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and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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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文, 你怎么了？”
望着一出卧室门就直奔着莫妮卡拥去的黑发少年，雷神一脸莫名其妙地凑上前来。他虽然看得出，默文很依赖莫妮卡, 但是平日里这个少年与莫妮卡之间看起来也没有这么亲昵。这就显得默文的举止很是反常了, 尤其是还两眼红红，这个性情内敛的男孩一瞧就是伤心了。
“是啊，发生什么事了？”莫妮卡也因为影山茂夫这突如其来的负面情绪而感到紧张。
影山茂夫看着在身边关切的莫妮卡和索尔，嘴微微张开，可是太多复杂的事情盘踞在脑海中，声音就像是干涩的棉花一样卡在嗓子眼, 让他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今天可以不出去教钢琴课吗？”
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影山茂夫才像是找回思绪般地伸出手拉了拉莫妮卡的衣袖问道。
“怎么了？”莫妮卡面露疑惑地问道, “已经早就排好时间了，临时变动的话肯定不太好。”
“……可是，外面很危险。”影山茂夫紧蹙眉头地说道。
光是想到上一次循环的最后一秒灵幻师父对他喊出的话, 影山茂夫就觉得心慌得可怕。
——不行的，一定，一定不能让莫妮卡外出。
“外面危险？”索尔不解地看着影山茂夫，“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我……”影山茂夫抬眼，就看到索尔和莫妮卡追问探究的眼神，这让他感到压力。
灵幻师父还没有回来, 没有人来帮他解释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是，师父很快就回来了, 也许他应该再等等……
“默文？”雷神看着过于反常的影山茂夫愈发奇怪，“是不是彼得和你说了什么？”
想来想去, 索尔觉得也只可能是正义的小蜘蛛和默文说了什么，让他因此感到不安了。
“我, 我，我做了预知梦。”影山茂夫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得说些什么，不能只是等灵幻师父回来帮他解释。影山茂夫回忆起了之前灵幻师父的说辞，只是声音却微低地说道，“我昨晚梦见了今天会发生的所有事情，所以也梦见了外面会发生很危险的动乱。”
“动乱？”少年的话自然引起了身为复仇者的雷神的关注。
“是的。”影山茂夫想起了灵幻师父的嘱咐继续说道，“纽约的监狱都将在今晚暗地里组织越狱行动，秃鹫、犀牛人、电光人、毒蝎……这些都是越狱出来的危险系数最高的恐怖罪犯。他们的幕后黑手是心魔首领，他的真实身份是慈善家马丁·李。”
雷神本来对影山茂夫说的话心存疑虑，但是这么一番话下来让他觉得可信度太高了。
毕竟也太细节，太具体了。
“你做一个预知梦，居然能梦得这么清晰？”索尔震惊于少年对梦中的人物都能记忆如此深刻，换作是他的话，可能只会记得越狱这件笼统的事情而已。
“这是真的！所以不能出去！”影山茂夫并没有表示承认，他只是迫切地希望莫妮卡和雷神能相信他的话，知道外面很危险之后，莫妮卡就能取消课程留在家中，这样就不会遇到危险了。
莫妮卡茫然地看着影山茂夫，看起来女人还是很难接受[预知梦]的事情。
大门在此刻被打开了，踏步进来的正是灵幻新隆。
“我回来了。”回到家的灵幻新隆疑惑地看着正凑在一起的影山茂夫、索尔和莫妮卡，这三个人似乎正在讨论着什么，而且气氛看上去似乎有些微妙的紧张，“你们在做什么？”
“灵幻，你回来得正好。”雷神连忙招呼灵幻新隆过来，毕竟预知梦这种事情索尔的确是第一次听说过，只不过毕竟默文这个孩子身上充满了各种各样奇妙的秘密，而且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坦诚，所以他当然是相信默文所说的话的，“默文说他做了预知梦，今天纽约不少监狱会发生越狱事件。”
“预知梦？越狱？”灵幻新隆听到索尔的话也惊了，一脸震惊地望向影山茂夫。
他这才看出影山茂夫明显是刚醒，都没有洗漱直接就慌慌乱乱地跑下楼来说预知梦的事了。
灵幻新隆感到更加惊讶，如果这真的这是事实的话，他以为茂夫会先打电话和他商量才是。居然醒来之后第一个想法，是跑下楼来和雷神与莫妮卡说预知梦的事情吗？
“你们刚才说的事情，和我再说一下呢？”灵幻新隆问道。
雷神将影山茂夫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给灵幻新隆知道。
“预知梦……”灵幻新隆不解的目光望向影山茂夫。
茂夫做预知梦，灵幻新隆倒并非不可以接受。只是做的一场梦而已，茂夫却能记忆如此深刻，而且还一醒来就能条理清楚地将参与行动的危险分子和幕后黑手的身份都讲出来，这就不可思议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如果不是预知梦的话，默文肯定是不会知道这么多事情的。不管今天是否到底会发生，你都和你的复仇者同事说一下吧。如果是真的，那肯定事态严峻了，早做应对是必然的。”虽然心存疑惑，但灵幻新隆还是当机立断地和索尔说道。雷神自然郑重以待地点了点头，他觉得灵幻新隆说得并没有错，可是他又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那你也应该已经预知到……下午的另一件事了吧？”索尔好奇地问道，“比如说某个惊喜？”
