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伊斯梅尔来到大厅, 很快便被镜头捕捉入镜,直接霸占了整个直播间的屏幕。

    在伊斯梅尔没有关注的地方,直播间在短时间内小小的瘫痪了一次, 弹幕中好奇已久的虫民们无不惊叹于他的容颜身形。

    说好的伊斯梅尔体弱多病不能自理呢!

    这身高在雄虫界也是翘楚了吧?

    而那漂亮又精致的五官, 透亮清澈的绿眼瞳,怎么看怎么都不像莫尔斯家口中的恶魔啊。

    关于直播间中无数雌虫尖叫,芳心暗许的事情也是后话了,此时的伊斯梅尔只是淡淡地朝摄像头微笑了一下便朝大厅中央走去。

    找到了,怀斯亚·弗朗西。

    说起来,邀请霍根这事,他让查尔斯联系怀斯亚通知过,让怀斯亚暗示霍根自己会在这场宴会中杀了他, 让霍根采取行动保全自己。

    至于怎么采取行动,就看霍根了。

    硬碰硬霍根肯定是不敢了, 于是伊斯梅尔让查尔斯告诉怀斯亚, 让霍根在酒里下AT6半毒素, 无色无味, 简单粗暴。

    怀斯亚还因担心他想不开给他的执事怀斯亚打了好几个通讯,询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让霍根做这件事, 如果只是想找个理由杀了霍根,也太小题大做了。

    AT6虽然不至于能毒死伊斯梅尔,甚至只有催眠和细微的晕眩效果, 但也没必要这么折磨自己。

    但几个通讯下来,怀斯亚还是被伊斯梅尔坚定的话说服了,陪他去做了这场戏。

    怀斯亚主动联系了霍根, 并且告诉霍根伊斯梅尔恐怕会在宴会上对他动手,然后交给了霍根AT6半毒素。

    他还自己找补了一个理由, 告诉霍根到时候他动了手,自己就会将因毒素睡过去伊斯梅尔带走。

    这个理由于霍根而言,这的确没有任何纰漏。

    怀斯亚只是对伊斯梅尔有意,这确实是个时机。

    这场戏便这样简单地演了下去。

    此时怀斯亚正和不知道哪一域来的雌虫交谈,注意到伊斯梅尔来之后便结束了谈话,将注意力放到了伊斯梅尔身上。

    那雌虫见伊斯梅尔没有和自己打招呼的意思,也就识相地离开了。

    怀斯亚这才开口,“小梅尔,我还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伊斯梅尔笑了笑,指尖点着手杖上那颗华丽的红宝石,“那就别想。”

    “你想要他的命?很简单,我帮你。”

    对待伊斯梅尔,怀斯亚这样的虫渣也算是有点良心。他实在是不愿意看伊斯梅尔兜那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给霍根下套。

    难道伊斯梅尔是享受戏弄霍根的感觉吗?

    怀斯亚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嘘,事已至此,你等着看就好。”伊斯梅尔打断他,说完便看向了宴席厅的方向,转而开口邀请道:“一起去?”

    怀斯亚没法,只得点了点头。

    他倒要看看伊斯梅尔会弄出什么花样来。要是真晕了,可就不怪他怀斯亚美色当前,把持不住了。

    ……

    怀斯亚跟在伊斯梅尔身后,两人一同进入了宴席厅。路上有不少人投来视线,想要同寿星伊斯梅尔打招呼,却都望而却步。

    理由是一路上怀斯亚都提前替伊斯梅尔挡去了那些不必要的寒暄,举杯无声地一笑,便是替伊斯梅尔回绝了浪费时间的搭讪。

    贴心程度让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那位弗朗西的混世小魔王。

    进入宴席厅。

    伊斯梅尔首先顿住脚步,怀斯亚便煞有其事地开口道:“小梅尔想去哪里坐?”

    虽然按照生日宴的安排,伊斯梅尔他们一家子的座席应当是全场最亮眼的地方,但那地方终究太显眼,不适合让霍根那小子动手。

    伊斯梅尔侧头看向角落里的空位,那一桌刚好在宴席厅后门附近,长方形餐桌后面的屏风,就是这些直播摄像头的死角。

    “那吧。”伊斯梅尔抬眼示意道。

    餐食是早就准备好的,菜品丰盛,色香味俱全。不过可惜的是,只有中央那本来安排好的一桌是不一样的菜品,都是些异星佳肴,兰诺德专门为他准备的。

    不过刚刚到桌边,伊斯梅尔便敏锐地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到自己身上,随后快速地收回。

    不用抬眼看,伊斯梅尔便知道是谁了。

    看来事情进展得十分顺利,霍根完全相信了怀斯亚,正伺机行动。AT6半毒素莫尔斯家族的主要产业之一,想来霍根能弄到一些并不是难事。

    总比他这个自毁危险分子想要弄到简单些。

    伊斯梅尔垂着眼,刚坐下便状似不经意地碰倒了桌面上的果酒,玫红色的酒液沾到指尖上,所幸没有弄脏衣物。

    “我去洗手,你先坐着吧。”

    伊斯梅尔说罢,便起身离开了。

    洗漱间内,伊斯梅尔从袖间取出一枚藏在褶皱里的细小药片,直接吞了下去。

    那是伊斯梅尔昨晚从内菲尔那儿拿到的治疗焦虑情绪的药物,里面含有大量的X药素,能够安抚焦虑。

    如果X药素和AT半毒素相遇,得到的效果堪比蓝星的头孢配酒,强烈的药物互斥反应能够破坏伊斯梅尔体内的血液循环。

    跟血栓差不多。

    而一直以来,以古血脉血液修复躯体器官衰竭的伊斯梅尔,最宝贵的就是这一身血液,只要成功,想来求死也是简单无比的事。

    就算死不了,那短暂的血栓就足以让伊斯梅尔体内的器官衰竭到更孱弱的地步。

    伊斯梅尔看向镜中的自己,治疗焦虑的药效太快,快到只是眨眼间,伊斯梅尔就已经如同剥离了所有情绪,眼底只剩一片漠然。

    估计怀斯亚和霍根都不会想到吧?

    他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想要给霍根一个罪名。就如同怀斯亚所说,没必要,他想要霍根的命有的是人替他取来。

    如此大费周章,不过是为了折磨自己。

    并且,他先前要求摄像头全程直播,为的也是这一幕。第一域贵族,塞西尔家小儿子伊斯梅尔遭第二域莫尔斯家族次子报复,生命危在旦夕——

    想想就是个大新闻,而直播就将这件事的影响扩大到了整个巨行星。

    就算无法让自己就此解脱,也能让世界线偏离,真是一举两得的计划。

    之后的流程如伊斯梅尔所料,在自己离开洗漱间之前,霍根便已经佯装失意躲到这最边角的宴席桌来,又“无意”间坐到了伊斯梅尔方才选定的位置旁,背对着摄像头往伊斯梅尔的果酒杯内撒上进了AT6半毒素。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正正好碰上了掐点出来的伊斯梅尔。

    伊斯梅尔看向人,唇角勾起的是冰冷的笑意,他问候道:“这么快又见面了,莫尔斯家就派了你一个人来么?”

    霍根默不作声,垂着眼不去看伊斯梅尔,是人都知道分明是伊斯梅尔明写着只邀请霍根到场的,莫尔斯家族的其他人根本没有机会来参加,也不想来触这个霉头。

    “是的。”

    伊斯梅尔挑挑眉,抬手端起一旁的果酒,慢斯条理地转杯,酒液顺着杯壁起伏跌落,也仿佛霍根的心跳,忽上忽下。

    不可控地,霍根贴在衣边的手都开始轻微颤抖,他所做的选择结果如何?伊斯梅尔真的会喝下去吗?

    他看不到伊斯梅尔。

    好一会儿,才见到一只腕骨分明的手放下酒杯,那只手无名指间还戴着惹眼的婚戒。

    ——嘁。

    霍根低埋的双眼间泛起厌恶,看着那空荡荡的酒杯只觉得大快虫心。就算现在戴上婚戒又有什么用,很快——全星际都会知道塞西尔家高贵的小雄子和弗朗西家的怀斯亚滚到了一起。

    他与兰诺德的婚约,自然也会就此瓦解。

    想到此,霍根几乎要笑出声了。

    但他忍住了,低声道:“啊、祝伊斯梅尔殿下生日快乐,我想起来还有些事,就先失陪了。”

    ……?

    这生日快乐被人说得宛如嘲讽,不高不低地拨动着伊斯梅尔的情绪。

    那边刚饮下酒的伊斯梅尔没应声,只是气压低了些许。

    他感觉舌尖苦涩微甘,不过刚刚顺着喉管进入胃中,便是强烈的灼烧感。

    随即而来的就是自心肺各处蒸腾而上的燥热,一点一点顺着神经攀遍四肢百骸。

    不对劲。

    AT6半毒素和X药素混合产生的毒性根本不会引起燥热和脱力。

    霍根放了别的东西进去!

    伊斯梅尔微不可察地蹙起眉,抬眼时霍根已经默不作声地离开,背影在人影中即将消失。

    此时在不远处与人洽谈的怀斯亚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赶忙过来察看伊斯梅尔的状况。

    就见人面颊两边浮着一团酡红,顺着脸颊向下则是白里透红的艳色一直延伸到人被衣物遮住的后颈内。

    他当即皱眉:“梅尔,感觉怎么样?”

    他不知道伊斯梅尔想做什么,但也清楚半毒素不至于有这样明显的效果。

    “……还好。”

    这句话几乎是从喉咙间挤出来的,方才还有些疑惑,现在伊斯梅尔彻底反应过来了。霍根他非但没有放AT6半毒素进去,反倒是下了大剂量的催情剂进去。

    难怪这果酒被他品出些苦涩来。

    这一瞬间,伊斯梅尔当真是生气了。

    他想过对方直接下剧毒的药,那也正合他意。却没想到霍根做事这样极端,给他下什么催情剂。

    他改主意了。

    他想到了一个更加能够引发舆论的话题,比霍根小少爷往自己的杯子里下半毒素更加有趣。

    “有胆量,看来他没想过要活着离开。”

    “那我就成全他。”

    伊斯梅尔说罢,借着怀斯亚的力站起身。药物抽离了他的气力,但没关系——他当然可以释放精神力压制,只是会不可控地释放出足以挑起虫子体内好战基因的气息。

    “梅尔……?”

    于是在怀斯亚触碰到他灼热的皮肤时,随即感受到的就是伊斯梅尔身上爆发出的精神力,直将他一个A级雄虫都推开来。

    身旁的虫都察觉到了周遭气氛的变化,宴席厅内瞬间寂静下来,纷纷侧目看向这个角落。角落涌动着可怖的精神力,还没等虫们反应过来,那边漆黑的一道虚影便极速向前,穿透虫群直指那个想要逃走的身影。

    霍根不过走远七八米,就察觉到了身后的骚动,心头一紧就要逃走,却没想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就被锋利的骨骼甲刃穿透脊骨直接捅了个对穿。

    剧痛从腹部袭来,椎骨受损带走了他所有的挣扎,他双腿一软就要跌倒。

    却是被腹间的骨骼甲刺得更深,锋利的边刃切开血肉,血肉还在下意识绞紧,裹住的每一处都血淋淋地撕裂开来。

    ……

    “咳——呃——”

    骨骼甲抽出,他猛地吐出一大口血。双膝发软地跪倒在地,身旁的虫们早已被此景吓得愣住,此时才小声惊叫着退后去,留出一个大圈。

    随后毛骨悚然地顺着骨骼甲收回的方向看去。

    “晚上好啊。”

    骨骼甲的主人——伊斯梅尔这样笑道,他的声音很轻易地传遍静得不安的宴席厅。

    他伸长的骨骼甲从脊背后方向四周伸长着,仿佛慵懒地环顾着四周,狼蛛的八支骨骼甲仿佛保卫般牢牢地护住它们的主人伊斯梅尔。

    其中一支染满鲜血,正大片大片地滴落在伊斯梅尔肩头,让人一身白色西服红了大片,就连肩头的长发也难免牵连。

    他说完,没人敢应。

    就连身后的怀斯亚也只是默不作声地观察着。

    只见人绿眸冷淡,一步一步走近那跪在大厅内的霍根,直到在人身后站定。

    才伸出手——

    随即便被霍根下意识的回击弄得一笑,也太弱了……就像挠痒痒。

    随即不用伊斯梅尔动手,那骨骼甲又像是拎小鸡仔般往人后背肩胛骨处刺入,将人拎了起来,因着重力霍根的躯体不住地向伊斯梅尔的方向倒去,那破裂的地方便越来越宽,直看得周围的虫一阵抽气。

    这是在做什么?

