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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1 章

    他神色淡淡,谈微心口的紧张感也慢慢落了下来。

    她望着这个男人,樱红的唇瓣轻抿。他实在太淡漠,看起来,根本不可能为人所拿捏。

    他们曾经相熟过,曾是玩伴、同学、朋友。可她现在看着他,只觉得遥远。

    那几年的时间有如实质地横亘在他们之间。

    纠结过后,谈微斟酌着不会令他反感的尺度,轻声开口:“容隐,你说,这次会顺利吗?”

    容隐原先在看着电脑屏幕,闻言,撩起眼看过来。

    眸光深邃。

    谈微心中一颤,在这道眸光中,有一种被看透的无助与慌张感。

    她心里所有的想法都仿佛被看穿。

    呼吸下意识屏住了一息。

    而他已经淡淡收回眸光,嗓音也淡:“长辈怎么安排,自然就是什么。”

    谈微轻一眨眼,却不敢生出半点喜意。

    她仍揣着心。

    黑色迈巴赫停在了谈家门口。

    男人的姿态矜贵而闲适。

    他等她下车。

    今晚伸手相助已经是容隐难得的好心。

    他没有准备一起下车,再做更多。

    比如和她家人打个招呼,进行些问候。

    谈微咬了下唇。

    他给人一种会很多情的感觉,却不会只为一人钟情。

    旁人也想象不出,他单为一人心动的模样。

    爱上这样一个人,不知会有多辛苦。

    她心口微涩,面上却不显,拎起裙摆下车,很正常地同他道别。

    而那辆车也很快开走。

    毫无留恋的痕迹。

    这个男人太高傲。

    可她还是想试试。

    …

    这个点的容家还灯火通明。

    全都在等着他。

    容隐着了一件黑色衬衣黑色长裤,领口微敞着,自夜色里迈步而入。

    今晚都坐在这,一派正经严肃的模样,所为之事不难得知。

    ——自然是为他的婚事。

    老爷子觉得这么久的挟制也该够让他长教训了。

    看得出,他最近的态度已经不似之前那般强硬。

    老爷子也和缓下来,说起正事。

    容隐低眸看着袖扣上的花纹,神色淡淡。

    仿佛他不是婚事主角。

    他的意见也始终不表。

    宋棠音原先还在担心他又和老爷子硬吵起来。可是没有,他今晚态度还挺平静。

    待老爷子说完,他方才抬眸道:“您要决定的事儿,还问我做什么?”

    老爷子一顿,他道:“这是为容家利益的大事,容隐,道理不需我跟你讲。”

    各方都在动,容家的每一个人当然都要予以配合。

    容隐理了理袖口,嗓音随意:“嗯,您要办就办。”

    他今晚配合得老爷子都意外。

    语气也不由松了些:“我知道你现在有女朋友……”

    “分了。”他淡淡启唇。

    老爷子一愣。

    容眠更是刷地扭头看向他。

    唯独他本人,神色沉静。

    “所以,您安排您的。”他嗓音淡漠,“要合作,可以。不过,领证与婚仪,不必操之过急。”

    他今晚已经算松口,老爷子知道这态度挺难得。

    只要这桩婚事能先定下,两家所有的合作稳固,什么时候办婚礼老爷子根本不在意。

    当即便松下了严峻的面色,点点头,“行。你能想通这些就行。这些事都有人负责,回头你跟谈微也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喜欢的,好让他们改。”

    “嗯。”

    容隐冷淡扯了下唇。既然谈完正事,他便准备离开。

    即便已经这么晚,也没准备在容宅留宿。

    宋棠音觉得他有点不太对劲。今晚似乎配合得有点过度,但现在这个结果就是最好的结局,他再跟老爷子杠下去就是两败俱伤,伤得更多的也自然是他。一同损害的,则是整个容家的利益。

    容眠咬了下唇,追着他的脚步出去。

    “哥——”

    她叫住了要离开的他。

    容隐停住脚步,回头看她。

    她毕业回来,最近跟在母亲身边学着打理事务。

    而她还没开口眼眶就已经先红了。

    容隐眉心轻折。

    容眠跟他确认着:“你真的分手了?”

    他颔首。

    在月色下,显得他的身影格外清淡。

    容眠撇

    了撇嘴,嘴角一耷,就是想哭。鼻尖也很酸,“为什么……你不喜欢她了吗?”

    她上次见他和爷爷抗争的样子,觉得自己又相信了爱情。她以为他们肯定会在一起的,所以在见到舒清晚时,一扭头就要改口,觉得眼前之人以后定是她嫂子无疑了。可谁能想到,一转头他们便分了手。

    ——她的“爱情”又崩塌了。

    她执拗地望着哥哥。

    似乎,一定要一个答案。

    “容眠。”

    她很少听他这么严肃地唤她。眨了下眼,一滴眼泪将掉不掉。

    “成年人的世界,不是只需要谈‘喜欢’。”他嗓音微沉。

    容隐微顿。他上次和老爷子争执时,老爷子应该也能看得出,他有要和她结婚的意图。

    可这个世界,却不止那么简单而已。

    他垂下眼睑。

    她的退场,可以说,是给了他更大的施展空间,让他可以毫无疑虑。

    她候机时,他的车就停在机场外。

    也在离她很近的地方,收到了那条短信。指尖滑开,看到了内容。

    说不上心情如何。

    须臾之后,又按灭了屏幕。指尖在手机侧面轻轻摩挲。

    有爸爸妈妈联姻在前,有哥哥在后,容眠感觉好像有一张网将自己网住、不断收紧。似乎无人能够逃脱、包括她。

    她知道,他们这个圈子的人总是利益交换,也总是两个背景相近的家庭结成姻缘。

    太多太多了。

    而哪怕是哥哥那样争执,也无法赢得一隅自主。

    很深的遗憾感在她心口涌现。

    看出她的难过,容隐难得有了点温度,抬手揉揉她头。

    ……即便是将她的黑长直揉乱掉了。

    “小孩子现在别想那么多。给哥哥几年,又不会叫你也去。”

    容眠眨了眨眼,难过中止。

    为什么她总觉得……哥哥还想做什么?

    她乖乖答了“好”。

    容隐神色闲适,又将她的头发揉得更乱。

    容眠:“……”等等!

    …

    上车之后,容隐神色作着思考。

    他当然记得,她刚开始接触香水时,所用的第一瓶就是和他同一个基

    调的香水。

    她在那个基础上调出了一款她很喜欢的,一用便用了很久。

    中途他换了一款,但她一直没有换过。是钟意,也是无暇。这几年她很充实,也没有什么空闲的时间,有些东西一旦确定下来,便懒得再去更换。

    直到前段时间,忽然换了一款。

    长指在黑色西装裤上轻点。

    他有一个不太能连在一起的猜测。

    容隐拿出手机,在微信里点进她的对话框。

    眸中有些许思考,片刻后,仍是敲下一行字。

    却在发送之后。

    一个感叹号同时出现。

    男人凤眸虚虚眯起。

    他盯着那个红色感叹号两秒,胸腔里的情绪涌了涌。

    阖了下眼。

    按掉手机,薄唇抿起。

    下颌骨凌厉得刀削一般。

    ——在那条消息之后,她便删除了好友。

    切断了联系。

    这个点,她应该已经落地-

    覃漪已经很多天没能再见到舒清晚。那次在医院遇到后,就断掉了联系,她也知道舒清晚是在避开她。

    这次收到消息,又是惊喜又是意外。推掉了一个商务宴请,专门顺着约定时间腾出空来。

    可是很快她就知道了这次见面的原因。

    为了将欠她的一些价值还上。

    两不相欠。

    抛却所有隐秘原因,就单表面上的,覃漪只给她的这一点点东西,她就已经计算好价格,甚至超过金额地还回。

    覃漪明明没有在意的,也没有想要她还。那只是自己很突然的,想要送给她的东西。

    自己只给了她一点、就这么一点。

    在收到她送给自己的第一条项链时还来不及高兴,所有的欢喜就被覆灭。

    那个盒子到最后还是被她攥得变了形,做着裸色美甲的指尖丝毫顾不上指甲。

    可是即使如此,即使还在外面,她也已经忍不住失控。

    一闭眼,便是两行泪水。

    就这样过下去吧。

    就这样过下去吧。

    就当做没有发现这个意外,两家继续并行地过下去。

    上天不会再给她第二次这样的缘分,她也不会再见

    到人。

    覃漪心如刀割。

    很容易做到的事情,可她却发现她做不到。

    距离她知道这件事到现在,犹豫纠结也就只有一两个月,但覃漪感觉已经漫长得像是一辈子。

    没有人要她。

    覃漪如何舍得。

    她看着那条项链,原应该是欣喜的,可是好像有刀在心上生剜。

    晚晚一定很恨她吧?

    在医院独自看诊,却看着她在精心照顾馥一的时候。

    猜到了情况,却知道她不想认,也接受下来、选择与她一致的时候。

    一定恨她的。

    连她自己都恨自己的狠心。

    覃漪头回觉得连呼吸都这么难捱。

    如果回到当年,抱到自己刚生下来的小女婴,她会对她说什么?

    她当年怀女儿的时候不是很顺利,早期孕吐厉害,生产的时候又有些难产,生了很久才总算平安生出。可即便如此,那时候她不知和肚子里的宝宝说了多少遍,爸爸妈妈好爱你。

    可现在,她在看着宝宝孤零零一人,在独立,在自己成长。

    或许有的家庭是实行放养政策,要培养孩子的独立。孩子成年长大后,干涉、照顾得就很少。

    覃漪对此没有意见。

    但落在了自己孩子身上,她便无法再看下去。

    一杯咖啡冷掉,她无心理会。

    直到林稷年来接她,她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逐渐攥紧。

    像是想借此疏解一点心口的难受。

    林稷年低头,握住了她肩膀,“怎么不回去?”

    “在想事情。”她低声说,眼睛的红肿遮不住,“我只是想不通。”

    “那就回去再想。”

    林稷年问她,“这家的东西怎么样?要打包一点带回去吗?”

    他们挺习惯如果在外面吃到好吃的就带点回去给孩子们。

    覃漪也不知道。她点了不少,都没吃。

    叫来服务员结账,才知道舒清晚已经结过。

    覃漪怔愣了一瞬,握紧了手机。

    相识这么一段时间,那个孩子几乎什么都没有让她出过。她们付出均等,根本一点都没有让她多出。

    沉默几秒,她想起什么,改变了主意,要

    了一杯刚才舒清晚点的那款咖啡,“打包。”

    覃漪对她毫无了解。

    可是想要试着走近一点。

    林稷年看了她一眼。他道:“两杯。”

    店员做好递过来,他伸手接过纸袋,另一只手牵起她离开。

    回去路上,林稷年开着车,问说:“今天聊了什么?孩子现在在哪?”

    他知道她们今天出来。但是不知道出现了什么意外,她到这么晚都还没有回去。

    覃漪拿出一张纸巾,声音微哑:“她出国了。”

    她的那个家本来就不在北城,换了规划与工作,一下子就与这座城市没有关系了。

    他们是在这里,可是他们与她无关。

    林稷年转眸看向覃漪,眸中有愕然。

    覃漪经久说不出话。

    车子抵达家中。

    林稷年过来给她开车门。

    可她却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声音微颤:“我好想要她。”

    她拼命控制的理智和情绪,最终还是完全失控。

    林稷年紧抿住了唇。

    他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

    “我好想她。”覃漪的眼泪簌簌而落。一旦破开一个口,所有的情绪直线崩塌。

    他仰头闭了闭眼,眼底一片生热,哑声道:“我也是。”

    “对不起。”她道着歉,幡然醒悟。恨当初犹豫的自己。

    覃漪心中忐忑。她不知道还会不会被接受。而且,心里已经隐隐有个答案。

    但是暂且顾不上这些。舒清晚刚到美国,她不放心,准备先过去看看。

    他们在那边有房产,也很熟悉,如果可以给她提供些方便的话……

    林稷年同她一起。

    手下的两个大型会议和所有事务,被他分给了两个儿子。

    林桉:“……”

    他伸手扯松领口,听完微信语音留言,轻掀唇角,“呵。”-

    舒清晚已经顺利和同学汇合。

    同学的舍友刚好搬走了半个多月,她正好搬进来,一起合租。

    房子很小,不过地段很好,很方便。

    她刚到,不急于去做什么,正好赶上周末,梁初楹就带她去了周边的小城玩。

    本科毕业之后她直接

    出国留学,对这边都很熟悉。

    她们大学时期关系很好。毕业之后各奔前程,一晃两年,舒清晚曾经遗憾地感慨过,可能很多朋友注定只参与自己一程的人生。只不过,她也没想到,在她做了另一种选择之后,她也还有和曾经人生路上的同伴会合的机会。

    梁初楹看见她一箱子的旗袍,眼前都发亮。而且都不是普通的低价旗袍,每一件都是珍品。难以想象,这些在这里会吸引多少目光。

    她挑了一件,让舒清晚今天就穿这件。

    接连的奔波,直到坐下喝起咖啡,舒清晚才感觉慢慢放松了下来。

    她倚在椅子的靠背上,刷到了一条舒嘉越的朋友圈。

    ——他带着爸妈在外吃饭。

    从她到北城,再到美国,舒父舒母始终没有信息。

    已经过去了很多天。

    舒清晚突然有股冲动,她问舒母:【要是我远嫁了,没有主动联系你的话,你说我们是不是会断联上五年?】

    她抿紧唇。

    舒母回复得挺快:【是啊。你怎么知道?】

    舒母还在生着上回争执的气。

    她没有去哄,舒母自然也没有消气。发出这一句话的时候,胸腔里好像带着一种“恶狠狠”的情绪。

    即便对方是自己的女儿,她也没有停止“撕咬”掉血肉。

    舒清晚突然觉得没有话再说。

    会有一种恨不得彻底断掉的冲动。

    她也生了气,没有再回复。

    她的情绪好像突然变得很差。

    梁初楹眨了下眼,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搅动了下咖啡,她将手机切换自拍,高举着,比着手势:“来,宝贝,拍一张。”

    今天她化了两个小时的妆,她对自己的妆容非常满意。

    舒清晚看向镜头。

    在离开这边前,她发了一条朋友圈。

    很久违的,冒出一点动静。

    从美国这边发出了信号。

    虞杳杳冲在点赞前排,行云流水地将照片保存。

    她手机里都有好几张舒清晚的照片了。不过,她手里的这些,容二一张都没有。

    尤其是那张红色旗袍。

    虞杳杳第不知道多少次看过一眼后,只能叹气。

    发小圈里,这个点正热闹,在侃天侃地,什么都说。

    容二虽然在群里,但聊等于无,一般不出现,虞杳杳也默认他不会闲到去翻记录看消息。不过这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说话间,有人聊到了谈微。

    默了默,另一个人问:清晚现在是不是不在北城了?

