身后的程让，随后继续安静地看起手中的书来。
“嗯小丹，时刻表和异世界之门你放在哪了？”
“就算是你，一次也只能借一本，更何况是【幻书】。”
“帮个忙嘛，不然的话我身后这位可是要发飙了的。”列蒂西雅耸起肩膀，面无表情地用手指指向程让。
翻动书页的哗啦声伴随着少女的话语传来：“戏弄时间之人，终将被时间戏弄，如果有着那种觉悟的话”
“大道理现在不想听，况且玩弄时间之人现在在你面前就有两个。”
“”
“嗯哼？”
丹特丽安沉默了片刻，随后无奈地合上手中的书，抬手指了指方向：“第三层第207本，第六层第56本，别弄坏了。”
“不会的，放心吧～”
跟随列蒂西雅前往书架的路上，程让突然开口道：“感觉你性格变了很多，怎么说呢更幼稚了一点。”
“叫做开朗一些更好吧！谁没事干愿意拉着个脸啊，像你现在这样。”列蒂西雅接着道：“让我留下来的人是你，让我喜欢上这个城市的也是你，改变了我不少的人也和你有关，怎么说都是你。”
“那你原来的世界呢，就不管了？明明是女王。”
“现在你倒承认我是女王了？”列蒂西雅回头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程让，撇嘴道：“但很遗憾，我已经退休了。”
“什么时候？”
“因为想留在更有些人情味的这里，所以找时间回去把王位让给手下了，讲真的，戴上面具回到之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让我浑身都觉得不自在，所以更加坚定了我退位了决心。”
“就这么一走了之没关系？”
“管它呢，那个世界是我统一下来的，战争已经不复存在，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更加为人民考虑的王，而不是我这个双手沾满了战争与鲜血的【罪人】。”
列蒂西雅停下脚步，抬头看向面前高耸入云的书架。
丹特丽安的书架——超越了幻书的境界、封印着会打破世界平衡危险幻书的迷宫图书馆。收藏着九十万零六百六十六册的幻书，在这里，你想追寻到一切禁忌的知识都是可能的。
当然自从列蒂西雅泡在这里之后，这里也多了不少其他隶属禁忌的知识，以此作为交换，列蒂西雅也是唯数不多可以借阅丹特丽安所保管的“幻书”之人。
列蒂西雅向着面前的书架上层伸出手，一本古旧的典籍被她由书丛中招来，落在手中。
“拿着，去找下一本。”
列蒂西雅将这本厚重的书籍扔在程让怀中，继续前进。
上面的文字程让完全看不懂，于是问道：“这是什么？”
“旧布拉德肖时刻表，列出历史上所有列车的运行时间，能带人乘上从过去到未来，存在于一切时间段内的列车的幻书。”
“我们要坐火车穿越世界？”
“只是熟悉一下方法用来借鉴，你不会忘了我是谁吧？”
“一个喜欢吃甜食的白毛萝莉。”
“”
列蒂西雅额头暴起肉眼可见的青筋，她用力喘了两口气，纠正道：“咒神啊，咒神！！”
“准的。”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取到第二本叫做《能开启通往异世界之门》的幻书后，列蒂西雅就这样原地翻看起来，书页哗啦哗啦的翻动声在安静的书架迷宫内清晰可闻，而程让也在一旁耐心的等待着。
不知等待了多久，甚至列蒂西雅已经站在那里不知疲倦地将两本加起来至少厚达千页的书翻了个遍后，她才双手一挥，将悬浮在空中的幻书啪地一声合上。
“时间拖延的够久，你差不多也该冷静下来了吧。”列蒂西雅随手一挥，两本幻书便飞向它们原来应该存放的地方。
“简单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程让的双眸恢复了些许神采，在长时间的等待中，他也在调整自己近乎失控的状态。
程让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在列蒂西雅面前蹲了下来，盯着她的脸。
“列蒂西雅。”
“嗯？”
“我能抱抱你吗？”
一记梵咒星火在下一秒便在程让的脸上爆炸开来。
在丹特丽安“书架走廊不许使用火系咒法！”的大声警告中，毫发无损的程让用力抹了一把刚刚被上千度火球洗了一遍的脸。
他毫不在意地问道：“萝莉应该是人类的宝藏不是吗？更何况是你这样合法又可爱的。”
“你是不是二次元动漫看多了？再发神经病我就要报警了！”
程让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你需要知道穿越的世界和时间吧？我可以允许你查看我的记忆——因为这事说来话长，而且我不想说。”
列蒂西雅的表情一下复杂起来，她不确定地问道：“你确定？被人查看记忆可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
“你可以选择看哪一段吗？”
“当然，我可是咒神，只有菜鸟才会控制不了自己的好奇心，像是之前那个窥视我记忆结果脑袋爆炸的那个。”
“准的。”
“开玩笑的，我全都要看。”列蒂西雅咬牙切齿。
程让却微微一笑：“随你不过提前说好，临走前我可没少和伊莎贝拉亲热。”
啪！
列蒂西雅一巴掌重重拍在程让欠揍的笑脸上，手心泛起翠绿色的繁杂法阵。
“就该把你脑子烧了！”
布里萨克咒法——七十七条：时咒·匙心
下一秒，列蒂西雅的视野便拔高了一节，能够感知到的画面剧变。
随后她从满是泥水的地面上爬起，天空乌云中翻动着滚雷，四周淅淅沥沥的雨声组成了白噪的交响乐。废墟，废墟，依旧是废墟。
四周全部是残败的建筑废墟，仿佛经过了惨烈的战争般灰暗，放眼望向远方，依稀能够看到巨大的不知名黑色石碑犹如城墙般耸立。
这就是他所穿越过去的世界吗？
列蒂西雅的视角环视一周后，正要准备前行，一旁的井盖传来动静，随后被人掀开。
一对猩红色的光点出现在昏暗中，随后传来一道稚嫩的疑问声：“咦？不是怪物”
小孩子？啊不是萝莉
列蒂西雅暗自纠正着自己的想法。
这时，程让的声音自脑海中响起，与其共享着记忆画面的他向列蒂西雅说明道：
“那个孩子，就是莉娜”
“拯救我的、以及我要去拯救的人。”
第三十四章 掩藏着疯狂的躯壳
长达数日的记忆中，列蒂西雅一言不发地扮演着忠实的旁观者角色。
无论是这个世界中有好有坏的人类，还是受尽挤压的诅咒之子，与其所发生的令人愤怒、心寒、亦或是温馨的事情，列蒂西雅都没有发表任何一句看法。
直到记忆中的画面被白光覆盖，重新回到这座魑魅魍魉的城市之中时，她才默默退出了程让的记忆。
时咒的绿色光芒自她的手心中熄灭，程让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的列蒂西雅——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怎么样？”
随着程让率先打破沉默，列蒂西雅闭上双眼，用力地揉捏起了自己的额头，缓缓蹲在地上，不停地进行着深呼吸。
“你没事吧？”
“不，我有事”列蒂西雅的声音有一瞬间嘶哑，她立刻清了清喉咙道：“时咒匙心虽然说是能够阅读记忆的咒法，但所需要付出的代价除了类似于精神分裂的症状外，情感与被阅读者完全共享也算是其一。”
“那你应该很不好受。”
“我当然不好受！”列蒂西雅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激动地扯住程让的衣领大吼：“因为你就是个疯子，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晶莹的泪滴随着列蒂西雅的怒吼从她的眼眶中不停地滴落，她声音哽咽，强烈的共情能力在那一瞬间几乎要将她摧毁。
“所以我才会找你帮忙。”程让抬手为列蒂西雅抹去脸颊上的泪痕，放轻了声音。
“别碰我！”
但列蒂西雅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大，她一把拍开程让，松开扯着程让衣领的手，不停向后退去，直到后背用力撞上了书架。
列蒂西雅一直以为程让是个性格还不错，虽然吊儿郎当，但有时也会很正经的，很温柔的人。
但在记忆与他融合，情感彻底交融的一瞬间，列蒂西雅的精神在灰暗的世界中被这个叫程让的男人心中巨大的负面情绪猛地撕碎，措不及防。
如果不是身为不死者的列蒂西雅有着堪称天文数字的情绪调节经验，曾被无数禁忌的知识所摧垮过意志，随便再换上另外一个人，恐怕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
程让，这个男人，所呈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样子——只是一副外壳。
一副被自己和另外一个存在【系统】，所束缚着的“躯壳”。
他是个疯子！
不，准确的说，曾经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焦虑、紧张、愤怒、沮丧、悲伤、痛苦、孤独、癫狂、死亡这些他全都有，全都体会过，甚至不止这些。
它们交杂在一起的时间，每一种都至少要以“上万年”为时间单位作为计算，这是何等令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他的实力为什么这么强，凭什么这家伙能够拥有剑之极意，凭什么他能以凡人之躯通达神明？
列蒂西雅一直对于那个不正经的家伙有着这样的疑问，但现在这个疑问在她从程让的记忆中【逃】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全部被解答。
列蒂西雅只能逃，用尽全力地逃出来。
因为——需要达成剑之极意的：天赋、汗水、鲜血、新生、死亡，他全部都经历过而且经历了不止一次，而是成千上万次！
那自己所窥视的，只是极为短暂的一段记忆，短暂到只有几天时间。
但在列蒂西雅眼中看来，这根本就是折磨，是凌迟，是对着那副脆弱躯壳中，随时都想要挣脱出来的，人心中最绝望最疯狂最黑暗的东西最不要命的挑衅。
他在那个世界，不停地在告诉自己：决不能杀人，决不能杀人，决不能杀人！
那是依旧存在于这个男人心中，最顽执的光和希望。
他还想要把自己当成普通人。
他在负面情绪所组成的地狱与泥沼中，不断地跋涉，不断地前行。
那是属于名叫程让的普通人的灵魂，一个不断地向着光芒踏出脚步，从未宣告败北，背负着与巨大实力相对应的“代价”的灵魂。
前行、前行、再前行。【承接“最强的剑神”之名是一份无比纯粹而沉重的责任。】
因为遭遇过最哀怨的苦痛，所以才比任何人都要温柔，因为见识过最令人疯狂的黑暗，所以才要比任何人都要向往光明。
他是剑神、他是程让、他也是普通人。
一个伟大的普通人
他在当时，在情绪已经濒临崩溃的最边缘时候，找到了自己，想要寻求自己帮助的时候，笑着对自己说：“我能抱抱你吗？”
列蒂西雅不停地擦拭着眼眶中停不下来的眼泪，她不断向自己提出疑问：那个时候，这家伙怎么还能够笑出来的？
他是怎么能够还像以往那样若无其事地，笑出来的呢？！
“对不起。” 10. 20.0 3.7 。992
列蒂西雅睁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面前这个突然向自己道歉的男人。
“吓到你了吧？”程让的语气依旧是那样温柔，还带着歉意。
猛地，在程让突然有些惊讶的表情中，列蒂西雅一把撞进了他的怀中，紧紧地拥抱着他。
只有同为不死者的列蒂西雅，才能理解，面前这个男人到底在那个空无一物的虚空之中，经历了什么样的折磨。
只有同为不死者的列蒂西雅，才能知道想要保持这样的外壳，仅仅是外壳而已，需要作出多么大的努力。
拥有上百万年生命历程的列蒂西雅，选择用遗忘和封印的方式，将自己的理智和初心保持在自己能够承受的临界点。
就算如此，在被人窥视的瞬间，也能将进犯者的脑子撑爆
可他呢？
“为什么？为什么你选择了全部背负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不选择忘记？！”
“为什么！”
程让呆呆地听着耳边列蒂西雅声音颤抖的质问，抿了抿嘴唇，无奈地笑道——
“因为在那些之前，有着我绝对不想忘记的东西。”
“那是我作为一个普通人，无论如何都不想忘记的东西。”
那些答案在共鸣之蓝所创造的梦境里，在和海栖种少女回忆过去时提到的记忆里，在名为“心”的存在最深处。
是平淡生活中的点滴，是他最想要回去的地方，是电视广告声在小小的房间中回荡，是厨房中传来的饭菜香气，是那一声等待了无数时光，都想要再次听到的亲切呼唤。
是家、
是亲情、
是无论哪个世界，都比任何人更纯粹的爱着自己的人，在等着自己回去的地方——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程让语气平淡地说道：“所以就算将这一切都背负下来”
“我也决不会选择再去忘记。”
“因为我曾经忘记过但在忘记了爱着自己的人的名字之后的那一瞬间我后悔了。”
列蒂西雅紧紧搂着他的身躯，已然泣不成声。
程让却依旧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说着：“没事了，没事了谢谢你能理解我，这样的话，多少也能分担些压力”
“况且，你是咒神吧？这样抱着我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啊？小孩子吗？”
列蒂西雅随即便搂的更紧，哽咽地发出不满的声音，纠正着：
“准的！”
第三十五章 “神”从不哭泣
列蒂西雅就这样紧紧搂着程让缩在他怀里像个受了万般委屈的孩子那样哭了很久，甚至把远处看书的丹特丽安都吵了过来。
毕竟书架迷宫里安静的吓人，如此清晰而哀怨的抽泣声若是没来由地一直隐约回荡在耳边，怎么想都会让人有点头皮发麻——更是没法把手里的书看下去。
虽然丹特丽安被吵过来的原因只有最后者而已
“她怎么了，失恋？”
“妲丽安我觉得像是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开玩笑的好。”
丹特丽安无视了苦笑的程让，向书架上方伸出手。刚刚被列蒂西雅翻阅的两本幻书像是回应她的动作般自动从书架上抽了出来，哗啦啦地翻动着。
“还好没有损毁的迹象，不然我就要把你们扫地出门了，真不知道你那比我活的还久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都警告了多少次不能在书架里使用火系咒法——”
“你这个黑毛红眼睛的小屁孩话还真多啊，就算我用火把这里全盛满了也有能够不烧焦一页书本的自信，你以为我是谁啊！？”
啊，头疼这一黑一白两个可爱毒舌萝莉又开始拌嘴了。
但貌似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打是亲骂是爱？
“你说什么，小屁孩！？那你是什么？每次都要和我抢甜食吃的白毛魔女老太婆吗！”
“我”
“好了好了，能不能别吵了，建议你俩直接结婚行不行。”
“谁会和这个（那个）笨蛋（傻货）结婚啊！”x2
“”
两只萝莉恶狠狠地对视着，随后异口同声道：
“不许学我说话！”x2
程让仰天长叹。
最后丹特丽安还是没有把两人赶出去——在程让背包中最后库存下来的零食面前。
甚至程让自己都在想：大家都是上千岁的人了为什么这种萝莉外表的女孩子就真的像是没长大的萝莉那样可爱呢？
嘴中塞满了甜食不停鼓动腮帮咀嚼的黑发少女坐在椅子上，抬手一指，嘟囔道：“办事的时候把门关上，别再让我听到那个笨蛋发出噪音了。”
“哼！感谢我没有把你这个破破烂烂的地方炸翻天吧——唔！”
程让抓起一块奶油面包塞进列蒂西雅的嘴里，率先走向迷宫中丹特丽安为两人开辟出的房间：“行了，少说点吧，走了。”
两人的交谈声在空旷的走廊中渐行渐远，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的拐角，丹特丽安才将嘴里的食物咽下，轻轻翻动手中的书页，全神贯注地阅读了起来。
她轻声地、似乎是在将书中的话语复述般呢喃：
“愿所有迷途之人，都能找到指引自己前进的明灯。”
即使身后是深渊，前方是黑暗
但天总会亮的，就算没有太阳也会亮的
精致的雕花木门无声地在身后闭合，锁头自动咔哒一声落下，门上的花纹开始涌动，向四周侵蚀，直至与墙壁融为一体。
长串的咒文开始由列蒂西雅咏颂，一层层类似于封印般的障壁开始向着四周的墙、地板、天花板上加固。
“璘咒四-璘咒八-璘咒十六”
“三十二”
“六十四”
一直到璘咒第五百一十二条。
“这是在做什么？”程让问。
“以防万一，穿越世界时撕裂的时空裂缝若是没有自行收束，这些防御能够保住小丹的书架不会像吸尘器面前的果冻那样被扯进混乱的时空流里。”
列蒂西雅放下手，“嘛，不过如果真出意外，这也只够给她拖延上个几秒钟而已吧～”
数层叠加的璘咒防护壁发出沉稳的嗡鸣声，犹如平静的水波那样泛起微微翕动的涟漪，将两人周围的空间包的严严实实。
程让一边打量着四周的咒法护壁，一边说道：“不过还真是稀奇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哭呢。”
程让来到列蒂西雅面前，再次抬手将她脸颊上滑落的泪水摘走。
“你都没有擦眼泪的自觉吗？”
列蒂西雅抓住程让擦拭自己脸颊上泪滴的手，表情平静地说道：“这不是我的眼泪，当然不会有流下来时需要擦拭的自觉。”
擦拭眼泪的人从一开始就只有程让自己。
他嘻笑着道：“还嘴硬啊刚刚都在我怀里哭的那么伤心～”
“还记得我说过匙心有什么代价吗——除了类似于精神分裂的症状外，施咒者的情感与被阅读者完全共享也是其一。”
列蒂西雅扔开程让的手，眼泪依旧不停地在从她的眼角滑落，滴答滴答地落在地面的咒法屏障上，被瞬间蒸发得一干二净。
“会觉得这样轻松点了吗？因为这眼泪是你的。”
程让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是我替你流的，这是释放时咒所必须的代价，但也不仅仅是代价而已。”
“我们交汇过记忆，情感也是，所以你所背负的一切痛苦，都将由我共同承受。在我面前就不需要再装下去了，你累不累啊？”
列蒂西雅敲了敲身边的数层咒法障壁：“结实的很，小丹的实力没有我强，她听不见的。”
程让的嘴角像是痉挛般用力地向上扬起着，表情却比起哭来都难看，红色的血丝布满了他的眼眸。
“身为大男人在女孩子面前哭哭啼啼算什么本事啊放弃吧，我可是——剑神，最强的剑神啊！！”程让颤抖的嘶吼声在这密闭的空间中回荡 列蒂西雅伸出纤细的指尖，将眼角的泪滴轻轻摘下。
她目光中溢满了温柔，那冰冷的嘴角扬起微笑的瞬间，仿佛春天遍野的花丛也失去了颜色，美丽而动人。
“想什么呢，神可不会流泪。”她伸出手指，微笑着对自己说：
“看吧你是个普通人啊。”
在被各色咒法障壁所笼罩的房间中，那个脊梁不再像以往一样笔直，脸上不再像以往一样挂着轻松笑容的黑发男人，双手正用力捂着脸，肩膀不停地颤抖，张开嘴像是在大吼着什么，慢慢跪倒在地。
而他面前的银发女孩，只是用一种温柔地，满是认同的目光注视着他，就能够让他泣不成声。
只有程让本人才能知道，列蒂西雅的目光中到底带着怎样的魔力，亦或说是让他熟悉的感觉。
那是在梦境中，甚至忘记了她的名字，忘记了她的模样，但依旧能够感受到爱与温暖的目光。
重现在了面前。
来自赋予自己生命之人，自己敬爱着的
第三十六章 给我变回去
待到程让重新调整好发泄完毕的情绪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用力捏住了列蒂西雅软乎乎的脸蛋，然后向两边拉扯。
“唔——痛痛痛痛！”
在她可爱的求饶声中，程让却一点也没放松手上的力道。
“不是说好了只看一段的吗？”程让咬牙切齿。
结果她还是深挖到了自己前世的记忆——甚至不惜独自面对自己在训练场时曾如地狱般漫长的时光。
这个恶劣的白毛，竟然利用自己的弱点活了几百年的不死者了不起啊？！
“呼呼因为真的想看看你这张欠揍的脸哭起来是什么样子——啊啊啊我错了！好痛～～！”
但同样的是，她决定这么做的时候，也没让自己知道。所以列蒂西雅的精神会在逃出来的那一瞬间崩溃，因为她一个人承担了需要两个人共同分担的代价——巨大的代价。
程让盯着面前在自己手中不停求饶的列蒂西雅，最终还是长叹一声，将她放开。
“这次是真的，谢谢你了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还要问为什么啊”列蒂西雅揉着自己发红的脸蛋，语气却很高傲：“当然是因为本咒神中意你这家伙咯～！”
“准的。”程让不屑地纠正道。
“说什么呢你？”列蒂西雅嘴角坏坏地上扬，这个表情顿时令程让仿佛感觉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现在，我已经是【咒神】，没有前面那个【准】了！”
磅礴的咒之极意在列蒂西雅周身如同缠绕的紫色雾气般凝结，无数黑色的咒文瞬间如同蝌蚪般爬满了她的全身，随后开始闪烁——啪啦一声犹如琉璃般破碎。
诅咒被破除，束缚被挣脱，此时仿佛一切都将臣服在绝对的力量面前。
其身体上原本遍布全身上下的可怕疤痕开始褪去，光滑的肌肤飞快地重生，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
简单概括便是——如获新生。
“这发生了什么？！”程让盯着面前浑身光溜溜的绝美少女，银色的短发已是及腰，如同瀑布般倾斜在她洁白无瑕的脊背上，凹凸有致的身形彻底摆脱了“萝莉”这个词汇，向着“少女”和“女子”靠近。
“这是代价，但也是收获～”脸蛋更加成熟的列蒂西雅此时如同尤物一般，拥有令人窒息的美丽。
“之前的我是准咒神，束缚在不死的躯壳之中，难以切身理解【死亡】的意义，距离达成咒之极意，只差临门一脚——”
长大的列蒂西雅毫不在意自己一丝不挂的躯体，嫣然地笑着用指尖挑起程让的下巴：“但是多亏了你，让我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死都死烦了】的感觉～”
“于是——就像现在这样，我成为了踏入布里萨克咒法殿堂的第一人，名副其实的咒之极意拥有者！”
“我，就是咒神！列蒂西雅·德·格塞布里萨哎呦！”
张开双臂宣告自己正式策封咒神实力的列蒂西雅话还没说完，脑壳就遭到了程让的一记重拳问候。
刚刚长大身体的列蒂西雅一下子被敲回了萝莉模样，黑白色的水手服被程让扔了过来，遮盖住她刚刚能令人遐想万千的身段。
列蒂西雅摸了摸自己重新变小的脸蛋，差点就要当场爆跳起来：
“你你你你干什么！？我好不容易能长大的！能够重塑身体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啊！”
“抱歉，我比较喜欢你原来的样子。”
列蒂西雅的吵闹声戛然而止，她脸颊微不可见地一红，抓起程让扔在身上的衣服转过身去，小声嘀咕道：“谁谁会管你喜不喜欢啊”
她无意地抓起身后变长的银色秀发，在手指间轻轻绕着。
“要，要不要剪一下呢？”
列蒂西雅这样想着。
“不用剪了，留长也挺可爱的。”
列蒂西雅一下子捂住了自己不听话的嘴巴，眼睛不可思议地眨了眨。
说出来了？
“都怪那什么劳什子时咒的副作用！”
这句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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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蒂西雅闹腾了半天，最后还是在程让的提醒下才想起两人来这里到底是为了干什么。
穿越时空。
重新换上衣服的列蒂西雅咬着指甲恶狠狠地嘀咕着听了让人脊背发寒的话语，一旁鼻青脸肿的程让正从地上缓缓坐起来。自己有点太得意忘形了
列蒂西雅迈入咒神实力的瞬间，就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自己能够用脸接她咒法的情况了，好家伙带着和自己剑之极意同一等级的力量，因为好不容易能长大的身体又被敲回原样的暴怒萝莉差点没把程让揍破了相。