    摄像头还在继续工作,甚至从各个方向直播着。

    简直就是当场虐杀雄虫。

    可这么做的人是伊斯梅尔,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霍根那残破的身体落到伊斯梅尔跟前,宛若烂肉一般细微地颤抖着。耳鸣占据了他的两只耳,但仍旧能够感受到伊斯梅尔的手按住他腰间的骨骼甲,生生地连着血肉将其硬撕扯了下来,血流如注。

    随后顺着破烂泥泞的血肉向上,抚上他空洞的腰腹,最后掐住了他的脖颈。

    剧痛摧毁着霍根的意识,他喉中的呜咽声被掐断,只剩抽搐的细微的呼吸声。他听到伊斯梅尔在他耳边说道:“你变聪明了。”

    “但很可惜,还不够。”

    言语间,伊斯梅尔手间用力,拧断了对方的颈骨,断送了这脆弱的生命。

    锋利的骨刃抽走,那躯体就轰然倒地,在地上留下一片血泊。随后,手起刀落就将霍根的头颅斩了下来。

    伊斯梅尔俯身捡起那头颅,死不瞑目的霍根半张脸都是血,糊得几乎看不出面容。但从始至终,伊斯梅尔都没有露出任何嫌恶的神色,反倒是一种恶意满满的愉悦,拿在手间端详了许久才噗嗤笑出声。

    笑过之后,他神色淡淡,垂下的眉眼多少有些寡然。

    “……好热。”

    吐出的却是众人听不懂的话,此时大家才反应过来似的去看伊斯梅尔。只见人露出的别着鬓发的那半边侧脸已经红透了,即便是压制着也难抵药效强劲。

    伊斯梅尔知晓自己撑不了多久,便会因着药效释放求偶的信息素,那可就糟糕了。

    于是,拎着霍根的头颅径直往宴席厅外去。

    宴席厅外是更广阔的大厅,哪里的人更多,推开门宴席厅的血腥味便狂放地涌了进去。

    众虫纷纷侧目,便见到宴会寿星伊斯梅尔一身半染血的白色礼服,手中是莫尔斯家次子的头颅。

    ……

    静悄悄地,众虫目视着伊斯梅尔走上表演台。上面的小明星被这一幕吓得腿软,几步逃离开将整个舞台都留给了伊斯梅尔。

    躁动间,伊斯梅尔已经捡起了舞台上小歌星遗留的话筒。一阵尖锐刺耳的杂音后,众人只见满脸绯红的漂亮雄虫带笑提着一颗头,举在脸侧,另一手捏着话筒开口:

    “欢迎各位来到我的生日聚会——”

    说着,伊斯梅尔托起那颗血首给所有人展示,也不怕那艳红的血液弄脏了舞台光洁的地板,十指更是染得一片斑驳。

    伊斯梅尔笑意盈盈地对着话筒介绍道:

    “如你们所见,这位呢是我们莫尔斯家族的第二位子嗣,霍根·莫尔斯先生。”

    “长相一般、家世一般、能力一般——命也一般。”

    伊斯梅尔面上的笑容收起,挑起双眉可惜道:

    “不过,胆子倒是不一般。”

    “觊觎我的雌君兰诺德,在我的酒里下药,妄图让我在生日宴上身败名裂。”

    “你们说,他是不是该死?”

    话筒的声音带着震慑,全场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霍根说话,也没有人敢接伊斯梅尔的话,只是被人视线震慑看得汗流浃背,站如针毡。

    伊斯梅尔顿觉无趣,跟他们互动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们惧怕、他们愤怒、惋惜、嗤之以鼻,都不敢做出声来,都是一群唯利是图的贵族。

    于是伊斯梅尔甩手将霍根的头颅扔了下去,闷沉的一声,那人圆滚滚的头颅便咕噜咕噜滚出一条血迹。

    随后伊斯梅尔打开腕间的光脑,不顾现在还处在舞台中央,直接点进了直播间的页面,将弹幕区展示在眼前,还用骨骼甲抓了空中的微型摄像头过来。

    正对着摄像头,他看了眼弹幕。

    【体弱多病的病原来是精神病!!!】

    【怎么回事、、、这么血腥的画面真的能播吗??】

    【好疯,精神没问题吧?】

    【这家伙好危险啊,应该让雄子保护所管控起来啊,反社会分子很吓人啊】

    【我要吐了,好恶心】

    “你们好啊,巨行星的各位。”

    “今天是我的生日哦,祝我生日快乐吧?”

    【呃啊啊啊,虽然很变态……可他是伊斯梅尔殿下啊……我要精神分裂了啊啊啊啊】

    【放心吧,莫尔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用分裂,我忠实拥护伊斯梅尔殿下!!】

    【殿下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伊斯梅尔殿下!色飞了!】

    伊斯梅尔感受不到什么特别的情绪,拜那治疗焦虑的药物所赐。但此时也是被弹幕的画风逗乐,勾唇一笑评价道:

    “一群变态。”

    只是伊斯梅尔鼻尖已经闻到了淡淡的信息素味,身体热得滚烫,实在是没有精力再继续进行他的结束致辞了。

    对着底下神情不一的来宾们道:

    “好了,我累了。

    我的生日宴会圆满结束。”

    “各位慢走。”

    人群中的巴芙特和希斯克利一言不发,但面上没有任何责怪伊斯梅尔的意思,反倒是巴芙特看着自家孩子发了一通疯宣布宴会结束也没有挽留,还十分配合地让希斯克利安排人送各位离开。

    众人这才意识到巴芙特对他这位小儿子的宠爱程度,早已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

    莫尔斯家族会怎样,在他眼里压根不重要。

    ……

    这边坐在角落里悠闲饮酒的柏西则是被怀斯亚找到了。

    他们早已习惯这样的血腥,甚至浑不在意秩序,此时也是乐得看这场面。

    只是怀斯亚告诉柏西,“霍根给梅尔下了药,兰诺德人呢?”

    在怀斯亚眼里,兰诺德作为伊斯梅尔的雌君,竟然不跟着伊斯梅尔,实在是有失职。

    同时,他也不愿意乘人之危占小梅尔便宜,他可不想因为一顿饱而被伊斯梅尔记恨一辈子,而且也说不准他压不压得住小梅尔。

    那模样可真是骇人。

    “下药……”

    柏西拧眉,这才转过头去看人。

    她听到怀斯亚提起兰诺德也瞬间明白下了什么药,此时仿佛理解了伊斯梅尔的行为,“那也真是该死。”

    他只是觉得那家伙的血脏了他弟弟的手。

    “兰诺德刚刚还在楼上,现在已经下来了。”

    柏西说完,便示意怀斯亚看向楼梯那边,只见兰诺德已然踏下最后一道阶梯,看向了舞台中央正在和直播观众互动的伊斯梅尔。

    那视线半分没有落到外人身上,专注地注视着台上半身染血的伊斯梅尔,虔诚而痴迷。他一步步迈向舞台,鞋底都是一路上踩到的血,随后一跃而上来到伊斯梅尔身前。

    替人挡住了所有探究的目光,巴芙特和希斯克利前去亲自送走家世显赫的几位来宾,柏西也站出来疏散秩序。

    很快,大厅的来宾已经所剩无几。

    只留着一地的血腥狼藉。

    伊斯梅尔站在原地,收回精神力后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只觉得自脚底向上传来阵阵让人发软的热意,强行压制带来的反噬是惊人的——只需一瞬就足够让他眸中迟钝。

    “……该死。”

    伊斯梅尔低骂了一句,脑中晕眩。

    【宿主大人,您没事吧?】系统忽然轻声问道,它检测到伊斯梅尔体内强烈的催情剂,不得不提起警惕来。

    不及时解开恐怕对伊斯梅尔的身体有伤害。

    伊斯梅尔没有回答系统,反倒是就这最后的力气操控精神力将系统关进了小黑屋。

    系统:……

    就在人身体一倾,将要向一侧摔去的时候,熟悉的身影骤然笼罩住他,一个微凉的怀抱将他拥住。

    “雄主。”

    伊斯梅尔认出这是兰诺德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他对这个虔诚的声音迷倒,鬼使神差地放松了警惕。

    他下意识反手抓住了兰诺德,掌间传来微凉的体温,周身蒸腾的热气仿佛都被人消散了许多,他感受到兰诺德伸手取下了他耳边已经松散的发卡,细致地将发丝理顺,摸了摸他的头。

    ……

    密不透风的温柔将本就迟钝的思维搅得更加一团浆糊,伊斯梅尔将脸埋进人胸口,以掩饰自己发红发烫的双颊,却不想这将更加脆弱的后颈暴露在人眼前。

    兰诺德眼神一暗,抬手按住人后脑,贪恋地覆上那滚热的后颈。

    台下自然没人能够看清台上这一来二去的小动作。

    只是下一瞬,伊斯梅尔便被人拦腰抱起。好在晃神中的伊斯梅尔一吓,抬眼看去,只见人垂下金眸,低首在他耳边念了一句:“我们走吧,雄主。”

    “回家去,好不好?”

    耳边泛起酥酥的痒意,家这个词太陌生,让伊斯梅尔思考了好一会,才楞楞地应了声。

    他的家,他好像一直都没想过什么是家,父母、兄弟姐妹、爱人……现在一切都有了,好似真像个家了。

    可他终究无法打开自己那颗残破不堪的心。只是在这种时候,被药物迷晕的瞬间,也有了一丝眷恋。

    说到底,缺爱的人惧怕幸福又渴望幸福。

    伊斯梅尔窝在兰诺德怀中,被人牢牢地拥着带回了主宅内。一进门,查尔斯便迎了上来,身边还有已经穿戴整齐一副准备给伊斯梅尔看病模样的内菲尔。

    两人见到伊斯梅尔半眯着眼靠在人怀里,心中各自腹诽,还是内菲尔先行站了出来,推了推眼镜大胆道:

    “殿下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还是由我先查看一下吧?”

    他的鼻尖已经嗅到了伊斯梅尔殿下信息素的香味了,沁人心脾——要不是他自制力还可以,恐怕这时候已经软着腿求爱了。

    而兰诺德一眼便知道内菲尔在想什么,半分面子也不给地开口:“滚出去,主宅也是你能随便出入的地方?”

    内菲尔猝不及防被人骂了一句,也不生气,只是不甘心地将视线贪恋地落在伊斯梅尔身上——他美味的殿下啊。

    可惜,只能等下次了。

    “还有你,查尔斯。也出去。”

    兰诺德说着,便抱着伊斯梅尔上楼去,不再理会身后的两人。

    二人静默了好一会,也知晓今日恐怕就是那个传言被打破的日子。但伊斯梅尔显然是醒着的,他都没有开口阻止,两人就更没有权利干扰。

    “是。”

    查尔斯垂首应声,敛去视线。转过身请内菲尔一同离开,获得了内菲尔一个不屑的眼神,“……还真是可怜。”

    比起内菲尔还能提出请求的身份,查尔斯当真是一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但查尔斯并不接话,只是保持着动作请内菲尔随自己一同离开。

    随着兰诺德踏上最后一级阶梯,楼下大厅的虫仆也被查尔斯遣走。

    可怜又如何?查尔斯无视了自己心脏的脉搏,无视了自己的所有情丝。

    他只是个幸运的,能够待在殿下身边的好用执事罢了,只要能够远远地看着殿下,就已经足够了。

    他又怎么会奢求更多。

    厚重的大门被人双手缓缓合上,发出砰的轻声。

    他只是一个希望主人幸福的执事,仅此而已。

    整个主宅就只剩中了药的伊斯梅尔和被雄主信息素撩拨着的兰诺德。

    二楼卧室,一进门兰诺德便直奔中央,想要将伊斯梅尔放到床面上。但却被人阻止了,伊斯梅尔双手柔若无骨地攀上他的双肩,仰起头凑到兰诺德耳边,“脏……”

    什么脏?