    虞杳杳:【早走了,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时移世易。

    有点让人感慨。

    好像上一秒他们还在老地方聚会呢,下一秒舒清晚和容二都分手出国了。

    虞杳杳幽幽吐槽:【谁让容二这么渣呢,他和谈微的事儿,让我们晚晚难过。】

    她发出去的时候其实有一秒犹豫。不过这群富贵公子哥们今晚不知怎么闲得很,群聊的消息刷得飞快,她这条也很快就被推上去了,所以她不是很担心。

    虞杳杳喝得有点上脸,打了个响指,懒散地让服务员再上一杯。

    这个酒虽然度数有点高,但真好喝。要是清晚还在的话,她们就能一起喝了。

    而且晚晚酒量比她还差,脸上仿佛上了一层很重的胭脂。

    不仅不会难看,浓郁得反而更加角色。

    浓妆淡抹总相宜。

    容二啊,真的可惜了。

    然而。

    她再看手机时,眼睛突然睁大。

    容隐:

    【出来。】

    他私聊戳她,冷漠的一声。

    虞杳杳可不傻,她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敏锐地品得出危险。

    不是,他找她干嘛?!

    她还没回,容隐却就跟有透视眼一样,知道她在看手机,下一条消息径直出现:

    【发定位过来。】

    虞杳杳瞪大眼睛,再淡定不了,一下子站了起来。

    ——什么!还要找上门了!

    做了亏心事,最怕的就是他上门。

    虞杳杳不敢冒泡。可是不能不冒。

    容隐:【还不吭声?我让人去查?】

    虞杳杳:【[定位地址]】

    容隐冷淡勾了下唇,直接开车过去。

    从虞杳杳的消息里,他品出了点儿。

    再加上,他记得前段时间,虞杳杳安静了可是很久。

    尤

    其是在他面前,几乎是消失。

    容隐就在周围不远,很快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一身冷意。

    虞杳杳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找她,心情一下子没了,刚点的一杯酒才只喝了一口。

    见到了人,她讪讪一笑,试图糊弄过去,“二哥,找我干嘛?”

    容隐眉梢轻挑。

    他直接伸出手,“手机。”

    “给我看看,你跟舒清晚的聊天记录。”

    【作者有话要说】

    虞杳杳大型翻车现场。

    虞杳杳:我要碎了!!!

    以及,所有的秘密就要水落石出现场。

    第 32 章

    这个男人简直敏锐得异常,单刀直入,直切命脉。

    虞杳杳眉心一跳。

    但凡他要的是别的,或者问的是别的,她都还有侥幸逃脱的办法。

    人就堵在自己面前,虞杳杳不得不交出手机。

    她头脑风暴地回忆着她和晚晚在微信上都聊过什么,有哪些是不能让他知道的。本来喝酒上了头就晕,这会儿更晕了。直到他的指尖上滑到某个对话上面,她登时清醒。

    舒清晚:【别害怕,杳杳,他不会知道的。】

    虞杳杳:【没事,我就是对他比较愧疚,对他友好几天,不骂他了】

    虞杳杳都哑了。

    容隐将手机拿在手中把转,撩起眼扫向她。

    她只想喊救命。

    晚晚救我!

    早知道会有今天,还不如当初就被发现呢!好歹晚晚还在这里,可以救她!总比现在她独自面对来得好。

    在容隐算不得有耐心的等待的目光中,虞杳杳不复往日的明媚张扬,蔫儿得就像一个月没照到太阳的蓝花楹,从花到根茎全都蔫巴,低头绕着指尖,老实交代。

    “唔,我就是跟她说了一点你跟谈微的事儿……”

    容隐静看着她,“继续。”

    这边的人见到他来,已经极有眼色地也给他上了一杯酒。可他看都未看,眸光如有实质,压得人心里发沉。

    虞杳杳硬着头皮继续道:“就,你们的一点过去嘛……当年不是她提的分手嘛,你还给追到国外去挽留了……她真的是你白月光。”

    他容二公子当年为爱追出国挽留,放在别人身上可能还算正常,但放在他身上可就是刻骨铭心了。

    容隐嗓音冷淡:“白月光?追去国外挽留?”

    一字一句,听得虞杳杳恨不得遁地,生怕被容隐打包扔去非洲历练。恐怕连她爸都会很乐意地点头。

    “是啊,你都不知道,当年我们都被你震惊成什么样了。”

    容隐不置可否,只淡淡问:“谁在传?”

    “都在说……”

    他会有一种将这群人叫过来,一一收拾、澄清谣言的打算。只不过,现在容谈两家婚事在即,他澄清跟谈微的事情,便是不合时宜。

    就算再想那么干,也得先压着。

    容隐虚虚眯了下眼。

    虞杳杳偷偷觑他。可是从男人的面上并看不出情绪,比如她想象中的生气、发飙之类的。他只是神色冷淡,一下一下地转着她的手机,但这点动作也已经足够让旁人——也就是她提心吊胆。

    她恍惚间想起他几年前的模样,忍不住对比了下……容隐的心思真是越来越深不可测了。

    容隐撩眼看向她,声线很淡:“还有没有别的?”

    虞杳杳连连摇头。这一桩事就够她吓的了,再来上几桩,那她晚上都不敢睡觉。

    容隐将手机丢还给她,提步离开。背影掩着一股清冷。

    很意外的。

    他竟然没有揍她。

    虞杳杳摸了摸鼻子,酒意已经完全醒了。新的酒在五彩的灯光营销下十分绚丽,发散着勾引的光,可她再无心思。

    托着腮发呆半晌,虞杳杳将自己之前保存下来的那张照片发给了容隐。

    是舒清晚试穿她送的那件正红色旗袍的照片。

    照片上,女人姿容明艳。如果认真绾一个发髻,当真就像极了新娘。

    这也是她最后一个藏起来的宝藏了。

    再无私藏。

    唔,本来准备藏起来不给他看的。

    中途红灯,容隐捞过手机看了眼新消息。

    红灯变绿,他将手机扔回原位,踩下油门,侧脸轮廓冷峻。

    回到柏悦苑,没有开灯,但外面的霓虹与月光自落地窗流泻而入。

    她走之前,来拿走了不少东西,家里空了一片。就像是不想再在这里留下一点痕迹。

    管家很快就去采买,按照他的审美挑了不少摆饰补上空位。

    家里的风格与之前截然不同。

    当时容隐也只是一扫而过,并未多言。

    站在窗前,照着外边霓虹璀璨,男人眸色很深。

    他没有和她说起谈微,主要是不重要。那些事情早已过去,也没什么的事儿,以他的脾性习惯,不会去多说这些。

    带着若有似无的高傲和从容,这就是他。

    他也从未放在心上。

    外界传闻喧嚣嘈杂,容隐从未理会。

    眉心缓慢轻折。

    虞杳杳送了那件旗袍,其中多少藏着深意——

    它太像婚服。她当然也看出来了,但都没准备让他知道。

    明明之前还跟他聊过结婚的话题,但不知从何起,她已经在规避。

    就仿佛,早已料定好他们的结局。

    他不知,她那一句“距离太远”,是否与此事有关?

    不再愿意朝他走一步,是否因为这些?

    他的眸色渐深,如同一块墨玉。

    想象过她穿着它时的姿色,却发现还是过分低估。

    她实在适合这一方浓艳。

    容隐在这时,生出以往从未有过的迟疑——

    他是否会后悔,当初所有的傲慢?-

    抱错这种事情可谓匪夷所思。

    舒清晚之前是有过某个猜测。而且在猜测浮现过后,现实种种,也都在印证那个猜测。

    她还在舒母那边尝试获取过信息,只不过并没有收获。

    但她没有证据。

    随着她出国离开,和北城距离遥远,除了同学好友,以后和远在这座城市的人大抵也不会有交集,所以她也没再多想。

    是她多想也好,是别的什么也罢,都不再重要。

    ——直到她在美国,遇到了林稷年和覃漪。

    再次见到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中年男人时,她有些意外,视线在他和覃漪身上逡巡,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他们的关系。

    在北城的相遇还可以说是偶然,但在这边再次相遇,舒清晚就算再傻,也不可能还意识不到问题。

    她看着覃漪,似乎已经看出对方和上次见面时的不同。

    在美国遇见,也已经摆明了是他们专门来找。

    舒清晚轻抿住唇,态度不由变得有些僵硬,没有再礼貌地打招呼。

    她和朋友一起,刚从超市采购回来,手上提着待会准备做的晚餐食材。

    她不太会做饭。舒父秉持的对女孩子的教育理念就是“贤良淑德”,从她小学开始就让她和舒母学做饭,但是可能他越是这样说,她生出的反抗心理就越重,越是不肯学。

    初中开始学业加重,她靠着过分优异的成绩暂且摆脱掉舒父的严厉要求。因为周围学校和邻居都在看着,舒父最爱面子,也不可能强行压着她去学她不想学的东西。

    梁初楹家世优渥,就是来这独自体验

    生活的大小姐,还没出国的时候也不会,但是出来得久了,实在忍无可忍没有美食的日子,倒是学了几道。

    她们本来准备待会一起研究菜谱做菜。

    覃漪目光落到她手上。林馥一在国外很多年,一直被他们和家里阿姨照顾得很好。就算全都不在,只剩林檐,他都会给她点个披萨。所以在国外这么久她也没有做过饭。

    但是并没有人照顾清晚。

    她的唇角动了动,小心翼翼提出请求,想跟她单独找个餐厅说话。

    舒清晚问:“您二位专程过来吗?”

    林稷年颔首。

    舒清晚拒绝道:“不了。二位,你们还是回去吧。”

    她的神情淡然而沉静。

    之前她还在提醒自己,或许猜测只是猜测。可是他们的出现,就是在告诉着她某个事实。

    ——种种猜测,不止是猜测。她的预感,也不是她敏感多疑。

    舒清晚不太想要这个“单独说话”。

    她垂下眼睫。想到了很多事情。

    有第一次见面时,林太带着花去找林馥一,她听见莉娜和她介绍林馥一“林总”时的陌生与微讶。

    也有之后的许多个时候,心口隐隐浮过的仰望与一丝羡慕。

    是馥郁的馥,唯一的一。

    是定做的旗袍,排队的甜品,深夜的医院。

    以及,可能还是为了林馥一的拒绝。

    舒清晚说不上是什么态度。

    兴许。

    她不太敢。

    她也惧怕某个真相。

    她微微一笑,眼眸明亮:“林太。您的孩子,一定优越卓然。”

    他们每一个,一定都是十分优秀,都是林稷年和覃漪的骄傲。

    而不是她。

    也不会是她。

    她是小城的女孩,即便这些年努力与经历再多,在某些方面,和林馥一当然也是存在差距。

    以此一句,回敬覃漪当初所有规避的态度。

    而效果如她所愿。

    她的这句话,直接如同一根钢针扎穿覃漪心脏。

    覃漪骤然失语,眼泪直接掉落,哽着声道:“不是……”

    舒清晚跟朋友一道离开。

    旁边就是她们租的房子。

    面积不大,容纳她和她的生活刚刚好。

    她与他们,又何尝不是天堑。

    【作者有话要说】

    哭惨了

    容隐真的很傲,这也是最让人慨叹的一点。

    亲情线回归重点。你之前所有的拒绝,她都看在眼里,怎能不怪?

    第 33 章

    吃过晚饭后,舒清晚就拎着瓶酒去了阳台。

    神色微淡,对着夕阳,静静吹着晚风。

    那一句话,其实也就是她的意思。

    他们的孩子那么优秀,她当然配不上做他们的孩子。

    而之前覃漪的拒绝,其实又何尝不是因此?

    如果是假的,拒绝的猜测也无所谓。

    如果是真的……

    她眉眼微淡,仰头随意地灌了口酒。

    看得出来,是真的不想认啊。

    既然拒绝,她们也达成了一致,现在她又已经离开。

    这不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吗?既然如此,现在又为何出现。

    舒清晚瞥向远方的落日。

    这里的夕阳,与安城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梁初楹也带了瓶酒过来,在她旁边坐下,陪她喝着。想到刚才的事,她迟疑地问说:“刚才那两位……找你是有什么事吗?”

    她看向舒清晚,“他们很厉害的,我之前跟我爸妈在一个宴会上见过一面。”

    北城林家,地位当然重。一般人家都轻易见不到他们,所以刚才她都不太敢认。

    林家有一位掌上明珠,只不过听说身体不好,上次那个宴会她就因为住院没有参加,所以梁初楹没有见过。

    舒清晚微顿,她摇摇头。

    也不会有什么事了。

    希望在今天之后,他们就回北城去。与她再无交集。

    她现在的生活也挺好,就保持现状就好。

    梁初楹也就没再多问,只是碰了下她的杯。

    虽然她们同龄,但总觉得舒清晚经历了很多?

    她们今天做的菜不算成功。一道有点难以下咽,另一道勉强还能吃一点。

    舒清晚食量小,简单吃点倒也还好。

    但不知道看着就不太行的两道菜是不是还被她们搞出了毒素,亦或者是她吃得太少又喝了酒的缘故,夜里,胃就闹起了熟悉的疼痛感。

    这回吐得不是很厉害,她尝试着压了压,但过了两小时还是没压住,就准备出门去附近的药店买点胃药。

    梁初楹早已睡熟,舒清晚觉得疼痛还能忍受,也就没有去打扰。

    其实上次肠胃炎来势汹汹,病好后她应该去做个胃镜检查。但

    各种事情堆积,加上她对胃镜还是有点恐惧,就那样逃避了过去。

    手掌压着胃部出门时,舒清晚想起了几年前北城的夜,他带她去医院的场景。那时她孤身在北城,但又似乎没有那么“孤”,她的身边一直有他。

    ……容隐直接控掉了她那一年夏天所有的雪糕。

    说起来,他答应她的那一件事,她还没要呢。好亏。

    但是现在,她是真的孤身一人了。

    安静走到楼下时,舒清晚脚步一顿。

    她看见了站在前方的人。

    林稷年穿了一件黑色大衣,就在楼下不远处。也是以,她一下来,便看见了他。

    她的唇角动了动,不明原因。

    现在是凌晨。

    无论是什么原因,他好像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林稷年大步走过来,看着她脸色苍白,大致就猜到了原因,“是胃疼吗?”

