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山羊胡老道士奇怪的看着突然抽回手的柯行舟，还有柯行舟那目光凛冽朝他瞪视过来的二徒弟。
他不就是在柯行舟那个二徒弟帮他擦手的时候走过来了一下子么，至于这么戒备的盯着他？
不过先前自己对待逍遥宗众人的态度确实不怎么好，山羊胡老道士被聂辰理直气壮的气势搞得有那么一点心虚，默默的转开了视线：“柯道友……”
谁知道目光转到柯行舟这边的时候也不太对劲，柯行舟一张白净的脸涨得通红，目光也闪闪躲躲的。
他的脸红是那种淡粉色的红，将那双黑白分明犹如水墨画一般的眉眼映衬得非常水润，有一种非常朦胧的意境。
山羊胡老道士看得呆了一下，没来由的跟着脸上发烫。
他低咳了一声，心想真不是他以貌取人，实在是这张脸太不像一个修道之人了……
不过不就是让徒弟帮忙擦擦手么？他们以前侍奉师父，还要每天帮师父擦身洗脚呢，这有什么的——就是这对师徒的年纪太接近，两个人又长得好看登对，他刚刚过来也没忍住想歪了一下。
都是柯道长，未免也太害羞了。
想到自己先前那样子误会人家，山羊胡老道士心里更加过意不去，示好般关心了一句：“柯道友，你是不是有点过敏了？”
柯行舟：“……”
聂辰：“……”
旁边递来的目光越发凌厉，看得山羊胡老道士背后发毛。
山羊胡老道士也觉得自己这话怪没道理的，但是聂辰一个小辈，一直这么盯着他看也未免太过分了吧？
他蹙眉朝聂辰看过去，注意到师徒两人几乎紧贴在一起的身体，突然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们以前侍奉师父归侍奉师父，也没有到需要这么贴身伺候的地步吧？
而且柯道友跟他徒弟的状态也怪怪的，柯道友好像一直在试图往椅子扶手上坐，可动作幅度又不是很大，导致师徒两个一直紧紧贴在一起。
柯道友扭头瞪了他的二徒弟一眼，两人的视线交缠，那瞬间却突然好像产生了一种将所有人都排除在外的气场。
搞得他站在这里感觉怪尴尬的。
好在柯行舟很快回过头来，问他：“你有什么事？”
山羊胡老道士顿时回神，低咳一声定了定神，想起自己的来意，正了正脸色：“警察抓住邪道的人了，正在把人往这边带。”
柯行舟：“咦？”
抓住人就抓住了，怎么还往医院里带？——
警察在医院里面发现那两个邪道分子的时候，也是一脸懵逼。
抓住人的警察原本只是听见病房里面的动静，被指派出去找医生而已，谁曾想医生刚好在处理一个急诊患者。
这个急诊患者实在是长得太奇特了，浑身上下干瘦得仿佛没有一点肌肉，只剩一张皮挂在骨头架子上，加上嘴巴里一直吐着鲜血，还瞪着一双外凸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同伴。
周围的患者都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警察也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谁知道不看不觉得，一看就在这两个人的脸上找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熟悉感。
打开手机一瞧，可不就是上级刚刚发下的照片里面，那两个在东部地区流窜的邪道分子么！
这下可谓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警察当场就掏出了银手铐给他们戴上。
黄毛一开始还没注意到身边站了个什么人，直到手上突然冰凉了一下，当时大惊失色，慌张了起来。
他拉着干瘦男人的衣服：“师父！我们被警察抓了！怎么办呀？师父！”
干瘦男人：“……我早就……说了……不要来……”
不要来医院！
他原本只是被纸人反噬，吐几口血而已，这具身体根本死不了的。要不是黄毛哭天抢地的非要拉着他过来急诊，他现在早就跑了！
黄毛却明显会错了意，他汪的一声哭出来：“呜呜呜，早知道我就带你去远一点的医院了，可是附近的三甲医院就这一家，走远一点的话，我怕你撑不到哇……”
干瘦男人：“…………”
干瘦男人再次呕出一口黑血，一时间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是被黄毛气得，还是被反噬太多，身体承受不了了。眼看已经没有了逃脱的机会，他闭了闭眼，不禁惨笑一声，就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失去意识之前，只听见黄毛凄惨的叫声：“师父！师父你别晕啊！我卡上没钱了，我不知道你的密码，交不上医药费的哇！”
警察：“……”
干瘦男人：“………………”——
等警察将人带过来的时间里，山羊胡老道士颇有些尴尬的跟柯行舟对视着。
柯行舟也很尴尬。
这老道士一直盯着，搞得他都没好意思挪位置，生怕被他看出来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他先前避嫌的举动被聂辰全方位堵死，现在两个人的半边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聂辰的手还绕到他的另外一边，抵在椅子的扶手上。
他们相当于是直接在山羊胡老道士面前搂在了一起。
然而山羊胡老道士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走，柯行舟也只能硬着头皮问他：“你还有什么事吗？”
山羊胡老道士大约就等着他这句话，闻言踌躇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柯道友，你刚刚到底是怎么看出来问题在那人体内的？”
虽然说刘特助在跟他们交代情况的时候，就提起过那碗符水，但因为刘特助身上没有出现明显的症状，郑导这边也只是晕倒了一下子，他们压根就没有往“体内还有邪物残留”这件事情上思考。
连他都因为一开始小看了柯行舟，连带着觉得能被他解决掉的符水效果必然也不怎么厉害，下意识的忽略掉了这件事情。
况且他们当初喝的是符水，按理说符纸都已经被烧成灰了，又怎么会变成纸人从班文嘴里爬出来？
山羊胡老道士先前只觉得自己的脸疼疼的，一时半会儿也拉不下老脸来认错，所以一直没有跟其他人一起来找逍遥宗结识。
但是对于这件事情，他百思不得其解，到底还是趁着别人没注意的时候，偷偷的找了过来。
他问出口的时候，内心还有些忐忑。想着自己先前那样对待逍遥宗的众人，柯行舟如果不愿意告诉他的话，他其实也是能够理解的。
谁知道柯行舟压根没有把先前的事情放在心上，非常爽快的开了口：“我看见的。”
山羊胡老道士：“？”
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跟柯行舟确认：“你的意思是你看见他把纸人吃下去了？”
柯行舟奇怪地看他一眼，心说他跟班文之前都不认识，怎么可能看得见班文把纸人吃下去的过程？而且这么大一只纸人，想也知道不可能直接整个吞下去的。
这个老道士问的问题真是好生奇怪。
不过对方诚心发问，他也没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不是，我是说我有天眼。我看见那东西飘进他身体里了。”
山羊胡老道士：“？？？”
沉默片刻后，他猛然反应过来：“！！”
天、天眼？
这时候警察带着那两个邪道过来了，医护人员将干瘦男人安排到病床上，警察则是带着黄毛走过来，将他铐在了长椅另一边的扶手上。
黄毛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这两个仿佛连体婴一样贴在一起的大男人，走过来就刚好听见这么一句，顿时将脑子里那点奇怪的想法抛之脑后。
他眼泪汪汪的看了病床上毫无声息的干瘦男人一眼，心想果然自家教派在东部这边发展不起来是有原因的——
人家都有天眼了！
这谁打得过啊！——
为了方便看管，警察直接让人把床位安排到了班文的床位旁边。
郑导只有一双手受伤，人醒了就没有多大的事情了，加上待在班文身边，总是让他想起今天发生的不愉快经历，所以干脆办了出院手续，空出来的床位直接给了干瘦男人。
这下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郑导得知就是这两个家伙差点害死自己，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要不是警察死死拦着，要保护嫌疑人的人身安全，他说不定冒着双手被废的风险都要冲上去打死这两个邪道。
不过床上那个看上去像是真的要死了，他权衡之下实在是没敢动那干瘦如柴的男人，只往黄毛身上踹了两下。
黄毛应声倒地：“哎哟！你干嘛踹人家？”
第 82 章
黄毛除了头发毛糙一点，还染了一头流里流气五彩斑斓的黄毛之外，还挺眉清目秀的，但这一声gay里gay气的痛呼，还是将在座的道长们雷得够呛。
郑导却瞬间回忆起了被恐惧支配的那段时间，脸色一下子变了：“是你！附身在班文身上的那个‘白姐’！”
什么！
原本还老神在在的道长们瞬间警惕起来，轮番上前查看了一下黄毛的情况。
山羊胡老道士不愧是这群人当中资历最深的一个，哪怕先前在逍遥宗的事情上判断失误好几次，也还是一下子就看出了黄毛身上的异常：“他似乎是一体双魂。”
“一体双魂？”朱褚还没学到这里，好奇的追问了一句。
“就是一具身体里面容纳了两个灵魂。”一个道长解释，“不过跟郑导经历的那种情况不同，这两个灵魂都能够指挥身体，所以需要一方自愿让出主动权，另一方才能正常行动。”
山羊胡老道士没有反驳这个解释，只是皱起眉头打量了黄毛两眼：“但你既然说他这句身体里的灵魂曾经出现在别人身上，这灵魂绝不可能是他身体里诞生的。怎么会有人愿意将自己的身体让给别人使用？”
道长们也陷入了沉思。
他们这会儿已经没有任何看不起其他教派的心思了，哪怕这黄毛出自邪道——先前那些手段，他们不也没有破解么？
如今邪道的手段真是防不胜防，发展得也太快了。他们的信息更新换代稍微慢一点，就什么也跟不上了。
想到这里众人都忍不住朝逍遥宗的人看去。
在遇到逍遥宗之前，他们谁能相信这么一个在网络上极其活跃的宗门竟然也能有如此高的实力？
他们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叹气，回去还是得让道观也都跟上现代化的步伐，总不能因为上头不让宣传就真的一点也不搞了。
现在已经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年代了，为了门派的发展，也是时候找一找突破的机会了。
他们越想越远，但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山羊胡老道士得知柯行舟拥有万里无一的天眼后，对他的态度顿时变了许多，此时也不怕丢脸什么的了，主动问起：“柯道友，你怎么看？”
柯行舟先前亲手抓捕过被附身的班文跟郑导，一眼就认出了附身在黄毛身上的白蛇。
他点了点头：“是她没错。”
众人看向黄毛的眼神顿时就变了：“邪道对待自己人的手段竟然也如此残忍！”
病床上那名邪道明显是罪魁祸首不会有错了，至于眼前的这名黄头发青年，他们原先还以为也是那种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但是看他的面相又实在不像。
如今听闻他体内还有另外的魂魄，顿时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这小年轻明显是被威胁了呀！
怜悯的目光落在黄毛身上，立马就有道长举起法器准备做法除掉他体内多出来的邪祟魂魄。
黄毛看见他们的法器却很惊恐：“干什么？你们要对我做什么！我告诉你们，我师父很疼我的，你们要是伤害了我，我师父肯定饶不了你们！”
道长们的动作一顿，看向他的眼神越发的慈悲。
可怜见的，还被洗脑了。
哪怕黄毛体质特殊，一个身体里面装着两个魂魄，多少还是会有点损伤的。