    兰诺德动作顿住,心忽然就随着这句话悬了起来。是嫌他脏吗……?可他除了雄主以外,并未和任何雄虫接触过。

    就在此时,伊斯梅尔终于继续开口,他气息灼热,呼在人耳边就足以挑起人全部欲望,带着哑然的声音:“衣服,帮我把衣服脱了。”

    兰诺德这才垂下眼看去,伊斯梅尔衣服上的血都已经蹭到自己身上来了,脸侧、发丝也尽然都是。

    可没有一滴是属于伊斯梅尔自己的。

    是霍根的。

    兰诺德会意,带着伊斯梅尔去到洗漱间,替人将身上繁杂的外套脱了去,至于染血的裤子自然也落到了地上,身上唯余一件里衬。

    伊斯梅尔在盥洗池边掬水清理血迹,连带着发丝都湿透了贴在鬓边,不过本就因着药力发汗,也没有多大区别。

    只是没什么力气,不知道能站多久。

    而站在他身后的兰诺德心思却是混乱,内菲尔大概是有药的。只是他心思不纯,一出现就被自己轰出门去,而伊斯梅尔也并没有开口阻止。

    那是默认吗?

    雄主,想怎么解决?

    眼神落在人笔直修长的双腿上,似乎发软地站不住了,终究是没忍住上前揽住伊斯梅尔的腰,即便是雄虫,那腰也说不上脆弱。只能说弧度刚刚好,紧窄精劲。

    察觉到腰间一紧,被人扶住,伊斯梅尔从盥洗池前抬起头,淡绿的眸子半眯着看向镜中的兰诺德,兰诺德站在自己身后,胸前的衣物被自己发丝上沾的水打湿了,洇湿出胸肌饱满的形状。

    自己的脸绯红一片,怎么看怎么不雅。

    对方更是被充斥各处的信息素闷得呼吸难捱,耳根泛红,向来冷厉的金眸软了下来,连带着垂首贴在人耳畔,极力隐忍着想要吻上去的冲动。

    伊斯梅尔怎么会让人这样快如愿,肆无忌惮地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充斥进整个洗漱间,同时后退一步贴近身后的兰诺德,身后伸出的尾勾收起了锋利的人边,一节一节柔软地裹上了兰诺德的小腿,宛如蛇般盘旋向上。

    “你想做什么?兰诺德。”

    伊斯梅尔侧过脸,正正于将头垂在在颈边的兰诺德对上,鼻尖抵着鼻尖,双眸间的距离不过三四厘米,他吐息如兰,彻底瓦解了上将所有的自制力。

    兰诺德在他耳边低诉了一句,便听伊斯梅尔轻笑着道:“我允许了。”

    兰诺德一句极轻的“雄主”,颤抖地被他主动吻上去的动作,掩在了唇瓣之间。两唇相接,伊斯梅尔不避也不进,任由被自己撩拨失控的上将启唇含吻。微薄的上唇被人舌尖一一舔舐过去,划过唇缝,又含住饱满莹润的下唇,不敢咬,就仿佛吻一边寸寸而进。呼吸喷洒交织在一起,兰诺德的吻算得上虔诚。

    伊斯梅尔转过身,尾勾顺着裤沿往上,擦过某处时,如愿地听到了一声轻哼,随后便觉搂住自己腰的那双手绷紧了些。

    还真是敏感啊。

    伊斯梅尔在内心感叹道。

    随后感受到人伸出舌尖试探般挑开唇瓣,伊斯梅尔顺从地满足了对方的深入,柔软湿滑的舌尖相互试探,随后被主动的那一方卷得更加深入,呼吸错乱缠绵悱恻。

    仅仅是接吻,便带来了莫大的欢愉。

    两人一路从洗漱间纠缠着回到了床边,伊斯梅尔被人按倒在柔软的床面上时,他的尾勾还缠在人身上。

    兰诺德看向床面上随意仰躺着的雄虫,眉眼含春。本就殊丽的面容此时仿佛有蛊惑虫心的力量,唇瓣被人吻得艳红,还不忘勾起一抹笑容的弧度。

    淡绿的眼眸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衬衣全湿了,勾勒出隐秘的曲线。

    “雄主……”

    伊斯梅尔的尾勾顺着腰间环绕着来到人饱满的身前,一圈一圈环绕着中心卷起布料——随后放出点刃边,轻而易举地就将尾勾接触到的布料划破。

    好在兰诺德不是伊斯梅尔这样细皮嫩肉的雄虫,并没有划伤皮肤,只是裹得紧的腰间破了些许,渗出些血丝来。

    疼是疼的,特别是在这时候,这点痛意更加明显,不过痛意之后便是更加强烈的火舌灼热烧身。

    伊斯梅尔抬手,按住开出海棠色的一片,湿润的血便染红了手指,他低头将其卷入,没想过虫子的血液竟然有股淡淡的甜味。

    他嫌霍根的血脏,但意外的他的雌君兰诺德的血并没有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伊斯梅尔慢斯条理地来口道:“想要什么……自己来好不好?雌君——”

    最后的称呼甜腻而深情,延长的音节仿佛穿透耳膜吻过他的全身。

    ……

    昏暗的卧室内,一声接一声低哑的呢喃伴随着间断的气息,交融在一起。

    夜色中隐有巫山起伏,风抚过每一寸枝丫。直到天色墨黑,一抹橘红染红了天际,屋内才彻底安静下来。

    ……

    伊斯梅尔药效过去,如同食餍的猫儿从床上起身,侧目看向床边被作弄得还未缓过劲来的兰诺德,他眼睛湿漉漉的,此时倒显得有些脆弱了。

    伊斯梅尔有些哭笑不得,抬手掰过人的脸,就这样定定地望入人的双眼,看得瞳孔涣散的雌虫好半天才一个打颤回过神来。

    “雄主……”

    “嗯。”

    伊斯梅尔轻轻地应了,他到底是有点良心的。在人身上胡闹了一番,也不毒舌地开口讽刺亦或是张牙舞爪伤害对方了。

    只是用拇指拭去了人眼角的泪痕,但还是没忍住拍了拍人的脸颊,到现在都还是滚烫泛红的。

    “没力气了?”伊斯梅尔问。

    毕竟都是兰诺德自己动的,他当然提不起力气来,只是动了动手指拉住伊斯梅尔的手,唇贴在人指尖轻吻低声道:“嗯……雄主,容兰诺德休息一会。”

    又不是嫌你脏。

    伊斯梅尔想,入目之处皆是出自他手的伤口和痕迹,不过那话在口中回转得一会儿,又变回了一句:

    “再睡会儿吧,天亮了再说。”

    说罢,伊斯梅尔又躺了回去,累是不累但也倦了。

    躺下没多久,伊斯梅尔便沉沉的睡了过去,这是他少有的能够快速入睡还睡得如此安稳的时候了。

    在绵软的呼吸声传来之后,那边被人折腾得够呛的兰诺德还能支起一把酸痛的骨头,将人挪到了稍微干净些的地方。

    内心却是软成了一片,分明平时挑剔又洁癖,现在却是睡得这样熟,真是小孩子心性。看着看着,兰诺德又忍不住细细地吻,吻过人额头和鼻尖,才收了动作,姿势奇怪地往洗漱间去。

    待到自己清洁完毕,又去衣帽间换了身衣裳,只是颈子上的咬痕位置刁钻,难以遮住。其他被人凌虐过的地方都遮掩在了衣物之下。

    整戴完毕,兰诺德又用湿毛巾将人身上沾着的血以及那处的狼藉擦干净,放到了客房内休息。

    期间伊斯梅尔迷迷糊糊地醒了,是被人摸着头又哄睡着的。

    第25章

    伊斯梅尔睡醒了。

    一睁眼, 就是陌生的陈设,干净洁白。

    比自己的卧室要小上三分之一,就连装饰也少得可怜, 但空气中却有着熟悉和令人安心的气味。

    “……”

    【宿主大人, 您终于醒啦……】

    系统的声音幽幽从耳边传来,伊斯梅尔还处于宕机状态,眨着眼环顾四周。一起身,被褥便顺着身子滑落,他一低头便看见了自己光洁的身子,身无一物。

    晾了系统一会儿,伊斯梅尔才开口道:“我怎么在这里?兰诺德呢?”

    这里是兰诺德的房间吧,装修风格还是自己主宅的样式, 想来是昨晚将自己抱过来的。

    事到如今,伊斯梅尔已经对被公主抱这件事脱敏了。再次感叹, 人的潜力果然无限大——说不定以后自己再次被抱已经能够心平气和地和虫仆们挥手了。

    【您问我, 我也不清楚啊。】系统可怜地回答道。

    毕竟剧本完全跟不上伊斯梅尔作妖的速度, 现在但凡打开光脑看一看呢, 就知道外面乱成什么样子了。

    然而他的宿主竟然在干了这么一件大事之后和兰诺德滚床单去了,真真是让系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至于系统被关小黑屋了还怎么知道他俩滚了床单的……

    系统通过对身体的检测就能够知道, 伊斯梅尔的各项激素指标都趋于正常,是释放过精力后的良好现象。

    看来多做些有爱活动能够帮助宿主稳定精神状态!

    系统如是想。

    随后便听到伊斯梅尔咕哝了一句,“好没用啊。”

    系统:……!!

    明明是你太“有用”了!

    伊斯梅尔这边直接从床上起身, 打着赤条条就往洗漱间去,一进门就看到了提前准备好的洗漱用品和衣物。

    说实话,有这么贴心的人在身边, 难免会有些触动。

    但并不多。

    伊斯梅尔掬水洗脸,只清楚明白地知道一件事, 他只是现在心情很好而已。等到他又病了,又开始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他照样会讨厌所有人的。

    他就是这样一个疯子。

    ……

    伊斯梅尔没想到起得早的结果就是同巴芙特、希斯克利、柏西以及兰诺德一同吃早餐。

    大哥希尔前几日就出去监察项目,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于是餐桌上留出了一个空位,就在伊斯梅尔的斜对面,而他的身边坐着的是兰诺德。

    好在塞西尔家族有食不语的规矩,伊斯梅尔不需要说话。

    餐桌上也都是他爱吃的菜,虽然难为其他原生虫和自己吃异星佳肴算不上开心的事。

    进食过程中,伊斯梅尔至少感受到了几道视线在自己和兰诺德之间来回打转,长了鼻子的人都闻得出来,兰诺德身上有了属于自己的味道。

    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最后还是希斯克利打破了餐桌上的这个规矩,开口道:“梅尔,有没有感觉身体好些了?”