    舒清晚眉心蹙了下,没有说话。

    林稷年解释着原因:“我刚才在这待了会儿,两小时前本来准备离开,但是看到你房间的灯突然亮了,就又停了下来。一亮就是这么久——虽然知道你可能只是睡不着起来玩会,但还是不太放心。”

    他放心不下,索性就在这多待了会。而情况也确实是不能让人放心的情况。

    她太瘦了,站在他旁边,衬得他身形很高大。

    舒清晚微哑。

    完全没想过的情况。

    她不知该说什么。

    上次她凌晨一点到家,舒父已经熟睡。

    “妈妈已经睡着,她奔波了很久,时差也还没倒,撑不住睡下了。我睡不着,就过来这里走走。”林稷年道。

    他身上就有一种温润如玉的气质。明明年逾五十,但并没有给人五十多岁的感觉。

    至于那一道称呼,不知有意无意。好像一下子就挑明了一切事实。

    舒清晚沉默。

    她恹恹地垂下眼,准备去药店。

    林稷年拦住她:“我车上带了胃药,还有温水。要去医院我也陪你,这么晚你一个人不安全。”

    至于为什么连胃药和水都带着,他没有多说。

    舒清晚摇摇头,“不用了。前面有药店,我买点药。”

    这边医院

    看病更贵,小病没有必要。

    她没有接收他的好意。

    林稷年没有强求,他看了眼前面的距离,去车里拿了水,陪她一起去。

    “先喝点热水?”

    她依旧摇头。

    刚才喝的水也都吐出来了,今晚应该还要折腾一会儿。

    林稷年没有和她相处的经验,难免有些许笨拙,但他也在尽力适应和和缓。

    药店不远,她吃药时,他还是将水递了过去。看着她吃完,陪她等待疼痛好受一点。

    舒清晚在这休息了会儿,但没有要和他说话的意思。

    第一次见面时,她不知道他就是覃漪的先生。毫无防备,不过他们挺有缘,她当时也和他多说了几句。

    那时,摆在她面前的还是北城烟火热烈。

    而现在,她已离开那一道繁华。

    林稷年问说:“困不困?旁边有家酒店,要不要去休息下?”

    他就是觉得酒店环境更好,能休息得好些。

    舒清晚顿了下。父爱在她的生命中是属于较为沉默的那一种。甚至有些时候,父亲会很幼稚的和弟弟统一战线,因为不满她的不听话,而隐隐有敌对之意。

    她并没有感受过与之不同的父爱。

    那种细腻的,如同潺潺流水的。

    好在,吃完药后,那股疼痛感渐渐消失,她也准备回去了。

    手里拿着刚才买的药。下次胃病发作时可以吃。

    林稷年跟在她身旁,与她同行。

    幽深的夜色之下,只有他们父女两人。

    “清晚,我知道你已经猜到了。当年,生产之后不知道哪个环节发生失误,我们的孩子抱错了。”

    林稷年今天就是想将这些事情和她一一说明,只不过她没有答应听。但,这些事情还是得铺在前面。

    “你和覃漪缘分很深,我知道,你们很投缘。覃漪也是突然有所猜测,但是不敢确定。后来经过调查,才确定了结果。”

    舒清晚垂着眼,她倏然攥紧了手心。

    他开门见山直接挑明,反而是她毫无准备的。

    事实简单明了地进入了脑子里。

    竟然真的是很离谱的那一个猜测。

    “当时她以为你过得还不错,你很优秀

    ,京大毕业,前途似锦。加上如果贸然相换,对你们来说都会是很大的动荡。她也不知道哪种选择才是正确的,所以一直在犹豫徘徊。她没有不想认你,不然不会总是忍不住去触碰你——当然,我知道,这应该也对你造成了一定的打扰。”

    她敛眸听着,尚算平静,只是眉心始终蹙着。前方就是她的住处。

    或许是因为林馥一,或许不止。原因很复杂。

    而舒清晚慢慢也懂了。毕竟她在这个圈子里,也确实是待了一段时间。一些上位者的思虑总是会更加周全。

    “你应该猜到了一点,对吗?”林稷年看向她,语气温柔。他对她的聪明并不怀疑。

    他抱歉道:“我只是想给她一点时间,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忽略了你的感受。”

    作为一个父亲,林稷年还有很多想说的话。

    满腹都是欲诉之语。

    换作别人,他不是个多话之人。但是在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似乎就有很多的话想说。

    到了楼下。

    舒清晚停住脚步,她看向他,声音平静而轻:“我可以当作刚才所有的话都没有听过。”

    林稷年拧起了眉。

    “现在这样就好了,不用再做什么了。也不再徒添风波。”

    林稷年肃声:“清晚。”

    她的脸色因病还有些苍白。

    “谢谢您的水。还有两位这段时间的一些照顾。如果当初出错,那就这样将错就错吧。”

    她转身上了楼。

    脚步有些仓促而着急。

    他在后面叫了她一声,但她没有理会。

    过得很好。

    或许吧。

    林稷年看出了她的排斥与抗拒。

    之前覃漪的选择,现在反而成了他们所接收。

    即便只有一两个月的时间,也已经足够动荡。

    他站在楼下,直到看到那盏灯关掉之后方才离开-

    州越。

    这两个月,“择暮”可谓大放异彩,成绩出色,将名字打出得为所有人所知。

    现在舒清晚虽然离职,但是所有相关环节都还按照所设定好的流程在好好运行。

    在开大会的时候,商议到新项目,有个总监提议,可以趁着择暮今年的

    这一股风,吃一下相关红利。新项目可以跟它绑定,这都是自带的热度。

    这在业内屡见不鲜,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都是一个公司的。

    严序手上拿着笔在画着东西。听完这一通发言,淡淡抬眸看向说话的那个人。

    容隐坐在上位。

    在场的有好几位都是经手过择暮的负责人。

    等他阐述完,容隐给出决议,掷地有声:“项目重开。”

    那个总监微愣。

    重头再来等于从零开始,还不如利用已经有的成绩再吸一回血。

    无伤大雅,又能让利益最大化。

    容隐合上手中文件,撩眼看向他,嗓音低沉:“择暮永远是择暮。”

    决定落成。

    便意味着再没有转圜。

    严序敛眸,继续看着手上的设计图。

    有人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是啊,择暮永远是择暮。怎么能乱搭乱配,给它整得乱七八糟。

    那总监今天在来之前,原本以为成功率有七成,却没想到会被否。但也只能服从。

    会议落下帷幕,容隐起身离开,身后跟着秘书团。

    外面的几个女工作人员好像是在听一段音频。

    经过她们,依稀听见一道音色。

    容隐停住脚步。

    杭助理在他身后,差点没刹住车。

    音频重复,音色也愈发清晰。

    【作者有话要说】

    出门办事耽搁了时间,回来得太晚了,宝贝们久等了QAQ

    今天折腾了一天太累了,不码字了,明天厘厘早点来和大家见面

    第 34 章

    容隐出现,她们将那段音频按了暂停,打着招呼。

    “容总。”

    容隐扫向屏幕,嗓音淡淡,“这是什么音频?”

    “噢,这是最近网上很火的一段语音。据说一开始好像是从某个直播间流露出来的,后来转发太多了,越传越火。”

    他微顿,“哪个直播间?”

    她们面面相觑了下,商量着答案,“是一个古风歌博主的直播间吧。不过这个音频的主人不是博主,那天只是做客,后来再也没出现过。”

    也是因为再没出现,所以给人的BE感才越来越深吧。对于她的感情问题,网上众说纷纭。

    “对。我们也是偶然挖到这一段,感觉它和择暮的适配度很高,要是能请到合作就好了。”

    容隐神色不明。他只道:“资料发给我。”

    她们想要这个合作,也做了相关的调查,包括音频出现的时间。

    将那段音频反复播放,容隐基本上能确定就是舒清晚的声音。

    其他人或许听不出来,因为他们只见过她工作时一丝不苟的模样。

    可他听过她的各种声音。

    还未确定在一起时,和虞杳杳他们一起出去喝酒,她那会儿应该都没怎么喝过酒,酒量不行,完全是被虞杳杳带坏。

    由他带她回去,还在车上,连挡板都没升,司机就在前方,容二公子端的是一个清明正直。

    可她双眸亮晶晶地望着他,也不叫他容先生了,一口一个直呼全名。他低眸睨她,刚想让她自己安分点坐着,她很突然地吻上他的唇。

    容隐动作一顿,撩眼看向她。

    可她娇俏灵动得仿佛毫无恶意。

    司机不知看没看到,反正,自然是不敢回头,也不敢看镜子半眼,后背笔直。

    相识数年,直到那句“容先生,我总是要结婚的”,陌生得他仿佛离她很远。

    音频自动重复。

    “是啊,失恋了。”

    “我没事。早知道没有结果了。”

    声音清灵,如同轻羽掠过湖面,杳无痕迹。

    是吗。

    早就定下结局了么。

    有多早?是从知道谈微的事情开始吗?

    容隐点出另一段,她们搜集过来的音频

    ,是她唱歌的声音。

    他淡淡敛眸,扯松严丝合缝系着的领带-

    今晚,谈微的生日。

    时隔多年,她再次回到北城举办生日宴会,办得很热闹。不论是当年的朋友还是同学,全都邀请了一遍。

    而她跟容隐的同学圈,初中和高中有一部分是重合的。都是贵族学校,基本上也都是圈里或近或远的人,即使过去多年,要邀请也能邀请得到。

    宴会开始之前,容隐出现在门口。

    他抬步往里走。

    魏树瞥见他,走过来跟他一块。

    今晚这么多熟识,基本上当年可都是见证过容隐和谈微感情故事的人。

    “感觉有没有一点熟悉?像是回到了当年?”魏树问他。

    谈微专门邀请这么多人,或许其中也有此意。

    容隐睨他,“回到当年又如何?”

    魏树端详着他,忽然诚心冒出一个问题:“你到底喜欢过谈微没有?”

    容隐淡淡落在他身上一眼。

    他抬步先行走在前边。

    跟他相识多年,魏树跟他怎么说也有点默契。瞬间瞪大了眼,“卧槽——”

    里边,宴会已经开始。

    容隐踩着点到来。

    虽然多少显得不够重视,毕竟他是谈微未婚夫。可他是容隐,一切便显得也正常了,众人无法太苛刻。

    谈微和同学在说着话。

    她之前是有些瞧不上谈微的,但这次谈微跟容隐绑在了一处,邀请函过去,她如约而至。即便是来了,也难得和煦地跟谈微聊着天。

    她看了看刚到的人,感慨着:“你们这是从校服到婚纱呀。恭喜。”

    虽然中间有断层,但这种场合,聪明人都知道掠过。

    谈微轻笑,“谢谢。”

    她道了声失陪,轻提裙摆,朝容隐走过去。

    宴会会以一曲舞开场。

    宾客成双成对地搭配,而她的舞伴,自然是他。

    上次她刚回国时,在那个商务宴会上看到的他和舒清晚,以及那条披肩。

    终成过往。

    最终还是她与他。

    舞曲开始。

    谈微微微一笑。她牵着他的手,裙摆轻扬。

    她知道,

    他的舞跳得很好。

    而真正动人的舞,都是需要注入感情的。

    她十八岁时的生日,容隐也在。

    那一晚和这一晚很像。中间几年的隔阂仿佛从未发生。

    就连她今晚挑的裙子都与当年有几分相像。

    她抬眸看他,试图从容隐的眼中再度看到和当年同样的温度。

    可是没有。

    谈微怔然。她失败了。

    他的眸中一片冰凉。

    是上位者的成熟,亦是在感情中居于掌控者的冷漠。

    都在告诉着她,回到当年可谓天方夜谭。

    谈微抿唇笑笑,笑意有些挡不住的凄婉。

    是啊,几年过去,容隐更不可能成为一个人的裙下之臣。

    容隐只是露了个面,没有等到凌晨的结束便中途离开。

    但他这一面就已经足够。

    再过段时间,他们就会去试婚服。

    婚事都在推进中-

    林稷年几乎一晚未眠。

    昨晚跟舒清晚同行的画面,珍贵得难以抹去。

    他知道舒清晚租的那个房子面积不大。那边都是性价比比较高、也会有些拥挤的租房。他和覃漪先行过来本来是想更好地照顾她,但是现在看来可谓天方夜谭。

    她和林馥一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性格,也是两种生活。

    他现在对清晚,有一种什么都无法施为的无力感。

    而这一切,缘由亏欠太多。

    知道她昨晚生病,他和覃漪带着一些东西过来。

    他们还在这边,归期未定。国内的事务不必操心,林桉他们都会处理。

    林馥一当然也知道了他们去了美国。

    一直没回,她也猜到了原因。

    他们还在等舒清晚的时候,她的视频打了过来。

    她还在公司忙着工作。日常问候过后,她沉默了下,突然冒出一句:“妈妈,你不要我了吗?”

    林馥一的语气尚算平静。

    但或许,越是平静的口吻,越是能惹人心疼。

    舒清晚和梁初楹刚从外面回来。

    梁初楹的sales告诉她她一直在蹲的某个包有货了,舒清晚刚陪她去买完回来。

    林馥一的那句话刚

    在耳畔响起,覃漪就看见了舒清晚。

    心口刺痛了下。

    二十几年的感情不是假的。

    可她也是,真的想要回自己的孩子了。

    覃漪哑了哑,她想去和舒清晚说话。

    视频里,林馥一看着她的目光始终凝视着远处,似有所觉。

    “妈妈……”

    覃漪知道她已经猜到了一切,道:“一一,当年的错误,该纠正的。我想来接我自己的孩子了。”

    这段时间,她的情绪没少翻涌,也没有少纠结和为难。

    可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人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永远在纠结。

    林馥一怔愣在原地。

    梁初楹张了张口,不知道这时候是该跟以前一样打招呼,还是站在舒清晚这一边,强行装作不认识。

    他们走得匆忙,这一回,覃漪也算是跟林馥一说完决定。

    她先挂断了视频。

    梁初楹手上提了几个爱马仕的袋子,这都是她刚才的战利品,显得舒清晚手上空荡。

    覃漪咽了咽喉间的酸涩,她想将手中的保温盒递给舒清晚,“你们在这边自己下厨可能不太方便,我准备了一点养胃的汤……”

    她谨慎地控制着距离,担心惹她不喜,声音里哭腔却难忍。

    “就是一点汤,你跟朋友一起喝一点?胃需要调养,不然它容易闹腾。”

    舒清晚静看着她。

    她向舒母所请求的“多爱一点”仿佛在这一刻有了回音。

    与性别无关,与长幼无关。

    她没接,覃漪开口道:“对不起,我很对不起你。我考虑得太多,这个决定来得太晚。”

    覃漪微垂下头,“我知道你一定很恨我。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没有想要什么,也没有想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只是希望能照顾你一点。”

    她在说出这些话时所有的心如刀绞,都是对她曾经的惩罚。

    一直没有人照顾舒清晚。

    她始终放不下。

    在最放不下之时,有了出发的冲动。

    这也是在解释,为什么他们一直没有离开。

    梁初楹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自己应该在地下。

    舒清晚不知该说什么,她想说

    的话都已经说过。

    恨吗?

