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被退婚的假少爷（41）】
莫易的军队虽然驻扎在城池边缘, 但也听闻到了族内近况，尤其是这两天闹得沸沸扬扬的炸鱼薯条分店事件。
早在小唐售卖第一批分店名额时, 莫易就收到了情报。
他对这位突然出现，屡屡做出意料之外动作的人族没什么好感，甚至抱有敌意。
在克劳公爵出现将人押走时，他也确实出现过推翻自己先前猜测的时刻，觉得此人并不似最初的预想。
可看到小唐接下来两天的复杂动作，莫易的态度再次回到了原点。
听到第一小队队长带来的消息，在场众人俱惊, 莫易也同样顿了一瞬。
离开作战室的路上，总指挥与侍卫长交换了个眼神，俱看到对方眼底的惊喜与复杂-
小唐在莫易的军队中早就出过名，在吸血鬼族城民眼中可怕的奇怪植株, 战士们也并不陌生。
别墅群以刁钻但合理的方式被改造成了炸鱼薯条店，空间被高效利用，原本阴沉的颜色被鲜艳覆盖, 呈现出很炸裂的视觉效果。
——任谁都看不出, 这是杰克的城堡。
小唐砸了重金, 才让矮人工匠松口跑一趟, 将他原本的战利品搬来改造。
杰克城堡虽然因为战斗而损毁大半，但主体骨架还能修复，在矮人工匠的缝缝补补, 再加上小唐奇妙的色彩设计下，一座格外扎眼的诡异建筑出现。
就算是迟盗在这里, 也很难评价出, 巨人族的畸形城堡建筑群和面前的建筑谁更抽象。
但矮人工匠看上去很满意，他举着自己的老旧光屏拍了好几张照片, 拎着小徒弟在一旁蹭新鲜出炉的炸鱼薯条。
相比于吸血鬼族城内的分店，杰克城堡改造的建筑大了五倍不止，在其中忙碌的植株有四十株，小唐还没吆喝，就有整队的士兵前来排队。
除了三位队长、总指挥和侍卫长外，下面的士官并不知道莫易对小唐的复杂态度，只当是小唐找来了物资。
香喷喷的炸鱼薯条一出锅就被领了个精光。
这段时间一直在勒紧裤腰带的将士们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小唐亲自调配的佐料连矮人工匠都多吃了一盒。
小唐在军中的人气本就颇旺，再加上士兵们捧着香喷喷的食盒一宣传，莫易等人赶到时看到的就是人挤人的场景，小唐被一大群士兵围着，聊得那叫一个热闹。
总指挥侍卫长连带两位队长看到自家兄弟们吃饱喝足的模样，说不欣慰是假的。
耳边是久违的爽朗笑声，鼻尖是香喷喷让人口水狂流的香气，再看看面无表情的王爵，只能闭紧了嘴，把口水狂往肚子里咽。
痕仙言和雾永在听说小唐回来那刻就乐上了天，趁着来到人多处，早就顺着人流去找自家大哥。
侍卫长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莫易不发话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远处明晃晃的食物，装出一副我根本不饿的冷静模样。
四人僵持了很久，久到战士们越聚越多，吃饱了散去。久到并未进入作战室的第二队队长狂炫了五盒，还要继续排队时，小唐抱着五盒炸鱼薯条挤了过来。
今天的天气不算好，昏沉的云层像是块重石压在人们的心上。
但小唐脸上开朗的笑容却好似自带打光，不仅驱散了侍卫长几人心头的阴霾，还驱散了饥饿。
“尝尝我的手艺。”小唐一人塞了一盒，热情道：“不是什么好东西，随便吃吃。”
四人一边装矜持，一边往莫易的方向瞟，摸着手里暖和的薯条，脑中已经开始幻想那丰富的口感。
莫易眉头微敛，望向小唐的视线中不乏打量和审视，“你不该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如果——”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强塞了一大盒暖烘烘的薯条。
小唐乐呵呵开口：“先吃饭再聊，给你留了个大份的，尝尝咸淡。”
与此同时，悬挂在建筑上方的光屏也发生了变动。
【莫易王爵】的名字爬到了第三位。
小唐观察到莫易的视线转移，道：“正巧，我也有事要同你商量。”
……
小唐花了血本改造建筑，一路赶来面上带了丝疲惫。
同样是作战室，莫易屏退他人，坐在小唐的对面，面前是那盒明显比正常型号大一圈的炸鱼薯条。
一根未动。
看到莫易的神色，小唐就明白这块硬骨头变得更硬了。
要不是祖师爷的碎片，他真懒得回来。
深吸一口气，他率先开口：“我们合作吧，我帮你推翻领主。”
没想到小唐的发言如此大胆直接，莫易沉默了两秒，才开口：“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小唐：“财富，泼天的财富。”
莫易轻笑：“你赚的还不够多？”
“不够。”小唐认真道：“你们领主本来是个不错的人选，但他太抠门了，没你大方。”
见莫易皱眉，他开始控诉：“所有的分店都是我找人打造的，拍卖流程、选品也都是我亲力亲为，赈济灾民的好名声倒成他的了。我这人其实也不贪，只想要我的劳动所得，干一分活儿拿一分的报酬，多一分我都不要。我原本以为领主是个通情达理的，这么多天我从未掩饰过自己的行踪，没想到只是得到的只是口头嘉奖。抠门，简直是太抠门了。”
莫易一句都没信：“你能为我提供什么？”
小唐知道这人不会轻易相信：“让你的刀，在需要的时候完整出鞘。”
话虽抽象，莫易却听明白了小唐的意思。
他笑得轻蔑：“就凭你？”
“是，就凭我。”小唐也笑了：“王爵难道不纳闷，为什么同盟军迟迟没有动作？您的店铺积分又为何迅速增长吗？”
“我没想参加无聊的比赛。”莫易眸光微敛，骨节分明的手捏着茶壶填满空杯，“我如果没猜错，你的同盟军好友正享受着你的物资，快乐地进行聚会吧？”
“不愧是王爵，料事如神。”小唐夸赞道：“净化分数和销售量都累计在了你名下，相信你很快就能超过第二，和婕锐拉公爵一争高下。”
莫易垂着眸子，抿了口茶：“她胆子大，要求也高，说服她合作花费了你不少功夫吧？”
小唐笑了笑：“婕锐拉是位有远见的公爵，这笔交易我不会让她吃亏。”
莫易的喉间溢出一丝闷笑，锐利的眸色让小唐有种被看穿之感。
“吸血鬼族外的感染者不比族内少，你倒是比所有人都更早地明白这一点。”
小唐并未否认：“不光婕锐拉公爵会从中获利，王爵你也是。”
莫易似笑非笑：“你想借此收买我？”
小唐不解：“我为什么要收买你？”
莫易面上的笑意渐淡：“所有的动作都卡在关键时刻扭转局面，如果不是和污染源有所勾结，我想不出你还有什么其他方式。”
小唐沉默。
原本他只是以为莫易这人生性多疑，也不擅长与人沟通的技巧。
现在看，莫易是故意不想说人话。
小唐面上仍旧是礼貌的微笑：“王爵该不会认为，全族上下，只有您一人能够净化污染源吧？”
莫易眯眼：“你承认了？”
“承不承认又如何。”小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王爵难道打算杀了我？”
莫易抬眼看着他，平静道：“杀你不是难事。”
小唐并不诧异莫易这头易怒的白眼狼会说出这样的话，摆着手指悠闲地算了起来。
“我想想，我死了之后，分店会断货，吸血鬼族城民会再度陷入饥饿。族外也会断货，同盟军会与你开战，你会面临前后夹击的局面，死伤无数兄弟。吸血鬼族内的和平也将荡然无存，污染者的数量只会越来越多，最后领主王城会成为整片领地最先沦陷的死城。”
莫易不为所动，只是望向小唐的眸子更冷了：“你在威胁我？”
“谈不上威胁。”小唐摆摆手：“最关键的是，你的病情会加重，就算你实力滔天能撕开领主的阴谋将其重创，夺取领主之权，那时候的领地还是会将乱成一锅粥。你的能力一旦使用，没有我在，就只会血流不止，你的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小唐翻起桌面上的茶杯，给自己倒满，一饮而尽，神色轻松地开口。
“到时候你下来找我，我能嘲讽的事情就太多了，毕竟这是天大的笑话。”
莫易面上的表情消失。
小唐丝毫没觉得自己说了多么了不得的话，喝完一杯又续了一杯，他一路从城内赶过来，泉水株都被指派出去干活儿了，真的很渴。
要是总指挥或侍卫长在这里，恐怕要惊得说不出话。要知道，自从莫易被封王爵以来，就算是领主也不敢对他说一句重话，不知死活者早已重新投胎再世为人，更何况小唐这种赤裸裸的讥讽。
但莫易也并未像以往那样动手，只是看着小唐，深邃的眸底看不出其他情绪。
小唐解了渴，从乾坤袋中摸出一个小包，推到莫易面前。
“我去蛇族一趟，这药一天三次按时吃，或可治愈惧光顽疾。”
他不是没想过用温和礼貌的方式沟通，可结果他已经看到了。虽然不知道这碎片经历了什么才导致如此多疑冷漠，但他知道该怎样沟通。
——用最核心的利益进行谈判。
嘱咐完用药，小唐将茶杯扣回桌面，离开。
“……”
莫易的视线在小唐的背影上停留了很久，没有阻拦。
***
侍卫长二人不知小唐离开去了蛇族，进入作战室时没找到他，只当是他是去炸鱼薯条店忙活了。
总指挥真心实意地夸赞：“小唐先生的厨艺真牛，我好久没吃到这么美味的炸物了。”
自打城内的物价膨胀，他就很少在外面买着吃。后来又遇上军中物资紧张，所有的钱都贡献给了后勤部。
侍卫长见莫易神色不悦，只当是他和小唐先生聊得不愉快，眼睛转了转，开口：“王爵，小唐先生是个转机。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一致认为不一定非要和同盟军打起来，虽然并未摸清小唐先生的底细，但他的出现能改变战局。”
总指挥点头，跟着道：“是的王爵，我们可以利用污染者一事逼王城军先出手，有小唐先生的净化办法，我方可以将损失降到最低。”
莫易冷不丁开口：“他去蛇族了。”
总指挥二人俱是一顿，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侍卫长错愕：“什么？”
总指挥面露迷茫：“这个时候去蛇族？王爵您没拦一下？ ”
莫易揉了揉眉心：“你们先出去。”
两人：“？”
虽然憋了一肚子话要说，可总指挥二人也只能硬忍着往门外走。
不是，人是什么时候走的？他们怎么完全没看见啊？
再怎么说蛇族也是敌对阵营，王爵为什么不拦着啊！！
作战室内，莫易坐在窗边，感应中的那道气息在渐渐远去。
奇怪，明明证据确凿，自己却没有立刻动手。
甚至还想看一看，这人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第182章 【被退婚的假少爷（42）】
“唐哥, 你真是太牛了！”
成功穿过结界，痕仙言周身浓郁的空间之力还未散去, 他望着今非昔比的彩色植株，双眼直放光：“又进化了？！”
小唐笑了笑：“不是我，这些天一直是小文在培育。”
原本的植株就有空间之力，只不过现在变得更强了。
痕仙言颇感新鲜地抚摸植株的叶子，听小唐这么一说，问道：“小文呢？这一路都没见着他。”
小唐微顿：“他在培养植株的过程中消耗太多，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
回来的马车上, 奥卡莫文难掩担忧，思来想去，背着他偷偷放血喂给植株。
小唐发现的时候，奥卡莫文的魂体已然非常虚弱, 好在乾坤袋内有祖师爷曾留下的物件，有此气息呵护，并无性命之忧。
但考虑到如此虚弱的奥卡莫文极有可能泄露自身气息, 莫易又是个多疑的, 无论是被发现精灵族气息还是来自祖师爷本体的共鸣之感, 局面都会变得非常焦灼。
一番斟酌下, 小唐叫来矮人工匠，利用空间传送阵法将奥卡莫文先行送到曾在巨人族改造的城堡中静养，并留下了两株泉水株保护, 暗中将几幅祖师爷的画像绑在植株底部，以免他距离奥卡莫文太远, 令其供养气息不足, 魂飞魄散。
这次反叛行动，精灵族和巨人族几乎是全体出动, 留在本地的多是老弱病残，且距离炸鱼薯条城堡很远，奥卡莫文在那里很安全。
再者，炸鱼薯条城堡也即将被改造，奥卡莫文恢复过来后可以直接帮他干活儿。
听小唐这么说，痕仙言直呼羡慕：“唐哥你本身就够厉害了，居然还能找到这么逆天的队友，连副本里的植物都能培养，肯定觉醒了罕见的异能吧？”
奥卡莫文在痕仙言眼中是玩家，小唐没在这个话题上作过多停留，模糊道：“差不多吧，前面就是同盟军的营地，走。”
……
见到小唐时，迟盗正捧着炸鱼薯条盒靠在躺椅上摇晃。
“迟盗兄弟！”痕仙言大笑一声，看到他这幅模样颇有恍若隔世之感。
虽然分别的时间不长，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都没想过自己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小唐先生！”
见到三人，迟盗先是一怔，随即激动地从躺椅上蹿了起来：“真的是你！小唐先生！”
也不怪他如此激动，自打被结界阻拦后，同盟军上下过得就不是人日子。
莫易军队就算物资短缺，也有多年积累，就算节衣缩食，也有粮入口。
同盟军就不一样了，为了方便赶路，一切都做到了最简，除了在装备和武器上还有所讲究，其他的能省略就尽量省略。