    希斯克利问的委婉,毕竟是自己的崽,看了昨天那场闹剧之后更加担心伊斯梅尔的心理状态了,正想着要是不太好的话,再让内菲尔来看一看。

    伊斯梅尔抬眼,以为人是在试探自己和兰诺德做了什么,不解之余也回答道:

    “好多了,多亏了兰诺德。”

    于是众人的视线又被引到了兰诺德身上,那遮掩不住的痕迹昭然明示着伊斯梅尔话语的意思。

    希斯克利见交流失败,砸了咂嘴看向巴芙特。

    巴芙特便也就直接开了口,“梅尔,我和你雌父之后就要回塞西尔主领地那边,你在庄园里要是有哪里不舒服记得让内菲尔医生给你看看。”

    “还有兰诺德,这些日子你把梅尔照顾的很好。我希望你们能够多培养培养感情,再过不久梅尔就该去参加佩世的项目了,想来到时候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嗯。”伊斯梅尔和兰诺德都应了声。

    也是难为他这个不爱说话的爹一口气讲那么多了。

    巴芙特这么一说,伊斯梅尔才想起之前说好的“体能训练专项”马上就要来了。

    不过他好奇的只是,霍根都被自己弄死了,谁去替霍根参加呢?莫尔斯家族应该会让其他子嗣补位吧,说不定是那个“独眼龙”弟弟。

    只要莫尔斯的家伙不再主动来招惹他,伊斯梅尔也懒得再和他们扯上关系。

    ……

    一转眼,就来到了前往佩世军校的时候。

    佩世军校是巨行星在第三域规模最大、声名最大的第一军校。每年都会有无数虫中英才考进佩世,科技型人才、战斗型人才……各种专业均有涉猎。

    兰诺德就是十年前以优异的双科成绩考进佩世的优秀学员。满分的两科分别是战斗和机甲,事到如今毕业的他也在佩世军校挂名机甲科教授,只是鲜少开课。

    想当年,兰诺德还年轻时心仪他的雄虫就不少,霍根也只是其中一个。

    但兰诺德都一一回绝了,未曾对任何一位雄虫献媚过。南希贵族出身,足以让他拥有一定的选择权。

    后来兰诺德进入帝国军部,为帝国开疆扩土,立下汗马功劳,更是为南希家族带来了无上荣光。

    而在那一次凯旋而归赢得虫帝大悦,问他要什么封赏时——兰诺德选择了与塞西尔家族联姻,且要求他的雄主一生只娶他一位雌君。

    如今,伊斯梅尔来到佩世军校,也是引来了不少虫侧目。

    远远地,便能看到乌泱泱一片围观群众。

    伊斯梅尔在机甲上往下看,只见蓝天绿茵,军校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辉之下,看上去竟与蓝星极为相似。

    一直以来在第一域居住着,伊斯梅尔几乎都要忘了,在平民最多的第三域,有着与蓝星别无二致的自然环境。

    第一域和第二域,则更像是童话中的仙境,故事中的城堡。是大多数虫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

    伊斯梅尔自己或许都没有察觉到,在阳光铺面洒来,机甲飞船大门向两侧打开时传来的熙熙攘攘的人声里,他的唇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不过——

    众虫看他的目光好像不太对劲,为什么会是一种混杂着惊艳和畏惧的神色?

    很显然,伊斯梅尔已经忘记了先前直播的事,还没反应过来佩世军校早就接到通知会迎接第一域贵族来进行专项训练,肯定是关注了他的动向的。

    更何况那直播早就在他们第三域小火了一遍。

    即便莫尔斯家的名声在外一直不好。

    也拦不住众人对伊斯梅尔感到害怕。

    “那位就是伊斯梅尔?”

    “要叫殿下吧?小心惹他生气了,头首分离!”

    “进了佩世,不论家世,忘了这条校训了?”

    “嘿、也是。”

    “不过他真的长得好美啊……所有雄虫都是这样的美虫吗?”

    “据我所知,伊斯梅尔已经是雄虫里容貌身形的佼佼者了。你们看,他比大部分雄虫都要高呢。”

    “确实,快赶上咱们了。”

    雄虫的数量不论在哪里都算稀少,更别说想来是雌虫聚集地的军校了。

    ……

    吵吵嚷嚷的,伊斯梅尔心情不错。

    下了机甲,随后便有佩世的人来接应,是位相貌端正的中年雌虫。

    虫子的寿命普遍比较长,不易老。

    就连伊斯梅尔他那位父亲巴芙特,也称得上一句美人呢。

    “是塞西尔阁下吧?”来人一身军装得体,自我介绍道,“我是佩世的副校长,齐格斯。”

    伊斯梅尔点头,“副校长,叫我伊斯梅尔就好。”

    忽然被人用家族姓作敬称,伊斯梅尔也蛮不适应的。况且佩世军校不以家世论,他还不想一进门就成为全校公敌。

    齐格斯没想到伊斯梅尔并不像先前直播中那样不好应付,倒像是个温润优雅的贵族,也是松了一口气,唤来身边的助手道:

    “这是我的助手兼事务部部长,林秋。他会负责这次专项训练的大小事宜,如果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询问他。”

    伊斯梅尔转而看向齐格斯身旁的林秋。

    林秋面无表情,鼻梁上戴着单片镜,肤色极白,唇角边有一颗黑痣,头发扎成低马尾耷在肩膀一侧。看起来就是那种学生时代最严厉且不苟言笑的老师。

    “伊斯梅尔殿下。”

    他伸出手,面上还是没有露出笑容的迹象。

    是个面瘫——

    伊斯梅尔想着,伸出手和人友好地握了握,“林部长。”

    握过手之后,林秋很快开始介绍道:“这次的专项训练为期三个月,佩世为每一位参加者都分配了宿舍,不过为了方便管理,宿舍是三人一间,如果没问题的话,殿下可以先随我去宿舍整理行李。”

    “具体的训练开幕会时间会稍作通知。”

    伊斯梅尔没有什么意见,告别了副校长齐格斯之后便跟着林秋前往佩世的宿舍楼。

    而他的身后则是替他提着行李的查尔斯。

    内菲尔则是在两天前就已经提前去到佩世,他因着专业能力在业界数一数二,已经被安排到了教师宿舍去,日常伊斯梅尔没有需要时,他还能在佩世上课赚点外快。

    “对了,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发你一份宿舍成员分配名单。”林秋说。

    “嗯。”伊斯梅尔应声不疑有他,就和林秋互相交换了光脑联系方式。只是没见林秋交换过联系方式后,眼中一闪而过的喜悦。

    名单很快发给了伊斯梅尔。

    一边走,林秋还一路介绍着佩世的几百年校史,以及各处功能区分布,注意事项等等。而伊斯梅尔一边应着,一边看向宿舍人员名单。

    他的宿舍在二楼206号房,与他同一间宿舍的分别是:怀斯亚·弗朗西,琼凛·莫尔斯。

    伊斯梅尔:?

    怀斯亚和莫尔斯家的小儿子?

    谁教你们这么分配宿舍的!

    第26章

    于是, 一开门的场景就变成这样——

    宽阔的宿舍是豪华的三室一厅,一人一单间,共用卫生间和小厨房, 中央是客厅。

    而伊斯梅尔一推开门, 就看到了躺在沙发上一身休闲装的怀斯亚,他丝毫不在意地将长腿搭在茶几上,而身边则是一头金毛的少年,琼凛·莫尔斯。

    “怀斯亚,客厅是公共区域,弄脏了要负责打扫的。”琼凛是个少年,年纪是他们三之中最小的,据伊斯梅尔所知现今只有十七岁。

    是一只雄虫。

    性格开朗活泼, 和他那便宜二哥霍根,已经独眼龙三哥不同, 是个十分懂礼貌的孩子。

    ……

    但伊斯梅尔心情非常差。

    再懂礼貌, 也是来找他寻仇的吧。

    佩世军校怎么办事的?不知道避嫌么?

    好吧, 伊斯梅尔转念一想又释然了, 本来霍根也只是他搞事的NPC,现在换一个也一样。

    “知道了, 到时候就交给你了。嗯?你看着勤快啊——”怀斯亚满不在乎地说,俨然一副大少爷做派,在弗朗西实在是娇宠惯了的。

    说着, 还没等琼凛继续说什么,怀斯亚便瞥见了伊斯梅尔,以及他身边的林秋和查尔斯。

    “林部长。”

    “林部长!”

    两人先是跟林秋打了声招呼, 随后是怀斯亚先从沙发上起身,挑着眉来到了伊斯梅尔面前,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对方,甚至还深深嗅了一口气——有点兰诺德的味道,说起来都过去两星期了,他们最近也做了?

    “看起来小梅尔日子过得挺滋润?”

    他勾起半边唇笑道,看得伊斯梅尔赏了人一个斜眯的白眼,“比不上你。”

    想也知道依照怀斯亚这性子,在来之前肯定是大做特做,把自己那欲望彻底填满才启程来到佩世的。

    没有继续和怀斯亚扯皮,伊斯梅尔感受到另一道灼热的视线后转过头。

    面前的是琼凛,这个第一眼就让人想到金毛大型犬的孩子。比伊斯梅尔要矮上大半个头,他有一双和霍根不一样的眼睛,亮晶晶圆溜溜的,看起来阳光又热情。

    见伊斯梅尔终于看过来,立即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伊斯梅尔殿下,我是琼凛·莫尔斯,叫我琼凛就好!我住在右边的房间。”

    对着这么一副光明灿烂的笑颜,伊斯梅尔眼神淡淡。只觉得自己身上的尸斑都淡了,并没有立即伸手回握,只是轻瞥了一眼道:“莫尔斯?”

    伊斯梅尔勾起唇角,“是先前参加我生日宴的那个莫尔斯家吗?”

    面前的琼凛便愣住了,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散,哽着气地说不出话,那手便就收也不是握也不是。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旁的林秋和怀斯亚对上眼神,随即林秋便开口道:

    “琼凛殿下,您的行李先前刚送到,现在有时间的话就随我一起取来吧。”

    琼凛抿了抿唇,抬眼看了伊斯梅尔一瞬又垂下眼去,就这么乖巧地去到了林秋那边,跟着人出了宿舍。

    可怜得像是伊斯梅尔欺负了他似的。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查尔斯开始为伊斯梅尔整理行李,而伊斯梅尔也坐了下来同怀斯亚问道:“宿舍是怎么回事?”

    他不相信真有那么巧的事情。

    果然,只见怀斯亚冲人挤眉弄眼了一番,又双手垫在脑后躺在了沙发上:“就那么回事咯~”

    “我说是你雄父,巴芙特大公的意思你信吗?他可担心你在这佩世受委屈了,我们两家关系又好,知道我也要参加这个项目之后,就同我商量——到时候让我和你住得近些,也好照顾照顾小梅尔。”

    照顾?伊斯梅尔看他聒噪得不行。

    “所以就拜托林部长将我们的宿舍安排在了一起,项目主要都是由他负责。”

    怀斯亚坐直了身子,撑着下巴笑道:“至于莫尔斯家的小子,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刚刚跟他套了点话,说是霍根的位置被他顶替上了。”

    伊斯梅尔听明白了。

    “挺好的,他看起来不会比你烦人。”

    怀斯亚露出个疑惑的眼神来。

    “小梅尔——”

    伊斯梅尔站起身,抬腿踢了一下怀斯亚的小腿肚,让人闭上那嘴。随后便转身去自己的房间了,他还得换身衣服去报道,不想和这神经病多说话。

    刚刚那一番他也看出来了,莫尔斯家亲情不算深厚,兄弟之间感情比较淡漠。也就霍根和他独眼龙弟弟臭味相投,这个琼凛,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敌意,反倒是毫不避讳地展露出对伊斯梅尔的关注和喜爱。

    虫子果然很变态。

    ……

    不过说不定是因为第一域、第二域这样大家族林立的地方本就黑暗,各种利益交织的地方本就难见真情。

    就连怀斯亚,也未曾提起过身边的兄弟们。

    也就自己,雄父雌父恩恩爱爱,两位哥哥各司其职,甚至让人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伊斯梅尔心中胡乱飘过些想法,却忽然间被打断。

    身边一个身影闪过,怀斯亚便来到他面前,结结实实地挡住了他向前的道路,随后偏头对他笑了笑。

    “你身上的香味很浓。”

    意指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在第一次交合过后,似乎就带着了。浅浅淡淡的,还要过两天才会消散,离得近了就闻得到。

    “对你应该没影响吧?”伊斯梅尔好笑地反问。

    随即抬手便拍开了怀斯亚想要搭到他肩上的手,响亮的一声,怀斯亚也不觉得丢面。似乎是一开始耍流氓就不再感到害羞了,凑了过来。

    “是啊,不过嘛……我是什么变态你也知道。就算都是雄虫,也想尝尝是什么滋味——”