“肌肉俱乐部的证书。”影山茂夫这次一点就通了。
大为震撼·索尔：“……”果然不愧是默文哥了！
莫妮卡和灵幻新隆都一脸迷茫，而雷神露出惊叹的神色来，这下是百分之百地相信了影山茂夫的话。既然是这样的话，索尔也就当场请个假，表示今天得去上另外一个岗位的英雄班了。
雷神已经离开了，灵幻新隆也是信任这个世界的复仇者的能力的，更何况目前还有这种未卜先知的能力，怎么看危机都能稳妥地解决。可是灵幻新隆却看出了影山茂夫掩藏不住的慌乱不安的神色，心中隐约觉得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伸手拍了拍少年凌乱的头发说道，“慌什么？天塌下来不有英雄扛着？先上楼去刷牙洗脸，把自己收拾好了下来吃早饭。”
灵幻新隆边说边已经走上了楼，明显是要和影山茂夫一起上楼。
影山茂夫连忙点头，跟了上去。
“说说吧，预知梦的事情，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的？”等回到卧室，灵幻新隆坐了下来看着影山茂夫问道，他笃定神情古怪的茂夫肯定还有什么没说的事情。
看到依然还是神态自若的灵幻新隆，心中深感慌乱不安的影山茂夫这才终于心情稍微缓和一些，他不仅仅知道师父一定会相信他经历的每一次循环，也相信师父一定可以解开眼前的困局。
当听完影山茂夫口中所经历的三次时间循环之后，灵幻新隆露出了呆滞的表情来。
“所以，山姆·温切斯特的电话你打过了吗？”灵幻新隆用很长的时间才缓慢地反应过来。
影山茂夫摇了摇头，然后连忙掏出手机拨通那串已经背下来的数字。电话并没有接通，仍然是无人通话的状态，影山茂夫也不知道现在的山姆到底是经历到第几次时间循环了。
“按照你所说的，那么温切斯特兄弟和你陷入的时间循环的规则并不一样，但是这其中必然有紧密的联系。山姆即便是想来纽约找我们，估计循环也没法给他足够的时间离开那个镇上。与温切斯特兄弟相会是有必要的，目前看来也只有我们去，可是这个路程……”
这个路程如果赶往温切斯特兄弟的所在地，他们便也顾及不上纽约发生的事情。
虽然说纽约的动乱也都有复仇者们来解决，不需要他们的另外协助，可是，莫妮卡在之前的循环中发生的不幸已然给茂夫留下了心理阴影。影山茂夫肯定是不可能再丢下莫妮卡，相比于从温切斯特兄弟那里得到有用的情报，确认莫妮卡的安危的确是最重要的事情。
“别担心，既然莫妮卡外出会遭遇危险的话，看着她不让她出去就好了。”灵幻新隆伸手抚了抚影山茂夫的脑袋，只是，灵幻新隆有更多想不通的地方。撇开全是谜的时间循环不提，影山茂夫和默文的突然分裂，还有默文失去了关于莫妮卡的记忆……这听起来却又好像和循环无关。
灵幻新隆的心中甚至有不好的猜想，觉得莫妮卡的遇害并非与今夜的纽约动乱有关。
“是的，一定不能让莫妮卡出门。”影山茂夫坚定地点头。
“我去和莫妮卡聊一聊。”灵幻新隆觉得还是有必要和莫妮卡聊一下。
但是当灵幻新隆走到餐厅的时候，却没有看到莫妮卡的身影，只看到莫妮卡留下一张去超市采购午餐食材的纸条。灵幻新隆这下慌了，后悔自己刚才竟然没留意莫妮卡。莫妮卡这个时候突然不见，他根本不相信莫妮卡只是去采购这么简单，反而就像是故意离开一样。
“茂夫，我们走。”灵幻新隆不知道莫妮卡到底是去哪，只能先拉着影山茂夫驱车出门。同时打电话给索尔，希望他能利用英雄的特权帮他赶快找到莫妮卡的地址。雷神虽然感到疑惑不解，觉得莫妮卡只是如她所说去超市了，但他也听出灵幻新隆口吻中的焦急，立刻应下了。
灵幻新隆倒是希望是自己多紧张了，可是莫妮卡的手机始终拨打不通，莫妮卡最常去的超市里他和影山茂夫分开寻找也没有找到莫妮卡的踪迹。
幸好，索尔给毫无思绪的灵幻新隆和影山茂夫带来了准确的消息。根据神盾局的情报，莫妮卡并没有前往超市，而是去往了一间废弃仓库，这个仓库的地址也发到了灵幻新隆的手机上。
“为什么？”影山茂夫满脸茫然的神情里却透着不安的恐惧，“为什么莫妮卡要去那里？”
灵幻新隆知道影山茂夫不明白。
影山茂夫只是简单地以为，只要不让莫妮卡在纽约发生动乱的时候外出就不会遇害。
可是，灵幻新隆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将自己的揣测告知影山茂夫。
“是交易吗？”影山茂夫面色苍白地望着灵幻新隆问道，“默文问，是莫妮卡做的交易吗？”
黑发少年的神情就像是濒临破碎的镜子般，隐隐透露出不敢设想的绝望。
这是影山茂夫从未想过的可能。
从第一次循环之后，他每一次都满怀期待地等待着默文的出现。
他觉得这是意外降临的好运，也许是实现的心愿，让他和默文得以用自己的身体相见。
可是此时身体里的默文却提出了一种假设——[这可能是莫妮卡与恶魔做的交易。]
“师父，和恶魔做交易是什么意思？”影山茂夫真的不明白，“要付出，付出代价吗？”
那么莫妮卡付出的代价……
影山茂夫已经想到了可能的[代价]，可是他却又根本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灵幻新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甚至都想不出话来安慰影山茂夫，只能加速行驶到目的地，希望他们去的时间还不算太晚。抵达附近刚踩下刹车，灵幻新隆刚要打开车门却感觉到一阵晕眩。灵幻新隆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当他强撑着精神再次睁开眼睛，却从后视镜里看到后座多了一个男孩。
