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两个小哑巴吗？
三天后。
“还是害怕吗？”太宰治坐在港口Mafia总部某个花坛边缘上， 随口朝着眼前正用信赖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少年问道。
这个花坛，靠近某个地牢，也是可供“参观”的场所之一， 太宰治刚刚带某个异能特务科派来的成员“参观”完一些场所。
异能特务科，或者说异能特务科背后的官方，最近在以怀疑白雾之主未死为由邀请横滨各个组织加入搜查。
当然，在邀请的同时，也会顺便“参观”一下， 更会顺便询问几个在犄角旮旯里发现的Mafia人员有没有看到陌生人员。
这种事情，在其他组织中， 做得相对明显，不过也只是相对港口Mafia来说， 他们在港口Mafia的地盘上做得极其隐晦。
一来，邀请， 确实是主要目的， 官方并不认为谁能抓住白雾之主，他们仅仅只是想要借助横滨各个组织的力量确认白雾之主死亡与否。
二来，包括港口Mafia在内，所有组织确实没有能力做到搬运那么巨量的炸弹，那些炸弹更像白雾之主自己搞出来的小把戏……
只是，爆炸可能不好控制，最后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总而言之，主要是为了确认白雾之主死亡与否，没有必要和横滨各个组织尤其港口Mafia撕破脸皮。
太宰治眼前的少年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红晕也随之漫上了脸颊：“我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就是害怕，就和害怕那个东西一样。”
说到这里， 中岛敦脸上的红晕愈深，他不仅没有克服那种奇怪的畏惧，而且没有像太宰治之前要求那样靠近他梦中那个东西。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害怕归害怕，他努力靠近了，但只要往前走，那个东西就往后退。
此时，中岛敦脸上的红晕，更多的是出于愧疚，他认为自己辜负了太宰治的期待。
太宰治垂眸看向了自己膝盖上十指交叉的双手。
这些天来，太宰治和中岛敦交流了几次，太宰治清楚地知道中岛敦口中那个东西指的是什么，也基本上能够认定那是一扇锁住了记忆的大门。
而且，其中的记忆，十之八九和涩泽龙彦有关。
看来涩泽龙彦确实给敦造成了很大的阴影，不然，以敦的性格……虽说有些胆小，但也不会怕到无论现实中还是梦境里都在试图避开。
这么想着，太宰治伸出两个拇指，看似无聊实则正在思考地互相点了点，他此时正在思考涩泽龙彦失忆的事情。
早在走廊里，中岛敦和涩泽龙彦碰面的时候，他就怀疑涩泽龙彦失去了部分和中岛敦有关的记忆。
不过，怀疑只是怀疑，他也是暗中观察二人的相处观察了很久才堪堪确定了这一怀疑。
是的，没错，命中岛敦前去送餐，或者前去告知一些情况，都是太宰治为了确认心中的怀疑特意做出的安排。
他有种预感，如果能够确认这件事情，并且能够查明其中的关键，他或许就能借此涉及涩泽龙彦本身，进而从涩泽龙彦口中挖出更多相对可靠的情报。
——官方，和官方有关的一切，中岛敦都从未接触过，而涩泽龙彦之前也从未出现过，所以中岛敦和涩泽龙彦共同的失忆中必然存在很多信息。
些许思绪闪过，太宰治抬起头，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抢先了。
“太宰先生，对不起！！”中岛敦那颗白色的脑袋深深低向了地面。
不仅被抢先，而且被突然的、贴着自己的大声吓到的太宰治：……
没有过多疑惑，随着心跳平息，太宰治有些无奈地说道：“不要随便因为小事道歉。”
太宰治此时确实有些无奈，甚至，头疼。
他并不擅长养育孩子，或者说他本身也是孩子，原本，按照他的想法，就像最初将中岛敦置于高压的环境中那样，他完全没有以温和的方式养育中岛敦的打算。
但是，受到竹之内雅影响，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温和的方式。
温和的方式，没有太多不好，只是有个问题，那就是容易导致中岛敦对他产生过分的信赖和在意。
而无论信赖还是在意，过分的东西，总会导致麻烦，正如眼下这种情况。
“这……不是小事，”中岛敦慢慢直起身体，起初有些胆怯，低着头垂着眸，不过，很快，他还是鼓起勇气，抬眼看向了太宰治，“我明明答应了太宰先生。”
和以往相比，少年似乎毫无变化，依然是那副柔软的、仿佛谁都能欺负一下的模样，但熟悉少年的太宰治却在这般表象下看到了别样的火焰——
那双紫金的眼眸里，有撮小小的火焰，正在燃烧。
凝视着这撮小小的火焰，心头的无奈顷刻散去，像是散去的烟气似的，再也不见半分踪影。
太宰治低头轻笑了一声，而后，他说：“我知道了，接下来呢？你接下来准备如何？”
因为太宰治迟迟没有回应，在惴惴不安下，中岛敦只是强撑着，身体已然暗自绷紧，眼下听到太宰治的回应，不由在心中长长舒了口气。
略微放松一下之后，中岛敦没敢继续耽误，而是立刻向太宰治表示：“我想回那个孤儿院看看，或许那个孤儿院内部和周边能让我想起什么。”
虽说没有说起涩泽龙彦，但太宰治跟中岛敦说过，中岛敦梦中那个东西应该是一扇锁住了记忆的大门。
既然梦境里不行，那就尝试现实中，中岛敦眼下的做法正是选择了直面恐惧。
——为了太宰治，为了不辜负太宰治的期待。
“敦君。”太宰治轻声道。
中岛敦浑身一凛：“是！”
“那就出发吧，”在中岛敦懵懵的注视下，太宰治露出了一个微笑，“通常来说，带走孤儿院的孩子，需要和院长说明呢，现在去说也不算太晚。”
“太，太宰先生也去吗？”中岛敦尽力压制着惊喜，但惊喜却不断自眉眼间涌出。
“如果你想一个人，我也能尊重你的意见。”
“不，不是的，”中岛敦连忙摆手，“我只是感觉太宰先生很忙，应该没有多余的时间陪我外出。”
太宰治微微挑眉：“敦君，不要乱想，这是正事，如果没有正事的因素，我是不会陪小孩子外出的。”
这是实话。
中岛敦刚刚的表现对太宰治的决定确实有些影响，但影响也只是从暗中跟着变成了一同前往，太宰治本来就打算前往，他需要自己观察。
因为不知道涩泽龙彦和那扇大门的关系，中岛敦懵懵应了声，而后，不受影响地，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就算太宰治外出不是因为自己，他也为能和太宰治一起外出感到高兴。
老实说，他和敦，没差几岁吧。看着这个笑容，些许无言之间，隐隐感觉被当成了父母的太宰治在心中吐槽道。
稍过一会，太宰治和中岛敦坐上了轿车，并在总部门口和中原中也擦身而过。
瞥见中原中也，以及几道红光，中岛敦当即瑟缩了一下，不过在发现红光没有继续追来后，他又放松下来转身看向了太宰治。
“太宰先生，我好像看到……”中岛敦眨了眨那双清澈的、带着浓浓好奇的眼眸，“中原先生带着两个小孩子。”
“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吗？”太宰治操作着游戏手柄问道。
中岛敦努力回想了一下：“她们穿得差不多，我看不出是男是女，不过应该是两个女孩吧。”
“那就不知道了，”太宰治疯狂晃动游戏手柄，“如果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我倒是知道一点。”
掌握着港口Mafia整个情报部门、所有情报人员的太宰治，基本上什么都知道一点。
他将小羊们送去的地方，有个硬茬，白濑收服不了，加上白濑一直想要还掉港口Mafia的人情，就做出了用那个硬茬和那个硬茬的妹妹还掉人情的决定。
根据他的猜测，白濑应该会在今明两天搞定并送来那对兄妹，而且还会找上相对熟悉和容易联系的中原中也。
游戏机里传出的音效越发紧凑，中岛敦看不懂游戏画面，但他能听懂紧张的音效，也能看懂游戏手柄晃动的速度。
因此，在想了想，认为那就是两个女孩，太宰治应该不知道后，中岛敦没有再询问什么。
与此同时，太宰治和中岛敦身后，他们刚刚经过的门口。
“还想问问那个混蛋有没有小孩子的衣服。”
凝望着轿车消失的方向，中原中也微微皱了下眉，“也不知道那个混蛋又要赶去哪里。”
稍作停顿，在转头打量了一会那对兄妹，尤其是白濑说眉毛稀疏——疑似肺部病变的那个后，中原中也忽然之间反应过来四周似乎太过安静了。
“喂，你们两个，两个小哑巴吗？”
下意识地，那对兄妹中，妹妹芥川银张开了嘴巴，准备回答中原中也这个问题。
她很紧张，也很害怕，但面对白濑口中，论上可以帮忙治愈哥哥身上的疾病的港口Mafia高层，她认为自己必须配合必须乖巧。
治愈哥哥身上的疾病，也是她第一次在哥哥面前任性，率先答应白濑前来港口Mafia的原因。
第152章 恋旧
她并不清楚白濑所说的疾病是真是假， 又有没有那么致命，但是，她清楚地知道， 她只有一个哥哥，而她唯一的哥哥、唯一的亲人最近每晚都在咳嗽——
她赌不起。
然而，就在芥川银刚刚发出一个音节，没有成词甚至没有成字的时候，她的哥哥芥川龙之介率先开口说道：
“不是。”
小孩子的声音本该稚嫩、清脆， 但耳边这道声音却带着一丝干涩的沙哑，像是冬日寒风穿过石间缝隙产生的声响。
对此， 中原中也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又想通了， 肺部病变基本上都会咳嗽，估计是最近咳嗽咳多了的缘故。
白濑那个家伙， 还说给他分担压力， 明明就是增加压力，这种病怏怏的小鬼……
中原中也再度打量了一下，目光扫过褴褛的衣袖，以及衣袖中攥紧的、在他看来后猛地缩到身后的拳头，最终落在那双漆黑无光的眼瞳上。
还算可以吧。
不，不止，比那个每次看到他和看到鬼一样的小鬼要好多了。
想到中岛敦，两相对比之下，中原中也相当满意， 随即朝着大楼迈开了脚步：“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看了眼前方的背影之后， 芥川银轻轻拉了下手边的衣袖：“哥哥，我们走吧， ”等待两秒，见芥川龙之介没动，她有些忐忑地说道，“对不起，哥哥，我应该询问你的意见。”
“不要多想。”知道芥川银误会了自己此时的僵硬，芥川龙之介抬手拍了拍芥川银的脑袋。
而后，芥川龙之介紧了紧拳头，以更加镇定的姿态带着芥川银走向了前方的背影。
陌生的、到处都是异能力者的环境，在异能力并不出众的情况下，他必须足够镇定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和保护自己的妹妹，绝对不能再像刚刚那样因为下意识的反应暴露心中的紧张。
芥川龙之介边走边如此想道。
诚然，在芥川银开口前，芥川龙之介本想拒绝白濑，他并不相信自己患有重病、待在港口Mafia更好这种鬼话。
早在前段时间，他就听到白濑的手下说，白濑打算将他们兄妹，也就是两个麻烦送给港口Mafia，这明显是将他们兄妹当作了人情，但既然自己的妹妹为此担心不已，他也不是不能尝试换个地方生存。
反正，对他来说，哪个地方都差不多，重要的是妹妹想去哪里。
中原中也暂时没有立刻训练两个小孩子的意思，在将芥川兄妹交给某个亲信，并叮嘱清干净、找个医生看看后，就到大佐那边去述职了。