    伊斯梅尔就知道怀斯亚跟着自己来参加项目居心不良,没想到人这么沉不住气。

    怀斯亚鞋尖已经抵到了伊斯梅尔的鞋尖,脸也凑得极近,两人身高相仿,说话间吐息都扑洒在伊斯梅尔唇边,湿湿热热的。

    伊斯梅尔没有后退,怀斯亚便就更进一步地侧过脸,他一头黑长发扎在脑后作高马尾,此时也垂在在一侧,那双蓝色眼睛就这样望向伊斯梅尔的鼻尖和薄唇。

    “……”

    伊斯梅尔正准备抬手给人一个肘击,那边房门便闪现出一个人影。

    “殿下,房间整理好了。您的校服也准备好了。”

    查尔斯的声音,他只是看了一眼两人间暧昧的距离和动作,便收回视线。

    来的还真是时候。

    怀斯亚收了手,微皱起眉来看向查尔斯,不知在想些什么,“做事倒是挺快。”

    伊斯梅尔也不动声色地和他错开,也算是回护了查尔斯一句:“自然是比你这游手好闲的少爷快得多。”

    只见垂头不言的查尔斯脸上笑意一闪而过,又恢复那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殿下过奖了,怀斯亚阁下既为弗朗西家的大少,自然是不擅长做这些杂事的。”

    虚假地恭维了一句,让怀斯亚想挑刺也不找不着地了。

    直到伊斯梅尔进屋合上门,准备换衣时,外面的两人才正式对上视线。

    不比在伊斯梅尔眼前乖顺恭敬的模样,查尔斯虽没有权力和弗朗西家的怀斯亚直接对话,但也不必对人卑躬屈膝。

    作为伊斯梅尔唯一的执事,也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怀斯亚抱臂审视他,眯了眯眼讽了句:“麻利倒是麻利,可别忘了你是谁的下属。”

    “婚姻,不过一言之盟,替兰诺德看得这样紧,也不知道最后会不会留你一命。”

    在怀斯亚看来,打扰他的好事也不过是因为查尔斯谨记着他家主上和兰诺德的婚姻之实。

    他一番话也不过是敲打敲打,让查尔斯别起什么异心,认真服侍伊斯梅尔。

    查尔斯微微一笑,软绵绵地将这个话题结束:“阁下对婚姻的见解不敢苟同,我也只是尽我应有的义务罢了。”

    隔着门板讲这些话听得清楚的伊斯梅尔挑了挑眉,不免觉得有意思。

    谁能想到查尔斯为的并非兰诺德,而是因着一己私欲呢?兰诺德身居正位,他自然没有资格打断,而面对妄图吃窝边草的怀斯亚,他还是有立场在的。

    只是这立场被人误解得够呛。

    ……

    佩世的校服是帝国有名的设计师的作品,一共分为三套——夏季常服、冬季常服以及训练服。

    最近天气不错,伊斯梅尔换了一身夏季校服,款式偏正装,主色调为白色,以蓝色做点缀,领口处扣一枚佩世军校的校徽。整体因着材质不俗而显得质感极好、设计性强。

    量身定制的版型完美地勾勒出人优美的肩颈线条,特别是腰间最窄处的拐点,以及后脊处贴合的弧度,这完美的雕塑般的线条让人移不开眼——分明是大家都一样的校服,生生被伊斯梅尔穿出了高定的味道。

    伊斯梅尔出来后,怀斯亚的眼神就没移开过,就紧绕着那修长白皙的颈子和完美的腰线流连。

    于是当怀斯亚打算跟自己一路去报道时,伊斯梅尔直接回绝了他——

    “滚,闲的。”

    怀斯亚讪讪,也不再自讨没趣了,在窗边目送伊斯梅尔离去好几米远。

    他看了眼被留下来的查尔斯,内心琢磨着:小梅尔认得路吗?好像从小就不怎么爱出门,迷路了会不会被人拐走啊。

    查尔斯被人看得发毛,默默地将伊斯梅尔的房间最后收整完毕,随后便离开了宿舍前往属于他的临时教职宿舍。

    路上,他收到了兰诺德的消息。

    【到了吗?】

    【到了,殿下正准备去事务部报道。】

    对面过了一会才又回复:

    【好,有什么情况记得通知我,如果事态紧急就让内菲尔察看。最近他吃药了吗?】

    ……

    那边兰诺德问完话,终于将案台上的工作报告全都处理完毕,召来下属:“准备机甲,明天之前我要回佩世去。”

    与此同时,他也收到了查尔斯的回复:【殿下不允许属下在他服药时入内。】

    也就是不知道了。

    【但殿下最近的状态看起来还不错。】

    兰诺德看着这两句话又蹙眉,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只希望这次的项目能够让雄主更多地接受外界的正向反馈,感受一下这个世界真正的模样。

    毕竟一、二域的生活……和雄主原来所在的蓝星,差别太大了不是吗?兰诺德如是想。

    第27章

    “您身上有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 会是我的错觉吗?”

    这是摄像头被发现那日,兰诺德在人床边呢喃而出的一句话。

    而在那簌簌的夜色中,他的雄主轻声回答他:“会是你的错觉吗?”

    在听到伊斯梅尔这句轻轻浅浅的话语时, 兰诺德觉得他的心口好像被人剖了个口子, 抽痛得浑身血液发冷,如坠冰窖。

    而后长久的沉默中,兰诺德羽睫微颤,一切就如同他发现的蛛丝马迹一般串联起来,最终成为了可怕的猜想。

    ……

    兰诺德的时间常被工作堆满,沉重的压力一层叠一层地附加在他肩上,家族、军部、佩世以及雄主,他一只虫就要处理四个庞然大物。

    更何况家族中他是长子, 军部中他为上将,佩世又是他亲爱的母校, 而伊斯梅尔又不欢迎他。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掠夺时间的盗贼, 偷走了他的自由。

    荣誉满身的同时, 也布满了枷锁。

    以至于, 这几十年来的人生,兰诺德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清净过, 足以去思考那些玄之又玄而被自己忽视的问题。

    起初,他只是发现自己的记忆越来越差,记不清几十年来发生的事情的细枝末节, 那种朦胧感让他逐渐产生一种恐慌——

    那些事真的存在过吗?

    可每每想到这些,他便会觉得头脑刺痛,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在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而后在这样的奇异感受中, 他看到了监控摄像头传来的画面,他的雄主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时而摆出些不常见的神情来。

    刚开始,兰诺德还不会停下工作,只当是雄主精神疾病带来的并发症,毕竟幻觉也是其中之一,于是找来了各大精神病医师问询,得到的结果却都是:要亲自看一看才能清楚伊斯梅尔的情况。

    于是兰诺德找来了内菲尔,一位出生低微,却有着极高声望的医师,派去给伊斯梅尔做了私人医师,尽管没想到对方竟然恩将仇报,打上了伊斯梅尔的主意。

    但内菲尔的确带来了不容小觑的情报。

    他告诉兰诺德,伊斯梅尔拥有极强的精神力和意志力,就算身患多种心理疾病,精神系统受到压迫,但还不至于到时常出现幻觉的地步。

    兰诺德问他,当真吗?

    内菲尔保证,绝无虚言。

    所以他的雄主到底在同谁说话?那如果不是幻觉,又会是什么样的存在?

    抱着这个疑问,兰诺德迎来了久违的休假,第一天就根据眼线的消息,在众人闹矛盾时赶到了伊斯梅尔身边。

    而在伊斯梅尔身边,兰诺德则是遇见了更多奇怪的现象。

    伊斯梅尔夜里总是睡不着,有时会咕哝着说梦话,喊得名字模模糊糊,他只听清了一回,他听到雄主呢喃了一句:“假的……都是假的……你别怪我……”

    里面夹杂着一个人名,宋语岚。

    兰诺德听得真切,错不了。

    宋语岚,他翻遍所有关系网都找不到任何一个名叫宋语岚且和伊斯梅尔有关系的人,但他并不是第一次在伊斯梅尔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于是,兰诺德开始更加深入地研究,调查,甚至比他工作时还要卖力。终于抓住一点蛛丝马迹。

    他在佩世的图书馆,异星幻想分区找到了一本书——蓝星食谱,黑色的书皮陈旧,脱皮的地方露出写黄底来,四个大字仿佛是手写上去的。

    而后,他又在这本书附近找到了一本幻想小说,没有书名、没有目录、没头没尾——里面有宋语岚的名字,通篇都在讲述他和名叫林妄声的男人之间的纠葛。

    什么利用、轮回、真情假意,最后主角林妄声在无数次回溯中杀死了宋语岚。

    林妄声……

    这个名字拨动了兰诺德的心弦。

    说实话,兰诺德没读懂。

    对于“人类”这种幻想生物,虫族倒是有一部分人热衷,但不包括兰诺德。也有很多人设想过“人类”的存在,或许是在几万年前,又或是几万年后,“人类”会成为这个宇宙的主宰。

    总之,兰诺德将两本书带走,之后便开始研究那本菜谱,从未进过厨房的兰诺德,也是硬生生在几天内和锅碗瓢盆交上了朋友,也让他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雄主喜欢吃“人类”的食物,那种只有在幻想中才会食用的食物。

    所以在伊斯梅尔不愿见他的时间里,他除却工作便是搜集更多相关书籍,甚至常年不上网的兰诺德也在光脑上找到某个爱好者论坛,把里面的人类幻想小说全给看了一遍。

    大多都是基于第三域的环境书写的。

    于是死马当活马医地,兰诺德跟内菲尔商量好,让伊斯梅尔去参加第三域的佩世军校项目,看一看规律的集体生活和新事物能不能让伊斯梅尔感受到温暖。

    尽管在别的时候他们是“敌人”,但他们都希望伊斯梅尔能够好转。

    但还没等到这件事提上日程,希尔那边传来的消息彻底让兰诺德陷入了那可怖的构想。

    希尔带着愁思来找到兰诺德,告诉兰诺德,他最近又要离开第一域工作。但梅尔的情况太差,甚至说出些他听不懂的话来,希望兰诺德能够在这段时间里尽量陪伴伊斯梅尔。

    兰诺德答应了。

    心中却将希尔说的那些话反复琢磨。

    对上了,即便并非完全一致。但这一切巧合都让兰诺德感到惊讶,他再次带着希尔告诉他的“梅尔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说他杀了我们所有人,包括我们的雄父……?”这句话去看那本异星小说。

    他终于明白伊斯梅尔身上那股永久疏离而冷漠的气息到底从何而来。

    但他还有很多事需要确定,于是他推掉了大部分的工作,将其交给自己的战友们,自己则是回到佩世去,跟进伊斯梅尔参加的项目。

    不同于希尔的困惑,兰诺德愿意相信伊斯梅尔的所有话,只要他的雄主愿意向他开口。

    ……

    伊斯梅尔一个人走在路上,就享受了佩世军校百分八十的虫子注目礼。有认识他的,也有不认识他的,无不被人那一身独有的气质吸引,那实打实的一米八也让不少雌虫怀疑:

    “原来不是传言啊,所以说为什么一个比普通雄虫更加孱弱的存在会长这么高?”

    “不过比起我们,殿下还真是显得有些柔弱。”

    “喂、你清醒一点吧,之前虫网上的新闻看没看啊?他可是手撕了莫尔斯家那只雄虫呢,谈得上柔弱?”

    “可是报道说他有心理疾病且身体很弱不能长期使用精神力释放信息素,那次之后休息了小半个月呢。”

    “哪里看的小道新闻……不过塞西尔家有个天生多病的雄子倒也不假。”

    宿舍到事务部大楼的路程并不远,只是越靠近那处,周遭的虫影就越少,伊斯梅尔的耳根也稍微清净了些。

    远远地,他便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看到自己之后,顿了一会儿,随后便小步跑了过来,将伊斯梅尔前进的路给拦住,笑盈盈的。

    正是方才被林秋喊走的琼凛·莫尔斯。

    他脸上丝毫没有伊斯梅尔设想中应有的恼怒和尴尬,倒是勾起了伊斯梅尔的一丝兴趣。

    “好巧啊!”