巨人族战士随身带了三天口粮，精灵族自身修习魔法，可几日不进食，而蛇族距离较近，又能就地取材，这一路上根本没有带存粮。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算上被结界阻拦的几天，同盟军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而且驻扎地周围还出现了大量的污染者，这使得原本就在苦撑的局面雪上加霜。
听到痕仙言问起同盟军后勤部门是否被偷袭，迟盗纳闷地点头：“你怎么知道？刚抓住的人。”
痕仙言倒吸一口凉气，“唐哥你真是料事如神……”
迟盗一愣，没明白：“什么意思？唐哥你早就知道？”
小唐没点头也没否认，解释道：“就在我们启程前，莫易的粮草也遭到了偷袭，抓到的人是蛇族装扮。”
“什么？”迟盗一怔，随即暴怒：“我族不可能干这样的事！莫易绝对是在陷害！这么下流的手段，我族族人就算是死也不会干！”
痕仙言立刻安抚：“知道知道，我们就说不会是你们干的，莫易看出来那个人是吸血鬼族。”
“有本事陷害没本事堂堂正正对决？有本事别窝在结界那边，出来堂堂正正打一场啊！”迟盗叉着腰怒骂，反应了几秒才琢磨出痕仙言的话不对劲：“你等等……”
“莫易看出来罪犯是吸血鬼人？什么意思，人不是他派的？”
痕仙言摇头：“我不好确定，但老实说看着不太像。他们甚至能猜出你们这里也遭遇了袭击。”
迟盗皱起眉头，想到另外一种可能：“这事儿难道是领主挑拨，就是为了让我们尽快打起来？”
小唐颔首。
“那这事可太重要了，我得去尽快通知几位司令。”迟盗起身，三下五除二把躺椅折叠收进储物戒指：“走，我带你们过去。”
他招呼来一位战士代替他放哨，带领众人朝军营中心走去。
***
因近日频繁被污染者偷袭，同盟军将阵地转移到了丛林中一处隐蔽的高地上，方便观察四周，且易守难攻，能有效地阻止污染源扩散。
穿过地形复杂的丛林，三人被带到一方开阔处，最先进入视线的便是造型奇特的建筑群。
一座座尖塔交错，在矮人工匠惊人的技术下，牢牢地挂在悬崖边缘。
原本阴森可怖的正门被改造为出餐口，众多植株在其中忙碌。
痕仙言一个急刹，脚步猛停，艰难地将面前场景与脑中那个画面重叠，忍不住惊呼出声：“这是……继承者演奏厅？！！”
布局还是那个布局，但风格变化也太大了吧！
“小——唐——兄——弟——”
远远地，瞧见小唐几人的巨人族族长放声高呼，浑厚的声音引得周围许多人瞧来。
“小——唐——哥——哥——”
这道声音来自大嗓门小娜，她骑在姐姐的背上，朝这边疯狂招手。
小唐让藤蔓带了信，众人知道他会晚些来汇合，早早地等在炸鱼薯条店门口。
人群之中，一只巨大的黑白大眼球格外显眼，他身着黑色西装，站在炸鱼薯条店门口，见小唐望来招了招手。
小唐上前，微微颔首，什么也没多说。
从大眼球的气息判断，他的异变程度在慢慢好转。
除了巨人族两位领袖、精灵族莉莉丝、蛇族族长和迟盗外，现场还聚着不少身着铠甲的高级将领，从外貌不难判断分别来自三族。
玛丽的激动和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唐老弟，帮大忙了！”
头次吃到炸鱼薯条的蛇族族长郑重朝小唐一拜：“多谢解围。”
要不是炸鱼薯条店来得及时，蛇族军队的战力难以维持。
不远处的莉莉丝眼底带着疲惫，并未多说什么，远远点了点头，神情中带着感激。
小唐环视四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诸位跟我来。”
原有的继承者演奏厅占地甚广，小唐虽然将门脸改为炸鱼薯条店，并配置了对应的仓库和厨房，但剩下不少空间没做改动，会议室就是其中之一。
礼服大眼球心情很好，在座各位他都见过，作为各族继承人或是重要将领，都来过他开办的学院。
当然，是在建筑群未被恶魔之力感染之前。
他愈发觉得，同意小唐继承建筑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旧人重逢，其中复杂情绪自是不必多说，眼下不是叙旧的时候，他坐在长桌尾侧，听小唐开口。
“领主想要逼你们与莫易开战。另外，可以确定的是，全领地各族都有数量不少的感染者。”
一句话，瞬间将众人刚获得物资的喜悦压了下来。
玛丽眉头紧皱：“为什么这么说？”
小唐叹了口气，将这两日观察到的情况全盘托出，仔细讲了莫易见到偷袭粮仓者后的反应。
“如果正如你们所说，莫易的能力能够净化恶魔之气造成的感染，那他的预感不会出错。而且……事实也正是如此。”
小唐让礼服大眼开启继承者演奏厅新安装的排行榜，实时更新的排名中，婕锐拉公爵以绝对的优势霸占了第一名，与第二名的差距已经达到惊人的八万。
小唐说出原因：“销量无法拉开这么大的差距，四个小时前，在继承者演奏厅分店重新开张的同时，我与婕锐拉合作在吸血鬼族族群外建立了四家分店。分别是雪人族、人马族、树族和人族。”
话音落下，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坐在角落的礼服大眼喃喃开口：“恶魔之力只有在吞噬封印阵眼时，才会具备该族群拥有的特殊天赋……”
作为曾经继承者演奏厅的老师，教学内容早就如同血液一般流淌在他的血管中。背起恶魔之力的相关属性，内容与教科书上一字不差。
蛇族族长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你确定污染者的气息中有雪人族、树族、人马族的力量？”
小唐没说话，只是望向莉莉丝。
作为精灵族的新任领袖，莉莉丝的魔法力量登峰造极，自然能辨别出恶魔之力发生了怎样的改变。
迎着众人投来的视线，她闭了闭眼，艰难地点头。
前天晚上她第一次与污染者交手，那时便察觉到不对。仔细观察下，她感受到了恶魔之力的进化，只是因为彼时同盟军抵挡得艰难，以防军心不稳，便没有多说。
得到小唐的来信，她本就是打算今日召开紧急会议时再说。
这对同盟军，实在是个万分糟糕的消息。
“雪人族、树族、人马族的封印已被全面破坏。”
莉莉丝说出结论的同时，小唐也拉出了婕锐拉四处族外分店的积分明细。
总计八万三百分，销售量零，全部来自净化得分，且还在迅速增长。
这一残酷现实得到了双重认证。
“怎么会这样……”蛇族族长失魂落魄地跌坐回椅子，面上尽是悲痛。
蛇族与树族交好，当年他和树族族长更是一起在继承者演奏厅就读，寝室都是同一间。昔日好友全族沦陷，他一时没能缓过来。
玛丽攥紧了拳：“每族封印都是由当年的始祖成员打造，非常牢固，就算被破坏也会引起它族封印警戒，为什么我们完全没收到消息？”
这两日应对污染者时，她做过不好的猜测，但也只当是吸血鬼族附近的封印不稳，导致恶魔之气流窜，造成周围居民感染。
如果是三族封印接连被破，事情的性质就变了。封印不稳还有重新稳固的机会，一旦某个封印彻底被破坏，就会为恶魔的苏醒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而现在，缺口不止一处。
小唐沉默片刻：“你们应该能认出来，外面的空间结界是人族的神器。我曾与精灵族前任大暗夜闲聊时提到过，他说结界神器的力量来自始祖人皇，可隔绝一切波动。”
又是一句信息量爆炸的话砸下。
莉莉丝面色凝重：“有人在破坏封印时遮挡了波动，又将我们隔绝在这里，为的是激化同盟军与吸血鬼族的矛盾。”
玛丽咬牙：“准确地说，是激化我们与莫易的矛盾。唐兄弟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昨天逮住的那俩人招供说是莫易派来的，还说为了保命愿意告诉我们通过结界的办法。”
要不是唐兄弟将炸鱼薯条店弄过来，又送了消息让她们静观其变，恐怕此时此刻，同盟军早就在与莫易的军队正面交战。
“好卑劣的手段！”迟盗气得怒砸桌面：“谁有这么大的权力，连始祖前辈们的训诫都不管了吗？”
莉莉丝冷笑一声：“还能有谁？”
是啊，还能有谁。
迟盗磨得牙直响：“领主，好一个领主！”
“小唐先生，你有什么想法。”
蛇族族长的眸底蕴含着深深的悲痛和愤怒，强压着情绪冷静开口。
小唐摸了摸下巴：“局面对我们非常不利，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翻盘的机会。”
三族封印已破，恶魔苏醒只是时间问题。领主大权在握，却为恶魔推波助澜，如今几族被困在结界外，真是动弹不得。小唐的话无疑为他们增添了希望，殿内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玛丽拧眉：“唐兄弟直说！”
小唐沉吟片刻：“想要破局，关键在于莫易。唯一的胜利方法，全力帮助莫易。”
会议大厅内安静下来。
虽说现场有几位是莫易的同学，但说到底，现在的立场不同。
莫易是吸血鬼族，况且正在领兵挡在结界的另一侧，如果不是小唐的到来，双方早已杀得你死我活。
最先开口的是莉莉丝，“这个计划胜算有多少？”
小唐：“不足一成，再加上个我，能到一成。”
蛇族族长面色不太好看：“莫易残暴，小唐先生能确保他不会借此剿灭我们，与领主联手覆灭整片领地？”
小唐摇头：“据我对此人的了解，虽冷血残暴，多疑没耐心，嘴里吐不出像样的人话，但可以确定，他与领主势不两立。”
迟盗：“……”
要跟这么多天来他一直在诅咒暴毙的敌人合作，他内心有点儿接受不了。
“小唐先生，跟他合作有没有别的优势？跟这么一个人合作，我实在不敢想……”
小唐认真想了想：“优势嘛……给钱特别爽快，算不算？”
“……”
***
紧急会议开得匆忙，结束得也突然。
围在军营外的感染者再次发动大范围进攻，各位将领只能迫不得已回到指挥位。
不过这次有炸鱼薯条店的植株在，绝大多数感染者被净化，清理速度大大加快。
趁着大家都在忙，小唐带着痕仙言二人欣赏起新改造好的门店，刚才忙着开会，他都没好好打量。
不得不说，矮人工匠真是个天才，主建筑看起来天生就是为炸鱼薯条店而生的，完全看不出来任何改造痕迹。
色彩也完全沿用了小唐的思路，如果天气放晴、空气污染指数低，绝对能达到隔着两里地都能一眼锁定的效果。
痕仙言雾永二人跟在小唐的屁股后转悠。
痕仙言有些心烦：“唐哥，能不能拖一拖他们打架的进度？任务时间没剩几天了，正要打起来咱们也受波及。”
雾永这次没跟着开口，只是心事重重地看了眼小唐，很快移开视线。
“估计够呛。”小唐耸了耸肩，转身看向痕仙言：“有没有一种可能，咱们下个任务还是被传到这片领地？万一直接给你传送进战场呢？”
痕仙言想了想被吸血鬼族、巨人族、精灵族、蛇族夹在中间的场景，如果更不幸会直接掉进污染者大军，顿时打了个冷战。
还是算了吧。
他情不自禁地叹了个气，骂起罪魁祸首：“傻逼血组织，乱流至少影响三个副本，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要在噩梦般的副本中苦熬了！唐哥，我以后能不能都跟着你？”
说完，又赶忙补了一句：“一定先付钱！”
小唐欣然应允：“自然可以。”
感受着远处传来的战斗波动，痕仙言的心情复杂极了：“唐哥，我们真的能跟莫易顺利合作吗？他对你的态度好差，要是你刚才夸他的话能被听到就好了，说不定能放下那该死的戒心……”
“他听到了。”小唐突然开口。
痕仙言没反应过来：“什么？”
小唐手指捏诀，将萦绕在周身一股非常隐秘的气息揪了出来：“诺，疑心怪监听着呢。”
说完，食指和拇指深入那抹幽光中一捻，幽光溃散。
“他现在听不到了。”
痕仙言：“……”
远隔十几公里外的莫易：“……”
第183章 【被退婚的假少爷（43）】
痕仙言悔得险些咬上自己的舌头。
“唐哥, 你怎么没提醒我一声！”
要是被记恨上，他死得会很莫名其妙。
他开始疯狂回忆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游戏和玩家的部分没关系，新手指南里说过，这种内容在副本npc耳中会自动模糊。
可他刚才是不是说莫易对唐哥态度差、不好相处来着？
痕仙言抱着头，“唐哥，我的性命安全就全拜托您了！”
……
同一时间，莫易望着指尖，神情莫测。
小唐竟然能察觉到他的气息？
身为直接继承始祖吸血鬼的后代, 他的力量不在领主之下，为什么会被一个区区人族觉察？
甚至还徒手将其击溃。
他靠在窗边，月光扒开云层在他身上拂过，指尖血管的跳动因气息的抹除而格外明显。
小唐和同盟军将领们的谈话还依稀留在耳边, 其中又有几分真？
舒展的眉头重新拢起，他将侍卫长叫了进来。
总指挥巡查完各支队的战备情况，刚回来就见侍卫长面色复杂地从莫易的房间出来, 唉声叹气。
“怎么了？”他凑上去, 面色带了分紧张：“领主那边又有动作了？”
侍卫长看他一眼：“不是, 王爵让我再去查小唐先生的底细。”
“小唐先生？”总指挥一愣：“不是已经查过两遍了吗？有什么问题？”
侍卫长：“当然是没什么问题, 第二遍我亲自带人查的，总共就半页，我都快背过了, 但王爵不信啊。”
总指挥沉默片刻，缓慢地吐出一口气：“小唐先生的所作所为, 和当年那个人太像了。”