而在另一栋大楼里，干部A同样正在述职，不过和中原中也相比，他此时已经快要述职完毕了。
竹之内雅看似认真听着，实则正在放空，也就是，发呆。
这不是说竹之内雅没有将首领的职责放在心上，他已经听完了重要的部分，至于现在这些，现在这些大多都是干部A的见解，他对干部A的见解没有太大兴趣。
很快，干部A述职完毕，但他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告退，而是面露犹豫地看着竹之内雅。
一片寂静中，意识到干部A述职完毕，竹之内雅回神给了个询问的眼神。
干部A随即开口：“boss，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既然不知道，那就当作不该吧，千万不要为难自己。”在兰堂和太宰治随时都会汇报港口Mafia内外大事的情况下，竹之内雅私心认为干部A口中没有大事，加上他的好奇仅仅针对某些事情，所以异常干脆且通情达地说道。
干部A：……
这些该死的小鬼，没有一个按照常出牌。
僵硬片刻，干部A能屈能伸地表示：“属下还是认为应该把那件事情告诉您。”
“这样的话，那你说吧。”竹之内雅依然通情达。
不过，干部A完全没有心领，竹之内雅的通情达只会让他更想除掉港口Mafia内部包括竹之内雅在内的所有小鬼。
干部A缓了缓，说：“中也那个孩子，似乎还和‘羊’有所联系。”
“‘羊’？”听到这个久远的组织，竹之内雅起了点兴趣。
干部A看不出竹之内雅什么态度，连忙补充道：“不过，看上去，更像‘羊’纠缠中也，”顿了顿，见竹之内雅静静听着，他在心中组织了一下措辞，“属下的亲信刚刚偶然看到中也接受了‘羊’的赠礼。”
“毕竟是过去的同伴，送点东西也很正常。”竹之内雅毫不在意地说道。
“这……那不是东西。”
说完，干部A原本想等竹之内雅再次询问，但是，莫名地，他感觉竹之内雅身后，那个护卫看来的目光变得有些诡异。
真切的诡异，明明和以往没有什么区别，却让他生出了一种想要退缩与逃离的念头。
在这样的注视下，任谁也没有心情等待，干部A避开兰堂的目光，看着竹之内雅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那其实是两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属下相信中也对您、对港口Mafia忠心耿耿，可……中也过去的同伴，恕属下实在难以相信。”
这是在告状吗？可是告状的意义呢？觉得送来两个小孩子有些奇怪，但觉得干部A此时的做法更加奇怪的竹之内雅心中不由升起了几分疑惑。
竹之内雅猜得没错，干部A确实在告状，而告状的原因则是——
干部A认为每一个体每一阶段能够给出的信任有限且恒定，如果削减了竹之内雅对中原中也的信任，就算削减的信任不会直接给到他身上，他想获得也会容易很多。
也就是，有利于，他之后获取信任。
当然，这不能解释告状的意义，干部A告状还有一个原因，一个他完全不想承认的原因，他真的不想再看到一个小鬼那么受到尊重和爱戴了。
干部A原本并不在乎外源性的看法，但随着发现了Mafia成员，包括底层、高层在内，对他和对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态度中微妙的不同，以及那头在他眼中蠢到极致的人虎同样比他更受欢迎，他再不在乎心底也难免滋生了一丝又一丝别样的情绪。
或是嫉恨，或是不服，总之，他不想看到港口Mafia内部出现新的小鬼。
不过，干部A注定失望，竹之内雅不是他曾经接触过或者侍奉过的上位者，竹之内雅完全没有在意他那些隐隐透着中原中也接受了两名卧底的话语。
“A先生，我解你的担心，也感谢你的担心，”毕竟不会是什么大事，竹之内雅心中的疑惑此时已然散去，“只是，你这次应该想多了，‘羊’没有由安插卧底。”
干部A：……
“或许‘羊’背后还有其他组织，港口Mafia目前可是万众瞩目啊。”干部A试图挣扎。
“那就把那两名卧底吸纳进来吧，”竹之内雅所当然地说道，“我相信中原拥有那样的能力。”
以及，人格魅力。想到这点，竹之内雅垂了下眸，心中越发认可这点，不是谁都能毫无阻碍地收服大佐的旧部。
干部A呼吸一滞，险些忘记了伪装，不过好在他受过专业的训练，自然而然地续上了刚刚的凝重。
“属下知道了。”干部A没有反驳，而是温驯却凝重地说道。
竹之内雅凝视着这份凝重，凝视了几秒之后，忽然道：“A先生，听说你新得了一个部下。”
“……”
“A先生？”
“啊，抱歉，boss，属下在想那个家伙哪里得到了您的青眼。”从未想过竹之内雅眼下会提起魏尔伦、心中因此正有惊涛骇浪翻涌的干部A强装镇定道。
“青眼倒也称不上，我对他并不了解，”竹之内雅温和笑笑，“我只是关心一下你，你在挑选部下上似乎非常恋旧，那个据说还挺抗揍的青年也是你的旧识吗？”
竹之内雅没有其他意思，他此时说的话，切切实实出于关心，或者说一种觉得干部A头顶的数字过于，所以想要看看能不能使之上升一两点的心。
然而，在听到恋旧这种说法的瞬间，干部A思维直接歪到了竹之内雅这是在敲打上。
至于因什么而敲打，那自然是中原中也，他恋旧早已人尽皆知，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说，明显就是对他揣测中原中也不满。
意识到这点，在不断默念“魏尔伦绝对没有暴露”，以便使得自己更加放松和坦然的同时，干部A非常果断地向竹之内雅弯腰道：“属下知错。”
竹之内雅不解，竹之内雅大为震撼，这又是知什么错？
如果干部A听得到这个问题，他会嘴上回答小看了中原中也，他能辨别旧友是不是卧底，中原中也自然也能辨别。
同时，有别于嘴上，他会在心中回答小看了竹之内雅对中原中也的信任。
可惜的是，干部A听不到，而竹之内雅见好感一动不动，也丧失了和干部A闲聊的兴趣，顺势“原谅”了对方并挥退了对方。
在干部A离开后，竹之内雅身后，兰堂轻声道：“需要属下命人监视那个青年吗？”
第153章 “圣诞树”
“港口Mafia人手有点不够啊。”竹之内雅微微垂眸， 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嘟囔了一句。
静待两秒，兰堂迟疑地问：“您刚刚说的是……？”
“一个十四岁，快要十五岁的小小首领的小小抱怨。”
竹之内雅后仰靠向椅背， 又偏头看向兰堂，轻轻叹了口气，“魏尔伦、费奥多尔、涩泽龙彦、梦野现在待着的侦探社那边……除开维持港口Mafia日常工作那些，空闲人员一直都在不够的边缘，偏偏还要不断划出部分去做像搜查和盯梢之类的事情。”
看着眼前虽说在抱怨， 眼中却毫无怨言的少年，兰堂不由露出了一个微笑， 随后那个微笑很快又消散于淡淡的阴郁之中。
“您已经做得很好了，相比您刚刚接手港口Mafia的时候， 港口Mafia如今已经增加了很多人手。”经过一番自己的解，兰堂温声道。
竹之内雅眨了眨眼睛， 兰堂似乎误会了什么， 他没有想要寻求安慰，他真正想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
如果他也能成为超越者就好了。
那样的话，可以解决很多事情，也就用不到那么大量的人手。
想到这里，竹之内雅移开目光，虚虚看向了一旁的地面，有些事情武力解决比脑力解决要快得多得多，而且在某种程度上强大的武力更能让人忌惮。
比如，魏尔伦。
紧接着， 在起身的同时， 竹之内雅侧目道：“多谢你的安慰，那个青年也麻烦你命人监视一下吧。”
考虑到这毕竟是兰堂的好意， 竹之内雅领受了兰堂的安慰，并咽下了本来也只是随口闲聊、说与不说没有太大影响的话语。
兰堂微微颔首。
而后，他顿了顿，开口问道：“那两个小孩子，您打算如何处？”
“不用管他们，”竹之内雅半倚着桌沿，微微转了转脖子，缓解疲劳，“我相信中原可以判断。”
见竹之内雅完全没有将干部A的话语放在心上，兰堂不由暗笑自己多想，接着在应了声后，走出了大门。
在兰堂离开后，首领室内安静了一会，直到竹之内雅想到了某个问题，而这个问题恰恰和干部A的话语有关。
“小孩子……又是小孩子，还是一下子两个，港口Mafia这算不算是非法使用童工的典型？”
半倚着桌沿、眺望着远处天空的竹之内雅，低声喃喃着打破了这份安静。
在某种程度上，兰堂没有多想，竹之内雅确实将干部A的话语放在了心上，只是在放在心上的中途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偏差。
与此同时，首领室外，兰堂在下达命令后，最终还是出于关心掏出手机点进了和中原中也的简讯界面。
【那两个小孩子的身份和能力。】
按下发送键之后，兰堂原本想要关掉，但中原中也几乎秒回了他的简讯。
【身份没有问题，他们自幼长在那个贫民窟，期间完全没有接触过外界的组织，龙之介能够自由控制衣物变形和攻击，小银没有异能力不过学习能力和学习速度不错。】
兰堂：你准备怎么安排他们？
中也：我会抽空训练一下龙之介，刚刚过去看了眼，那个小鬼问题很大，小银我已经交给织田教导了。
中也：至于之后怎么安排他们，港口Mafia向来讲究实力，还是要看他们自己。
兰堂：好的，我知道了，凡事当心。
中也：ok。
简短的交流结束，兰堂收好手机，走向了大门。
而后，在推开大门、看到竹之内雅在做什么的瞬间，兰堂脑门上几乎冒出了一个问号。
“首……领？”
竹之内雅回过头，湛蓝的眼眸亮了下：“兰堂快来帮下忙！我不知道怎么卡住这个卡扣！”
因为距离的关系，为了确保兰堂能够听到，竹之内雅稍微拔高了声音。
听着这道嘹亮的声音，看着眼前这棵“圣诞树”，兰堂僵硬了片刻才勉强接受那确实是他的首领。
不说竹之内雅本人如假包换，就说竹之内雅身上那些饰品，都是由阿呆鸟他们自南美寄回、又经他检查拿进首领室的样品。
“您要是喜欢这些，”在帮忙戴完耳挂后，兰堂犹豫良久，说，“戴少一点，更加合适。”
“我不喜欢，只是感受一下。”竹之内雅随口回应。
兰堂暗自松了口气，对他的审美来说，面对一棵喧闹的圣诞树，而且还是每天都要面对，那将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不过……
“您要感受什么？”
“某人的心境，但是……”竹之内雅抬手晃了晃手臂，银链在细碎的光芒间晃动，发出了“叮当叮当”的清脆声响，“我只有一个感受，那就是这些东西确实非常影响出手的速度。”
竹之内雅依然认为失忆不会导致本性改变，十年前和十年后，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没有由爱上饰品。
所以，就在刚刚，想到十年后、疑似超越者的自己，竹之内雅戴上了饰品，打算身体力行地感受饰品的好处，进而看看能不能让他获得一点如何成为超越者的启发。
可惜的是，即使他戴得更多，也没有获得半点启发。
听到这一回答，兰堂思索片刻，在想不到有谁会在身上挂满饰品后，他没有对“某人”的身份进行追问。
因为，在兰堂看来，竹之内雅完全没有告知的意思。
然而，实际上，真正的情况是，竹之内雅认为兰堂知道他说的是谁，毕竟他对十年后的自己的了解几乎全部基于兰堂的描述。
至于为什么兰堂没有想到，大概是因为他描述的时候，仅仅说了句戴着几件饰品，而非那是一棵喧闹的圣诞树，他无法将那个强大的青年和圣诞树联系起来。