    琼凛开口道,他还没有确定是否可以直呼伊斯梅尔的姓名,又因着佩世内不论家世的规矩,不好再开口称人殿下,免得两人都不快。

    伊斯梅尔见人把心情都写在脸上,倒也没有继续为难琼凛,合着琼凛也没有惹他不是?想来琼凛大概是不在乎他那两位便宜哥哥的。

    “嗯,你叫琼凛?”伊斯梅尔应声道。

    琼凛听他回应了自己,喜形于色。更是有着“名字竟然被记住了”的表情,看得人忍俊不禁,他点了点头又开口问,语气中没有小心翼翼,倒是带着满满的期待:“你可以叫我琼凛!我……我能叫你梅尔吗?”

    伊斯梅尔没有立即答应,反倒是就这样打量着琼凛,他有些想不明白莫尔斯那样以黑市交易做背景的家族为什么能培养出这样一个阳角。

    果然该说系统的设定就是无敌么?

    但就算琼凛给伊斯梅尔的印象还不错,他也没有随意到直接答应人这过于亲密的称呼的地步,于是浅浅淡淡地就回绝了:“还是叫伊斯梅尔吧,我们之间走得太近,是会引起不少闲话。”

    “是指霍根和奇林吗?”

    后面那个名字伊斯梅尔不熟悉,但依稀猜到就是那个开口嘲讽拉踩他,最后眼珠子挂在切曼斯家宅门上的家伙。

    没想到琼凛问的那么直白。

    伊斯梅尔也就点头了,“你知道的很清楚。”

    “毕竟我也是莫尔斯家的一员,没有人会比我更清楚他们的下场,以及他们做了什么。”琼凛说。

    “下场?这个词用的还真是不错。”伊斯梅尔笑他。

    可琼凛摆明了是站在伊斯梅尔这边的,他勾了勾唇天真无邪地道:“是啊,他们那么坏,让你不开心。就算是死了,也是应得的。”

    伊斯梅尔没说话。

    可沉默并没有让面前的琼凛胆怯,反倒是就这样静悄悄地享受着对视的感受。佩世所在的第三域实在是太像蓝星了,夏季当时,炎炎悬日,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撒在两人身上,时间竟然有一瞬间的静谧。

    “可我认识你吗?”伊斯梅尔突然低声问。

    琼凛愣了一瞬,似乎不明白伊斯梅尔的意思。眨巴着眼好一会才想明白,伊斯梅尔好像在问他:我和你根本不认识,你竟然为我打抱不平,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应该是仇人。

    于是琼凛抬起手抵在唇边,纠结了许久才开口道:

    “你忘了,但我还记得。我们在第二域见过面,那已经是十一年前的事了。”

    “……”

    十一年前?那应该是数据作祟吧。

    伊斯梅尔挑了挑眉,并没有在记忆里搜寻到这段过往。

    什么时候数据也会撒谎了?按照琼凛的设定,不可能对自己撒谎才对。

    难道说系统还有什么没有告诉自己的?

    伊斯梅尔压下心底的疑惑,觉得还是后者的概率比较大,毕竟系统前些日子也表现怪异,生怕他看不出异样似的。

    “嗯,确实是忘了。”

    伊斯梅尔随意应了一声,不想跟人多纠缠,看了眼腕间的光脑,距离今天报道时间结束不久了。

    “我先去……”

    可伊斯梅尔话还没说完,视线中便骤然闯入了一双鞋,随后便是一只炽热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恰巧按住了光脑的成像孔,于是眼前的光屏消失。

    琼凛的脸便占据了伊斯梅尔所有的视线。

    差不多的身量,一抬眼视线便对撞在一起——伊斯梅尔听到琼凛一字一句道:

    “我知道殿下忘了,但是没关系。”

    “我会证明,就算您将我忘记,我也会成为你生命中特殊的存在。”

    伊斯梅尔微不可察地皱眉,手指下意识一蜷,但腕间仍旧被人牢牢攥住。

    ……

    那边已然乘上星舰前往佩世的兰诺德,坐在宽敞的驾驶舱内,握着监听传导器的手骤然攥紧了,他视线暗了暗,只将机甲舰的速度轰得更快。

    第28章

    “那是伊斯梅尔吧?”

    “他单独坐在那诶, 好孤僻。”

    “听说他和第一域的贵族关系都不好,不会是宿舍待不下去了吧。”

    “什么?他们那些金贵的家伙竟然愿意住一个宿舍!”

    “……总不能是想出来吹风吧,难道第三域的空气和第一域有什么区别?”

    “啊——满是虫币的臭味~”

    谈话声轻飘飘地绕到伊斯梅尔耳边。大概是以为这样的距离, 伊斯梅尔听不到吧。或者说听到了也不在意。

    现在网上盛传的言论是, 伊斯梅尔精神有问题才被塞西尔家主送来佩世的,说是塞西尔已经厌倦了这个喜怒无常阴郁残忍的儿子。

    后两个形容词伊斯梅尔没意见。

    只是前面的话让他眉头一挑,完完全全猜错了方向,而且他也确实是来吹风的。

    宿舍里那两位虫族界的“同性恋”,可都对自己觊觎良多,伊斯梅尔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自然不会回去。

    就比如现在,伊斯梅尔坐在角落的花坛边,一双长腿随意地交缠, 搭在小腿上,就仿佛在发呆。

    但在无人可见的角落里, 他却是直接开口问系统道:

    “你又私藏什么了?”

    【私藏?什么?我可没有什么事瞒着宿主!】系统斩钉截铁道。

    伊斯梅尔冷笑一声, 掏出兜里积攒了一个星期的药——那是内菲尔每天让人送到他屋里的, 本让查尔斯监督着, 结果查尔斯又太听话,伊斯梅尔根本不允许他进屋。

    兰诺德没时间天天监督他, 这就一颗一颗积攒下来了。

    “你知道这些药吃下去后会怎么样吧?我并不介意让莫尔斯家族从第二域消失。”

    伊斯梅尔哄系统的,其实这些止咳药就算全吞了,也根本造不成任何伤害, 顶多就是胃难受些。

    系统很明显不知道,但他听懂了后半句:【您要对琼凛下手?!】

    伊斯梅尔没接话,全凭系统自己吓自己了。

    果不其然, 没过五秒系统便忍不住开口了:【好吧,宿主您问吧, 我会老老实实告诉您的。……这些药,您不吃没问题吗?】

    伊斯梅尔没想到系统忽然在意起这个了,随意地回应道:“精神力比药好用。”

    还不等系统控诉:【可是精神力——】会让您感到疲惫。

    伊斯梅尔的问题就已经抛出来了:“你们编写了十一年前的故事没有告知我,还是说十一年前我就已经在这儿了只是你们消除了我的记忆?亦或是你们的系统已经强大到能够处理这么多数据并且自行修复?”

    一连串问题问得系统脑袋发昏,感觉自己都要被伊斯梅尔绕进去了,但他知道伊斯梅尔在疑惑什么,这也是系统一直以来想告诉伊斯梅尔的:

    【在这个世界里我们没有进行任何强制要求,包括过去。】

    可伊斯梅尔显然难以交付信任,即便系统已将他划入了可信范围,顶风作案地把不该说的话一股劲往外抖。

    “不可能。”

    【……这就是我能告诉您的,过去的所有,是未来的您自己做出的选择。】

    说这句话时,系统的电子音显然不稳定,最后甚至难辨其声。一句言毕,任伊斯梅尔再唤也都没有了回应。

    伊斯梅尔不知道系统是被无界域的力量制裁了,只当系统长了胆子敢摆架子了。

    只是他望向佩世军校那条悠长的小道,闷闷地沉思:所谓未来的自己,是什么意思?

    ……

    第二天。

    昨夜伊斯梅尔休息得不算安稳,琼凛和怀斯亚分别对他发出了邀请,希望伊斯梅尔同他们一起去佩世附近转转,熟悉环境。

    但都被伊斯梅尔拒绝了。

    被拒绝的两人立即露出了带着敌意的眼神,但并没有投向伊斯梅尔。

    “你让伊斯梅尔感到为难了,明明是我先邀请的!”一个声音不满道。

    “毕竟他可是我的小梅尔。”另一个不屑地挑衅,句尾的称呼更是一字一顿。

    “你——你为什么叫小梅尔!”琼凛惊讶了。

    “少管。”怀斯亚道。

    伊斯梅尔就这么依靠在门边看两人吵了一阵子,才不胜其烦地转身甩上了门,关门声一响还在互扯头花的两人就住了嘴。

    靠在门背后的伊斯梅尔过了许久又听到一声远去的:

    “都怪你,他生气了。”

    “呵呵,他不可能生我的气。”

    好幼稚。

    以至于站在训练队里的伊斯梅尔现在想起来,嘴角都要抽抽。

    好死不死的是,整个训练队伍里就他们三个身高相仿——在雄虫中算高挑的个子。

    于是队伍排列就成了左边一个琼凛,右边一个怀斯亚,让三人在队伍中极其出众。就算一言不发,站在中间的伊斯梅尔都能时而感受到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火药味。

    分明两个都是雄虫,却活像是为雄虫即将大打出手的雌虫。

    好在很快,今天的训练便正式开始了。

    佩世军校并没有要他们按照军雌的标准进行练习,刚开始的第一天也就只是简单的拉力跑和反应速度练习,一晃一个上午过去,众位养尊处优的雄虫有一大半都累趴下了。

    那部分都是过来找乐子凑数的,没想到日常降低难度的训练还是会那么累。

    这边坐在长椅上的伊斯梅尔身着白T,白皙的肌肤上是运动过后的绯红,汗珠挂在颈间更加让人侧目不已。他接过身边怀斯亚递来的水瓶,便听人说道:

    “没想到小梅尔体力还不错。”

    “哦。”

    伊斯梅尔拨开瓶盖,仰头补充体内流失过多的水分,眼神落在了训练场外两个如同雕塑的身影上,林秋和查尔斯,还有躲在树荫下遮阳的内菲尔。

    也不用这么大阵仗吧……

    难怪他走在佩世里时时刻刻都能听到人议论自己,换做是他看到这么一个独树一帜的贵族,他也会背地里蛐蛐两句的。

    晚上回去吩咐查尔斯他们自己待在宿舍或是去第三域转一转吧,伊斯梅尔真不想训练时随时被几道视线盯得发毛。

    就在伊斯梅尔默默思考着晚上回去要做的事时,站在身边的怀斯亚也坐了下来,抬起手肘搭在了他的肩上,想要顺着伊斯梅尔的视线看过去。

    但伊斯梅尔却已经收回了视线,于是人恰巧看到了不远处仍在独自加练的琼凛。

    怀斯亚以为伊斯梅尔是在看他,于是开口评论了一句:“精神力残缺,也只能靠体能弥补了。只是不知道,他干嘛不在家里守着莫尔斯家的财产,毕竟莫尔斯老爷子最近可被小梅尔气得不轻快要断气了。”

    伊斯梅尔自动忽略了后半句话,开口道:“他精神力残缺?”

    “是啊,”怀斯亚的手不安分地下滑,来到伊斯梅尔背后,手背则是若有似无地碰了碰他的脸颊,引得伊斯梅尔侧目才继续说道:

    “莫尔斯家四位子嗣,全都是雄虫。大哥莱安是按照家族继承人培养的,但可惜的是能力平平一直没能做出什么事来,二儿子霍根三儿子奇林都踢上了铁板更是没有什么竞争力……”

    “哦,老二已经没了。”怀斯亚笑着加了一句。

    “这个冷笑话不好笑。”伊斯梅尔抓住人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他想起来霍某就心烦,要不是那家伙没点智商还想玩阴谋,至于让自己身中药物和兰诺德来了一场床上姻缘么。

    事后的那晚伊斯梅尔还没什么感觉,倒是之后的几天,他却是见都不想再见兰诺德了。他心中始终对亲密关系有种抵触。

    “琼凛呢作为作为莫尔斯家的第四位雄子,早年却是被查出精神力障碍,直接被莫尔斯老爷子扔去了异星,生死不论,一定要他自己冲破了精神力障碍才准回到莫尔斯。他可是努力了十年,才从那地方回来的……”

    这也真是够绝情的,伊斯梅尔联想到琼凛昨天跟自己说的“十一年前”,又不着痕迹地蹙眉,难道说他们的初见和这件事有关。

    伊斯梅尔默然记住这件事,转而看向怀斯亚,手腕攥得更紧。

    “所以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你和他有仇么,把人调查得清清楚楚。”

    怀斯亚被人握住手腕,笑意更深,“那当然是担心你了,万一你被这小子单纯的外表欺骗了怎么办?他可不是什么乖宝宝。”

    伊斯梅尔挑了挑眉,“我看你也不是什么乖宝宝。”

    说罢,伊斯梅尔起身抽出手腕就往人脑袋上一按,直将人仰视的目光按下去,这才拎着水瓶往训练场走。休息时间结束了,下午的训练就要开始了。

    这边猝不及防被人说了句“也不是什么乖宝宝”的怀斯亚还保持着垂头的动作愣神,回想起方才伊斯梅尔的笑脸,感觉心头软软的,好像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

    他当然不是乖宝宝!