    她一时沉默。

    在覃漪这么多话之下,她反而无言,只是拉紧梁初楹的手,一起回了家。

    原以为在她走后,他们应该也是安静地离开。

    但是在她准备出门扔掉垃圾时,才发现放在门口的保温桶。不只有刚才那个,甚至还多了一个更大的,除此之外,地上还放有一个很大的纸袋。

    纸袋就是普通的牛皮纸包装,里面不知道是什么。

    而周围,空无一人。

    即便不收都无从退还。

    她动作顿了下,蹲下身,打开那个纸袋看了一眼。

    微怔。

    里面是一个新款的爱马仕小包。不大,很精致,也很适合女孩子。

    这款她知道,需要配货,而且并不容易拿。起码连梁初楹都需要排队等几个月。

    而现在,屈居在这个小纸袋里,在她家门口等着她。

    他们应该是看到刚才她朋友提着东西,而她两手空空,以为她囊中羞涩,所以在这里放了个小礼物?

    这些包以前柏悦苑里没少准备。甚至也无需容隐操心,都会有管家给她准备好。

    不论有多难拿,于“容”字而言都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她的兴趣不大,从来也没怎么上过心。

    离开时也是一个都没带走。

    倒不是他们眼中的小可怜形象。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是各种推进,放心!

    第 35 章

    舒清晚觉得有些好笑。

    其实已经蛮久,没有长辈这样关注过她的情绪。遑论是这种细枝末节的、朋友之间的攀比问题。

    很小的时候,舒母问她想不想要弟弟。

    她摇头。

    舒父替她翻译:“她当然想要了。这么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

    后来,趁着舒父不在,她执着地表达自己的意思,被舒母骂了一顿。才知道,原来他们心意相同。

    舒嘉越还没断奶的时候,她接过妈妈递给她的一只鸡腿。

    想起什么,小女孩怀着不安,仰头问舒母,等舒嘉越长大后,鸡腿还会是她的吗?

    舒母笑说:“到时候你都多大了,还吃什么鸡腿。”

    没有正面拒绝,委婉地告诉了她结果。

    她的不安没有被安抚,反而加重。

    他们从来不会正面承认自己的偏待。

    而到现在,舒母与她,也会正面激烈地交锋,因为她的棱角越来越分明。

    那是一个她想逃离的地方。

    却原来不是她真正的原生家庭。

    舒清晚打开两个保温桶。

    一个里面是汤,闻得出有加了药材的味道,带着点苦。一个里面是各式的菜肴。

    她准备将盖子盖上,放回原位。被闻到味道而来的梁初楹拦住,“要不我们吃一点?”

    她怕自己做饭的话又变成给舒清晚投毒,心虚道:“靠我的话,你都快被我养死了。”

    舒清晚笑笑,松了手,将东西给她。

    恨不恨的谈不上。

    于她而言,覃漪只是萍水相逢。读出对方意思的时候,她只是了然,也保持起距离,不再过多接触。

    或许也曾难受过,歆羡过。但不过春水了无痕。

    覃漪送的那对耳环,都不知被收纳师收到了哪个角落里,她连带都不曾带走。

    她可能不会再回北城。若他们不曾在这里出现,她与他们不会再见面。

    世间缘分,有时候挥手即散。

    回到屋里,舒清晚看起了电脑上的一些资料。她有个继续深造的想法。

    梁初楹拿了个碗,将饭菜都放好,拿过来诱惑她吃。

    舒清晚接过来,和她商量着一些问题。

    ……

    傍晚的时候没有什么事,舒清晚倒完垃圾,会顺便喂下楼下的流浪猫。

    她蹲在草丛旁边,刚将一只猫猫吸引过来,旁边忽然也蹲下一道身影。

    她的动作微顿。

    猫咪试探性地伸了下脚,她继续勾引它过来。

    林稷年带了些猫粮,分给她。

    女大避父,舒父避得很主动,她已经很久没和舒父有过这么近的接触。

    以及,亲子行为。

    舒清晚喂着猫,担心吓走好不容易勾引过来的它,说话也轻声。

    “我不会有你们想象中的女儿那么好。”

    论见识,论交友圈,论某些高级艺术的能力,她当然不及林馥一。

    她想起之前林稷年说的话——确实是个很大的动荡。

    单是将林馥一和舒母放在一个画面框里,就已经不可思议。

    所以她都不知道他们现在这么执着的原因。

    林稷年摇头,不认同她的说法,“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们就已经会爱你。不需要你有多厉害。”

    这句话有点无脑的荒谬。

    舒清晚偏头看了他一眼。

    “对不起,将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带到世上以后,还将你弄丢,没有好好地照顾过你一天。”

    虽然身居上位,平日里被很多人阿谀奉承惯了,可他身上没什么不可一世的傲气,也会同孩子道歉。

    舒清晚动作一顿。

    她早已习惯另一种说辞。将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抚养她长大,就已经是她一辈子都亏欠的养育之恩。

    她垂眼看着猫咪,看着它安静地吃着猫粮,好似无忧无虑。

    无尽的埋怨、怨恨冲涌上心口。

    她原来也不是圣人。

    “我和妈妈都很想弥补,我们都放心不下你。”林稷年道。他试图和她拉近点距离,为此绞尽脑汁,“其实我们不是没有说过话,你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我经常和你说话,你会踢妈妈的肚皮回应我。那时候工作很忙,你又半夜不睡,所以我们经常在半夜里还在聊天。”

    舒清晚:“……”

    很新奇的说法。

    她和舒父都没有过这么温馨的对话。

    “那时候我

    并没有想到,会让你自己长到这么大,而我们都不在你的身边。”

    舒清晚不想再听,她不想听到太煽情催泪的话语,而林稷年有所察觉,他顿了顿,止住了话头。

    “如果你同意,我们想去找你现在的父母,和他们说这一件事。”

    他们早该过去,只是现在舍不得离开她身边。每一次跟她碰上,说上几句话,他都觉得珍贵难得。

    “你们不会舍不得林馥一?”

    “晚晚,这是一场错误,我们想纠正。”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本就该如此,总要狠下心。

    之前的犹豫对她而言是一种伤害,他们倾注在林馥一身上所有的心血也是。

    设身处地想想,他都会觉得难受。

    那次视频之后,他当然知道林馥一很难面对。家里阿姨说,她下班后不知去了哪里,很晚才回来。

    可是总要面对事实。

    这只猫吃饱了,飞快窜离,别的流浪猫毫无踪影。

    舒清晚准备回去,对于他说的事情,不置可否。

    她垂下眼:“她不想认我。”

    哪怕是曾经。

    就和弟弟还没出生时一样,舒母心里的天平就已经不在她这里。

    不敢过去打扰他们的覃漪紧捂住嘴巴,痛哭出来。

    她的报应迟迟地到来。

    舒清晚说:“我已经成年,脱离家里很多年,现在一个人就挺好的。我也不贪图你们的东西。”

    林稷年连忙道:“是我们放不下你。不是你贪图,是我们很想你。”

    他们的出现,不是任何的“取”,全都是“予”,也因此,更加让人无法拒绝。

    林稷年怕再听到她的拒绝,急促道:“我知道你现在还无法接受我们,不着急,慢慢来。这段时间我们都会在这边。”

    明明应该是两个大忙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抽出来的这么多时间。

    他们要待在这,舒清晚也赶不走他们。

    同样,她拒绝不了他们的主动-

    来到这里不过几天,舒清晚没有再穿旗袍,换上了衣柜里的很多吊带,还重新去给头发做了个波浪卷。

    在准备各种手续和忙碌之前,梁初楹一没课就带着她先享受下自己生活里的各种风光。

    今天是派对,明天是游轮,后天是海边。

    梁初楹在这边就是一边苦哈哈地上学一边乐不思蜀地到处浪。

    某天在海边的时候,舒清晚刚戴上墨镜,准备沐浴下阳光,忽然遇到了一个背着摄像头的中国人,尝试用中文和她对话,还不确定她是哪国的人。

    成功对话上后,博主一喜,朝她发出邀请。

    这是搞抓拍的自媒体博主。刚才在远处看到她,就很想给她拍一组照片。

    她偏了下头,姿态松弛,“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用不用,你继续做你的事情,我给你拍照,可以吗?待会我把照片也发给你一份。”

    博主是个女生,有点感慨她在阳光下很明显细腻的皮肤。戴着墨镜,不知是哪家出逃的千金。

    舒清晚欣然答应:“好啊。”

    梁初楹带着饮料回来,在旁边围观,顺便指导着拍照姿势。

    对于舒清晚会被注意到,一点都不意外,因为这个女人本来就会发光。

    梁初楹喝了口橘子汽水,看着前方木栅栏边,舒清晚轻倚着,腰身弧度轻盈,长卷发披在肩上,被风吹动,而她今天挑的吊带裙的颜色和阳光一样热烈,简直再适合不过,分分钟出大片。

    奥,对了,才跟她一起浪了没几天,舒清晚已经拥有了一个狂热的金发碧眼小男生追求者。

    昨天晚上,一束鲜花出现在家门口,上面是小男生直白又热烈的爱意表达。

    什么失恋啊,这边多的是帅哥能治好。

    梁初楹笑眯眯地想。

    想当年,舒清晚在大学里被追求得那叫一个火热,而现在,轻而易举的就能复现当年的盛况。

    都还不用舒清晚给虞杳杳发那些照片,虞杳杳自己就在网上刷到了那个抓拍博主。

    因为主题新奇,风格也很独特,这个博主的粉丝不少,她也是其中之一。

    看到视频上面舒清晚的照片时,虞杳杳懵懵地一眨眼,下意识地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容隐。

    容谈两家的婚事顺利得不可思议,他前段时间所有的棱角好像都被磨平。魏树他们没想过会这么快,刚在跟他确认情况。

    虞杳杳手指轻点,很轻巧地将视频保存下来发了过去。

    容隐手机里

    弹出来她的消息通知,他一边听着旁边人说话,一边撩起眼扫了她一眼。不知道他们就坐在这,她还要发什么微信。

    她轻一扬眉。

    博主的视频介绍里有说“在海滩上偶遇到了中国小姐姐”,评论区里清一色都是惊叹和要联系方式的。

    虞杳杳也是很闲,顺便截图了下评论区一起给容隐发了过去。

    他们今天吃饭的这地儿,老板听见说他们来了,赶忙亲自过来打了个招呼。

    他神色淡淡,示意不必客套。手机接连响了好几下,他随意滑开。

    不过这么一小段时间不见,舒清晚已经换了一种风格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如果说在世人眼光仍是有些局限的国内,尤其是家乡小城,她尚算收敛,那么现在就是在肆无忌惮地展露她的明媚。

    容隐垂眼看着。

    虞杳杳不吃教训,手里的东西过于多了些。还故意装傻道:【好漂亮的小姐姐,我也想要联系方式!二哥,你要不要?】

    魏树还在跟他说着什么,他淡淡“嗯”了声,在魏树好奇他在看什么凑过头来时,他按下息屏。

    “嘿。”魏树眯了下眼,“跟我还有秘密!”

    况野唇边逸出一声嗤。意思是跟他的秘密那不可多了去了?

    容隐没理会虞杳杳的问题,靠进椅背,姿态闲散,继续喝着酒。

    他最近上的都是烈的,比起以前,喝得不算少。

    到挺晚的时候,因为明早还有事,他先走一步。

    他一走,虞杳杳忍不住说:“二哥这抽身得也太快了,这就要跟谈微结婚了吗?”

    虽然容隐一开始跟老爷子说的是不着急这些程序仪式,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一旦确定联姻合作,婚仪也是必然。人家女方那边提出来这个意思,也不能拒绝不是?不然人家也是娇养着的姑娘,凭什么受了没名没分的委屈?

    婚期在即,虞杳杳有些难过。

    况野瞥他们一眼:“你们懂什么。”

    他今晚话很少,在一片热闹中显得格外违和。

    虞杳杳睨他,“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准备说话了呢。”

    况野不跟她计较,开口道:“容隐需要这几年。”

    可能这几年、甚至更久,他都腾不出身。

    况野沉默了下,嗓音忽然有些发沉:“当初我问过他,如果只需要这几年,为什么不让清晚等等他。”

    当时,过了很久,在他以为容隐不会回答了,才终于见容隐启唇:

    “她年纪轻轻,我怎好让她跟着我等一个不一定会有结果的结局。”

    他自己赌就好了,就不拉她一起了。

    况野要倾身去拿东西的动作顿住。

    他承认,他真的认了这哥。

    这些话,若不是他非问,容隐怕是也不会说。

    也是以,今晚在他们或是吃惊或是不理解的询问中,况野安静得出奇。

    他声音落地后,周遭亦是阒静一片。

    虞杳杳想撤回刚才那几条消息。

    可惜已经超过撤回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唔。呜呜呜。

    马上是大转折。

    带着个肥章来啦!

    第 36 章

    舒清晚和梁初楹倚靠在木栅栏边喝着果汁的时候,又有一个观望已久的男生鼓足勇气跑过来要个联系方式。

    海风很大,舒清晚将被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笑着拒绝了这个弟弟。

    这个长得是真有点帅。尤其她们还在海边,而他的眼睛是海水的颜色。梁初楹差点移不动眼,终于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找弟弟?”

    舒清晚仰起脸,尽情感受着阳光的热烈。

    似乎是的?

    容隐的级别比她高太多,是能向下将她包容住的那种,很容易的就会让人产生天然的崇拜与爱恋。

    这一点,年轻的弟弟当然比不上。

    她可能还真有一点年上控。主要是被容隐影响的。

    梁初楹撺掇她:“可以试试。下回试试啊!”