稍过一会，在办公空间里活动了一阵后，竹之内雅在兰堂的帮助下摘下了身上的饰品。
“兰堂，我想去下训练室。”在放下某个袖扣的同时，竹之内雅朝着兰堂说道。
兰堂正在那些饰品，听到这话，他手上的动作一顿，十分自然地抬起头：“还是需要属下构建敌人吗？”
竹之内雅点点头：“我准备到三号训练室去，首领专属训练室场地太小，这次我希望你能构建一百个敌人。”
趁着今天难得还算空闲，竹之内雅打算多多战斗，或许战斗能让他获得一点如何成为超越者的启发。
兰堂怔了下，不过没有多说什么，他相信竹之内雅自己心中有数。
电梯下行，又穿过一条条走廊之后，竹之内雅在兰堂的陪同下站在了通往三号地下训练室的电梯前。
竹之内雅第一时间看到了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孩子。
黑发黑瞳、刘海偏长、身材瘦小、身上的衣服很不合身。
“这是谁？”稍作打量，竹之内雅问。
“这是中也大人带来的孩子，中也大人原本打算带他到三号训练室去，但突然接到了一通某个分部有人闹事的电话。”
说话的守卫看了眼那个孩子，除开竹之内雅出现的时候，那个孩子有个起身的动静，现在又变得安安静静，“中也大人委托我们照看一下，说是马上就会回来。”
“这样啊，”竹之内雅微微移动目光，对上了那双没有情绪、没有感情的眼瞳，“你叫什么名字？”
“芥川龙之介。”
“先和我下去训练如何？”
无视守卫的示意，在守卫惊恐的注视下，芥川龙之介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一提议。
在芥川龙之介看来，中原中也让他等在这里，而他也答应了中原中也，那就没有由提前离开。
竹之内雅有些诧异，不过并未强求什么，在感到有趣地笑了笑后，他和兰堂先后踏上了两个守卫身后的金属网地板。
哗啦——哗啦——老旧却可靠的设施运行着，很快就将二人送到了通往三号训练室的通道。
“那个孩子，有点意思。”凄清的通道中，兰堂突然出声道。
“我也这么认为，不过，他的身体，似乎不是很好，肺部病变的显著标志就是眉毛稀疏，”竹之内雅边走边说，“中原有没有给他找过医生？”
“中也没有说起这点。”
“过会他会过来，如果我忘记了，你记得跟他说下。”
兰堂点头称是。
就这样，十分钟后，在穿过那层光膜的瞬间，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看到了无数红色的人形。
以及，人形中心，那个持刀的、不断斩断人形的少年。
芥川龙之介微微睁大了眼睛，怔怔凝视两秒，他转过头，问：“中原先生，你打得过他吗？”
“那当然是……”
说到这里，意识到不对，中原中也连忙止住了话头。
这让他怎么回答？
回答打得过不太对劲，回答打不过也不太对劲，哪有首领和部下比较武力的？
这么想着，中原中也很想说句“小鬼，你是不是故意的”，但在从那双如死水般的眼眸里看出一丝带着认真的稚气后，他“啧”了一声，说：“没有这么比较的，比较只会出现在同级之中。”
第154章 收剑入鞘
“在下知道了。”芥川龙之介收回目光， 重新看向了前方那个少年。
见芥川龙之介没有追问，中原中也微微勾起了嘴角，不过， 这个笑容没有持续太久，看着芥川龙之介苍白的侧脸，他很快又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而芥川龙之介也在敏锐的直觉下作出了反应。
看着漆黑的、直直看来的眼瞳，中原中也发出了一声轻笑：“龙之介，你能告诉我， 你为什么这么追求武力吗？”
“武力强大，才能活着。”芥川龙之介不假思索地说道。
“这话……倒也没错， 不过很多事情过犹不及，”中原中也深深看了眼芥川龙之介， 随后将目光放到了人形中心，“你我差距太大了， 除基础的训练外， 交手没有太大意义，如果你想快速精进，港口Mafia里，有个和你年龄相近，甚至比你要小点的孩子，你遇上的时候记得邀请他对战，你或许可以从和他的对战里学到什么。”
对于前面那句，什么过犹不及，芥川龙之介不太明白， 但他足够尊重眼前这个武力强大、对他和妹妹芥川银颇为友好的少年， 所以并未因此说出任何反驳或者类似反驳的话语。
只是……
“中原先生，那个孩子， 很强吗？”
“对你来说，算是很强，他能化身为虎，那头白虎难缠，你和他交手基本上就是小输和大输的区别。”
听到这话，不可避免地，因为年龄尚小，又有些在意中原中也说的话，芥川龙之介心中隐隐升起了不服之意，同时记住了中原中也口中那个和他年龄相近的孩子。
紧接着，就在下一秒，不服之意渐渐化作好胜心的时候，芥川龙之介听到中原中也又道：
“不过，以你的潜力，你迟早可以胜过他。”
怦——
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虽说，此时此刻，中原中也并未看着自己，但从未被承认过，也从未被夸奖过，过去一直都在苦苦求生的芥川龙之介依然低头垂眸，试图避开那道实际上正放在竹之内雅身上的目光。
中原中也完全没有发现芥川龙之介此时的异样，在凝视竹之内雅片刻后，他向前迈开了脚步。
“对了，龙之介，有两件事情，一是我很高兴你把和我的约定放在心上，二是港口Mafia的首领在港口Mafia至高无上。”
芥川龙之介正要跟上，听到这话，脚步顿了下，他向来聪慧，第一时间想到了之前那个邀请。
以及，更深的意思——首领询问是首领的事情，并不代表部下可以拒绝。
“在下知道了。”芥川龙之介再次说道。
中原中也没再说话，而是在按了下帽檐后，加快脚步朝着中心的少年走去。
红色铺天盖地，连空气都为之颤动，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画面，芥川龙之介不由有些紧张，衣角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尖锐。
但是，很快，意识到那些人形根本不会攻击自己，芥川龙之介也就渐渐恢复了以往的镇定。
而人形中心，随着中原中也二人越发靠近，竹之内雅在拦腰斩断某个人形的同时，用因为激烈的打斗带上了肃杀之气的声音说：
“兰堂，暂停，中途休息。”
红色瞬间如潮水般退去。
“十七分钟零四十三秒。”在红色退去后，兰堂也随之显现身形。
竹之内雅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之前跟兰堂说过，每次他喊暂停都要报下时间，眼下和平时的情况有些差异，不过报一报也没有什么大碍。
点着头，竹之内雅顺势看向中原中也，以及中原中也身边那个安静的孩子。
“刚刚忘记问他了，”竹之内雅看了眼似乎没变，又似乎多了些活气的芥川龙之介，随后将目光放到了中原中也身上，“他的异能力是什么？”
“‘罗生门’，能够自由控制衣物变形和攻击。”中原中也说。
“身上的衣物？”
“嗯。”
竹之内雅点点头：“那么，没有衣物呢？”
兰堂、中原中也：……
芥川龙之介：！！
死一般的寂静。
在这样的寂静中，竹之内雅等待片刻，最终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问题，”兰堂轻声道，“您的考量，非常全面。”只是正常没人会这么设想。
没错，全面，而且是非常全面。在给予兰堂一个赞同的眼神后，深感自己成长了不少的竹之内雅露出了一个微笑。
而后，带着那个微笑，再度看向中原中也。
看不懂那个微笑的中原中也僵了下，下意识地，问：“龙之介，你有过相关的经验吗？”
话一出口，中原中也就反应过来，他不该将问题推给一个小孩子。
中原中也随即想要改口。
然而，在他改口前，那个小孩子已然开口回答。
“没有，那种可能，在下也没有想过。”
说完，芥川龙之介抿抿唇，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他过去不是没有被注视过，只是不像此时这样温和平静，都是带着恶意或者杀意的注视。
中原中也顿了顿，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丝尴尬，随即因此默默放宽了一些对芥川龙之介的考察。
听到这个回答，竹之内雅想了想，颇为认真地说道：“有些时候，像是洗澡的时候，你的衣物不在身上，记得在手腕上绑根带子。”
芥川龙之介微微睁大了眼睛。
洗澡，洗澡似乎有些危险，他之前竟然没有意识到这点。
不，不对，没有之前，今天是他第一次洗澡，之前最多淋雨或者擦拭。
些许慌张倏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感激，芥川龙之介认真且郑重地向竹之内雅点了下头。
竹之内雅见状弯了弯眉眼。
虽说略冷，但和敦一样，也是一个好孩子呢，这两个好孩子估计可以成为不错的玩伴。
这么想着，竹之内雅上前几步，抬手摸向眼前的脑袋。
芥川龙之介身体紧绷了一瞬，紧接着，想到中原中也之前的告诫，以及因为竹之内雅生出的感激，他硬生生压下了那股想要攻击的欲望。
而这，为他带来了不错的感觉，他并不讨厌这样的触碰。
一时之间，双方都很满意，只有兰堂和中原中也对视一眼，并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欲言又止的神色。
一触即离，竹之内雅忽然想到什么，问起了芥川龙之介的身体问题。
“没有大事，”中原中也回想了一下那个医生说的话，“不过，再不治就说不准了。”
“中原先生，在下真的患有重病吗？”芥川龙之介听出了中原中也的言下之意。
“这不重要，就算是重病，现在也是过去式了，”中原中也脱下身上披着的风衣，“好了，龙之介，我一会还有事情，快点过去准备一下。”
芥川龙之介犹豫一秒，仅仅犹豫了一秒之后，就十分听话地站到了更加空旷的地方。
“这么认真吗？”在擦肩而过时，竹之内雅歪头问道。
正常来说，一次小小的训练，没有必要脱下风衣，尤其中原中也完全可以通过重力固定风衣。
“这个小鬼，有点问题，嘴上说要活着，也只是嘴上说要活着，或许是过往的经历导致了对武力的崇尚，对武力的崇尚又导致了一种尖锐的杀心，”中原中也用较轻的声音说，“他的打法受到影响，每次战斗都像在拿命搏杀，我之前试探的时候揍了顿，这次好好再揍一顿压制一下。”
“收剑入鞘啊。”竹之内雅微微侧身，既看向了芥川龙之介，也示意中原中也可以过去了。
而兰堂则自然而然地接过了中原中也原本想要用重力扔到墙边的风衣。
接过之后，兰堂询问道：“您要继续吗？属下可以隔开他们。”
“不，先等等，让我看看尖锐是哪种尖锐。”
话音落下，竹之内雅前方，十米左右的地方——
芥川龙之介率先攻击，黑色的衣角倾斜而出，化作如利刃般的布条攻向了中原中也。
他完全没有留手，那些布条每条都带着凶悍的、要将中原中也大卸八块的气势。
不过，在重力下，那些布条瞬间像是碎纸似的飘落。
死盯着飘落、凋零的碎片，芥川龙之介眼中顿生血色，当即向中原中也释放了更多布条。
下一秒，中原中也消失了，至少在芥川龙之介眼中消失了，等中原中也再次出现的时候，芥川龙之介已经被一拳砸到了十米开外。
看着跪倒在地、冷汗涔涔的芥川龙之介，中原中也舒展了一下手指。
“战斗的时候，左顾右盼是你的爱好吗？静下心来感受周围的风声，我刚刚没有刻意隐藏自己。”再揍一顿归再揍一顿，中原中也确实放水了，也确实在教些基础的东西。