    不,这三个字都不该用在他身上。他可是第一域贵族弗朗西家的大公子,骄奢淫逸、残忍嗜血……

    经过一番回想,怀斯亚才终于抬起头看向伊斯梅尔离开的方向,起身跟了上去。他感受到伊斯梅尔的心情不错,准确来说,是自从来到第三域之后心情就很不错。

    第三域不同于终年阴沉尝尝下雨的第一域,夏天是阳光明媚的。

    晒到太阳流了汗就变得好心情的小梅尔,分明更像是需要人呵护的乖宝宝。怀斯亚想。

    那边走在前边的伊斯梅尔当然不知道身后的怀斯亚正带着八百层滤镜开始宝宝塑自己,只觉得背后一道灼热的视线紧追不放。

    然而还没等这感觉消失,终于停下训练的琼凛也注视到了自己,立即摆上一副能闪死人的阳光笑颜奔了过来,“伊斯梅尔!”

    “你刚刚在看我训练对吗?我看到你和怀斯亚在说话,是在夸我吗?”

    “……”

    伊斯梅尔沉默了一瞬,看向已经开始召集人的教官,敷衍道:“在骂你。”

    留下琼凛带着一脸“诶?”的表情在原地,等到伊斯梅尔回到队伍里后,转头就看向了跟上来的怀斯亚。

    怀斯亚:哇,瞬间冷脸诶。

    “要抢就公平竞争,仗着朋友的身份说坏话算什么本事。”琼凛对怀斯亚说。

    抢?

    怀斯亚听得有点好笑,谁说他要跟琼凛抢了,这小子也不看自己排不排得上号,他的小梅尔身边追求者一大堆,现在也就有着雌君正名的兰诺德尝到了甜头,要竞争也是把兰诺德当敌人吧。

    “总比某些可怜虫在这里卖乖要好。喂,我说你知不知道你真正的对手是谁啊?我们小梅尔可是有雌君的。”

    “还是有夫夫之实的那种呢。”怀斯亚笑道。

    只把琼凛说得双眼都瞪大了,“夫夫之实?怎么可能,巨行星能上网的谁不知道伊斯梅尔和兰诺德不合,就连切曼斯家族直播订婚宴那次,他都没有带着婚戒!”

    “看来你鼻子不够灵,没闻到小梅尔身上的气味。”怀斯亚耸了耸肩,“啊,忘了小梅尔不可能让你像我这样近身的。”

    “你——”

    “可就算闻不到,也该看得到吧?小梅尔的生日宴上,他可是戴着戒指的,就算那戒指都被你哥哥的血染红了,难道说你不敢仔细看么?”

    怀斯亚是懂得如何挑拨人的,一字一句无不在暗示琼凛,伊斯梅尔厌恶莫尔斯家族,想让人知难而退。

    谁知道琼凛皱了皱鼻子,反驳:“光盯着他的脸看了,没注意。”

    怀斯亚:……?

    装傻,肯定是装傻。

    不过,很快便有教官的声音传来:“后面那两个,集合了!我数三声,迟到的重做八组拉力跑!”

    “三、二……”

    第29章

    伊斯梅尔站在队列中, 两旁都是空隙,不用回头便知晓队伍后方的两人又因为自己开始斗嘴了,直到被教官一嗓子喊了回来, 身边的空隙才被填满。

    还隐隐有着更加紧密的意味, 特别是左边的琼凛,向来是队列中表现最好的那一个,此时也是不顾教官还在上面巡视,便就微微偏过脸来在人身边深吸一口气。

    伊斯梅尔都听到声了。

    这只虫在做什么?

    伊斯梅尔心底诡异,看人深吸一口气后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便听右边的怀斯亚轻笑出声,声音极轻跟挠痒痒似的,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殊不知此时的琼凛已经在心底默默地怄气, 为什么我是雄虫,为什么, 要是雌虫的话应该也有机会光明正大地求爱吧!

    别人的气息, 好刺鼻。

    当然, 如果有人知道琼凛内心的想法, 恐怕是会说一声,就算不是雌虫你也已经很光明正大了吧!甚至直白到了一种让人怀疑另有所图的地步, 就差把我喜欢伊斯梅尔写在脸上了。

    这个小插曲以琼凛垂头丧气消停了为结尾告一段落,伊斯梅尔忽然间听到教官说:

    “今天上午我说过,主教官会在今天下午到达。他事务繁忙, 但相信他不会让大家的等待失望。”

    “所有人,立正!”

    “等着你们的主教官来。”

    话音刚落,身旁的怀斯亚跟伊斯梅尔淡淡来了一句:“不知道谁面子这么大呢。”

    声音不小, 落在教官耳里。

    “怀斯亚,伊斯梅尔, 出列。”

    “扰乱纪律,每人罚跑五公里。”

    能在他们这里当副教官,想来军衔也到了少将,更何况这是在佩世,自然不怕他这第一域的大贵族。

    不过怀斯亚能开口自然也预料到了惩罚,这点体能训练对他来说还不在话下,什么也没说地就出了列,只是他先在底下拉住了伊斯梅尔,让人站稳了别动。

    “副教官,我刚刚自言自语呢,就罚我一个人吧。”

    副教官冷着脸,很显然并不留情面。

    随即伊斯梅尔身边的琼凛比怀斯亚还积极地打了报告出列,“报告教官,我愿意替伊斯梅尔受罚!”

    副教官脸色更不好看了。

    “替?在佩世,就没有替这个字!敢作敢当,难道今日是在行刑场,你们也要替人去死吗?”

    言重了。

    伊斯梅尔掀起眼帘看向前方的副教官,上下打量了一番。

    不认识,没纠缠。

    所以副教官为什么要说出去死这样的话?难道说,他和莫尔斯家族有瓜葛?

    怀斯亚也没想到这么一句能炸出一个未来也许准备给伊斯梅尔穿小鞋的副教官,蹙了蹙眉,但还没开口怼人,那边的琼凛就已经一字一句地回答:

    “是,如果我有能力、有机会,自然会为自己说的话负责。”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伊斯梅尔也的确没有接话,甚至没有看怀斯亚一眼。

    副教官再想刁难,也不好意思继续了。况且一想到待会要来的主教官,他更是心虚地软下了些态度:

    “……你们俩罚跑七公里,没有下次。”

    再次两面漏风的伊斯梅尔合理怀疑,怀斯亚方才是不是打算演出护短的戏,结果给他人做了嫁衣。

    ……

    不到半小时,那边罚跑完毕的怀斯亚和琼凛都归队之后,副教官口中神秘的主教官也正式登场。

    伊斯梅尔本不感兴趣,只是垂着眸发呆。

    结果却听到了一片骚动的声音,前排的雄虫似乎有意往后看自己,身边的琼凛更是连呼吸都还没缓和过来就轻轻“哈?”了一声。

    伊斯梅尔的手腕便被怀斯亚碰了碰,身旁的人低声道:“你雌君。”

    这轻轻浅浅的一声却仿佛五雷轰顶,伊斯梅尔立即诧异地抬眼望去,于是在人群中就这么和来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黑发金瞳兰诺德。

    而来人却是一副冷静的模样,冷厉的视线扫过下方队列整齐的成员们,除了略过伊斯梅尔带着探究的双眼时不可控的一顿外简直毫无破绽。

    果然是早有预谋!

    伊斯梅尔轻啧了一声,他真觉得兰诺德跟那鬼似的,什么时候都能出现在他眼前,分明有着工作又是怎么推掉的?

    他还以为至少这部分的剧情不会被兰诺德影响,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搞破坏。

    但现在看来,又要重新计划了。

    在小系统废寝忘食连夜催促的功夫下,剧本系统修复的剧本在出发前就递交到了伊斯梅尔手上。

    【因为宿主您的缘故,这个世界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所以能预测的事情也只有这么多了。】

    伊斯梅尔当时看了眼系统递交过来的剧本,大概就是佩世军校中某某团体看自己不顺眼,某某雄虫对自己心怀嫉恨,最后又被自己轻而易举地化解,十分快乐地结束了这次的训练项目。

    在伊斯梅尔看来简直跟笑话书似的。

    他不打算按着剧本中给出的选择走下去,也不打算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完成训练。要这剧本也不过是为了更好地掌控情况,唯有全知才能让伊斯梅尔更好地从中破坏。

    但你说巧不巧,系统给的剧本压根没有提到兰诺德。

    兰诺德照理来说应该在参加工作,毕竟设定上是敬业上将一枚,再怎么说他身边还有着内菲尔、查尔斯、怀斯亚等人照看,兰诺德不必担心,应当先去工作才对。

    一切以雄主高兴为大,伊斯梅尔没有透露出希望他陪同去佩世,兰诺德就不敢擅自决断。

    但现实这感觉就像是,兰诺德自己做出了选择一样。

    “接下来我们将分为两人一组,进行躯体训练。躯体训练将持续一周,两人组队后绑定,没有特殊情况不得更换。”

    回过神时兰诺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说到了别的事上。他手中带着这一周的训练计划表,给众人大致介绍了一下训练项目。

    “首先自由组队吧,如果有空缺再说。”

    于是站了许久的队伍终于得令放松,叹气声大于议论声,但伊斯梅尔仍旧耳尖地听到了前面的八卦声,听来没趣,尽是讨论他和兰诺德之间的关系。

    “说起来,主教官好像没怎么看他。”

    “难道说终于醒悟了?”

    细碎的议论声中,很快大部分人都和身边的人组了队,上午训练时他们就熟悉过,此时交流起来也不难。

    但伊斯梅尔这边的情况就比较特殊了,他身边的两个人虽然一句话没说,但那对视的眼神就明明白白地写着:跟我吧、跟我吧。

    而伊斯梅尔站在中间,承受着两人的电光火石。

    “……”

    果然不论什么身份,恋爱脑都会让人变成小学鸡。

    “小梅尔,我这一次跟来就是为了在你身边照顾你,可不要让我孤家寡虫啊。”怀斯亚抬手按在伊斯梅尔肩上,赫然展示着自己与人亲密的关系。

    但琼凛不以为意,在他眼里除了兰诺德,还没有谁值得他注意的,就算是怀斯亚,说到底也只是伊斯梅尔的朋友而已。

    “应该让伊斯梅尔亲自选择吧,你不能替他做决定。”

    琼凛煞有其事地开口,仿佛伊斯梅尔当真会选择他似的。很显然,他认为自己能让伊斯梅尔感兴趣的地方可太多了。

    可惜夹在中间的伊斯梅尔谁也不想选,正犹豫着该怎么处理时,那边察看到情况的兰诺德便走了过来。

    三个人往这一扎堆,伊斯梅尔便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平时隐藏得太深,但实际上伊斯梅尔体内的愉悦犯恶趣味在此时便会悄悄冒出点头来。

    也不知谁能看出来。

    兰诺德先是看了眼在第一域好歹还是高雅贵族的怀斯亚,又看了看这个从异星回归不久,正处于风尖浪口的莫尔斯幺子琼凛。

    “你们两位可以一组,”兰诺德说着,调出两人体能以及精神力检测表,“佩世数据库内显示,你们两人的精神力和体能相差不大,正好可以互相带动一起进步,并且……”

    气氛凝固着,琼凛和怀斯亚互相看不惯。

    “在佩世,决不允许出现同胞不合的风气,你们两个既然有摩擦,就多待在一起挫挫锐气。”

    底下的伊斯梅尔听着人一本正经的言辞,难免觉得好玩,说到底兰诺德真愿意管那么多事?实际上还不是觉得他们俩靠自己太近了么。

    兰诺德那周身平静的气息都硬生生透露着一丝带着占有欲的霸道。

    “那伊斯梅尔怎么办?现在应该没有落单的了。”琼凛虽然十分不满现在的结果,但还抱着一丝以理服人的希望。

    他刚刚可是环视了一整圈,可没见到还有谁是单着的,再不济争取他们三个人一组,琼凛也还能忍。

    却没想到琼凛一开口,那边人群中便有一道声音清清亮亮地响起,回应了琼凛的话。

    “啊、这里,我也没有找到队友。”

    伊斯梅尔顺着声音的源头看去,只见在众虫身后,一位身形修长鹤发红眼的雄虫站了出来,他长相美艳和内菲尔那样的漂亮是一挂的,即便带着友好的微笑,也仍旧比伊斯梅尔天生温柔的长相要有攻击性得多。

    但不可否认他确实很美。

    伊斯梅尔闻到了一股老狐狸的骚味。

    他总感觉那投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极熟悉,又带着微不可察的恶意。仿佛从不久前就一直被人注视着,只是伊斯梅尔没从众多视线中分辨出来罢了。

    “我可以和你一队吗?”