山羊胡老道士板着一张脸，语气尽量温和：“年轻人你放心，我们会帮你除去体内的邪祟。将它拔除之后，你就自由了，不用再受邪道的挟制，可以回家去了。”
哪知道黄毛却一点儿也不买账，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依旧慌张的看着他们：“什么邪祟？什么拔除！你们不要自说自话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才在我师父眼皮子底下把小白的灵魂保下来的，小狗还答应晚上给我找骨头炖汤喝呢！”
道长们听得眉头狠狠一皱。
这人口中的小白和小狗，恐怕就是当时分别附身在班文跟郑导身上的两个邪祟了。
只是这邪道的洗脑手段还真是恐怖，竟然让受害者被洗脑到了这种程度，还跟邪祟当上朋友了！
他们心中一沉再沉：“你说的那个小狗，也经常上你的身？”
语气中十分沉凝，已然不再把这件事情当做是寻常的调遣帮忙，而是想要深入解决问题的根本了。
黄毛却丝毫没有被误解的觉悟。
“是，但那是因为小狗说小白不喜欢老年人的身体，他想让小白觉得他一直都很有活力，是最好看的小狗！”他愤愤不平，“还有，邪道怎么了，那就是我的家！我从小在那长大的！你们城里人看不起我乡下来的，也不能说我的家不是家吧！”
道长们：“……”
他们听见前面半句的时候还忍不住皱眉，心说这邪祟怎么还成双成对的，在受害人身体里谈上恋爱了？
听到后半句，却一下子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震惊的看着黄毛：“你说什么？你是在邪道长大的？”
黄毛很防备他们，紧紧盯着他们的法器，把自己缩在角落里面，只“哼”了一声当作回答。
道长们却越发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
“国内的邪道早就在当年的严打中被逐一消灭了，即使还有残党，顶天了也得花费数十年时间才能再发展起来。”
国内对邪道绝对是零容忍，只有他们知道当初为了保护人民不受邪道侵害，举国上下到底做到了何种程度。
为了彻底根除隐患，连西南几个小国家的严打活动，本国都派去了支援。这些年邪道的余孽东躲西藏还来不及，自保都成问题，怎么可能还有余力照顾孤儿？
看黄毛的面相，他今年起码二十有三了！
黄毛却很不懂道长们的震惊。
他只觉得这些城里道士看不起自己，憋红了眼眶朝他们吼：“对！我就是邪道，我就是坏人！你们把我抓走好了！但是不许动我的朋友！他们都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是我的至亲！”
黄毛刚吃过饭，又是年轻人，这一声大吼中气十足的，引得附近病房的人都看过来。
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就看见一群鹤发童颜、身着道袍的老道士围着一个可怜兮兮的小男孩，黄毛因为路上挣扎，地摊上买来的衣服领口还被扯坏了，怎一个可怜了得。
“不懂，但他们既然这么出了，一定有他们的道理。竟然还有警服装扮……感觉很香，我先代一下。”
“这种尺度竟然都有cos了，而我的冷门cp却……”
众人：“……”
住口，不要再说了！
老道长们只觉得自己的老脸摇摇欲坠，对眼前这年轻人的怜惜也都变了味，纷纷咬牙切齿：“好好的你瞎喊什么？”
黄毛见那些警察把门关上，将围观群众的视线都阻拦在外，也知道自己大喊大叫也是没有用的了。他哼哼唧唧的：“我说的明明都是实话！我的小白小狗和猪崽他们，都是我最亲的小伙伴，你们却要杀了他们，还不许我反抗了吗？”
说着看了眼病床那边，小声嘀咕：“你们跟我师父一样，年纪大了就是不爱听实话。”
道长们：“……”
不要把他们跟邪道相提并论好么！
黄毛却觉得一下子有了底气，哼哼两声：“等我师父醒了，他知道你们这么欺负我，欺负我的朋友们，他一定会为我讨回公道的！”
就跟在总教那边的时候一样！
他眼巴巴的看着干瘦男人那边，还做着男人一会儿翻身跳起来，大杀四方然后带他和小狗它们逃跑的美梦。
一旁一直互相贴在一起的两个奇怪男人之一却开口了：“他已经跑了。”
黄毛一愣，转头对上柯行舟的视线。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到仿佛是画上去的，轮廓五官更是没有办法用言语来形容，总之就是一眼看上去就挪不开的那种长相。
只是对方眼神里面的悲悯却让他仿佛被针尖刺痛，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下意识的反驳：“怎么可能！”
他师父不过是被符咒反噬了一下子，先前好几个纸人被毁，小白小狗和猪崽的魂魄被挡回来的时候，师父都还生龙活虎的。
师父自己都说了，他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要不是他硬拉着师父来急诊，师父都不用来的！
怎么可能突然就不要这具身体了？
转移魂魄的术法，哪怕在总教那边也是顶级的机密，适合的身体更是难找。
更何况他还在这里呢！
柯行舟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转开了视线，看向病床那边。
两张病床并排放置，靠窗的那边是吐出纸人之后就陷入昏厥的班文，胸膛微弱的起伏着，能听见呼吸声。
靠门的这边则是躺着毫无声息的干瘦男人。
“……”黄毛的脸色慢慢变了。
室内弥漫着一股奇怪的臭味，众人先前一直以为是班文的呕吐物的味道，然而开窗散了好久的气味，那股味道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还越来越浓了。
直到有人忍不住干呕了一下：“什么东西烂了？”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立刻心道不好，快步走到了病床旁边，把上了干瘦男人的手腕。
带他们过来的警察脸色紧绷的解释：“值班医生刚刚跟我说过情况，他送来的时候就没有任何生命体征，吐的也是死血，但是还能动。我以为是正常的现象……”
如果人还能动的话当然是正常现象，毕竟邪道专门就有搞这种术法的。
可现在人不动了，身体还开始发出死了很久的腐臭。
道长们脸色巨变：“他跑了。”
说完，不等他们有什么反应，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不可能！”
黄毛猛的站了起来，手腕上的银手铐拖着长椅硬生生的晃动了一下，一双眼睛通红的盯着病床上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
“师父不可能不要我的！他说过我是他最重要的人！”
第 83 章
黄毛伤心欲绝，几乎把自己哭晕过去。
道长们一开始还有点冷漠，觉得干瘦男子作为一个十恶不赦的邪道分子，做出这种抛弃同伴、丢下身体逃跑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他要是不跑才奇怪呢。
可是看黄毛实在哭得伤心，真心实意的为自己被抛弃这件事情感到难过万分，他们心里又有点过意不去。
想了想，山羊胡老道士还是拍了拍黄毛的肩膀，安慰了一句：“看你也是个可怜人，想必只是因为从小被邪道控制，没有机会接触到正常的外界才会误入歧途。你放心，只要你积极配合调查，改邪归正，有什么心愿我们江城道教协会都会尽力满足你的。”
黄毛抽抽噎噎，扬起脸认真的看着他：“真的吗？”
山羊胡老道士头一甩：“那是自然！”
下一刻，他就看见黄毛指着病床上那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满怀期待的看着他：“我先前撒谎了，其实我早知道我师父的密码，但是他现在死了我不敢去拿。你能帮我把他身上的卡摸过来给我吗？”
山羊胡老道士：“……”
黄毛：“我真的不敢去！但是我没钱了，不拿师父的卡的话，就没办法让我师父下葬了哇！”
屋内众人：“…………”
于是项亭接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群头发都花白的老道长围着一具成年男性尸体，在一个年轻人的指挥下四处摸索的画面。
项亭：“……”
他的脚步一顿，下意识的后退出去看了眼病房号码，确认过之后又走进来。
……真是好阴间的画面。
他不过是想避开柯行舟的追问，离开一段时间去处理别的事情，怎么回来之后连这群德高望重的老道长画风都变了？
下意识的朝柯行舟那边看了一眼，后者满脸无辜的与他对视，怀里还抱着零食。
项亭：“……”
在人群中扫了一眼，视线在病床上高度腐烂的尸体上顿了顿，项亭的眉心蹙起，随后精准的找到了江城本地道长中的领头人，那名山羊胡老道士，困惑的问：“另一个邪道在哪里？”
山羊胡老道士正生无可恋的支着触碰过尸体的手，整个人都有点恍惚了，闻言浑身一震，下意识的朝黄毛看过去。
他恍然大悟一般，喃喃自语起来：“邪道……果然是邪道，害人不浅……害人不浅呐！”
项亭：“……”
这都什么有的没的？
正说着话，一个道长终于摸到了尸体身上一块硬硬的四方卡片，眼睛一亮：“找到了，在这里！”
说完却疑惑的“咦”了一声，竟然是裤子口袋的部位，他们刚刚明明掏过的，里面除了一堆毛絮之外什么也没有啊？
这时另外一个道长突然福至心灵，迟疑的开口：“有没有可能，不是在外裤的口袋里？”
他之前云游到一处乡下，替人做完法事准备收取报酬的时候，那家户主就突然将手伸进了裤子里，把他吓了一跳。
后来才知道原来那边没什么存钱的地方，村民们害怕东西被偷，都是在内裤外面缝个口袋，把重要的证件和钱藏在里面的。
在场的道长们大多见多识广，闻言也一下子领会过来。
可是这……
他们看着病床上已经开始腐化流脓的尸体，想到要将手伸进一具尸体的衣服里面去拿东西，就忍不住膈应，打起了退堂鼓。
刚想说要不然算了吧，转头就对上了黄毛期待的眼神。
这孩子明显是被人欺骗得多了，他们刚刚有一点退缩的苗头，他就一脸不安的看着他们，神情看上去忐忑极了。
道长们沉默了一下，那个找到位置的道长咬了咬牙，摸摸法器道了声“对不住”，就将法器递向了那罪恶的深渊——
朱褚没有凑这个热闹，见状有些不明所以，不禁发出了疑问：“师父，他们为什么不点个外卖要两份一次性手套再掏啊？”
他摇摇头，心想要是换成他的话，他肯定是没有那个勇气去做的，所以刚刚一直在旁边保持安静。
果然大门派就是不一样，连烂了不知道多久的尸体都敢下手摸，心理素质杠杠的！
道长们：“…………”
献祭了法器的道长看着自己手中微微颤动，显然已经气极的桃木剑，表情都恍惚了——
黄毛拿到卡，立刻去取钱交了住院费和丧葬费，还有自己的医疗费——他先前太过激动，一下子站得太猛了，手腕被银手铐勒出来一条伤口。
刚好在医院，就顺便一起处理了。
他对这些流程意外的熟练，看得道长们心情复杂极了，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见黄毛缴费的动作一顿，尴尬的转头朝他们看过来。
“我师父卡里也没钱了。那个，你们谁能帮我垫付一下吗？”
道长们：“……”缴清所有费用，又给好心帮他垫付了医药费的道长写了欠条，黄毛又带着警察和道长们去指认了他和干瘦男人的那辆二手金杯。
老实说在停车场看见那辆破金杯的时候，道长们第一时间就错开了视线，压根没想过邪道开的居然是这么个破玩意儿。
对上他们诧异的视线，黄毛也觉得很尴尬，委屈的任由他们来回打量：“东部的信众太难发展了，一个个都忙得要死，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而且还特别自我。说他们会暴富发财就一个个眉开眼笑，说他们要倒霉就破口大骂，说我们是骗子……我和师父来这边几个月的时间，光是伪造他们中奖发财的假象就花了不少钱，结果一个愿意继续深入信仰我们的人都没有……”
众人：“……”