“抱歉，中原先生，”疼痛使得芥川龙之介清醒了一些，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还请再来一次。”
“龙之介，忘了说，今天的训练，主要训练躲避，你每受一次伤，我就会收一分力，以我认为收无可收结束。”
“……是！”
第155章 好心有好报
似乎……不算太过尖锐。
竹之内雅比了下自己那种状态和芥川龙之介此时的状态， 芥川龙之介此时的状态明显还在正常、可控的范围内。
稍作注视，随着芥川龙之介一次次被击飞，竹之内雅很快就失去兴趣收回了目光。
“兰堂， 开始吧。”
这次的开始，和上次不同，这次持续了很久，并且，在中原中也停下训练后， 也加入了对战人形的行列，而持续不断的对战可是很累的， 结束之后必然需要适当放松一下。
于是，在太宰治满脸疲惫， 却高高兴兴地敲了敲首领室的大门，随即像以往那样“啪”的一下推开时， 看到的画面就是竹之内雅和中原中也在喝下午茶。
太宰治：？
太宰治：？？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此时此刻， 太宰治的心情有些微妙，他说不上来具体如何微妙，但他很想立刻刊发新版《本周的赖皮中也》，正好最近也积攒了很多、很多、很多素材。
中原中也循声回头，看到门口满脸疲惫、神色诡异的太宰治，不由有些疑惑地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那边遇到了麻烦？”和中原中也不同，竹之内雅知道太宰治的去向，太宰治在出发前给他发过简讯。
“那边？”听到这话，中原中也微微侧目， 看着竹之内雅好奇地问， “太宰带那个小鬼去哪边了？”
竹之内雅正要回答，却被太宰治抢先了， 太宰治撇撇嘴，边走边说：“哪边倒是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中原中也问。
“你的工作不饱和。”
太宰治凉凉说着，加快了前进的速度，“果然大佐干部还是对你太过温柔了。”
中原中也当即用“你的工作才不饱和”的眼神斜睨了一眼太宰治：“有些东西现在根本没法交接，而且我早上已经忙过了，原本还有事情，不过，”在回头坐正的同时，他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我的部下做得不错，提前摆平了那群杂碎。”
太宰治瞥见了那个笑容，而后，毫不犹豫地，开始思考新版《本周的赖皮中也》内容和构图。
“遇到了麻烦吗？”在太宰治落座后，竹之内雅再次问道。
“不算麻烦，”太宰治拿起一块圆形的糕点咬了口，“只是，敦君，发狂了。”
中原中也皱了下眉。
正在思考新版内容和构图、顺便观察主人公的太宰治，第一时间发现了这点。
中也什么时候这么在意敦君了？
太宰治疑惑了一瞬，随后暂且压下了疑惑，眼下主要需要说明刚刚的情况，中原中也对中岛敦的在意之后再说也不迟。
“一踏进孤儿院，他的状态就很不稳定，我跟孤儿院的院长聊了聊，那个院长培养的方式过于激进。”
说着，太宰治又咬了口，他此时确实有些饥饿，“不过，引发他发狂的，不是那个院长，而是孤儿院附近的某个湖泊，他在看到的瞬间变成了老虎。”
“没有过渡，直接发狂的老虎？”竹之内雅随手倒了杯茶水放到太宰治面前。
“嗯嗯，比之前要可怕一些，”太宰治用空闲的左手戳了戳滚烫的茶杯，“就像野兽濒死做出的反抗一样。”
濒死？默念着，竹之内雅问：“敦现在如何？”
如果是寻常的首领，太宰治会认为虚伪，会跳过并直击重点，但眼前是他的首领。
——他独一无二，又温柔无比的首领。
所以，太宰治微笑着，颇为认真地说道：“放心，检查了，只是脱力陷入了昏迷，估计再过一会就能醒来。”
仅仅认为这是正常关心、并不觉得自己和温柔搭界的竹之内雅点了下头。
“在昏迷前，他跟我说，”太宰治继续道，“他，那头白虎，似乎杀死了涩泽龙彦，一掌正中心脏。”
中原中也微微挑眉：“应该只是他的错觉吧？涩泽龙彦现在活得好好的。”
“谁知道呢？”太宰治耸耸肩，“不过确实是一个重要的证据。”
那个孤儿院，距离异能特务科不算很近，而且无论怎么看都不适合藏身，一个先后受到官方看管和追捕的囚犯，出现在那里绝对不会只是单纯的偶然，至少能够证明涩泽龙彦曾经因为某种原因去过那里，以及如今这种不知道记得多少又忘记了多少的状态或许是被中岛敦重伤的缘故。
——或者说，不是或许，而是百分之百，一来涩泽龙彦忘记了中岛敦，二来在受到官方追捕的情况下，涩泽龙彦没有太多机会发生意外，基本上发生意外的下一秒就会被抓到。
这些，太宰治清楚，竹之内雅和中原中也也清楚。
沉思两秒，竹之内雅突然问道：“你们说他会不会真的死了？”
“比如现在活着的只是一具带有记忆的躯壳。”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奇怪，竹之内雅补充了一句。
“小雅，”太宰治拿着茶杯的握柄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竹之内雅：……
如果说，他看到了好感条，而且是相对特殊的好感条，似乎等同异想天开加幻觉发作。
竹之内雅战术性喝茶：“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以那头白虎的攻击力，一掌正中心脏，死亡几率很大。”
说到最后，竹之内雅放下茶杯，异常坦然地迎上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目光。
隐瞒了好感条为真，他确实也没有说谎，他只是提出一种可能。
关于涩泽龙彦是不是真的死了、好感条的变化是不是和死亡有关，竹之内雅实际上本身也持怀疑态度。
抛开涩泽龙彦现在确实活得好好的不谈，如果死亡与否影响好感条的变化，像人形异能这种特殊的、和生物相对的非生物，为什么毫无变化？
在竹之内雅看来，涩泽龙彦的好感条，应该是受到了其他影响才会相对特殊。
而看着异常坦然的竹之内雅，中原中也没有多想，太宰治却摩挲了一下握柄，他原本以为涉及了竹之内雅的小秘密，但眼下看看又似乎和那些小秘密无关。
也就是说，他又双叒叕猜错了。
“不管涩泽龙彦目前是生是死，既然能够确定涩泽龙彦失忆，”中原中也微微勾起嘴角，“失忆可不容易，他受到的刺激恐怕不小，干脆把他也带到那里看看。”
“真是羡慕中也……”
紧接着，没等太宰治说完，中原中也就开口打断道：“太宰，我今天动了手，但次次都没有动得爽快。”
对于这一明晃晃的威胁，在颇为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后，太宰治“嗖”的一下蹿到竹之内雅身侧，几乎跟挨肩搭背似的坐到了竹之内雅身侧，并且他手上的茶杯没有洒出哪怕一滴茶水。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中原中也反应过来的时候，太宰治已经向他露出了一个愉快的微笑。
中原中也：？
他们两个也太爱玩闹了。在心中默默感叹的同时，竹之内雅稍微挪了挪身体，以便他和太宰治都能坐得更加舒服。
而在和竹之内雅一起稍作调整后，太宰治也没有继续上面的话题，逗人的兴致转瞬即逝，他又说回了涩泽龙彦。
“的确，能够造成失忆，一旦重新想起，受激失态或者暴露也合情合，”太宰治晃了晃手上的茶杯，茶水随之晃荡了几下，“但利用率太低了，没有趁机套出什么或者发现什么，就得冒着涩泽龙彦逃脱的可能出手杀他。”
中原中也双手抱胸，向后靠到了靠背上：“留着也没有大用，他想说的都说了，至于逃脱的可能，你指的是他藏着什么底牌吗？”
“他必然拥有底牌，不过这不是我反对的原因。”太宰治脸上的笑容变得神秘起来。
中原中也挑了下眉，打量了一下太宰治，在确定太宰治表情正常，话中应该没有藏着陷阱后，他顺势接话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所以，是什么？”
“收到了一个消息，涩泽龙彦逃出异能特务科的时候，似乎受到了某人的帮助或者指引。”
竹之内雅插话道：“你刚刚那么高兴，也是因为收到了这个消息？”
太宰治怔了下，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他刚刚有过那么高兴……
思绪截然而止，太宰治想起了刚刚是哪个刚刚，他在看到竹之内雅和中原中也在喝下午茶前确实是高兴的。
看到之后，称不上不高兴，就是心情有些微妙。
太宰治轻咳两声，含糊道：“差不多，毕竟两个好消息呢，”而后，他正了正神色，“我怀疑某人是费奥多尔，如果费奥多尔再次联系涩泽龙彦，我们或许可以通过涩泽龙彦找到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竹之内雅轻声念道。
话音落下，四周陡然陷入寂静，又在片刻后被打破。
“你的手已经能够伸进异能特务科了吗？”中原中也伸出食指推了推帽子，神色中带着些许诧异。
“称不上，只能说，”太宰治小小抿了口茶水，“‘好心’有好报。”
第156章 我亲爱的弟弟
中原中也当即露出了怀疑的眼神， 仿佛在说“你有好心这种东西吗”。
对此，太宰治微微勾起嘴角，用目光轻扫了一下中原中也。
看到太宰治这样的表现， 中原中也眉心跳了跳，以他对太宰治的了解，他几乎可以百分之百断定，那个眼神在说“你有脑子这种东西吗”。
中原中也很想给太宰治点颜色看看，不过， 在看了眼竹之内雅后，他最终还是仅仅瞪了眼太宰治。
而且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中间， 竹之内雅此时的目光正放在茶几上，完全没有发现他们二人的友好交流。
“你之前说过的做饭老婆婆？”见太宰治没有继续往下说， 竹之内雅侧目问道。
“嗯嗯，命人帮了点小忙， 原本没有借她获取信息的打算， 因为她距离重要信息实在太远了，无论经过伪装还是费尽心机套话，基本上都只是白费一番功夫罢了。”
竹之内雅轻笑了一声：“看来异能特务科某些成员也是这么认为的。”
“是啊——所以只能便宜我这个超级大好人了，”愉悦的、拖长了音调的声音过去，太宰治稍微正了正神色，“不过之后估计就没有这样的好事了，那个老婆婆听到那个消息实在是凑巧中的凑巧。”
“一个老婆婆，还是一个没有多大回报的老婆婆，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总说人手不够了。”
说着， 中原中也想了想， 迎着两双看来的眼眸继续道，“如果情报工作确实缺人， 我有几个部下可以帮忙，忠诚方面也没有问题。”
这话在其他组织里会引起关于野心与夺权的怀疑，不过，除中原中也外，在场二人都没有联想到这点。
“中也你原来也是一个超级大好人吗？”太宰治放下茶杯，惊奇道。
中原中也拧起眉头：“我说，你这个家伙……”
“总之，多谢了，”太宰治接过话茬，同时收敛了脸上的惊奇，“缺人倒是缺人，不过没有那么严重，我只对异能特务科那样。”
凝视两秒，中原中也哼笑一声，将目光放到了一旁。
而看到这样的画面，原本想说什么的竹之内雅，最终只是默默弯了弯眉眼。
就这样，声音倏地散去，三人主要是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难得安静地坐了会。
二十分钟后。