“默文，茂夫……”灵幻新隆喃喃地唤出了两个少年的名字。
“这是怎么了？”先苏醒过来的是默文，他震惊地望向眼前一脸呆滞的灵幻新隆，还有还闭着眼睛的影山茂夫，“竟然是真的！竟然我真的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茂夫也来了！”
惊喜的默文刚想伸手推醒影山茂夫，手却被灵幻新隆紧紧攥住。
“……师父？”默文望向满脸冷峻的灵幻新隆，下意识喊出了茂夫平日里对灵幻的称呼。
“默文，你还记得莫妮卡吗？”灵幻新隆的眼神紧盯着默文问道。
默文被灵幻新隆这样冷冽的眼神所吓到了，仔细思考了会儿也并未从脑海中回忆出这个名为莫妮卡的人的身影，他有些不敢回答，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莫妮卡……是谁？”
灵幻新隆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松开了默文的手腕。
默文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到灵幻低垂着头喃喃自语着“还不晚，还不算晚”。
“我们是要去哪儿？”默文看向周围他们似乎是到达了专门租赁仓库的地方，他赫然觉得自己的记忆像是断层了般，他竟然不记得为什么灵幻新隆和影山茂夫会到这个地方来。
“你们在车上等我，不要下车。”灵幻新隆说完便下了车，还将车门给锁上了。
“默文……”影山茂夫随后才缓缓转醒，意料之外地看到了已经与他分裂的默文。这与他记忆中的时间完全不一样，太早了，为什么会提前这么早，“师父呢？莫妮卡呢！”
【龙套爆发：88%】
“灵幻师父下车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他只是让我们不要下车。”默文也一脸不安地回答道，他觉得现在发生的一切他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却又让他感到难言的不安，尤其是他们口中的这个陌生的名字，“莫妮卡是谁？为什么，之前灵幻师父也问了我同样的问题？”
影山茂夫伸手就要打开车门，但是车门却被锁住了。
【龙套爆发：92%】
“师父让我们不要下车。”默文看着还在试图打开车门的影山茂夫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毕竟是灵幻新隆叮嘱的事情，而且，影山茂夫一向是很听从灵幻新隆的话的。
然而，默文的话音刚落，下一秒车上所有的玻璃全部都变成碎砾崩裂开来。
车上的门把手也都已不自然的形状扭曲着。
“茂夫……”
默文怔然地看着眼前眼神空洞的影山茂夫，少年的黑色发丝如同经过风流般的扬起，神情却似是木偶一般，狭小的车厢里似乎凝聚着极为庞大的能量即将爆炸般。黑发少年伸手只像是轻轻一推，整扇车门直接以破铜烂铁般的构造般，如同遭遇了巨大力量的撞击被飞速地弹射开。
影山茂夫走下了车，他遥远地便感受到了恶魔遗留的气息。
就在，其中的一个仓库里。
如同一道光束般，影山茂夫便向他感知中的目的地冲刺，而后他看到了正挡在仓库门口的灵幻新隆，灵幻新隆看到他之后只是大声像是愤怒地呵斥道，“不是让你不要下车吗！”
“师父，莫妮卡呢？”影山茂夫紧盯着灵幻新隆问道。
“她不在这，她已经走了。”灵幻新隆看出影山茂夫接近崩溃的边缘，“我们也走吧。”
灵幻新隆匆匆伸手要拖着影山茂夫离开，可是少年的身体却一动不动。
“她在里面。”影山茂夫面无表情地执着盯着仓库门说道，而后缓缓抬起了手。
隐隐有令人胆战心惊的血腥气味潜藏在那扇门的背后。
黑发少年手掌心中凝聚着爆发的能量，过于恐怖与强大，让周边的空气都仿佛正在被撕裂般。可想而知，眼前这道坚硬的仓库金属门即将就会如同脆弱的塑料般打击得七零八落。
灵幻新隆下一秒却用身体挡在了影山茂夫的手前。
“走吧，茂夫。”
灵幻新隆轻声说道，金发男人的语气里仿佛这是第一次颤音里甚至还带上了哀求——
“她绝对不想，你打开这扇门。”
“为什么？”影山茂夫一眼对上了灵幻新隆通红的眼眶，即便再迟钝他也明白了仓库里的一定是已经失去生命的莫妮卡。黑发少年脑子里最后维持理智的一根弦就如同彻底断裂开，负面的、阴暗的、绝望的、崩溃的、歇斯底里的痛苦情绪……在此刻被彻底引爆。
可是少年却什么都做不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充满了无穷尽的力量，可是这力量却又像是他痛苦的源泉，源源不断地涌入他脆弱的躯体里，挤压着他的肺腑与内脏，无处发泄，引发着身体里寸寸的疼痛感。他觉得自己即将爆炸了，尤其是胸腔里无处发泄的痛苦正在拼命地撕扯着他。
【龙套爆发：99%】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双眼通红的影山茂夫崩溃地双膝跪地，无法呼吸般跪倒在地面上，面露痛苦地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少年双膝下的地面随之塌陷下去，地面随之龟裂，而他的周身是气流不断地环绕着，像是极为尖锐的利刃一般将少年束缚在一个裹挟的包围圈里，其他任何力量都无法将已经陷入崩溃的少年给拖拽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年即将陷落无可挽回的深渊。