强，真强啊不愧是继承了我的力量。
不过也多少就是点皮肉伤，忍忍就过去了。列蒂西雅也帮了自己不少忙，或者说——非常大的忙。
“被你揍了一顿，感觉好多了，谢谢。”
估计也只有程让这家伙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知道就好，起来做准备。”列蒂西雅向着半空招手，繁杂的咒文回路甚至不再需要咏唱便出现在了她面前。
列蒂西雅将程让的负面情绪分成两部分【封印】在了她和程让两人的心灵最深处，但却保留住了程让不想忘记的宝贵回忆。
一方面是列蒂西雅能够借助这些突破咒神的实力，一方面也能为程让几度快要崩溃的躯壳能够轻松一些，免得被不停翻涌的疯狂负面情感所撑破。
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但是也只有对于记忆和痛苦的情绪有着海量调节经验的列蒂西雅能够帮助自己做到这一点，换上任何一个其他人估计都做不到。
重新冷静下来的头脑，清晰可控的力量，如同海潮般汹涌在程让的身体之中，他握紧双拳，将自己从地上撑起来，脸上的伤痕也在数秒后消失不见。
“状态不能再好了！”
汹涌着不知名力量的咒法圆阵在程让脚下成型，列蒂西雅一边做着最后的编成，一边说道：“由于各种给你解释了你也听不懂的法则的缘故，你绝对不能和过去时间线的自己见面，所以我们只能进入到与之相平行的时空，或者你离开那个世界之后的一段时间，你选哪个？”
“那个世界已经没有莉娜了，还回去做什么？别忘了我回去的前提是什么啊”
“那就是平行时空了？放心吧，都差不多的——”
程让微微点头，随后猛地注意到了什么。
“等会儿，你说——‘我们’？！”
话音未落，列蒂西雅便在程让精彩有若见鬼的目光中猛地扑了进来，牢牢挂在了他身上。
她在自己怀中抬起头，狡黠地笑着：“废话，没我跟着，你不打算回来了吗？”
“可”
话音未落，刺目的光芒就猛然填满了房间，随后瞬间消失。覆盖着房间四壁的咒法屏障在一瞬间同时失去了维持者而破碎成了点点流光，再度定睛看去，房间中再无一人。
精致的花纹从墙壁上退却，收缩进了木门之内，随后锁头咔哒一声自动弹开，门外站着的是手捧幻书的丹特丽安。
见状，她似乎是松了口气般，合上了手中的幻书，庞大的不知名力量随之消散。
“还好那个白毛成功了。”丹特丽安缓缓转身，向着书架深处一步步走去。
“但之后的日子里，貌似要变得有些无聊了呢，希望她能快点回来。”
“”丹特丽安的脚步停下了一瞬。
“呸！我在说什么呢，真是晦气”
随后她加快了速度，转眼间消失在书架的迷宫拐角，只留下寂静的此间，传来微弱气流声的呜咽。
第三十七章 重返：漆黑的子弹
残败的废墟之中，凭空闪烁出白光，随后类似玻璃碎裂的声响咔嚓嚓地回荡在空旷的四周 两道人影猛地像是被从吸管里吹出来的气球般从裂缝中挤出。
列蒂西雅优雅地提着裙摆从时空裂隙中迈步走出，而相反的是，程让则猛地头朝下摔倒在地上。
“呕——！”
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着头一顿狂吐，列蒂西雅向如此没出息的“剑神”投去鄙夷的目光。
“你怎么回事？”
程让脸色铁青，捏着喉咙问道：“你，你不晕吗？”
话还没说完，一股子天知道是什么牛黄狗宝的东西又开始在自己的胃里翻涌，令程让连忙转身捂住嘴巴。
列蒂西雅眉头一挑，以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道：“穿越时空乱流的时候需要用自己力量稳固灵魂才行，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没和我说过啊！口区～！”
列蒂西雅白眼一翻，伸手按住了程让的脑袋：“也真不知道你之前那么轻松的穿越世界是怎么做到的，真丢人”
咒力如流水般从列蒂西雅的手心放出，像是一把柔和的梳子将程让紊乱的灵魂气息梳理平整。
程让有些发白的脸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他摆手道谢，随后翻了个身坐在地上。
“也许是因为之前有东西能帮我搞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吧。”
“那你完全就是个新手啊。”
“啊，算是吧穿越时空什么的。”程让没有否认，对于系统帮助下的世界穿越，自己只会感到稍稍的眩晕，在几次之后便完全适应了。
谁知道这次在没有系统帮助和保护下，正正经经地“穿越世界”，能让自己晕成这样。
原理不明，注意事项未知，要说穿越世界这种行为虽然已经进行过很多次，但程让在这方面还真算是个“新手”。
撕裂世界与时空之壁，确实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再准确点，用列蒂西雅的话来说：要不是你这家伙的意志和实力都已经强到天花板级别，外加肉体真神境界，这一趟毫无自我保护常识的穿越行为甚至能将他的灵魂冲刷成无数碎片散落三千世界。
“所以下次请您提前指导一下我”程让从地上苦笑着爬了起来。
“哈？我也是第一次主动穿越时空啊，谁能想到你这个有经验的人还这么菜。”
“我太菜还真是对不起你了，咒神大人～”
列蒂西雅抿了抿嘴，四处打量了一下后，问道：“行了，我们过来了，你自己看看地方对不对。”
话音刚落，头顶的乌云便开始翻涌起了雷鸣，淅淅沥沥的雨由高高的天幕上坠落下来，打湿了地面。
“地方没错，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程让点了点头，视线立刻被路边的井盖吸引。
“那你还愣着干嘛，蹦啊。”
与莉娜初次相遇的原因，就是因为程让想要跳起来往远处看看——
于是程让脚下发力，地面瞬间轰鸣出龟裂，其身形拔地而起。
落地后，他才仿佛想起什么般回头问道：“不是，我都知道她们就在井盖下面了，还需要蹦这一下吗？”
列蒂西雅轻叹一声，扶住额头：“看来你的脑子还没完全恢复之前的智商。”
“你耍我吗？”
“是啊。”列蒂西雅毫不避讳地点头。
隆隆的雷声再次响彻天际，昏暗的四周被闪电的白光照亮，雨也越下越大。
脚下的地面开始泥泞起来，但不远处的废弃井盖却依旧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程让不由得主动迈步走了过去，一把将井盖掀起，狭长的井道向内漆黑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
“我下去看看。”
程让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而列蒂西雅伸出手指在头顶凝结出咒盾用来挡雨。
“我就在外面等你。”
钻下水道这事，对于列蒂西雅来说她还真没法这么果断。
但程让也没让列蒂西雅等多久，不多时便跳了出来。
他摇摇头道：“没人。”
“也算预料之中”列蒂西雅似乎有些不习惯自己身后的披散的长发，将其向后拢起，道：“因为是第一次的原因，之前就连尝试都没有过，可能时间点对不上。”
“你的意思就是时间没调整好？”
“时间有误差是正常的你要知道穿越时空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程让摆了摆手，从兜里掏出根发绳递了过去：“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头发不习惯就先绑起来吧，用这个。”
列蒂西雅接过程让递来的头绳，利落地将长发挽成马尾甩了甩：“还不错，准备的挺齐全。”
“那是～”
“所以这次回去之后给我把衣服都还回来，一件不差的！”
被发现了果然藏不住的啊！
程让早料到会有这种结果，顿时欲哭无泪——关于偷偷留下过列蒂西雅换下来的水手服、白丝和胖次这件事。
“这就是被窥视了记忆的代价吗？主啊！原谅我等”
“趁着我心情还算好，没当场打你一顿的时候能不能给我收敛点？”
“是，非常抱歉。”
程让当场低头认错，并且觉得异世界的白毛合法萝莉三观和人类并不相通真是太好了。
“现在我们去哪？”
“外周39区，松崎先生那里。”
“那就出发吧。”列蒂西雅点点头，随后张开双臂。
她维持了几秒钟这样的姿势后，程让的表情一脸疑惑：
“你干啥呢？”
“抱老娘走啊！”
“你不是会飞？”
“”
——————————————
程让正高速纵跃在废墟建筑群中，怀里抱着一脸不高兴的列蒂西雅，她腮帮圆圆地鼓了起来，眼神瞥向一边。
“力气用完了就早说啊”程让只觉得有点好笑。
“穿穿越时空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啊！”
“知道知道～”
“你知道个屁，抖M、变态、萝莉控！”
“嘿！注意语言，你什么时候学会爆粗口了？”
列蒂西雅抬起小拳头用力一锤程让胸口：“还不是和你学的！”
“怪我咯？”“——不然呢？！”
“不要啊，快把可爱又有礼貌还会撒娇娇的白毛萝莉还回来！”
列蒂西雅嘴角狠狠一扯：
“这边建议你自裁。”
第三十八章 一触即碎的世界
雷雨交加的傍晚，井道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组成白噪，雷声被厚厚的地面阻隔，传进来时已经是沉闷的隆隆低鸣。
位于外周第39区地下庇护所中的松崎正准备提早熄灯入睡，却听到外面的井盖传来被人以一定节奏敲响的声音。
有位还没入睡的孩子光着脚丫爬起来啪嗒啪嗒地跑去查看，当她缓缓掀起井盖时，却发现外面站着的是两位从没见过的脸孔。
“你们是？”
程让弯下腰，盯着打开井盖向自己询问的孩子——是自己完全陌生的面孔。
于是他只能尽量挂上温和的笑容，向她问道：“你好，我想找一下松崎先生，他在吧？”
“嗯，在的，大哥哥先进来吧。”
女孩随后看向一旁站在的列蒂西雅，“小妹妹也一起进来吧，外面下雨，会着凉的喔。”
“长老～有人来找你喔！”
说完，女孩便率先回头向庇护所里面跑去。
程让忍着笑意，将井盖掀起，用绅士般的礼节向列蒂西雅请道：“来吧，小妹妹？”
“我在外面等着就好”列蒂西雅抿起嘴，眉头微蹙。
“今晚说不定要在这里过夜。”
“”
环视周围泥泞漆黑的废墟，再看向井道里溢散出的暖黄色光芒，最后列蒂西雅还是一边嘟囔着真是麻烦的话语，一边有些嫌弃地钻了进来。
两人找到了在这里的松崎。
“我应该不认识你吧？这位先生。”松崎眯着眼睛推了推脸上的眼睛，语气渐渐笃定。
“这个时间前来打扰真是不好意思，我是筱田小姐的朋友，从她那里听说了您。”
“和奏的朋友？这样啊”松崎点了点头，似乎是相信了，“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吗？”
程让环视着周围的孩子们，没有在其中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于是问道：“请问，您这里收留过两位叫莉娜和雪的孩子吗？”
“莉娜？”
听到这个名字后，松崎老人似乎有了点印象，但他只是摇了摇头用遗憾的语气道：“很抱歉不能帮到你们，因为叫莉娜的孩子在差不多一年之前就从这里离开了。”
“一年前？！”
程让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看向了身边的列蒂西雅。
列蒂西雅似乎在用眼神向自己传达着：时间有误差是正常的，这样的回答。
“那您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松崎老人只是轻轻摇头：“大概是回到城市里继续流浪了吧毕竟那件事对于她的打击很大，有关于另一位叫雪的孩子。”
“雪，她怎么了吗？”
面对程让的追问，松崎先是摸了摸身旁那位女孩的头，催促她赶快去睡觉，待她离开后才说道：“差不多一年前，外出搜寻物资的莉娜和雪，遇到了IISO前来抓捕诅咒之子的队伍，因为雪剧烈反抗的原因，他们对她开枪了。”
“那天和现在一样的雷雨交加的夜里，回来的只有莉娜一个人。”
“怎么会？”
那个世界中，和自己相遇的莉娜和雪确实和松崎先生所描述的一致。
只不过这个世界中，当时绝望的她们没有遇到自己。被錵钢子弹命中要害的雪在一年前就死在了那个曾经和自己相遇的地方。
“”
程让最终与松崎老人告别，离开了庇护所，夜幕更加深沉，列蒂西雅默默陪伴在自己身边。尽管两人一直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能够回到一年前的那里吗？”他突然开口问道。
“很遗憾，请节哀顺变。”列蒂西雅只是平淡地劝解道：“时空的穿越是单次往返的，我们只能从这里回到原来我们所在的地方。”
“那就回去，再来一次。”
“我们不能这么做，庞大的力量撕裂时空，令这个世界愈发脆弱，因为这里的能量等级过低，甚至无法承受我们的全力一击就会破碎，再多试几次，这个世界所有的时间线都会因为世界壁的破碎而彻底交杂在一起”
“换句话说，就是会像黑洞与黑洞之间吸引那样——碰撞、爆发、消失、湮灭。”
这里与无数异世界相通的交界都市赫尔沙雷姆兹罗特不同，这里的神秘等级太过脆弱，仅仅是程让和列蒂西雅两人的降临，就快要把这里撑爆了，更别提什么多次往返。
像是一张薄薄的纸，被人用拳头打穿，虽然过后可以勉强用胶带粘起来，但再次击穿的话，总有彻底破碎无法再粘合的风险。
胶带总会有比纸还多的一天，而完整的纸放在那里很久都不会自己破掉，可胶带是会失去粘性的。
“也就是说，机会只有这一次了？”
列蒂西雅无奈地叹气：“如果你上次没一刀差点把这个世界劈碎，我们还能有一次机会的。”
“抱歉。”
“这不怪你，毕竟当时你差点没能守住本心。若不发泄出来，任由负面情绪滋生的话，你被彻底吞噬的那一刻，恐怕无数世界都要遭到毁灭。”
听着列蒂西雅的话，程让这才稍稍理解了为什么系统要在这个世界限制自己的实力，并且在拥有毁灭倾向时需要第一时间将自己弹回去。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强了
不过——太强也有错吗？
开什么玩笑
“行了，问题也都给你解答完了，我们到底在哪过夜？”列蒂西雅停下脚步，环视着四周破破烂烂的泥泞废墟。
“下水道你又不愿意凑合，能去哪，只能去城里了啊。”程让耸肩道，“正好我还认识一个地方。”
列蒂西雅道：“天童民间警备公司？那家公司现在还没倒闭的话就是奇迹。”
“果然我还是不习惯”
“不习惯什么，我知道你记忆的事情？你不想的话我可以忘掉。”
“那你还是忘掉的好”
程让抱起向自己张开手臂的列蒂西雅，身形瞬间突破风障射向远方霓虹闪烁的东京城区。
短短数分钟，程让便带着列蒂西雅跨越了十几公里的距离，趁着夜色的掩护从空中进入了东京城区。
并不算宽敞的街道上，白底黑字的招牌依旧顽强地被各式各样的霓虹灯箱挤在中间。
【天童民间警备公司】
“看来他们还是很顽强的天童社长、莲太郎，还有延珠。”程让抬头望着那块有些破旧的招牌，迈步走进大门
笃笃笃——
依旧呆在会社里赶着作业的天童木更突然抬起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听错了吗？
刚刚冒出这样的想法，门便再次被人轻轻敲响。
天童木更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两三步跑到门口将门打开，“您好，这里是天童民间警备公司，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到您的吗！”
门外是一位黑发的青年男人和一位银发的女孩，看起来应该是一对促进者和起始者的搭档。
不认识的民警？
天童木更有些疑惑道：“诶，你们是？”
“天童社长。”
那个陌生的男人一下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笑眯眯地问道：“请问你这里提供借宿服务吗？”
第三十九章 IP排名垫底的二人组似乎是世界最强？
时间来到转天——
“我叫里见莲太郎，十六岁。你就是昨晚木更姐说的新人吗？”
莲太郎和面前的陌生男人握了握手，看向一旁微笑的天童木更。
“不过，仅仅用一顿高级和牛烤肉套餐就能够收买的社长也太不对劲了吧”
“嘛，里见少年，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程让用力晃着莲太郎的手臂，笑着道：“我叫程让，叫我程就好，这位是我的咳，搭档，列蒂西雅。”
天童警备公司和一年前一样根本接不到什么像样的委托，生活都是勉勉强强，甚至身为社长的天童木更有时都要沦落到跑去莲太郎家里蹭饭。
以至于程让用一顿丰盛的晚餐就将饿着肚子的天童木更成功收买，得以在这间简陋的会社中留宿。
最后更是受到盛邀，加入了木更小姐的警备公司。
似乎伪造合理的身份证件一事列蒂西雅对此非常在行，她给出的理由是——穿越世界时提前准备好一切合理身份证明才是能融入进去的关键。
但她这个白毛萝莉至今在H·L里都是黑户，这句话怎么说程让怎么不信。
“我看看IP排位是”莲太郎像是不可置信便抻长了脖子，眼睛瞪得溜圆：“第一！？”
啪！
手中的报告纸被程让飞速抢走换了一张，他连忙打着哈哈道：“啊怎么可能呢！你一定是看错了～～哈哈哈哈”
眼前的景象模糊了刹那，当莲太郎再度定睛看去时，程让的IP排位其实是二十三万开外——更准确一些是：**
**位。
“果，果然是看错了吗”莲太郎揉了揉额头，“最近似乎休息都出现了问题呢。”
“明明就是最强，为什么偏偏要——嗷呜～”列蒂西雅在一旁撅着嘴巴嘀咕的行为被程让敲着脑袋打断。
IP排位第一在这个世界里怎么都不像是合理的身份吧喂！“因为太弱小了所以没什么民警公司收留，想找地方锻炼锻炼才到了这里，还望天童社长网开一面。”
莲太郎颇感可疑地打量了面前这个挠着头憨笑的男人半天，最后终于是叹了口气道：“算了，这是木更姐的决定，我对这些也没所谓。”
于是这场堪称闹剧的入社行动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多亏了列蒂西雅还是个萝莉的样子，在这个世界似乎还能省不少事。
至于【贿赂】天童社长的钱是怎么来的，那你就要问程让边上这个“曾经”拥有整个平行宇宙财富的白毛了。
“黄金不管在哪里都是硬通货，而我拥有三百零二个专门开采金矿的星球，很奇怪吗？”
您牛逼，我还真不知道你这么有钱嗷！
程让向着翘腿坐在沙发上的列蒂西雅偷偷竖起大拇指，但嘴上却向另外两人解释道：“她动画片看多了，比较喜欢开玩笑，你们别介意。”
天童木更：“啊这样啊列蒂西雅酱还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呢，今年多大了呢？”
“五百七十四万”
“十岁！！”程让一把捂住了列蒂西雅的嘴巴大声纠正道。
“不和我作对你会死吗？”程让咬牙切齿地偷偷在列蒂西雅耳边道。
“我从不说谎。”
“那就闭上嘴当无口让我来！”
两人快速低声交谈后，程让立刻转过头赔笑，令一旁的天童木更和莲太郎皆一脸苦笑。
“理解毕竟是小孩子嘛，总会胡思乱想什么的。”莲太郎似乎想到了自己的搭档，对此颇有同感地应和着。
说着，走廊中便传来了颇有活力的脚步跑动声咚咚咚地越来越近。
随着会社的门被人猛地撞开，一个绯红色长发，用兔子发夹系着双马尾的女孩虎虎生风地闯了进来。
“莲太郎～！啊咧，这两位是？”
莲太郎接住一股脑撞进了自己怀里的女孩，介绍道：“这两位是刚刚加入我们公司的民警组合，程让、列蒂西雅。她是——”
“本小姐是莲太郎的搭档哒！以后要嫁给莲太郎的好妻子——蓝原延珠，要好好记住喔！”延珠颇有元气地用着独特的自我介绍说道。
“你好，延珠，很高兴认识你。”
相较于程让，列蒂西雅只是微微点头嗯了一声，估计她应该是对小孩子没什么兴趣。
但明显延珠对于这位新来的“伙伴”很是喜爱，立刻便从莲太郎的怀里跳了出来，一脸好奇地缠着列蒂西雅问来问去。
“列蒂西雅酱的眼睛是紫色的诶，好漂亮～”
“嗯”
“银色的头发也很稀有，长长的滑滑的，好漂亮哇——”
“嗯”
“听程让说你也喜欢看动画片，你看过天诛少女吗？！”
“没有”
“呐呐那你一定要看啊，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干脆就一起——”
程让背对着列蒂西雅看向窗外，但此时他已经能清晰地感受道一股子带着巨大热量的视线死死扎在自己后背上。
仿佛在说：快把这熊孩子从我跟前拿走！
列蒂西雅的煎熬在电话铃响起之后终于暂时解脱了出来，因为——
“莲太郎，延珠，有支援警方的委托来了！这可是这个月为数不多的委托，一定要赶在其他人过去之前拿下！”
放下电话的天童木更似乎格外激动，不过莲太郎似乎对此没什么干劲。
“不如让我们去吧。”程让想要主动揽下这个任务的行为却遭到了天童木更的拒绝。
“你们的排位太低，我可不想第一天好不容易加入的新人就这么丧命。”
“啊这，其实自保的话，也是能勉强做到的——”
“你们出过正式的民警委托吗？”
面对天童木更的质问，程让嘴角一僵，随后由列蒂西雅在一旁回答道：
“没有。”
半分钟后，莲太郎和程让两人各推着一辆自行车走了出来，延珠和列蒂西雅坐在两人自行车的后座上。
“没办法就算这样我也是你的前辈，跟紧我别掉队喔！”
“呀吼～快出发吧莲太郎！”
“我尽量”程让捏了捏手中车把的刹车，自己到底有多久没骑过这东西了还是个未知数。
“交通工具也太简陋了，我们不能用飞的吗？”
面对身后列蒂西雅不满的嘀咕声，正在卖力蹬车的程让回头道：“如果你想让全城的人都把你当成怪物的话——这里可不是赫尔沙雷姆兹罗特！我们俩现在的身份是【普通人】，懂？”
“我知道，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列蒂西雅稳稳地坐在自行车后座，但一只手却下意识地抓住了程让的衣角。
“要多久才能到啊”
“哈？不知道，二十分钟吧。”
“是吗”
列蒂西雅的视线从程让的后背转向太阳已经再次渐渐落下的暖黄色天空，心想和这家伙在一起的时间似乎比起以往自己看起书来还要短暂。
貌似偶尔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也不错。
两人暂时中止的对话让四周似乎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自行车链条和轴承摩擦的声音回荡在四周，沿着笔直的道路一直向前渐行渐远。
第四十章 微笑的假面
黄昏，在染成一片深红色的天空下，四方脸，面相粗犷的凶杀科刑警主任将毛发浓密的脸凑到少年跟前。
“啥？你就是赶来支援我们的民警？少说蠢话了，你不就是个小鬼吗！？”
而面对着眼前极具魄力的脸，里见莲太郎则将无神的双瞳飘向上方——为什么到达目的地之后只有自己一个人面对这家伙？
十分心不在焉地想着这一点，莲太郎从刑警身边逃开，喃喃道：“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我就是来支援的民警，有带着手枪，许可证也带着。我是接到社长的命令，所以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过来的，你要是怀疑的话我可就回去了。”
刑警咂了下舌，眯起眼睛打量了面前的少年一番。
“看这套制服，你还是学生吗？”
莲太郎低头看着自己的制服，纯黑色的西装样式校服胸前绣着勾田高中的徽章。
“不行吗？”
“切，最近连小鬼都在玩民警过家家吗把许可证拿出来。”
莲太郎把许可证递过去。刑警比对了一下附在上面的证明照片和莲太郎的脸。
“好一张苦逼脸，你还真是不上镜啊！”刑警一边说一边大笑。
就算这样也是工作，多少忍耐一下吧，更何况后面还有三个麻烦的家伙要自己照顾——莲太郎一面蹬着刑警，心中默默告诉着自己。
“我叫多田岛。”简短的报上姓名之后，刑警将许可证丢回去，“天童民间警备公司，这名字没听过啊。”
“因为我们实在没什么名气，还是赶紧说工作的事吧。”