大楼电梯里，随着厢门合上，太宰治忽然开口：“你似乎对敦多了点关注。”
“我收了个部下，名叫芥川龙之介，我跟他说可以邀请那个小鬼对战，”中原中也目不斜视地看着厢门上的倒影，“以龙之介的实力，他们两个对战不会如何，但如果遇到发狂的老虎……”
“他，必死。”稍作停顿，中原中也沉声道。
太宰治嘟囔了一句，中原中也没有听清，他因此将注意力往太宰治身上多放了一些。
而就在他多放了一些的下一秒，他听到了第二句——“白濑给你送来的那对兄妹吗”。
“太宰，”中原中也有些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你监视我？”
中原中也能够确定他和太宰治那辆轿车相遇的时候，白濑，而且是做过伪装、最多停留了两分钟的白濑已然离去，所以在太宰治一回来就直奔首领室的情况下，太宰治知道这一消息只能是因为早早监视了白濑。
而监视白濑，一个小组织的领头，实在没有这样的道。
也就是，与其说监视白濑，不如说监视一切和他有关的人或事，白濑仅仅只是受到了他的影响和波及。
“没错，我监视你。”太宰治坦然说道。
红光蓦地蔓延，瞬间充斥了整个轿厢，而在一片红色的世界中，太宰治依然保持着坦然甚至悠然的态度。
“情报人员，离不开实践的培养，所以我设立了一个专门的、论上等同培训班的部门，顺便替他们选中了你和A先生，”说到这里，太宰治抬起手，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他们告诉我他们眼中的异常，然后我根据他们上报的异常判断他们最终能不能毕业。”
话音落下，红光渐渐退去，太宰治歪头看向中原中也：“干部、准干部，身份高，事务多，适合成为监视对象，至于大佐干部和尾崎干部，他们两个显然不合适，没有对照同样不合适，你觉得呢？”
“你这是……在和我解释？”中原中也脸上诧异与狐疑掺杂出现。
“仅限今天。”
紧接着，在中原中也开口前，太宰治又补充了一句“或许仅限此刻”。
中原中也：？
忽略那个或许，中原中也狐疑地问：“今天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因为今天的中也真是一个超级大好人呢，所以我决定试试改变一下对你的态度，只是……”
太宰治抿抿唇，露出了沉痛的表情，“真的好难，我感觉我连‘仅限此刻’都快坚持不了了。”
“你这个家伙！”看着太宰治脸上夸张的沉痛，中原中也脑门上几乎蹦出了一个井字。
于是，“此刻”过后，出现在一楼的，又是两个两看相厌的少年。
和太宰治前去的方向不同，在问过等在一楼的两个部下后，中原中也走向了芥川龙之介所在的方向，他打算过去提醒芥川龙之介中岛敦目前精神可能不太稳定。
稍过一会，在树边长椅处，中原中也看到了芥川龙之介。
以及，一个陌生的、很高但长相普通的黑发青年。
随着中原中也停下脚步，芥川龙之介第一时间上前行礼，而黑发青年则明显停顿了一下。
这个家伙……思维似乎有些迟钝？些许思绪划过脑海，中原中也随口问道：“现在不是休息时间吧？”
芥川龙之介看看中原中也，当即明白这不是在跟他说，就这样迅速安静下来。
黑发青年茫然了一会，见芥川龙之介安安静静，才反应过来中原中也问的是他。
“报告中也大人，我是A大人的部下，A大人命我在此等待。”黑发青年再度弯腰、深深弯腰。
同一时间，黑发青年，也就是魏尔伦，借着弯腰的动作，敛去了眼中汹涌的情绪，这是他第一次和他亲爱的弟弟说话。
中原中也既不清楚干部A说他坏话的事情，也不清楚魏尔伦此时的心情，回想片刻，他颇为随意地点了下头，他确实听说干部A新得了一个部下。
而后，中原中也问：“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他在问在下需不需要陪练。”/“我正好看到他自己待着练习……”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不过，前者，芥川龙之介，明显是因为后者回答太慢才回答的。
不，不是似乎，就是有些迟钝，A新得的部下思维迟钝？
思考片刻，想到某种可能，中原中也又问：“你的异能力对你的身体或者思维有什么影响吗？”
魏尔伦慢慢直起身体，同时调整了表情，惊讶地说：“是！我的异能力，能让皮肤变得坚硬，使用之后刀枪不入，但会影响我的思维。”
“你现在也使用着？”
“我习惯了，迟钝倒是没有关系，需要多想一会就多想一会，不用真的和赤裸着没有区别。”
听到这话，中原中也抬起手，向魏尔伦勾了勾手指，他刚刚完全没有发现异能力的波动。
魏尔伦半是按照人设，半是遵循心中的声音，颇为乖巧地走近了一些，随后任由中原中也拿起了他的手腕。
拿起，又借助重力感受之后，中原中也解开了心中的疑惑，这种异能力根本无法进行反击，作用且仅作用于自身的皮肤之上，所以他才完全没有发现异能力的波动。
说不上没用，也说不上有用，最大的用处就是挡刀挡枪，不过A收下这个部下估计正是因为挡刀挡枪。
这么想着，中原中也放开了魏尔伦的手腕：“陪练暂时不用，龙之介目前需要一个攻击性更强的对手。”
魏尔伦本来也只是想要看看中原中也收下的孩子，没有半分打算陪练的心思，加上目前还有人设限制，所以没有丝毫犹豫，连忙点头称是。
对于魏尔伦的乖顺，中原中也十分自然地略过，随后又十分自然地带走了芥川龙之介，自出现到离开全程都没有问过魏尔伦的名字。
在中原中也眼中，他是上级，魏尔伦是下级，他没有必要事事回应。
以及，除上下级之分外，他对应该是干部A亲信的魏尔伦没有认识的兴趣。
他倒不讨厌干部A，只是，他和干部A，确实也合不来，尤其在太宰治时不时向竹之内雅告上一状的情况下。
诚然，太宰治并未向他告状，告的状又说不准是真是假，但他时不时听到肯定也会受到一些影响。
午后阳光正好，偏偏此处荫翳丛生，中原中也不知道，并且没有听到的是，在那片森冷的阴影下，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魏尔伦低声喃喃了一句——
“你应该以这样的态度对待所有，除兰堂外的人类，我亲爱的弟弟。”
第157章 你的心跳为什么快成这样
魏尔伦低喃的声音最终随风散去。
在坐上长椅后， 他仰头看了眼那栋最高的建筑，眼中闪过了一丝深沉而漆黑的憎恶，他迟早要将那个抢走了兰堂和他亲爱的弟弟的少年杀死。
日光不断倾斜， 淡淡的橙红笼罩了这座城市，魏尔伦跟着干部A外出参加某个酒会。
而同一时间，在这座城市某栋简陋的公寓里，一个穿着居家服的男人正躺在躺椅上小憩，一旁的桌子上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和一只打着呼噜的橘猫。
一派寂静、和谐的景象。
倏地， 破风之响穿透寂静，只见一抹银色穿过窗户， 深深刺入了男人脸颊旁的椅背上。
咔嗒！咔嗒！咔嗒！男人身后的阴影中，随即响起了几道枪械上膛的声音。
男人缓了缓， 随后慢慢起身，同时抬手示意身后那几个持枪人员不要轻举妄动， 那几个马上就要迈出阴影的持枪人员见状立刻缩回了阴影。
插在椅背上的是一个类似子弹的物体。
但是， 男人知道，这不是子弹，因为这不是他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物体，满打满算，包括这次在内，他已经收到四次了。
男人熟练地拔下那个物体，又熟练地打开那个物体，取出了其中的纸条。
【他暂时放弃了追杀你，恭喜你， 你暂时安全了。】
凝视上面的内容两秒， 男人冷哼了一声：“安全？”
转过身，看了看窗外， 寻觅了一下对方可能所在的位置之后，男人脸色阴沉地带着那几个持枪人员进入了地下通道。
而那个物体则因为受到投掷的力道，在地面上弹跳了几下后，滚到柜子和地面的夹缝里，和之前那些相同的物体叮叮当当地碰到了一起。
窗外，男人刚刚寻觅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的地方，费奥多尔正拿着一块干净的白布缓缓擦拭发射器。
“费佳，费佳，”费奥多尔身侧，蓦地出现了金色的波纹，果戈里自金色的波纹中探出脑袋，“好了没？现在出发？”
费奥多尔轻轻应了声。
见状，果戈里歪了下头：“你真的打算离开这里啊。”
“没有办法，”费奥多尔停下手上的动作，将目光放到了果戈里身上，“不得不离开。”
果戈里探出了上半身：“是不是因为那个，嘶那个什么来着？”
“太宰治，港口Mafia的准干部。”费奥多尔接过话茬。
果戈里眼睛亮了下，点点头：“对对对！”
相比竹之内雅，果戈里其实更加在意太宰治，和太宰治“躲猫猫”让他感到了久违的刺激和兴奋。
“和他有些关系，不过关系不大，”费奥多尔轻咳两声，“死屋之鼠传来消息，那位难缠的先生，似乎打算过来。”
果戈里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费奥多尔说的是彭格列那个杀手。
“他为什么过来？”下意识地，果戈里问。
费奥多尔摇摇头：“我不太清楚，死屋之鼠暂时没有能力涉及彭格列，不过我感觉应该和那个有趣的孩子有关。”
“那你要找的身世会不会……”
“不会，你看到那颗被转卖的宝石了，我想那个孩子更有可能和我的旧识有关。”
被打断的果戈里眨了眨眼睛。
“好了，尼古莱，”费奥多尔微微勾起了嘴角，“出发吧，这次任务颇重，除开那个东西，还要找下我的旧识。”
下一秒，一片绿叶飘落，落在了费奥多尔原来坐着的位置上。
黄昏的色彩渐浓，在某个乌鸦啼叫的瞬间，蒙蒙的月亮挂上了天际。
站在落地窗前，思考着梶谷川发来的消息，竹之内雅抬手看了看上面的血管。
梶谷川说，除那些藤蔓，以及那座堵门的“小山”中，一些残缺不堪的人类骨骼外，那个地下实验室里没有什么信息，仅仅找到了一张一个年轻白大褂带着一群年老白大褂的合照。
而那些藤蔓内部的物质，确实含有一定血液的成分，但目前没有在官方系统里找到符合的人员。
记忆对上了，他应该确实去过那个地下实验室，那一定血液的成分也应该来自他的血液，他爷爷活着的时候帮他避开了所有检查。
这么想着，来回翻动手掌，又看了看之后，竹之内雅掏出手机，再次打开了那张合照。
目光在那个年轻白大褂上停驻片刻，竹之内雅微微皱了下眉，他的记忆中没有对方，但是，对方，切切实实，让他有种不适的感觉。
稍作停顿，竹之内雅压下心中不适，打开某个港口Mafia内部软件，将那张合照发给了太宰治。
【收到。（表情）】
看着那个可爱的、卡通版太宰治的表情，竹之内雅发出了一声轻笑，心中那丝不适带来的沉重也随之散去。
啪嗒——
竹之内雅循声看去，只见兰堂推门而入，说：“首领，餐点送到了。”
“今天似乎早了点？”
“横滨的封锁大致解除了，属下趁机换了个更好的仪器，之前的仪器检测起来太慢了。”
竹之内雅：……
“兰堂，我忘了说，我非常抗毒，几乎百毒不侵，论上用不着这么严密地防范。”
“首领，您的安全，再严密也不为过。”兰堂没有像平时那样委婉，而是强烈表示了检测的必要。
竹之内雅张张嘴，想要坚持一下，不过，在看到兰堂严肃的表情后，他最终还是咽下了他的坚持。
吃完晚餐，竹之内雅正要练刀消食，却被一道急促的铃声打断了。
“ciao，小雅。”拿起听筒之后，电话那头响起了Reborn的声音。
竹之内雅微微一顿，抬头看了眼兰堂，兰堂会意告退。
“啪嗒”一声过后，竹之内雅开口问道：“Reborn，你是为了集训吗？”