道长们听见这话也不由得沉默了，回忆了一下平日里来他们道观供奉的信众，的确是中老年人比较多，年轻人来了都是直奔财神殿长跪不起的。
这么看来还真是没有邪道们发展的空间。
项亭沉默了一阵，对于正道和邪道之间过于友好的氛围很是费解，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黄毛的诉苦：“你们用来俯身控制信众的邪祟在哪里？”
黄毛对他那道刀疤很是畏惧，缩了缩脖子指着后备箱：“都……都在那边。”
道长们脸色凝重，纷纷举起法器对准了金杯的后备箱。项亭也没敢让普通的警察过去开门，沉着一张脸上前，抓住后备箱门的缝隙猛的向上一掀！
“哎呀！”黄毛惨叫一声，“不能这么掀的！这个门很容易掉……”
话说得太晚了，项亭看着自己手上被卸下来的后备箱车门，沉默了一下，随手丢到旁边。
后面的道长们因为他身形的遮挡没能看见车内的情况，还紧张的保持着备战的姿势，时刻准备着迎接即将到来的硬仗。
结果就见项亭停顿了一下，竟然直接转身走开了。
道长们一头雾水，当看清楚车内情况之后，一口气差点没有喘上来——
只见破旧金杯的后备箱里，哪有他们想象当中的各种邪祟邪道物品？有的只有几只眼泪汪汪挤在一起，惊恐盯着他们的普通动物罢了。
道长们都是提前开了眼的，此时不信邪的挨个看过去，没有在这群动物身上发现一丝一毫的妖气。
顶多是刚刚开灵智，比正常家禽聪明一点的程度。
道长们：“……”
场面一时间尴尬的寂静下来。
一旁经过了几个路人，瞧见这边的情形，诧异了一下，朝四周张望起来：“这是在拍电视么？怎么没看见摄影机啊？”
“天啊，这群coser不会在虐狗吧？啊，还有猪！”
道长们：“…………”
拜托你们看清楚了再说好不好！
他们哪里虐狗了？而且哪里像coser！他们就是正经道士好不好！
做了这么多年的道士，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当成业余都不算的角色扮演演员，道长们一口气堵在胸口，瞪着黄毛：“这就是你说的邪祟？”
黄毛被他们突然爆发的气势吓了一跳，但还是忍不住反驳：“都说了不是邪祟，不是！小白小狗他们都是我在山林里面捡来养活的，性格很好的好吧！”
众人：“……”
道长们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
难怪明明附身在班文跟郑导身上的时候，那些邪祟的言谈之间像是精怪，却又能以灵魂的形势附身到受害者身上，原来邪道用的根本就不是精怪，而是更好控制的动物！
困扰他们大半天的谜题终于解开，道长们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都没有高兴的感觉。
看着黄毛宝贝似的从笼子里放出一条大黑狗、一头小香猪和若干兔子老鼠蛇之类的动物，道长们眉头紧锁：“竟然准备了这么多！九头龙此次来江城果然图谋甚广，还好项工和柯道长提前识破了他们的诡计！”
话音落下却发现黄毛的表情不太对劲，道长们心里咯噔一下，立即严肃的朝他质问：“你师父逃脱之后会去什么地方，可有跟你说过？”
黄毛摇了摇头，提起这个的时候还是有些失落，不过看到周围的动物朋友们之后就缓和多了。
好歹有这么多伙伴陪着他一起被抓呢。
他还是相信师父休整完毕之后会回来找他们，不过听到道长们提起柯道长，看向柯行舟的眼神有些好奇：“你就是网上那个搞得特别火爆的网红道观，逍遥宗的宗主柯道长？”
柯行舟点头，不明所以的看他：“怎么？”
就见黄毛表情一变，十分真诚的赞叹起来：“哇，我师父之前还说你们肯定是同行，拿你们当奋斗目标呢！你们真是搞得比我们邪道还像邪道哦！”
众人：“…………”
第 84 章
黄毛一句话直接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道长们默默的将目光投向逍遥宗的几个人，该说不说的，黄毛这话真是道出了他们的心声。
事实上如果逍遥宗只是一个普遍意义上没什么名气的小道观，他们先前也不至于因为柯行舟的战力太离谱，而联想到逍遥宗是邪门歪道。
实在是这个道观的行事太诡异了，出名的几件事情都是跟道法没什么关联的，什么“逍遥宗主盛世美颜”“转发这个柯行舟获得千万豪宅”，甚至还有“逍遥宗的鬼屋简直像是养了真鬼”。
先前打车过来的路上，他们还真点开了最后一个词条看了看，结果发现那叫什么“像养了真鬼”啊，那些根本就是真的鬼！
网友们盛赞的恐怖氛围哪里是什么全息影像高端设备打造出来的？那完完全全就是鬼气！
哪个好道观能搞出来真鬼鬼屋啊？
即使是隔着摄像头，那浓郁的鬼气都清晰到有种扑面而来的感觉了，那些一无所知的网友却还表情兴奋的在里面各种搞怪整活，看得道长们心惊肉跳的。
要不是到了现场之后又发生了许多始料未及的事情，他们早就开始质疑逍遥宗的成分了，哪里还等得到来医院？
原以为是他们心性没修炼到位，又见识浅薄，才会对逍遥宗产生这么过分的误解，原来这么想的人不止他们哦！
道长们莫名得到了安慰。
项亭：“……”
项亭看不下去了，他挪开视线：“这群动物被强行开了灵智，已经无法放归了，去处也是个问题。哪位道长能暂时收留一下它们？”
道长们闻言脸色都是一正。
的确，这些动物的灵智水平明显已经超过了同类，要是将其放归的话，且不说会不会自己跑回九头龙的人手下，向对方通风报信，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有很大的隐患。
不跟人接触也就罢了，要是被人发现它们开过灵智，怕是要引起不小的骚乱！
好在这次来的都是本地道观的道长，本地道观当中也有一些是有收留流浪动物传统的，还在网上小火过一把呢。
当即就有几个道长站了出来，表示自家道观能够收留这些动物。
谁知道他们愿意，被收留的这些小动物们却一点也不乐意。
它们看见道长们靠近，就止不住的往后缩，整个身体像过了电一样的疯狂颤抖，那条田园大黑狗还对他们凶狠的龇牙，喉咙里发出了威胁的低吼。
道长们动作一顿，心想嘿这只小狗，怎么不知好歹呢？
本地道观福利好待遇高的，板附近的流浪狗流浪猫都喂得圆圆胖胖的，幸福得不得了。有时候祖师爷还会亲自显化，只需稍微点化一下，说不定哪天就真正入了修炼之道，有机会修炼成人呢！
这是多好的事情，本地的本科生都不一定能进来，这群动物竟然还嫌弃上了！
本地道观的道长们也是很有傲气的，当下就有些道长放弃了救助这群动物的想法。但也有脾气倔的，直接上手就要朝大黑狗的后脖颈抓去。
他另一手捏着法器，甚至已经做好了抵挡大黑狗攻击的准备。
却没想到大黑狗除了一开始朝他龇牙，表现得凶狠了一点之外，在他靠近的时候却立马转变了表情，“汪呜”一声，叼起身旁的猪崽，夹着尾巴缩到了黄毛的身后。
大黑狗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害怕的盯着他，整个身体都止不住的颤抖。
在它身后，小香猪和各种小动物们如出一辙的瑟瑟发抖着，搞得这名道长都有点恍惚，好像他真的虐待过这些动物一样。
“嘿，我都没碰过你们，你们在怕什么？”
道长再次伸手，却被柯行舟拦下了。
柯行舟看着那群恐惧到极点的动物，若有所思：“他们怕的不是你，是你身上的道袍。”
“道袍？”
柯行舟点头，指了指后备箱里面，挂在座椅靠背上的那件道袍：“九头虫那个人之前估计经常穿着道袍虐待他们，让他们形成条件反射了，看见道袍就害怕。”
先前动物们从后备箱被放下来的时候，情绪就明显比在后备箱里面的时候要放松很多。
黄毛听见他把自家门派名字里的龙改成虫，还很不服气的，听到后面却忍不住愣了愣，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身后的伙伴们。
动物们被吓得一个个鼻尖发白，浑身颤抖不说，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这模样跟平日里见到他师父的反应确实差不多，但总教那边被这么对待的人不计其数，连他都被师父用沾了盐水的鞭子抽过。
他从前觉得这些都是正常的，不听话就是要挨打，所以从来没有为伙伴们争取过什么。
……原来不是的吗？
黄毛表情都恍惚了，但这会儿也没有人有心思安抚他。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群动物身上。
“竟能对无辜生灵下如此毒手，简直丧尽天良！”
“邪道就该人人得而诛之！”道长们义愤填膺的骂了几句，又纠结起来：“可如今这种情形，要如何处置这些动物？”
本地道长们面面相觑。
可他们正经道观，每天都是要穿着道袍活动的。这群动物要是害怕这个，怕是没有办法跟他们走了。
山羊胡老道士的目光却在逍遥宗众人身上顿了顿。
“这么看来，只有柯道友能帮得上忙了。”
柯行舟：“？”
帮忙？帮什么忙？他不是来赚钱的么？
柯行舟向来不喜欢麻烦的事情，一听他们说要把这群动物都送到逍遥宗去，顿时想起来自己当初日夜不休照顾家里那只奶牛猫的经历，下意识就要拒绝。
就在这个时候，朱褚看着地上那群抖若筛糠却难掩机灵的动物，却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他叫住柯行舟：“师父，我看这项目不错啊。咱们鬼屋最近招了不少社恐员工，都不肯出去吓人，留在宗门里面也是资源浪费，不如直接开辟一个新项目，让他们干幕后工作呗！”
柯行舟一听到赚钱就迟疑了，“什么新项目？”
朱褚显然在宗门未来发展方向这个问题上思考很久了，立马就拿出手机来给柯行舟看视频：“现在网上那些通人性的动物表演视频可火了，他们还都是摆拍剪辑的，哪有咱们纯天然的好用？而且还不用专业剪辑一点点拼凑，让咱们的员工学一点剪辑基础就能上岗了，高效又省钱！”
柯行舟不太擅长商业的内容，闻言思考了一会儿，觉得很有道理：“确实不错。”
朱褚得到肯定，整个人的精神气顿时更足了，立马就炫耀的看向一旁的师弟，心想你就从来没有让师父这么夸奖过你吧！
结果就对上了聂先生冷飕飕的目光，那眼神简直了，就跟他才是那些挨千刀的邪道似的。
他被盯得背后一凉，下意识就要认怂，但想到师父刚刚还赞同过自己的想法，腰板都直了一点。
他心想师弟算什么哦！在外面是聂先生，在宗门里面，论资排辈就是地位最低的一个，师父都同意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他置喙？
师弟肯定是嫉妒他能想到这么好的主意，还被师父夸奖才这么看他。
朱褚十分硬气的一昂头，去跟不知道为什么走神的黄毛商量签劳动合同去了——他们逍遥宗可是正经宗门，哪怕员工是一群还没有修炼成精的动物，他们也要按流程签订合同，避免日后产生纠纷的！
他有点记恨黄毛先前说他们是邪道，谈待遇的时候挺胸抬头，非常刻意的说了几个比较深奥的专业用词。
看到黄毛和动物们的表情逐渐崇拜，他越发的自豪。
看吧！他们逍遥宗才不是什么邪门歪道，多么的正规有条理！比起他先前任职的娱乐公司都不遑多让了！
黄毛一开始还以为他们要让自己的小伙伴们去做动物表演，在听说只是拍摄短视频，而且包吃包住还有双休的时候，拒绝的态度顿时就不那么坚定了。
只是这种事情他也是第一次处理——邪道哪里有这么好的待遇啊！都是免费打工，有时候还要上交自己的小金库呢！
谈了一会儿之后也觉得逍遥宗的待遇挺好，便放弃了身体的控制权，让社会经验更足的白蛇出来跟他谈判。
白蛇：“……”
白蛇面对这如同天上掉馅饼的情景也懵了一会儿，提出了关键问题：“但我的肉身已经毁了，现在是以魂魄的形态附身在大黄身上……我也能签约么？”
大黄……
朱褚看了眼黄毛那张清澈愚蠢的脸，招聘的态度却很诚恳：“当然可以了！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逍遥宗的鬼屋正好可以搞一个动物主题的体验副本。别说你了，你要是认识聪明的动物野鬼，也可以介绍过来面试。一旦通过，还能给你加绩效呢！”
还有绩效！