莲太郎抬起头仰望伫立在眼前的老旧公寓。虽然龟裂、污垢和腐蚀破损的地方很明显，但其实只是间十分普通的六层公寓而已。
“这里真的发生了案件？”
“对，由于楼上漏下血水，102号房的人尖叫着打来电话。综合情报后不会有错，就是原肠病毒感染。行了，赶紧进去吧。哎呀，总算有工作了啊。”
多田岛故意大声说出“总算”二字，然后率先走进大楼里面。
民警和警察交恶也不是今天开始的，但露骨到这份上，莲太郎的反应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纳闷。
他在公寓楼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忍住放弃委托原路返回去寻找掉队新人们的想法，为了今晚能够吃的饱饭，还是无奈跟了上去。
十年前的原肠动物大战，人类战败后不久，法律便规定在牵涉到原肠动物的事件中，在没有民警陪同下不能进入现场。虽然这是一项为了尽可能减少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警官的死亡率措施，但没有警察会友好地接纳大摇大摆插手自己所管辖领域的民警。
这时，多田岛警官或许察觉到什么，突然将粗犷的脸再次凑过来。
“跟你搭档的起始者怎么了？你们民警战斗人员基本不都是两人组成一组进行战斗的吗？”
“啊，我想用不着她来帮忙。”
莲太郎内心咯噔一下，但总不能告诉对方自己弄丢了搭档和今天刚刚加入公司的新人实习生一个人跑来。
心想这么做果然不恰当，莲太郎挠着脑袋从窗户回望之前走来的道路
“莲太郎这个薄情郎！真是的，竟然就这样把本小姐扔下来了，真是——气死本小姐啦！”
气鼓鼓样子不停大声发着牢骚的延珠身边，是推着自行车面露苦笑的程让，和一脸不耐烦到想要捂住耳朵的列蒂西雅。
“看来你们确实很久没接到委托了，莲里见君他蹬自行车还真是卖力气。”
就连延珠从后座上掉下来都不知道一溜烟地人就不见了。
程让一边暗自腹诽，一边低头看向已经断掉了链条的自行车，仿佛被人用巨力猛蹬而无法承受力量的铁链带着微微锈迹，咣当着拖在地上，随着推行而哗啦啦作响。
“我发誓我真没用多大劲”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太重了吗？”坐在后座上的列蒂西雅表情僵硬。
“我可没这个意思，只是这自行车太破了点而已！”
祈祷着延珠能够不要迷路的程让也不知道要花多久才能和莲太郎再度汇合
回到案发现场这边，莲太郎跟着多田岛爬上二楼时，此刻已有大批警官在门前把守。
“有没有什么变化？”
听到多田岛的话，警官队伍里的一人脸色惨白地回过头。
“对，对不起。就在刚才特种部队的两人通过悬垂下降从窗口冲进了里面。之后联络就中断了。”
现场的空气仿佛冻结般瞬间安静得吓人。
“蠢货！为什么不等民警的支援抵达？”
“我们不像让旁若无人地破坏现场的他们抢走功劳啊，主任你也能明白我们的心情不是吗？”
“那种事情有什么关系，比起这个——”
“——呆瓜们给我让开，我要冲进去了。”
多田岛一瞬间盯向莲太郎的瞳孔，然后抬抬下巴下令。站在后方的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官被安排站在门前，将携带着的破门散弹枪顶在铰链上。
莲太郎也从腰带上拔出手枪，拉动套筒发出清脆的上膛声。
事态实在是变得越来越麻烦
莲太郎深深吸气，让头脑稍微清晰一些，微微点头。
“——给我上！”
散弹枪在半封闭的楼道中迸射出剧响和火光，与莲太郎踹门而入的动作几乎同时发生。
映入眼帘的夕阳余晖让莲太郎一瞬间眯起眼睛。仿佛在晚霞中浮现出来那样，不大的房间被染成一片深红。
然而远比夕阳要鲜红的东西辐射状溅满了整间起居室的地面，紧接着是掩盖不住的血腥气味直冲鼻腔。
两名身着特种部队制服的警员已经被砸进了墙里撞出深深的沟壑。那弯曲成不正常角度的四肢和脖子显然能够看出，他们早已经是咽气了。
然后莲太郎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东西。
一个高挑的男人伫立在房间中央。
男人的身高在一百九十公分以上，手脚和身体十分纤细，身穿细条纵文的酒红色燕尾服，头顶高帽还戴着舞会用的白色笑脸面具，是个装束奇特的怪人。
没看见原肠动物的影子，而且这家伙
面具男马上转过头，望向这边露出冷笑。锐利的目光从假面深处射向莲太郎。
“民警，你来得可真够晚的。”
“你是谁？同行吗？”
“我确实也在追踪感染源，然而我不是你的同行。那是因为”
男人装模作样地张开双臂。
“——杀了这两个警察的人是我。”
第四十一章 毁灭世界？我帮你啊？
明白对方是敌人的那一刻，莲太郎的身体立马做出反应。他一瞬间拉近两人的距离，不由分说地朝上打出一拳。
“哦，挺能干的嘛。”
面具男轻松避开了这一击，语气愉快地似乎是在嘲笑自己，莲太郎当即感受到胸口遭到了重击。
砰！
“咳啊！”
男人近乎于钻入胸腔的拳击将莲太郎打飞，猛地撞碎了起居室的玻璃桌，让他几度喘不过气。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剧痛让莲太郎的表情扭曲在一起，勉强地睁开一只眼睛，只见极近距离的面具男正高高举起拳头。
莲太郎慌忙从玻璃桌的碎片中滚出来，然后伴随着剧烈的噪音，只剩下框架的玻璃桌被砸成彻底看不出模样的碎片。
莲太郎跳开站起身，但似乎回避位置都被预测了一般，一击飞快的鞭腿正朝他的头部侧方抽来。
虽然已经快速举起手腕格挡，但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甚至隔着莲太郎防御的手臂将他再次击飞，狠狠撞在墙上。
令人绝望的实力差距让他几近晕厥，但莲太郎还是顽强地立刻摆出架势。
就在这时，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声响彻室内。面具男接通电话。
“是小比奈吗嗯，是吗，我明白了。这就和你汇合”
“看这边你这怪物！我要为同伴报仇！”
只见站在门口的警察中，有几人冲进房间对着面具男举起卡宾枪。
面具男正眼都没看他们一眼，从腰间的枪套中抽出手枪射击，连续的数声枪响后，子弹精准地贯入三个人的身体，血花从深蓝色的战术背心喷出，下一秒几人便倒在了地上。
莲太郎用尽全力拉近距离，将身体的疼痛化作汹涌的战意，脚牢牢踏着地面，而后带着破风声弹起。
天童式战斗术，二型十六番——
“隐禅·黑天风！”
面具男只挪动了脖子就躲过了莲太郎的高踢腿，但莲太郎敏捷地换了只脚打出第二记“隐禅·黑天风”。
回旋而来的双重踢击准确无误地命中了面具男的侧脸，将他的整个头部都踢成了一个令人感到不适的角度。
正中目标！
刚想要在心底这样高呼的莲太郎却看到下一刻——男人用手抵住了因飞踢的冲击而垂向后方的脖子，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响喀啦一下用力矫正了回来。
甚至他另一只举在手中正在通话中的手机都没有离手。
“什么事也没有，这里有些拥挤，我马上过去。”
男人挂断电话后，盯着莲太郎一动也不动。
顿时让莲太郎感到一股血液都要被冻僵的恶寒从脊背涌向全身。
男人按着面具，从喉咙深处发出嘻嘻的笑声。
“哎呀呀，真是漂亮，虽说我也大意了但没想到会吃了你一击。虽然我很想在这里把你干掉，但现在有点事要处理呢。”
男人暂时停下嘴巴，用面具深处的瞳孔死死盯着这边，道：“顺便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里见莲太郎”
他一边在嘴里嘟囔着“里见，你是里见同学啊”一边穿过破碎的窗户走出阳台，用脚踏上扶手。
“下次在某个地方再会吧，里见同学不对，应该由我主动去见你吗？”
“你是谁？”
“我是毁灭世界之人”
男人的声音冰冷。
“——谁都无法阻止。”
随后他纵身一跃，便跳下阳台。
“你也想毁灭世界？”
正要纵跃离去的面具男突然听到身后的下方传来陌生的声音，脚下猛地一顿。惊诧于自己都没有发现气息的存在距离如此之近，他缓缓回过头去，面具之后微微眯起的双眸中满是危险的气息。
他发现了一位推着辆断掉了链条的自行车的黑发男人，正载着一位银发的面容精致的女孩从巷子中走出，抬头看向自己这边。
奇怪，那个男人明明就连武器都没有，只是像个有些倒霉的普通人一样站在那里为什么能让自己感到一股令人喘不上气的错觉？
“你要阻止我吗？”
面具男再度开口说话，谁知在听到自己的声音后，那个男人和女孩的表情都一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程让和列蒂西雅默契地扭头对视。
“这是老板的声音我没听错吧？”
“这就是克劳斯的声音，你没听错。”列蒂西雅点头确认。
“但他好像比老板矮了点，还瘦了点呢”
“那个面具的审美我真的是没法评价，巧合吧？”
程让嘴角一抽：“你确定咱俩穿越的时候没拉着什么奇怪的东西一起过来吗？”
两人甚至就这样旁若无人地讨论了起来，将面具男晾在了一边。
可偏偏地，那两人身上都溢散着令人窒息的危险气息，牢牢锁定着面具男，就连他想要离开都无法迈动一丝脚步，如同被山岳加身。
虽然讨论时间只有数秒，但却仿佛令面具男感到过去了数小时那样无比漫长，直到他们两人终于将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的瞬间——
被两股携带着强烈气息的目光直面锁定，面具男甚至感觉到一瞬间自己的血液都无法流动。
这两个人IP排位至少在前十不！前五！
必然是迈入领域级别的强者——简直强的离谱。这么强大的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成对？！
“放轻松，老板，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滴～”
“老板？你是在叫我吗？”面具男操着和克劳斯·V·莱茵赫兹一模一样的声音，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简直令程让感到无比的出戏。
这味儿也太窜了
“嗯！”
“我可不是什么老板，甚至我都不认识你是谁。”
程让眉头一挑：“没关系，你之后会认识我的，刚刚无意间路过这里，听到你似乎说想要毁灭世界？还谁都无法阻止你那里来的自信？”
“”
面具男陷入沉默，随后转过身面对二人。
“要开战吗？”
“怎么会呢！”程让连忙笑着摆了摆手，在面具男不可思议地目光注视下缓缓道：
“一个人毁灭世界多没意思啊——”
“要不要我帮你啊？”
“什么？”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不过不是现在。”
随后在面具男一瞬间都无法反应过来的冲击中，自己眨眼间便被送出了数公里之外。
列蒂西雅放下刚刚释放了咒法的右手，令人呼吸为止停滞的可怕气息转眼间消散，二楼公寓的阳台上，莲太郎正刚刚探头向这边看来。
“喔！你们两个，没迷路真是太好了！延珠呢？”
程让抬手指了指莲太郎的身后，示意他回头。
嗯？
“莲——太——郎——！”
粉嫩的拳头伴随着自己起始者搭档蓝原延珠的娇喝声在面前迅速放大，然后结结实实地接触在了脸颊上。
公寓二楼传来莲太郎的直呼“痛死啦！”的大叫，和乱做一团的警员惊呼声交杂在一起。
好不热闹。
第四十二章 转化
吵闹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工作到此并未结束。
中枪倒地的警员在同伴们的呼喝声中被快速抬上担架，救护车刺耳的警笛声划破了即将落幕的黄昏街道上空，从走廊中经过的程让为运送伤员的警察们让开道路。
“好像被狠揍了一顿呢，莲太郎。”
程让在多田岛“不要随便破坏现场啊你这家伙！”的怒吼声中抬脚跨进房间，指了指莲太郎脸颊上的淤青。
莲太郎的左手轻触脸颊上仿佛跳动着一般疼痛的伤痕道：“是啊，不管是被延珠还是那家伙，你也看到他了吗，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没有喔，他速度很快，一溜烟就消失了。”
“这样啊。”
“臭小子们，还有功夫在这里聊天吗？现在我们应该——”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得先防止感染爆发对吧！”莲太郎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多田岛的吼声，重新端起手枪开始检查房间。
但结果如他所料，并没有任何原肠动物的身影。
程让拿起放在矮桌上的相框，照片里映照着正处于夫妻二人簇拥下的女儿。
“住这房间里的人是一家三口吗？”程让问道。
“不，家里只有一个男人。话说你这家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啊？”多田岛下意识地回答了程让的问题，随后一脸凶样地用目光瞪向他。
“天童民间警备公司，程让。”将许可证向多田岛展示后，程让随手一指身边充当无口萝莉的列蒂西雅：“这是我的搭档。”
“准确的说，是实习生。”
莲太郎在一旁补充道，随后看向天花板上粘着的绿色果冻状物体。他轻轻一跃碰了附着在天花板上的物质，用手指搓了搓，非常粘手。
“被害者应该就是在这里遇袭的。但被害者想寻求帮助，从房间的窗口逃到外面了。而且虽然不想提，不过流了这么多血也就是说——”莲太郎用下巴示意房间中辐射状的大片血迹，“恐怕他已经成为‘感染者’了。”
多田岛焦急地从口袋里摸出香烟。
“那你的意思是，不只是‘感染源’，连‘感染者’都还在某处打转？”
莲太郎点了点头，“多田岛警部，请立即下令让周边的市民避难，并且将周围封锁起来。他应该还没走远。我们也去外面找找。等到大范围爆发之后，那可就不是降级能了结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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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在觉醒和半觉醒之间漂浮的感觉，让人感到身心舒适，就在自觉到的同时又突然间消失。
回过神来，自己停下在夕阳余晖中漫无目的的脚步。
左右环顾，头脑中不由得冒出：“我怎么会在这种地方闲逛”的疑问。男人讶异自己是否之前喝酒喝得神志不清，但现在脑海中思路清晰，也没有失去平衡感。
身体中只有深重的倦意。
他缓缓摇头——自己叫什么名字？
当然是叫冈岛纯明。和这个名字已经相交四十五年，没那么容易忘掉。
直到这里还清楚记得那么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左思右想也完全没有头绪。
自从就职的公司倒闭以来，自己一直到现在都像是靠着惯性活过来的。对一个劲往下掉的存款余额感到厌倦，于是就想通过打麻将扑克来填补损失，但这正是一切错误的根源。
沉迷的热情消退，能够客观地看待自己是多么愚蠢的时候，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
原肠动物战争之后，纯明曾经用蔑视的眼光看待那些失去生存目的，缓慢自杀的人们，只不过现在的自己正是之前过去所蔑视的人而已。
一输钱就去喝闷酒发酒疯的纯明，再怎么说也算不上是个优秀的父亲。现在自己好不容易能维持正常思考，那都是出于连买醉的酒钱都用尽了这种更加无可救药的理由。
房子被扣押，在狭小的公寓里从早到晚发呆。由于不参加社会活动的焦虑，他时而会被让人想要大声呐喊出来的空虚感所击垮。
纯明在电线杆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运动饮料，喝了一口。也许是味道太淡，一点也尝不出味道，口腔中的干渴感丝毫没有被缓解，于是转眼间就将这一整瓶都喝干。
但口渴的感觉反而更加严重。
哗啦啦的水声在身下滴落，正当纯明好奇是什么东西想要低头查看时。
“冈岛纯明，45岁，位置在你西南方向的两个街区。身穿白色衬衣，黑色西裤，刚刚在路边的自动贩卖机喝了罐饮料，看样子还蛮精神的嘛。”
回过头去，是一位举着手机通话的黑发男人，和身边一位长相十分精致可爱的银发女孩。
“这就是原肠病毒感染者，还真是不优雅的死相。”
“列蒂西雅，他还没死呢——”
程让挂断电话，并没有去管听筒中莲太郎“你怎么会有我手机号码？”的疑问声，望向男人的目光中除了平静以外便再无任何情感。
说到底，这个世界的人类，也都是只是些害怕死亡的普通人而已。有些可怜甚至是可悲。
刚刚喝下的能量饮料，正被染成鲜红色，从冈岛纯明腹部上破开的巨口中淅淅沥沥地滴落在地面上，于阴影中形成深黑色的浅浅水洼。
“不过我同意你的说法，列蒂西雅，这还真是不优雅。”
“请问这里是哪里啊？”纯明虽然听不懂面前的两人在说些什么，但还是想先向这附近唯一能看到的人问路。
“我大概，就住在这附近的，但是不知道回家的路怎么走了能不能，帮帮我啊？”
列蒂西雅见程让丝毫没有没有拿出武器的意思，于是只能轻叹一声，向着男人举起手臂。
但下一秒就被程让按下。
“莲太郎他们马上就到，不必要的麻烦我们根本不需要插手。要知道一个合法的不起眼身份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是一件多么便利的事情。这里可没有会放魔法的人，就算是萝莉也不行。”
“那刚才是谁说要帮假面克劳斯先生毁灭世界的？”
“开玩笑的语气，你听不出来吗？而且声优梗这种事情玩一次就够了喂”
面前的两人对于纯明的求助声似乎充耳不闻，只像个绝对的旁观者那样冷眼注视着他，自顾自交流着让人听不懂的话语。
“那个你们听到了吗？我只是想问个路而已啊，我想回家”纯明向两人伸出手，艰难地挪动脚步。
程让注视着向自己缓步走来的男人，终于微微扬起嘴角，似乎是在叹息般喃喃道：
“我也想回家啊那么谁又能来帮我呢？”
纯明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是不理解程让的话语般微微歪头，然后他开始感觉小腿附近发痒，身体像是浸泡于正在加热的水壶中渐渐变热。
“啊啊我不知道啊。我——”
一股从体内向外膨胀的压迫感袭来，纯明最后的声音也没来得及逃出喉咙，体内的DNA信息便被原肠病毒超高速地改写，从开始蠕动的腹部伤口向外翻张，如同口袋般将他整个的身体瞬间吞没。
他一下子就突破了能够保有人类外形的临界点，手脚以常识上难以想象的速度收缩，马上又像冲破身体般蹦出了漆黑细长的脚。
毛茸茸的八只脚，接着从头部的部分长出四对鲜红发光的复眼。腹部就像是被吹起的气球一样迅速膨胀，从嘴角刺出油亮的螯牙。黄黑斑纹的体色，给予旁观者生理上的强烈厌恶感。
——那是一只巨大的蜘蛛。
程让和列蒂西雅没有后退也没有做出交战动作，只是一同完整地目睹了面前这个人类向着原肠动物转变的全过程。
并做出了“这比起堕落王那家伙用来欢迎我的魔兽，可爱多了啊。”这样的评价。
就在这个时候，丛后方不远处传来了莲太郎的声音，她终于带着延珠闻讯赶到。
“确认到Gastrea（原肠动物）——蜘蛛型，阶段一。从现在开始进入交战状态！前面的实习生，不敢战斗的话就赶紧退下，受伤的话医疗费可是需要自理的！”
两人乖乖听话般后退到举起手枪的莲太郎身后，程让偷偷向一旁的列蒂西雅悄声道：“你看，我说了这个少年还不错吧？”
而列蒂西雅只是一脸无奈地缩向了程让身后道：
“给我挡着点血，别溅我身上了。”
第四十三章 建议你改行去当影帝
枪声接连响起，但却并不是从莲太郎手中发出的。
只见慢一步赶来的多田岛正毫不犹豫地向着横立在道路中央的原肠蜘蛛射击。
刚出生不久的原肠蜘蛛皮肤被子弹击中，喷出紫色的血液，但下一瞬间就以惊人的速度愈合起来，最后从伤口将刚才多田岛射出的子弹尽数挤出，叮叮地掉落在地上。
嘶——！尖锐的嘶叫声从蜘蛛的身体中发出，它立刻望向多田岛。
“这他妈”
莲太郎猛地将多田岛扑倒在地，打断了他嘴中的粗鄙之语，随后一道漆黑的阴影便笼罩两人头顶，飞速掠过，撞碎了街道对面的水泥围墙，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警部，这家伙是单因子跳蛛的原肠动物。”
“你是说，跳蛛？”
“其原型是能跳出数十倍于身长的距离来进行捕食的蜘蛛，从那明显的体色就能看出。还有就是——”
莲太郎拿起多田岛的左轮枪，“普通的子弹对原肠动物效果微弱，射击它只会让它更加狂躁，所以别用这枪。”
“那你说要怎样放倒它啊！”
深深的黑影再次覆盖住两人，多田岛望着转眼间又迅速扑来的跳蛛发出短暂的悲鸣。
“当然是靠本小姐出手——嘿！”
从旁飞速射来一道娇小的身影，一记扎实的飞踢狠狠烙印在扑来的跳蛛头上，将其踹飞。于半空灵巧借力翻转身体的延珠稳稳落在两人身前，摆出战斗的态势对准被击飞的原肠动物所在。
延珠的双瞳此时已经转化为耀眼的猩红，于黄昏的街道上散发着诡异的光。
目睹了怪物在面前被轻易击飞的景象，多田岛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叹，面前的烟尘中便传来嘈杂的声音。
嗞！！
一坨粘稠的灰白色蛛网猛地排开升腾着的烟尘射向最前方的延珠，将她的身体覆盖，让她失去了平衡。
“哇，这是什么呀。黏糊糊的！”
延珠虽然用力挥舞手腕，但每动一下，蜘蛛丝就越是缠紧她全身。
这时莲太郎看到放出的蜘蛛丝里，有着蜘蛛所不可能拥有的绿色亮光物质。那是和他在被害者冈岛纯明家中看到的物质一模一样。
“蹲下，延珠！”
“诶？”
对于莲太郎突如其来的指示反应不过来，与烟尘中再次扑来的蜘蛛螯足猛地击打向被制住了行动的延珠。
“还不出手吗，你这个萝莉控？”
“所以说我真的控制不好怎样才能像个正常人啊”程让对于列蒂西雅的疑问感到头疼，但此时白色长刀初心已然被他握在手中。
“别把这个世界砍碎了就行。”列蒂西雅默默抱起手臂道。
“啧麻烦。”
巨大黄黑色蜘蛛随着令人作呕的腥风铺面而来，延珠艰难地抬起手臂正准备做好被击飞的准备时。一道雪白色的剑气猛地将她面前的两只巨大螯足连根切断。
喀啦啦啦——
坚硬的柏油马路上被拖拽而来的纵向剑气犁出一道深可见土的沟壑，在斩断了原肠蜘蛛的螯足后去势不减，瞬间贯入道路尽头的商店，将其招牌咔嚓一声斩做两半后才消散在半空。
莲太郎惊讶地瞪大眼睛，看向一旁撑着长刀单膝跪地的程让，他正仿佛用尽了体力般大口喘息着。
“程？！那是你干的吗？”
“啊这样已经是非常勉强了我也只能斩出这一刀。之后的就交给你了，莲太郎！”
列蒂西雅强忍住想要扯动的嘴角，不由得对于面前这位演技堪称精彩的家伙感到十分佩服。
他是怎么把这一副肾虚的模样演的这么像的？
该死
列蒂西雅似乎立刻就想到了什么般紧抿起嘴唇，向远离程让的方向挪了半步。
喂，你那后退了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
“——交给我吧！”
莲太郎立刻应声上前对着重伤的原肠蜘蛛连续扣动扳机开火。
有别于普通弹头的特殊枪声仿佛携带着金铁之声，漆黑色的錵钢子弹扯出明蓝色的刺目弹痕，狠狠贯入失去前肢保护的原肠蜘蛛头部，炸开了数个碗口大的血花。
咔哒！
手枪的套筒后弹并停止了射击，显示子弹用完。在原肠蜘蛛刺耳的嘶嚎中，其渐渐失去了动静，蜷缩起了身体一动不动。
十发子弹有四发命中头部，其余的部分也命中了腹部和其他后足——解决掉了吗？
松了一口气的莲太郎正要转身确认程让的状态，原本蜷缩起来的原肠蜘蛛却仿佛回光返照般猛地弹开身体，亮出一对巨大的毒牙刺向莲太郎身后。
千钧一发之际，伴随着骇人的冲击声，原肠蜘蛛的身体与地面平行飞开，在地上反弹了一次之后猛烈地撞毁了一旁的石墙，连带将电线杆撞到，卷起大量灰尘。
“是延珠吗谢了。”
延珠一脸得意洋洋地站在刚刚原肠蜘蛛所在的位置。