“啊——Reborn！！快来想想想办法啊！！”
“我没有时间。”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嘈杂了一阵，又在一声爆炸后安静下来。
竹之内雅：
沢田的伙伴，真是“活泼”啊，不过他还是更加喜欢他那些乖巧又友爱的伙伴。
“抱歉，小雅，浪费了一点时间。”Reborn稚嫩的声音再次传来。
“没有关系，我今晚没有什么事情，”竹之内雅身体前倾，将上半身的重量压到了桌沿上，“如果你是为了集训，我建议你过段时间再说，横滨目前依然称不上安全。”
“蠢纲身边也是。”
听到这个回答，竹之内雅微微挑眉，有些诧异地问道：“外界会比横滨危险？”
危险的话，更要拒绝了，再来点怪人，竹之内雅心道，横滨和港口Mafia，恐怕都要不堪重负了。
“放心，不是现在，“Reborn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他们需要尽快有个合适的地方进行训练。”
竹之内雅想了想，说：“我已经尽到了提醒的义务，如果你坚持前来，我会欢迎。”
“多谢，后天，大概一点，这个时间可以吗？”
“可以。”
接下来，互相道别之后，竹之内雅放回了听筒。
时间很快来到了后天。
“……以上，便为属下在那个酒会上的见闻，以及一些需要您定夺的事宜。”
说完，干部A微微侧身，向身后看了眼。
干部A身后，黑发青年青年上前，将怀中那几份文件放到了竹之内雅的办公桌上。
竹之内雅翻了下，而后，他说：“其中有些事宜我需要考虑一下，A先生，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是。”
干部A率先转身，黑发青年紧跟其后，齐齐走向了大门所在的方向。
而在二人走了段距离后，兰堂突然出声道：“二位，请等等。”
竹之内雅翻阅的动作顿了下，侧目看向了兰堂，兰堂随即用歉意但异常坚持的眼神回望。
“boss？”干部A看也不看兰堂，仅仅看向了竹之内雅。
竹之内雅回过头，一边放下手中的文件，一边用平静的声音说：“兰堂有事要说，麻烦A先生配合一下。”
“您客气了，您吩咐就好，”干部A冲竹之内雅弯了下腰，随后看向了正朝着他走来的兰堂，“不知道兰堂先生要说什么事情？”
“您的部下，让我感到眼熟。”
说完，兰堂一边前进，一边静静凝视着干部A，干部A面上镇定心中却紧张不已。
不是因为担心暴露，而是因为担心暴露之后被杀死，干部A怀疑魏尔伦在暴露的情况下会顺手将他当成靶子。
他甚至已经在脑海中设想了相关经过。
暴露，暴露之后，魏尔伦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他扔向兰堂，然后朝着他随手射出几道攻击，再然后自己攻向竹之内雅杀死竹之内雅。
而他，在那几道攻击下，加上兰堂为了赶去营救、清除他这个障碍作出的攻击，任他反应多快本事又有多大，他也必然会因为前后夹击死得不能再死。
干部A为此紧张不已。
不过，短暂的沉默过后，干部A还是轻声笑道：“我的部下过去少有出门，应该不是你认识的那位。”
“或许吧，”兰堂在黑发青年身前站定，目光直直看着那双深棕的眼瞳，他总归感觉深棕之下藏着幽幽的蓝色，“你叫什么名字？”
“亚伦。”
“没有姓氏吗？”
“我是一个孤儿，”黑发青年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原本没有名字，这个名字是我在书上看到的。
兰堂静静凝视两秒，而后，蓦地，他抬起手，摸向了黑发青年脸部。
看到兰堂的举动，干部A险些出手阻止，不过最终还是靠着智压下了那股冲动。
苍白的、带着凉意的手指划过温热的皮肤，兰堂颇为认真地检查了一下易容的可能。
但是……
浑然天成、完美无缺，没有半点易容的可能。
意识到这点，兰堂皱了下眉，随后猛地按向了黑发青年胸口，突然的“袭击”使得黑发青年闷哼了一声，那具高挑的身体也随之微微蜷缩了一瞬。
“兰堂先生！这是我的部下！”干部A在旁厉声道。
兰堂完全无视了干部A，自顾自地看着黑发青年说道：“你的心跳为什么快成这样？”
干部A心头一跳，瞄了眼魏尔伦，在发现魏尔伦还是那派老实模样后，从心到身从内在到外在又支棱起来。
“兰堂先生，”干部A装出了一副生气却努力克制的模样，“突然动手，谁都会心跳加速。”
话音未落，自魏尔伦口中，传出了一句“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存在”。
兰堂：……
竹之内雅：……
干部A面容扭曲了一瞬。
就这样，周遭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干部A好悬才没有失态。
魏尔伦！你这个神经又在搞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一来有错的就变成你了啊！！
干部A在心中疯狂嘶吼。
魏尔伦自然知道，忽略让他感到奇怪、甚至有些诡异的心跳，他的目的本来也是揽错。
美丑，对魏尔伦来说，实际上并不重要，他几乎从未关注过，他刚刚说的话除开揽错还是揽错，仅仅只是为了借着自己对首领护卫的冒犯压过首领护卫对自己的“袭击”。
在魏尔伦看来，兰堂突然动手，竹之内雅会不会惩罚兰堂，惩罚力度又严不严重都无法确定，但干部A必定只会对他做些表面的惩戒。
一片寂静中，竹之内雅开口说道：“A先生，你的部下，颇为有趣。”
“他……在开玩笑，”干部A尴尬一笑，“就是没有分清场合，属下回去必定好好教训他。”
竹之内雅轻笑了一声，而后，他移开目光，将目光放到了此时已然收手的兰堂身上。
“兰堂，回来吧。”
“是。”兰堂深深看了眼所谓的亚伦，随后迅速回到了竹之内雅身后。
此时，干部A脸上的笑容已经相当僵硬了，在看到竹之内雅没有再说的意思后，当即带着魏尔伦离开了这个让他感到窒息的地方。
随着首领室内只剩兰堂和自己，竹之内雅开口问道：“兰堂，那个亚伦，哪里不对吗？”
“实际上，属下没有发现任何不对，监视人员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对。”
竹之内雅就着座椅微微转身，在竹之内雅转身的瞬间，兰堂继续往下说道，“只是，属下的直觉……一直都在报警。”
“你下次可以尝试攻击一下，”竹之内雅提议道，“A之后应该还会带他过来，你直接出手攻击，我帮你糊弄过去。”
糊弄，听到这个词汇，兰堂低声笑了笑。
竹之内雅不由发出了一个疑惑的音节，他没有明白兰堂的笑点。
“抱歉，”兰堂冲竹之内雅弯了下腰，“属下想岔了。”
当然，这是谎言，实话不能告诉竹之内雅，至少在兰堂眼中不能告诉竹之内雅。
因为实话是他觉得竹之内雅可爱，在说出糊弄这个词汇的瞬间，有种小孩子的稚气感。
而竹之内雅是他的首领，无论如何，对于首领，都不能说出这种不够尊重的原因。
对于兰堂的回应，竹之内雅没有多想，而是问起了Reborn他们目前的位置。
“如果中途没再发生什么意外，目前应该差不多进入地下通道了，”兰堂拢了拢大衣，正色道，“之前遇到了一点麻烦，不过中也已经糊弄过去了。”
听到糊弄这个熟悉的词汇，竹之内雅隐隐感觉不对，但见兰堂面色如常，和平时一般无二，也就没有在意。
“什么麻烦？”
“官方搜查队，他们还没放弃涩泽龙彦。”
竹之内雅坐正身体，并靠到了椅背上：“我想，或许还要加上魏尔伦，他们应该对魏尔伦抱有同样的怀疑，不知道魏尔伦到底有没有在那场爆炸中死亡。”
第158章 你完全没有觉悟吗？
说完， 小小打了个哈欠之后，竹之内雅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也应该没有之前那么执着了”。
“再执着下去……”兰堂侧目看向了窗外，窗外， 是横滨，“本来也不是什么能够管的地方，再这样下去没准会引起动乱乃至暴乱。”
因为坐着懒得调整姿势，竹之内雅没有顺着兰堂的目光看去，不过他清楚地知道兰堂此时在看横滨。
凝视着兰堂的侧脸， 凝视了两三秒之后，竹之内雅收回目光， 将目光放到了那把正躺在柜架上的太刀上。
在某种紧迫感下，他又想去练刀了， 但如果Reborn他们已经进入了地下通道，恐怕距离他们到达总部也只有十几二十分钟。
十几二十分钟， 完完全全不够， 不如都腾给晚上。
这么想着，竹之内雅开口说道：“兰堂，帮我搬点文件，趁着他们没来，我们到圆桌那边去。”
“您这是……？”
“大佐干部目前把绝大部分工作内容都交给中原了，我想距离大佐干部申请退位也不远了，”竹之内雅站起身，率先搬起了一沓文件，“我之前说过， 等大佐退位后， 就提拔你们三个，你过来一起看看， 看看擅长处哪些方面。”
说着，竹之内雅转过身，看着兰堂笑道：“或许你也可以直接把你擅长的东西告诉我。”
兰堂沉默片刻，说：“属下，需要看看。”
此时，兰堂有些微妙的紧张，因为他突然发现相比曾经的技能，他现在实际上更加擅长站着发呆。
竹之内雅完全没有发现兰堂的紧张，他只是点点头，说：“那就过来吧。”
大概二十分钟后，随着收到某条消息，兰堂率先出去等待，而竹之内雅则回到了办公桌那边。
又是两三分钟过去，兰堂带着中原中也，以及中原中也肩上的Reborn进入了首领室。
这是昨天在道别时说好的，因为这次人员众多，为了避免招致目光，暂时只由Reborn前来拜访。
在看到中原中也和中原中也肩上的Reborn的刹那，不由自主地，竹之内雅脑中冒出了一个念头，那就是他们两个在装扮上应该很合得来。
毕竟都是一身黑衣，以及一顶有着一条装饰带，而且还是同色系装饰带的帽子。
而后，非常顺畅地，竹之内雅想到了太宰治对中原中也的一个称呼——
小矮人。
总归感觉，这样的画面，太宰应该会很想拍照记录。竹之内雅在心中默默想道。
“首领。”因为Reborn在场，中原中也换了个更加正式的称呼。
少年的声音清亮，在这道声音逸散的同时，竹之内雅收敛思绪看向了Reborn。
对视瞬间，Reborn微微勾起了嘴角：“ciao，小雅，你似乎变化很大。”
“午好，Reborn先生，”竹之内雅自然而然地忽略了后面半句，“希望你们能在港口Mafia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期。”
Reborn站起身，跃到了桌面上，因为之前对Reborn和竹之内雅关系的误会，兰堂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没有试图阻止这一行为。
竹之内雅静静凝视着。
“小雅，这次，我有个不情之请。”Reborn坐上了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的沙发。
“请说。”
“他们需要一些对手。”
听到这话，竹之内雅心中立刻有了个猜测，而Reborn接下来说的话则印证了他的猜测。
“如果可以，”Reborn微笑着抬起头，漆黑的眼瞳里闪过了一道亮光，“我希望你可以让你的伙伴加入训练。”
竹之内雅垂了下眸：“Reborn先生，我的伙伴……可能没有太多时间。”
“用不上太多时间。”
话音落下，不知道收获了什么信息，列恩迅速爬到Reborn手上，张嘴吐出了一本绿色封皮的记事本，Reborn又将那本记事本递向了竹之内雅。
竹之内雅接过记事本。