    说话者穿过人群,乖巧地站在伊斯梅尔身前。

    第30章

    来人不过刚刚站稳, 就收到了来自身边琼凛诧异的眼神以及怀斯亚不耐烦的啧声,再之后就是兰诺德那不轻不淡地一瞥。

    而他说话的对象,伊斯梅尔, 只是打量了他一番:“你是……虞微?”

    虞微, 第一域虞家的娇贵雄子,长相美艳家世显赫,除却家里子嗣稀少,没有兄长教导、也没有弟弟可作伴外,几乎是和伊斯梅尔同等开挂的存在。

    当初瞥见这么个人物时伊斯梅尔便猜到迟早会与对方打个照面,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没错,我叫虞微。”

    他笑得明艳,但难逃眉眼间的娇俏。观感和伊斯梅尔见内菲尔时很像, 都是一类毫不遮掩的“艳”。

    “我刚刚的提议,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虞微不紧不慢地开口, 说出的话却是紧追不舍。

    毕竟伊斯梅尔也不想和怀斯亚以及琼凛两位中任何一位作伴, 便欣然同意了。再怎么想, 他也不觉得这位恃宠而骄的小少爷会拿他怎么样。

    毕竟这位小少爷一来没有把眼睛黏在兰诺德身上, 看自己的眼神也算得上纯洁。

    身边的怀斯亚和琼凛都看向了伊斯梅尔,似乎都不解伊斯梅尔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然而还欲劝说些什么,便被兰诺德遣散开来。

    “既然已经决定好了,就不要再浪费时间。”

    说完, 兰诺德便回到上首开始集结众虫。

    ……

    第一天的训练就这样很快地结束了,意外的是伊斯梅尔本以为虞微会是个拖油瓶,却是被虞微关心了不少, 以至于伊斯梅尔都不禁怀疑了一瞬虞微来和自己组队到底是不是另有所图。

    "你住在206室对吧,我们离得很近呢。"

    “休息的时候我可以来你那里休息吗?”

    伊斯梅尔看着露出无害笑容的虞微, 沉默了一瞬。反正怀斯亚和琼凛两人应当也不介意,就算介意,也会自己想办法把虞微赶回去,“嗯,不过我并没有时间招待你,如果你来的话可能会很无聊。”

    同样的,伊斯梅尔说这话时也回以笑容,只是比起对方而言,伊斯梅尔干脆装都不装了,但凡是心智成熟的人都知道那是一种带着疏离的假笑。

    然而虞微却是微微蹙了蹙眉,反应过来后才道:“没关系,本就不是你邀请我去的,又怎么会怪你。”

    见人把所有心情都挂在脸上,伊斯梅尔不禁在内心叹道:难道是个傻白甜的人设么?那可不好玩了,这样的人往往会做出一些麻烦而无聊的事情。

    浪费他的时间。

    告别了虞微,兰诺德将今日被罚过的怀斯亚和琼凛留了下来,伊斯梅尔得以一个人在查尔斯和内菲尔的跟随下被送到寝室外。

    伊斯梅尔一身的汗,回去之后自然先是去洗澡,竟然连内菲尔和查尔斯都忘记遣走,洗完澡出来时,伊斯梅尔便见到他的私人医生在宿舍的小型客厅内候着了。

    “留下来做什么?”

    伊斯梅尔一头长发仍是湿润的,在浴室内没有烘的太干,倒是蒸得他双颊透着绯色,此时一双淡绿色的眸子也带着雾蒙蒙的水汽。

    伊斯梅尔环视了一周,见查尔斯已经不见了,估计是知道自己不喜被人一直跟着,尽职后便离开了。

    “殿下,是例行谈话。”

    内菲尔轻声解释道,“您已经有两周没有约见属下进行检查了,虽说有着药物的作用,现在又有锻炼辅助,但例行检查是……”

    内菲尔话还没说完。

    伊斯梅尔便一边擦拭着发根,一边坐到了沙发上,兀自接话道:“但例行检查是唯一能够接近我的正当理由对吗。”

    内菲尔忽然间被揭穿,也不羞恼,只是露出些笑容来眉眼弯弯,“这只是对我来说最大的报酬而已,重要的是您的兄长们还有家主都很关心殿下的情况。”

    尽管内菲尔的态度已经十分恭敬,唯一的冒犯大概是从他一出门便目不转睛黏在他敞开的胸膛处的视线。

    但伊斯梅尔仍旧没那么好说话,他直接了当地拒绝了:“检查免了,我要休息了。”

    说罢,伊斯梅尔便见内菲尔一动不动地站在座椅边。

    “?”

    伊斯梅尔微微蹙眉看去。

    内菲尔这才得了趣似的,继续恬不知耻地开口道:“让属下再多看看您吧。”

    “属下已经快一个月没同您说过话了。”

    伊斯梅尔烦不胜烦,但拧了拧眉想到了什么,还是舒缓了神色,随后靠在沙发的靠背上开口道:“站那么远看得清么?”

    内菲尔一顿,“殿下的意思是……”

    伊斯梅尔伸出手勾了勾。

    内菲尔便感觉胸腔中原本平静的心跳骤然加速,眼中露出些许喜悦,便就迈步上前来到伊斯梅尔跟前,视线却是止不住地往下移。

    一点一点,落在了浴袍衣领交叠的缝隙处。

    伊斯梅尔尽管是向来以娇小柔弱为主的雄虫,但身材并不干瘦,反之有一种饱满曲线的修长,从内菲尔这个角度看去,反倒是望见了衣襟之下柔软的线条。

    白花花的,内菲尔感觉自己都有些飘飘然了。

    随后,一只手伸到了他眼前,白皙修长的右手,空荡荡的无名指处一颗血红色的小痣。

    那终于唤回了他那肆无忌惮的视线,他见到伊斯梅尔挑眉望向自己,那视线就像勾人狡猾的猫儿,“看够了吗?”

    内菲尔胆大地上前靠近,微微蹲下身将脑袋轻巧地贴在人手心里,卖乖似的蹭了蹭:“怎么也不会看够的,殿下。”

    没有戴着戒指,他还是有机会的吧?

    只不过是一次交合,代表不了什么。

    但内菲尔能够闻到伊斯梅尔身上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气味,那是属于另一只雌虫的味道。

    直让他的心情不那么愉快起来。

    伊斯梅尔靠得近,几乎能够读懂人眼神中微笑的变化,只觉得空气中莫名冒出些酸意来。

    “可是,内菲尔医生。”

    “我的室友好像快回来了吧?你就不怕这模样被别人看见么。”

    伊斯梅尔语气稍微带了点天真,好似真的不知道内菲尔是如何想的,然而内菲尔被这语气哄骗得一愣一愣的,他爱死了伊斯梅尔这副模样。

    美丽而孱弱,却又同时强大而精于算计,慕强者根本拒绝不了的存在。

    “我对他们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蝼蚁。”内菲尔轻声说着,识相地站起了身,离开了伊斯梅尔的手心,只将脸上的温热留给了伊斯梅尔。

    起身后,那点旖旎便消散在空气中,内菲尔继续开口道:“殿下记得按时服药,不要总使用精神力压制,时间一长会引起反噬。”

    伊斯梅尔随意地应了。

    看来刚才那个动作,不光是为了贴近他,还是为了检查他有没有按时吃药?尽管伊斯梅尔不理解对方是如何察觉的,但却是被人这样大胆的行为惊到。

    没有点心计,又怎能从一无所有的低级雌虫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呢。

    “还有,那位虞微,殿下要多加小心。”

    内菲尔的语气严肃了许多,看来这是早已准备好要告诉他的事情。

    “你认识他?”伊斯梅尔问。

    内菲尔点了点头,“曾经在虞家当过一段时间虞微的主治医生,他有信息素障碍,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经历过那事,我在那治疗过一段时间后,情况有所好转便离开了。”

    “你给虞微治疗,也像这样吗?”伊斯梅尔笑问,摆了摆还有余温的手。

    “并没有,属下只对您感兴趣。”

    内菲尔所言不假,除却面对伊斯梅尔时,内菲尔在医学界还担得上冷静理智一词。在虞家当差的日子里,内菲尔可谓是将一切做的滴水不漏,就算虞微对他有了依赖之心,也是十分干脆地一走了之。

    “属下只是想提醒殿下,小心虞微。他对您似乎抱有恨意,不知会不会在训练途中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伊斯梅尔倒是有些不解,他素来与虞微不相识,也没见虞微对谁有意思,怎么就对他有敌意了?

    内菲尔见伊斯梅尔露出疑惑的神色,也贴心地解释道:“是这样的,您应该不常看星网上的娱乐消息,在星网有一个影响力排行榜,其中有一个排行榜曾经是虞微的天下,但在您生日宴之后——您以一己之力直接碾压了虞微的排名成为第一,时至今日热度依旧不减。”

    “属下想,他此次前来参加项目也是为您而来。”

    ……

    内菲尔在怀斯亚和琼凛回来之前离开了,离开前还建议伊斯梅尔睡前多关注关注星网上的消息。

    左右伊斯梅尔无事可做,也就打开了星脑。不是伊斯梅尔对电子产品不感兴趣,也不是虫族社会的智能设备没有娱乐性。

    以虫族社会的发展程度,进行一些超现实全息游戏早已是小菜一碟,不过是费用高昂罢了。而作为第一域贵族,伊斯梅尔享有任何娱乐的权利。

    但可惜的是,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他精神最不稳定的时期。他几乎失去了对所有事情的耐心,就连以前最爱玩的游戏,都不屑一顾了。

    也许是运动带走了部分负面情绪,调节了大脑各种激素分泌。

    伊斯梅尔少见地将星网上的内容看了进去,如内菲尔所言,在星网的首页四分之一的板块,竟然放着一大个排行榜页面。

    伊斯梅尔也对虫族社会对娱乐的追求有了新的认识。

    点开排行榜专页一看,里面分门别类地陈设着许多榜单,其中最为显眼的竟然是一个名叫“最想嫁雄虫排行榜”。

    看得伊斯梅尔一阵恶寒,然后……

    然后伊斯梅尔就在榜单的上方看到了虞微的名字,怀着两眼一黑的心情再往上一看,果然挂在最顶上且得票一骑绝尘的就是他本人,伊斯梅尔!

    所以?

    虞微就因为这么一个名字丢人,意义不明的榜单就嫉恨上了自己?伊斯梅尔简直不要太震惊。

    谁想和你抢这个弱智排行榜第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