    舒清晚弯起了眼睛,没有将话说死。

    她总不会永远都受着他的影响。

    这时,摄影师将拍完的照片发了过来。

    她随手滑动手机屏幕看着,可能在某些热烈的时候很容易想起家里,有点压制不住分享欲。

    但想起上次发完照片没有回复的信息,还有她在安城洗出来照片后、对它们没有丝毫兴趣的舒母,舒清晚的分享欲又一下子萎缩。

    想分享的念头只是一闪而逝,她最终还是没有发。

    至于发给覃漪,那更不可能。

    总感觉她们还没有熟到这个份上,这个行为会很奇怪。

    所以,最终她只是保存下照片,按灭了手机。

    姿态散漫而慵懒,简直就是个妖精。

    梁初楹一点也不奇怪会吸引到人。

    今天玩得差不多了,她们一道往回走。

    海风虽然大,但是吹得还是很舒服。

    想到最近总是在家楼下遇到的人,梁初楹问说:“你对他们……现在是什么想法?”

    舒清晚踩在沙滩上,感受着脚下的细沙,垂下眼隔着墨镜看着,“主要还是不适应,也很难融入。”

    她原来的家庭都已经这么难相处了,遑论是换一个全然陌生的。

    别的不说,光是适应就已经很难。

    总没有自己生活来得自由。

    “确实。”梁初楹点点头。不过这点,林董他们应该

    很难想到,也很难办。一切只能交给时间。

    今天晒得有点厉害,她摸摸手臂:“回去后我给你推荐一款巨好用的面膜,今晚敷一敷,抢救一下皮肤。”

    “好呀。”

    舒清晚已经和林稷年在楼下一起喂了几天流浪猫。

    但她们今天外出,傍晚是赶不回去的。情况突然,她昨天也没想起来告诉他。

    不知道他会不会在那里等。

    虽然没有“约”,但还是有一种失约的感觉。

    他和舒父,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舒父能力没有那么强,但是很傲,也很看重面子。权威是不允许被挑战的。

    相比起来,林稷年远比他厉害许多,身上却没有那股令人讨厌的傲慢。他反而低调又谦逊。在他面前,她能感觉到自己与他平等。

    和他们相处的感觉截然不同。

    而她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换一个这样的父亲。

    可能离家太远,加上林稷年夫妇的缘故,舒清晚比以前想家得要频繁。

    家里有一张她小时候的照片,是舒父抱着不到一岁的她,朝着镜头有些不太适应地笑。

    那时候她胖嘟嘟,乖乖躺在父亲怀里咧着嘴。

    小时候他们的关系还没有现在这么僵硬。

    准备回去,她们找了辆车。

    坐上车后,舒清晚点进舒父的微信头像,又退了出来。

    没发什么。

    而他们上次聊天的信息都已经积灰。

    时间渐晚,太阳落下西山。

    从这边回去还要很久,到家时应该已经繁星满天。

    她们玩了一天,都有点累,梁初楹抱着她的手懒懒地靠着。

    司机是本地人,不知道是中途的沟通出现了什么问题,他将她们送到了另一个目的地。

    梁初楹也就低头p了会图,车停下来时,她一抬头人都懵了,周围的景况完全陌生。

    点着手机一查,发现这个地方距离她们住处还有十几公里,简直南辕北辙。

    舒清晚也是,她也低头玩了会儿手机。再者,她对这边地点不熟悉,就算走错她也看不出来。

    周边天已经开始黑了,附近的人也开始少了下来。

    梁初楹跟司机沟通着。

    但在听到正确的目的后,估摸了下距离,司机不干了。

    舒清晚听见他一声一声的拒绝。他让她们就在这里下车,亦或者,就是她们加上一笔钱,他才给她们送回去。

    ——司机并不客气地开了个价。价格比她们刚才回来时出的总价还要高上不少。

    对于她们接不接受,司机并不慌张,甚至气焰还有几分嚣张。

    而这附近人烟稀少,很难再叫车。

    梁初楹本来还没有这么生气,在沟通过程中怒火蹭蹭上涨。

    偏偏一边生气,一边还得顾念着天气已晚,强行把脾气忍下去。忍啊忍,她握紧拳头,感觉自己快忍炸了。

    她们这是遇上了个黑车啊。

    是真走错还是假走错还不得而知。

    司机瞥她们的神情一眼,并不客气地继续说着,提醒她们:她们是女孩子,这么晚得以安全为主。

    ——赤.裸裸的威胁。

    舒清晚蹙紧了眉,很想硬刚。

    就连她们说起报警,他亦是满不在乎,“最多就是进去蹲几天,怕什么?”

    满是对法律的藐视。

    梁初楹本来还能忍的,这回拳头都硬了。

    操!

    舒清晚也生气,但她还是拉住了梁初楹。

    商量无果,只能接受价格,让司机改道去正确地址。司机得意地吹了声口哨。

    舒清晚抿紧了唇。

    天色渐晚,她们得做下防备。

    司机又瞥她们一眼,勉强启动车辆,嘴里不忘说着,都是她们没有将地址说清楚的错,不然早就到了,也不用多出钱。

    梁初楹疯狂在手机上给舒清晚发着消息,各种暴躁怒骂。

    如果是在国内,如果是在北城,她今天一定手撕这个臭司机!

    北城的安保问题,自然不必担忧。

    但可恨此时的情况不是。

    舒清晚握紧了手机。她看着窗外的路线,这回没再放下防备。在司机开着开着又偏航的时候,出声提醒。

    司机的手臂散漫地搭在车窗边,道:“这条更快,放心好了。”

    梁初楹:“……”

    一而再再而三,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懊恼自己刚才到底是有多随便找的车。

    她还是升起了点害怕,给爸妈发着消息。

    坑了她们好多钱,还威胁她们人身安全和清白!

    梁妈妈听着就悬心,在那边哄着她:【他要多少给他就是了,回头我们再算账。】

    舒清晚没有准备给谁发信息,也还算镇定,只是注意着外边的路线。

    在终于抵达家楼下后,整件风波才算结束。舒清晚握着梁初楹的手慢慢镇静下来。

    梁初楹给父母回着平安的消息。

    那辆车离开,舒清晚视线紧随,默默记下了车牌号。

    她的眉眼沉静,但其中也带着锋芒。

    车辆走后,她们报了警。

    刚才忍住,就是为了现在。

    而且,虽然她们没出事,但也不能让他继续载客欺人-

    北城。

    两家婚事筹办得顺利,寻了个时间,双方长辈就着婚事专门坐下来商议了一回。

    门当户对,双方都很钟意这桩婚事。

    容隐兴趣不大,参与也不多。相比之下,谈微则是全程陪同参与。

    一样一样的流程走着,好像也没有什么要忙的了,确定完大概的日子后,便可以开始准备起婚服。

    进步快得谈微的心跳一下子加速。

    好像每一步都踩在云端,但每一步都是真的。

    到时候婚礼上的婚纱她早就想好,要请一位她属意已久的国外设计师亲自操刀,重工繁琐,用时也比较长。不过婚礼还早,可能还要过上一年半载,甚至更久,所以她有时间。

    其它婚服的话,她自己有点想法,她妈妈也给了她建议参考。

    这些都由她自己决定,容隐给不了什么参谋。

    最终,谈微想去北城一家开了几十年的老店里定做一身正红色的旗袍。

    总感觉这种老店的手艺会更有味道。

    最主要的是。

    她听闻,他喜欢旗袍。

    确定下来以后,谈微给容隐发了信息,约他同行。

    一众事宜他都没太参与,给他发这个信息的时候,谈微还是有些紧张。

    速度是有些快。之前她还在苦心谋划,担心计划的哪一步踏空,而一转眼,他们就要开始准备起各种婚仪了。

    容隐不置可否。

    她发的那个时间,他的行程还未定。

    不过他暂且没回。

    最近他手头堆积了不少事情。

    在他态度转变后,跟老爷子转圜的这段时间,也得到了喘息的空间和余地。

    他懒懒垂下眼,解开袖扣。

    见他回来,阿姨拿了一个信封来交给他,“这是今天刚收到的,好像是什么取衣服的通知。先生,您有没有定制什么衣服?”

    容隐的衣物大多是定制,也都有专人安排处理,不会有这样一封信寄过来。

    他拆开看了眼,随手放在一边,嗓音微低:“嗯,你去忙吧。”

    是一家旗袍店。

    应该是舒清晚定制的,老板可能联系不上当时客户留下的电话号码,就联系起了留下的地址。

    也就是柏悦苑。

    夜色深浓,阿姨忙完离开后,家里阒静一片。

    他扯松领带,侧颌冷峻,进了衣帽间。

    她收走了家里的很多摆件和装饰,现在这些都是管家新换的。

    长指理着领口,他解开衬衫纽扣。

    狭长的眼眸自手边的一个陌生摆件上扫过一眼,眸光淡淡,他取出一件白衬衣。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破百今晚加更~

    下章来个大的

    第 37 章

    一直到深夜,舒清晚和梁初楹还在警局处理着这件事情。

    梁初楹家里来了电话,她看了眼正在和警察流利沟通的舒清晚,放心接起,和爸爸说了几句话。

    大学时,舒清晚成绩很好,不仅专业课游刃有余,还能富有余力去学些别的,并且她感兴趣的东西,基本上都能抓在手里。

    在这边读书读的经常头疼的梁初楹自叹不如。

    也是这时,外面一阵动静,应该是又来了人,舒清晚没有去注意。

    她将大致经过讲了一遍,最恶劣的莫过于被威胁了一回人身安全,以及侵犯威胁。

    她并不觉得这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正常叙述。

    这些事情比较会让人造成恐慌的点可能是在于它发生在异国他乡,更让人没有安全感。

    梁爸爸听妻子说完就已经被吓出一身冷汗,他总觉得国外不安全。跟女儿讲着电话,说要亲自过来一趟。

    梁初楹原本应着好,直到她抬头看见了什么人,唔了一声,“不用了爸爸,好像有人过来处理了……”

    梁爸爸还是不放心,“谁过去了?”

    梁初楹:“林董。”

    梁爸:“?”

    谁?

    知道没有出什么情况,警察便有些不太在意,八成是准备轻拿轻放。“是不是有误会?一开始的描述情况或许就出了问题……”

    舒清晚蹙了下眉心。

    也在这时,她的肩膀突然被人握住。

    她愣了一下,回头便看见了覃漪。

    “怎么会有误会?就算是什么误会,也不能够这样威胁!”握着她的肩膀,覃漪回应着那个警察,字字铿锵,带着怒火,俨然是不认同对方话里的每一个字。

    舒清晚还没说话,覃漪就已经气不过,站在她这边跟那个警察对峙着。

    刚才他们听她说完了经过,就已经在心惊肉跳。今天万幸的是没有出事,如果出事该怎么办?!

    这种人渣,还要为他找什么解释?她还没要个解释呢!

    舒清晚还在意外他们的突然出现。感受到握在自己肩上的手气得发颤,她也愣了下。

    这些事情她本打算自己处理,从刚才到现在就没和家里说起过。

    虽然当时挺危险,但现在于

    她而言也只是报个警的小事。没想过会被撑腰。

    “他有什么道理?这么嚣张地威胁两个女孩儿了是吗?”

    覃漪简直满腔怒火。

    林稷年带了人过来。要求找出对方,并且一定追究到底。

    什么金钱、时间的成本,他们又不在乎。

    放过这件事,绝不可能。

    梁初楹感觉她的底气都足了,更不用说舒清晚。她眨眨眼,挂断电话小跑过来。

    这个社会总是看两个小女孩好欺负。

    不是不重视,就是想糊弄。

    他们一来,事情很快解决。

    要是这点事都处理不掉,林稷年也不必再叫林稷年。

    情况发生得突然,舒清晚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相处。从警局出来后,她跟梁初楹准备回家。

    已经折腾到了深夜,刚发生了件让他们那么担心的事情,加上那个司机今天就是将她们送到家楼下,知道她们地址,林稷年哪里能放心?

    他和她分析着情况,提议道:“家里离这不远。你和同学今晚不如就住家里。”

    舒清晚抬眸看了他一眼,有些讶然。她就没有想过这个事情。

    “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家里每天都有人收拾,回去就能休息。”覃漪也在旁边附和着,积极在扫清她的后顾之忧。

    至于别的日常用品,自然更不必说。

    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她就已经准备好。

    早就想接女儿回家,只是始终无法实现。

    舒清晚不太想答应。但今天确实折腾得够久了,梁初楹挽着她手,甜甜道着谢。

    除了是好友父母之外——

    天,她竟然都能混到去林家住一晚了。有点不可思议。

    她们不用再找交通工具,坐上了车。前方司机在开车,舒清晚手机开着,她无意识地点进和舒母的聊天框,又退了出来。

    可能是和另一对在一起时,会对原来的父母油然而生一股心虚,因此出现的无意识行为。

    ……今晚这回,她没有被放在敌对的一方。

    有人和她站在了同一边。

    她微垂下眼,乌睫垂落,有些恹恹的倦意。

    林家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

    司机并不认识她。但是

    他有基本素养,只管开车,甚至都没有过多投来冒犯的好奇视线。

    即便她才是他们的孩子,也没有人知道与认识。

    覃漪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北城告别之后,她甚至害怕她们这辈子都见不到面了。这会儿坐在舒清晚身边,紧张的反而是她。

    今天遇到的事情不算小,可她一直独自在面对,没打算给家里发消息——不管是舒家还是他们。

    她独立,却看得他们心疼。

    尤其是当看到她同学在跟家里打着电话的时候,他们时常会觉得,他们给她的怎么会这么少。

    覃漪想去拉她的手,但是控制住了肢体动作。她关心地问着:“是不是累了?马上就到家了。今天吓到了吗?他没敢动手吧?”

    那种人渣,哪怕只是动到女儿一根头发覃漪都要计较讨回。

    舒清晚摇摇头。

    动手的话,她跟梁初楹也就动回去了,不会乖乖坐以待毙。

    这个房子是覃漪和丈夫新挑的,林馥一没有住过。每个地方都没有另外一个孩子的痕迹。

    她专门挑了个地段很好的,想将它送给舒清晚。

    舒清晚微愣,“不用……”她顿了顿,解释说,“现在那个地方我也不一定长住,之后应该就搬走了。”

    这回愣住的是覃漪。她怔怔地问:“你要去哪里吗?”