恨不得千刀万剐的人, 怎么能轻易放下戒心-
“莫易小时候因为天赋太强被排挤，送来继承者演奏厅的时候, 别人都是阔气的排场，就他是一辆破旧的小马车，跟着一个车夫和一个中年男人，是他老师。”
礼服大眼面露回忆：“他老师是当时吸血鬼族的大长老，很有威望，要不是他庇护，莫易恐怕活不大。”
谁能想到大魔头莫易居然还有这样的过往，痕仙言颇有几分感慨：“难怪会养成沉默寡言的性格。”
“不不不，他那时候活泼着呢，打量哪儿眼睛都是亮亮的，拉着我问来问去。”礼服大眼面上浮现丝笑意：“虽然被王室排挤，但他老师把他保护得很好。生活贫困，但身上永远带着友善和好奇，后来和巨人族那俩玩成了死党。”
“啊？”痕仙言一顿，“那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提起往事，礼服大眼也叹了口气，面上带了惆怅：“他的老师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力所能及地帮助了好几位身世可怜的孤儿。但莫易十八岁那年，刚被老领主派出族外执行任务，大长老就被养子出卖，以【勾结恶魔之力，叛变族群】为由，判了绞刑。”
“莫易匆匆赶回族群，抵达行刑场时，大长老刚咽下最后一口气。”
痕仙言听得脑子都快炸了：“？？”
“这么草率就判了？凭什么？老领主和现任一样是个脑残？”
礼服大眼摇头：“老领主给出的证据确凿，行刑前各族族长也曾忿忿抗议，但看过证据后，无一不沉默地离开。”
小唐开口：“什么样的证据？”
礼服大眼还是摇头：“除了当时的各位族长，没人知道。自打那次以后，莫易就开始变得阴沉，行事不问缘由，先杀了出卖他老师的养子，又将事件中本能为大长老澄清的几位长老一同杀死。”
痕仙言觉得这故事离奇得像是小说里才有的情节：“老领主就这么放任他？”
礼服大眼疑惑地看他一眼：“你们人族不教历史吗？大长老死亡的同一天，老领主就跟着死了，医生检查说是积劳成疾。”
高级副本的信息很难得到，痕仙言对此确实不知道。
他尴尬一笑：“历史学得不好……”
礼服大眼：“听说当年出卖大长老的那位养子曾经和莫易关系很好，两人还差点定下婚约。那人我见过几次，性格活泼，脑袋瓜转得很快，经常跳出当前局面思考问题，我当时还想以后要是莫易当上领主，大长老的人选也有了。就是没想到……哎。”
他拍拍衣服站起来：“莫易的身世也就这些，因为杀人太多，名声越来越差，跟领主之位无缘。现任领主上位后，他就带着军队自己搬到族群边缘，这么多年也没出来过几次，每次都是打架。”
“多谢告知。”小唐给他塞了盒新鲜出炉的炸鱼薯条：“店面的事儿还请您多费心。”
礼服大眼喜滋滋地应了，自打失去意识后，他在演奏厅里飘了太久，都快丧失语言能力。
现在可以一次能接触到这么多客人，还能拿提成，他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
小唐：“您可以多靠近植株，它们有净化之力，假以时日，您定能恢复原有样貌。”
听到这话，礼服大眼心中愈发期待，脚步都快了不少：“好！”
送走礼服大眼，痕仙言靠在椅背上感叹：“看来莫易也不是个纯坏人，倒是个性情中人，为了老师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啧，真是世事无常。”
他越想越觉得奇怪，脑子都快转冒烟了：“你们说当年老城主能给出什么证据呢？连各族族长都默认了，就算是收买也不可能同时收买这么多人吧？”
痕仙言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直沉默的雾永却突然看向小唐。
“唐哥，您要注意安全，吸血鬼族王城里有很多血组织的人，他们会针对你展开猎杀。”
这话一出，痕仙言和小唐齐刷刷望向他。
痕仙言皱眉：“什么意思？”
雾永咬牙，觉得愧疚又觉得惧怕：“不是我不说，我以为你们不会进入王宫……血组织的力量太强大了……被他们盯上的人会死的，逃不掉，根本逃不掉……”
他捂住脑袋，面上满是惊恐，像是想到了非常恐怖的画面。
痕仙言面色凝重起来：“你怎么早不说，你别话说到一半，说完啊。它们想对唐哥做什么？血组织已经混进王宫里了？”
他知道雾永是从血组织脱离的，却从没听他说过这么多内情，焦躁起来。
“血组织背后有一位很厉害的副本原住民……”雾永话说得艰难：“言哥，你救我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来灭口的血组织成员，进副本前我还在群组里，看到了新发布的公告。”
他面色惨白：“乱流是为了让明眼公会所有高阶玩家分散地进入各个领地高难度副本，不让他们传递消息的机会，以防任务出现变数……然后勾结吸血鬼领地的boss，让这块领地彻底脱离游戏的掌控……”
“我没想到，他们会推进得这么快……”
痕仙言听得着急：“那和唐哥有什么关系？”
雾永的唇色惨白，盯着小唐：“任务中最关键的一环，是要将继承者演奏厅的新主人击杀，血组织知道是被玩家所继承……勾结游戏BOSS做了充足的准备……”
他听言哥说小唐击杀了继承者演奏厅副本的boss时心中就隐隐担忧，但得知小唐是新手玩家后稍放松了些，新手玩家就算是再逆天也做不到那个程度。
可刚才看到被改造的继承者演奏厅，对小唐客客气气的原演奏厅主人，一颗心如坠冰窖。
听到小唐要联合同盟军和莫易，杀进吸血鬼族，才终于忍不住，挑了个人少的地方说出真相。
痕仙言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边骂雾永现在才说，一边劝小唐别再继续了。
“唐哥，我们在外围还能活下去，你要是真进了王宫，就中埋伏了！血组织那帮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太危险了啊！”
小唐面上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低喃道：“血组织吗……”
难怪，总有一环没想通。
屋内的气氛正焦灼，痕仙言还想再劝，会议室的门却突然被推开。
迟盗神情复杂，喘着粗气通知：“新情报！克劳公爵奉领主之命进入秘境取始祖留下的魔器，人刚进就死了，被同行长老抬着出来的！吸血鬼族秘境入口彻底消失了！”
第184章 【被退婚的假少爷（44）】
吸血鬼族秘境中不仅有镇压恶魔的魔气, 还有当年封印恶魔时，最关键的主阵眼。
入口消失, 秘境将无处可寻。这不仅意味着吸血鬼族在镇压恶魔上会损失一大利器，还意味着无法从主阵眼下手，遏制复苏的恶魔。
甚至连观测其中的变化都做不到。
刚散去的三族领袖重新被紧急召集在一起。
玛丽面色难看：“哪儿来的消息？确定吗？”
迟盗喘着粗气指了指后头：“那、那个矮人师傅刚收到的消息，让我来告诉你们。”
“矮人师傅？”蛇族族长对消息来源渠道表示怀疑：“他不是和小唐先生一起来的吗？怎么会对吸血鬼族内发生的事了如指掌。”
他虽对矮人工匠的手艺信服，但不代表会相信他说的任何话。
眼下的局势已经足够复杂，轻信任何一句半真半假的谣言，都可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如果是他的话, 消息可信。”礼服大眼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开口：“毕竟他是黑市头子，莫易的接头人，他提供的消息要是假的, 吸血鬼族内也就没几句话是真的了。”
此话一出，众人神情各异。
小唐挑眉：“黑市头子？”
迟盗瞪大了眼：“莫易的接头人？”
玛丽神情古怪：“都说莫易的消息网络埋得很深，情报人员竟然是这么出名的人物吗？”
——矮人工匠虽然个头小, 但特征实在扎眼, 名气也相当大, 怎么都跟隐蔽沾不上边吧？
蛇族族长沉默了, 他很想连带着礼服大眼一起质疑，但这位偏偏是继承者演奏厅的前主人。
继承者演奏厅，能够被送入其中的不是大族继承者, 就是高级将领。身为继承者演奏厅的主人，除了要求知识储备量渊博外, 还要求立场绝对中立。
这个人选是非常难找的, 以至于礼服大眼一当就是千年。
他与太多族群有利益关系，四舍五入下反而能做到公正。
礼服大眼贴心地为大家解惑：“因为他有相关的能力, 能够及时获得消息。”
刚说完，他便猛地一顿，迟疑地捂住嘴巴：“莫易好像让我保密……”
他的魂魄刚苏醒没多久，思维并不如从前敏捷，后知后觉想起莫易的告诫。
礼服大眼干笑一声，局促道：“你们可以当没听到吗？”
众人神色精彩：“……”
不过此时此刻，是否质疑消息已经不重要了。封印三处被破，恶魔苏醒已是定局。
几位族群领袖紧急讨论过后，由莉莉丝做出了决断。
“今晚我们会整合好军队前往距离莫易最近的驻点，我们需要知道他的想法。另外，就算达成合作，我们也不会听命于他。”
小唐颔首：“明白。”
他看了眼身旁的礼服大眼：“我不在的时候演奏厅由你全权管理，为他们提供隐蔽保护。”
改造后的继承者演奏厅有植株驻扎，携带的空间之力可以破开结界壁垒，这也是他们三人能抵达这里的原因。
时间紧迫，众人简单交谈几句便匆匆散去。
与莫易合作的决定下得并不简单，局面如此复杂，莫易又是对立阵营，做到这一步的众人当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整队、调整战术、部署备选方案，三族都忙活起来。
——这是一场压上全族性命的战争，结果已不是推翻领主那么简单。
要是输了，吸血鬼领地将不复存在。
从现在开始，每一秒都无比珍贵，前来吸血鬼族的各族军队将会越来越多。
若仅是反抗领主的革命，他们还能袖手旁观。可眼下的危机，人人身处其中，无人能作壁上观。
小唐还算清闲，他转悠了一圈，望着远处的结界若有所思。
雾永冷静了不少，眼瞅着没人又凑到小唐身边。
“唐哥……言哥……”
痕仙言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想骂雾永，又知道不完全是他的错。
但他心里实在太恶心了，就好像高中努力了三年好不容易撑到高考结束，估分也不错，知道能上个好大学，心刚放下。转头就有人来跟你说，你明天得去把研究生也考了，不然你大学上不成。
毫无准备，危机来得避无可避。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老玩家嘴里念叨的【太高难度的副本就是必死局】到底是什么意思了。最开始对上残暴的莫易那都不算什么，起码还有逃跑的机会。
现在整个副本都要跟着完蛋了，真是看不到一点儿希望。
小唐望向雾永，语气如旧：“怎么了？”
雾永心中也焦躁，他知道言哥不满他藏着消息不说的行为，但他也没想到情况会发展到这么恶劣的地步。
他已经脱离了血组织，不想再因为这个丑恶的名字受到偏见。
但现在情况不同。
冷静下来的他将情报仔细梳理，开口：“血组织以代号相称，排名越靠前的实力越强。前十名我只见过九号和十号，他们俩一个点满了肉身力量，能够和中级副本boss正面对抗，一个擅长制造精神类陷阱，将猎物围困其中。他们俩组合，从未失手过。”
“剩下的我没有见过，但大概了解些情报。”
雾永一五一十地说出自己所知道的信息，末了，他顿了顿，道：“他们最近好像新研究出了一种杀人利器，我没见过，但听说会在这次伏击中投入使用。”
小唐笑着应下：“多谢。”
他这幅友好的态度让雾永更难受了，进入副本来遇到的危机太多，每一次都是在唐哥的保护下平安渡过。
反观自己，却因为害怕暴露原本的公会身份而畏首畏尾。
“唐哥，我没什么用，如果他们真的来杀你，你就先跑。我刚脱离血组织，一直在副本里的成员还没收到消息，我可以拖延一些时间。”
痕仙言听得心情复杂，雾永是个苦命人，被骗进血组织本就已经很惨，可以预见的是，离开副本世界后，他还将继续遭到血组织无休止的追杀。
他虽然对雾永隐瞒信息的事生气，但看他现在的模样，心里又难受起来。
被拉进游戏的玩家，有一个算一个，谁不是倒霉蛋呢。
“多谢你提供的情报。”
小唐开口，神色认真地对雾永道：“不要用‘有用没用’来评价自己，也不用为我拖延时间。凡事都有因果，如果是朝我来的，那便是我注定要渡的劫，与旁人关系不大。”
雾永抿唇，身侧的手掌缓缓攥紧。
唐哥对他的态度，并没有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而发生变化，反而处处为他着想，这实在是让他……无地自容。
紧迫的战局没有给他太多内耗的时间，伴随着几道连续的电子音，继承者演奏厅的大屏幕上弹出数条变更信息。
紧接着，实时变动的排名开始飞速变幻，数家分店的积分开始爆炸式增长，这速度比先前快了百倍不止。
小唐眸色一沉。
积分暴涨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出发之前，他还得单独见一下莉莉丝。
***
“这力量确实来自于我族。”
莉莉丝三下五除二将一次性黑魔法自爆棒拆解。