这么一说的话，还真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相比他们之前在九头龙那边的日子，逍遥宗给出的条件简直不要太优厚。白蛇思考一会儿很快就同意了，紧接着黄毛就让大黑狗、小香猪等等动物挨个附身到自己身上，竟然就地详谈起了每个动物的需求和工作细节。
前后不过十几分钟，动物们彻底不发抖了，一个个脸上都浮现了向往的笑容，挨个在刘特助跑到附近打印店赶制出来的合同上按下了自己的爪印。
场面一时间变得空前的和谐。
其他众人：“…………”
道长们恍惚的听完了全程，看向柯行舟的目光越发的诡异了。
原本以为搞一个真鬼鬼屋就已经够炸裂的了，他们竟然还在扩招鬼员工，甚至为了容纳更多的鬼员工，要单独开辟出一个新项目？
让开了灵智的动物去表演，包吃包住高薪少事，拉新员工还有绩效……
这项目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
他们看了看项亭，见他竟然没有什么反应，便都渐渐不再操心了。
特殊事件处理局的局长都没说什么，那大概就是没什么问题吧。
项亭：“……”
第 85 章
这场别开生面的面试，就这么在特殊事件处理局和道长们的沉默注视中完成了。
动物们挨个上过黄毛的身，又签下了自己的爪印，正式成为了逍遥宗的员工。
这期间，刘特助一边辅助朱褚完成合同的签约，一边对着手机指挥着什么。等到签约完成，一辆豪车恰好驶入医院停车场，在路人的注视中缓缓停在了他们身边。
黄毛带着动物们正要避让，车门却在他们面前打开了。
刘特助上前示意动物们上车：“时间紧张，暂时只能调到这种车型。麻烦诸位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
黄毛张大了嘴巴，一脸迷茫的转向身旁的朱褚：“这是什么车？看起来好像很贵的样子。”
朱褚沉默了很久，艰难开口：“库里南，基础价在七百万左右的样子吧……”
七百万……基础价……
黄毛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先前的铮铮傲骨了，他一把抓住了狂窜出去的大黑狗尾巴，眼泪汪汪的问刘特助：“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刘特助：“……”
众人：“……”
“来不及了。”项亭颇为一言难尽的从车上收回视线，复杂的看了聂辰一眼，最后转到黄毛身上，“你涉嫌参与邪道组织，利用邪道组织进行诈骗、诱拐、破坏法律实施，至少要处三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以罚金。想参加工作，等做完牢之后出来再说吧。”
黄毛的表情一下就变了：“什么！还要坐牢！？”
他一副天都塌了的样子，搞得众人都很好奇。
朱褚：“你都当邪道了，居然还在乎坐不坐牢？”
“坐牢谁不在乎啊！”黄毛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影响后代考公的好不好！”
众人：“……”
你一个邪道分子还想着让后代考公，这才是最让人震惊的事情吧！
谁知道黄毛的信念感还挺强的，见他们不相信，当场就急了：“你们小看谁呢？我师父每年都会带我去大学旁听他们的职业规划课的好吧？社区的大爷大妈们也说了，人类的尽头是考公！”
所有人：“…………”
社区工作人员说的确实是一种现象没错，但你师父带你去大学的职业规划课，似乎并不是为了让你学习怎么规划自己未来职业的吧！
黄毛却是真心实意的感慨考公艰难：“我是没指望了。之前报名过一次，连准考证都没给我印，我跟师父住的地方还莫名其妙被警察发现了。从那以后我师父就不让我考公了，说跟我的命数不合……唉，只能期待一下后代了！”
众人：“………………”
大家诡异的沉默，项亭的套路都有点进行不下去了。他闭了闭眼，语气艰涩：“那你就争取将功补过，带我们去一趟西南吧。”
黄毛一开始还有些犹豫，迟疑着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对不起抚养自己长大的总教，直到旁边的警察亮了一下腰间的银手铐。
他当即立正站好：“您这边请！”
“……”
众人已经无力吐槽了——
特殊事件处理局出钱，给所有道长都买了第二天去西南的机票，还订好了机场附近的酒店，方便第二天一早赶往西南打击□□分子。
正是收假的日子，机场附近的酒店爆满，项亭走了官方的路子才订到几个房间，但也只剩下标准间了。
柯行舟原本还想问问项亭关于自己前世的事情，奈何项亭像是知道他的打算，安排完房间人就不见了，跑得飞快。
留下一个看上去根本不像打工人的贵气大小姐，自我介绍说是叫朱茜。
朱褚心说这跟他还是本家呢，大家都是姓朱的，怎么人家的命格就这么好，生下来就是豪门大小姐，他却是个无人认领的孤儿？
朱茜对于项亭给自己分配的工作也很不满意，倒是将房卡都分发到了各位道长的手上。
分到柯行舟这边的时候，她没忍住打量了这师徒三个一眼，尤其是中间的柯行舟，眼神好奇又怀疑。
这真是项亭说的那个人么……
她只多看了两秒，就感觉到一道冰凉的视线，朱茜直接顺着看过去，对上了聂辰没有情绪的灰绿色眼睛。
这眼睛，跟狼似的。
朱茜同样打量了两眼聂辰，神色变得有些玩味，笑眯眯的将房卡递给柯行舟：“只剩一张了，你跟你徒弟一间吧。”
说到徒弟，柯行舟第一反应肯定是朱褚，他点了点头，便伸手要接，结果被聂辰拦住了。
聂辰示意朱褚：“接。”
“啊？哦哦……”朱褚下意识的听话照做，等到朱茜离开了才反应过来，师弟怎么又使唤他！
虽说替师父打下手是他作为徒弟该做的事情，可他是大师兄哎！要说最底层不应该是师弟么？况且师父都没开口让他做事，凭什么每次都是师弟在使唤他？
朱褚去提行李，发现师弟的行李箱不在，也记仇的没有提醒对方，自己哼哧哼哧的把自己和师父的两大箱行李搬到电梯前，很是解气的按下了电梯键。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正要提醒师弟的行李箱丢了，最好留在这里找一找。谁知道一回头就看见师弟护着师父，走进了旁边的另一架电梯。
朱褚：“？”
他找错电梯了么？
正要搬起行李挪过去，酒店的工作人员就从电梯里出来了，跟里面的客人微笑点头示意的同时，还很温和的拦住了他：“不好意思先生，这边是vip直达电梯，只有12层以上的贵宾可以使用。11层及以下的贵宾使用您原本的电梯就可以了哦。”
朱褚：“？？？”
不是，那他们两个是怎么上去的？不是大家一起交身份证订的房吗！
电梯里。
刘特助在商务套房的所在楼层下了电梯，刷门卡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打开备忘录看了一眼，【给先生夫人订房】这个项目早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完成过了，今晚除了处理一些集团那边积压的工作之外，应该就没有别的工作的才对。
左思右想都没有回忆起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刘特助不由得感慨自己真是老了，再过两年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留在聂先生身边工作，一边坦然的关上了酒店的房间门——
这是柯行舟第一次离开京城，前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先前各种状况频发，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上交身份证等人给自己开房间的时候，一下子闲下来，首次出行的空茫感才后知后觉的涌上来。
以至于直到刘特助下电梯，他都没有发现朱褚被落下了，还在好奇外面的酒店都这么豪华么？电梯里面竟然还有艺术品。
他的天眼功能很多，不仅能够看人的生死祸福，也能辨别物品的价值。
电梯墙上挂着的这幅，上面附着的功德气运旺盛，怕也是跟柯正业摆在家里那个水缸差不多价位的古董了。
过高的电梯令人有种眩晕感，晕车的人通常会感受更明显。柯行舟感觉耳朵里好像瞬间就被覆盖上了一层膜，不由得微蹙起了眉，闭了闭眼睛。
身旁的气息顿时就近了，聂辰的声音响起来：“张嘴。”
不论时隔多久，这个声音总能让他在第一时间卸下防备。柯行舟微微张嘴，口中立刻被塞了一块陈皮糖。
酸甜的味道一下就让眩晕的感觉消退了。
身旁的人却没有退开，手指在他的唇上重重碾压了两下。
柯行舟吓一跳：“你干什么？”
看着那苍白的唇瓣变得红润起来，聂辰眉宇间的郁气才散了，满意的收回手，闻言抬眸瞧了柯行舟一眼，见他视线在自己跟摄像头之间来回晃，不由得失笑。
“没干什么。不过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柯行舟才不跳这么明显的陷阱，他别开视线，别扭的站远了一些。
今天差点被山羊胡老道士抓包的经历还是影响到了他，他忍不住反省自己现在面对聂辰的底线是不是太低了一些，要是被别人抓包，恐怕就该怀疑他们两个的关系了。
柯行舟本来就有点迟疑会不会重蹈覆辙，如今多了师徒这层关系，更是不敢轻易迈出那一步了。
他舌侧抵了抵糖块，酸涩的味道一下子涌上来：“你怎么买这个？”
小孩子都爱吃糖，他们小的时候也是。但是什么奶糖、荔枝糖对他们来说都太奢侈了，乡下有时候办酒席，一抓一大把的陈皮糖是生活中最容易得到的甜味。
柯行舟又晕车，所以聂辰总能想办法给他搞到陈皮糖，让他坐车的时候能舒服一些。
他其实已经很久不吃陈皮糖了。
从乡下被接出来的时候，都没想起来要摸口袋。
柯行舟看着电梯墙上的挂画，“咔嚓咔嚓”咬碎了嘴里的糖块，原本只在一个点蔓延的酸味顿时盈满了口腔。
聂辰从口袋里摸出一堆陈皮糖，往他两边的口袋都塞了几颗，还有他的兜帽里面。
柯行舟扭头瞪他，他就低头静静的与他对视，深邃的眉眼沉在阴影里。
“现在不爱吃这个了？”
柯行舟瘪嘴，含糊的哼了一声：“你都这么有钱了，还给我吃这个。”
“我的错。”聂辰指尖点在他的脸颊，刚刚被糖块抵着的地方，揉了揉，“下次买个厂，专门给你造糖吃。”
柯行舟怔怔的看着他，最初的酸味褪去，甜味一点点翻涌上来，但因为陈皮的味道压着，只有淡淡的一丝。
电梯也到了。
柯行舟抬脚出去，却在出门的瞬间被聂辰拉住了。
刚刚脱下的外套被举过他们的头顶，聂辰捏起他的下巴，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柯行舟毫无防备的微张着嘴巴，任由聂辰的唇舌扫过他的口腔，带着热意退离时，他还本能的舔了舔。
聂辰的动作一顿，眼神暗了下来。
他抿抿嘴，像是在品味着这颗糖的口味：“酸了点，下次改进。”
第 86 章
次日一早，众人在酒店楼下集合。
朱褚愤愤不平了一个晚上，哪怕沾床就睡着了，梦里也没休息好，捶了一晚上的师弟小人，质问他为什么要把师父拐走。
或许是梦里只到他腰间的师弟小人太过老实本分，早上起来看见师弟和师父慢悠悠的过来，他顿时恶向胆边生，大声的质问出来：“师弟！你把师父带到哪里去了？一晚上都不回来！”
众人的目光纷纷聚集了过来。
昨天到酒店的时候就已经是后半夜了，哪怕聂辰顾及他初次出行没休息好，什么也没做，柯行舟也完全没有睡饱，此时脚步都是虚浮的，眯着眼睛几乎全靠聂辰牵着走。
聂辰低头紧盯着柯行舟，哪怕只是下个小台阶，也温声细语的提醒，并伸手虚虚护着，时刻防备着柯行舟摔倒似的。
比照顾对象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道长们有点没睡醒，心想这个逍遥宗的弟子好会侍奉师父啊，跟谈了似的。
不过柯道长这个大徒弟说的话好让人误会啊，要不是三人都是师徒，他们简直要以为两个徒弟在争抢师父了。
哈哈……道长们心中干笑两声，心说这都什么离谱的联想。
朱茜的目光却瞬间就兴奋起来，吃瓜的眼神在逍遥宗的三个人脸上来回转了一圈：“哇哦。”
朱褚：“？”
哇哦什么哇哦，他很严肃的好么！
然而师弟并没有理会他，直到将柯行舟送上过来接他们去机场的车，才回头瞥了他一眼：“你很想跟师父睡？”