    舒清晚像是她抓不住的风筝线,等不及她的脚步追上来,就已经飞远。

    “不一定。没决定好。”

    她有几个规划,但是还没落成。

    覃漪忍着鼻尖酸意,试探性地提出:“也可以跟我们说说……我们还可以帮你做做计划,或者参考。”

    舒清晚走得太远,早就超过了舒父和舒母,从高中开始她基本上就是自己做决定。

    甚至更早。

    她随意地颔首,没有太认真。

    林稷年坐在副驾驶,一路都在听着。

    会突然从北城离开来到这里,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基本上也能确定就是感情问题。而她前路浩荡,并不拘于一格。

    到了林家,这里不仅地段比她们租的房子还中心,地方还很大。相比之下,唔……梁初楹感觉她拉着舒清晚租的房子确实好委屈舒清晚。

    时候不早,她

    困得不行,礼貌地道过谢后就先去休息。

    舒清晚也是。

    一路进来,舒清晚都没有多看,但在推开他们安排好的房间时,还是微微一顿。

    这个房间,比她和梁初楹租的整个房子都还要大上一些。

    她直观地感受了一下林家的实力。

    而里面不仅用品一应俱全,还已经布置了一个很丰富的法式风。房间虽大,却不显空荡。

    她不像是临时来借住的客人,倒像是这个房间的的主人。

    些微一顿后,她走进去,洗澡时顺便洗了下头。

    擦干头发上的水分,她披着毛巾,玩了会手机。

    虽然离职,但舒清晚有在关注择暮的后续发展情况。

    在开发整个项目的时候,她有在其中捕捉到一点更深层次的灵感与方向。

    还没有付诸实施。

    她想做的事情,或许不止于“择暮”,不止是州越旗下的项目。

    如果可以,或许可以试着,将整片想象过的世界实现。

    那些事情光是想想就能知道实现步骤的艰难。

    相比而言,她目前的生活状态就很舒适。可能很难让人理解为什么还要去折腾。

    舒清晚想起之前在书上看过的一句诗——

    “我要的不是岸,而是海浪翻卷。”

    她贪图的不是停岸的安逸,而是冲浪的快意。

    她刷着手机上的信息。半天没看,就积攒了一堆未读消息。

    也是这时,传来敲门声。

    舒清晚看过去几秒,起身走去开门。

    她洗漱完,已经换上了睡衣,和平时在外不一样,是很休闲放松的模样。

    睡衣不知道是什么品牌,穿起来很舒服。

    她有留意了下,发现这里面的很多东西都没看到品牌。但可能反而昂贵。

    覃漪也不知道她睡着没有,就是过来试一下。连她会不会开门都不知道。

    看到穿睡衣的她时都有些不习惯,覃漪眨了下眼,在珍惜着她们私下里难得的相处状态。

    她手里拿了不少东西,跟舒清晚解释说:“我看到你皮肤有点晒红,就拿了一些晒后修复的东西……”

    舒清晚皮肤很白,偶尔的晒晒并不在意。以今天的强度

    也不至于晒伤,她就没太关注。

    闻言,她让开道让人进来,“那你放这就好。”

    “好。”答应完,覃漪却没走,“困了吧?我先给你涂一点,很快就好了,待会你就能睡觉休息了。”

    覃漪总是很心细地会替孩子考虑完。

    舒清晚想起了她们刚认识不久的时候,覃漪的热情也是像这样让人接不住。不然她哪里会那么敏锐地察觉出异常。

    她看了眼那些面膜水乳什么的,一堆东西,光是研究就要半晌。她本来没准备用,既然如此也就没拒绝。

    覃漪将一瓶护肤品打开,倒了一点在手上、化开。第一次帮女儿涂脸,心情是很难描述的激动与澎湃。

    她按捺住,强装镇定。

    舒清晚的皮肤很好,卸了妆后,脸颊上还可见细小的绒毛。

    近距离这么看着她,碰着她,覃漪有些难言的哽咽。

    多年前曾以为,她这一辈子有一个健康的家庭,嫁给了爱人,儿□□秀贴心,顺顺当当,毫无遗憾。

    现在才觉得,她这辈子太难平。光是错过真正的女儿的这么多年,就是她这辈子都无法抹去的遗憾。

    覃漪连动作都不敢用力。仿佛舒清晚不是二十五岁,而是五个月。

    简单收拾了下,舒清晚准备再贴张面膜就好。覃漪只得收住了手。

    她去将吹风机拿过来,“把头发吹干?”

    舒清晚接过,“谢谢。”

    没有还要麻烦她帮忙吹的打算。

    林馥一经常让她帮忙吹,就躺在她腿上玩着手机,和她说着话。

    但现在她们之间俨然还没法有那样亲昵的举动。

    舒清晚吹着头发,覃漪还在看着有什么自己能帮忙的事情。

    这个房间她准备了很久,一直在不断往里添置着东西。直到今天,女儿才终于住上。

    等她吹完头发后,覃漪才不得不离开,又不放心地叮嘱着:“今天吓到了吗?要是害怕的话……”

    她今晚不是第一次问。舒清晚摇头,“不会。放心。”

    小事情而已,不会影响睡眠。

    覃漪点点头,这才关上门。

    舒清晚看了眼门口,她当然感觉到了覃漪的不舍离去。桌上还放着各种瓶瓶罐罐,

    等时间一到,她将面膜一撕,便上床睡觉。

    她自己在外面久了,倒是不会认床-

    北城。

    到了谈微发给他的那个邀请时间,容隐还是没有前往。

    两家在顺利进行的各项流程,他当然不会不清楚。而他旁观着一切,等同于默许这桩婚事。

    所有人都以为他愿意娶谈微。

    看着他的态度,老爷子总算放心,也终于满意。他们之间的所有矛盾就这样迎刃而解。只要一切顺利,之前献祭掉的州越项目和亏掉的所有东西,之后他自然会找机会补给容隐。

    容隐没去理会老爷子的那么多想法。

    他按着信件给的地址,去了趟那家藏在巷子深处的旗袍店,取她做好的旗袍。

    确认完信息后,老板去找订单。

    旗袍店里,摆放展示着各式各样的旗袍。容隐也不知道她做了件什么样的。

    虞杳杳送的那件正红色旗袍,还收在柏悦苑里。那天他看了眼,她没有带走。

    所有的衣服、旗袍全都带走了,唯独那一件,被落在了角落里。不知是遗忘还是不想带走。

    那张照片,在收到之后,他看过了两遍。

    她穿上的样子,比他想象的要惊艳。

    容隐敛眸,脑海中回忆了下她的上一件新旗袍。

    是件水蓝色的。

    凤眸不由微眯。

    当时他还在跟她计较“公私分明”的称呼。叫了“舒组长”,就不能再叫“晚晚”。

    他的指腹摩挲着手中的信件,感受着上面纸张的纹路,动作缓缓。眼眸中,逐渐浸上一层浓郁的深色。

    这家订单很多,老板翻找起来需要时间。

    他也不急,就在这等着。

    余光忽然瞥见店里最重的一抹颜色——

    容隐眼眸扫过去。

    是一套大红色的重工秀禾服。

    他的目光停留住。

    【作者有话要说】

    容总看到了当初晚晚看到的东西!

    第 38 章

    店里以旗袍居多。

    这套秀禾服的存在感很强,并不难为人所注意到。上面以金线织就的图案繁复又隆重,金色与红色浓烈地交织。

    很正式高级的一件中式秀禾。

    进店的顾客也很容易就将目光落到它的身上。

    订单有点多,老板找了一会儿才找出来,将旗袍装好交给他。

    容隐接过,却没有立即离开。看着它,可能是出于直觉,他隐有预感。

    他询问道:“不知店里有没有监控?”

    老板有些意外,“有,您是要做什么?”

    “能否看下定做这件旗袍那天的监控?”

    他一身黑色衬衫长裤,掩饰不住周身气度的冷硬。

    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势太强,跟他这样对话,老板极不适应。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自家小店,没那么多规矩。老板先去查看了下:“不知道还在不在。你等我找看看。”

    容隐的眼眸再次从那件秀禾服上面扫过。

    其实也不确定,只是在看见它时,心口浮现一个猜测。

    如果没有那么多天以前的监控,也就算了。

    幸运的是,店里的监控保存到挺多天之前,内存很充足。找了一通后,老板点了出来,让他来看:“你是要看来这做这件旗袍的那位小姐吧?喏,在这。”

    容隐轻一颔首,道了声谢。

    监控画面里,很快就出现了他想要的身影。

    身段纤盈,裙摆似水飘动。

    狭长的眼眸微深。

    是已经有一段时间不曾见过。

    她和其他客人一样,正常地定做,只在挑选颜色时纠结了下。

    监控在放。

    她还偶遇了人,获赠了一件旗袍。

    容隐并不意外。她好像总是很容易就收获到别人的好感,哪怕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都会对她释放善意。

    漂亮的女孩拥有一些特权。虽然这么说很片面,但确实是这个社会的事实。

    他眸光沉静,继续在看着。屏幕上,她的姿态很散漫放松。

    明明不过是数日未见,不知为何,却觉得已经很遥远。

    在等待修改尺寸数据时,舒清晚便百无聊赖地在店里逛了起来。

    ——很快,便走到了那件秀禾服旁边。

    一如容隐的某个猜测。

    她果真和他一样,停留于此。

    猜测印证。

    仿佛有一个环在扣上。

    他神色静静。

    舒清晚的目光落在秀禾服上,容隐淡淡垂眼,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的视线,明明有为它所惊动、震撼。

    可是随后,她便走开去忙。为之欣赏,却没有动心买下的意思。

    她当时,都在想些什么?

    男人阖了下眼,神色淡漠,下颌的线条冷硬。

    那一天,他看见了她的新旗袍,但是她没有和他说起过偶遇到的这一件秀禾服。

    他们平时经常聊很多小事,虽然也不是每一件都说,但是这一件,明显是避开。

    原来,这么早的时候,她就已经觉得他们之间不会结婚。

    所以,她再没有和他提过。

    早就知道没有结果。原来是这么地早。

    那时候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她也毫无异常。可却已经在心里定下结局。

    屏幕上,人影还在走动。

    他握着鼠标,半晌没有动作,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原本,还能按捺住一切耐心。

    静观整场局面变动。

    顺着这场局往下走,就让他们都当他要娶谈微。

    这无疑也是最明智的举动,能给他腾出最大的空间去施展拳脚。

    他总能做局反包围。

    冷静地做着局,让所有结果都在自己掌控之中。那才是他。

    可是,忽然觉得不愿。

    握着鼠标的手收紧,指骨分明。

    容隐敛眸。突然不欲再顺着这一场戏唱下去,跟谈微去走这些仪式环节。

    也不欲让这一场局再继续——

    这个念头难免冲动,只像是火山喷发的那一瞬。

    但是看着屏幕上的人。

    看着她从这件婚服前面走过。

    那个决定强烈到难以压制。

    他倏然起身。

    大步朝外走去。

    眉宇凛冽,染着冷戾。

    他很想反问。

    舒清晚。

    你怎知我不爱你?

    为何就那样笃定一切结局?

    容隐弯腰坐进车里,淡声吩咐司机开车。

    在整盆水都如所有人所想的那样平静又顺利地往下流动之时。

    ——他抬手打破。

    谈微那边刚在量着旗袍的尺寸,忽然接到他的电话。

    她以为,是来询问她旗袍做得如何。

    然而,那道嗓音却冷:

    “谈微。”

    “到此为止。游戏结束。”-

    美国这边。

    昨天睡得很晚,舒清晚跟梁初楹都没起得太早。

    舒清晚醒时,梁初楹都还在房间睡,应该是真的给折腾累坏了。

    昨天穿来的衣服已经换下去洗,她身上穿着的是在衣帽间里挑的一件有些宽松休闲的绿色裙子。

    里面就连贴身衣物都有,全都洗过摆放在那里。就是不知是阿姨做的还是覃漪安排的。

    ——各方各面,只要是她要用上的东西,全都能在房间里找到,都不用去问人要。

    长卷发蓬松地披在肩上,舒清晚还带着初醒的懒意。

    她端着杯温水在喝,抬头舒缓了下颈椎。

    一如她每个起床之后的时刻放松。

    覃漪很快也起了。

    她昨晚睡得很不安稳。

    舒清晚动作微顿,朝她轻一颔首。

    等梁初楹起床后,她就准备回去。

    “睡得好吗?有没有哪里不习惯?”覃漪走到她身边,主动挨近。

    “都很好。”

    倒不是客套,确实被安排得很好,她一夜无梦,睡得很香。

    她的话还是很少。

    覃漪并不着急,慢慢来。她们现在没有特别熟悉。

    覃漪给她介绍花园里的一种花,是自己好不容易种活的品种。

    舒清晚顺着她的话走过去看了眼。她确实没有见过这种花,不自觉凑近,仔细看花瓣的形状与构成。

    她的手机就随手放在桌上。

    铃声突然响起。

    覃漪下意识低眸看了眼。

    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

    ——“妈妈”。

    舒清晚过来拿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时,她愣了下,抬眸看了眼覃漪,也与覃漪对视上了一瞬。

    她往另一边走去接电话。

    声音轻轻响起:“妈?”

    覃漪也没想到。她抿住唇,有些无措。

    想了想,去洗了点水果端出来。

    又熟悉又陌生的称呼。

    以至于她在看到时还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

    而这个称呼,在这个时候覃漪还不敢奢望她能这样叫自己。

    都没想过能听闻。

    想听见她喊自己这一声,还遥遥无期。

    听她和养母打着电话,感觉有些奇怪和异样。

    今天这一幕实在是巧,覃漪跟她相处过很多时候,都还从来没有遇见过,所以才会这样不自然。

    现在有一个摆在眼前的现实。

    舒清晚如果准备回家,要回也是会回去那里,而不会想到去他们那边。他们这里,在她眼里还算不得是自己的家。

    不论两家对她的情况如何,她与那边更熟悉都是事实。

    舒清晚没想到舒母会突然来电。

    在上次仇人似的争执过后,舒母就没再给她发过一条消息。而她来到这边数日,不论大事小事,也没有跟舒母说的习惯。

    聊天框一不小心就已经安静了那么久。

    舒母紧皱着眉,音量微扬,“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没有消息了是不是?你为什么出国?出去干嘛?”

    她脾气太犟,舒母又气又无可奈何。

    母女之间又不可能结一辈子的仇。

    这个台阶舒清晚自己不肯下,舒母再生气也还是得递过来。

    此时便在用着最不好的语气,给她递着台阶。

    顺着往下说说,上次的矛盾也就这样掀过了。

    舒清晚蹙了下眉,她没有想要细说的心情,也没准备将昨天遇到的事情告诉她。只是道:“出来走走。”

    “辞职了?”

    “嗯。”

    “说辞就辞,你……”那个工作是真的不错。不过她的决定,舒母也干涉不了,只能惋惜着。“既然辞了,那什么时候回来?”