——为什么，他什么都没发现呢？
——为什么，他什么都做不到呢？
——为什么，美好的善良的人，却必须要死呢？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要发生这样残忍的事情呢？
……
“还有机会的啊！”灵幻新隆伸手想要拉住影山茂夫，可是在如同巨大旋涡般强劲的力量面前他怎么也无法更进一步，只能大声地喊道，“只要下一次循环！我们就一定可以救下莫妮卡的！”
“一切都还没结束！你听到了吗！这不是结束，我们还有机会！”
“茂夫，难道你想在这里就放弃了吗！”
灵幻新隆感觉到影山茂夫的动摇，只是眨眼的瞬间也足够让狼狈不堪的灵幻拼着浑身剧痛被气流席卷的伤口，抓住机会走进漩涡的中心紧紧地抱住了跪在地上的影山茂夫。
“相信我，我们能救莫妮卡！”
“这是最后一次了！下一次我们一定能救下她！”——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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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律and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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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幻新隆迅速地发了一条短信给雷神, 紧接着就将手机关机，而后硬拽着如同失了魂的影山茂夫离开了仓库。途中找到了迷失方向的默文，将两个孩子都强行拖上了车子。一灵幻新隆的神色严肃至极, 强行镇定地便驱车前往今早影山茂夫和他说的温切斯特兄弟的地址。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默文一脸茫然地看着一身狼狈的灵幻新隆, 尤其是当他见到了像是木偶般的影山茂夫，这个少年的眼神空洞麻木，看上去刚才经历了巨大的打击而正处于崩溃的状态。默文深深感到不安和忐忑着，他从未见过影山茂夫如此这般的模样，“茂夫是怎么了？”
灵幻新隆此时也说不出，[茂夫没事]这种显而易见的谎话来。他也看得出, 若不是刚才他及时拉回了影山茂夫的最后一丝理智，这个少年已然爆发了。但是, 这也就意味着，从现在开始任何一点刺激都可能彻底击溃影山茂夫，莫妮卡突如其来的死亡是茂夫无法承受的重击。
即便是灵幻新隆都无法接受, 只是他心中强压着痛苦，更无法表露出来。
——还有机会。
——这绝对不是最后。
灵幻新隆也是如此坚信地告诉自己的。
“就如茂夫之前所说，时间循环的事情你也知道了。”灵幻新隆还是对惊慌失措的默文解释道，“我们现在去找温切斯特兄弟，找到他们才是解开循环的关键。”
可谁知下一秒，灵幻新隆的车就突然间急停在了原地。
“该死！”灵幻新隆没有想到这种关键时刻, 居然汽车还会掉链子。不知道怎么就出现了故障，车子明明就在原地发动, 可是却怎么也开不出去，与此同时却又听到了茂夫的声音——
“不能解开循环, 不能解开循环……”
坐在后排的影山茂夫双手紧攥着，低垂着阴沉的眼眸只是不断地低声重复着。
灵幻新隆这下知道车子的故障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茂夫, 我们必须要去找温切斯特兄弟，只有山姆和你正处于一样的状态。也只有找到山姆，你才有可能找到导致你们陷入时间循环的关键是什么。”灵幻新隆转过头来盯着影山茂夫说道，在目前无法拯救莫妮卡的情况下，灵幻逼迫自己想的下一步就是去调查清楚时间循环的真相。
“可是，如果因此解开了时间循环呢？”影山茂夫抬眼看向灵幻新隆问道，少年漆黑的眼瞳里是无神的执拗，“等到，等到明天，等到新的一天我们带着莫妮卡一起走。”
灵幻新隆沉默地看着影山茂夫，他觉得茂夫说得没错，他竟无法反驳。
可是，灵幻新隆又觉得不能停下来。
一旦停下来，他和茂夫都会持续地陷进莫妮卡死亡的痛苦沼泽里。
只有一无所知的默文……恍若成为了最幸运的存在。
“那就不去了。”灵幻新隆深吸了一口气，“让我先把车开到路边上。”
灵幻新隆终于得以将车停靠在可以泊车的地方，思考着下一步究竟要做什么。默文在车中如坐针毡般，看着气氛沉闷僵冷的影山茂夫和灵幻新隆，根本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
金发男人打开车窗，指尖僵硬地抽出了一根烟，点燃的火星却如同冰棱般寒凉。
莫妮卡与恶魔的交易，已经很显然了。
——默文·特里特的复生，就是莫妮卡用性命为代价换来的。
从莫妮卡开始接触驱魔这个圈子开始，搜集到关于与恶魔交易的情报这并不难以理解，也许那位神秘的艾薇夫人也为莫妮卡提供了不该说的事情。为了换回自己心爱的孩子的生命，莫妮卡心甘情愿地放弃自己的人生，向恶魔献祭自己的生命，这也是灵幻新隆完全可以理解的行为。
而且，默文也彻底失去了莫妮卡的所有记忆。
这正代表了莫妮卡的希望，希望这个孩子不需要背负痛苦和罪恶继续干净明亮地活下去。
灵幻新隆明白，只要有任何一线机会的可能性，莫妮卡都无法眼睁睁看着默文的美好未来就此戛然而止的悲剧。于是，莫妮卡选择枉顾了其他所有人的意愿，一声不吭地做下了这个残忍的决定。