上次解决完污染者后，小唐缴获了许多这东西，都存在乾坤袋中。
莉莉丝的眉头紧皱：“但其中使用的是自爆类禁术，两族分裂后，许多典籍失传，目前我族中已经不存在会使用此禁术的魔法师了，只有我能勉强施展，你从哪儿得来的？”
小唐微顿，将来龙去脉讲了。
“我不确定具体是谁发放，也不知是从何而来，但吸血鬼城民中应该还存留不少。”
莉莉丝思索片刻：“里面的禁术杀伤力很大，如果小唐先生能收集到，我能稍作拆解。”
小唐双眸一亮，“就等族长这句话，你的辛苦费我会按照市场价补偿。这里是我上次收缴的全部，后续缴获的我会让植株第一时间运送给你。”
莉莉丝颔首：“没问题。”
不耽误精灵族的战术部署，小唐与之告别。
从精灵族的营帐离开，痕仙言纳闷开口：“唐哥，这个道具很重要吗？”
看起来平平无奇，还在城民手里。这么关键的时刻，唐哥怎么会为它专门跑一趟？
小唐：“我也不确定它重不重要。但我想，吸血鬼族幕后下棋人的每一步，应该都有原因。想要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还要等莉莉丝族长拆解的结果。”
痕仙言没听明白，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
“需要我干点儿什么吗唐哥？”
小唐望向远方：“等一个信号。”
痕仙言张望四周，瞬间变得警惕：“什么信号？”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远方一缕猩红的光芒挤入厚重的云层。
——那是莫易军营的方向。
雾永认出那是莫易军队的战斗特征，眸色一紧：“莫易开战了？”
“开战？”痕仙言语气紧绷：“他和谁开战？同盟军不是好好的没动吗？”
“信号来了。”小唐宽大的衣袖迎风飘动，手中捏诀。
“出发。”
第185章 【被退婚的假少爷（45）】
一夜之间, 吸血鬼族内就乱了起来。
城民们只在书中、新闻中见过到的恶魔之气成群出现，肆无忌惮地在街道上流窜。
突发的情况引起人群骚乱, 有相对冷静者第一时间迈入植株的保护范围内，暂时安全。
可分店开得不算密集，为保证每家分店的客源相对平衡，间隔都经过了精密的计算。
植株能保护的范围非常有限。
突遇意外，城民慌乱不堪，横冲乱撞者不在少数，更有甚者故意推搡他人, 以阻挡恶魔之气近身。
这样的情形不是个例，随着越来越多的恶魔之气出现，骚乱几乎出现在吸血鬼族群的每个角落。
“公爵，小唐先生骗了我们？”
听到管家的话, 思拉公爵抬眸看他一眼，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吃了炸鱼薯条，的确可以免疫污染。但免疫的, 只有那一种污染。”
身为公爵, 他自然能察觉到恶魔之气中细微的差别。
管家一愣, 明白思拉公爵话中意思后眼睛猛地瞪大：“您是说, 外面流窜的恶魔之气不单单来自吸血鬼族封印？”
他瞬间清醒过来。
——是啊，炸鱼薯条的神奇功效他是亲眼见证过的，吃过薯条的民众不会被二次感染。
所有分店的产品都有这一功效, 虽然没有大肆宣传，但亲身经历拍卖会的他, 牢牢记住了小唐提过的功效。
即便身为公爵管家, 他的神色都不可抑制地难看起来：“您的意思是……族外有人动了？”
思拉公爵的眸光掠过楼下混乱的人群，神情中并无担忧之色：“嗯。”
管家面色一凝, 立刻道：“那属下立刻去引导城民，避免被大面积感染！”
“站住，不用插手。”
思拉公爵轻笑一声，眸底带了期待：“减少了感染人数，谁来帮我冲积分？”
……
恶魔之气无差别地流窜在城中各地，鲜少受到阻拦，各家分店的积分竞争也进入白热化。
公爵们的积分除了婕锐拉外都在疯狂上涨，而她的积分上涨速度不增反降。
小唐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倒是看见光屏论坛中，偶尔冒出几个准备前往王宫门口投奔亲戚的帖子。
所有植株都被他分出去打工，这趟返程寻找莫易之旅不太顺利，刚用术法钻过结界，三人就遭遇了大量污染者。
小唐体内所剩灵力不多，捏阵是能省就省，三人紧巴巴地挤作一团，挪着小碎步从污染者群中穿过。
痕仙言头一次觉得练出的腹肌胸肌二头肌不太顺眼，为了尽可能地缩小体积，他憋得胸腔闷痛，直到看不见身后的污染者大军，才精疲力尽地松出一口气。
“唐哥……还有多远啊……”
需要赶路时，就无比怀念他的亲亲兄弟迟盗。可惜兄弟要忙着集结蛇族族人，没法给他当坐骑。
雾永自从穿过结界，面色就一直紧绷着。
在同盟军营地听说污染源增加、多族封印被破时，他还没有实感。
可亲眼见到大批污染者，感受着充斥鼻腔的血腥味儿，听到远方隐隐回荡着的非人嘶吼声，此时此刻，恐惧和压抑终于落了地。
吸血鬼族，真的变天了。
短暂的休息后，痕仙言认命地起身，准备继续赶路。
看着远方天际，范围越来越大的猩红光芒，小唐深吸一口气：“抓紧。”-
【救命啊，17号分店附近全是感染者，我现在不敢出去！藤蔓能撑多久？？？】
【我也想问啊啊啊！】
【别急，王城军会来救我们的，听说已经启程了，我有亲戚获救了。】
【我在莫易军营救援点……这边兵力很多，感觉相对安全，在附近的可以过来求助。】
【放屁！别听上面的瞎说，合理怀疑莫易就是打开封印的凶手！不然排名怎么蹿得那么快？】
【同意，大家不要被蛊惑，那边的感染者那么多，估计都是被骗过去的！】
【太可怕了……差点儿信了，希望王城军快点来吧……我爸妈还在家呢。】
【据说王城军会先从居民区开始搜救，安全的兄弟姐妹可以往家走走，错过救援就糟了。】
【真的假的？万一路上被偷袭咋办？？？】
【王城军已经清理过城区了，你不相信拉倒，真把自己的命交给几株植物了？这种智商死就死了吧……】
【讲道理，王城军至少是训练过的军队。植物炸薯条还行，驱散感染者嘛……说不好啥时候就被嚼了，真到了那时候跑都没地儿跑，反正我在回家的路上了。】
【我也。】
【+1，现在还不跑，等着家人给你收尸吗？】
不少幸存者犹豫起来-
“有人在刻意带歪舆论！”侍卫长怒道：“这时候不乖乖在分店附近待着，在城区里乱跑？怪不得冲阵的污染者越来越多！”
总指挥颇有些焦头烂额。
前线抵挡的污染者大部分是城民，小唐先生留下的植株可以对他们进行净化，已经全部投入使用。
但为了避免己方士兵被污染，他不得不调配更多的兵力加入战斗，与污染者保持足够的距离。
可眼看着污染者的数量越来越多，己方兵力被抽出将近二分之一，一旦王城军或同盟军趁此机会偷袭，情况不妙。
他看了眼身后，莫易坐在指挥台上拄着脑袋闭目养神，咬了咬牙，终究是没上前打扰。
——王爵已经数日没有好好休息，昨天半夜感应到多股恶魔之气流窜，又通宵制定了新的战术。
王爵对他方势力的偷袭也有所准备，在情况进一步恶化之前，还是先不上报了。
他压低声音朝侍卫长道：“这样下去不行，你多发几个帖子澄清啊，让城民们别再乱走了，就待在分店周围，净化植株可比王城军靠谱太多。”
“我发了啊，没用！”
侍卫长很少遇到如此令人抓耳挠腮的时刻，也怪他轻视舆论，没有趁早成立公关小组。现在就算让备战的战士们全给他顶帖，也压不过散步谣言的“路人帖”，气得太阳穴蹦蹦直跳。
总指挥心情极差地盯着前线画面，实时监控最新战况：“我再分你个小组顶帖，能救多少人救多少人吧。”
侍卫长一口回绝：“不用，灵活机动小组不能动。万一真像王爵预料的那样，王城军挑在这个时候偷袭，守在军营的人越多越好。”
物资本就不够，污染者还来捣乱，兵力被迫一分为二，当真是令人心焦。
说什么来什么。
总指挥面色一变，哑着嗓子说后勤部门遭遇袭击时，侍卫长险些确诊自己是乌鸦精转世。
画面中的战斗很清晰，对方训练有素，身上的王城军盔甲都没遮掩。
偷袭发生得突然，但因莫易早有部署，王城军偷袭小队并未破开后勤部门的大门，反而被生擒了几人。
望着监控画面，侍卫长十分解气道：“活该！”
——并迅速编辑帖子，贴上监控画面截图，指控王城军趁乱攻入莫易军营，图谋不轨。
这条帖子用上了他毕生词汇。
总指挥二人本不欲惊动莫易，但发出的响动还是不可避免地吵醒了莫易，他抬眸望了过来。
总指挥叹了口气，将刚才发生的情形一一汇报。按照他的推测，王城军绝不会善罢甘休。这一支小小的偷袭队伍只是先头部队，真正的威胁在后面。
莫易点头，冷漠的眸底闪过丝疲色，但人却站了起来，披上外套就往门外走。
侍卫长一愣，赶忙开口：“王爵，您不能去前线！”
总指挥反应过来，也着急道：“王城军就是为了逼您出现！要是您真的去了，他们会不管不顾发动攻击的！”
莫易神色平静，淡淡开口：“我不去，战力抽不回来，会有兄弟枉死。”
总指挥拧眉：“那您也不能牺牲自己，要是您出了什么状况，整支莫易军也将不复存在了！”
侍卫长咬牙：“王爵，我知道您想要尽可能地救下所有污染者，但这并不现实。我们应该先打赢这场仗，再说其他。那些污染者……我想我们应该放弃。”
正是因为畏首畏尾生怕伤害到污染者，才不得不派出这么多兵力。如果只是清除感染者，战力可缩减十倍，只留下一支小分队守住前线。
——王爵分明是动了去前线净化的心思，这样不仅可以换下来驻守在前线的兄弟们，还能大幅度地净化城民。
可这样做，王爵便会血流不止，没有小唐先生在，王爵的处境会很危险……
莫易丝毫没听进去两人的话，朝外走的脚步没停：“给第三小队队长发消息，三分钟后撤回后方。”
莫易本人亲自下的命令，没人敢反驳。
侍卫长胸口发闷，总指挥也憋得脸色通红。
“等等——”
一道轻松又熟悉的嗓音传来，两人的身形不约而同一顿，对视的眸子中浮现惊喜。
小唐从窗户翻了进来，一路赶来让他有些微喘，看到作战室内的情形，他疑惑道：“你们这是在……？”
侍卫长如同看到救星：“小唐先生，您回来了！王爵他要去净化污染者！”
总指挥语速飞快：“王爵的能力不能轻易使用，您知道其中弊端，快帮忙劝劝吧！”
“？”小唐纳闷地望向莫易：“前线的污染者我都清了，你干什么去？”
莫易微顿：“？”
几秒之前他还感受到前线狠厉的恶魔之气，眼下再看……哦确实没有了。
他深觉愈发看不透这人，处理污染者的速度足以媲美他，可他从未听说过人族出过这么一号人物。
“你……”
莫易迟疑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小唐皱眉打断。
“不是，我说你这人怎么总上赶着找死？我来之前，你到底怎么活下来的？”
第186章 【被退婚的假少爷（46）】
痕仙言和雾永气喘吁吁地靠在墙边休息。
他们没有唐哥那样的体力。
天知道亲眼看到数千感染者被瞬间净化的场面有多震撼, 拖着精疲力尽的身体从前线跑到这里，全是靠这份震惊撑着。
虽然知道唐哥牛逼, 但唐哥还是会一次又一次突破你想象力的极限。
目送小唐翻进窗户，两人的身体犹如失去知觉，倒得乱七八糟。
可他们还没休息多一会儿，就听到开门声，紧接着一道不可忽视的强大气息靠近。
身体的本能意识强撑着痕仙言起身，还没站稳，便见到莫易出现在视野中。
他的神情不悦, 似乎压抑着怒火。
莫易身后，是面色更不悦的小唐，两人一前一后快步离开。
接着，才是一脸古怪的侍卫长和总指挥。他们跟着前两人出来, 步伐却没那么快，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痕仙言看得疑惑，凑了过去：“两位哥, 怎么了？谁惹唐哥了？”
总指挥欲言又止：“与其说惹小唐先生, 不如说小唐先生激怒了王爵。”
侍卫长面露迟疑, 惊讶之情还没完全从刚才离谱的状态中抽离：“王爵好像生气了, 又好像没有。按照以往的情况，王爵肯定是该生气了。”
痕仙言：“啊？”
这回答未免也过于抽象了。
“二位能不能用我能听懂的方式解释一下？”
两人对视一眼。
总指挥：“很难讲，小唐先生凭借一己之力压制住了王爵。”
侍卫长百思不得其解：“可王爵居然一句话都没说。”
总指挥总结：“耐人寻味。”
侍卫长补充：“另有隐情。”
痕仙言还是没听明白：“啊？”
雾永看了眼走远的小唐二人, 问道：“我们方便现在过去吗？”
侍卫长看他一眼，摇头：“走吧, 先去会议厅等着。”-
小唐就知道莫易会生气, 像他那种心眼小且疑心重的人，听到刚才那两句话, 必定会暴怒。
可他也很无语。
外面已经够忙了，突发情况一件接着一件，一回头发现这位又在高空走钢丝，上赶着使用自己的天赋找死。
说来也奇怪，之前不知道莫易身份的时候，小唐巴不得他快点儿作死，能治好他就稳稳赚钱，治不好副本难度直接归零，顺畅通关，属实是双赢。
奈何这人怎么作都没事，活蹦乱跳健康得很。
可自打知道他是祖师爷的碎片，莫易好像变脆弱了数倍。但凡他有个什么动作，小唐都怕他挂掉。
正午的温度逐渐回暖，两人坐在医疗室中，小唐探出灵力检查莫易的身体状态。
好消息是没出现什么新的状况。
坏消息是，莫易近期长时间疲劳，情绪起伏引发体内力量躁动，快要愈合的伤口已经重新崩开，要是强行使用力量，对自身的反噬极大。
换句话说，一旦发生什么新的状况，莫易危。
小唐以灵气引流，疏通莫易血脉中暴动的力量。
因莫易本身与小唐的天师力量出自同源，就算莫易如今的力量以吸血鬼族天赋为主，他的身体仍旧没有对小唐产生排斥。