“哼～莲太郎这么快就放松警惕，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多田岛的嘴巴一张一合。他大概是无法相信面前这些人的所做所为，面前这个纤细的少女一记飞踢就将看似有几十公斤重的庞然巨物踢飞数次，那个看上去快要晕倒在银发女孩怀里的家伙随手就斩出了一道分割了整条街道的强大攻击。
那是什么玩意——剑气吗？！
注意到多田岛精彩的表情，延珠用异常好胜的目光直直注视向他，毫不避讳地道：“本小姐是莲太郎的搭档，叫蓝原延珠。给本小姐记住咯，你这公务员！”
那份潇洒不羁虽然和年龄外表不符，但却美丽的让人着迷。
被十岁的女孩一个劲说，莲太郎虽然觉得很没出息，但还是把预备弹仓插入手枪，警惕地靠近原肠蜘蛛倒下的地方。
蜘蛛将多只脚伸向天空，只剩最后的痉挛。这次眼看是死绝了。
“程，你没事吧？”
莲太郎随后赶到了程让身边，替一脸嫌弃的列蒂西雅扶住了看似脱力的他。
“没事没事，就是用力过度了，身体有些发软而已，嘿嘿——”“没想到你这家伙还蛮厉害的嘛，虽然只能斩出一刀，但无疑是帮助到本小姐了，应该接受夸奖。”
“延珠，程可是救了你喔”
“这种低级对手，就算被打到也不会怎么样的！”延珠收起骄傲的模样低头嘀咕了一声，最后还是向程让小声地道谢。
“谢谢”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只是个萝莉控而已，我建议让那边的警察当场逮捕这家伙。”列蒂西雅毫不留情地在一旁毒舌起来，令多田岛只能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让我逮捕他？
瞥向面前被犁出沟壑的破碎街道，多田岛无奈地想道——
我也得先打得过这家伙啊！
第四十四章 当场进局子
“先不说这些你不是才说普通子弹对原肠动物无效吗，那又是怎么回事？”多田岛终于点起嘴中的香烟，指了指原肠蜘蛛头上的子弹伤痕。
与自己所击出的子弹不同，那里从头至尾都没有愈合的迹象。
莲太郎转过身体对着多田岛。这种事情也不用特意隐瞒，到不如说围墙内的普通警官们很少能接触到这种事件所以对其感到疑惑也是正常。
退下手枪弹夹，莲太郎将预备弹夹中的一颗子弹取出拿给多田岛看。
“这就是錵钢弹吗？”
莲太郎点点头，“如你所知道的，这是用来阻碍原肠生物伤口再生的金属，錵所制成的。”
与此同时，莲太郎心想，肯定是因为有了这个，人类才好不容易免于灭绝。原肠动物极度讨厌这种金属，据说如果将原肠动物放入铺满了这种金属的房间中，它们甚至会衰弱致死。
“这也能加工到子弹上啊？”
“将其运用于剑还有刀这种容易理解的武器上的民警更加常见，而我则是用在子弹上。子弹虽然是特殊的，但手枪却是极为普通的货色。”
“你看。”莲太郎说着将自己使用的手枪给对方展示。多田岛则用手抵着下巴低吟。
突然莲太郎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用力拉扯，回过头发现延珠正微笑着用力指着自己。
“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厉害哦，干得好。”莲太郎敷衍地说出延珠期待已久的夸奖，“顺带一句我也得救了。这样行了吧？”
“本小姐也有话要对莲太郎说。”
延珠招招手，莲太郎地弯下腰望着她笑盈盈的眼睛，心想：她反正就是想说自己最后关头掉以轻心，要变得更强之类的话吧？这让莲太郎倍感无奈。
延珠马上把手绕过莲太郎的脖子，柔软的触感略显突然地压在了嘴唇上。
见到这样的情景，一旁正默默降低存在感的程让和列蒂西雅两人表情陡然精彩有若见鬼。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可爱萝莉主动亲吻着一位同样未成年的少年，这是什么行为啊？
伤风败俗，简直就是伤风败俗啊！
那边的警察呢，你就这么看着也不管管？
莲太郎浑身僵硬，而延珠则是马上从莲太郎身边离开，双手背在身后羞答答地说：“嘿嘿，谢谢你莲太郎，虽然作为本小姐的搭档你还嫩了点，但在本小姐疏忽大意的时候与敌人对抗的你也有那么一点帅气喔～”
“你你！”
“怎么了，还想要更多吗？如果是对莲太郎的话，本小姐是可以做更～多～的～哦～”
少年瞪大眼睛嘴唇翕动着一时间说不出话，脸颊通红。
“傻，傻吗你！就算是看玩笑也找别的说。如果有人误解了该怎么办——”
“误解？这还用误解吗？警察先生，我发现真正的萝莉控了！”程让一边搂紧搀扶着自己的列蒂西雅，一边抬手用力指向莲太郎大叫。
莲太郎只感觉到身上一股恶寒，回头一看多田岛正从腰间拔出手枪慢慢走来。
“你品味蛮不错嘛小鬼。”
莲太郎额头顿时汗如雨下，多田岛则是死死盯着他。
“最近这附近出现了一个对少女恶作剧的混蛋。身高和你差不多，体重和你差不多你觉得怎样？”
“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吧，请把这个人也逮捕了吧。”列蒂西雅面无表情地死死推着想要凑脸过来蹭自己软乎乎脸蛋的家伙，“证据确凿，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请务必送一颗普通的子弹到他脑壳里，请放心，不会死的。”
“一定会死的吧！”
“你们有话到署理再说吧。”
“就算死了，被钉在棺材里，我也要用腐朽的声音喊出——白毛萝莉是最棒的！”
“你这混蛋给我站住！”
从列蒂西雅怀里弹起的程让、莲太郎和多田岛三人绕着延珠你追我赶起来。
“延珠，拜托你了，赶紧帮我解释一下啊！”
延珠仿佛在说问得好似得挺起胸膛：“本小姐和莲太郎之间有着一言难尽的深厚情谊。”
多田岛按动左轮枪的枪栓。
啊咧！为什么要上膛？
“这家伙寄住在我家而已啊！”莲太郎加快逃命的脚步大声解释。
“晚上总是那么激烈，不让本小姐睡觉～”
“那是因为我睡相不好！”
“咱们可是约定终生了的。”
“才没有！”
列蒂西雅站在一边，似乎是想要嘲笑这种小打小闹的对话般冷哼一声，抛出了重磅炸弹——
她樱唇轻启，表情一个急转弯，用着极为委屈的语气指着程让道：“这家伙看过我没穿衣服的样子，还用拳头敲我的头让我变回去呜”
纤细洁白的指尖直指瞬间僵硬在地的程让，多田岛立刻举枪顶在了程让脑壳上亮出明晃晃的手铐。而一旁的莲太郎则扭过了头去打量起了列蒂西雅，但这种行为似乎引起了延珠的极度不满。
你这家伙演技比我好太多了啊！程让内心忍不住狂吼。
虽然确实没说谎就是了但现在自己似乎正处于即将社会性死亡的边缘。
“饶了我吧警察叔叔，她小孩子不懂事，和你开玩笑呢！”
多田岛交替地望向莲太郎和程让，随后将掏出来的手铐收了起来。
“切，不过再怎么说，这次也是多亏了你们这些胡闹的家伙才没有酿成大祸。”
“呼，多谢您高抬贵手。”莲太郎猛地松了口气，无力地垂下肩膀。
望了眼手表，莲太郎最后挺直身子对多田岛敬了一礼。
“2031年，4月28日，17：00时刻，起始者蓝原延珠，促进者里见莲太郎，排除原肠生物任务完成。”
“还有你，实习生，干的不错。”
程让挠头苦笑。
“辛苦了，各位民警。”
虽说是走过场的形式，但身为现场最高负责人，多田岛也回了一礼。与莲太郎四目相投时，两人都微微笑了出来。
此时，不懂察言观色的天真烂漫声插入对话。
“呃，别管那种事了，还够时间去限时抢购吗？”
“诶？啊”莲太郎慌忙从口袋里掏出今天的宣传单，血色从他脸上褪去。
“喂，你们这就要走了吗？”
“是啊，下次再有工作请联系天童警备公司！程，为了能够活下去我们先走一步，后续的事情交给你了！”
程让眼睛一蹬，指向自己：“啊？什么后续的事啊，我是实习生这才第一次出完委托啊喂！”
“豆芽菜一袋才六块钱啊！”
望着少年远走的身影，和像小狗一样跟着他，在他身后撒娇的娇小身影，多田岛茂德嘀咕道：“豆芽？”
“是超市特价菜，因为不能经常接到工作，所以那两个家伙每天的伙食都成问题。”程让指了指两人远去的身影，向多田岛伸出手。
“这是干什么？”
“委托金啊。”
程让眨了眨眼睛，歪头道：“不是当面结算吗，任务明明已经确认达成了。”
多田岛用“你没毛病吧？”那样的目光奇怪地打量了一圈面前向自己伸出手的男人，用力将嘴中的香烟嘬到底。
“你不会是想让我给你钱吧，抱歉，我的工资也不高，委托金是由单位会计机关批准后打给你们的，跟我们同事走一趟吧。”
多田岛扬扬下巴示意之前分头搜索原肠动物回来汇合的部下们，现在才姗姗来迟。
“主任，你没事吗？”
“嗯，带这对【菜鸟实习生】去领委托金，后续手续也交给你们了。”
“啊是！”
第四十五章 共同前行之人
“在你死之前，有没有遗言啊，里见？”
冷汗顺着莲太郎的面颊滑落。他往后退，但马上就碰到了墙壁。
说出吓人的话语的少女，莲太郎的顶头上司——天童木更，正瘪起嘴抱着胳膊，焦急地把靴子踢得咯咯作响。
虽然莲太郎早就预料到了，但她似乎异常生气。
莲太郎虽然被她的气势所压倒，但还是用尽全力地尝试辩解——用蚊呐般的细声。
“事情已经这样过去了，我也没办法呀”
“你这个笨蛋！”
大声的怒喝在狭小的房间内回响。莲太郎千钧一发之际躲过高速袭来的拳头。少女则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盯着莲太郎。
“你躲什么啊，真让人火大。”
“你不要乱说啊，不躲会死吧！”
见莲太郎要转身逃跑，少女就高举拳头追赶他，而莲太郎则是绕着接待用的桌子逃窜。
“就就只有逃跑速度度快”
体力不足的少女很快就落了下风，大口呼吸着用来调整气息。
“我说，下次接到新工作的时候要告诉好预期委托金才行啊，木更姐。”
“别说蠢话了！这可是最后的机会呀！”
“而且——”她恶狠狠地蹬着莲太郎，“工作时间别叫我木更姐，请叫我社长！”
她突然拢起长发，快步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撂下一句：“真是没用。”然后回到扶手椅上。
莲太郎无奈地叹了口气。
黑檀木的办公桌和光亮皮革制扶手椅子，加上悠闲地坐在上面的水手服少女，这副构图看起来非常不可思议。
“也就是说，你为了去买桌上这些限时抢购的商品急急忙忙走了，留下程和列蒂西雅他们从警察那里领取报酬，是这么一回事吗？”
“是”
莲太郎别过脸冷淡地回答。
“然后却没告诉他们应该拿多少委托金，是吗？”
“是”
木更用手托着下巴，不爽地继续说道：“即便如此，你也只买了两袋豆芽回来？”
“对，对呀一人限购一袋，所以我带上延珠买了两袋！”
莲太郎心想，自己这是在汇报什么奇怪的东西吗？于是拼命寻找其他的话题：
“你也要吃吗？”就这样脱口而出。
木更拿起豆芽菜砸到莲太郎脸上。
“我说里见，这个月的收入算上这次拿到的，只有五千日元啊！五千！程他们从来没进行过正式委托，被人坑就算了，这次明明能够拿到五十万的报酬整整少了两个零，你觉得这是因为什么啊？！”
五十万日元的单次委托看起来收入不低，但若不是天童警备公司的錵钢武器装备有人免费提供的话，仅仅是下午莲太郎射出去的十发錵钢弹，正常购买的话就需要十五万日元。
“程让他们人呢？”木更翘起腿抖着脚压下怒气问道。
“说是有事就走了而且到了时间要下班”
“九点上班六点下班他们两个以为民警公司是干什么的？公务员吗！”天童木更眼角狠狠一跳，“最重要的是，为什么有限时抢购你也不告诉我一声？”
就像看准了这个时机似得，木更的肚子咕噜噜响起。她顿时捂着肚子瘫坐在椅子上，目光空洞。
“我不行了，我好想念之前的牛排大餐”
“我也想吃啊更何况我都没吃到。”
现在木更已和天童家族诀别，一个人生活。因此她虽然外表像是名流家的大小姐，但钱包空空如也哦不——
还有五千日元。
另一边，借着下班名义走在街上的两人，则不停地寻着昏暗的巷子里找寻。
“我说，用这样的方法你要多久才能找到那个叫莉娜的孩子？”
“啧，还不是你自己说没法使用那个寻人法术的。”程让从牙齿间呲出一口气，懒得去看一眼身后跟着的列蒂西雅。
列蒂西雅小嘴一抿，纠正道：“那不叫寻人术，那是时咒的第四十七条，因果贯通 “之前斯克兰顿稳定锚事件的时候不是很好用的吗甚至用来寻找到了藏匿起来的四级现实扭曲者呢。”
“媒介呢？和莉娜接触过的人除了你还有谁？”列蒂西雅无情地反问，“伊莲恩当时的状况你也知道了，因果贯通的状态会让媒介和目标的能量等级实时反渗透传递，你想把莉娜的脑袋和身体活生生撑爆我是不介意替你用的。”
“就这还咒神呢，真没用。”程让忍不住抱怨，对于在陌生的嘈杂的繁华城市中寻找一个四处躲藏求生的孩子，就算是能够轻松斩碎世界的力量此时也没法帮上自己一点忙。
列蒂西雅对于程让的抱怨声微微皱眉，心中默默叹气。
“如果她还好好活在这个城市里，那么连我们两个都不那么容易找到她的话，就说明她有着能够在这座城市中自保的能力，不算坏事不是吗？”
程让停下前进的脚步，面前巷子的尽头虽然昏黑一片，但不远处已经是死路。
“你说的没错但前提是，她还活着。”
心情再次不可抑制地烦躁起来，程让发现自己只要呆在这个世界，内心中的负面情感就在不停地翻涌。
但这次与之前不同的是
列蒂西雅上前轻轻牵住了程让冰冷的手，用力捏了捏。
“总会找到的。”她轻声对自己安慰道。
有着能与自己分担这份苦痛之人。
“抱歉。”
她轻轻摇头：“没关系。”
在她面前，只剩下两人相处的时候，程让怎么也无法保持对待其他人那样的外壳。
但他同样庆幸着身边有一位能够真正理解自己的人存在，认可着自己所做的一切，知道自己所背负的，所痛苦的，和自己共同分担，而不必对她隐瞒任何情绪。
因为她非常清楚自己的遭遇，和自己一样清楚。
对于此时此刻陪在自己身边列蒂西雅，程让心中只有感激之情。
“列蒂西雅，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你这话最好不要让伊莎贝拉听到喔。”
“是啊那我也只好回去之后跪搓衣板谢罪了。”
两人轻轻地牵着手，从昏暗的巷子中走向灯火通明的街道，迎面汇入东京晚间汹涌的人潮
“话说，你不觉得警察给我们的委托金太少了吗，他们怎么办？”列蒂西雅仰起头问。
程让嘴角一挑。
“谁知道呢，反正你这富婆有的是钱。”
第四十六章 纯洁的世代
今晚搜寻的结果是一无所获，如此偌大的城市中，找寻莉娜也并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达成的目标，失去了系统的帮助，除了能够从背包里存取东西以外，甚至系统道具都有了使用限制。
所有系统消耗品全部被标识【因玩家世界坐标错误而锁定】
特殊装备也只限程让本人使用，也就是说，阿瓦隆在这个【偷渡】过来的世界无法对任何其他人使用。
装备武器倒是没有限制，更进一步说，自己的属性也没有被系统限制，程让感觉自己甚至多用点力气挥拳都能将这个脆弱的世界撑爆。
不过还好，身边带了个咒神，许多麻烦事列蒂西雅这个见多识广的萝莉都能解决。
【因惩罚效果而锁定下一穿越世界，剩余时长：363天2时19分】
之后的一年都听不到系统烦人的【叮】了，这倒是也让自己轻松了一些。程让全当这是系统给他放了个长假用来调整心情。
“程让，我饿了，去吃东西。”
列蒂西雅用力拉扯程让的胳膊，将他拽的晃了晃，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这么催促了。
“你是不死者吧，不吃东西也没问题，我也是。”程让指向自己，“馋什么就去买，没必要拉上我，现在没胃口。”
“亏你也能说出这种话，那就一起去喝酒。”
“如果你不嫌丢人，我随时奉陪到底，但上次你喝醉酒之后的录像还存在珍小姐的手机里呢”
列蒂西雅表情发紧，她用力鼓起嘴巴，甩开程让的手跺着脚走向路边的小吃摊。
“那就我吃你看着！”
滋滋香气正从路对面的章鱼烧小摊中四散，正在用铁签翻动章鱼烧丸子的店长是一位约摸三十岁出头的男人，他在发现径直走来的列蒂西雅后，先是下意识地扯起职业化的笑容，随后表情一僵。
“我要一份，这个。”
列蒂西雅指了指烤盘中正冒出香气的金黄色章鱼烧丸子，手中递出去钞票。
但店长并没有接过钱，而是向列蒂西雅身后扫视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人，而后目光和注视着这边的正缓缓走来的程让对视。
“你是起始者吗？”
“我是身后那家伙的搭档，他是民警实习生。”列蒂西雅没有直接回答男人的问题，而是用了另一种说法。
“那也就是说你是诅咒之子咯？”
面对店长的质问，列蒂西雅选择沉默，但举起的钞票却放了下来。
“快点滚吧，影响到我生意了。”
如果只是一般的小孩子，店主恐怕也不会去问这样的问题，但列蒂西雅一袭长长的银发和淡紫色的双瞳显然无法融入这个基本都是亚洲脸孔的城市。
换句话说，这种长相的小孩子太容易被看出来不是普通人了。
男人用厌恶的眼神盯着列蒂西雅，不停地摆着手催促她离开。
“我是不会卖东西给怪物的，有多少钱也不行！那边的民警小哥，趁着我还没吐出来，快把她领走吧。”
两人远离了刚刚的章鱼烧店铺，顺着街道行走，头顶明亮的路灯将大街照亮，影子随着步伐越拉越长。
“不瞒你说，这种事情在这里可是很正常的。”程让瞥了一眼身边沉默的列蒂西雅。
“想吃什么，我去帮你买吧，路边像是那样的章鱼烧店铺还有其他的呢。”
“程，你说这里的人们，知道民警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嗯，应该是知道的吧。”
列蒂西雅道：“战争结束之后已经过去了十年，虽然区区十年对于我来说像是眨眼一样短暂，但貌似对于人类已经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吧。”
程让点头：“算是十年已经相当漫长了，足够让像你模样的孩子长成大人。”
“你不觉得不对劲吗？”
“当然不对劲，我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列蒂西雅道：“时间能够让人忘记很多东西，包括战争的痛苦，离去的亲人。人类一生的记忆太过短暂，即便是需要铭记的，若是不一直回忆，便会渐渐淡去。”
程让低头看向若有所思的列蒂西雅，道：“你想说什么？”
“在我的国家，异于常人的家伙有不少，即使是经历战争，抵御外敌的那些人也会有无数人民拥戴，即便他们的手中沾染了许多鲜血但总有人知道，那些人手上的鲜血是为自己而染上的，更明白自己曾经厌恶的人许多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他们身边的人而死。”
列蒂西雅抓着手中的千元纸钞道：“他们应该是英雄的，但在这里甚至连最基础的贸易行为都会被拒绝，我很不能理解。”
“有些世界并不能用常理来解释，因为他本身就已经坏掉了。”
“不。”列蒂西雅语气笃定地否决了程让的说法，“你没有当过‘王’，没有与那些身居高位的政客们打过交道，所以你不懂——”
程让顺着列蒂西雅指向远处的动作看去，大厦上的显示屏上，正在播送类似新闻发布的录像。
画面中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少女，身着华丽的洁白连衣裙，正在进行演讲。
“建立保护受人讨厌的被诅咒的孩子的《原肠动物新法》？”程让无奈地叹气，“她自己也都只是个孩子而已，这想法天真的令人可笑。”
“你有没有注意她是谁？”列蒂西雅抿起嘴，眼神中似乎有些其他的情绪出现，“那是现在我们所在的东京区域最高统治者，相当于指引着人们的【王】的存在但未免也太年轻了点不是吗？”
“顶着一张萝莉脸统一整个平行宇宙的家伙有资格这么说别人吗？”
“可她是人类，我一直以为你不是傻子来着。”
话说到这里，列蒂西雅用有些嫌弃的目光打量起程让。
他连忙举起手作投降状，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说，人们对于诅咒之子的态度可能是受到高层政府的操控，故意为之的对吧。但这么做对谁有好处？既不能挣钱，也不能让他们过得安稳——放任这些被人称作【怪物】的孩子们在城里到处跑，怕不是因为压力过高而导致的暴乱都会随处可见。”
“所以说你这个在HL里过惯了的人，还是不了解什么叫做秩序现实和你所说的恰恰相反。”
列蒂西雅盯着屏幕上的少女，“她被叫作圣天子吗，不管怎么都好，我需要和她谈一谈才行。”
“你以为你是谁啊人家虽然年轻，但好歹也是国家元首级的人物，怎么可能说见就见？”程让双手一摊：“大概也就只能在电视里一睹芳容咯。”
钞票被跳起来的列蒂西雅拍在了程让脸上。
“去给我买章鱼烧，不要放芥末！”
第四十七章 那就将一切都烧个干净，于业火中沉睡直至永恒
深夜，因房门被敲响而打开门的程让望着门外那张熟悉的脸，不由得垂头叹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多田岛警官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门外站着的正是之前刑事科的主任，多田岛似乎也没想到门后的面孔是下午才刚刚见过的家伙，他猛地一拍脑门，将背后握着枪的手松开。
“你这家伙有人举报你诱拐儿童跑到宾馆开房，你有没有自觉啊，民警实习生？！”
现在程让所处位置，正是某家酒店宾馆的顶楼，顺便一提，是最高规格顶级套房。
“没办法啊！想回事务所结果社长不在，给唯一的同事打电话也不接。我们也要找地方睡觉的啊！”
“那请你也不要大摇大摆地带着未成年女孩跑来酒店开房那是什么啊，章鱼烧吗？”
“列蒂西雅这家伙吵着要吃，我有什么办法”程让用脚顶住门缝，手中捧着盛有章鱼烧的纸壳子，正用木签叉起最后一个丸子送进嘴里吧唧。
身后亮着灯光的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多田岛警官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了起来。
程让一脸无奈地用手比向身后的浴室：“总而言之我真不是什么奇怪的家伙，替我向前台小姐道歉。她还在洗澡，需要我把她叫出来亲自解释一下吗？”
“你确定只是没地方住吗？”
“她比你想象的有钱，公主病知道吧？”
多田岛立刻作出理解的表情，“是，我家女儿也差不多，但可惜我这个穷警察没你这么好的条件。”
“吼，怪不得警官你对于最近骚扰幼女的事件这么上心，祝你早日将凶手缉拿归案，好好往他脑袋里赏一颗子弹。”
“私刑是违法的，虽然我也很想这么做就是了。”多田岛摆了摆手，招呼身后的同事转身离去，“打扰了！”
一场误会暂时解决，至于多田岛这家伙为什么这么急匆匆离去，怕不是因为今天的委托金没有给够的问题已经传到他耳朵里去了。
人情卖人情，总的来说还是不算亏吧。
重新关上房门并上锁，程让回到房间将吃完的章鱼烧纸壳子扔进垃圾桶，把自己扔到床上打开电视。
“刚刚是谁来了？”
浴室中的水声停下，列蒂西雅的声音伴随着开门声传来。
“今天下午那个苦逼脸的警察，楼下的前台小姐报警说是我诱拐儿童，我看起来真的像是坏人吗？”程让的视线停留在电视节目上，不停地按动着遥控器切换频道。
列蒂西雅用毛巾包着头发来回擦拭，缓缓从浴室中走出：“虽然说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用装出之前那副阳光大男孩的模样，但你面无表情的样子真的挺吓人的，尤其是那双眼睛。”
躺在床上的程让漆黑色的双眸中映着面前电视机的画面，小小的亮块不停在其上变换，但深邃的瞳眸中却依旧像是能将万物吸入进去的深渊般令人脊背发寒。
“把同样的话还给你”列蒂西雅走到床边，任由毛巾搭在她湿漉漉的头上，伸出手指将程让的两边嘴角向上推。
“我还是喜欢你之前的样子，多笑一笑吧？”
程让的视线瞥向列蒂西雅，随后立刻转向一边，语气带上些许僵硬道：“你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害羞了？我的身体你没少看过吧。”
“只是不习惯现在这副样子而已。”
程让干脆闭上了眼睛，任由列蒂西雅用软软的手指在自己脸上捏出各种表情。
自从她和自己交汇了记忆，借助无尽的苦痛与死亡迈入咒神的领域之后，列蒂西雅的身体上那些狰狞可怕的伤疤便全部愈合不见了。
去而代之的是肤若凝脂的洁白，微微透出诱人红晕的肌肤仿佛吹弹可破，甚至让人忍不住想要将手掌覆上去揣摩把玩，以体会那能够摄人心魄的柔滑。