他无法评判，莫妮卡的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但是，即便时间循环，他们在这一天成功阻止了莫妮卡，可是当时间循环结束后的明天呢？后天呢？他们能确保，莫妮卡会彻底放弃这个念头吗？即便是恶魔的交易，默文也是真实地活了过来。
“你觉得身体有什么异常吗？”灵幻新隆侧过头去看向默文问道。
“我好像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默文愣了一下而后回答，“感觉，有点像是活死人一样。”
灵幻新隆诧异地看着默文，虽然恶魔让默文复活了，但却又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复活。
“能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因为灵幻新隆终于开口了，默文才有勇气打破车里的死寂继续问道，只是眼神中还是小心翼翼。默文也感觉到影山茂夫的精神状态岌岌可危，害怕自己说错话。
灵幻新隆并不想解释莫妮卡的事情。
一无所知，不仅仅是最大的幸运，也是莫妮卡留给默文最后的爱。
“如果就这样活下去的话，会不安吗？”灵幻新隆问道，“和其他正常人都不一样。”
“……会不安，但是，能够活下来感觉已经是最幸运的事情了。”默文坦然地回答道。
失去了生命，也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每次占用身体的时候都感到冰冷至极。
就好像是这具躯体越发的排斥早已死去的自己的灵魂。
如果能活下去……
这是默文想都不敢想的[如果]，可是即便不敢想，这个十五岁生日都没能度过的少年心中怎么可能没有不甘和委屈呢？[如果]能有活下来的机会，[如果]能有继续拥有未来的机会，[如果]这个世界还愿意拥抱他，即便是没有心跳和呼吸，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需要用[心跳]和[呼吸]证明自己活着。
他站在这里用双眼见证的，用双手触碰的，用灵魂感受的，那才是活着的证明。
灵幻新隆怔然地看着默文，此时在他的心中充满了难言的矛盾。
莫妮卡用生命换来[默文]活着的机会，这是莫妮卡心甘情愿做的选择，而失去记忆的默文也珍惜这样“幸运”的机会。如果阻止了莫妮卡的计划，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在实现了心愿后默文的灵魂真的消散，彻底失去了生命中的挚爱，也是精神支柱的莫妮卡，她又真的能够活下去吗？
“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灵幻新隆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什么都想不出来。
抵达了最近的小旅馆，灵幻新隆让两个孩子躺在床上睡一会儿。
“就当做是一场噩梦。”灵幻新隆伸手摸了摸仍然神色木然的影山茂夫的头发，这种情况下他觉得安静对茂夫来说是最好的选择，省得再发生了什么刺激到茂夫，“等你醒来，就醒了。”
影山茂夫听着灵幻新隆的话，重重地点了点头，等待着时间循环的到来。
“茂夫……”看到灵幻新隆走出卧室，默文伸手握住了影山茂夫的手。
默文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体温度是低的，而此时茂夫的手却也是冰凉的，同样冰冷的手紧紧地相握着。他仍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灵幻师父和影山茂夫都并不准备告诉他。
“我还是想告诉你，能见到你，我很高兴。”默文轻声地说道，他知道对于陷入时间循环的影山茂夫来说，他们已经像现在这般见了好几次面。但是对于没有同样循环记忆的默文来说，这还是默文第一次用自己的双眼见到[影山茂夫]，“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
影山茂夫死寂的黑眸终于有了波澜，触动地注视着默文。
他清晰地看到自己的面容被囊括在那双干净澄亮的眼眸中，是如此的真实。
再多的痛苦和悲伤也好像在这双眼眸中得以平静的短暂喘息。
“我很抱歉，茂夫。”影山茂夫没有想到的是，默文竟然下一句话就是在和他愧疚地道歉，“明明一直以来你都在帮助我，可是我却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帮助你。”
“我能做的，好像也就是陪在你身边。”默文无奈地扯了个苦笑。
“默文……”影山茂夫终于干哑地开口了，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想对你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不用将所有的事情都压在自己的身上。我也不知道，在下一次循环里会发生什么，但我相信一切都能像你希望的那样发展。”默文伸出双手抱住了影山茂夫，嗓音温柔地说道，“而且，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影山茂夫霎然间只觉得眼眶发热，双手微颤地回抱住了默文。