    昨晚梁初楹还拉着她的手,在同她说:“晚晚,还好你没有留在那里,不然连我都要遗憾。”

    他们都见过舒清晚闪闪发光的样子。可是安城的人没有见过,他们也不需要她发光。

    舒清晚垂下眼,“不回去。我想留在这边,至于是做什么,还没有决定好,需要一点时间。”

    她手头有一笔钱,足够支撑她在这边的花费。

    舒母那边静了许久,大概是在消化这件事:“舒清晚,跑到北城还不够,你还要跑到外国吗?”她叹了一口气,“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安安分分的。我们家就是普通人家,我不求你多厉害,你哪怕回来给我找个一个月三千块的工作,我都满足。”

    舒清晚默了默,“妈。一个月三千块,更加给不了你四十万。”

    “你回来找,我还要你什么四十万!”舒母声音高昂而激烈。

    难以愉快的通话。

    很快结束。

    舒清晚准备去端走自己的水,才发现覃漪已经给她端了一份三明治过来。都是阿姨做的,做了好几种味道的。

    刚才的画面回想一下还是有些奇怪。

    舒清晚低声道谢。

    他们照顾得很周全,本也是该道谢。

    她跟覃漪之间,总有一层隐隐的隔阂。

    覃漪望着她的眉眼。她能从其中找见许多她们相像的痕迹。

    看着看着,总是不自觉就会泪目。

    她静了静,喉间艰涩,很突然地开口:“对不起。”

    “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道个歉。”

    舒清晚微愣。

    话一旦开了口,剩下的便容易了。

    覃漪扯动了下有些干的唇角,低垂下眼,遮着眼底的热意。

    “对不起,在认出你的时候,我没有第一时间相认。”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终于写到了这里。容二忍不住啦!

    第 39 章

    有些意外和突然。

    覃漪就这样直接将她们之间所存在的心结点破。

    舒清晚腰部靠在了身后的桌子边缘,葱段般的指尖无意识地轻点了下手中的水杯,神色波动不大。

    覃漪将刚洗的水果推近她。

    刚才她接电话时覃漪洗的。

    心口很杂很乱,毫无意识地洗完了很多。

    她想将她们之间存在的问题全都说开。

    她们之间,本不该是现在这样的。

    覃漪低声道:“我没有不想认,我很想。在发现我们这么有缘的那天,我一整晚都没有睡着,一直都在想你的样子。我当时确实是在考虑各种问题……但我发现我错了,本来就不该有什么理智,也不该有任何顾虑。”

    她只应该在找到她的时候,用力过去拥抱住她。

    哪怕只是猜测,还没有确定结果,又如何?

    她一直记得舒清晚那天跟林稷年说的那句“她不想认我”。

    那句话,从听见开始,胸腔里的情绪就已经在翻涌。

    她难以想象,在与她“心照不宣”的那段时间,舒清晚会是怎样的心情。

    心口像是有针在扎。

    将这些话说出来,反而像是化掉了心口的重石。

    她想要女儿,不用任何掩饰和隐瞒。

    她欠舒清晚很多抱歉。

    舒清晚的嘴角动了动。

    或许她心口是有心结。

    一个是林馥一生命的充盈,另一个就是这个。

    而现在,那个水泡被挑开。

    一阵刺痛。

    里面的脓水流了出来。

    舒清晚不知道该说什么。

    覃漪上前伸手抱住了她,“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很想认,一直都在想。之前都是我的错,宝宝,我想请求你的原谅。”

    她手上的动作在收紧,仿佛失去控制的意识。

    如果她不想,这段时间她不会这么痛苦。她感激林稷年给了她时间,而现在,她彻底走出。

    可她不知道要如何去覆盖自己之前对她的伤害。

    覃漪痛苦地闭了下眼。她手上动作太紧,不肯松开。

    二十几年的感情太深,一开始她放不下林馥一。

    可是二十几

    年的感情空白,在舒清晚面前,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填补。

    舒清晚默了许久,她说:“也没什么。我会有属于我自己的人生。”

    那个脓被挑破,或许她反而释然。

    可覃漪攥着她的手,力道一点没有松,声音已然被哭腔浸透,“不,可我舍不得让你自己走。晚晚,你能不能原谅我?我想和爸爸去安城,去找他们将这件事处理解决。”

    覃漪咬住唇,但唇瓣还是绷不住地在颤抖。

    怀胎十月,当时,覃漪从未想过她的女儿会与她这样陌生。

    她们之间,本不该如此的。

    那声妈妈,她本应该叫的是自己。她会很依恋地依偎在自己身边,和自己熟悉、亲近、无话不谈。

    这份遗憾,她此生都意难平。

    覃漪在等舒清晚的答案,心跳紊乱,在彰显着她的不安。

    过了许久,才终于听见舒清晚的声音。

    她只将话说在前面:“你们不能干涉我的人生。”

    覃漪从未有这个打算,她已经足够欣喜,连忙应道:“不会。”

    这边是临时置办的住宅。但如果舒清晚要留在这座城市,以后他们也会在这里常住。

    舒清晚松了口。

    她不知道她以后能不能走出之前所有的心结。

    此刻。

    林稷年手里拿着一束花,在门口的台阶上席地而坐。长腿微曲,一掌拊着膝盖。

    他今天起得比较早,专门去花店挑了一束花。回来时看到她们在谈话,便没有打扰,只是坐在这等候,将空间留给她们。

    白色玫瑰和风铃草。

    那晚买的那束送不出去,直到今天,他在这边的花店里包了一束和那束相似的,终于可以送出。

    他所正对着的小花园里。

    阳光和煦,微风轻拂。

    …

    覃漪刚才有听到舒清晚和舒母一点通话的内容。

    可她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四十万。

    梁初楹终于起了。她本来是想早点起的,但是那个床太舒服,一不小心睡得很深,她有些不好意思。见到覃漪,礼貌又规矩地打着招呼。

    但覃漪其实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她温柔地回应着。

    给梁初楹

    拿了东西吃,“尝尝这个?这里面加的果酱我觉得好棒。”

    覃漪没有出去,犹豫了下,她陪在梁初楹旁边,斟酌着问出了口。

    主要是她不知道是不是舒清晚缺这四十万块钱。

    就算缺,舒清晚也不会跟他们开口的,可她怎么能不管?

    梁初楹咬着三明治,好奇地“唔”了一声。想了想,很快想通:“不是,晚晚不缺。应该是她妈妈……”他们关系太复杂,乍然说到这个称谓,梁初楹差点噎了下,“她妈妈跟她要的。她家里最近要买房什么的,可能就差这笔钱。”

    梁初楹知道,舒母是想让舒清晚留在安城的。

    她和舒母的意见刚好相悖。

    覃漪给梁初楹递着果汁,就跟喂着自己闺女一样。

    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晚晚一个人在国外,她都担心孩子手里的钱不够花,哪里舍得再往外掏走一笔。

    神色染着担忧,覃漪随口问说:“是给她买房吗?”

    梁初楹讶异地看她一眼,“当然不是。给她弟弟的,她弟不是开始工作了吗,就给他在工作的地方买了一套。”

    覃漪微愣,“那晚晚呢?”

    梁初楹贴心补充:“晚晚要出四十万。”

    覃漪:“……”

    她难以置信。

    这是什么父母?

    钱不够,可以借、可以贷款,也可以暂且不买。就没有考虑过舒清晚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资金也会紧张吗?

    怒火一下子升腾,窜得老高,覃漪抿住唇,按捺着。如果不是现在无法立即出现在安城,她只想当面和舒母对峙-

    深夜,北城。

    表面上看着整座城市繁华依旧,没有人知道今天内里发生过怎样的动荡。

    谈微已经在量旗袍的尺寸,中途被叫停。

    几乎只是一句话,便轻易的叫她脸色白了下来。

    可是容隐依旧是容隐,他都没有给她什么耐心的解释。

    她的眼眶倏然通红,可是对方已经挂断。

    这个通知自然不会只是给她一个人的。

    很快,他的通知到位。

    容谈两家已经为圈里所有人所知的婚事倏然终止。

    满座哗然。

    外人全都不知

    道原因。

    两家都不是小家族,他们联姻,婚事浩荡,那可不是过家家。而且两家牵连交织的利益就像蜘蛛网,早已不可切割。

    这么突然的叫停,并非小事。

    圈里的议论以及互相询问打探的声音想按都已经按不住。再怎么克制,也是沸反盈天的动静。

    容隐轻而易举的,掀起千层浪。

    而他本人直接退场。

    柏悦苑里,管家他们在将那件他刚购入的秀禾服整理与摆放,多少是有些动静。

    容隐手边开了一瓶酒,他神色静静,外界的喧嚣仿若与他无关。

    他配合了这一路,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娶谈微。

    所有人都在为他们的婚事做着准备。

    他突然推倒塔罗牌,没给任何人做过心理准备。

    容家那边,光是接收与反应恐怕都要半日。

    整件秀禾服隆重繁复,他们将它原样复刻。

    它正被置放于这栋房子之中,裙摆铺开了数米。

    他的手机不断震动,容隐没有理会,淡声吩咐他们将它收起来。

    她既然喜欢,为何不购入。

    她不购入就由他来。

    容隐眼眸深邃。

    他在看着它时,忽然想起在介绍“择暮”时,她亲口道出那一句今天已经成为在网上盛传的、很成功宣传语:

    “择一人至暮年,择一人终老。”

    这一句,以极强势的力量被打出。

    一举成功。

    择暮刚上市的时候这句话也是最火的时候。

    而她是这一句话的策划人。她亲口将这句话介绍而出。

    可她在介绍时,并未看他。

    她想要至暮年、终老的对象,早已偏移。

    与他无关。

    发布会上,她没有戴戒指,叫所有人都以为她单身,掀起的热度亦是不小。当时他不是没有注意。

    原来全都有迹可循。

    他的手机原本满电,现在已经要被打到关机。

    直到老爷子电话进来,容隐才倦懒扫过一眼,接起。

    老爷子简直怒不可遏。

    他被容隐、自己的亲孙子打了个措手不及。

    “你非要如此?”

    容隐淡

    淡道:“嗯。”

    突然觉得无法容忍。

    即便付出代价,又如何。

    他的眉眼之间,依旧带着最初时候的那一股桀骜。

    老爷子气出了一声笑,“好,我是拿捏不住你了。你是容家人,可你完全不顾整个容家!”

    “我并未摧毁。”他漠然道,寡淡而静,“但也不必想我顺从。”

    祖孙二人,针锋相对。

    老爷子深吸一口气,沉声提醒容隐之前自己的警告,以及他之前所顾及的种种。

    容隐皱眉,嗓音沉静:

    “您随意。”

    他不为所动。早已做好准备,不予理会。

    “呵。”

    足够的傲,足够的嚣张。

    他始终是容隐。

    老爷子紧咬牙。

    两方的矛盾,比之前还要激烈地在打响。

    形势严峻得压住人呼吸。

    相比之下,之前的那一场,甚至都算得上只是个开场。

    老爷子手段够狠。

    他从来不是在吓唬,不止是在吓唬。

    深夜,柏悦苑灯火通明。

    容隐冷淡敛眸,看着杯中酒液,仿佛在等待。

    以最快的时间,他手下的诸多产业背后的流动链条全被冻结。

    他仰头饮尽一杯,将酒杯随手搁在旁边桌上。

    玻璃杯碰上桌子发出细微脆响。

    北城,璀璨依旧。

    灯光依旧繁华,并未受到一丝波动影响。

    【作者有话要说】

    容隐,你可曾后悔不懂爱她。

    下章来个激烈的

    第 40 章

    容家的风波,早就传遍整个圈子。

    容隐轻而易举的就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止是他家里,他在何方的好友也是电话不断。

    和老爷子的通话刚结束,况野的电话随后进来,也是不可思议地跟他确认着情况。

    明明之前按捺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全都推翻?

    容隐现在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况野心里跟明镜一般。

    却又实在是震撼。

    而现在容家这边闹得轰烈的情况,他也有所耳闻。

    他们在惊讶愕然,容隐却依旧沉静。他没有多提,只是淡声道:“你办件事。”

    况野微顿,“你说。”

    既然已经掀起了风浪,容隐就不介意再掀得大一点。

    反正,已经开始。

    …

    今天婚事取消的消息传出时,圈里不少人都意外。

    他们都以为容隐和谈微认识多年,感情还可以。圈里多的是没有感情的商业合作,可他们年少时那点青涩单纯的感情摆在那儿呢,在这样的基础上联姻,算是一桩美好姻缘。

    却没想到,这桩婚事会被容隐叫停。

    还有人在纳闷,当年他不是还不愿意分的吗?现在联姻难道不是好事吗?他为何这样决绝地不愿?

    私下里各种讨论早就热闹翻了天,不过是不敢在正主面前讨。

    直到晚上,同一辈的人里,不少人收到通知与邀请。

    最后,一起聚在了他们在北城都常去的一家会所里。

    ——容二相请,再没空的人,也得给这个面儿。所以乌泱泱的来了一大波人。

    容隐并不介意跟他们聊聊天,顺便澄清下某些传闻。

    ——从白日里容谈两家婚事取消,惊动整个圈子开始,再到晚上,风波还未停止。

    容隐难得和他们聚聚,一起“喝茶”。

    而他们表面上一片平静,不到片刻的功夫,几乎所有人都在狂按手机,消息不断往外传送。

    震惊他们八百年!!!

    而他们内心澎湃,不忘拉着别人一起。

    ——出来出来,不管是在哪个国的,有什么时差,全都给我来蹲这个瓜!

    容隐恍若未觉,放任他们的行为。长指取过茶杯,姿态闲

    适落拓。

    虞杳杳感觉怎么都坐不住。今天容隐大开杀戒,毫不留情。

    她生怕他一个不高兴这把刀就也落到了自己头上。

    毕竟她也不无辜。

    瞧她当初给他传播了一个多大的谣言?

    圈子里的这群年轻人,私底下热闹了一整晚。哪怕是远在各个国家、不在北城的人也都被十分好心的好友拉着吃上了一口大瓜。

    ——继容隐和谈微婚事取消之后,再来一弹!这么多年隐隐约约流传着的容隐和谈微的某些故事,竟然全都是假的!