更别提列蒂西雅就算面孔尚幼，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绝世美人胚子，这一点唯一见过她长大后模样的程让已经切身体会过了。
之所以一拳头把她敲回去，另一层只有程让自己知道的原因便是——自己不想对不起自己刚刚结婚的老婆。
妈的，承认自己心动了就这么难吗？开个后宫也没什么吧？但无疑，程让就是个这么死脑筋的人，在他所认知下来的事情里，就算把南墙撞破了他也不会回头，就这样一直顺着自己的道路前进下去。
因为列蒂西雅为自己付出的代价远大于收获。程让并不想将自己背负的苦难与伤痛强加给她，虽然能够用这是她自己偷偷干的事情来搪塞，但显然事实比起这个更复杂。
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问题列蒂西雅给自己的答案却只有一句：因为我中意你。
“因为我和你一样的原因吗？”
列蒂西雅把弄着程让脸颊的手指停了下来，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没来由问题，她仿佛心有灵犀地知道程让想要问自己的是什么。
“背负无数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即使这样也依旧选择前行，才能称得上强者。”
披上丝质的睡裙，列蒂西雅坐在床边背对他。
“不老不死这个近乎于能够将我折磨的死去活来的可怕诅咒，甚至还有人想要得到。”
“想要得到的话，你便拿去吧，求你了——我曾经对每一个为此前来找我的人这么哀求过。”
列蒂西雅拢过背后的湿发，盯着出了神：“当时间这种概念对你来说已经并不重要，那么你得到的，总会比起你失去的多多得多。”
“无论是朋友，物品，承诺，爱情，亲情漫长到永远的时间总会无情地将这些一点一点地扯碎。那些想要铭刻的，总会被一点点冲淡，用上十年、百年、千年、万年”
“最后只剩下我，孑然一人，坐在高高的，冰冷的王座上，透过那副面具俯视众生——”
“直到你出现为止。”列蒂西雅低下头。
“你让我体会到了什么是触手可及的死亡，什么是虚无，是一切解脱的开始想要被你救赎，想让你成为我的赐死者。”
“可你不是为了达成咒之极意，才想要体会死亡的吗？”
列蒂西雅转过头，用着令人揪心的语气缓缓道：“总是要有个目标去达成的啊，和你不能忘记那些东西的理由相似。为了不让自己放弃思考，放弃一切在这永恒中无用的挣扎无论是达成了这个目标，还是未达成之前就死去”
“我都心满意足。”
程让睁开眼睛，看向列蒂西雅淡紫色的双眸。
“若是没有遇见我，你又达成了咒之极意，我说如果那样的话，你会怎么办？”
列蒂西雅笑了，那笑容美的令人窒息，却又让人从心底感受到了她所能看见的绝望。
“那样的话”
“我就把我所拥有的一切都烧个干净，然后在永不熄灭的业火中沉睡下去——直到永远。”
第四十八章 双向监督
将延珠送去上学的莲太郎骑车来到相隔两栋楼的勾田高中，把自行车停在停车场，就在他锁上U型锁的时候，最后一遍铃声响了起来。
莲太郎咂了下舌，这下迟到了。
他无精打采地仰望校舍，半认真地想着要不要打道回府呢，然后将书包跨在肩上，慢悠悠地走向教学楼大门。今天又将开始无聊的一天。
那两个新来的也不知道跑去哪里鬼混了，一大早也不见人影，虽然昨晚因为事务所没人的缘故，没有钥匙的他俩应该也没法在那里过夜。
木更姐由于身体原因需要定期去医院做血液透析，而自己则是去了某个家里蹲医生那里去询问情报。
虽然昨天成功消灭了‘感染者’，但感染源却一直没有周遭的目击记录，就连委托记录都无法在终端中查到。
若不是真的有五千日元打入公司空空如也的账户，甚至都有种在做梦的错觉。
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思乱想着，莲太郎睡过了国语课，数学课的时候被叫到几次但都被莲太郎无视，老师便也不再搭理。
一道休息时间，担当班委的像个小动物似得女孩战战兢兢过来催促莲太郎就差他一人没交的调查表，但被莲太郎当成透明人，少女便哭丧着脸回去了。
装出一副监护人模样爱管闲事的女孩对莲太郎斥责道：“你刚刚有点过分诶！”
但莲太郎照样无视，少女撂下一句：“竟敢愚弄我！”，然后就回到那群女孩子身边。之后从那边传来了“那家伙到底有没有干劲呀？他是来学校干嘛的？”这样的话。
莲太郎打着哈欠，从窗户望向远处的巨石碑。
几乎在
第四节课结束的同时，莲太郎怀里的手机发出震动。
看向显示屏上的来电显示，莲太郎就感到厌烦，又等它响了十次但对方依然没有挂断，于是败给了震个不停的手机，按下通话键。
“这种时候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啊，社长？”
“非工作时间请不要叫我社长。只不过，我是因为有工作上的事情才给你打电话的。”
从听筒传来木更那如银铃般澄澈清脆的声音。
“是想说昨天的事吗？”
“没错，详情在车上说，你先和我一起去防卫省一趟。”
“啥？”
是自己听错了吗，防卫省就是负责日本国防的那个——
“喂，你在说什么呢？”
“看窗外。”
莲太郎佝偻着肩膀，按照木更所说地来到窗边，看到一辆黑色的林肯轿车停在校门口，他不禁叹气。
“知道了，这就过去。”
“笨蛋，已经晚了，我已经在你身后了。”
“呃哈？！”
莲太郎不禁狼狈地回头大叫，整个人向后仰的脑袋撞上了玻璃发出咚地一声。只见一个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美人正直勾勾举着电话瞪向自己。班上的人也对这个突然出现在他校的学生感到不知所措。
“来，咱们走。”
“但，课程要怎么办？”
木更双手叉腰，从下方死死盯着莲太郎：“我也是从美和女子学院逃了出来啊。上课和工作，哪个更重要？这个月是多亏了哪位我们的收入才这么低的？正是里-见-同-学你这个窝囊废！”
莲太郎将视线从木更脸上移开。
“我觉得我喜欢工作喜欢的要死了”
“很好，那就过来吧。”
走出校门之后，木更装出一副要钻入林肯轿车的样子，然后突然转身，飒爽地从车旁走过。
虚晃一枪——
“喂，你这个冒牌大小姐”莲太郎眼皮狂跳。
“里见同学知道吗？林肯这种东西只要打个电话就能叫来喔。”
“那你为什么不坐”
“那不就得付钱了嘛！”
“你是打恶作剧电话吗。”
“没关系，我有捏着鼻子报上假姓名。”
莲太郎对于这样的社长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只能用力翻了个白眼乖乖跟在她身后。
“话说，我们不是有两位新人吗，非要把我从学校叫出来。”
“新人就是用来看管公司的，出席重要场面不还是需要我们这样的老牌组合。”大步走在路上的少女被路边的流浪小狗吸引了注意，跑了过去和小狗嬉戏起来。
“所以呢？”
“我把迟到的他俩扔在公司里接电话了，万一我们去防卫省的一段时间错过了委托怎么办呀，哈哈哈～”木更蹲下来摸小狗的脑袋，流浪的吉娃娃犬就去舔木更的手心，而少女似乎感到很痒似得笑了出来。
看到她那张侧脸的瞬间，莲太郎的心怦怦直跳，同时也在无奈地想着：我们公司真的会有错过委托这一说？
坐在狭小事务所的长桌后，列蒂西雅撑着下巴，眼睛紧盯着安静了一上午的座机电话，悬在椅子上的小腿不停地晃荡着。
“这个社长真的靠谱吗？”
程让从一旁端来茶杯，放在列蒂西雅面前：“我觉得不行。”
“那为什么还要留在这种毫无前途的公司里”列蒂西雅端起他递来的茶抿了一口，立刻皱起眉头，将茶杯推远。
“真难喝。”
“你不能指望一个月都没法接到什么委托的民警公司里有什么好存货啊，茶叶没过期都已经是极限了。”程让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端到嘴边：“不过正是这样无所事事的公司，我们才有足够空余出来的时间去干自己的事情。”
“真难喝”程让立刻将杯子里剩下的茶倒进一旁厨房的水池。
事务所中除去列蒂西雅不停轻轻晃动双腿带起椅子的吱呀声外，就只剩下了挂钟在墙上走动秒针的机械音。
程让举着早上买来的东京区地图，像是看报纸那样翘腿坐在凳子上，熟悉着这里的道路和环境。
东京区的各种狭窄巷子和废弃城区太多了，甚至大部分都没有在地图上标识出来，令两人的搜索排查区域只能一步步拉伸。
“对了是不是还要算上下水道啊，真是头疼！”
列蒂西雅瞥向一旁自言自语的男人，撑着脸颊打了个哈欠，补充道：“你还得考虑找到之后别吓到她，毕竟这里的她可从来没见过你，突如其来的善意会让她更加紧张得不知所措，尤其是你这个萝莉控！”
“我有那么吓人吗？”
“那到底是谁为了一个死掉的萝莉差点把一个世界一刀砍碎的？”
“切，最后我不还是收手了吗。”
“这一次呢？说不定找到的莉娜也会是一具尸体，甚至比上个世界死在你怀里的那个更凄惨。”
“你如果是故意这么说用来激怒我，那么你可能失败了。”
列蒂西雅盯着一如往平静地程让，纤秀的眉梢微微上抬：“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但就算你能够控制好情绪，所有行动也必须由我跟随，你决不能一个人行动。”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需要列蒂西雅大人如此操心吗？”
列蒂西雅看向程让的目光很是复杂，最后似乎是感到无可奈何般轻轻叹气，停下了晃动的双腿道：“我的意思是，我们需要互相监督”
程让的视线从地图上抬起，与列蒂西雅对视，随后他放下翘着的腿，抖了抖手中的地图发出响声，重新专注在上面。
“知道了，我会和你一起的。”
“那就好。”列蒂西雅从椅子上跳下来，抓起木更留在这里的事务所钥匙，“出发吧。”
“去哪？”
列蒂西雅指尖甩出光芒，射向程让手中的地图，在一个地点留下了闪烁的光斑。
“假面克劳斯先生又出现了，上次我在他身上留下了咒法标记，去看看又会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吧？”
第四十九章 十亿日元的委托
日本东京区域防卫省办公大楼。
午后的办公楼冷冷清清，莲太郎两人在入口报上姓名之后，就被带到办公楼里面，坐上升降梯快速上升。
在写有第一会议室的房间前，带路的工作职员点了点头后就离去了。
为木更打开房门，莲太郎不禁发出感叹。房间宽广到无法从狭小的门所联想到。房间中央放置着细长的椭圆形桌子，内部的墙面上镶嵌着一台巨大的显示面板。
问题是房间里面坐着的人。
“木更姐，这是”
“虽然我也料到不止我一个人被叫来，但实在没想到有这么多同行被叫来了啊。”
身穿做工精良的西服，恐怕是民警社长级别的人们已经在指定的位置就坐了，他们身后跟着些一看就知道是专门从事战斗工作的大汉。他们的手上都拿着绽放出黑色金属光泽的錵钢合金制作的武器。
毫无疑问他们和莲太郎一样，都是促进者。可以见到，他们身边站着几个和延珠年纪相仿的起始者孩子。
就在莲太郎踏入房间的瞬间，坐满在这里的人们闲聊声戛然而止。带有杀气的视线扎在两人身上。
“喂喂，最近的民警质量到底是怎么了。连小孩都开始玩民警过家家了吗。你们是不是走错房间？如果是社会课的参观学习的话就给我安静地滚出去！”
促进者中的一人故意大声地嚷嚷着，朝这边走来。
隔着身上的背心，也能清楚地感觉到他那如同铁板一样坚硬的胸膛。一头如同燃烧起来的竖立金发，嘴上系着一条带有骷髅图案的面巾，吊至眉稍的三角眼凶恶地打量着这边。男人的背后背着一把几乎与莲太郎同高的黑色巨剑，若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操纵这种武器，想必绝非等闲之辈。
莲太郎鼓起勇气像是要保护木更似得走上前去，但他的这下举动似乎让男人非常不爽。
“哈啊？”
“你是谁，有事的话就先报上名来。”
“什么叫‘你是谁啊，有事就报上名来’呀，你这个小鬼，一看就知道你很弱。”
“民警的实力又不是凭借外表来定的。”
“吼，这话真让人火大啊，说的我好想砍死你啊”
男人狠厉的目光让莲太郎感到脚有些发软，喉结用力上下鼓动。可恶，这种地痞流氓似的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希望在这种地方发生纠纷。就在莲太郎心想这是哪家的民警而四处张望的时候，他的脸突然受到一股钝重的冲击。
在木更的叫声中莲太郎被击飞，后背着地。下一个瞬间，他立刻受身翻滚起来，伸手摸向腰带枪套中的武器。
“傻——逼，你激动个什么劲呀，竟然还要拔枪？这只是打个招呼啦～”
周围响起了对莲太郎的嘲笑声
这个混蛋！
“里见同学，不要理这种人。请不要忘记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喂，你这臭小鬼，刚刚说啥来着？！”
“将监你给我住手。”
桌子旁边坐着的其中一人看似是他雇主，此时出言制止了那个男人。
将监立刻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没你这样的吧，三岛先生！”
“你给我节制一点，在这栋建筑物里引发流血事件的话，麻烦的可是我们。没法服从我的话就立刻从这里滚出去。”
被叫做将监的男人像是在思量着什么似得，沉默了片刻，随后恶狠狠地瞥了一眼莲太郎，说了声“好”便退了下去。
莲太郎放松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
木更与制止了男人的雇主对视后微微颔首，抽出椅子坐在了标有【天童民间警备会社】牌子后的座位上。
“隶属于三岛皇家警卫的伊熊将监，IP排行，第1584名。”
“一千开头的吗？”莲太郎听着木更小声的解释，对此有些惊讶。
“他是这世界上超过70万民警组合里，位于前百分之一的存在。顺便一提，里见和小珠的排名是十二万多。”
木更瞅了莲太郎一眼，刻意叹了口气。
“明明是那么优秀的起始者呢，但咱们的促进者就是个笨蛋窝囊废，级别比我还要低，而且弱的无可救药。”
莲太郎装作没听到的样子。而内心觉得木更所言极是。
起始者和促进者的质量直接关系到公司的知名度，也就是说有名的民警公司就等于拥有多组强大的组合。延珠很强，只要找到合适的促进者，上到千位水平那是板上钉钉的事。而她现在没能跳出十二万这个中间区域就说明了她的搭档无能，就算被别人这么说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自己家的公司，好不容易加入了新人，却也还是比自己都靠后的二十三万排名，前途真的堪忧啊，这个月别说工资了，就连生活都要成问题
这时，一个身穿制服的男人走进房间。包括木更在内的社长等级的人一同起立。
他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就坐。
“今天让大家过来不为别的，正是有事委托诸位民警。诸位可以认为这是来自政府的委托。”
男人为了让所有人能够理解而稍稍停顿，环视周围。
“嗯，有一个缺席。”
与莲太郎他们相隔几个位置的椅子空缺了。
“在说明本次委托内容之前，我先告诉大家，要退出的人请立刻离开，听完了委托就不能再拒绝。”
莲太郎四处张望，果然没有一个人站起来，包括木更在内，椭圆形桌子边坐着30人以上。从学校直接赶来，身上还穿着水手服的木更十分显眼，但她本人毫不在意。
至于其他社长身后等待的民警组合们，服装就实在是千奇百怪了。全部人似乎都没有一点因为要前往政府大楼所以要穿正装的这种想法。
伊熊将监一个人靠着墙壁，接着莲太郎发现一个少女挨在他身旁。
女孩身穿颜色朴素的长袖连衣裙和紧身裤。虽然有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但却给人一种无感情的冰冷感。
由于将监给人的印象非常强烈，以至于刚刚察觉到。那少女似乎就是和他搭档的起始者。
就在莲太郎和少女四目相对时，只见少女手捂着肚子望向这边，脸上露出些许悲伤的表情。最开始莲太郎还在担心她是不是肚子疼，但马上她微微张开的小嘴便作出：“肚子饿了”的口型。
啥啊那是
“很好，也就是说没人要退出吗？”那位男人就像在叮嘱一样再次环视所有人。然后道：“下面，就由这位大人给大家进行说明。”
接着男人后退至一旁，墙壁上的巨大显示屏亮起，出现了一个少女的特写。
“大家好。”
木更猛然瞪大眼睛，接着马上起身。几乎在同一时间其他的社长也慌忙站起来。
就像覆盖着一层雪一样纯白的服装和银发——圣天子。
她是战败后的日本，其东京区域的统治者。身边的白发老者辅佐官，天童菊之丞也如影随行地跟在她身旁。
只有一瞬间，天童木更和菊之丞的视线交错，迸出火花。正因为知道两人之间的争执，莲太郎才感到胆战心惊。
圣天子泰然坐在椅子上，可以看见她身后是价格高昂的绘画以及带有天盖的床。那是她位于圣居之内的私人房间。
莲太郎开始对这个突然现身的权威者感到异样的不安。他的直觉告诉他，自己可能被卷入了某种不得了的事情里面。
“大家请不要拘谨，由我来进行说明。”
可没有一人就坐。
“话虽如此，委托本身十分简单。要委托各位民警的，是将昨日进入东京区域，造成一个感染者的感染源排除掉。另一个就是请大家将被认为是收入到这个原肠动物体内的箱子毫发无损地回收。”
——箱子？
显示屏上出现了另一个窗口。里面是浅银色的金属箱旁边出现的数字则是完成任务的报酬。
看到那个数值，莲太郎感到周围的气氛中混入了困惑。
“十亿？”
第五十章 向神明宣战的愚昧之人
刚刚制止了伊熊将监的雇主三岛社长此时举手。
“我可以提问吗？我们可以认为，那个箱子是被原肠动物吞入或者是被卷入吗？”
“没错。”
所谓的“被卷入”，是指被害者在原肠化的时候，破碎的衣服和表皮、佩戴在身上的装饰品被发生变化的原肠动物组织吸入并且愈合的现象。这样一来，除了将其打倒再取出之外别无他法。
“在有关感染源的性状和种类、现在的潜伏地点方面，政府是否掌握着某些情报呢？”
“非常遗憾，这些方面依然不明。”圣天子微微摇头做出回答。
这次轮到木更举手。
“我可以问一下，回收的箱子里面有什么吗？”
周围的社长们低声讨论起来。他们似乎没料到由木更代表了全员的意见发问。
“哦，您是？”
“我叫天童木更。”
圣天子露出些许吃惊的表情，视线不着痕迹地向身旁的天童菊之丞瞥了瞥。
“我听过您的传闻，只不过，您还真是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呢，天童社长。这属于委托人的隐私，我当然无法回答。”
“我无法接受。遵照感染源和感染者拥有同样的遗传形这个常识，感染源的原肠生物大概也是蜘蛛型吧。那种程度的敌人，我们公司的促进者一人就能打倒。”
这样断言之后，木更用不安的眼神望向莲太郎，随后小声加了句：“大概”
木更接着道：“问题是为什么这么简单的委托要附上那高到离谱的委托费用——而且要委托民警中的顶尖高手呢？这一点我无法理解，既然如此，我会怀疑这个委托存在于价格回报相当的危险。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这一点你无需知道。”
“也许吧，只不过你们无论如何都要隐瞒起来的话，那我也要从这件事上收手。”
“就此离席的话，要接受处罚的哦。”
“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我不能就凭那种不确定的说明就让我的社员去涉险。”
在令人感到呼吸困难的沉默之中，唯独莲太郎有些意外地盯着木更那坚定的表情。
明明在路上时，她说过自己拒绝不了政府方面的委托
就在莲太郎感到必须说点什么，正准备开口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响彻房间的笑声。
“谁？！”
“是我。”
全员的视线都瞬间集中在了声音的主人身上。
一个佩戴面具，高筒帽，身穿燕尾服的怪人双脚搭在桌子上，泰然坐在刚才还是空无一人的座位上，那里是此次会议唯一缺席者大濑社长的座位。
突然现身的面具男的存在令坐在他两旁的社长大声悲鸣，从椅子上滚了下去。
莲太郎认识这个人，岂止是认识
男人冷笑一声，随后从椅子上诡异地竖直身体，站在了桌子中央，与圣天子面对面。
“报上姓名”
“失礼了。”
男人脱下高筒帽，深深地弯下腰行了一礼。
“我叫蛭子，蛭子影胤。初次见面，无能的国家元首殿下。直接了当地说，我是你们的敌人。”
爬上脊背的恶寒令莲太郎下意识拔出了手枪。
自称影胤的男人脑袋猛地转向莲太郎的方向。
“呵呵，你还好吗，里见同学？”
“你从哪里进来的！”
“当然是从正门堂堂正正地走进来哟，只不过扰人的苍蝇冲了上来，所以我就杀了几只。哦对了，时机正好，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搭档吧。”蛭子影胤向一旁招了招手，“小比奈，过来。”
“是，爸爸。”
没等大伙回头，一个少女就从莲太郎和木更的一旁走过。莲太郎顿时感觉脖子上的寒毛都倒竖了起来。
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
少女一头波浪状的短发，身穿带着花边的可爱连衣裙，两把刀鞘交叉在腰后的太刀固定在背上，还在顺着刀尖的位置向下滴血。
“嘿咻～”少女把手按在桌边，抬起腿艰难地爬上桌子后，跑到蛭子影胤身旁，拉起裙角行了一礼。
“我叫蛭子小比奈，今年十岁。”
“她是我的起始者，也是我的女儿。”
起始者？这个男人是民警吗？莲太郎危险地眯起眼睛，将木更缓缓护在自己身后。
小比奈一脸困倦地歪了歪头，四处环视，不一会就拘谨地扯了下蛭子影胤的衣角。
“爸爸，大家都在看着我们。我感到好丢人我可以砍了他们吗？还有那家伙，正用枪对着我们喔，我可以砍了他吗？”
“乖哦，你还不能砍，忍耐一下吧。”
“呜爸爸～”
小比奈用着撒娇的语气晃了晃身体，不满地低下头。
视线由蛭子影胤背后的玻璃窗向外直射，远处只能看到微微黑点的大楼屋顶上，程让正单脚踩在高出一截的楼沿上，定睛凝视着远方政府大楼内的景象。
列蒂西雅坐在他身旁，双腿搭在楼沿外微微晃动，背后束成单马尾的银色长发随着迎面而来的大风而肆意舞动着。
她平举的手心中漂浮着金色咒文覆盖的菱状体，从中传来着大楼内众人的对话声，“原来那家伙叫蛭子影胤啊，还有个蛮可爱的女儿呢。”
程让道：“我和你赌五毛，小比奈不是影胤亲生的。”
“这有什么好赌的”
“打发时间嘛，这样只能在远处看着真的很无聊诶。”
列蒂西雅闭上眼睛无奈地叹气，“那就等一会你自己去问他吧，会被认为是奇怪的人也说不定。”
“他那一副要毁灭世界的样子哪里像正常人，不是正好和我兴趣相投？”程让的嘴角灿烂地上扬着，脸上明明是温暖的笑容，却让列蒂西雅感到脊背发寒。
她立刻紧紧抓住了程让的手，语气严肃地警告道：“绝对不可以杀人！”
但这样的警告似乎一点作用都不会有，列蒂西雅只能主动退了一步道：“至少，你不能在这个世界亲手杀人都交给我就好了。”
体内并不属于自己的的恶意正在疯狂汹涌，狠狠冲撞着列蒂西雅的束缚，想要追寻本该合二为一却被强行分离的另一半，那近在咫尺的【躯壳】，让她不由得脸色发白。
“程！！”
列蒂西雅的叫声猛地让程让浑身一颤，他立刻甩开列蒂西雅的手从大楼边缘退了下去，甚至几度踉跄着坐在了地上。
程让盯着自己有些发颤的双手，用着轻松的语气自嘲道：“呼，这东西可真要命嗷。”
失去了系统的帮助，自己真有这么不堪吗？
用列蒂西雅的话解释——以人间之躯，通达神明者，若是不愿舍弃【人】的部分，就必然会受到劫难。
神明是不会哭泣的，祂们没有感情，视万物为刍狗。即一视同仁，顺其自然，不加以任何自我的干涉。
不去改变任何东西应有的命运。
就像你爱的人会死，她便命中注定会死，没有【人】能够救她。
改变任何人的命运，都会受到巨大的代价。
而似乎能让自己穿越世界的系统能够将那些应付出的【代价】全部都拒之门外，丝毫无法影响身为玩家身份的程让一丝一毫。
负面情感也是，就算那些滔天的漆黑浪潮能够将自己眨眼间击碎，那却也只是一种类似于记忆的东西而已。
与之前一样，虽然感觉系统这玩意一直在恶心自己，但貌似它总是有着背后用心良苦的意义。
在改变某些命运之时，似乎系统都曾给过自己警告。