“我知道，我的复活这应该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默文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他也能揣测出灵幻新隆的矛盾神情里透露出来的含义，但默文却也不想说太多让影山茂夫感到沉重，“而且没有呼吸和心跳，这也太异常了吧？更何况我还是个明星，被发现的话可一定会惹出非常大的麻烦。估计以后也永远都无法长大了，与其这样怪异地活着，还不如之前那样了。”
即便是违心的话，身为演员的默文也能坦然平静地说出来。
“你之前说最幸运……”影山茂夫迟疑地说道。
“对啊，幸运的不就是能面对面地见到你吗？”默文笑着接下话道，“如果不是得到这样的机会的话，我恐怕永远都不能见到[影山茂夫]你真实的模样吧？所以，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影山茂夫先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而后疑惑问道。
“等到下一次的循环，你一定要告诉我，曾经在其他的循环里我已经一次又一次地面对面见过你了。这样的话，即便是心里感到遗憾，我也会因为在其他循环中达成过心愿而感到满足的。”默文双眼带着难以令人拒绝的期盼地认真注视着影山茂夫笑着说道，“你可以答应我这件事吗？”
影山茂夫当然点了点头。
“那你可以和我说一下，温切斯特兄弟的事情吗？”看到影山茂夫的情绪比之前稍微缓和了些，默文也心情放松了些，希望让茂夫能多说些话，“之前听你们提起山姆也陷入了循环？”
知道这个循环里的默文还对温切斯特兄弟陷入循环的事一无所知，影山茂夫也就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知了默文。
“所以，你与山姆·温切斯特陷入的时间循环最大的不同是，山姆的循环结束是以他的哥哥迪恩的死亡为结束的。而你的时间循环却是固定的，是每个夜晚的八点二十七分。”默文在听完了影山茂夫说的话后总结道，“等到过了这个时间点，又会是重复的一天循环开始。”
影山茂夫点了点头，这也是灵幻师父觉得很奇怪的一点，毫无规律关联。
“这样啊……”默文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眨了眨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后转过头来，安静地看着躺在身侧的影山茂夫，过了一会儿后笑着说道，“其实如果没有那些糟心的事情的话，时间循环也不是一件坏事。虽然是同一天，也会发生一样固定的事情，但我们仍然可以做很多不同的事情，吃不一样的三餐，去不一样的目的地，尝试各种不一样的东西……”
影山茂夫不理解地回望着默文。
默文笑着抿了抿嘴，他也知道，即便并非是时间循环，茂夫也可以做这些事情。
“再等一等吧。”默文没有再解释什么，“等到下一次循环，你就可以去做你要做的事情。”
默文已经找到了两者时间循环的规律。
因为八点二十七分，默文知道这是什么时间——这是[默文·特里特]的死亡时间。
山姆·温切斯特的时间循环是以迪恩的死亡为终结，而再一次开始。
而影山茂夫的循环是以默文的死亡时间为结点再次开始。
等到这场时间循环结束，也许，就是时间停滞的[默文·特里特]真正消失的时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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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献and宁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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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黑发少年猛地睁开双眼。
他来不及多想就下床用力打开房门冲出卧室, 急切的步伐直直冲向楼下的餐厅。
[怎么了，茂夫？]
太过反常的举动引起了身体里的默文的疑惑和关切。
莫妮卡和雷神自然也听到了从楼梯传来的慌不择路般的步伐声，他们齐齐转过头去就看向黑发少年一脸苍白惊惶的神情跑向莫妮卡。影山茂夫并未说话, 也并未如同上一次循环里般抱住莫妮卡, 而是在站定到莫妮卡的跟前时停下了脚步，只是抬眼怔怔地盯着莫妮卡，直至眼眶通红，泪水无声无息地流下。
“默文，这是怎么了？”莫妮卡这下可慌乱坏了。
女人连忙蹲了下来，心疼至极地伸手拭去少年脸上的眼泪, 她虽然想不通少年突然流泪的理由，却也看懂了少年神情里无可控制的悲伤。因为莫妮卡给予的关怀, 影山茂夫反而更加绷不住情绪了，他哽咽着肩膀不断颤抖耸动着，泪水完全控制不住地一直夺眶而出, 心中有愤怒、有庆幸、有悲伤、有不解、有悔恨……还有，很多很多无法言说的委屈。
“……为什么？”影山茂夫终于干涩着嗓子问了出来。
而这一句没头没尾的问句，自然让莫妮卡感到费解。
“怎么回事？”雷神也一脸不解地走了过来，他鲜少看到影山茂夫如此情感外泄的样子，而且这还是大清早，他也并不觉得就在自己卧室的少年刚刚会发生什么事, “难不成，你被灵幻骂了？”
想来想去, 少年这副表现倒像是被自己最敬爱的老师大骂一通才会被惹得如此伤心。