小唐自然知道缘由，可莫易不知道。
刚才看小唐结阵妄图探入他体内，他面上还露出丝“你不自量力”的讥讽，可刚没过几秒，他的神情便僵硬了。
虽然当初惊讶于小唐能令他的伤口痊愈，但那种程度的惊讶与现在的错愕完全不相同。
能了解吸血鬼族习性、天赋，并觉醒对应的能力治疗的人，非常罕见，但并不是没有。
但想要和他能力共鸣，不被压制，也不产生排斥反应，得是跟他同根同源的力量才行。
——需是他同父同母、且觉醒相同天赋、后天生活环境相同的兄弟姐妹。
至少族中的典籍是这样写的。
这并不是小概率发生的事件，而是拥有相当苛刻条件，在此基础上还有可能失败的假说。
小唐不是他的兄弟，他甚至都不是吸血鬼族人。
莫易的身形僵硬了几秒，脑中闪过数种猜想，又紧接着被他一一推翻。最后，他神情戒备地驱逐小唐的力量。
“？”
还没结束治疗的小唐被冷不丁打断，被驱逐的灵气险些散了，心情愈发不佳。
他也连续奔波了几日，奈何面前这位是死都不放下戒心，每次见他都跟第一次见面一样。无论你做过什么，帮他多大的忙，在莫易眼里他仍旧心怀不轨。
——简直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祖师爷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分出这么刻薄的灵魂碎片？！
小唐颇有些怀疑人生。
他懒得争辩，并不理会莫易面上的质疑，没好气地拢着那缕并未完全消散的灵气，强硬地钻入莫易的经脉，将没顺完的那点儿力量捋平。
然后才起身：“你现在腹背受敌，我说动了同盟军与你合作，你要是同意，我可以安排他们进结界。”
莫易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眉头越皱越紧。
“你到底是谁？”
小唐：“如你所见，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人族。”
莫易眯眼：“我凭什么相信你？”
小唐乐了，无所谓道：“你爱信不信，你完全可以赶我出去。没我的治疗，就你这不要命的打法，等死吧。”
莫易：“……”-
侍卫长和总指挥现在的心情很奇妙。
感觉把一辈子没想过的离谱场景都见过了。
任他们想过一万种应对王城军的方式，都没想过蛇族、巨人族、精灵族和他们家王爵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友好地聊起合作。
就这几个族群的阵仗，就算有小唐先生在其中周旋，让几族暂时不打起来，也不该是现在这种奇怪的氛围吧？？？
与莫易曾经是同学的巨人族玛丽夫妇选择闭麦，只是进场的时候对视了一眼，到现在都没开过口。
蛇族族长象征性地说了两句客气话，无非是“早就听闻莫易王爵大名”等等场面话。
莉莉丝比较直接，上来就直接道：“可以合作，但我们三族不会归顺于你，不要妄图对我们动不该有的心思。”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
莫易并未动怒，只是打量着面前几位同盟军派来的领袖，意味深长道：“不投入我麾下，不听我指挥，我还没傻到引狼入室。”
莉莉丝面色不变：“不好意思，我们也不会当你的枪，被你利用。合作是在领土危机下，不得已的选择，我希望我们是公平、对等的。”
莫易淡淡道：“精灵族长想要如何保证这一点呢？”
两人对话听起来平和，但气氛却在眨眼间紧绷起来，大有剑拔弩张的架势。
“好了，我有办法。”小唐举起手。
他先看向莉莉丝：“几位族长信得过我吗？”
同盟军几位沉默片刻，接连点头。
“那王爵呢？”小唐转向莫易。
莫易坐在长桌主位，同盟军坐在一侧，为保持视觉上的平衡，小唐坐在另一侧。
两人的距离很近。
莫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小唐也维持着脸上的笑容，神念传声的内容却带着威胁：“赶紧说相信，否则以后不给你治了。”
莫易皮笑肉不笑，反问。
“同一句威胁你要用多久才腻？”
小唐和善答道：“威胁不在新，管用就行。”
“……”
两方的合作就在莫名其妙的问答中达成。
离开会议大厅时，莉莉丝和蛇族族长屡屡皱眉，不相信事情会进展得如此顺利。
而玛丽夫妇则是频频朝后张望。
莫易好似变了很多，又好像从来没变。方才莫易看小唐先生的眼神，依稀让他们觉得回到了从前在继承者演奏厅就读的日子。
——莫易已经很久没被气成这样，那气恼又无可奈何的神情仿佛就在眼前。
双方的临时合约一成，莉莉丝等人便回去调兵。从目前的情况看，将所有兵力聚集在同一片区域是相对保险的选择。
当然，为了防止哪一方突然叛变，不同军队间会设有阻隔阵法，这方面由小唐独自部署。
作为不属于任何一方的独立人，他做这事儿最合适。
自打小唐连续威胁莫易几次后，他的精神状态轻松了不少。
天知道他最开始也是想好好和莫易说话的，就像对待奥卡莫文那样，奈何这人根本听不进去人话。用核心利益威胁最有效，也最省事儿。
布置阵法不是什么复杂的事儿，奈何眼下小唐体内的灵力实在是剩得不多，以备不时之需，不能全部耗尽。
他请来矮人工匠帮忙。
钱给得足，矮人工匠倒也好说话，看着设计图询问小唐的需求。
“你是想在每支军队的营地间加上感应光门？”
小唐点头：“嗯，平时关闭，紧急任务时可以打开，不影响集合就行。”
实现了这几样功能，光门也就跟阵法的功效差不多了。
“可以。”矮人工匠拍拍手起身，使唤小徒弟道：“刚才教你的没忘吧？”
矮人小徒弟懵懂地点头，抱着比他还高的器材朝远处跑去。
小唐想过自己黑心，却没想到有人比他还黑心。
“你这小徒弟有六岁吗？这么小就出来干童工。”
矮人工匠不在意地笑笑：“说什么童工不童工的，本事学到了不都是自己的？”
小唐抱起胳膊：“这个年纪学，长大了不见得能记得多少吧。”
矮人工匠却乐：“那就看他的造化了。我干情报这一行，‘意外身亡’是迟早的事，留下个废物娃娃，你说我能瞑目吗？”
小唐：“你倒是个好师父，处处为他着想。”
矮人工匠炫耀地一捋胡子：“那是，教给他赚钱的本领，可就不能从我这儿再拿钱了。”
小唐：“……”
“能拜你为师，他也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矮人工匠瞪他一眼：“什么话。”
似是被小唐说得心虚，也或许是仅存的师爱作祟，他瘪嘴思索：“我平时对他很过分吗？”
小唐想了想，如实评价：“我不了解，从为数不多的几面看，你对他动辄打骂使唤，经常拎着耳朵训斥。”
矮人工匠：“……”
“但你也算不得是个坏师父。”小唐接着道：“毕竟你还分给他食物和钱，遇到危险也第一时间把他护在身后。”
矮人工匠沉下去的面色又被拉了回来，嘀嘀咕咕道：“当然啦，当师父我可是专业的。”
被小唐夸赞的话取悦，他乐呵呵开口：“我徒弟生日快到了，你说买点儿什么好？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喜欢什么？”
小唐摇头：“你是他师父，不应该比我更了解？”
“就是问你一嘴，又不一定采纳。”矮人工匠犯了难：“都是别人送我东西，我还真没送过别人……诶你有没有师父？你师父送过你什么？”
小唐认真地想了想：“一份过期的盒饭，还有从废品站捡回来的小灵通。”
矮人工匠面露嫌弃：“小灵通是什么？你师父怎么比我还抠？”
小唐耸肩：“比你抠也没你能赚钱，但对我很好。我不需要他送我礼物，只要健康平安就行。”
矮人工匠听得双眼直亮：“就喜欢你这种不求财又有本事的徒弟，你还收不收师父？我可绝对不是图你钱哈。”
小唐回之以白眼：“收了神通吧您。”
他侧眸看向远处那道吃力的小身影，认真开口问道：“你就没想过转行？”
“嚯，说得轻巧！”矮人工匠吹胡子瞪眼：“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有本领有身份，我们矮人族当年遭难的时候你是没看见，要不是莫易线人的身份，矮人大师这名号我也没命听！”
小唐：“我是说以后，这次风波以后，你也许可以脱离吸血鬼族。”
这样高超的技艺，到哪儿都能活下去。
“还用你说？”矮人工匠乐了：“你个小娃娃，还跟我装起高深来了。吸血鬼族每任领主上台都会有一个月的恩典期，到时候我就带着他回矮人族去。”
他掐着指头算：“等我回去，怎么说也能排个矮人族三富，得把臭老头的大宅子抢回来……”
小唐神色复杂地望着远处小矮人略显笨拙的身影，忽地开口问道：“最近有人去分店问过我吗？”
矮人工匠一愣：“什么？”
虽然小唐是炸鱼薯条连锁店的大老板，但这些天分店的管理系统都是由矮人工匠管理和维护。
小唐压着情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有没有问过有关我的事，任何事都算。”
“还真有。”矮人工匠仔细回忆：“克劳公爵昨天去14号分店逼问你究竟去哪儿了，还有不少打听你身世的城民……”
城民的注意力不仅放在内卷的分店套餐上，还对幕后老板小唐相当好奇。
再加上网上五花八门、越传越离谱的【幕后老板故事系列】，去分店询问的不在少数。
小唐听得心中一紧：“整理一份询问者名单给我。”
矮人工匠应了一声：“从监控录像里截就行，你是有新的营销方案了？”
上次小唐给婕锐拉公爵提供营销方案的事儿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短短时间内，婕锐拉公爵的店面销量猛增，可以说这份独特古怪的营销方案帮了大忙，许多公爵富商纷纷效仿。
见小唐没回答，矮人工匠连连摆手：“行不通的，现在靠营销手段很难把销量拉上来了，那群公爵富商们铆足了劲儿冲净化分数呢。”
小唐颔首，没作过多解释：“嗯，我有别的用途。”
“行吧。”看他这幅平静模样，矮人工匠神秘兮兮地点开光屏：“最新的情报，刚给莫易传过去一份，也给你看看。”
能让矮人工匠都如此重视的情报不多，小唐意识到此事严重性，抬眸望去——
【领主发布表彰令，夸赞愿意为族群付出的炸鱼薯条店店主。并承诺，截止到后天上午九点，不论种族、不论出身，前十名全部封公爵，前三名封王爵。】
看着小唐的眉头缓缓皱起，矮人工匠凑上来，又添了句重磅的：“我回族取材料过来的路上撞见好几个族群，它们全都朝吸血鬼族来了，最晚明天一早也到了。”
他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语气。
“领主给出这么大的恩赐，吸血鬼族，要热闹起来喽。”
第187章 【被退婚的假少爷（47）】
领主发布的表彰令引起轩然大波。
同一时间, 吸血鬼族的所有城门大开，美其名曰：迎接正义盟友, 共抗恶魔。
可没见恶魔之气消失多少，吸血鬼族内先乱了。
正如小唐听到时第一时间产生的预感，各族群闻风而至的第一时间，就是争夺炸鱼薯条分店的归属。
毕竟所有分店名额已经全部售卖完毕，不会再有新的名额。
且领主作出承诺，前十名封公爵，前三名封王爵。
占据分店的不只是婕锐拉、思拉这样战斗力强横的公爵, 还有不少没声望、没战斗力、只是有钱的富商。
试问，没机会但有野心的族群会怎么做？
随着越来越多的外族人进入吸血鬼族，局部地区的污染情况被控制，大批污染者被清除、收押。可发生的暴力事件不减反增。
而领主对这一切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除了偷袭莫易的后勤部门外，王城军一次都没有在吸血鬼族内出现过。
对于侍卫长的曝光贴，王城军官方出面回应。他们没有否认王城军的盔甲, 只说是当日追踪污染者时, 误入莫易军队, 引发了冲突。
几句虚情假意的声明, 把一桩故意偷袭洗成了正义增援时的失误。
偏偏在莫易的恶劣名声影响下，竟然没有城民或族群提出异议。
甚至还有偏激的网友说：【王城军不该去帮莫易，他死了正好多腾出一个王爵位置, 搞不好莫易就是勾结恶魔，传播污染源的罪魁祸首。】
侍卫长气得一口血梗在喉头。
深知自家王爵差名声的总指挥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
“你以为领主会放任我们挽回王爵的声誉？就算有城民相信, 他也会想方设法造谣污蔑。网上的话看看就得了, 别真往心里去。”
侍卫长揉了揉胸口，缓慢地吐出一口气, 神情中带了狠意：“王爵说得对，与其在乎这些没用的虚名，还不如到时候多杀两个出出气。”
总指挥无语：“我也劝过你很多次，怎么光听王爵的不听我的。”
侍卫长不耐烦地挥挥手：“都什么时候了，还要争这种没用的功劳。”
总指挥呛道：“因为我确实比你高瞻远瞩。”
侍卫长开始暴躁：“你非要跟我在口舌上争输赢？”
正说着，作战室的门被推开，小唐步入屋内：“城区内的情况怎么样？”
总指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眸道：“不太妙，据目前收到的消息看，族内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部分族群一进来就对分店发动了攻击，公爵的店还好说，许多商人被偷袭，毫无还手之力。”