    【卧槽卧槽卧槽,你记得谈微不?还有容隐!大事儿大事儿!】

    【当年到底谁告诉我的,说容隐为了挽留谈微还追去了美国?人家当年不是为了去谈那个xx案吗?时间一模一样,对得这么上,到底是哪个恋爱脑传出来的谣言?】

    【啊啊啊气死我了!竟然骗了我这么多年!】

    【艾玛,我就说啊!我早就说!容隐怎么可能是做得出来这种事的人?】

    【啊?不是吗?我一直在嗑他们俩来着,还叮嘱我妈,收到他们喜帖了记得告诉我,我一定要去他们的婚礼现场。现在你告诉我是假的?】

    【我就睡了一觉,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怎么一会儿不结婚,一会儿连“白月光”都不是了吗?】

    【所以……该不会连是谈微提的分手也是假的吧?】

    【一群傻子,我早就说了,容隐不可能追一个女人追成这样,没人信。】

    在某些往事澄清之后,他们的婚事会取消,好像就没有一开始那么叫人纳闷了。

    两家正常因利结合,会取消也是正常的事情。

    至于当年的那些故事,在被容隐揭掉了某些滤镜之后,也一下子变得正常起来,再没有什么值得让人心心念念的。

    今晚组织起了圈里最爱热闹的这群人的况野,坐在容隐的另一边,眸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他身上。对他今晚的行为,心中一片了然。

    今天所有的事情,都堪称不可思议。

    在澄清完毕过后,容隐放他们离开,他亦是抬步离去。

    解决完某些琐事,他也正值忙碌。

    他弯腰坐进车中时,谈微的电话也打了进来。

    显然是听闻了今

    晚的事情。

    容隐接通,暂不作声。

    他一身墨色衬衫,静处于黑夜之中。领口微敞,神色清冷而凌厉。

    “二哥,为什么?”

    整件事情,从他点头开始,她就如同踩在云端,每一步都有点轻。但确实都是事实,谈微一直在提醒自己不要多想。

    直到这次,脚下的云层骤然消失。

    她凭空跌落。

    ……才知道,原来踩在云端的那种缥缈感都是真的。

    果然不真实。

    当年的很多事情,都是她有意无意往外传的。他向来没有在意,从未干涉与制止,可今天晚上,他却叫了这么多人去澄清。也就是否认掉了这些事情。

    他对她的纵容结束了。

    谈微咬了下唇,眼睛微红。

    容隐神色静静,冷淡掀唇:“谈微。不要当所有人都是傻子。”

    他的底线,不容她随意蹦跶。

    谈微咬住唇瓣。

    容隐继续垂眼看着放在腿上的电脑,淡淡道:“你步步筹谋,如你所愿。”

    她骤然一惊,心跳都漏了一拍。

    “只不过,我不愿再继续。”

    他太过冷漠,就连说的话都这样没有温度。

    谈微掐紧指尖。

    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她有一种讶然,却又果然的感觉。

    深吸一口气后,她忍不住委屈地软声:“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所以她才从还没回国开始就在努力促成两家的合作与联姻。

    不为别的,她只是想和他结婚。

    当年的事情她早就后悔了,她多怕补不回来。

    容隐不为所动,长指敲着键盘,嗓音淡淡:“到此为止,一切结束。”

    他不再配合,叫停游戏。

    一切依旧在他掌控之中。

    他好像一个局外人,坐在山顶静观脚下波诡云翳,操纵安排一切。

    谈微抿了抿红唇。她想到了一个人,忽然问说:“你突然这么做……是因为舒清晚吗?”

    容隐眉梢轻挑。

    他还未应答,谈微是个聪明人,她已经自己知道了答案。不由得自嘲地勾唇,酸涩胀满心脏,她忍不住问他:“她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吗?”

    ——她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电脑屏幕上,新的一个字符落成。

    容隐淡淡撩眼。

    被问得突然。

    这个问题,他还没有过答案。

    眉骨轻抬,他没有回答。

    电话挂断。

    北城继续陷入了漫长而无边际的夜。

    看着电脑屏幕,他狭长的眼眸幽邃而沉静。

    暂时放下手中各项事务也可以。

    暂得清闲。

    他与美国那边的生意往来向来不算少。

    等过段时间,有一个项目准备拓向美国-

    在林家这边只待了一晚,舒清晚没有准备再住。

    覃漪没有想到这么快。她等了这么久才等到,而这一晚流逝得飞快。她都还没来得及感知,就转瞬即逝。

    她舍不得舒清晚走,而且那个案子还没结束,她也不放心。

    他们就要去安城,她们两个小女孩其实都可以住在这里。

    但舒清晚还是婉拒。

    这里是很大,也很方便,不过她住在自己租的小房子里会比较习惯一点。

    林稷年颔首:“那我和妈妈待会送你回去。”

    他握了握妻子的手。她现在还不适应家里,对这里也不会有“家”的概念,不能操之过急。

    舒清晚其实不太适应他们的这个称呼。不过好像也矫正不了。

    覃漪去帮她收拾东西。她昨晚换下的衣服已经洗净,覃漪叠好收进袋子里。

    她其实给舒清晚买了不少衣服,今天这条绿色裙子就是其中一件。

    不规则、充满设计感的裙摆,亮眼清新的颜色,舒清晚穿起来很漂亮,她对自己的眼光很满意。

    除此之外,覃漪又挑了几件,一起整齐地撞进袋子里,给舒清晚带回去。

    她其实还想装很多,就是装不下。

    舒清晚看到时,眸光微顿,才伸手接过。

    想起了自己离开安城的那天早上,没有怎么被理会的冷清。

    他们和舒父舒母,其实很不相同。

    她原以为,她这一辈子只能是那样的冷清。

    覃漪他们马上要去安城,也就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而她明显放不下。在送她们回去

    的路上,覃漪关心着:“接下来几天有没有什么安排?要去哪里玩吗?”

    舒清晚的话匣子即便是关着的,也被她敲门打开。

    “明天跟初楹去一个聚会。”

    这边的社交与北城完全没有交集,她初初步入,满满都是新鲜感。

    也能结交很多朋友,他们都很有趣。

    “好呀,那就好好去玩。到时候遇到什么好玩的拍照给我。”覃漪笑着说,但其实有些忐忑。

    她很想要女儿的分享。

    直到舒清晚点头她的心才放回原地,放松地笑起。

    答应是答应了,但舒清晚感觉她可能会忘记。因为她就没有过这种习惯。

    等他们离开后,想到他们就要去安城,舒清晚其实也有些紧张。

    她不知道舒父舒母面对这件事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要换回的话,他们又会如何?

    …

    梁初楹带舒清晚参加的聚会里有不少都是她的同学,还有同学的好友、各种关系。

    其实很有趣。

    舒清晚没来的时候,她自己就经常独自参加。

    今晚追求舒清晚追求了数日的金发碧眼小男生也在,看到他时,梁初楹便颇感兴趣地挑了下眉。

    哟。

    ——果然,一看见舒清晚,大男孩碧绿色的眼睛微微一亮。

    小男生的爱恋啊。

    热情又明媚。

    他几乎很快就抱着一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花出现在了舒清晚的面前。

    今晚的聚会是复古华丽风,舒清晚穿了一条香槟色的礼服裙。

    小男生操着一口纯正的英伦腔,毫不吝啬地夸赞着她。

    ——你真的是一位公主。

    她的五官有点像是被精雕细琢的精致与灵动。

    闻言,她漂亮的眼眸中掠过短暂的微愣,唇角弯起弧度,也忍不住轻笑了笑。

    “谢谢。”

    可是舒清晚还是得狠下心残忍一下,“但是抱歉,我真的不喜欢你。”

    小男生已经是第三次听见这句话了。从一开始的受伤到现在的自如。

    “没有关系,但是请不要拒绝我的追求,好吗?”

    他来自英国,他诚挚邀请舒清晚也到他的国家游

    玩。

    舒清晚有一点无奈。

    她没有忍心再欺负他。

    梁初楹在旁边已经看得忍不住笑。这个画面太眼熟了,大二那年,舒清晚被狂热的大一学弟堵在了教学楼门口。

    正值下课,整个门口因为这场喧嚣而被堵得水泄不通,甚至惊动了老师过来。

    当时舒清晚一个头两个大,周围全堵满了人,她连想脱逃都无处可逃,手轻挡着脸,恨不得所有人都不认识她。

    等小男生走后,舒清晚轻提裙摆,走去了另一边。

    他们在聊某些设计上的巧妙与融合。她一开始只是听了两句,一不小心加入其中。这是一个很广的话题,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他们都来自世界各地,拥有不同的知识与见解。

    舒清晚突然意识到,她所想要的世界,大概就是这样的广袤。

    不受限制,丰富多彩。

    她会认识到来自很多个国家的朋友,能产生各种文化之间的交流与触碰。

    过了一会儿,舒清晚去找梁初楹。

    偶然间,她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下意识抬眸看过去,是一个中国的男生提及的。

    他们还在聊天。

    谈微,她在这边待了几年,在这边的圈子里其实也很灼眼。

    年轻,家世不俗,能力又不弱。

    就是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回国?

    说话的几个人都已经有几年没回去了。

    舒清晚的脚步不自觉停留。

    距离这么远,异国他乡,她没想到还会听见熟悉的名字。

    其中有人提到:“她说过的,说是为了一个她很喜欢的人。”

    舒清晚垂下乌睫。

    很喜欢的人。

    就是他了。

    “哦?”他们都来了兴趣。

    很喜欢的人?这得是有多喜欢?

    “她说她曾经没有把握住,想要回去重新追求他。”

    众人被吸引,起着哄,都在问着情况。

    “能被她喜欢的人,肯定差不到哪去的。”

    “嗯,据说很厉害。”

    “祝她成功。等她成功了,肯定会带回来介绍我们认识的。”

    舒清晚提起裙摆离开。

    像是经

    过一个别人的故事。

    离开以后,她没有主动探听过北城那边的事情。

    不过,过去了这么久,说不定他们的婚事也已经落成。

    谈微应该已经把握住了曾经错过的爱人。

    就着灯光摇曳,梁初楹远远给她抓拍了一张照片。

    今晚她穿的裙子是抹胸的,裙摆华丽,露出的肩胛雪白,杯影晃动,今晚那个小男生夸得不错,她确实就是一位公主。

    她的锁骨里仿佛能盛住一捧水。明眸善睐,笑靥灼灼。

    梁初楹将照片传给她。

    舒清晚接收着。

    她心血来潮想发条朋友圈,手机点着点着,指尖忽顿。

    忽然想起上次的部门聚会时发的那条朋友圈。当时,父母那边毫无动静,而她也已经习惯,却没想到招来了覃漪和林檐。

    那张照片她当然喜欢,却已经习惯收不到回应。

    她顺着想起了覃漪。

    今晚她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人和事,但也果然是忘了给覃漪发消息。

    她的生活里,已经很少有和父母分享的行为。

    舒清晚继续将那条朋友圈编辑完发出去。

    随后,将这张照片也发给了覃漪。

    很生涩的行为。

    兴许,就和大学时将好看的照片发给舒母、等待回应是同一个感受。

    不同的是,随着长大,已经减少了很多期待。

    舒清晚关掉手机。

    那次部门聚会并没有过去多久,当时她还在被围绕着一枚戒指质疑是否真的有男朋友。

    她的回答模棱两可。

    因为是事实,她的男朋友好像马上就要不是她的男朋友了。

    而现在,一转眼,她真的单身。

    …

    覃漪他们刚到安城。

    她一点开手机就收到了照片,眼眸微亮,实在喜爱得不行。

    她给女儿回着信息。

    林稷年在她旁边看见,眉心轻皱。他和清晚也加了微信,但是还没发过信息。

    女儿只给她发了照片。

    他说:“发给我。”

    覃漪眼眸还是弯着的,看向他,与他的眸光相碰,大方地分享了下。

    随后,将照片保存下来。

    不知为何,只是看着她,覃漪就已经觉得好喜欢。

    她手机里有很多孩子们的照片,但是舒清晚的还很少。

    上次那条朋友圈发的照片是一张,这次这张是一张。

    在与舒家父母见面之前,林稷年和覃漪其实已经做过很久的准备。

    可以说,从找到他们家开始,心里就模拟过无数次这个情形。

    但在真正见面时,情况还是不断超出预料。

    林稷年看过照片,但这是第一次来到舒清晚长大的家里。

    他以为这里应该会有很多她成长的足迹。因为他家里就是那样,到处都是三个孩子的痕迹,尤其是最疼爱的小女儿,家中有很多她的照片,更不必提各种小物品。

    任是一个头回来他家做客、还不太熟的客人都会笑道:“林董有个女儿吧?”

    林家平时住的地方很大,到处都是林馥一的痕迹。

    相比而言,舒家会比较小,但是都没有什么舒清晚的痕迹。

    倒是有不少男孩子的东西。

    在来之前,他还期待过,能看到一些舒清晚成长过程中自己错过的部分。

    环视过一圈后,没想到却是不然。林稷年不动声色,倒也没有多提。

    他与覃漪,跟舒父舒母表明来意。

    舒清晚其实是他们的女儿。

    林稷年并不只是靠凭空说明,他将手中所掌握的检测证据也拿了出来。

    舒母愕然。

    刚才原以为是普通来客,她用正常招待的态度。这回,她目光犀利地扫过去。

    “你们的孩子?”舒母用一种很不可思议的反问语气,又道:“那我的孩子呢?”

    舒父皱起了眉,他拿过桌上的资料翻看。

    舒母的语气很不客气,覃漪没有放在心上。

    或许对她来说,他们的上门可能确实是突兀又不善。

    但他们过来,就是为了双方坐下来一起解决此事。

    覃漪说:“她还在北城。”

    自从上次视频之后,她听林檐说,林馥一的情绪一直很低。虽然还在照常工作与生活,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异常。

    可能是知道情况或许已经很难改变,林馥一问过她,她们能不能都留下来。

    作

    为父母,他们应该了解她,她可以努力做到和舒清晚相处好。

    但是他们想接回自己的孩子,舒家当然也要。所以这基本上是不可能。

    林馥一沉默了许久。

    她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即将大变的事实。

    也任谁都能看得出,她并不乐意回那个什么家。

    她一路顺风顺水,于她而言任何事情都比不上家世这一桩来得严重与难过。

    她从小到大遇到任何难题,都会有爸妈作为领路人为她开导与帮忙。可这一次,连爸妈都不再是她的爸妈。

    也不止是她。

    这对两家而言,都是很大的动荡,不管想做什么都会有一种自心底升起的无力。

    林稷年他们还没有坐下来平静地谈上多久,舒母便直接地表明了不欢迎的态度。

    或许相信他们说的话,或许当他们是上门的骗子。

    舒母赶起了客,言辞激烈而又不善:

    “我养大的孩子,凭什么给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很快就要见面!不过放心,早着呢,没虐完,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