“索尔先生，我做了预知梦。”影山茂夫还没想好应该怎么面对莫妮卡, 心绪一团乱的少年转过头看向了索尔，声音还掺杂着些哽咽地平铺直叙说道, “我昨晚梦见了今天会发生的所有事情，所以也梦见了外面会发生很危险的动乱。纽约的监狱都将在今晚暗地里组织越狱行动，秃鹫、犀牛人、电光人、毒蝎……这些都是越狱出来的危险系数最高的恐怖罪犯。他们的幕后黑手是心魔首领，他的真实身份是慈善家马丁·李。”
这一番同样的说辞，影山茂夫都已经记不清自己说了多少次。
就像是不过脑子的重复举止般，他已然轻而易举地就能连贯将这番话叙述出来。
雷神和莫妮卡都震惊地瞪大眼，预知梦的事迹显然超出了二人的意想。
当灵幻新隆回来之后，打开门就正好撞见了索尔和莫妮卡都是一脸惊讶神情的模样。而更奇怪的是，站在二人身前的影山茂夫竟然双眼通红，一看就是刚哭过的样子。
“这怎么了？”灵幻新隆连忙将公文包放下，走到了影山茂夫身前，“还哭了？”
灵幻新隆当然知道茂夫不同于其他孩子，能让这个少年哭肯定是发生了很重大的事情。
“灵幻，你回来的正好，默文说他做了预知梦……”雷神赶忙将刚才茂夫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灵幻新隆的眉头一蹙，没想到影山茂夫居然还会碰到预知梦这种怪事。不过竟然能将具体的信息都梳理得如此清楚完整，想想茂夫也没有捏造的能力，肯定是将真实的事情讲述了出来。只是灵幻新隆看得出，在经历了预知梦的特殊事件之后，茂夫看上去并非是惊慌失措，更多的却是不安与恐惧。显然，在那个预知梦里还有什么影山茂夫隐藏的事情没有说出口。
影山茂夫注视着陷入思索的灵幻新隆，如每一次循环般，他的师父都很轻而易举地选择相信并接纳了他的说辞，让雷神早做准备。索尔虽然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但他也明白不可信其无的道理。
“那你也应该——”索尔转过头看向影山茂夫。
“肌肉俱乐部的证书。”这一回没等雷神说完，影山茂夫便提前给出了答案。
这下大为震撼的雷神才露出了百分百信任的神情来。
“嘿，默文，别担心好吗？”在离开之前，索尔还走到了影山茂夫的身前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茂夫紧锁眉头的模样和之前的反常举动也让雷神知道眼前的茂夫正陷入焦虑和不安，雷神坚毅的眼眸直视着黑发少年说道，“相信我们复仇者，我们可是宇宙里最强大的英雄，有我们在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危机。更何况，现在我们还有了你这个小英雄的助力，一切都会很快和平解决。”
影山茂夫点了点头，每一次，每一次他都是信赖着复仇者们的。
可是，影山茂夫更加知道，莫妮卡为她自己选择的命运并非是英雄可以解救的。
“慌什么？索尔都说不用担心了。”灵幻新隆随意地将影山茂夫的头发揉弄得更乱了些，用轻松的口吻说道，“天塌下来不有英雄扛着？先上楼去刷牙洗脸，把自己收拾好了下来吃早饭。”
灵幻新隆走上了楼，他本以为茂夫会急切地跟上来，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他讲述。事情好像也的确如此，只是影山茂夫却意外地伸手紧紧拉住了莫妮卡的手，将莫妮卡也带到了卧室里。
一般情况下，灵幻新隆和影山茂夫总是有不少的悄悄话会讲，这种时候莫妮卡也不会主动贴近去参与什么。没想到这一次，影山茂夫竟然主动将莫妮卡一起拉入了谈话中。
莫妮卡和灵幻新隆面面相觑，互相的神情里都透露出了不解的疑惑。
“预知梦的事情，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
既然影山茂夫希望莫妮卡一起聊聊这个预知梦的事情，灵幻新隆也就直接发问道。
“第五次了。”影山茂夫微垂着眼，神情黯然地说道，少年的手还紧拉着莫妮卡不放，就像是害怕自己但凡一松手，莫妮卡又会突然之间消失不见了。
“什么第五次？”虽然小声，灵幻新隆还是听清楚了茂夫的话，深感不解。
“为什么啊……”影山茂夫轻轻地喃喃自语般，始终都无法理解与不能接受。黑发少年微微抬起头，如同鼓足勇气一般红着眼直视着莫妮卡的脸问道，“为什么，要和恶魔做交易啊！”
莫妮卡的瞳孔缩紧，她的手下意识发颤，却也感觉到少年抓紧她的手更加用力。
——被发现了，她的计划。
莫妮卡能清晰地从影山茂夫的神情中看出这一点，她的计划已经在少年的梦境中无处遁形。
“什么交易？”灵幻新隆愣住了，他转头看向也神态失色的莫妮卡突然反应了过来。影山茂夫的预知梦里，一定是预知到了就在今天莫妮卡会和恶魔做交易，所以茂夫才会如此反常。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这样做，默文，默文他不会开心的啊？”影山茂夫甚至都不敢回想起在上一次循环里发生的事情，压抑的苦痛始终都如同漆黑而又尖锐的荆棘丛林般盘踞在他的心头。影山茂夫想，他可以再经历无数次的循环，只是他绝对不想再在任何一个循环中失去莫妮卡，“现在这样不好吗？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用你的生命去交易呢？默文他绝对不想看到的啊！你为了让他回来，却放弃自己的性命，绝对，绝对这是不可能接受的！”
影山茂夫如此次数鲜少得情感外泄，爆发般地在向莫妮卡发问着，或者说是质问。
黑发少年通红的眼眶，似是在悲伤地哭诉着。
颤抖的脊背，又似是在无助地恳求着。
灵幻新隆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嗓子干涩地望着莫妮卡，“这……是你的计划吗？”