这一眼冰冷极了，朱褚对上他的目光，有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是被冻进了冰库里面，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搓了搓胳膊，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现在可不是梦境，师弟也不是他梦里那个任人揉捏的沙包了！
不过师弟这说的是什么话呀，什么叫他很想跟师父睡？别人看过来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他只是在捍卫自己作为逍遥宗大弟子的尊严好吧！
在这么多人面前，朱褚不想让人觉得自己这个逍遥宗大弟子很没用，硬着头皮迎了上去：“怎么！我说的有错么？师父的行李箱都在我这里，你这样让师父怎么洗漱？”
聂辰冷着脸看了他一会儿，面不改色的开口：“我都有准备，不劳你费心。还有别的事么？”
朱褚：“……”
这么一说他还真没有了纠缠的理由，毕竟特殊事件处理局那边给房卡时说的是让师父跟徒弟住一间，又没说一定要跟他住一起。
朱褚为师父选择了师弟而伤心了一会儿，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啊，房卡到我手上只剩一张了，你们昨晚住的哪里？”
聂辰扫他一眼，没说话。
刘特助推着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过来了，路过朱褚身边的时候，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昨天好像是忘了给聂先生的师兄也安排个房间。
他清了清嗓子，有些愧疚的看了朱褚一眼：“这家酒店是聂先生个人名下的产业，总统套房随时留着的。”
哪怕说是爆满，其实商务套房也是空着几间，以备不时之需的。只不过通过外部渠道订不到这些房间而已。
万恶的资本家！——
柯行舟困得不得了，完全没注意到两个徒弟之间的暗流涌动，上飞机就睡着了。
再清醒过来，是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上。
他的潜意识里还是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的，顿时睁开了眼睛。
就见模糊的光线中，聂辰同时偏头朝他看了过来：“醒了？”
机舱里的灯都关上了，舱内广播在说什么让旅客将遮光帘全都拉起来。
聂辰伸手拉上了遮光帘，最后一点光线也消失，只剩下头顶不怎么有用的小灯。
柯行舟察觉到面前的气息靠近了些，温热柔软的唇在他的额头贴了贴，聂辰的声音低低的传过来：“快降落了，要不要再睡会？”
柯行舟眨了眨眼睛，含糊的应了一声。
实际上已经不太睡得着了，他晕车严重，坐飞机也有点不舒服，不过聂辰都说马上降落了，他可以忍一忍。
他难受的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看上去就像是真的睡着了。
耳边却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聂辰伸手到他的口袋里，摸出来什么东西拆开，随后一个带着的酸甜气息的糖块被递到了他的唇边。
柯行舟顿了顿，张开嘴将陈皮糖吃了下去。
糖块在口腔里滚动，在牙齿上敲击出不明显的声音，柯行舟紧绷的精神很快松弛下来。
视野里旺盛的功德金光突然动了动，一只大手伸过来，抚摸着他的侧脸，拇指在他的嘴角停顿了片刻：“感觉好点了么？”
柯行舟轻轻点头。
下巴随即就被捏住了，柯行舟有点懒怠，随着对方的力道转过头，唇上很快传来热热的气息。
聂辰在他唇上辗转了一会儿，舌尖在紧闭的唇缝上舔了舔，慢吞吞的撬开他的唇齿，将陈皮糖酸甜的味道涂满他整个口腔。
柯行舟有点缺氧，忍不住发出不满的低哼，抬手搭在聂辰的胳膊上，推了推他。
聂辰适当的松开，唇还贴着：“师父，怎么了？”
这个称呼好像触发了某条敏感的神经，前座传来朱褚积极的询问：“师父？您醒啦！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需要徒弟我做的？”
他肯定做得比师弟好！哼，这个心机男，连座位都选在师父身边，搞得他只能坐在前座，师父醒了都不知道。
他挣扎着起身，想要从座椅缝隙里面让师父看见自己积极的面貌，不要被师弟给迷惑了。结果从缝隙中看过去，就瞧见师弟和师父两个人的脑袋凑在一起，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他愣了一下。
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师父心尖每次找他的时候，身边不是跟着师弟，就是跟着别的什么人。
呜……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所以早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宠了么！
柯行舟：“……”
柯行舟的脸烫得厉害，有种当众被揭发的错觉。
但他又很清楚，这么昏暗的环境，朱褚顶多是跟他一样，能看见模糊的轮廓和聂辰身上围绕的气运、姻缘线之类的东西而已。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退缩。
聂辰却很快追了上来，牙齿不满的在他的下唇咬了一口，又辗转到他耳侧，轻轻咬住他的耳垂。
他坦然回答：“师父这里有我就够了。你说是不是，师父？”
柯行舟没来得及回答，因为在他要开口的时候，聂辰坏心眼的摩挲了一下他的颈侧。几个敏感的地方都被掌握在他手中，柯行舟只能紧紧咬着唇，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聂辰轻笑了一声，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廓，轻轻舔了舔他的耳垂，像是奖励又像是讨好。
“……”
朱褚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师父承认了！
居然连师父都承认了师弟比他更重要，朱褚整个人都不好了，伤心的坐回到了座位上。
不过他怎么感觉师父刚刚的声音有点不一样呢？黏黏糊糊的，还有一股带着涩意的甜味从座椅缝隙中间隐隐约约的传过来。
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师父早上出现在酒店楼下的样子，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全靠师弟扶着才安稳的来到车旁。脸色也红红的，嘴唇上面更是水汪汪的，颜色比之前红润许多。
还有那睡不醒的样子……
简直好像被人狠狠揉搓过一样。
朱褚脸色一红，连忙打住了这奇怪的联想，脸上的温度简直要把他自己给烧着了。
他怎么能这么想自己的师父！太过分了！
他慌忙捂住了脸，用自己的手掌给脸上降温，也不敢再挤在座椅中间往后看了，害怕被师父看出来自己龌龊的思想。
殊不知他师父现在的处境比他想的还要危险。
聂辰捧着他的脸，细细啄吻了一会儿，唇齿辗转到颈侧，在他的颈动脉外轻轻的咬了一口。
柯行舟急促的吸着气，听见聂辰低哑的嗓音响在耳边：“师父，忍着点。马上就下机了。”
粗粝的指腹却重重地划过他的肌肤，引起一片战栗——
下飞机的时候，柯行舟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连帽子都戴上了，下半张脸缩在口罩里，只露出一双发红的眼睛。
道长们看见他这个模样都愣住了，心想年轻人就是觉多，这一路上两三个小时，加上昨晚的几个小时，竟然还没睡够么？
黄毛则是有点感同身受：“你也晕机是吧！我也是。我告诉你一个偏方，吃酸甜口的东西，会稍微好受一点。比如陈皮糖啊，便宜又管用！”
柯行舟：“……”
黄毛奇怪的看着突然加快了步伐的柯行舟，柯行舟那个二徒弟还冷冷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警告他管好他自己。
……不是，怎么回事啊！
他好心分享不晕机的经验，这一个个怎么都搞得好像他在害人一样？
还有柯行舟那个二徒弟，平时表现得挺在乎他师父的样子，有了方法反倒不信，到底想不想他师父好了？
一旁的朱褚感受到了他的愤愤不平，同样幽幽地看着远去的师父和师弟。
师父以前都会等他一起走的……
可恶的师弟！当初就不该请求师父把他给收下来，简直是忘恩负义！
两人在柯行舟和聂辰身后咬牙切齿，聂辰却快走两步拉住了柯行舟的手，又伸手捏了捏柯行舟发烫的脸颊：“害羞什么？他们又看不出来。”
话音刚落，旁边经过的朱茜便压低了声音对手机那头兴奋分享：“我嗑到真的了！那对下飞机之后就牵手手了，啊啊啊啊啊！”
柯行舟：“……”
聂辰：“……”
正要说些什么哄一哄生气的师尊，失踪了一晚上的项亭却出现在前面。
项亭的目光扫过他们两个牵在一起的手，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聂辰瞧见他，脸色就有点紧绷，此时更是握着柯行舟的手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看向项亭的眼神里有些敌意。
项亭蹙眉看了聂辰一眼，不太明白他突然的排斥是因为什么。
明明昨天他离开前还好好的。
他不明所以的挪开视线，朝着柯行舟和后面赶上来的道长们开口：“事情有点不对劲，本地的道观都联系不上了，之前给道教协会发的消息也都石沉大海，或许……总之，都做好心理准备。”
第 87 章
朱褚拖着行李箱着急忙慌的赶上来，瞧见项亭的时候愣了一下，回头看看前面还在等行李的道长们：“不是，哥们。你飞过来的啊？你不是说有事上不了这趟飞机了么，怎么比我们还早到？”
项亭诡异的沉默了一下，竟然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
“我提前让人订好了酒店，但按照这个情况来看，那边恐怕已经不安全了。诸位在西南这边还知道什么比较安全的落脚地么？”
按照原定的计划，他们到达西南之后应该有本地的道教协会成员过来接头，确定邪道藏身之地的方位后，再制定计划、联络当地警方一起对邪道进行打击。
谁知道到达西南地界之后，直接就跟西南道教协会的负责人失去了联系。
他特意提前赶过来查探情况，结果没能联系上本地的道观不说，自己的行踪反而暴露了，经历了一晚上的鏖战才出现在这里。
如果在场众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衣服虽然换过了，但衣领边缘隐约还有血迹残留。
不过道长们都在关心自己的法器有没有被摔坏，没人注意到他，唯一注意到不对劲的是聂辰，却也很快就转开了视线。
道长们都是江城那边来的，在本地着实没什么人脉，之前云游认识的道长现在也联系不上了。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聂辰扫了刘特助一眼。
刘特助立即会意，上前朝众人示意：“诸位不嫌弃的话，可以到我们万里集团旗下的酒店入住。安保方面可以尽管放心，我会通知下去，让他们多作防范，不会有闲杂人等打扰诸位休息。”
众人：“……”
他们这才意识到柯行舟的这个二弟子究竟是什么等级的有钱人——那可是万里集团！国内最顶级的财团没有之一，生活中方方面面的商品和服务，几乎都能跟万里集团扯上关系。
听说万里集团的继承人最近刚正式继任董事长，没想到竟然拜入了逍遥宗当弟子？
一时间道长们看向柯行舟的眼神都变了，尤其是山羊胡老道士。
聂辰细心侍奉柯行舟的画面到现在他还记忆犹新，当时还感慨谁家徒弟能侍奉得这么尽心，给自家徒弟发微信让他们好好学学人家呢。