这是一个关于训练的安排，如果他答应Reborn的请求，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仅仅需要和两个少年分别交一次手。
“这两个少年有什么问题？”竹之内雅合起记事本，询问道。
“一个有些孤僻，原本不想过来，不过是一个战斗狂热分子，最终在我承诺会给他找个强大的对手后同意了。”
说着，Reborn顿了顿，摸了摸手上的列恩，“至于另一个，另一个需要好好教训。”
竹之内雅沉思片刻，说：“我有个条件，希望你们帮忙训练一下两个孩子。”
“哪两个孩子？”Reborn问。
“我的伙伴最近分别收了个学生，”竹之内雅看了眼中原中也，见中原中也面露疑惑，心中也不由有些疑惑，不过因为场合不对，他没有表露出来，“他们平时工作繁忙，没有太多时间训练学生，我想正好可以加入你们这次的训练。”
Reborn眨眨眼：“求之不得。”
“既然如此，”竹之内雅露出了一个微笑，“那就合作愉快。”
不久之后，在提了下训练时间，以及十年后火箭炮后，Reborn直接离开了首领室，而在中原中也离开首领室前，竹之内雅出声叫住了中原中也。
“中原，你刚刚怎么了？”
中原中也茫然了一瞬，接着在反应过来后，低头按了下帽檐，有些含糊地说道：“我就是有些想岔了。”
竹之内雅视力很好，纵然有帽檐的遮挡，他还是清晰地看到了中原中也脸上的红晕。
又想到他刚刚说的话没有问题，也只有想岔才会疑惑，就没有多问，或者说为难中原中也。
竹之内雅不知道的是——
中原中也仅仅将芥川龙之介当成部下，从未将芥川龙之介当成学生，他以为竹之内雅误会了，但是，他仔细想想，又认为自己才是误会的那个，毕竟如果想要看看对方的实力，外加想要继续维持和对方的友谊，安插两个学生总比安插两个明晃晃的探子要强。
当然，这只是中原中也个人的看法，竹之内雅实际上就是误会了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的关系。
于是，在误会下，中原中也传达了错误的意思，而芥川龙之介也接收了错误的意思。
某条走廊里，芥川龙之介重重点了下头：“在下会好好帮你和首领分忧的。”
看着满脸认真、言语坚定的少年，中原中也心中越发满意。
思考两秒，中原中也说：“龙之介，实际上，我也不是不能收个学生。”
中原中也原本确实没有这个想法，但是，很多事情，都是灵光乍现之间决定的，而恰恰竹之内雅今天促成了这个灵光乍现的机会。
“老师。”没有丝毫犹豫，芥川龙之介直接换掉了原来的称呼。
“对了，龙之介，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的提醒？”
“中岛敦最近可能精神不太稳定，如果对战，做好准备？”
中原中也点点头：“那个小鬼醒来了，精神没有什么问题，你不用太过防范，以及今天的事情，太宰应该会和他说明，明天的训练你们一起过去。”
芥川龙之介认真应了声。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第二天，为了避免招致目光，没有Mafia成员引路，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独自走在前往一号训练场的路上。
“芥川，你没吃早饭吧？要来个肉包吗？”中岛敦将怀中那袋肉包朝着芥川龙之介递了递。
芥川龙之介微微侧目，眼前的少年，无论神色，还是姿态，都放松至极。
“芥川？”见芥川龙之介迟迟不接，中岛敦提起那袋肉包晃了晃，香气随之在二人间弥漫起来，“你不吃吗？这个肉包特别好吃，每天早上几乎一开门就断货，我今天特地早起过去排队都差点没有买到。”
沉默片刻，想象了一下中岛敦特地早起，却仅仅去买肉包的画面之后，芥川龙之介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你完全没有觉悟吗？”
中岛敦停住脚步，愣愣看着跟着停下脚步，并面向自己的芥川龙之介：“我有些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觉悟？他溺水濒死，最后又重生的觉悟吗？
他确实想起了很多事情，院长，还有涩泽龙彦，但那些记忆像是隔着又薄又厚的纱帐，他实在没有办法把自己完全代入进去。
芥川龙之介：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芥川龙之介皱皱眉，提醒道：“一会的训练。”
听到这话，中岛敦更加茫然，训练需要什么觉悟？
芥川龙之介向来聪慧，自然不会看不懂中岛敦此时的神色，他也因此丧失了和中岛敦交谈的兴趣。
这样的家伙，真是令人不爽。在脑中闪过这一念头的同时，芥川龙之介率先迈开了脚步。
“多谢你的邀请，不过在下对肉包没有兴趣，吃得太多也不太适合训练。”
中岛敦挠挠头，茫然又疑惑地注视了一会，随后一边打开纸袋一边跑步向前，最终追上了前方那道没有半点等待意思的身影。
第159章 他不是你认识的小雅
相比其他训练场， 一号训练场设施更加完备，而且还有数个大小不一的分场。
在其中某个分场里，伴着一道齿轮旋转和摩擦的声响， 正在穿戴护具的沢田纲吉和狱寺隼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分场入口，他们都清楚地知道只有分场入口开启的时候才会发出那样的声响。
“诶？”沢田纲吉张望了一番，“Reborn呢？这两个小孩子……”
说着，他挠了下头，将目光放到了那两个小孩子——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身上， “这两个小孩子就是Reborn说的‘学生’吗？”
“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狱寺隼人在旁说道。
“这个年纪太小了， ”沢田纲吉回想了一下Reborn安排的训练，温暖的棕眸里溢出了几分担忧， “那种训练，我们都很难进行， 更不要说这种年纪的小孩子了。”
感受到这份担忧， 自认是沢田纲吉左右手的狱寺隼人，立刻发动脑力为沢田纲吉排忧解难。
“会不会Reborn先生不知道他们的年纪？或许可以试试和Reborn先生沟通一下。”
“但是，Reborn……似乎又不见了。”
沢田纲吉又张望了一番，“我看我还是给Reborn打个电话吧。”
于是，在看着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走来的同时，沢田纲吉掏出手机拨打了Reborn的电话。
嘟、嘟、嘟……
没有丝毫停顿，在打去的瞬间，就传来了被挂断的声响。
沢田纲吉拿下放在耳侧的手机，看着被挂断的界面满脸茫然， 而与此同时， Reborn则放下手，看向了竹之内雅。
“没有关系吗？”竹之内雅看了眼那部和奶嘴一起垂在Reborn胸前的手机， “或许他有急事。”
茶几上，Reborn抬起手，列恩爬到他手上，并在他握住的刹那变为了手枪。
此时，除开Reborn，以及某道小小的身影，首领室内唯二的两人，太宰治和竹之内雅都面不改色，静静看着Reborn将手枪对准了竹之内雅……
身后右侧，距离沙发不远的地方，某个柜架所在的方向。
柜架上，那道小小的身影，正拿着一个发射器僵在原地。
当然，僵，只是现在僵，在Reborn拿枪对准前，他还在探头探头地观测怎么发射才能打中Reborn。
“我看过了，暂时而言，蠢纲接触不到危险，”Reborn将手指放到板机上，作出了一副准备开枪的姿态，“其他小事他自己或者云雀他们可以解决。”
“哐当”一声。
竹之内雅循声看去，看了眼蓝波和蓝波脚边，那个装饰用的瓷器之后，又重新将目光放到了Reborn身上。
“这样的话，等中原过来后，我们就直接开始吧。”
开始，指的是，前往十年后。
因为内心依然觉得十年后火箭炮值得警惕，竹之内雅原本没有想过加上没有使用过、没有前往过的中原中也，但是，在太宰治的建议下，经过和太宰治的探讨，他最终还是认可了这一做法——
由他和未来未死的中原中也前往十年后，而太宰治则留在十年前，也就是现在，询问十年后的他们一些信息。
“那，那个，Reborn，蓝波大人，蓝波大人只是想拿十年后火箭炮，”受到竹之内雅说的话提醒，蓝波勉强压下了心中的紧张，“然后一不小心拿出了那个很像十年后火箭炮的发射器。”
太宰治不由发出了一声轻笑：“Reborn先生，你们家族可真有趣。”
“如果觉得有趣，”七彩的光芒之间，列恩重新变回蜥蜴，“那你要加入试试吗？”
“Reborn先生。”竹之内雅轻声道。
听到这话，太宰治合上了微张的嘴巴，颇为乖巧地等待竹之内雅开口。
少年的声音中暗藏着一丝警告与危险的意味，Reborn凝视片刻，微笑着说道：“只是一个玩笑。”
“我知道，还请不要误会，”竹之内雅弯了弯眉眼，之前那丝警告与危险的意味转眼之间荡然无存，“我也只是开个玩笑。”
看来蠢纲的训练不够，明明是同一个起点，成熟的程度，却完全不同。
在暗自决定加训后，Reborn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一些：“你给我喝的茶水是什么？感觉味道不错。”
就像是一个信号一样，因那个邀请而有些变化的气氛又变回了原样，竹之内雅和Reborn自然而然地聊起了一些只会在闲聊中出现的话题。
太宰治左看看右看看，见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就起身走向了蓝波。
在Reborn收起手枪后，以为没事、以为安全的蓝波，再度生出了那个已然遗忘许久，此时却因为和Reborn“独处”想起的目的——打倒Reborn。
然而，就在蓝波试图换个位置的时候，太宰治异常干脆地揪住了蓝波头上的牛角。
“诶诶？哪个混蛋？！快点放开蓝波大人！！”
太宰治揪着蓝波头上的牛角，将其提到了和自身视线齐平的位置：“蓝波，这里是港口Mafia首领室，绝对不能在这里闹事哦。”
蓝波挣扎了几下，见挣扎不开，他气愤地说：“蓝波大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嘹亮的声音吸引了竹之内雅注意，不过，在看到太宰治那边没事后，他又移开了放在太宰治那边的视线。
竹之内雅并未掩藏自己的行为，太宰治自然看到了那一眼，稍作停顿，他拉近和蓝波的距离，看着那双充满怒火的眼眸说道：“都说了不行，你要是继续胡闹”
下意识地，蓝波竖起耳朵，静静等待后面的内容。
“会死，而且，”太宰治直直盯着蓝波，眼中仿佛有黑泥翻滚，“会死得超级难看。”
蓝波浑身一凛，在僵着身体和太宰治对视片刻后，默默避开了那片深沉而漆黑的死寂。
见状，太宰治眨眨眼，看着手中这只颤抖的小牛笑了笑。
而在这一笑间，那双鸢色的眼眸里，并无半分如黑泥般的情绪，那样的情绪实际上已经离开他很久了，他刚刚也只是模仿了一下曾经的自己。
稍过一会，随着中原中也前来，和兰堂一起进入首领室，除开依然站在茶几上的Reborn，竹之内雅和另外几人站到了落地窗前。
“麻烦你了，蓝波，”竹之内雅蹲下身，揉了揉蓝波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回来请你吃冰激凌。”
蓝波的眼睛当即亮了下，紧接着，在瞥到太宰治的瞬间，他又像是漏气的皮球似的蔫巴了一些。