程让干脆坐在地上不起来了，他将腿一盘，撑着下巴喃喃道：“这感觉就像是，修仙修到一定地步和实力要渡劫似得，老天不让你活，或者让你做出必要的选择”
舍弃作为人的身份，彻底晋升神明，亦或者是任由世间的因果缠身，体会仍活在世的七情六欲。
叫它心魔比较好，还是改变命运之后的代价比较好呢？
系统之内，是游戏。
是自己把人类种的棋子，交给了本应会死去的里克和休比，继续下去的游戏，只要努力就有回报，只要拥有下一次挑战的机会，就一定能赢。
而系统之外
是被名为命运的齿轮狠狠碾过，严丝合缝不容错位的大千世界。
神明，是拨动齿轮之人。
而程让自己，则是将命运的齿轮碾碎，决定向神明拔刀宣战的——愚昧之人。
“简称蠢货一只。”列蒂西雅转身来到程让身边，毫不避讳地简单明了的句子对着面前的家伙骂道：“无可救药的笨蛋，为了别人的幸福让自己受苦，又不追求应有的回报，做事随心所欲不经过大脑，以为自己厉害甚至不用考虑后果，还要我给你擦屁——”
“诶诶诶！注意言行，列蒂西雅小妹妹。”
点在嘴唇上的手指阻断了列蒂西雅之后的发言，程让再度用起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笑了起来道：“嘿嘿，我乐意。”
“真是拿你没办法，除了疯子以外还有什么能够形容现在的你？”
程让思考了片刻，脑袋一歪——
“欧尼酱？”
“”
列蒂西雅心想这家伙好像彻底没救了。
第五十一章 封印指定物
但此刻会议室内的人们并不能知晓，比起眼前这个面具男更加不安定的存在，就坐在千米外的大楼楼顶注视着这边。
“你有什么事？”
蛭子影胤向着屏幕中的少女夸张地做出鞠躬的礼节，随后道：“今天在下是过来打个招呼的，我是想告诉你们一声，我也要报名参加这场比赛。”
“报名参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会得到‘七星的遗产’。”
听到这个词汇的瞬间，圣天子仿佛死了那条心似地，一瞬间紧紧合上眼睛。
“七星的遗产，那是什么？”
“哎呀呀，你们刚刚差点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自愿接受委托了呀，真是可怜。那就是你们所说的旅行箱里面的东西呀。”
莲太郎猛地回想起什么：“昨天你在那个房间里是想——”
“嗯，没错。我也是追踪感染源去到那个房间里的，但要找的家伙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正在里面晃悠的时候又有警察破窗而入，吓了我一跳所以就把他们干掉了。嘻嘻嘻～”
莲太郎对按住面具从喉咙深处发出笑声的影胤涌起一股厌恶感。
“混蛋”
影胤伸张开双臂，以宣告似的语气道：“诸君，我们来确认一下游戏规则吧。我和你们，比赛哪方先找到感染源并且得到七星的遗产吧。”
“七星的遗产也许已经被卷入原肠动物的体内了，所以想要得到它的话只要把感染源原肠生物杀死就可以了。赌注就是你们的性命，这样如何？”
桌子对面传来了低沉的声音，那是手持巨剑，面带骷髅面巾的伊熊将监。
“人家不吭声，你反倒是在那里胡说八道。啰里八嗦的烦死人了，总而言之，只要你死在这里就万事大吉了对吧？”
将监的身影一消失，下一刹那就撞进了影胤的怀里，身后正在扯动风声的挥舞而来的巨剑闪烁着深紫色的反光。
“化作肉泥吧，你这家伙！”
“哦？”
巨剑挥击的角度和时机都是最佳，对方进入了无法逃离的必杀距离之内，这下他完蛋了！
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剧烈的砰当声和震动传来，下一个画面便是将监手中的巨剑被打飞到了一旁，只剩下空着手挥下胳膊的身影以不可置信的表情呆立在原地。
“什么？！”
“真是遗憾。”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莲太郎看到将监的剑和影胤之间迸发出了青白色的磷光。
“将监你给我退下！”
瞬间明白三岛喝声意图的将监立刻用力后跳，从桌子上退下。
看准这个时机的其他全部社长和促进者们都拔出了手枪，一齐猛地扣动扳机。莲太郎和旁边的木更也一样。
震耳欲聋的枪声和来自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枪击，伴随着再次响起的金铁扭曲声，这次可以见到更加明显的青白色磷光。
那是一个半球形的防护壁。
手枪子弹犹如被射入静止的时空般皆数停滞在了影胤周身的球形护壁之外，随后猛地反射。
金色的弹痕伴随着刺耳的声响四处乱弹，将玻璃工艺品，房间内的挂画，桌椅射得千创百孔。
当然，还有人。
在所有人武器子弹告罄，最后一声机匣弹开的机械声中，房间内混合着刺鼻的硝烟味，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只剩下被弹跳的子弹所击中的人们不可抑制的低吟。
微微的耳鸣声响彻颅脑，让周围剩下的人脸色发白。
“怎怎么会这样？”
蛭子影胤从容不迫地张开双臂。
“这是斥力领域。我称之为ImaginaryGimmick（假象机关）。”
“你这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我当然是人类，只不过为了产生这个而将大部分内脏都摘取下来，里面塞满錵制的机械。”
“机械？”
蛭子影胤的目光直射向莲太郎，他优雅地抬起礼帽。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里见同学。我是原陆上自卫队东部方面第787机械化特殊部队，‘新人类创造计划’的——蛭子影胤。”
三岛因吃惊瞪大眼睛。
“原肠动物战争所产生的对Gastrea用特殊部队？那不可能真实存在！”
“信不信由你。那啥，里见同学，这也就是说那个时候我完全没有动真格哦，不好意思了。”
蛭子影胤悄无声息地走到莲太郎面前，宛如表演魔术一样将白布盖在自己手上，再将其掀开时出现了一个配有红色丝带包装的盒子。他把箱子放在桌上，然后拍了拍一脸愕然的莲太郎的肩膀。
“这个送给你当做见面礼好啦～那么我就在此告辞了，绝望吧民警的诸位。灭亡的日子即将来临。”
“小比奈，走咯。”
“是，爸爸。”
两人悠然地走到窗边，然后顺着被跳弹打碎的窗户跃下，消失在人们的视野。
包括莲太郎在内的房间里其他人，好一会都无法动弹，谁都没有说要出去追他的意思。
莲太郎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会被视线所“杀死”。为了抑制住呕吐感，莲太郎拼命忍耐着从内脏中涌上来的恶心感，扶着椅子后退。
就在凝重的沉默将房间笼罩之时，一个疯疯癫癫的男人冲进会议室。
“不得了啦！社、社长他！”
发出尖叫的是缺席社长身边的秘书，他大口喘气，眼球像是要从眼眶中蹦出来。
“社长在家中被杀！尸体的头尸体的头不见了！”
所有人的视线顿时指向了放在莲太郎面前的箱子。
莲太郎用力咽下内脏翻涌的错觉，用颤抖的手指捏住丝带一角，慢慢扯开。
随着包装带滑落，莲太郎与面前的东西对视了。
虽然只见过两三次面，但在众多杀气腾腾的民警之中他总是笑面迎人，因此莲太郎心底里对他怀有好感。
“那个混蛋！”
“请肃静。”
听到圣天子清脆的声音，莲太郎保持着因愤怒而扭曲的表情缓缓抬头。
“事态正向着异常的方向发展，因此我将补充这个委托的条件。请各位抢在蛭子影胤之前将箱子回收。不然的话”
“所以圣天子大人，你现在能向我们说明箱子里到底是什么了吗？”
木更隔着屏幕，死死瞪向圣天子。
她轻轻咬住嘴唇，似乎做出最后的挣扎失败，缓缓道：“好吧，箱子里面的东西被称作‘七星的遗产’。这是一旦被邪恶之人所利用，便能召唤【阶段五】原肠生物，破坏巨石碑结界，在东京区域引起【大灭绝】的封印指定物品。”
——————————————————
在即将接触到地面的瞬间，蛭子影胤面前的画面瞬间如同穿梭了空间般错乱，再度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出现在了数千米之外的大楼屋顶上。
和上次不同的是，稍稍对此习惯了一些的影胤回过头，向盘腿坐在地上的黑发男人和银发少女打起了招呼。
他用着意料之中的语气道：“果不其然，我们又见面了呢”
“蛭子影胤，对吧？”程让撑着身子从地上起身，来到影胤面前。他身边的蛭子小比奈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连忙抓紧了影胤的裤腿缩在了他身后，只露出一对大大的红色眼眸。
“再次见面，不做点自我介绍就有些没礼貌了。”
程让向他微笑着伸出手。
就在蛭子影胤的视线被他伸出的手吸引时，程让却突然话锋一转，问道：
“哦对了，首先要请教你一个问题。”
在影胤危险眯起的双眸中，程让将手伸向一旁小比奈的头，在她极度惊恐的注视中温柔地揉了揉。
“这个孩子，是你亲生的吗？”
“什么？”
第五十二章 世界的变革者
在蛭子影胤十分不解的目光中，程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这么紧张，好不容易在这里碰到个声音亲切的人就忍不住八卦起来了，呐，告诉我嘛”
这仿佛食物链一样循环的错觉，令蛭子影胤不由得想要苦笑出声。
能在政府大楼里，让那些顶尖的民警们吓得浑身抖似筛糠的影胤，却转眼间在这两个人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真是不优雅啊。
“理论上来说，小比奈是我的亲生女儿。”
“理论上？”
程让对于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感到无奈，挠了挠头：“也就是说有血缘关系啊那我还真是看走眼了，失策失策。”
“阁下大费周章请我过来，想必不会只是问这个的吧？”蛭子影胤意外地望向身边瑟瑟发抖的女儿，将她护向自己身后。
“当然不！我这次是想和你交流一下——毁灭世界的理念。”
“哦？”
程让假装举起空气话筒，递到了蛭子影胤面前。
“那么首先请问，蛭子影胤先生，您为什么想要毁灭这个世界呢？”
“因为这个世界需要变革，就像是坏掉的食物已经不能再吃，端上餐桌的东西发霉就必须丢弃，重新制作一份完好新鲜的。”
蛭子影胤琥珀色的双瞳从面具漆黑的夹缝中射出骇人的光，“如我所见到、所体会到、所切身经历过的，制作‘料理’的‘食材’本身就已经腐朽，所以必须从头开始全部清理掉才行。”
“改变世界，给予这个世界痛苦，让那些早已堕落的高层们了解苦痛，毁灭现有的世界，使它重生！”
“您不需要知道我为什么要毁灭世界，您只需要清楚的事情是——这个世界本就应该被毁灭。”
蛭子影胤好似神父般张开双臂，犹如即将接纳受洗的信徒般宣言：“哈利路亚！”
“看来你知道这个世界不少的秘密？”
程让并没有对于他的发言做出评价和认同，而是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小比奈，她是我的起始者至少在之前，我们也是位列前茅的民警。”
“IP排位？哦～吼～”程让笑了笑，道：“看来这个排位也不仅仅是实力身份的象征。”
“如果您那么认为，我只能冒昧地评价为肤浅——毕竟想要揭开这个世界的真相，通行金钥的等级可是不可或缺的。”
IISO组织中，IP排位越高，能在数据库中查询到的情报机密等级也就越高。据蛭子影胤所说，他之前是世界排行前两百的民警，拥有过等级九的金钥。
“准确的说，是前134位。”蛭子影胤竖起手指：“如果您也想了解到世界的真相，最好亲自去看一看，您会觉得我说的话是正确的，毕竟——”
面具男人歪了歪头，好似要看穿程让的双眸般凝视着他，缓缓道：“您的眼眸深处，有着和我一样的扭曲和黑暗您一定能了解我的，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啊嘻嘻，嘻嘻嘻嘻！”
谁知见到蛭子影胤这副模样的列蒂西雅却毫不在意地抱着手臂摇头叹气。
这家伙才活了几年，他能看懂就鬼了，充其量也就是个表里如一的疯子，能够看到的东西也只有程让那家伙想让他看到的罢了。
扭曲？黑暗？
别搞笑了
所谓黑洞正是因为光线都无法逃过它的拉扯反射出颜色，所以才被无从知晓它本身色彩的人们所命名为黑洞的啊。
对此，程让并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一如既往地在人前一副无害的模样微笑着。
“这样啊，但在毁灭世界之前，或者说——去揭开这个世界的真相前，我还有件不得不办的事情呢，所以暂时还不能和你一起玩啊，真抱歉。”
“所谓不得不办的事情是？”
程让露出苦恼的表情，看向自己的双手。
“我把一个孩子弄丢了，得先把她找回来才行必须，由我亲自。”
想要说些什么的影胤被程让加重了语气的补充卡住了喉咙，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那么我能否就此不打扰二位了呢。”
列蒂西雅像是赶苍蝇似得摆了摆手。
蛭子影胤拉着小比奈快步后退，踏上高楼边缘的屋檐，最后用右手轻轻抬起礼帽向程让致意后，一跃而下。
只有面对着程让，被他若即若离的黑色双眸中溢散出的气息锁定了一瞬的影胤自己才知道，在那一瞬间，就算自己全身内脏几乎都被机械化改造，也是会有想要发抖和浑身寒毛倒竖起来的危险感觉在大脑中疯狂发出警告。
“爸爸那两个人好可怕喔。我们能不再见到他们了吗？”
小比奈在一旁用力地拉着自己的衣角，小声撒桥。
蛭子影胤扯下自己被汗水所浸透的手套，塞进衣兜，低头道：“抱歉哦，我亲爱的女儿我们迟早还会再见到他们的。”
“只要我还在向着理想迈步，那么这将避无可避。”
蛭子影胤似乎感到疲累般长长叹气。
说到底，和那两个迷一样的家伙见了两面的自己，就连他们的姓名都还不清楚。
“真是苦恼啊”
屋顶上，程让将目送蛭子影胤和小比奈离去的目光再度投向远处的防卫省政府大楼。
“会议似乎结束，人们都开始陆续离开了。”
“那要现在回去吗？”
“为了避免美女社长唠叨我们，还是赶在他们前回去吧。”
列蒂西雅了然地闭上嘴巴，随后轻车熟路地双手环抱住程让的脖子跳进他怀里。
两人的身形在列蒂西雅的璘咒掩盖下渐渐变得模糊而半透明，随着呼啸的风声，楼顶厚厚的尘土被气流撞开，向着另外一个方向飞去。
当翘课去开会的莲太郎和木更两人乘坐拥挤的电车回到事务所时，两位新人依旧乖乖地呆在这里，仿佛从没出去过一样。
“列蒂西雅酱，就算是等电话，也没必要一直坐在我的位置上喔。”天童木更叉着腰看向坐在自己椅子上的银发少女，那副晃动着脚丫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
“因为坐这里最舒服。”她语气平静地回答，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嘛，这么说是没错啦，不过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你了。”
哗啦啦的报纸抖动声从一旁传来，程让似乎对于只能坐在塑料硬板凳上的待遇有些不满。
“程，去给我倒茶！”木更对于一副懒散模样的程让甚至开始用大小姐的语气指使起来。
跟着走进来的莲太郎无奈地搔着头发，“木更姐，就算人家是新人也没法这么使唤啊，毕竟我们连工资都发不起。”
“吼吼那么让我们发不起工资的罪魁祸首是谁啊？那就你去！”木更好看地瞪起明眸，抬手一指莲太郎。
“好”
莲太郎一脸不情愿地走向狭小的厨房，而列蒂西雅则地被木更夹着胳肢窝从椅子上架了起来摆在一边。
一股脑将自己扔进这间事务所中唯一柔软的老板椅上，木更惬意地重叠起双腿，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发出舒爽的低吟。
而后在莲太郎“咦，之前放在这里的茶叶怎么不见了？”的疑惑声中，列蒂西雅径直走向举着地图看来看去的程让，一屁股坐进了他怀里，而后似乎又觉得有些膈应般扭了扭屁股，皱起眉头。
程让脸色有些发白，似乎是被突如其来的重量打击到了要害般嗫嚅道：
“你这一下太重了，下次能不能轻点？”
感觉怎么也坐不舒服的列蒂西雅用嫌弃的目光回头盯着满头大汗的程让看了半晌，洁白的脸蛋微微镀上了红晕。
“萝莉控，变态，脑子里只有精虫的涩情狂！”
程让顿时一脸有苦说不出的模样，疯狂翻起白眼。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也是个男人啊！
是你自己坐上来的好不好啊喂？
讲道理啊！
但最后从程让牙齿挤出来的只有一个简洁明了的单词：
“Fxxk！”
第五十三章 莲太郎裂开了
今天是休息日。
就算公司快要破产，穷到吃不起饭，对于仍旧是学生的木更和莲太郎来说，宝贵的休息日也是不可能加班的。
“你就饶了我吧”
莲太郎看了下时间，现在刚刚来到能称得上“上午”的时间，活蹦乱跳的延珠就把自己从床上拉了下来。
“去购物～去购物～去购物咯莲太郎！”
“好好，我知道了”
莲太郎苦笑着被蹦跳着的延珠拉着手扯向前方。
刚从汗臭弥漫的满员电车上下来，便一路跌跌撞撞来到玩具店。这家店将大公司的家电卖场整整一层楼租了下来，规模那是异常之大。
店里人头攒动，应该是和休息日有关，有很多孩子都和父母一起来到了这边。
望着夹在双亲之间，拖着双亲手撒娇的孩子们，莲太郎心想，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自己和延珠两人的呢。
莲太郎拿起方块装积木拼图的样品把玩起来，或许回想起童年的往事，一股思念渐渐涌上心头。
“很久以前，我经常和木更姐用这个东西来玩。没想到你也喜欢这种东西啊。”
“本小姐要找的是这个！”
说完延珠指向了放置有特大显示器的动画周边商品区域。
显示器上面打出用当下流行的手写字体写成的“天诛少女专区”几个字。说起来，昨天延珠和她上学路上遇到的同学好像也谈到过这个动画。
“这动画讲什么的？”
自己明明就不感兴趣却又开口问了其内容，问出口后莲太郎便立刻感到后悔。
因为延珠双眼放光，抬头仰望莲太郎并且问道：“想知道吗？”
于是开始了长篇大论，似乎想要把自己也拉着一起看的延珠只要提起自己喜欢的动画时就滔滔不绝起来。
将延珠洋洋得意地讲述的内容总结一些，这是一部讲述魔法少女在义父被杀之后发誓要为其报仇，于是集结了另外一批魔法少女直接开打的波澜壮阔长篇动画。
“以魔法少女为题材却又扯到复仇故事上哈？”
“哼！那才是亮点不是吗？”
“是吗”
莲太郎望了一眼放在特殊展示专区的刀。放出白银光泽的锐利日本刀，唯独刀柄部分被改成了魔法杖风格。那似乎叫做杖刀？
莲太郎又看起屏幕上的宣传片段，一边尖声高呼“去死吧！”一边挥下大刀的女主角天诛红的凶恶面孔被特写镜头成倍放大。
完全搞不明白这片子到底是瞄准了哪个年龄层的观众。而且貌似里面的角色完全没有使用魔法啊
这时展柜里标价最贵的那柄杖刀却被一个人拿了起来，抓在手里挥舞。
喂喂，玩坏了可是要赔天价的啊——等等？！
莲太郎眯起眼睛，向前伸出脖子，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家伙好像有点眼熟。
“感觉不是很顺手呢，是因为我不会魔法的关系吗？”
列蒂西雅捂着脸对于面前拿着粉红色杖刀有模有样挥舞的男人压根不想直视。
“非常抱歉，我不认识这个家伙。”她转过身向走来的店员这么说道。
“这位先生这个是我们的展示品，请不要随意取下来把玩。”女店员一脸困惑地半举着手，苦恼于该怎么要求程让把手里的刀放下来。
“啊，不能试试手感吗？明明已经标上价格了。”程让一边指向展柜下方长达六位数字的价格，一边用单手将杖刀以令人眼花缭乱的架势杂耍着。
那可是六位数啊！
“先生为了避免发生意外，这个损坏后是要照价赔偿的”
“没关系，我是民警，玩坏了公司会出钱赔的。”
“——才不会啊！！”
程让听到一旁少年的大吼声，有些意外地回过头，灿烂的笑了起来。
“哟，莲太郎，你也在这里啊！没想到你也是天诛少女的粉丝吗？”
莲太郎立刻就对于自己下意识的行为感到后悔，只想把头插进地砖缝隙里当场逃走，低下头四处摆弄却发现自己牵着的延珠不知何时已经不见。
她貌似已经一头扎进店里去挑选商品了。
服务员向自己投来求助的目光。
“这位客人”
莲太郎对此立刻哀叫一声，大步跑到程让跟前，将杖刀从他手中一把抢了过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回展示柜里。
“真是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将这个危险份子从展示柜旁边拉走，莲太郎只感觉浑身更加疲惫。
程让却丝毫没有觉得有何不妥般拍着莲太郎的肩膀：“没关系，真的玩坏了我也赔得起啦。”
“话说回来，莲太郎，你可是第一个从我手中把武器抢走还活着的家伙喔。”
“中二病行为，禁止！！”莲太郎用力将手臂交叉，羞耻到脸颊通红地大叫，“请不要这样，我是真的很尴尬！甚至觉得要当场社会性死亡了”
“哈哈哈，抱歉抱歉～～只是开个玩笑。”
莲太郎重重垂下肩膀叹气，看向程让身边一副稳重模样的列蒂西雅，不由得感觉这个组合的两人身份似乎对调了一样滑稽。
“说真的，程，你是列蒂西雅小姐的起始者才对吧。”
“算你有眼光，里见。”列蒂西雅自觉地挺直了胸脯，似乎对于莲太郎的说法十分认同。
延珠从一旁跑了回来，见到程让和列蒂西雅后先是有些意外地打了个招呼，随后兴奋地跳到莲太郎身边。
“这个怎样？”
她手上拿着的是一个手镯。雕刻着的图案上镀了一层银色金属，材质大概是铝之类的，放在手上感觉非常轻巧。
“这是什么啊？”莲太郎问。
程让在一旁抢在延珠之前为他解答道：“这是天诛少女佩戴的手镯，是作为四十七名士的同伴证明，，如果欺骗伙伴对伙伴说谎的话，手镯上就会出现裂纹喔。”
莲太郎眼角直跳：“为什么你这家伙也这么清楚？”
“程你也喜欢天诛少女吗？真是让本小姐意外啊！似乎我们能够做很好的朋友这样子～”
延珠对此感到意外又惊喜，立刻甩开莲太郎跑到了程让身边和他讨论起来。
“我也算不上喜欢，只是被人拉着看过对此有些了解。”程让扯起嘴角笑了笑，但莲太郎看在眼中，却总觉得这个笑容有些勉强。
于是转移话题道：“话说回来，这东西多少钱？”
延珠笑得眯起了眼睛：“六千九百八十块，真便宜呢！”
“好贵！这都比得上我两个月伙食费了啊喂！”
都没来得及阻止，延珠已经跑到收银台付完款了，顺带一提，延珠的零用钱是单独算的，如果硬要比起来的话，似乎比起木更和自己来说都更有钱。
对于自己曾经向延珠借过钱周转的莲太郎都不愿意回想那段被人指指点点的时光。
“来，莲太郎也戴在手腕上。”
“啥，我也要吗？”
“这是成对的喔，和本小姐一起的莲太郎不佩戴，又有谁来带啊。”
看到莲太郎将其戴在左手上，延珠笑容满面地望向他。
“这是情侣装，这样一来莲太郎就没法欺骗本小姐，对本小姐说谎啦。也不可以和其他女人搞外遇哦。就算是涩眯眯地盯着木更的胸部看，手镯也会裂开的哦！”
“诶，这样吗？”莲太郎半睁着眼睛，丝毫不信的样子，“本人，里见莲太郎深爱着蓝原延珠”
“这也没裂开啊。”
程让立刻用力一拍莲太郎的后背，将他撞了个趔趄：“因为那是你的真心话啊，里见小哥！”
“哪有这么解释的啊！”
“那要不你再试试别的？”
莲太郎对于程让这家伙意外幼稚的一面感到好笑，于是举起手镯道：“我不喜欢木更小姐。”
咔啦
在延珠顿时黑下来的脸色，和莲太郎一副活见鬼的表情注视下，手腕上刚刚买来的天诛少女手镯瞬间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一旁的列蒂西雅放下闪过咒法光芒的指尖，若无其事地将其背在身后，眼神瞥向其他地方。
程让对此表示这白毛萝莉说不定比我都幼稚的多啊
莲太郎：“”
我直接当场裂开嗷。
第五十四章 似曾相识的景象
几人走出大楼，莲太郎看向手腕上找店员重新换了一个的手镯，似乎是松了口气。
“还好是质量问题吓死我了。”
延珠大大地鼓起嘴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嘀咕着“莲太郎最差劲了”，一边死死地拽着他的手。