谁能想到他竟然是万里集团的掌权人啊！
难怪先前不跟他们一起交身份证，还能说换总统套房就换总统套房呢。
再怎么道法高深，道长们此刻也淡定不起来了，看向柯行舟的目光中都透露些难以置信来。
柯行舟：“……”
好在住处的问题解决了，大家好歹是来办正事的，便没有在聂辰的身份问题上过多的关注。刘特助安排了酒店的接驳车过来接人，大家一路舟车劳顿，到了酒店便各自回房睡下了。
刘特助亲自下达任务，酒店这边给的自然都是商务间，每个人一间房不说，还有配套的客房服务和自助餐厅用餐券。
大家拿到房卡的时候都不由得看了眼特殊事件处理局的两人。
项亭：“…………”
朱茜默默的站得离他远了一点，把房卡重新递给前台：“帮我升一下房间，商务标准间我住不惯，换套房。”
她说完正要刷卡给钱，前台却已经微笑着将升级过的房卡递了回来，并亲切的表示：“所有费用都由酒店承担，祝您入住愉快。”
朱茜拿到房卡，表情都有点恍惚了。
她拿着房卡走到项亭面前，朝他重重地摇了摇头：“啧！”
看看人家老板这觉悟，再看看你！
项亭：“…………”
大家都很懂人情世故的别开了视线，跟相熟的道长确认过房间号码，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朱褚也凑过来问柯行舟：“师父，你住哪个房间啊？我听说这家酒店的自助餐很不错，还有限量雪蟹腿呢！我们一起去试试么？”
雪蟹腿？
柯行舟还没吃过这东西，闻言顿时就有点意动，刚要点头，却被身旁的二徒弟打断了：“不用，总统套房的客房服务自带所有餐食，可以送到房间里吃。”
柯行舟刚要点下去的脑袋一下子就停住了。
他今天确实累了，哪怕在飞机上睡了一路，也总有一种没睡醒的感觉。何况他已经习惯了宅家，能在房间里面吃自然是比下楼吃饭要更合他的心意。
聂辰淡淡的瞥向朱褚：“你自己去吃吧。”
朱褚：“？”
“不是，等等。”朱褚察觉到了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你们又住总统套房？那我呢？”
聂辰平静的看着他：“你的房卡不就在你的手上？”
“可是凭什么你跟师父可以住总统套房，我不能住？总统套房一般都有三个卧室，我住仆从房总可以了吧？”
大家都是逍遥宗的成员，哪有这么区别对待的！
聂辰“呵”一声：“你确定？”
朱褚：“……”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师弟的表情很平静，但朱褚就是感觉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仿佛只要他敢说出他想的那个答案，立马就要让刘特助把他打包赶出逍遥宗。
朱褚缩了缩脖子，顿时就怂了：“不、不确定……哈哈，我跟你开玩笑呢。我哪里住过总统套啊？住那么大的房子我会做噩梦的，哈哈……那师父师弟，我们明天见了？”
他窝窝囊囊的转身，表情顿时就愤愤起来。
哼，师弟就知道拿钱压人，他正经的社会主义好青年，不跟万恶的资本主义一般见识！
大厅里顿时只剩下特殊事件处理局的项亭、朱茜，和被当做污点证人带过来的黄毛。
黄毛左看右看，工作人员都眼观鼻鼻观心的工作去了，没有人给他递房卡，想了想还是挤到柯行舟和聂辰中间举手提问：“那我呢？我住哪里？”
聂辰：“……”柯行舟：“……”
聂辰眸色沉沉，正要开口，黄毛的后脖子突然被一只手掐住了。
朱茜看上去身材纤细瘦弱，倒是很有一把子力气，小臂上漂亮的肌肉线条绷紧，一下子就将黄毛给拖走了：“不长脑子就算了，你是连眼力见也不长啊。走吧，你跟我住。”
黄毛听见前半句还有点生气，听到后半句的时候整个人就卡壳了。
“什什什……什么！”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立马捂住了眼睛，“你怎么能这样子！我只是反水又不是下海，我我我还是个处男呢，我宁死不屈！”
“处男”两个字铿锵有力，在华丽空旷的大厅里反复回荡。
“……”朱茜忍无可忍的踹了他一脚，“你想得美！商务套间有两个卧室，你住次卧！”
黄毛：“…………哦。”——
柯行舟回头去找项亭的时候，这家伙又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眉头一皱，问身旁的二徒弟：“你看见他什么时候走的了么？”
“没有。”聂辰按下直达电梯，“你想找他？”
柯行舟点头，想了想又摇头。
他确实想找项亭问问清楚自己前世的事情，不过不知道也不妨碍什么。只是项亭这么不遗余力的躲着他，总让他感觉有点微妙。
还有一件让他有些在意的事情，就是除了项亭之外，朱茜的命理他竟然也有点看不透。
特殊事件处理局的人都很神秘的样子……
总统套房占据了酒店的顶层，出电梯直接就是玄关，看上去更像是某个富豪的大平层住宅。柯行舟辨认了一下方向，就走进了两个主人房之一，打算洗漱睡觉了。
刚脱了外套，身后便传来脚步声，聂辰的气息靠近，贴上他的后背：“困了？”
柯行舟的后颈立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他“唔”一声，捂住后颈，耳朵一下子红了，忍不住低咳：“有点。”
“那就是不太困？”聂辰帮他脱掉羽绒外套，伸手环住他，将下巴抵在他的颈窝里，“师父，徒儿害怕。”
他像只树袋熊，亦步亦趋的跟着柯行舟，看他将羽绒外套挂起来。
这还是聂辰让刘特助去买的，以前刚好合身的尺寸，现在穿在柯行舟身上，长度有点不够，但宽松了许多。
柯行舟脸颊发烫的推他：“松手，我要去洗漱睡觉了。”
聂辰眼神微暗，就仗着柯行舟不敢用力，赖着不肯走。
他侧头，唇贴上柯行舟的颈侧：“师父帮我把外套也脱了吧。”
“不要。”柯行舟拒绝跳坑，“回你自己房间去。”
聂辰没有理会他的要求，轻轻咬了他一口，“师父饿不饿？”
“……”柯行舟倒吸了一口气，顿了顿才接上：“不饿！还有你，你别老叫我师父，太奇怪了……”
“那要叫什么？”聂辰好似真的不明白，“师尊？柯大师？舟舟？还是……哥哥？”
柯行舟头皮一炸，整个人像是被烧着了：“你怎么还记得！”
当年两人刚遇见，聂辰漂亮得雌雄难辨，又蹲在角落里很是受欺负的样子，柯行舟觉得自己本事比较大，是家里的顶梁柱，硬是要一个比他大三岁的男孩叫自己哥哥。
结果聂辰一站起来，还没开始发育的柯行舟小豆丁顿时就被笼罩在了阴影当中。
这件事情在柯行舟懂事之后一直被他当作少不知事的耻辱，聂辰也从来没有提起过，他还以为聂辰忘了。
现在提起来，只让他羞耻万分。
聂辰却像是找到了什么乐趣，带着伤疤的指腹贴着他的腰侧移动，压低了声音喊他：“哥哥。昨天因为你，我没能睡好。你能赔给我么？”
柯行舟颤了一下，按住他的手：“你没睡好关我什么事？明明是你自己不老实……”
“心上人就在身边，我控制不住。”聂辰的语气很诚恳，埋在他颈间，长长地吸嗅，下一秒便吻上他的颈侧，细细啃咬，“哥哥难道不想我？”
柯行舟：“……”
柯行舟有些口干舌燥，莫名的反驳不了这句话，连纠正他称呼都忘了。
聂辰似乎笑了下，呼吸喷洒在他的皮肤上：“哥哥既然不想睡，那我帮哥哥消耗一下体力，保证睡得更香。”
“……”
柯行舟被对方带来的灼热温度炙烤得头脑发昏，呼吸都有些困难，张了张嘴，本来是想要制止的，却本能的低喘一声，下意识勾住了聂辰的皮带。
聂辰的动作一顿，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这么急？”
柯行舟：“……”
正想说不是这样，房间里的电视突然传来“滋啦滋啦”的电流声，竟然自己打开了。
紧接着一阵阴风不知道从何处席卷而来，电视屏幕上显现出一个血呼啦差的鬼影，披散着长发，抓住电视的外框往外爬。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柯行舟：“……”
聂辰：“……”
第 88 章
两分钟后。
电视鬼被拉长了脖子，满脸血泪痛哭流涕的求放过：“呜呜呜我只是按点上班出来吓个人而已，谁知道你们两个在做这种事情？还是师徒呢，玩得比邪道都花……”
他说到最后忍不住小声嘀咕。
柯行舟：“……”
聂辰抽了张灭鬼的符纸递给柯行舟，神情冷漠，嗓音也格外的低沉：“做了鬼还这么不老实，干脆让他魂飞魄散好了。”
电视鬼一听就惊了，心说这两个人怎么这么凶残，上来就要他魂飞魄散的啊？
不就是在他俩腻歪的时候出来吓了他们一下么！
眼看那名掐着他脖子的漂亮青年有些意动，电视鬼只觉得自己脖子上那只手越发的灼烫，几乎要把他的灵魂都烧出一个大洞来。
对方先前就是这么一抓，把他的脖子抓出了个大坑！
回忆起差点魂飞魄散的恐惧，电视鬼顿时整只鬼都不好了，连忙伸手拨开了脸上的头发，指着自己干净的脸：“不不不……大人，两位大人明鉴，我是个善鬼啊！没有做过坏事的！”
聂辰不为所动：“你肆意在人间作乱，扭送查察司也是下地狱的下场。”
电视鬼听到这话简直要吓尿了，这两个人类怎么还知道查察司的啊？
阳间居住证越往前越不好考，他是好早之前上来的了，要是被送到查察司去，让地府知道他在阳间乱吓人，到时候吊销他居住证，再想上来可就难了。
据说还会影响到投胎排队速度呢！
电视鬼生怕他们真的去举报自己，顿时不敢再逼逼赖赖，哭丧着脸哀求道：“我真没干过什么坏事，就是收点香火帮忙吓吓人而已。我好好的善鬼怎么可能没事去害人嘛！”
话音刚落，柯行舟和聂辰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朱褚和刘特助那边的声音隐约传了过来：“道友！道友你没事吧？该死，这群厉鬼实在猖狂，逍遥宗的柯道友跟他徒弟怎么样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柯行舟和聂辰都冷冷的盯着电视鬼。
电视鬼都惊呆了，慌慌张张的念叨：“怎、怎么会这样？当初说好的只是过来吓吓人，没说要害人啊！天杀的，那中介坑我！”
中介……
柯行舟跟聂辰一言难尽的看了电视鬼一眼，都没空理会他，两人同时转身出门。
电视鬼刚要松口气，趁此机会偷偷溜走，就听见门口处传来青年清朗庄严的嗓音：“……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下一秒，一道压迫感十足的金光就朝他飞了过来，带着无法反抗的威势兜头罩下。
等到电视鬼再次恢复视野的时候，整只鬼已经被带进了电梯里。他就看见电梯内的镜子里，包裹在自己周身那强烈的道法金光渐渐变化，逐渐收拢凝固成了一个——
猫包。
电视鬼：“……？”——
楼下已经乱作一团。
刘特助给道长们安排的房间大多都在同一层，此刻这一层已经被厉鬼占据了。
走廊上空到处都是面目狰狞的鬼魂，江城赶过来的道长们衣服都没穿好，狼狈的聚在一起，举起法器震慑厉鬼，其中有几个已经挂了彩，看上去竟有些艰难。
同一层的客人听见声音出来查看情况，见状都惊慌起来：“保安？保安呢！怎么放了一群老头在这里不可描述啊！”
道长们：“……”
普通人的眼前有“障”，在本身运势不算特别低的情况下，是看不见那些厉鬼的，只能看见一群头发都花白的老道士衣衫不整的靠在一起，场面非常的辣眼睛。
道长们也不好跟他们解释发生了什么，只能低声怒骂：“九头龙真是卑鄙！他们这分明是在挑衅！”
同时却忍不住心惊，他们才刚刚入住，九头龙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他们的行踪，还召集了这么多厉鬼前来偷袭。
西南果真已经完全落入他们掌控了么？
入住酒店的客人里不乏临近城市的人，听到九头龙的名字就皱起了眉头：“这跟九头龙有什么关系？这群外地人说什么呢？”
有几个九头龙的信众狐疑的看着众人，一副道长们是在侮辱他们信仰的表情。连刚下楼的柯行舟他们都被充满敌意的目光瞥了两眼。
刘特助看见聂辰，就好像看到了主心骨。
接收到老板的眼神示意，他立即定了定神，努力忽略掉视野中的厉鬼，快步上前跟客人们解释：“十分抱歉，其实我们这是在进行拍摄。对各位造成的困扰我们深表歉意。稍后将会由客房部来登记身份，为大家赠送升房服务和免费的餐饮。”