小唐对这一情况也有所预料，点了点头道：“军营附近呢？”
总指挥摇头：“它们还没胆大到对莫易王爵出手。”
——自家王爵的恶名远扬，他在这方面还是很自信的。
小唐略作思忖：“同盟军一刻钟后抵达，矮人工匠那边的光门已经做好，麻烦调支小队过去帮忙搭把手。”
总指挥在面前的光屏上迅速点了几下：“让一小队队长挑个小组过去。”
虽然莫易对小唐的态度很奇怪，但他这两位心腹一直都很帮忙，小唐心中感激：“多谢，让他们直接听矮人大师的就好。”
侍卫长微顿：“小唐先生你不过去？”
小唐半真半假地开口：“我得去找一趟莫易，战斗在即，我怕他一个想不开走极端，正好想起来几套使用他的天赋秘技，我去教教他。”
“天赋秘技？还有好几套？”侍卫长一愣，惊讶道：“小唐先生身上还有这种宝贝？ ”
作为领主族群，吸血鬼族在整片领地中，天赋觉醒率最高。但即便如此，全族人的觉醒概率不到10%，且多出在有爵位的家族。
天赋秘技，那是更加稀有的存在，只有古老、传承悠久的家族才可能拥有。
且因吸血鬼族族人的天赋觉醒得五花八门，各家天赋秘技绝不外传，是传家宝一样的存在。
可小唐先生竟然愿意教授莫易王爵？！
总指挥和侍卫长都陷入不轻的震撼中。
小唐不知道自己随口编的理由竟引起两人内心如此大的波澜，简单嘱咐了一下布置光门的注意事项，便出门寻莫易。
***
相比于奥卡莫文，莫易这灵魂碎片实在太过费心。
奥卡莫文虽然也有一些让小唐费解的举动，比如自己都虚弱得快要挂掉，还悄悄帮他培养植株，再比如不关心自己的伤势反而在意小唐的身体状态。
但好在奥卡莫文已经被他安置到巨人族的炸鱼薯条城堡中修养，一举一动有植株保护，暂时出不了乱子。
可莫易不是。
据目前的情形看，吸血鬼族大战一触即发，莫易作为其中的关键人物，不可能轻易脱身。
以免这人再走极端，起一些同归于尽的念头，小唐挤时间在脑中搜罗出几套适用于莫易的阵法。
敲开莫易门的时候，这人坐在窗边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唐进来，他也只是掀起眼皮淡淡地瞟了一眼，说话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难听：“你又来干什么？”
小唐不怒反笑，心中劝自己。
对待学生要因材施教，对待莫易要……算了什么都不用。
“看看你死没死，需不需要收尸。”
像莫易这种不领情的死砖头一块，小唐懒得摆出什么好脸色。
反正无论他说什么，莫易都会摆出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就像现在这样。
小唐找了块宽阔的地方，蹲下认认真真地画出阵法：“劳烦王爵移步来看看。”
莫易冷嗤一声，将头扭回窗边。
他高冷了大概两分钟，见小唐画完收起蘸墨汁的树杈，才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起身，来到小唐身边站定，皱眉道：“你又要搞什么名堂？”
地面被划分为两块区域，分别画着奇怪的图案。
小唐拎起树杈指了指左侧阵眼：“这是聚力阵法，施展之时可以汇聚四周生机，保证体内力量源源不断。”
他起身，又指向右侧的阵法：“此阵名为敛息，可隐匿行踪，阵法内置小五行，如果对手不是碾压式地强过你，此阵可以迷惑对手，为你争取逃跑时间。”
“两阵叠加，在战斗中会有奇效。”
莫易冷冰冰道：“什么意思？”
小唐拍拍手起身，“教给你啊，要是它们能解决战斗，你就没必要老催动血脉力量，伤口也就不会血流不止。”
面前两个阵法经过小唐的拆解，所有细节都展现在莫易面前。
莫易心头泛上一股很古怪的感觉。
他虽然不曾接触阵法，但听了小唐的讲解再看这阵法纹路，能感觉到其效果不俗。
这不是烂大街的唬人招式，放在吸血鬼族起码也是某个公爵家族的传家秘技，小唐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教给他？
一股很复杂、说不清楚的别扭感觉在心头浮起，他没来由地觉得烦躁：“你这是在帮我？”
小唐大方承认：“是啊。”
换做别人，他不会拿出中级阵法。
可这些阵法本就是从祖师爷手中传下来的，教给莫易他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但同样的行为看在莫易眼中却大不一样。
“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将眸底的不解掩下，面上的神情中满是戒备和敌意，一如往日与小唐交谈时的模样。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小唐挑眉：“我做事只凭心情，想做就做，想帮就帮喽。”
捕捉到莫易面上一闪而过的抗拒，他语重心长地劝道：“阵法不难，你好好学，没事儿演练几遍。你先保护好自己，才能保护外面那么多的兄弟。”
听到这话，莫易明显一怔。
小唐的脚步却并未停留。
“你自己慢慢练吧，我去看看矮人工匠那边需不需要帮忙，你要是有不会的及时来问我。”
“砰——”
厚重的大门被重新关上。
屋内重归安静，小唐来得潇洒去得随意，莫易盯着脚前的阵法，眸中有暗流翻涌。
尘封的记忆被打开，刚才那一刹那，他好似看到那道……只有午夜梦回时才能见到的熟悉身影。
可那人在他怀里没了生机，又怎么会再回来？
第188章 【被退婚的假少爷（48）】
同盟军的速度非常快, 从敲定合作到全员整合，再次坐进会议大厅, 总共用了不到四个小时。
众人将目前吸血鬼族内的情况、城外的所见所闻做了交换。
莉莉丝语气凝重：“城外乱了，有人刻意引导污染者攻击城墙。”
总指挥神情难看：“族内也乱了，大批城民在舆论煽动下前往闹市区，几乎全部被感染。截止到五分钟前，族内十三个分区有两个沦陷，五个重灾区，其他分区也或多或少出现污染者聚集的情况。有十家炸鱼薯条店被强占, 两家损毁。”
店面损毁，所有物资都被抢夺一空。植株有自保能力，已经自行回到小唐身边，虽有轻伤, 但并不影响生命状态。
玛丽不解：“小唐先生培育出的植株我见过，它们战斗力非常强，污染者千人以下不是对手。”
侍卫长压着怒气解释：“有人针对植株的能力进行了分析, 利用天赋力量隔离植株的感知, 拆除了店面。”
小唐早在拍卖分店时就做了规定, 要求各家分店店主保护好店铺, 一旦店铺损毁，分店资格就会被取消，他将会回收植株。
有植株在, 还能为附近的城民提供安全点。分店拆除后，周围的城民将无处可逃。
对方显然是针对这一规定制定的战术。
——植株拿不下, 那就损坏店面。
对方攻击分店的意图不明, 但想让城区乱起来倒是真的。
迟盗冷笑一声：“我看你们族那些公爵们，真是巴不得再乱一点。城民的命跟他们的业绩比起来, 算得了什么？”
虽然是情绪化的发言，但现场无人反驳。
从数据看，他说的是事实。
这么多开店的公爵，唯有婕锐拉的总积分涨幅有限。
她的店面在王城门口，不知是王城军镇压亦或是什么其他的原因，现场众人并没有收到相关的情报。
莉莉丝冷声开口：“不解决源头，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我们得尽快杀入王宫，重新稳固封印。”
多处封印被破坏，领地上下乱成了一锅粥。得尽快将吸血鬼族王宫中的主阵眼封印，再利用其上的封印力量震慑分阵眼，控制流窜的恶魔之气，争取短暂的喘息时间。
玛丽冷不丁开口，神色犹豫地看向莫易：“可我记得……镇压主阵眼的魔器在吸血鬼族秘境中。”
涉及到镇压恶魔，各族有关封印的信息都瞒得很死，是绝密消息。这些还是她年少时和莫易做同学的时候听他讲的。
巨人族族长也点头：“我族典籍也曾记载，主阵眼的重固非常复杂。”
会议大厅内众人神色各异，蛇族族长抬头望向莫易：“王爵，还请为大家解惑。”
莫易抬眸，视线瞟过众人，目光在小唐身上稍作停顿，又很快移开。
“只有魔器的力量能重封主阵眼。”
莫易证实了玛丽的话，紧跟着又补了一句：“秘境失踪，魔器已无处可寻。”
他的嗓音低沉，语气很淡，就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不怎么相关的事。
——如果忽略他眸底的烦躁。
莉莉丝若有所思：“魔器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只有它能够做到？”
莫易抬眸：“魔器由始祖打造，以防恶魔卷土重来，始祖对着魔器献祭了自己的灵魂。魔器一旦开启，将会拥有扭转局势的神力。”
莉莉丝神色微顿：“你有没有把握启动魔器？”
莫易摇头：“不知道，传言想要激活魔器，需要和始祖一样，献祭灵魂。”
此话一出，大厅内众人俱是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迟盗才喃喃开口：“这也太离谱了……假的吧……”
会失踪的秘境、需要献祭灵魂才能激活的武器、再加上莫名其妙被打开的一大堆封印。这些曾经是他在小说中看到都会觉得离谱的情节，而现在真实地发生了。
巨人族族长的食指不安地敲打桌面：“秘境我们先找着，但污染源我们也得控制一下。再这么放任下去，要不了多久整片领地就得沦陷。”
蛇族族长点头，这恐怕是它们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听说矮人族和暗夜族也来了，我和它们族长有些交情，看看能不能拉过来当盟友。”
这些族群不比它们在座的几族强大，之前一直观望也是因为太过弱小。现在局势不同，危机之下不得已趟这趟浑水。
能团结起来的力量，多一分是一分。
压抑的讨论声中，莉莉丝突然开口。
“我曾经在族内禁书中，看过一个寻找吸血鬼族秘境的办法。”
声音不大的一句话，瞬间吸引屋内所有人的注意。
偌大的空间，针落可闻。
玛丽愣了好几秒，面上才涌现狂喜：“真的？！”
莉莉丝点头，遗憾道：“可惜我当时只是草草看了一遍，那禁书在我族分裂时被损毁，我只记得其中部分内容。”
莫易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当年封印恶魔时，精灵族的始祖是主力之一，留下这样的禁书并不算奇怪。他没想到莉莉丝当年小小年纪会接触到这些。
众人的心犹如坐过山车，原以为无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只能慢慢苦熬，现在听到莉莉丝说这话，犹如溺水者捏住了救命稻草。
玛丽郑重开口：“请讲。”
蛇族族长作出承诺：“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蛇族都会全力配合。”
莉莉丝望向莫易：“吸血鬼族内家族众多，觉醒的天赋也五花八门，你记不记得谁家体质通灵，是打开秘境的钥匙？”
莫易摇头：“几代下来，各家族的天赋力量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化。除了通灵外，你说的钥匙还有什么特征？”
这些年公爵家族们为了稳固声誉，或多或少都会整一些“通灵”、“天命”的噱头。
很难仅凭这一点锁定。
莉莉丝叹了口气：“书上只提了一句秘境的钥匙，并未点明还有什么特征。要是连你也不了解，那我们只能大海捞针。”
玛丽对此抱有乐观态度：“有进展总比没进展强，大不了我们进城抓人一个一个试。吸血鬼族觉醒天赋的族群就那么几十家，我们动作快点儿，很快就能找到。”
迟盗攥紧了拳：“没错！”
有突破口了就是好事！
蛇族族长点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制定进城的路线，兵分四路效率最高。”
……
巨大的光屏在众人面前展开，总指挥将吸血鬼族地图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大家面前，特殊地形还做了批注。
“各位，吸血鬼族觉醒天赋的家族基本都有爵位在身，它们并没有集中在某些区域，而是散布在除贫民区外的剩下十个城区中。”
总指挥为大家进行仔细讲解。
小唐拄着脑袋在一旁听。
他对吸血鬼族的内部情形和这片领地上的风俗一无所知，获得消息的渠道就是这些原住民。
正听得津津有味，肩膀突然被拍上。
痕仙言探头探脑地蹲在他椅子旁，小声道：“唐哥，克劳少爷来找你，被侍卫拦在门外了，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克劳少爷？
小唐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位是谁。
“怎么了？被砸分店的该不会是他吧？”