“看来延珠酱当真了。”
“这家伙真的会当真啊所以赶紧给我解释点什么。”
列蒂西雅面无表情地举起手：“那我承认刚刚是我干的，用了点小小的咒法。”
“太敷衍了吧！”莲太郎丝毫没有当真地抱头哀嚎，“话说咒法什么的，现在不是魔法少女的时间吗？！”
列蒂西雅沉默下去，在她看来是没法和这种麻瓜作解释，而莲太郎显然是认为列蒂西雅自己也觉得这样“离谱”的借口不对劲。
这时莲太郎看到了街头的电视上映出圣天子的身影，几人一同默契地停下了脚步。
似乎是新闻节目的录像。她的表情十分严肃，表示在有关“被诅咒的孩子们”的基本人权的尊重上再度提出法案。那就是现在城中热议的《原肠动物新法》。
“这个法案能通过吗？”程让看似在自言自语。
莲太郎没有作声，只是握紧了延珠的手。
他衷心地希望能够通过。
在以前，被诅咒的孩子们一般都会被偷偷送到河边，在连眼镜都没睁开的状态下泡在水里淹死。而正因为她们具有再生能力，反而容易遭受到父母过激的虐待。
一看到红色的眼睛甚至就会休克，晕死过去——这种名叫“Gastrea休克”的战争后创伤应激综合症，患上这种病症的父母，甚至没法正眼去望自己亲生的孩子。
而且由于遗传因子遭受原肠病毒的污染，就算进行亲子鉴定也没法证明血缘关系，由此甚至有人质疑，她们是否算法律所承认的人类。
可以说，几乎全部经历过大战时代——被掠夺的世代们，都是潜在的对诅咒之子们的差别主义者。在这种状况下，和她们站在同一战线的人非常少。
老实说，莲太郎认为这并非他一人所能解决的问题。东京区域的最高统治者对她们的境遇表示理解，莲太郎对此举双手欢迎。不如说，他甚至想索性把全部都事情都交给圣天子来处理。
“捏得我好痛啊莲太郎，快放开！”
莲太郎吓了一跳，将握紧的手松开。电视中的新闻此时已经转入下一个话题，而延珠则是一脸困惑地抬头看着自己。
“里见，你没事吧？”程让看向莲太郎刚刚握着延珠的手。
“啊，不好意思我刚刚有点发呆了。我们走吧。”
程让正要跟着莲太郎转身，之前一直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列蒂西雅却突然挡在了自己面前，整个人都搂住了他的胳膊紧紧贴了上来。
“喂，你突然”
“提前警告你，一会给我冷静点。”
“所以说到底怎么了啊。”程让显得有些困惑，这时不远处的人墙传来了一声怒吼。
这声怒吼吸引了程让的注意，同时也令走在前面的莲太郎吓了一跳。
虽然不明缘由，但莲太郎感到一股不详的预感，远处围观着什么的人群中散发出如同杀气般的气息飘荡过来。
身为民警促进者，运动神经和射击水平都普普通通的莲太郎之所以能活到今天，那全都是因为他的直觉没有出过分毫差错。
直觉告诉莲太郎，要尽快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延珠，虽然要绕点路，我们从另外一条——”
“抓住那家伙！”
一股粗暴的吼声响彻周围，几乎在同一时间，一个少女撕开人墙从里面冲了出来。她手臂里紧紧抱着装满食品的超市购物篮子。
慌不择路冲出包围的少女下一刻就差点撞到莲太郎身上，连忙停下脚步，想要绕过莲太郎和延珠的时候，却发现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对。
银发紫眸的少女死死地搂着她身边黑发男性的手臂，两人仿佛携带着庞大热量的视线直勾勾地射向自己。
少女身上的服装是系着皮带的牛仔裙和红色的宽大T恤衫，只不过和她那张黑不溜秋的脸蛋一样，不合身的衣服上满是破旧的痕迹和污渍，不知道多久没有清洗过了。
这些衣服恐怕都和她现在抱着的食物一样是偷来的吧。
莲太郎一眼就可以看出她是外周区的孩子，她那双映照出莲太郎和延珠的瞳孔呈深邃的酒红色，毛毛糙糙披散在身后的黑色长发沾满了灰尘。
程让的目光死死盯着少女惊恐慌张的面孔，
列蒂西雅脸色瞬间煞白，她捂住几乎像是要从内部被撑碎的脑袋，另一只手臂死死抱住程让想要唤出武器的右手。
“你给我冷静点！”
满是憎恶、愤怒、悲伤和懊悔的负面情绪和记忆在列蒂西雅的脑海中疯狂地呼啸，嘶吼，几乎等同于和程让二心同体的共情状态令列蒂西雅几度摇晃着身体快要无法站稳。
如果让他在这里拿出武器，这个世界瞬间就会被撑碎的！
列蒂西雅很清楚这一点，就算是脑子里快被程让的另一部分绞成了浆糊，也非常清楚。
终止了这近乎于“漫长”对视的是从少女背后伸过来的数双手。成年人将手放在她背后粗暴地将她推倒，从篮子里散落出来的食物罐头滚到了莲太郎和程让的脚边。
“放开我！”
她被死死地压在柏油马路上。端正的面孔扭曲起来，喉咙中发出了像是恶犬般的低吼，竭尽全力地挣扎着。
但观众无一人寄予她同情。
“臭小偷，你们就是东京区域的垃圾！”“大伙干得好！活该，你这个原肠怪物。”“别嚷嚷了，吵死了，你这个杀人凶手！”
“如果你们这些怪物没有杀害我双亲的话”“去死吧，‘赤目鬼’！”
莲太郎望向延珠的脸，果不其然她面无血色，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那个也不知道叫什么的女孩突然看向延珠。
“被诅咒的孩子们”只要把红色的眼睛隐藏起来的话，外表和普通的孩子没有区别。因此她就望了一眼，应该绝对不会察觉到延珠就是诅咒之子才对。
但不知为何，少女对延珠伸出了唯一一只能自由活动的手求救。
“帮帮帮我”
莲太郎立刻挥开她的手，瞪了她一眼。
住手，别把延珠扯进来。
“呃”
少女看到莲太郎的表情，明显露出恐惧的神色。
但下一秒，在身后列蒂西雅传来的惊呼声中，莲太郎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自己拨向一边。
“程！？”
“放开她。”
死死按住不停挣扎少女的两位警官听到了头顶传来的声音。
“哈？放开？怎么可能啊，这个小鬼偷了东西，问他话就直接被她咬了个半死！”
“我只说一遍。”
头顶传来的声音语气虽然十分平静，称得上毫无感情，但瞬间如同脊背浇上了大桶冰水那般，压在女孩身上的几个警员只感觉浑身僵硬，一股发自人类内心对于恐惧最本能的抵触感，猛地让他们撒开了压制着女孩的手。
第五十五章 光与暗
“莲太郎。”制止了警察行为的程让此时回头呼唤着莲太郎。
“是？”
“帮我照顾下列蒂西雅，她身体不太舒服。”
诶？
莲太郎回头看去，只见列蒂西雅正跪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地大口呼吸着，似乎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她怎么了？
但现在明显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莲太郎和延珠立刻上前将列蒂西雅搀扶起来。
“你们先回去，剩下的交给我处理。”
“不，不可以你这家伙，不是和我约好了要一起行动吗程！”列蒂西雅在莲太郎的手中用力挣扎着。
“带她回去。”
可留给几人的却只有程让那并不高大的背影，伫立在对此指指点点的人群中央，承受着非议。“里见，我必须和程在一起才行，放开我！”
“好了好了，列蒂西雅你的身体都这样就不要勉强了啊，程让是个靠谱的家伙，他能一个人处理的，相信他就行了。”
“你你根本不懂！”
那些蠢货，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啊！
而就在女孩渐渐被抓着她的数双手放开的瞬间，她猛地放低重心向着人群最薄弱的地带拔腿冲去。
却在经过程让的时候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喂！”
在一位警察下意识的呼喝声中，女孩从喉咙中发出呜呜低吼，猛地回过头一口狠狠咬向程让抓住她的手臂。
锋利的犬齿猛地刺穿了程让的手臂，顿时鲜血顺着莉娜用力撕扯的牙齿间缓缓流下。
程让盯着疯狂撕咬着自己手臂的莉娜，眼神中只有歉意。
会伤到她的，这么想着，程让在瞬间撤去了所有能够撤去的防御——但唯独没有松开握着她的手。
围观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发狂的诅咒之子又袭击人了！”这样的喊声与惊呼萦绕在周围，他们在见到程让手臂伤口流下的鲜血后，猛地后退，生怕那个男人因为疼痛放开手后，诅咒之子的下一个目标是自己。
“别担心。”程让似乎是在对周围的人们安慰，亦或者是说给面前的莉娜听。
可显然，现在一心只想逃脱的莉娜根本听不进去。
她松开口，恶狠狠地瞪向面前拉着自己的陌生男人。
“放开我，混蛋！！”
她嘶哑的声音中有着几分愤怒，亦有着几分绝望和深深的疲惫，这和程让记忆中莉娜清澈的嗓音完全不同，像是被这座对她们充满恶意的城市一寸一寸地撕裂开来，失去了最后的希望和纯真。
她原本是多么懂事温柔的孩子，在吃到好吃的食物后甚至会哭出来，只因为同伴吃不到和她一样好吃的食物。
自己感受到幸福之后，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其他人，想要让大家一起和自己一样幸福
程让之前还信誓旦旦地向她立下约定。
“放心吧，莉娜只要有我在，你在这之后的每一天，都能体会到和现在一样的幸福。”
“真的吗？”
在一片毁灭的白光之中，紧握着灰烬的手心感到炽热的刺痛。
让自己的回答显得那么无力而可笑。
明明拥有那么强大的实力，却连保护她都没有来得及做到。
自己就像个雕像一样傻乎乎地看着自己亲手创造出的怪物，轻而易举地毁灭了自己的希望。
列蒂西雅曾经用“你只是被那些东西影响了”这种理由来安慰自己。
但他怎么能接受这种说法？
此时被莲太郎带走的列蒂西雅状态却越来越差，几乎失去了全部力量的她甚至连搀扶着都无法行走，只能由莲太郎将她抱着移动。
“你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里见。”
“我只知道你快晕过去了，需要去医院才行。”莲太郎语气坚定，脚下加快了速度。
“所以说你们这些人类就是太过自以为是简直称得上愚蠢”
“你都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吗你自己不也是人类吗？”莲太郎轻触列蒂西雅滚烫的额头，语气带上了无奈。
意识在庞大负面情绪的冲击下渐渐无法维持，列蒂西雅对此只能像是放弃了一般闭上眼睛。
“我问你啊如果里见你想要毁灭世界的话，会选择那种方式呢”
“嗯？”
最后的喃喃低语随着列蒂西雅在莲太郎的怀中彻底晕过去而消失，对于她向自己问出的最后这个问题，莲太郎的直觉再一次准确地告诉他
若是真的这样把列蒂西雅继续送往医院的话，可能会有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发生。
比起买不到打折蔬菜，付不起医疗费，延珠的身份被揭穿而遭到冷暴力那些小儿科的事情可怕的多得多。
甚至让他有种似乎经历过的熟悉错觉。
————————————
漆黑色的浪潮其中仿佛岩浆般夹杂着闪烁的猩红，翻涌作巨浪迎面而来。
砰！！！
洪钟般的巨响，撞击在薄薄一层光壁上的巨浪似乎不甘心地再次向后退去，翻涌，积蓄下一波势头，准备冲破这面前阻挡着它的力量。
砰！！
不可名状的怨鸣声，绝望的哭嚎声，来自死亡的低语，全部交杂在一起在列蒂西雅的周身一刻不停地共鸣。
“像是渡劫那样的吧”
“又或者说是心魔？”
这里是列蒂西雅的精神意识领域。
当然，作为咒神的她，会拥有这种几乎能够称得上实体化的意识领域是理所应当的。另一位姓程的剑神也有，只是他没用过魔法，可能还不知道而已。
砰！！！
面前半透明的，布满了金色咒文的光壁在对面黑色浪潮的冲击下几乎像是要在下一秒破碎。
列蒂西雅双手正覆盖在金色的光壁上，苦苦支撑着迎面而来的浪潮。
“啊真是麻烦啊，那个疯子希望等我有空醒来的时候不会见到已经被毁灭的世界啊，如果那样回去的时候我该怎么和伊莎交代。”
随着一声声撞击障壁的巨响，列蒂西雅正不可避免地步步后退着，墙壁仿佛被一寸寸向后压缩着般无法抵挡住越加疯狂的黑潮。
这就是他一直背负着的，简单点随便给个名字大概是“心魔”的东西的一半。
让他做出无法理解的事情，情绪化，异常化，拥有毁灭倾向的玩意。
由记忆，情绪，思想，人格组成的集合体。
每个拥有知性的生物都会有，列蒂西雅也不例外，只是不会像面前墙壁对面的那玩意这么骇人罢了
一般那些反派电影里想要毁灭世界的疯子们，也就是有个扭曲着的黑色小人在这里面活蹦乱跳，就是极限了。
但这玩意——
砰！！！
金色的障壁狠狠震动，令列蒂西雅发出感到颇为苦恼的叹息声。
“也太离谱了点吧”
毕竟是比自己活得还久的家伙，恐怕这也正常，列蒂西雅无奈地承认。
这也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但就算是我自找的麻烦你能不能安静点？”
听着几千几百几万道声音发出的亦或愤怒，亦或绝望，亦或疯狂的嚎叫声——都来自同一人的声音，列蒂西雅只感觉自己脑袋都快炸了。
“所以说你脑子里存着这玩意还能对其他人笑口常开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喂！”
列蒂西雅并不能理解。
想必名为“程让”的那副人类的灵魂与躯壳，比起她所能想象到的一切，都更为坚固吧。
但就算是如此坚固的外壳，在改变了不应改变的一些【命运】，而失去庇护付出代价时，也显得那般脆弱。
被浪潮冲击着一步步后退的列蒂西雅，露出苦涩的表情。
“再这么下去的话，我可就要输给他了啊”
“仅仅是一半的——”
砰！！！
一刻不停的冲击声，接连不断地回荡在广阔无边的意识空间中。
第五十六章 另一个自己
莉娜撕扯着程让手臂的动作渐渐停下。也许是因为就算这样程让都没有放手的意思，或是在逃跑的途中用尽了力气，她似乎是认命了一般缓缓跪坐在了地上。
两名警员看到少女停止了挣扎，这才有胆量上前。
“你没事吧？”
“小伤，我能自己处理。”
“话说你是——”
程让环视周围紧盯着这边的人群，面无表情地腾出一只手从胸前的口袋掏出民警许可证。
“天童民间警备公司，这孩子是之前从我们这里逃走的起始者，现在由我负责回收。”
“啊，所以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交给IISO来”
“你们要不怕麻烦的话，也可以走正式渠道。”
戴着眼镜的瘦皮猴警官扯了扯身边的同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一旁被拉扯的平头警官盯着被程让牢牢抓在手里的少女，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不行，这家伙重伤了一名警员，包括偷盗行为被人赃并获，是刑事案件，需要先带回警局。”
程让似乎是感到非常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在给你们机会，无论是你们同事的医药费还是商店的损失我都可以赔偿。”
“是我在给你这家伙机会，别以为是个民警就能为所欲为了啊！城市的治安多少还是由我们负责的，快把她交给我们！”
似乎是周围群众的议论声为两名警员增加了些许底气，让警察和民警本就对立的关系更加针锋相对。
“把小偷交给警察处理啊！”“你们民警负责杀掉这些怪物就行了。”
将周围人群的声音无视，程让道：“那就我和你们一同去警局，顺便也能防止她再次逃跑伤人。”
“行啊，那就把你俩一起带走吧！”
随着程让拉着莉娜跟上两位警官走向巡逻车，围观的人群也都渐渐散去了。
车门关闭，后排座位与驾驶席之间还隔了一道透明的钢化塑料隔断。
“往里挤一挤！”
身材臃肿的平头警官一屁股坐在后排的程让身边，由另一位警官开车。
路上，身边的平头警官将帽子摘下攥在手里，向程让随口问道：“我说，天童民警公司又是哪里的野鸡会社啊，怎么从没听过？难不成还和圣天子大人身边的辅佐官有关系？——怎么可能呢哈哈哈！”
自说自话的行为并没有被程让用正眼看上一下，警官盯着他那一副高冷的样子似乎感觉面子上愈发挂不住。
理都不理我一下了，明明就是个什么名气都没有的破公司的小民警！
“你的IP排位是多少？”
“我算是协助你们办案了吧，怎么开始盘查起我了？”
“哼，老实回答，我们也是有这权力盘问你的！能够让自己的起始者都跑掉，想必你也是什么不成器的家伙吧。”
程让眉头微抬，看向一旁盯着自己的平头警官。
“二十三万多，有问题吗？”
他立刻夸张地大笑起来。
“二十三万？！你确定没数错零吗？哈哈哈，嘿！他说他二十三万位诶，不不不，是二十三万多～”
平头警官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得大笑，用力踢了一脚前面的驾驶座。洪亮的笑声在狭小的车内回荡。而坐在驾驶位上开车的警察也应和似地咧起嘴角。
“那你还真是弱得可怜啊，最近有接到委托吗？又不是什么大公司，怕不是穷的根本吃不起饭了——别说什么赔医药费的笑话了，你赔得起吗？”
程让的目光盯着窗外，身边的莉娜则只顾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在座位上发呆。
“这不是去警署的路线。”
“啊呀这家伙可真臭！像是垃圾堆里爬出来的玩意似得，恶心的我想吐！”平头警官像是没听到程让的话语般大声地嫌恶着莉娜身上的气味。
确实，没有条件洗澡，因为最近都没有下雨的原因。浑身脏兮兮的莉娜身上散发着只属于垃圾堆的臭味和馊味，沾满了灰尘的黑色头发都变成了深灰色，打着绺黏在一起，还时不时蹦出几只跳蚤。
可越是这样，程让便越是对她感到心疼。
这一年来，她都是怎么在这个城市中度过的？
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受了不少苦吧
记得之前莉娜说过，在城市中流浪的时候，只有到了最迫不得已的时候，才回去超市里偷些食物。
拥有犬类因子，嗅觉敏锐身手矫健的莉娜，若不是已经极度虚弱又怎么可能被那些警察们抓住？
看看他们这些警察油光满面的样子，跑了几步不到就喘得和死猪一样。
程让身边的平头警官抓着帽子使劲扇风，时不时地还撇起嘴朝这边不屑的呲声。
这让他干脆闭上了眼睛，专心地沉溺于内心正在愈涌愈烈的黑潮之中
浪潮声和人声共鸣在一起，于自己周围回荡——
“杀了他！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我好寂寞啊我真是太寂寞了。”
“这个世界需要毁灭，他们需要感受和我一样的痛苦！”
“快和我说说话啊”
“这里没有公平可言！”
“你是强者，你拥有这么做，而不会被束缚的能力。”
“看看这些孩子们，多可怜啊，就像是被人利用却又被人厌恶的道具，至死都不能安生。”
“那些人类只管自己缩在厚厚的巨石碑结界里，一昧地逃避，将自己的仇恨强加给无辜的孩子们。他们都是人渣啊，都该被净化！”
“看看你身边那个肥猪，不觉得吵吗？不想听听他涕泗横流地跪在你面前求饶的爽快感吗？”
“喂，别坐着不动啊，说句话啊，抬头看看我也行啊～”
“弱者遵守规则，强者制定规则，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和我装什么圣人和清高呢？拯救孩子们最快捷有效的渠道就是把那些自以为是，暗中引导的家伙们杀个一干二净！”
“别忘记了，你是最强的你是——剑神啊～”
如同聚光灯般的白炽色光柱从头顶上方的虚空投射在程让的身上。
这里是四周一片漆黑的未知地带，程让坐在正中央的一把椅子上。
他缓缓抬起头，睁开眼睛看向黑暗中那双散发出黑红色光芒的眼眸。
就是他一直在和自己说话。
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向这边接近，直到那身影靠近了投射在程让身上如同聚光灯般的白色光柱，才好似有些畏惧般停下。
光柱溢散出如梦幻般飞舞在半空的白色光点，微微照亮了伫立在黑暗向自己伸出手的那个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倒不如说
就是另一个自己的那个人。
“托你的福，最近这段时间终于没有系统那个叮来叮去的破玩意阻挡我们之间的交流了”
黑暗中的他咧起嘴，携带着疯狂意味的笑容浮现在那不停扭曲的脸上。
“真是，太想念你了～～我们真的太久不见了，喂，我说啊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吗？”
程让默默盯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那张扭曲着表情的脸孔夸张地凑上来，近乎贴在光柱边缘上向自己咧着嘴，捏着喉咙般尖锐的声线好似小丑一般嘈杂。
“我可是有一大堆的话想要对你说呀！都怪这个该死的系统，差点就要把我憋坏啦！”
砰！
他用力抬起脚揣在光柱上，发出了犹如洪钟般的巨响，这道洁白色的光柱似乎成为了程让与另一个身处黑暗中的自己，最后的一道屏障。
对于面前纹丝不动的光壁，他丝毫没有气馁，只是整个人都贴了上来，似乎想要拥抱程让一般扒在了光壁之外，灿烂地笑着，用着温柔到近乎发腻的语气道：
“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第五十七章 撞碎南墙不回头
与面前的自己对视许久，程让坐在椅子上终于缓缓开口。
“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
“怎么可能呢～我怎么可能死呢，因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
他似乎是感到委屈一般捂着胸口：“被你这样嫌弃，我好心痛哦明明之前那么疼爱我，和我无话不谈的！”
那是，在无法逃脱的新手训练场里，在某一天系统把不知道自杀到第多少次的自己复活时，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声音
“不要哭泣，不要悲伤，不要放弃，把那一切都交给我。”
“忘记掉，忘记掉你想要忘记的，然后把那所有剩下的，都交给我。”
“由我来替你背负。”
当前新手目标完成度（**
**/10）未完成。
已经三十五万次了，这个数字几乎令程让感到绝望，从那时起，这个数字便有很长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再没有变动过。
因为他从那时起，便开始想要逃离这里，逃离这个虚无的，空无一物的地狱，他崩溃了。
他再也不想继续这毫无意义的行为，一直重复，一直重复，没有任何回报和尽头的，单纯且枯燥的重复。
寂静的训练场中没有一丝一毫其他的声音，只要停下挥舞手中的剑，就连颅脑中的尖锐耳鸣声和血管中的血液鼓动声都可以听的一清二楚。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从那时起，程让第一次将手中的剑插入自己的胸口。
只要死掉，就能出去了吧！
——这样想着，冰冷利刃刺穿胸膛的痛苦狠狠顺着神经撞向大脑，令程让不由得惨叫起来。
【HP-1】
【剩余血量：9/10】
全身的力气还是汹涌澎湃，活蹦乱跳，只有狠狠刮割着神经的痛苦由胸口的刀伤向全身辐射。
自己在训练场中被数据化了，只要生命值不归零所有的行动能力都不会消失。
也就说
这样根本不会死，至少——只插自己一刀，不会死。
当前装备：【新手长刀】（攻击力：1）
“啊啊啊啊！！！！”
眼泪和鼻涕顺着程让瘫倒在地张大的嘴巴、与惨嚎声和口水混合在一起，滴落在训练场透明的地面上，消失不见。
太痛了，痛，好痛啊，痛痛痛痛痛痛！
他委屈地缩在地面上，双手颤抖地扶着深深插进胸膛的刀柄。
想死一次都这么难吗？
用尽全力，几乎咬碎牙齿，猛地握紧刀柄将其从胸口抽出。
而后借着最后的勇气，狠狠割向自己的脖颈。
锋利的刀身顺着颈椎横切，随后穿透。
【HP-1】