听到有补偿，客人们的情绪缓和了一些。
九头龙的信众们却依旧质疑的盯着道长们：“是什么拍摄项目？摄像机在哪里？”
这个问题实在犀利，万能打工人刘特助都卡壳了一下。
看着勉力支撑的道长们，还有满脸血污、狞笑着在客人们中间穿来穿去的厉鬼，极端的恐怖让他脑子都变得有点迟钝：“角、角色扮演吧，就是……cospay。”
道长们：“…………”
九头龙信众扫了眼那群道长，倒的确是鹤发童颜的样子，说是不怎么年轻的中年死宅染了一头花白头发也说得过去。
有人还是不怎么相信：“他们出的什么角色？我怎么完全没见过？”
刘特助沉默了一下，结果不等他回答，这人的同伴便摆摆手：“冷门cos多了去了，你还能都认识不成？我还看见有人cos冰箱的呢。”
刘特助：“……”最诡异的是那个质疑的信众竟然真的听进去了，闻言只是古怪的多看了道长们两眼，便收回了视线。
其他客人也都在听说这是一群中年死宅之后，收回了防备的目光，摇摇头留下一句“多大的人了还在玩这个”便回房间了。
之后不论外面发出什么声音，都没有再出来过。
朱褚跟刘特助一起负责盯着房门，看见这个场面，朱褚的心情有些复杂，不由得感慨：“西南人的包容性真强啊……难怪九头龙能在这里做大做强呢。我们在京城发展的时候就没有这么好的发展环境。”
该说不说的，他都有点羡慕九头龙了。
刘特助：“…………”——
有了柯行舟和聂辰的加入，道长们一番苦战，总算是将几只厉鬼斩于剑下。
危机终于解除，道长们的神色却都谈不上高兴。
除了因为九头龙的反应过于迅速，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还逃了不少厉鬼之外，也因为柯行舟和聂辰他们两个。
说不清是不是他们的错觉，道长们总觉得从柯行舟跟聂辰出现开始，那些厉鬼就有点无心恋战了，好几只厉鬼都是在逃跑的过程中被柯行舟困住，强行斩杀的。
虽说已经对柯行舟的能力有了基本的认知，也接受了人家就是比他们这些老头子强的事实——但这未免也太打击人了吧！
连鬼都能轻易看出来他们不如柯行舟么？
功德金光不是人人都能看见的，道长们即使开了眼，也瞧不见聂辰身上的异样，只以为是柯行舟导致的变化，心中越发的忧伤。
活了大半辈子，竟然都比不过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哦……
柯行舟：“？”
刘特助找来酒店的急救箱，挨个帮道长们包扎伤口。好在这场战斗来得快去得也快，道长们多是皮外伤，简单处理一下就好。
这时候终于有人想起来：“咦，项先生他们怎么没在？”
众人环视一圈，果然没看见项亭、朱茜和黄毛他们三个，不由得面色微变。
按理说他们在底下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连顶层总统套房的柯行舟和聂辰都下来了，住在中间的朱茜他们不可能没有察觉。
更何况项亭还是跟他们同楼层的！
众人细想之下当即大惊失色，立刻问刘特助要了项亭的房间号，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赶到房门口，几次询问无果之后，径直闯了进去。
进门之后一看屋内的情况，却不由得沉了脸色。
屋内的情形比他们外面还要凶险，屋内的东西基本都被打砸干净了，四周墙壁上全是深深浅浅的爪印和兽类毛发，阴气浓郁到近乎实质化，一些地方还有血迹迸溅的痕迹。
他们环顾一圈，没看见项亭的身影，脸色骤变：“项先生遇害了？”
正要冲出去寻找，才听见几声虚弱的咳嗽。
“没遇害……我在这。”
大家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却没瞧见应有的人影，只有一张凌乱的大床。
正心惊这难道又是九头龙的手段，谁知众人心中刚刚升起警惕和防备，就瞧见床底缝隙中伸出来一只手，朝着他们虚弱的挥了挥。
众人：“……”
大家立即上前，齐心协力掀开沉重的大床，将项亭从床底解救出来。
只是他们看了看那狭窄的床底细缝，又看看项亭，怎么都想不出来他到底是怎么进去的。
项亭也没解释。
他的视线在人群中扫过一圈，立时就发现少人了：“朱茜没下来？”
众人神色凝重的摇头，紧接着又结伴一起去了楼上商务套房所在的楼层。
朱茜跟黄毛两个倒是安然无恙，道长们还没来得及踹门，朱茜就打开了房门。
她瞧见他们狼狈的模样，还有些惊讶：“你们打群架不叫我？”
众人：“……”
项亭沉默了一下：“……九头龙发现我们了，派了一批阴兵过来偷袭。黄毛人呢？”
朱茜侧身将人让进来，随意的指了指次卧的方向：“那儿呢。我担心他不老实，给他锁起来了。”
道长们打开门一看，还真是锁起来了。
只不过跟他们想象当中的锁门不同，朱茜不知道从哪里买来一条长锁链，一头连着床柱，另一头圈在黄毛的脖子上，长度正好够他去上厕所的，但又出不了房间。
“…………”
所有人看见这个场面都沉默了很久，纷纷向朱茜投去震惊的目光。
这姑娘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黄毛连衣服都没换，跟一条流浪狗一样缩在一米八的大床一角，听见动静醒过来，看见他们的时候简直犹如见到再生父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你们名门正派怎么这样子的？我在总教都没有受过这种屈辱，到底谁才是邪道啊呜呜呜……”
道长们：“……”
这个问题实在难以回答，道长们的目光扫过逍遥宗的众人，最后悄悄落在了某个刀疤脸但看起来很正气的人身上。
项亭：“……”
第 89 章
面对黄毛的控诉，道长们生平头一次觉得有些气弱。
项亭只感觉自己的伤势一下子变得重了许多，搞得他都有点喘不上来气了：“……朱茜，开锁放人。”
朱茜倒也听劝：“哦。”
说罢上前拿起锁着黄毛的链条，轻轻一用力，链条就被扯断了。
道长们：“……？”
“……”黄毛的哭声戛然而止。
一片静默之中，黄毛弱弱的试图开口解释：“我之前试过的，这东西真的很坚固，一点都掰不开……”
他越说越小声，显然也意识到了，他不论怎么解释，都无法改变他确实被朱茜用一条她随时能掰断的锁链锁住的事实。
黄毛长长地抽噎一声，在众人的视线中忍不住低声控诉：“总之你们名门正道就是欺负人，居然虐待俘虏，太过分了！”
谁知道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道长们想起自己刚刚衣衫不整被厉鬼赶到走廊上被人围观的事情，顿时就绷不住了。
星级酒店商务套房住着，自助餐厅吃着，只不过是往他脖子上套一圈随时能扯断的锁链而已！
这还叫虐待俘虏？
九头龙做的事情比他们过分多了好吧！
道长们的表情顿时冷硬起来，越看这个黄毛越觉得他果然不愧是被邪道养大的，一样的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有道长狐疑的眯起眼睛：“我们落地后没有跟任何人联络，入住前周围的阴魂也没有异样，九头龙怎么会这么快发现我们的住处？”
其他道长闻言都反应过来：“你是说，我们之中有人给他们传递消息？”
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酒店是柯道长二弟子的产业，来之前都没特别通知过，想来也不至于走漏消息。
道长们都是互相认识的，自然不会互相怀疑，逍遥宗的几个人出钱出力，他们也有目共睹。要说在场有谁是最可能跟邪道保持联系的，那必然是本身就在邪道的黄毛了。
大家的视线顿时都聚集到黄毛身上。
黄毛一开始还不肯说，直到朱茜抖了抖锁链，又要将他锁回床头去。
深知这玩意有多难摆脱的黄毛浑身一震，闭着眼睛大喊：“不是我！我身上就这一身衣服，连手机都没有怎么跟总教那边联络啊？你们……你们出机场之前都不观察四周的么？你们说话的时候，头顶上的树杈子都快被鸟和松鼠压塌了好吧！”
众人：“……”
竟……竟然是这样……
虽说先前就抓到过白蛇、大黑狗那些开了灵智的动物，但谁也没想到九头龙竟然还养了这么多动物来充当眼线。
最主要的原因是黄毛已经在他们手上了，道长们压根没料到九头龙还有其他的手段跟动物交流。
问话的道长难以置信：“九头龙内部还有多少跟你一样的一体双魂？”
“哪用得着一体双魂啊……”黄毛说起这个的时候，有种道长们无法理解的幽怨，“自从有个养鸟的来了之后，根本就用不到我了。”
他一个孤儿，能在九头龙平安长大，还有机会跟着师父出去开拓市场，也是有原因在的好吧。
曾经他在九头龙，那也是团宠一般的存在，连教主都接见过他呢。
黄毛回忆往昔：“那时候的我多风光啊！可以说是总教的信息部老大！可惜后来那个养鸟的来了，他养的鸟会说话也就算了，不会说话的那些认识的字居然比我都多！你们评评理，这合理吗？”
道长们没心思给他评理，闻言神色都凝重起来。
“难怪九头龙的消息这么灵通，竟然从一开始就探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我们的行踪恐怕早就已经完全暴露在他们的耳目之下了。”
另一个道长却有些难以置信：“西南高山密林如此之多，城市、乡镇遍布其中，他们招揽的帮手难不成还能控制这么多地方的飞鸟么？”
那得是多大的神通！
说句不合适的，真的拥有这么厉害的手段，那人何必待在一个邪道组织？
道长们激情讨论的时候，柯行舟却注意到，在黄毛提起九头龙有个养鸟的能人时，脸色不自觉的变了下。
注意到柯行舟的视线，项亭朝这边看了一眼，仅剩的眼睛里有柯行舟看不懂的情绪。
不过他很快就将视线转开了，扫了黄毛一眼，沉声道：“九头龙的眼线恐怕真的遍布西南，继续纠结也无济于事。这件事情暂且不提，今晚偷袭我们的阴兵数量众多，里面竟然还有善鬼。这又是怎么回事？”
善鬼？
道长们一惊，顺着项亭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柯行舟的身后看到了一道耀眼的道法金光——组成的猫包。
“……”众人沉默了一下。
柯行舟不是很明白这些道长的无语，道法囚笼嘛，自然是怎么顺手怎么来。他招了招手，猫包便飞到了众人面前，大家这才看清，猫包里面果真装着一只善鬼。
电视鬼看到这么多道长就已经快吓尿了，尤其是眼睁睁看着那些恐怖的厉鬼在自己面前魂飞魄散，此时被拎到道长们面前，被那么多双威严的眼睛盯着，更是瑟瑟发抖，缩在角落里面无助的尖叫起来。
道长们神色凝重。
知道自己这次过来对付的是邪道，他们心中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一开始也只觉得九头龙顶多是炼化一些厉鬼，收作阴兵而已，却没料到竟然还有善鬼。虽说都是鬼魂，也都可以收作阴兵，但善鬼和厉鬼之间的区别可大了去了。
最简单的一点，善鬼受天道保护，是不能随意斩杀的。若是他们打斗的过程中伤到了善鬼，天道恐怕还要降下惩罚！
可奴役善鬼也是要遭天谴的，九头龙这般嚣张，又是如何躲过天道惩罚的？
项亭目光森冷，加上眼睛上那道狰狞的刀疤，显得凶相毕露。
黄毛被他盯得害怕，缩了缩脖子：“这个你们不应该问逍遥宗吗？”
柯行舟：“？”
“总教不止派了我们去东部开拓市场，同时还派人去京城了来着。”黄毛眨了眨眼睛，“京城那边的负责人说的，逍遥宗找到了可以驱使善鬼又不用遭天谴的方法，同时那些善鬼还对他们俯首帖耳，言听计从。总教这边收到消息，立马就用上了呢！”
众人：“……”
黄毛看了眼那只善鬼，他是分不出来善不善的，只觉得确实面貌干净整洁许多。他感慨：“你们看这效果多好？以前教里的鬼魂都血呼啦差的，超级恐怖的。还是这种正常点的好，不吓人。”
众人：“…………”
朱褚面对众人一言难尽的视线，却很不理解：“我们用的是正规手段，鬼差亲自委托，带过来的善鬼也都是自愿工作，按时发放工资的。不存在违法乱纪的行为啊！”
鬼差亲自委托……
说实话江城的道长们还真不知道有这种情况，见项亭和柯行舟他们的表情都很正常，都不由得恍惚起来。
既然这样的话，那好像确实挺正规的？