痕仙言摇头：“不知道啊，他说他来不是为了售后，知道没售后，是有另外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跟唐哥说。您去吗？”
小唐想了想：“他几个人来的？”
痕仙言回想片刻：“我就看见六七个，围在马车旁边，像是保镖。”
小唐想了想，起身：“出去看看。”
这位克劳少爷，哦不，应该是新任的克劳公爵，不像他爹脑子那么笨，能在这个时候突破重重阻碍，来到莫易的军营，多半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
小唐倒不怕对方图谋不轨。
此时此刻，整片领地上，应该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还要安全了。不仅有同盟军和莫易的军队保护，他的乾坤袋里还呆着几株失业植株，怨气大得能跳出来生撕巨型野兽。
就算对方真存了骗他出去偷袭的心思，小唐都不用自己出手。
小唐没打扰正忙的众人，路过时跟侍卫长打了声招呼，安静离席。
正在商量攻入城区计划的莫易抬眸看了他一眼。
……
新任克劳公爵气势上的变化很大。
他不再像从前那样隐忍，如今锋芒毕露。
但看到小唐朝他走来，他的神情又下意识回到从前的内敛模样，扯出一抹温柔的笑来：“阿唐，没想到你会出来见我。”
说不惊喜是不可能的，他甚至做好了在军营外苦等一天的准备。
小唐身后跟着痕仙言二人，他话说得不客气：“有什么事儿直说，我时间很紧。”
克劳少爷欲言又止地瞄了眼痕仙言二人：“我希望能跟你单独聊。”
小唐一句“不用”刚出口，雾永就主动拉上痕仙言：“唐哥，我们在旁边等你。”
他们退出去的距离不远，就算发生什么意外状况也能第一时间赶过来。
人都撤开了，小唐也就没在这事儿上作太多纠结，抬眸望向克劳少爷：“到底什么事。”
“在身份上，我和你也是兄弟。”克劳少爷的时间扫过痕仙言二人：“我希望你能回归克劳家族。”
小唐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先不回了，我还有事。”
意识到小唐的不悦，克劳少爷面上出现丝慌张：“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父亲身死，我继承了克劳家族的爵位，你要是回来，待遇不会像以前那样。”
小唐：“不必。”
“等等……”克劳少爷面色难看：“我知道以你的能力，克劳家族的产业在你眼中不算什么。以前父亲区别对待时，我只是旁观，这是我的错。可我现在拥有了保护你的能力，真心地欢迎你回来。如果你愿意回来，我回将克劳家族的产业分一半给你，你和我一样是克劳家族的家主。”
小唐拒绝地干脆：“不回。”
接连被拒绝三次，克劳少爷的神情不太自然。
小唐毫不留情地戳穿克劳少爷的目的：“你是怕承担风险，又想要钱吧？觉得许诺我这么大一份家业，我这个贫民身份的家伙一定会感动坏了，否则万一我真狠了心断绝关系，你一分都捞不着，反而还要因为我和莫易走得近，被领主责罚，百般权衡下，这才冒险前来。我的猜测对吗？”
克劳少爷沉默：“……”
小唐装都懒得装：“钱给不了，你家我也不想去，你自己的事儿自己看着弄吧。”
“族内乱了，你要是执意留在莫易身边，我只能将你彻底驱离克劳家族。”克劳少爷闭了闭眼：“莫易不会赢的。”
“哦？”小唐笑着抱起了胳膊：“那我们就拭目以待，我赌莫易一定会赢。”
——跟别人说也就算了，他现在可是莫易的守护者。他小唐亲自投的项目，不可能会输。
克劳少爷有一瞬被小唐自信的笑容晃了眼。
他没有见过这样的神情出现在曾经的阿唐身上，可现在这个阿唐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这样的迷人特质。
——平静中，是置身事外的淡然和全身而退的自信。
克劳少爷不了解这位小唐，却不自觉地被这样的特质深深吸引。
“我来的路上确实这么想。”克劳少爷索性承认了自己的想法：“既然你已经决定，我不多说。离开后，我会宣布你与克劳家族再无关系。”
小唐心平气和地接受，面上毫无波澜。
“再见。”
——他就多余出来这一趟。
克劳少爷转身，右脚往前迈的瞬间，鬼使神差地又迈了回来，摘下手上的戒指递向小唐。
“算作我先前对你恶劣态度的补偿，你要是改变想法，可以带着它来找我。”
小唐本想一口拒绝，却看出这宝石质地不凡，造价不菲，他上下打量克劳少爷：“我不白收贿赂。”
“就算是送给你……”
克劳少爷微顿，话还没说完便觉面前红芒一闪，刺鼻气味呛得他大声咳了几下。
小唐手印一收，指尖青芒聚敛。
“我从不白收人财物，替你化去一死劫，戒指勉强算作报酬。”
克劳手中一凉，回过神来时手中已空无一物。
小唐掂了掂戒指，喊来痕仙言二人一同回会议室，勾肩搭背讨论戒指价钱的背影充满活力。
克劳少爷的视线停在小唐身上还没三秒，便有侍卫迎面而来，挡住他的目光，“克劳公爵，请吧。”
……
安排手下送客，莫易收回视线。
会议大厅两侧都是单面玻璃，他所面向的一侧正好能看到军营门口。而他坐的角度，也恰恰好能将小唐与克劳公爵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
脑中回想着刚才克劳公爵递给小唐戒指的画面，莫易的面色发沉，本就冷漠的眸子更添冰霜。
“王爵不赞成我的提议？”蛇族族长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神情变化，迟疑地开口。
众人接连望了过来，小唐也在此刻推门而入。
莫易摇头：“无事，继续吧。”
他抬眸，望向三族领袖与总指挥共同定下的战术方案，脑中却不停闪回刚才的画面。
为什么神态会这么像。
他明明亲眼看着他断气，在他怀里消散。
一模一样的人，这世界上真的会存在第二个吗？
第189章 【被退婚的假少爷（49）】
战术确认的半个小时后, 莫易军队连同三族的兵力便进了城。
没人阻拦。
王城军不见踪影，城内一片混乱, 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在空气中弥漫，目之所及的建筑无一不遭到破坏，见到的幸存者多是战战兢兢，眸中写满了惊恐。
不过是几天的功夫，城中的秩序荡然无存。
迟盗在路上救下几名城民，仔细问了问，心情那叫一个复杂。
他把得来的消息分享到了几族都在的聊天群组里。
“领主到底怎么想的, 为了让多族支援大开城门，却不监督，吸血鬼族的民众简直是羊入虎口，就地变难民。”
“没被感染成怪物, 反而被外族人□□烧，也没好到哪儿去。真想把领主的胸腔和脑袋都打开看看，到底心是黑的还是脑子里进了水。”
“好骂。”痕仙言回了句语音, 嘈杂的背景音隐隐传来：“迟盗兄弟回头也教教我怎么骂人, 我的水平不够歹毒。”
迟盗：“？”
一时不知道是夸他还是骂他。
他又点开语音听了一遍, 背景音中的打斗声格外引人注意, 迟盗稍作犹豫，还是问了一句。
“你们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这次进城兵分四路，蛇族、巨人族、精灵族、莫易军队选择了不同的城门。
痕仙言本想跟着迟盗, 随蛇族一起出发，没想到唐哥这次居然跟在莫易身边, 他也只好悲痛与迟盗兄弟分别。
“是啊, 这边全是污染者。”痕仙言实时播报起来：“路过你们说的那个贫民窟了，太吓人了密密麻麻跟蚂蚁一样, 还遭遇了一支羊人军团，正在下面打架呢。”
遭遇大批感染者的第一时刻，莫易麾下的第一小队就率先压制了流窜而出的污染者先锋，率先攻占下贫民窟中的最高建筑作为据点。
此时此刻，痕仙言站在顶楼向下眺望。虽然污染者和外族人在人数上占据了优势，但莫易军队的战斗力是压倒性的，清理完成只是时间问题。
这给了痕仙言很大的安全感，直跟身边的雾永嘀咕：“莫易还算有点儿本事哈，虽然脾气不好，但训练手下还真有一手。”
听说和亲眼见到是两码事。
前不久还在莫易手下兢兢业业地当花匠，随时有被boos击杀的风险。可现在，那曾经让他无比惧怕的力量就在下面保护他，这感觉还真是不一样。
——之前的怕是真怕，现在的安心也是真的安心。
“唐哥在莫易身边。”雾永一直在观察四周，此刻指着远处的作战马车开口：“言哥，你说唐哥是不是有了新的战术打算？”
之前他们对莫易还奉行着“能避开就避开”的政策，非必要时刻绝对不和莫易有交集。
可这次回来后，唐哥对莫易的态度明显变了。
一提这个，痕仙言来精神了：“是吧是吧，你也觉得吧？我早就觉得唐哥这两天不对劲了！”
两人的表情都变得古怪起来，痕仙言挤眉弄眼了一会儿，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唐哥神通广大，我觉得他一定不是被莫易威胁了。那么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一种……”
“唐哥要坑莫易一笔大的！”
……
作战马车中的空间不小，但此刻只有沉默。
小唐利索地给痕仙言禁了言，然后把队伍频道改成按键发言。
莫易轻飘飘地看他一眼：“心虚了？”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小唐面上无一丝愧色：“我没有害你，还为你提供治疗，我问心无愧。”
莫易轻笑一声，修长的长半身靠在车厢上。他今天换了作战服，纤薄但坚韧的材质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精瘦的窄腰，视觉上很养眼。
就连一向清心寡欲的小唐都这么觉得。
下一瞬，他猛然意识到这可是祖师爷的碎片，心中默念着“多有冒犯”，一边紧急多瞟了几眼。
——现在不多看，等祖师爷魂魄修复归来，可就看不到了。
迎着小唐上下打量、好似愈发肆无忌惮的目光，莫易皱起了眉：“你不打算解释解释，你朋友嘴里的战术？”
小唐疑惑开口：“王爵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名声有多差吗？”
莫易：“？”
“你什么意思？”
小唐不解：“您的名声和发疯的杀人魔头没区别，我朋友担心我的安危，怕王爵你囚禁我在身边，提前找一些退路，不是很正常吗？”
莫易：“……”
小唐见好就收，眼见莫易眉头又皱了，立刻上前：“王爵刚才施展了威压清场，我帮你看看体内力量有没有乱蹿。”
还不等莫易拒绝，小唐就已经搭上了他的经脉。
莫易的眉头还没舒展，身体便是一僵。
微凉的触感贴在手腕处，面前的青年神色认真。
一窗之隔，外面是充斥血腥味儿的战斗，可车内却无比安静，有特别的味道在莫易鼻尖萦绕。
像是土壤，也像是药材，甜中带苦，像小唐上次塞给他的药丸。
有风吹动窗帘，像是撕开某种隐形的结界，马车外混乱的气息冲散莫易鼻腔内的甜气，兵刃相交的尖锐声听得人牙痒。
两人间独有的氛围被打散。
窗帘随风飘动，有阳光钻入窗子洒在莫易的手腕上，他下意识想要抽回，却被小唐牢牢攥住。
没有灼烧刺痛感，只有很淡的暖意。
小唐指尖传来的凉意和阳光带来的温暖交融，莫易心头满上丝别样的情绪。
吸血鬼族应该怕阳光的。
小唐的声音中带着关心：“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完全没有不舒服了？”
但莫易却并不觉得阳光难耐，反倒是面前的青年很是刺眼。
——让他不敢对视。
只能狼狈仓促地扯回手，应了一声：“嗯。”
……
笼罩在吸血鬼族上方的厚重云层散去了大半，但城堡内的阴森却不减反增。
伊莱垭的卧室已经看不到一个完整的花瓶，碎片滚了一地。
领主到的时候，他还在朝精美的宝石桌面撒气，光滑透亮的表面被他用利器划出一道道深邃的伤痕。
“父亲！王城军都是废物吗？！连个人都抓不回来？”伊莱垭暴怒的脸上带了丝扭曲的痛苦，皮肤诡异地白。
领主看着他这幅模样，也没动怒，温和开口：“心急，是失败的第一步。”
伊莱垭咬牙切齿，碍于面前站着的是领主，不好像刚才那样发作，只能隐忍地开口：“我快忍不住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抓到他？父亲，当初可是您让我等新的容器出现，不然我也不会频繁地发病。”
屋内的温度越来越高，他身上的痛感也愈发明显，有皮肤干燥处已经出现了裂纹，像是翻起的墙皮。
领主沉默片刻，像是松了口：“带着王城军去吧。”
伊莱垭一愣，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带着王城军出发。”领主重复了一遍，这命令中满具威压：“阻止叛变的莫易王爵，拯救王城民众。”
伊莱垭明白过来，郑重地接过调兵令牌，“是！”-
领主的命令下得很突然，距离各族“援军”进入王城还不到一天，讨伐莫易的指令就传遍了各个城区。
莫易被剥夺了王爵之位，这意味着原本的三个名额又多出一个。
听到新命令内容，婕锐拉皱起眉，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在干什么？”