【剩余血量：8/10】
“该死，该死啊啊！该死啊啊啊！！！”
克制住全身上下对于痛苦的恐惧，程让第一次一刀一刀地将自己高达10点的生命值清零，就花费了至少四个小时。
“啊啊啊！！”
决意的怒吼声伴随刀锋入骨，依旧是让自己无法感到麻痹的痛苦顺着不会流血的伤口以短暂的延迟瞬间贯穿脊髓。
【HP-1】
【剩余血量：0/10】
【玩家死亡】
在程让释然的笑容中，眼前的世界顿时变为漆黑，对于外界和一切，包括痛苦的感知消失。
终于结束了
但这种对一切毫无感知的情况只过了不久，几秒？十几秒？一分钟？
不知道——
【叮！】
程让敢用自己的一切保证，到此为止，那绝对是他这辈子听到过最可怕的声音。
【新手训练场保护机制启动，玩家因意外行为死亡。】
【复活中】
【复活完成，请继续您的引导任务，请不要气馁，加油。】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请不要气馁？我操你妈！”
那也是一切不甘心和无奈的开始，是黑暗的萌芽，是绝望播撒下的种子
在这一次刻骨铭心的死亡之后——
“秘斩，一式！”
啪啦
当前新手目标完成度（**
**/10）未完成。
颤抖的刀锋从手腕掉转方向，顶在胸膛。
嗤！
【HP-1】
【剩余血量：9/10】
崩溃，毁灭，崩溃，毁灭，崩溃，毁灭
这近乎于无尽的轮回与循环，如同此世之尽头的无间炼狱。
而这无间之中，只有程让一人。
————————————
“你就这样一直继续下去，直到我，出现啦～”
他张开双臂，似乎在拥抱坐在光柱之内的程让，帮助他回忆着之前的一切。
“我们当时，很快就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呢，真是美好的一段时光呀～”
孤独、痛苦、崩溃、死亡的无尽循环之中，程让终于听到了不属于自己脑海所控制、意识所认知之外的第二个声音。
当时的程让，甚至把他视作救赎。
“不要哭泣，不要悲伤，不要放弃，把那一切都交给我。”他的语气温柔，且带着无尽的怜悯。
“忘记掉，忘记掉你想要忘记的，然后把那所有剩下的，都交给我。”他能够理解自己的痛苦。
“由我来替你背负。”他毫无怨言地与自己分担一切。
程让跪倒在地面上，向着面前看不清模样的人影抱头痛哭。
“——我要回家！”
但是他明明能够和自己分担一切痛苦，在孤独中陪伴自己，却唯独对于这个要求沉默。
“我想回家”
他轻抚着程让的头，用温柔的语气开导和安慰。
“不要哭泣，忘记掉吧忘记掉那些会让你感到痛苦的记忆。”
画面开始变淡，在脑海中消失，如同被水流缓慢冲刷模糊的未干画卷。
自己的家，自己的朋友们，自己所喜爱的东西，亲人，最重要的人，偷偷喜欢的女孩——
作为一个普通人的一切。
最宝贵的记忆
那一切都闪烁着美丽的流光，如同破碎的琉璃消失。
“妈妈”
那道微微佝偻着肩膀，身体瘦弱但却撑起了这个破碎家庭的身影，开始顺着程让脸颊上划下的泪痕消失。
在那眼泪一点点顺着脸颊滑落，记忆一点点消失，即将摇摇欲坠彻底破碎的瞬间。
程让用尽全力地推开了他——
推开了那个身影。
“不！”
我不想成为什么都没有的人，那样太空虚了
被忘记的记忆形成空洞，聚焦在胸口，令程让感到浑身发抖，身体发冷。
让他感到极度的恐惧。
“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你怕了？”
“”
“我就是怕了。”
他凝视着自己，然后微不可查的叹气。
“可不去忘记的话，就会一直有着痛苦，那些只会越来越多，你不想这样的吧。”
程让低头看向掉落在手边的白色长刀。
“我不想。”
“那就全都交给我”
程让重新紧紧握住刀柄，将自己从地面上一节节地撑起。
“抱歉。”
他的眼神中露出惊讶。
“我后悔了。”
程让推开阻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
“比起痛苦、比起孤独、比起那些我更害怕的是连自己是谁都忘记掉——然后没有任何目标地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或是死去。就像那样，什么都没有”
就像你。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而少年渴望着辉煌热血的生，和如同英雄般被众人簇拥着的死。
“所以接下来的一切，我都要自己扛。”
“可在这里，你有什么目标？你什么都没有，努力也毫无用处——”
名为程让的少年挑起嘴角，举起手中的长刀指向出现在训练场中间的木桩。
“看见这串数字了吗？”
【当前新手目标完成度（**
**/10）未完成。】
注视着少年的身影微不可查地点头。
随后程让一人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训练场中，他朗声道：
“我倒是想看看，这个把我搞疯的玩意，到底需要砍多少次才能把它塞爆！到底需要多少次才能把它填满到再也不能更近一步！”
“在我没能把它也搞疯、搞坏、搞个一塌糊涂之前”
“——我都不会停下来的。”
“绝不。”
第五十八章 脚踏黯影，逆光而行
一整个无边的漆黑世界中央，坐在椅子上的程让平静地注视着在光柱外，时而哀求、时而好言相劝、时而陷入癫狂，却怎么也无法靠近他的另外一个自己。
“和我说话啊！”
光壁被他捶打出巨响，扭曲的表情中，那双闪烁着黑红色光芒的眼眸期待地注视着坐在其中的男人。
“我自己一个人好寂寞哦求求你了～理我一下嘛”
“出来啊，让我们和以前一样一起玩砍木头的游戏吧。”
“喂！！！”
砰——
光壁外喜怒无常家伙，在程让面前的姿态令人感到丑陋。
但就算这样，程让想，那也是自己。
曾经的自己，或者说被分离开的另一个自己。
回响被周围无边的黑暗吞没，甚至没有一点回声传来。
盯着眼前面带着疯狂笑容却在不停哭泣着的“自己”。
“谢谢。”
在他意外的表情中，向他说出这样的话语。
“若没有【你】为当初的我分担着那些导致【你】变成这副模样的一切，我无法前行至今。”
在黑暗中前行，一直向着光芒踏出脚步。
但正因为面前的存在，程让才能有着在犹如淤泥的黑暗中跋涉的能力。
撕心裂肺呼喊着的英雄，站在世界的正中央。
所以再装死充愣，也毫无意义。
睁开双眼，你即是强者。
因你所见，万物皆生。
程让在其他人眼中，是拥有能够拯救世界的强大力量的英雄。
而你——
“【你】是我的英雄。”
精神领域中，苦苦支撑着最后防线的列蒂西雅发现面前已经许久都没有动静传来。
她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试探着将双手从金色的咒法障壁上拿开。
“停下了？”
列蒂西雅不可置信地注视着犹如无波的海洋般平息下来的黑色浪潮，空间中回荡着久远的哀鸣。
似乎是在啜泣。
——发生了什么？
“有光的地方，便会有影子，影子会一直存在于迎着光芒前行之人的身后。”
那些向着光芒前行的人们，若是不回过头去，便看不到影子。
但无论如何，他都会在你身后。
“我是普通人，他们也是。”
拥有光的同时，便一定会存在黑暗。
这是无法去否认和改变的事实。
“喂，下车，睡死过去了吗？和猪一样的”
在身边那位平头警官的推搡下，程让缓缓睁开眼睛。
扫视窗外的四周，随处可见损毁废弃的建筑物，远处本来细小的巨石碑在眼前放大。
这里是繁荣的东京区域的阴暗面，外周区。
巡逻车停在一栋废弃大楼边，打开的车门外是一脸不耐烦地催促着自己的警官。
于精神的世界中，程让与黑暗中的自己对话。
“所以我知道，我不可能将你消灭，你也无法将我彻底吞没。”
有影子的地方，便一定会有光。
同样，没有光的地方，也不会有影子。
那是连黑暗也称不上，犹如吸入万物就连光线也无法逃脱的黑洞般——没有任何光所在的地方，是虚无。
是空无一物的。
自己一直将他视作心魔。不愿忘记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而选择将其背负。
但现在程让想通了。
“我们做个交易吧？程让。”
站在光芒中的男人，向着黑暗中的自己发出提议。
“我会一直向着希望前行的。”
“而希望存在的光芒之后，所投射出黑暗的地方”
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吧。
“那这一次呢？这一次呢？！我好想杀人，好想把他们全都杀掉～～”
黑暗中的身影愉悦地扬起头，身体期待地来回晃动着。
“这次啊”
程让拉起身边莉娜的手走下车，注视着她的黑色双眸平静无波。
“看情况吧，总要给人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嘛。”
“你会失望的喔～”
“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臭民警，我早就看不惯了。自己的狗就要好好拴住啊，不要总是乱跑出来咬人。”
漆黑的枪口对准了自己和莉娜。
少女似乎已经死心了，对于自己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境遇以感到绝望地她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程让只是握紧了莉娜的手，笑着向她安慰道：“不会有事的，有我在。”
因为自己相比于怪物的力量太过弱小，所以只能把仇恨与怨气发泄在比自己更加弱小的人身上。
丝毫不做掩饰的恶意从二人身上散发出来。
“排名二十三万多的菜鸟民警，为了追回自己逃跑的起始者在外周区遭遇了原肠动物，双双战死，这样的结局你觉得怎么样呢？”
“嗯，是个不错的剧本。”程让点了点头。
“莉娜，你觉得怎么样？”程让将指向自己的枪口视若无物，在莉娜面前蹲下。
“不要”
嗫嚅的少女睁大惊恐的眼睛，牙齿开始不停打颤发出喀喀声。
“警官先生，她说不要这样呢。”
“呵！”
警官狰狞地嗤笑一声，两人同时向程让和他身前的少女扣动扳机。
连续的枪响声回荡在外周区的废墟建筑群中，一大片黑色的乌鸦嘎嘎惊叫着从弯扭的电线杆呼啦啦飞向天空
————————————————
当列蒂西雅从床上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这里是天童民间警备事务所熟悉的天花板。
“程！”
她猛地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呼唤着他的名字，巨量消耗精神力导致的头痛让列蒂西雅感觉浑身发沉，甚至像是脑袋要从中间裂开。
“我在。”
令她猛地松了一口气的声音从身边响起，她看向一旁静静坐在椅子上的程让，另一张用桌子拼成的简易床铺上，躺着熟睡中的莉娜。
“小点声，别把她吵醒了。”
程让在嘴边竖起手指，示意列蒂西雅不要这副一惊一乍的样子，“另外，你怎么样？”
安静躺在床上的少女脏兮兮的脸蛋已经被清洗干净，顺滑的黑色长发散落在身边，平稳的呼吸着，似乎很久都没有睡过如此安稳的一觉了。
“差劲极了。”列蒂西雅说着，抓过程让的手。
宽厚、温暖而有力。
“发生了什么？”
感应着自己精神领域中如同湖泊般安静的黑潮，列蒂西雅看向朝自己微笑着的男人。
“列蒂西雅。”
“？”
程让语气平静地说出了令列蒂西雅缓缓睁大双眸的话语。
“要来一起，拯救世界吗？”
“若是无可救药呢？”
“那便毁灭。”程让无害地笑着，却令列蒂西雅感到身体发冷。
“——游戏重新开始了。”
第五十九章 钱不给够，没得谈
莲太郎在深夜的国道上老老实实地等待着信号灯，现在这个时间，别说是行人，就连汽车都见不到一辆。
很快就见到自己所租赁下来的自宅，房间里没有亮起灯光，延珠当然不可能这么晚了还醒着。
莲太郎一直在事务所照顾着晕倒后高烧不退的列蒂西雅，直到刚刚程让带着另一位诅咒之子回来，才催促他回去。
终于到家了
“你看起来很累呢，里见同学。”
莲太郎反射性地拔出手枪，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慢慢地转过身，但自己的鼻尖也顶着一把手枪。
这把枪定制的原型大概是贝雷塔手枪，枪上部带有导气孔的近战型钉刺枪。同样在抑制器上附带有内藏式的刺刀配件。
《给予尊严的生》，《否则让其作为殉教者死去》是枪管套筒两侧刻有的文字。
“蛭子影胤，你这把枪真够恶趣味的。”
“嘻嘻，晚上好，里见同学。”
身穿燕尾服佩戴面具的怪人嗖地把枪放下。令人吃惊的是，他还握着另一把颜色不同的改装版贝雷塔。
“这把黑色的是自动手枪‘SpankingSodomy’，银色的则是‘PsychedelicGospel’，两把都是我的爱枪呢～”
“你有什么事。”
“我其实是来找你聊天的，你能不能把枪也放下来呢？”
“我拒绝。”
“哎呀哎呀。”
蛭子影胤啪地打了一下响指，“——小比奈，将他那碍事的右手给剁了。”
“是～爸爸。”
莲太郎反射性地向后一跃，紧接着一道速度惊人的斩击伴随着破风声划过莲太郎刚刚所在的地方。
不知何时身穿可爱连衣裙的少女站在了蛭子影胤的身旁，小比奈露出沮丧的表情。
“喂，你不要动呀，会不小心砍掉脑袋的。”
一阵寒意滑过莲太郎的脊背，不觉间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完全摸不清她的刀法再来上一下的话——
小比奈再次卷起尘土从莲太郎的视野中消失。尽管聚精会神地观察也无法追上她飘忽的动作。莲太郎正心想要被干掉了紧紧合上眼睛的时候。
铛！
两个物体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在空中激烈碰撞在一起。
“我来晚了吗？”
程？！
莲太郎的身旁，站着手握长刀的黑发男人，他轻松地笑着，用刀鞘轻而易举地挡下了小比奈砍向自己的攻击。
少年用着不可置信的目光死死盯着程让的脸。
先不说为什么在这个时间他会出现在这里——他的排位是二十三万多没错吧？
那种程度的斩击，竟然单手
从半空中轻巧翻身落地的小比奈看清面前的男人后，喉咙中发出哀鸣声，似乎是十分惧怕程让一般，双手颤抖着连武器都握不稳，踉跄着跌靠在了蛭子影胤的身上。
“爸爸我好怕”
好怕？
莲太郎对于瞬间失去战意的小比奈感到惊讶，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最后只能化成简单的一个问题。
“你到底是谁啊？”
“天童民间警备公司实习民警，IP排位**
**——”
“别骗人了谁会信啊！”
“哎呀，被发现啦？”
“当我傻啊！”
敌人还近在咫尺，莲太郎只能重新警惕地握住手枪指向蛭子影胤。
程让在一旁有些好笑地注视着莲太郎的动作，问道：“你认为手枪这种东西对他有用？”
毫无作用。
莲太郎内心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但除此之外自己已经没有其他可以反击的武器。
别说是蛭子影胤的那个斥力领域，莲太郎深信就算在这种距离开枪，手持双刀的小比奈也可以将子弹在半空切开。
“别紧张。”程让按下莲太郎举起的手枪，“恕我直言，他们要是想杀了你，有无数个机会。今天二位也只是想过来聊聊不是吗？”
莲太郎紧紧咬住下唇，将手枪收起。
“混蛋，快点把事情说完。我不仅困得要死而且还得好好学习准备下周的小测试。”
程让对于这种强要面子的说法只是轻轻扯动嘴角。
蛭子影胤在面具的内部干笑，接着也把手枪收入皮套，在月光之下从容不迫地张开双臂。
“开门见山地说吧，刚刚好您也在这里。恕在下失礼，还一直未请教您的姓名？”
“程让。”
“里见，程先生，要不要成为我的伙伴？”
“你说什么？！”
“好鸭～”
“？？？”
莲太郎表情精彩得仿佛见鬼，不解地看向身边笑眯眯说出刚刚那句话的家伙。
“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啊？”
“管他是谁呢，多个队友多份力啊，而且看上去他也不弱的样子，这样不好吗？”
程让耸起肩膀，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他可是要毁灭这个世界的家伙啊，是敌人！”
“太天真了莲太郎就算他不去毁灭世界，这个世界迟早也会毁灭的，更何况这样的世界若是真的无可救药——”
“那么毁灭了又何妨呢？”
那是能够毫不颤抖地说出令莲太郎浑身发冷话语的男人，他甚至感觉面前的程让突然变得陌生。
愉快的笑声从蛭子影胤的面具中传来，他捂着脸仰天大笑着。
“Braaaaavo！”
莲太郎的额头渗出冷汗，他下意识地远离程让后退了一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程”
“我非常清楚。”
“我们可是民警啊！”
“那又怎样？”蛭子影胤突然插话进来：“我原来也是一位民警。非常遗憾接下来一场巨大的毁灭性风暴将席卷东京区域。现在我拥有强力的后援。只要你成为我的伙伴，女人、力量，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里见～”
“”
“里见同学，你就不曾希望改变这个不合理的世界吗？东京区域的现状是错误的。这种事情，你连一次都没有想过吗？”
影胤看到莲太郎依旧在犹豫，便从口袋里掏出白色的布铺在地面上，数了三声，再拿开后。那里出现了一个公文包。
“据闻，你们的生活在经济上并不怎么富裕吧、”
影胤将公文包打开，里面放满了一捆捆钞票。
“这是我对你们小小的心意。”
莲太郎眼都不眨地盯着钞票。
这时，程让突然迈步上前，弯腰将箱子抱了起来。
“这是多少？”
蛭子影胤停顿了一下，丝毫没有因程让打断了自己说话而不满。
“三千万日元。”
程让咂了咂嘴巴，似乎意犹未尽地将公文包合上，往胳膊下面一夹。
“要是聊这个我就不困了奥，程老板我啊其实出场费很高的。”
蛭子影胤歪了歪头，似乎有些不理解程让的话。
只见他抓起腰间的长刀，用刀鞘敲了敲地面：
“再变一个出来，不然这单生意没得谈。”
“？？？”
第六十章 英雄的代价
第二个装满了钞票的公文包被蛭子影胤变了出来。正当程让伸手去捡的时候，莲太郎一脚将其踢了回去，对包连开三枪。
公文包弹了起来，成捆的纸钞上开了洞，其中的几张随风飘舞着。
程让望了一会儿被打穿的公文包，发出遗憾的叹息声。
“好不容易来到能用钱解决各种问题的文明社会，这种东西可是多少都不够用的啊，何必要跟钱过不去呢，莲太郎？”
“能被钱收买的家伙更让我看不起！你被除名了，实习生！”
“哎呀哎呀，莲太郎前辈，你还真是个正直的好人呢。”程让看着莲太郎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出来。
“你想要站在‘正义’的一方吗？”程让问道。
“至少我很清楚，想要毁灭世界的家伙绝对称不上正义！”
“看来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正义的伙伴了啊，莲太郎。但很可惜，我只能告诉你，正义是无私的，是需要被贯彻的，是不能考虑个人感情和恩怨的，想要成为贯彻正义的英雄，代价必定会出乎你的意料，会让你感到痛苦。”
“我问你，你想要贯彻什么样子的正义呢虚伪的正义？迟来的正义？还是能够让自己心安理得入睡的正义？”
“现在这种时候把话说得这么漂亮，为什么之前在那个孩子需要你帮助，向你伸出手乞求的时候，却把她的手挥开了呢？”
“那是因为”
“怕把延珠牵扯进来吗？”
莲太郎如鲠在喉，脑子中一片空白，想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因为他说的一点错都没有。
那时候，那个孩子需要自己的帮助而自己也能够帮助她，却害怕这样会把延珠牵扯进来，而祈求着能够有人站在自己前面代替自己去出头。
“你知道，之后的我们被警察带去了哪里吗？”
“不是警署吗？”
“——外周区。”
程让的语气平静，仿佛在叙述着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因为公司名不见经传，IP排位二十万开外，所以被当做可以任意蹂躏，发泄不满的对象，被带到了外周区空无一人的废弃大楼里。”
莲太郎听着程让向自己诉说的话语，瞳孔颤抖地收缩起来。
“警官们对我和那孩子举起枪，说出‘排名二十三万多的菜鸟民警，为了追回自己逃跑的起始者在外周区遭遇了原肠动物，双双战死，这样的结局你觉得怎么样呢？’这样的话。”
“什么？”
“她的手凉的吓人，浑身都在因害怕而颤抖，可当时只有我在她身边。你能体会到她当时的绝望吗？一边拖着饥饿疲惫的身体和原肠动物战斗，一边被自己所保护着的人们伤害的绝望？”
“但你你和那孩子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啊，应该肯定是——”
“当然是我把那两个警察杀了啊，因为他们已经选择了向我们开枪。”
子弹在半空被刀鞘中弹射而出刀刃精准地切开，随后雪白色的剑气飞射而出，将向自己开枪的两个警察瞬间斩为两段，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拖泥带水。
美丽的鲜红色血花如同喷泉般从光滑的人体截断面上喷射而出，燃烧着的巡逻车渐渐化为与周围一样画风的焦黑色残骸，只有一道背对着其缓缓离开的身影，怀中小心翼翼地抱着晕倒过去的女孩。
莲太郎猛地睁大双眼：“诶？”
刺耳的警笛声从巷子外响起，被刚刚莲太郎的开枪声吸引过来的巡逻车已经来到附近。
“想当英雄的时候就不要犹豫，但成为英雄的代价一定会出乎你的意料你会在某个无法回头的时候突然发现，就算再怎么努力，这个世界仍然会一次又一次地背叛你。”
“若只是单纯想要守护自己所在意着的人的话，就不要去趟这淌浑水了，莲太郎。”
“——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
程让的身影在眼前模糊了一瞬便突然消失了，莲太郎下意识抬起手臂阻挡着扑面吹刮而来的高速气流，后退半步。
一旁的蛭子影胤向莲太郎鞠躬致意，沉声道：“今天的收获不错，所以到此为止吧，里见同学。虽然这种手段不大是我的兴趣，但你明天尽管去学校看看吧，是时候让你认清现实了。”
然后他向后方大幅一跃，也消失在了黑暗中。
两人在临走前向自己阐明的话语，沉重地、难以消退地留在了莲太郎的心坎里。
——————————————
转天一早先是接到了木更姐的电话，说是办公桌上放着程让和列蒂西雅的民警组合许可证，还有事务所的钥匙，但却不见他们人影。
“事务所里被收拾得井井有条，昨晚那个孩子也不见了，电话也打不通，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莲太郎？”
莲太郎沉默了一会，随后将晚上碰到了蛭子影胤的事情向木更一五一十地交代。
“木更姐，我们一直想要坚持的事情，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呢？”
学校的教室中，莲太郎趴在桌子上眼神空空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课间时间同学们在身边走动和交谈的声音也没能让莲太郎动弹一下，这样的姿势几乎已经保持了两节课了。
课桌书箱中的电话发出震动，莲太郎继续保持着脑袋枕在桌面上的姿势，将手伸进去寻摸着手机。
电话接通——
“什么？你说真的？！”
听到手机中传来的消息，莲太郎突然用力握住手机站了起来，将身边几个正在闲聊的同学吓了一跳，纷纷望向他。
莲太郎慌忙放低声音。
“我，我马上过去。”
合起手机，莲太郎立刻冲出校舍，跑向相隔两栋楼的勾田小学。
他在升降口处匆忙换上来客使用的拖鞋，前去教员室。正好遇见了准备朝教室走去的男性班主任。
他脸色苍白身材清瘦，眼睛下方有一大块黑眼圈。身高不及莲太郎，虽然不怎么热，此刻的他却把手帕抵在额头上，神经质的眼球睁的大大的，像是要凸出来一样。
“啊，你是她的监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