就听黄毛幽幽道：“同样的事情，你们正道做了就是正规，我们邪道做了就是不正规，这是什么道理哦……”
“……”道长们又沉默了。
其实严格来讲逍遥宗做的那些事情确实是不太正规的，但是人家都说了是鬼差亲自委托，而且特殊事件处理局的项先生都默认了，他们再怎么无法接受，也不得不承认逍遥宗的确是个正经道观。
不过话说回来，道长们活了这么多年，多少都跟鬼差打过交道，其中还有跟青云观一样，跟鬼差大人建立过长期交流的道观。
他们怎么没有听说地府那边有什么需要阳间道观帮忙的委托？
其实别说是他们，一旁的电视鬼也没听说过这回事。但道长们并不知晓，只觉得果然是自己太菜了，连地府都嫌弃他们的实力太低，不肯将这些信息告诉他们。
道长们简直要哭瞎。
项亭一番追问，终于从黄毛的口中得知了九头龙招揽善鬼的手段，竟然不是跟逍遥宗一样直接招聘过来的，而是通过鬼魂中介。
“鬼魂中介？”
这个黄毛就不清楚了，京城那边传消息回来的时候，他都已经跟着师父去江城了，也只是听师父说过几句。
道长们的目光倏然看向了猫包里的电视鬼。
电视鬼：“……”
该说不说，哪怕他真的是善鬼，面对这么多道长威严的目光也有点发慌。
电视鬼嗫嚅：“我、我也不清楚……”
道长们眉头一皱，就听聂辰冷冷开口：“我看还是直接扭送查察司……”
电视鬼登时大惊：“别别……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他刚刚在旁边可听明白了，抓住他的这两个腻歪小情侣竟然真有地府的门道，甚至还可以光明正大的收留善鬼工作。
据说还按月发工资呢！
这可他忙不迭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就是有个孤魂野鬼，没下地府也没去投胎，在阳间这边开了个中介所。什么接私活啊找对象啊，甚至投胎插队都能找她。我这次也是通过她接到这个活的，没仔细看内容，谁知道来的都是厉鬼啊？要知道我就不来了呜呜呜，那些厉鬼可凶残了，到时候把我吃了可怎么办……”
众人：“……”
朱褚很好奇：“既然是鬼中介让你来的，你先前为什么不说？”
“毕竟是个孤魂野鬼嘛。”电视鬼摆摆手，“而且她的生意铺得挺大的，据说都铺到精怪那边去了，鬼差看到了肯定要抓的，跟她接触的善鬼也要遭处分。到时候让别的鬼知道是我说出去的，我还混不混了……”
朱褚“啊”了一声，“你们鬼之间还讲这个？”
“那当然了。”电视鬼的语气理所应当，“你想啊，我活才活了三十多年，死后要想投胎的话，起码要飘几百年呢。这么长的时间，我总不能一直被别的鬼指指点点吧？”
朱褚一听好像是这个道理，尤其善鬼们死后也不能安稳，没人记挂的鬼魂还得继续打工给自己赚香火。
这么一想就觉得电视鬼接私活也情有可原。
电视鬼吐槽完，见其余人的表情依旧很一言难尽，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求你们了，我老婆孩子都在阳间呢，我要是被抓下去了，他们怎么办啊！”
朱褚：“……？？？”
不是哥们，你一只鬼还能在阳间享受天伦之乐的么？？
第 90 章
道长们并不理会电视鬼的哭诉。
这家伙虽然是善鬼，但并不遵守阴阳两界互不干扰的规定，在阳间接私活也就罢了，做生意竟然做到邪道头上去了。
这样不守规矩的鬼魂，留在阳间也迟早是祸害，还不如早点给地府送回去。
不仅如此，他说的那个鬼魂中介也得扭送查察司，免得继续扰乱人间秩序。
电视鬼哭诉无果，还把中介给坑进去了，顿时吓得不敢再说话。只好在项亭的死亡逼视下，哭哭啼啼的带他们去找了鬼魂中介。
一个小时后。
山城最豪华的别墅区里，道长们风尘仆仆的从掩藏身份的大巴车上下来，看着四周充满着金钱气息的高档装修，以及面前弥漫着浓浓鬼气和妖气的别墅，陷入了沉默中。
他们这一路东躲西藏的，到底隐藏了个什么鬼？
正当他们怀疑人生的时候，隔壁别墅走出来两个人，穿着泳装戴着游泳圈就来了，看见他们还有些惊讶：“来新人啦？你们怎么这副打扮，今天不是泳池派对么？”
“泳池派对？”
“是呀！上周发的传单上写的，让我们都穿泳衣过来玩。”夫妻两个看看他们身后的大巴车，顿时就理解了，“特地来玩的是吧？没事，我先生有很多新买传不上的泳裤，可以免费提供给你们！”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并不惊讶于他们这么多人坐大巴来参加派对，道长们顿时警惕起来。
眼前的夫妻显然是活人无疑，这鬼魂中介不但打破阴阳两界互不干涉的规定，住在这么高调的地方，竟然还大肆邀请活人到自己的住处。
肯定是别有图谋！
道长们狠狠瞪了电视鬼一眼，拎起法器就冲进了屋内。抓起一把黄符狠狠撒出去，正要念咒收妖镇鬼，却忽然被一阵欢呼声打乱了节奏。
几个活人挤到前面来，对着道长们的发髻胡子的道袍摸了又摸，还有人捡起符纸仔细端详。
“小水，这是你上哪里找来的coser？这够还原的啊！特效妆都用上了。”一个年轻人兴奋的朝后招手，“你看这胡子，这老年斑，还有啤酒肚！我刚刚差点以为真是一群道士呢！”
道长们：“……”
“哇，这边还有个刀疤帅哥！这个疤也是特效妆吗？”
项亭躲过对方摸上来的手，沉默的盯着他：“……是真的。”
年轻男人手一抖，脸上笑容瞬间就消失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真的很抱歉！”
啊啊啊啊他真该死啊！
这时候被年轻人称呼为“小水”的存在出现了，一身白到发光的皮肤，还有纯白色的头发和睫毛、粉色的眼睛，让她看起来简直犹如童话里的精灵。
然而道长们却只看见了她身上冲天的妖气。
电视鬼还在旁边小声提醒：“这就是我说的那个中介，小水姑娘。她可厉害了！”
道长们默默的看向他：“……你管这叫孤魂野鬼？”
电视鬼：“啊？不是吗？她本体也是半透明的啊。”
项亭忍无可忍：“这是只水母精。”
顿了顿，他补充：“灯塔水母。”
电视鬼：“？”
朱褚有点迷茫他为什么要强调这个，目光始终难以从水母精身上挪开，侧着脸问柯行舟：“师父，灯塔水母成精会比较特别吗？”
柯行舟沉默了一下子。
“……灯塔水母是无性别生物。”
朱褚：“……啊。”
眼神一下子就涣散了——
牧水水一路都在跟人打招呼，终于走到这群人面前的时候，就看见一人一鬼面如死灰的蹲在墙角，好像遭受到了莫大打击一般。
他认出其中一个是自己的客户，还有些诧异：“他们两个怎么了？”
柯行舟开口，一嘴的陈皮糖味：“可能是晕车吧。”
牧水水倒也不疑有他，旋即就将注意力转了回来：“几位特意登门造访，是想做些什么生意？”
道长们沉默了一下子。原本么，他们以为牧水水真是个孤魂野鬼，是要按照扰乱阴阳两界的罪名将他扭送地府查察司的。谁知道电视鬼的情报能力这么差，性别搞错不说，连种族都不对。
精怪就不是那么好管的了，国内有专门管理精怪的组织，因为妖界那个极其护短的老祖宗，它们适用的规矩也跟人间和地府有很大的差别。
水母精这些行为放在鬼身上是违规，放在精怪身上还真不见得有错。
因此道长们犹豫片刻还是熄火了，唯有项亭皱眉看了一圈别墅内的情形，冷声发问：“你在此地聚集人鬼妖三界生灵，究竟想做什么？”
“交朋友啊！”牧水水一脸坦然的看着他，“我做生意的，不得光交好友，扩大生意版图吗？”
说完他狐疑的看了眼风尘仆仆的众人：“你们不会是来执法的吧？我可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一切手续都是正规的。”
“你给善鬼跟邪道牵线，也算是正规？”项亭抬手将电视鬼从墙角拽了出来，“你知不知道，邪道的炼化之法随时可以将他炼化成小鬼，从此就失去转世投胎的资格了！”
“我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牧水水瞥了眼电视鬼，“这些风险，你签合约之前没看见么？”
项亭：“？”
电视鬼还在震惊这怎么又来一个可以徒手抓他的，闻言害怕归害怕，却还是弱弱的举起手：“看、看见了……”
牧水水笑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一张合约：“大人，你看。他是一个成年鬼了，应该有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能力吧？何况九头龙那边本来要的是厉鬼，我还耗费力气帮他伪装了一番。您要是因为这个去举报我，我们老祖宗也是不同意的。”
项亭：“……”
妖界的那个老祖宗确实护短得令人头疼，而且电视鬼签过合约的，只能说明他是自己非要误入歧途，怪不得其他人。
牧水水笑眯眯的：“大人，我就是一个商人，您总不能要求我调查每一个客户的身份背景吧？那可就是在侵犯他们的隐私权了。”
道长们心说你违规的事情做了那么多，竟然还知道保护客人的隐私权哦。
奈何牧水水不是鬼魂，前期准备又很充足，堪称滴水不漏，他们用人跟鬼魂的规矩还真管不到他。
正想着难道今天就这么无功而返了么，就见逍遥宗那个大弟子抬起头来，愣愣的问牧水水：“不能侵犯顾客的隐私？那我们这趟不是白来了。还能上哪里去买九头龙的信息啊？”
他十分沮丧，只觉得来了西南之后每件事情都不顺利，谁知道话音刚落，就听牧水水啧了一声。
在项亭面前油嘴滑舌刚刚逃脱罪责，牧水水这一秒就当着项亭的面，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了一台刷卡机：“情报服务另算，麻烦这边刷卡~”
众人：“……”
朱褚竟还真的配合他，转头示意项亭刷卡——谁组的局谁花钱，他们逍遥宗可不当这个冤大头。
看着项亭刷爆信用卡，转而让朱茜去付钱，朱褚不由得感慨这生意真好做，看向牧水水的眼神也重新有了光芒。
“姐妹，不是……兄弟，啊呸……同志！你这生意只在西南地区做是不是太屈才了啊？你看看我们逍遥宗呗，我们善鬼多，还都是稳定员工，绝对物美价廉啊！”
牧水水茫然了一下：“稳定……员工？你们是说跟九头龙一样，炼化起来的阴兵么？”
一路晕车蔫蔫的黄毛一听就来劲了：“是吧！你也觉得他们比我们更像邪道吧！”
“……”周围的道长们纷纷转开脸，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逍遥宗这邪道的名头看来是洗不掉了！——
收了钱，牧水水将到柯行舟一行人带进了别墅。
站在书房里面，能从阳台看见整个庭院。道长们看着底下巨大的游泳池，和池子里欢快玩耍的人、精怪跟鬼魂，只觉得三观都碎完了。
更碎三观的是逍遥宗的那个大弟子竟然还真打算跟牧水水建立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从门口上来的短短几分钟，一人一妖已经开始商量是不是要根据当地的消费水平调整各地鬼员工的工资了！
项亭忍了又忍，实在是看不下去，出声打断了他们的“强强联合”：“资料在哪里？”
牧水水来到书房就放松下来，整个身体变得透明有柔软，闻言腰上顿时分裂出来一条晶莹剔透的长触手，伸到旁边书架上，拿了一台平板递给项亭。
“早知道你们要来，资料都已经整理好了。这里面包括最近他们招聘鬼员工的情报。”
“什么！”朱褚闻言大惊，“他们也在招聘？”
怎么邪道还跟他们抢地盘的？
“放心，没谈拢。”牧水水对于合作伙伴的态度还是很好的，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周围全是被炼化的生魂，善鬼去了那边也是被炼化的命，傻子才去他们那边打工。”
黄毛“哇”了一声，“那你还介绍善鬼过去？”
“赚钱么，不寒碜。”
顿了顿，他又感慨：“不过还是得学学你们逍遥宗。那些善鬼的工资比大学生都低，与其耗费心血炼化，还不如给点工资养着呢……诶等等，这个经营模式不错，我先出个ppt，卖给九头龙那边。免得等会儿他们被你们打没了，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人来买。”
众人：“…………”
这真是他们见过的“事业心”最强的精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