她身边的军师摇了摇头，语气中带了丝讥讽：“领主想要除掉莫易的目的也太明显了。”
婕锐拉却轻笑：“要是一道命令就能让莫易被除掉，那吸血鬼族的王爵之位也不会这么久没有新人选。”
军师看她一眼：“如果是您对上莫易，胜算有两成吗？”
婕锐拉抬眸，摇头。
“我不是傻子，就算吸血鬼族被颠覆，也知道谁该打谁不该打。”
她站起身，看了眼聚集在周围的难民数据，遗憾道：“但可惜，总有傻瓜，数量还很多。”
同样选择观望的还有思拉公爵，他的分店积分已经冲到了第二，是与莫易分店积分相差最少的一个。
但从总量看，也只有吸血鬼族的几位老牌公爵和个别富商保持原地不动，剩下的都动了。
在朝莫易所在的方位前进。
克劳少爷就是跟在伊莱垭身后的公爵之一。
因几位老牌公爵没有来，他反而挤进了第一梯队，近到能看清伊莱垭盔甲上的纹路。
对于讨伐莫易这件事，他的心情很复杂。虽然伊莱垭小王子是个废物，但王城军是领主亲自培养的，应该有些实力在。
——他希望阿唐不在莫易身边。就算在，听到领主新令后，也尽快离开吧。
他清楚地知道，伊莱垭是朝小唐去的。
就像父亲将他视为下一个躯壳一样，提起小唐时，伊莱垭王子眼中的贪婪如出一辙。
正这么想着，他的指尖蓦然传来剧痛，低头望去，如丝线的伤口在指尖的皮肤下蛹动，鲜血不断涌出，但又好似被什么东西吞噬，消失不见。
克劳少爷的心跳飞快，大脑空白。
这是……发生了什么？
像是有隐在黑暗中的远古巨兽被唤醒，克劳少爷的心沉甸甸的，身体僵硬无法移动。
伊莱垭却好似早有预料，见状还松了口气，安排手下把他抬到马车里去。
克劳少爷想要挣扎，身体却不受控制，眼前很快黑了下去。
同一时间，莫易军队所在驻扎的贫民窟外聚满了人。
“诛灭叛徒！”
“斩杀莫易！”
震天的吼声响彻整片建筑群，聚集在贫民窟外的人群身着各异，显然来自不同的组织。
他们的人数，已经数十倍地多于莫易的军队。
临时搭建的指挥室内，莫易面无表情。
甚至连总指挥和侍卫长面上都看不到丝毫的慌张，他们早对这情况有所预料。
侍卫长：“二队冲出去后跟老二打个招呼，别又自己蹿出去老远。”
总指挥耸肩：“我跟他说过了，听不听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气氛很是轻松。
异变发生得很突然。
大地忽地震颤起来，刺眼白光在狭小的屋内内出现。
“！”
侍卫长反应很快，以为是遇到了偷袭，扯着嗓子朝莫易所在的方向扑过去：“戒备——”
小唐下意识眯起眼睛，伸手去拽莫易以确保他的安全。
可他手中一空，身体也被浓郁的空间之力包裹。
侍卫长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
黄沙漫天。
小唐五感复苏，睁眼之际，隐约听到吵闹声由近及远。
抬眸望去，几个全副武装的小孩正将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推来推去，笑声刺耳。
那孩子脸庞稚嫩，但精致的五官与成年版莫易一般无二，只不过眉眼间少了阴冷，更多的是忍耐。
小唐四处张望了一圈，并未找到莫易，想了想，锁定了面前被欺负的孩子。
此方空间是秘境波动没错，穿越时间的秘境也并不少见。
不会这么巧吧……
“……”
欺负年少版莫易的少年们越来越过分，抓起地上的沙石就往莫易脸上砸。
稚嫩的皮肤出现数道血痕，鲜血缓缓流下，少年仍旧一声不吭。
小唐有些看不过去，开口：“喂，你们在干什么？”
话一出口，不仅那一圈孩子望过来，他自己也愣了。
“？”
自打青春期变声后，他就没听过如此稚嫩的嗓音从自己的嘴里发出。低头望去，五根犹如葱根的短小手指进入视线。
第190章 【被退婚的假少爷（50）】
好小的身体。
小唐沉默。
他这一嗓子不仅吸引了窝在角落里的莫易, 同样也吸引了周围一圈恶劣少年。
为首的人身材敦实，看到小唐的眼中满是讥讽, 嘲笑道：“一个不知名小男爵的私生子，敢对本王子这么说话？”
他身边的人帮腔道：“在这座王宫里，悄无声息死去的王子一只手都数不过来，男爵跟下水道里的老鼠有什么区别？更何况你只是个私生子，哈哈哈居然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小唐：“……”
无论在哪儿，欺负人的混混话术都差不多哈。
他抬起眸子，面上是明显与神情不符的严肃, 语气中满是警告。
“无论我的身份是什么，你们都不该这么对他。”
此话一出，恶劣的少年团还真愣了愣。
——这个从穷乡僻壤来的家伙一向都是畏畏缩缩的，突然板起脸来说话, 吓了人一跳。
小唐趁众人安静之际，扒开人群上前，朝莫易伸出了手。
少年莫易被打得浑身是伤, 衣衫破烂, 浅色的衣服透出许多血痕。
那双成年后读不透的眸子, 此刻写满了慌张和疑惑, 小唐甚至能看到恐惧在放大。
——长大后那么冷血，原来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太过悲惨吗？
小唐往前迈了一步，他得先把人拉起来。
重心刚往前偏移, 他白白胖胖的手指刚捏上莫易的胳膊，头上就挨了重重一锤。
“砰——”
闷响伴随着钝痛袭来, 小唐脑袋嗡鸣, 眼前黑色阴影重叠，耳边静了下来。
小唐难得被激出了火气, 手指下意识结印。
他要给这帮混账一个狠狠的教训。
周身的空间动荡一瞬。
印未结成，失血过多的小唐两眼一翻，朝后倒去。
“……”
莫易皱眉接住了小唐，眼中带了错愕。
他看了一会儿这个比自己小一圈的弱小身躯，压抑着情绪望向大王子，开口。
“别打了，我答应你的条件。”
……
小唐再醒来时，躺在一张非常坚硬的床板上。
他一时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后背受了伤，还是因为过硬的床板偷袭了他□□的后背，又僵又麻，几乎没了知觉。
“嘶——”
不过是挪动身体，他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弱小的身体似乎对疼痛的感觉格外敏锐，小唐的脑袋钻心地疼，像是有一万只年轻有力的树藤在里面反复钻。
“你先别起来！”莫易端着热水进来，正巧看见小唐挣扎着想要起身，赶忙上前。
小唐嘴里说着“没事儿我还可以”，身体却挣扎未果，被莫易强摁到床上。
“你被打到了脑袋，要好好休息，不能乱动，不然会留下后遗症的。以后阴天、下水、走路、被阳光晒都会很疼。”
莫易的语气很严肃，但音色却很稚嫩。
小唐头本就晕，看着面前像是同比例缩小的莫易，愈发觉得天旋地转。
“谢谢，扶我起来，我可以治疗自己……”
莫易半信半疑，皱眉看着小唐，迟疑上前。
小唐只觉肩膀和腰间被手掌托起，头在一阵头昏目眩中立了起来，背部被托起。
莫易坐在他的身后，出于对小唐伤势的担忧，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侧。
小唐忍着剧痛，深呼吸。
他艰难地挪动右手，结术。
脑袋虽然很痛，但一个治疗术下去，绝对能好个大半。
又短又圆的食指向面前虚点而去——
嗯？
他的体内没有任何变化，反而因为激烈的动作，被牵起几分气喘。
小唐面色一僵，这幅躯体……体内没有任何灵力。
怎么会？这不是他幼年的躯体？？
正惊疑之际，一只温热的手贴上他的额头，小唐稍稍侧身，便看到莫易那张充满担忧的脸。
“还在发烧……该不会伤到脑子了吧？”
接着是一声重重的叹息声。
小唐：“……”
“我本来……”
算了，解释也不会信的。
小唐闭上了嘴，非常配合地喝完了莫易端来的热水，躺了回去。
剧痛很快让他昏睡过去。
睡过去之前，他模糊地想，可能是这副身体太过虚弱。待他好好养伤，怎么也会养出几分灵力。
小唐这一睡就是好多天。
也不是完全昏死过去，就是意识模模糊糊的，频繁地醒来，但每次醒来意识都不太清晰。
脑袋的痛感一直在持续，刚开始还仅仅是后脑勺，后来逐渐蔓延至整个脑袋。
小唐很久没有这么虚弱过了，自打有记忆以来，五六岁的他就很少生病了。
师父说以他的身体条件，连着挨十顿揍都未必能伤到筋骨。
尚还年幼的他听着不像好话，问师父是不是想揍他。
师父却说以后绝对不揍你，揍你我吃亏。
自那以后，每次犯错的惩罚都是去干农活。
棺材铺后面那两亩地，师父就没走进过去几次。无论严寒酷暑，都是小唐在里面吭哧吭哧忙活。
小唐已经快对“身体虚弱”失去切实的体会。
可这短时间的昏厥、呕吐、头昏脑涨又唤醒了他尘封的记忆。
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精神恍惚间，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在哪儿，又是因为什么躺在这里。
大半个月后的一个早晨，他才头一次彻底清醒过来。
那时莫易正坐在床边叠纸盒子，小唐一睁眼，鼻腔内充斥着呛人的药味儿。
他轻咳了几声，抬起胳膊捂住口鼻，发现身体轻盈许多。
除了虚弱，疼痛感已经不太明显。
他的动作引得莫易第一时间看过来，对上小唐的视线，莫易紧皱的眉头松开，言语间带了几分欣喜：“你醒啦？”
小唐掀开被子起身，莫易立刻上前搀扶：“小心。”
见他坐起，又立刻撤回，笔直地站在窗边，神情中带了几分局促。
小唐活动了一下身体，环视屋内。
这着实算不上一个大房子，也就是个四五平米的木质仓房，墙壁上全是霉迹。
本就不大的空间内，角落里堆着很多纸盒。
床边是一张小桌子，上面整整齐齐地摆着一些透明袋子，里面的东西呈深棕色，和旁边药碗中的颜色一致。
“你……”
莫易犹豫着开口。
他其实不认识面前的人，但念在对方莫名其妙为他出头还被打的份儿上，他选择了帮助，而不是放任小唐自生自灭。
这人昏迷的时候倒还好，不需要交谈，也看不到他，只喂药就成。
但现在苏醒过来……
短暂的惊喜过后，莫易对上那双刚苏醒的眼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动作也格外僵硬。
“该喝药了。”
他上前端碗，有事情做让他的神情稍轻松了些。
莫易避开小唐的视线，别扭地端上药碗：“晾了一会儿，你看看温度合不合适。”
小唐认真地审视了一下面前的汤药，接过碗一饮而尽。
接过的瞬间，他的手蹭过莫易的指尖，温暖转瞬即逝。
汤药下肚，没过一会儿体内便有热流涌动，小唐：“你哪儿来的药？”
这家徒四壁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钱买药的样子。
莫易回到纸盒子前继续工作起来，语气轻松：“不贵，我每天工作都能挣钱。”
小唐复杂的目光扫过地面，真没想到王子身份的莫易居然还要靠手工赚钱。
“多谢照顾，你先回去吧。”小唐撸起袖子擦了把嘴，道：“你在这里不安全，万一他们又找上门来怎么办？”
——其实也不光是为了莫易考虑，以小唐自己现在的幼小身体来看，若是对方找上门来，不太应付得了。
可莫易却顿了片刻：“这里就是我的家。”
小唐：“？”
他是说这个又小又破还漏风的地方？
莫易沉默不语，只是忙着手上的事。
小唐一边感叹吸血鬼王族真是不当人，一边安慰莫易，告诉他只要坚持，总会有翻身的一天。
莫易只是笑了笑，没往心里去。
……
在秘境里的日子像是按下了快进键。
小唐又在小木屋里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周。狭小的房间里，他睡床上，莫易打地铺。
真相是他在来到秘境一个月后得知的。
彻底恢复的小唐在王宫里转悠，不到三天就结识了许多侍卫仆人，在他高超的聊天技巧下，这些人对他的态度由最开始的冷漠变为友善，连带着对莫易都恭敬了许多。
小唐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身为堂堂王子的莫易，会住在狭小的发霉木屋里。
他见义勇为被揍昏迷那天，莫易被逼着搬出了自己的寝宫，让给了那位嚣张跋扈的大王子。
其中内情，小唐一捋就明白。
无非是那位大王子以他的性命为要挟，莫易这才松口。
小唐是真觉得诧异，成年后冷漠的莫易，小时候居然是这样一副软心肠。
他回去询问莫易时，木屋内凌乱不堪，显然是又被砸过。
带着明显伤痕的莫易一瘸一拐地收拾纸壳子，面上没什么表情，像是早已习惯这一切。
小唐拧眉上前：“又是大王子干的？”
莫易抬眼看他：“嗯。”
小唐深吸一口气：“上个月搬出寝宫是因为我吧？”
莫易身形一顿，情绪明显不太自然，眼睛乱怕瞟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迟早要搬出来的，早点儿出来也算清闲。”
小唐叹了口气，在莫易身边蹲下，纸盒子上崭新的油墨味儿扑面而来。
——再不做点儿什么，怕是秘境还没结束，莫易和他的小命就要被欺负没了。
他攥上莫易的手腕，神色严肃：“走，跟我出去。”
察觉到小唐的触碰，莫易下意识想要避开，却被死死拉住。
他迟疑问道：“去哪儿？”
小唐：“谋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