“蓝波大人要吃葡萄味的冰激凌，还有葡萄味的棒棒糖。”蓝波小声道。
竹之内雅点点头：“葡萄味的甜品，葡萄味的蛋糕，都没有问题。”
这个孩子，胆子略小啊。在点头的同时，仅仅听到了太宰治的“威胁”，但没有看到那双眼眸的竹之内雅心道。
听到这话，想到那些自己爱吃的甜食，蓝波完全忘记了太宰治的存在，兴致冲冲地从头发里掏出了十年后火箭炮，一副恨不得立刻就将竹之内雅送去十年后，以便早去早回早点履行“回来请你吃”承诺的模样。
竹之内雅微微一笑，随后站起身，看向兰堂：“保护好太宰。”
话音未落，竹之内雅偏移目光，和正看着自己的太宰治对视了一眼。
对此，太宰治面上没有太大变化，内心却因为这个对视柔软了许多。
不过，柔软，也只是一瞬，就在下一秒，随着目光滑向中原中也，太宰治内心仅仅剩下了一种淡淡的平静。
对视之间，中原中也小幅度地点了下头，示意他会竭尽所能完成他昨晚在手机上答应的事情——获取更多信息。
希望一切顺利吧。
这么想着，为了避免“误伤”，太宰治转过身，向远离竹之内雅和中原中也的地方前进了几步。
而后，在目光流转，重新看向竹之内雅前，太宰治和Reborn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
抛开嫌弃、两看相厌不谈，在如今这个时候，太宰治确实信任中原中也，信任到愿意接受中原中也带回的信息，要知道，按照他原本的想法，他可是认为他人带回的信息只会影响他的判断的。
但是，信任不能解决一切，至少在有些事情上不能。
如果一会不。够。顺利，太宰治依然会前往十年后，而且还是很多世界的十年后。
基于很多世界这点，又考虑到相比未来，竹之内雅更寄希望于眼下，为了避免竹之内雅表示反对，太宰治只跟Reborn私下约定了这件事情。
太宰治坚定地认为，只要竹之内雅没有表示反对，不管竹之内雅对此知不知情，那都代表没有意见。
粉色的烟雾最终漫起。
出现在烟雾中的，是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太宰治第一时间朝着那道较高的身影前进了一步，而就在他想迈出第二步的时候，兰堂伸出的手臂阻挡了他前进的脚步。
他顺着那条手臂看去，只见兰堂神色凝重地摇了下头，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要随意靠近那道较高的身影。
没等他有所反应，些许重量就落到了他肩上，同时他耳边响起了一句“他不是你认识的小雅”。
太宰治伫立片刻，压下了潜意识里，那股催促他上前的冲动。
第160章 荒凉与寒冷
“这里……”
烟雾中， 太宰治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而就在他听到那道声音的下一秒，一道冷冽的光芒以极快的速度划开了烟雾。
那道声音的主人， 中原中也，或者说未来的、十年后的中原中也，第一时间侧身避开。
几根赭色的发丝缓缓飘落，血线渐渐在脸颊上浮现，中原中也抬手拭去血液， 神色凝重地盯着前方的身影，而前方的身影则淡淡回望。
看到这样的画面， 太宰治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不妙之感，刚刚那一手绝对没有半分留手的意思。
为什么？不是说……
【而且， 自始至终，他并未下死手， 也无下死手的倾向， 那把太刀还挂在他腰间。】
回想兰堂转述的、Reborn当时说的话，以及当时现场的画面，太宰治看了眼那把已然出鞘、刀尖正轻轻抵在地毯上的太刀。
所以……为什么？
为什么从只是教训变成了毫不留手呢？
“中原中也。”
一道冷冷的、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太宰治翻涌的情绪，太宰治随即看向了那双湛蓝的眼眸。
而那双湛蓝的、原本总是以温和的眼神回望的眼眸，此时却没有分他哪怕一丝关注的意思。
小雅……默念着，太宰治不由攥紧了拳头。
“是我，”中原中也答应道，“好久不见。”
“我说过， 下一次见面， 你就没有那么好运了。”青年朝着中原中也走去。
下一秒，红光蔓延， 看到红光，青年脚步不停，有些古怪地笑了笑：“看来我们的重力使打算最后再开污浊了。”
听到“污浊”二字，中原中也抿了下唇，除开依然死死盯着青年的太宰治，兰堂和Reborn都看了眼中原中也。
哒、哒、哒……
虽说距离落地窗不过半步之遥，一窗之隔的外部就是明媚的阳光，四周的温度却随着青年的前进越发降低，仿佛连阳光都不敢直视这个正在缓步前进的青年。
少顷，在某个瞬间，无数红色立方体隔开了青年和中原中也。
“兰堂大哥，和你没有关系。”中原中也凝视着青年，用和十年前略有不同，却蕴含相同感情的声音说道。
“你们真是情深意厚啊，”青年提起了太刀，“这样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满足你们。”
刀尖直指之处，所有红色立方体骤然破碎，就在兰堂将众人拉入异空间，中原中也将重力凝聚于双手之上的时候，太宰治凭借距离优势挡在了中原中也身前，刀尖也随之堪堪停在了距离太宰治脖颈左侧两三毫米的位置。
四周陷入了寂静。
青年沉默片刻，说：“太宰治。”
赌对了吗？但这样的眼神……太宰治收敛思绪，笑盈盈地问道：“我们能谈谈吗？”
“没有必要，”青年翻转太刀，用刀身拨开了太宰治，“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我的回答，永远都是那一个。”
“你为什么不杀我？”
听到这个问题，青年微微侧目，重新看向了太宰治。
“那么，这个问题呢？”迎着青年的目光，太宰治歪了下头，“你也猜到这个问题了吗？”
青年微微垂眸，复又抬眸之时，眼中显现的依然是太宰治熟悉的陌生与冰冷。
“因为，对于同一个人，我不杀第二次，我没有那样的习惯。”
太宰治呼吸一滞，但又很快恢复过来，或者说差不多恢复过来，像是无事发生过似的说道：“原来如此。”
“我也不清楚，包括你的死亡、他的离去在内，仅仅只有你们二人知道，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变成现在这样，与费奥多尔和某个叫作Kawahirano的家伙有关。”
说着，中原中也脱下了手套和风衣，并将手套和风衣扔到了扔到了“太宰，帮我个忙吧，接下来还有三分钟左右，如果我在这三分钟内迫不得已，希望你能在我回去前帮我恢复正常。”
恢复正常？太宰治忍着呼吸的不畅，乃至精神上些许的恍惚，看似平静地和中原中也对视片刻，随后明白了中原中也指的是“人间失格”。
明白之后，太宰治轻轻点了下头，同时向中原中也发问：“我的死法，我的尸体。”
“尸体被盗了，至于你的死法，似乎是一刀穿心。”中原中也有些疑惑，不过，出于对太宰治，纵使相差十年也不变的信任，他还是一五一十地将他知道的事情告诉了太宰治。
当然，除开信任，还有一个原因，和十年后的太宰治的心愿一样，中原中也也想“救回”竹之内雅。
太宰治随即平静下来，虽说其中仍有很大的疑点，但至少代表他的猜测不是全无可能。
而他的猜测则是，基于一个秘密，一个只有他和竹之内雅知道的秘密——他能在一定时间里控制自己的心脏停跳，他和竹之内雅策划了一场假死，竹之内雅如今的失忆和冷漠全是伪装，对待十年前和十年后的中原中也不同，也是因为担心十年后的中原中也在十年后暴露什么。
这不是说中原中也不行，只是，十年后的中原中也必定备受关注，没人能在二十四小时内时刻保持警惕，最好的防范自然是从始至终都将其放在受到隐瞒的位置上。
这个猜测，过分想化，太宰治清楚地知道这点，但他必须有个能让自己平静下来的由。
假使他从未遇到过那样的温暖，这些事情，这种情况，对他来说，不过如此而已，但在遇到过那样的温暖的情况下，即使外部的阳光此时几乎充满了整间首领室，他也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雪山稀薄的空气之中。
——荒凉、寒冷。
稍作调整，太宰治再度看向青年，那副他无比熟悉的眉眼：“小雅，这里是你的办公室，我想不该在你的办公室交手，很多东西都会因此受到破坏。”
中原中也第一时间明白了太宰治的想法，太宰治想拖时间，拖完这三分钟。
不过，在明白的同时，中原中也还是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原地。
如果是十年前，他确实会相信太宰治对此的判断，但十年前和十年后的竹之内雅有所差距，十年后的竹之内雅能忍到现在还不动手已经是出奇中的出奇了。
中原中也没有想错，他才离开原地，一道寒光就落在了他原来所处的位置上。
“兰堂大哥，拉走太宰，他口中的不杀，并不包括受到波及。”
话音落下，中原中也直接攻向青年，带着千斤之力的拳头狠狠砸向青年后脑。
青年侧身避开。
见状，没有丝毫犹豫，中原中也顺势反身，朝着青年暴露的胸口踢去了一记足以震碎五脏六腑的飞踢。
这记飞踢没有踢中青年，对此，中原中并不意外，毕竟他从未踢中过，接着在接连释放了数次踢击后，他退到了距离青年七八米的地方。
根据他过去的经验，这个距离相对安全，退可攻进可守没有那么容易被杀。
这不是中原中也妄自菲薄，一个能在世界各大异能力者战场上，独自将那些异能力者全灭的存在，他确实没有半点战胜对方的可能，他此时的攻击实际上也算是想拖时间，只要拖完这三分钟就能和对方分道扬镳了。
紧接着，就在中原中也观察青年，准备下一轮攻击的时候，眼前的青年转眼就消失不见，同时丝丝凉意贴上了他的脖颈。
“你应该直接开启污浊，”中原中也身后，青年顺着刀身向前，在中原中也耳侧呢喃，“我之前留手了。”
“你也太过小瞧我了。”
“嗯？”
黑红的火焰闪过，意识到其中的危险，青年向后跳跃了一段距离。
“真是令人惊讶，即使不开污浊，也能释放部分力量了吗？看来你最近有在努力啊。”嘴上说着惊讶，青年脸上却没有半分惊讶之意。
中原中也咽下喉间的腥甜，说：“我需要力量，我想救回我的朋友，也想达成我另一个朋友的遗愿。”
“力量。”青年重复了一遍，随后又嗤笑了一声。
就在青年再度看向中原中也，并提了下太刀的时候，太宰治突然开口：“小雅，你能告诉我，你和费奥多尔什么关系吗？”
“费佳？他很喜欢你，至于我和他之间的关系，”青年勾起了一个不带笑意的笑容，“我不是不想回答，只是，这个问题，似乎超过了我和你之间的关系。”
对于这样的回应，经过刚刚的调整，太宰治已然接受差不多接受良好，因此，并未多说什么。
叮铃铃——
骤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有些奇怪的气氛。
太宰治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眼，在看到那个圆形的、像是木雕工艺品的小时钟的瞬间，他心中的荒凉与寒冷莫名消散了许多，至少，他认识的小雅很快就会回来，他们必定可以避免糟糕的结局。
些许思绪划过脑海，太宰治忽然觉得不对，这个闹铃平时不会在这个时间响起。
所以，这是，小雅定下的
“五分钟，已经超过七秒了。”一直没有说话的Reborn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