被戳穿计划的莫妮卡，神情却在此刻显得很平静，显然这是她深思熟虑过后的决定。
“你们，不会一直留在这里吧？”莫妮卡缓缓开口道，在知晓了影山茂夫的真实身份之后，她也有试探地问起茂夫之前的生活。茂夫不知道她的那些小心思，很坦然地将以前和灵幻师父的事情都告知了她，“如果你们迟早都会离开这里，那么默文怎么办呢？”
心智还不成熟的影山茂夫，还不会去思考默文的未来到底会走向哪里，或者说也不敢想。
灵幻新隆能做的也就是，帮助默文达成心愿。
“我很清楚现在的情况了，如果你离开了默文的身体，回到茂夫属于你的生活，那么默文就会真正的死去。”莫妮卡看着影山茂夫说道，艾薇夫人也告知了她，只是属于影山茂夫的过于强大的能量在支撑着默文的躯体，一旦失去了茂夫的力量，默文的躯体便是宣告真正死亡的时刻，“我不能自私地说让你们为了默文永远留在这里，所以我想做什么，也许还有其他拯救默文的方法。”
“所以，你想到了和恶魔做交易？”灵幻新隆也了解不少这个世界里驱魔圈的事迹，也知道有不少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和恶魔做交易，“你要知道，和恶魔做交易不仅仅是失去生命那么简单……”
“我知道，灵魂会下地狱是吗？”莫妮卡平静地说道，“我不在乎。”
灵幻新隆不可置信地深吸一口气。
“你觉得这样做可以吗？默文能接受你这样的付出吗？即便是他真的复活了，他的一生也都会背负着无尽的痛苦和悔恨，这就是你希望看到的吗？”灵幻新隆眉头紧蹙地正色发问道，“你应该知道，你对默文来说到底有多重要，你这样的付出对他来说却会是一辈子的枷锁。”
“默文，会记得吗？”莫妮卡却看向了影山茂夫问道，“在你的梦里，他记得吗？”
影山茂夫的瞳孔缩紧，他想到了默文失去了关于莫妮卡的所有记忆。
“他不记得。”影山茂夫的沉默已经是给莫妮卡的最好的答案，莫妮卡竟然还如同松了口气般地笑了笑，但注视着茂夫的目光却又眼神复杂，“不记得，就不会因此感到痛苦了。”
影山茂夫哑然地看着莫妮卡，他如此想拯救莫妮卡的心一直焦灼到现在，可是在他的眼前却是一脸坚定的莫妮卡，像是无论他再说什么再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莫妮卡的主意。
——如果他一心想要拯救的人，却不给他拯救的机会呢？
控制不住的，眼泪一滴滴坠落。
霎然间便泪流满面。
影山茂夫感觉自己全身都在颤抖，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甚至分不清到底是他的痛苦，还是身体里默文的悲伤，双重的极致的无助让他觉得头脑都在晕眩，只感到了无边无际的绝望。
“对不起，我很抱歉。但我没有办法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莫妮卡冲过来紧紧抱住了影山茂夫，声音颤抖地说道，“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我不能失去他，我不能……”
莫妮卡可以失去自己的生命，但是她绝对不可以再失去自己的孩子。
她已经眼睁睁地看着默文失去生命一次，她无法再承受第二次。
“茂夫，你看着我。”同样落泪的莫妮卡让情绪崩溃的影山茂夫看着自己，“你不喜欢默文吗？他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你也看到了，默文的命运到底有多么坎坷，但是什么都没有能击溃他，然而最后带走他生命的却还是他的善良，你觉得这样对默文来说公平吗？”
“你的确实现了默文的愿望，可是你也看到了，默文他值得啊！他值得拥有这些啊！”莫妮卡无法容忍，她无法容忍默文的生命就此结束，“默文他值得被所有人喜欢，他值得站在最高的颁奖台上，他值得在大荧幕上成为最闪耀的主角，他值得拥有更美好的未来，他值得……活得更久。”
“不要让他失去这一切啊……”莫妮卡近乎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他才十五岁。”
如果不是影山茂夫的话，他甚至，连十五岁的生日都没能度过。
每每想到默文的悲剧，莫妮卡都觉得绝望悲伤得喘不过气来。
“只要能让默文活下去，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的。”莫妮卡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影山茂夫冰冷的左手，“我知道默文的心愿是什么，但是让我永远失去默文，我宁愿死了。”
影山茂夫在此刻近乎于哑了般，他哭红的眼怔然地注视着眼前的莫妮卡，他也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清楚地明白，他真的无法拯救莫妮卡了。即便再次经历多少次循环也好，莫妮卡也不会放弃自己的计划，因为在莫妮卡的心中有远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那就是默文的未来。
她愿意奉献一切，去让那个少年有再次拥抱人生的机会。
影山茂夫想要说这样不对，可是却有一个迷茫的声音在问他，那到底怎样才是正确的呢？
影山茂夫想要阻止莫妮卡与恶魔的交易，可是他却又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挽回默文的人生。
如果……
影山茂夫想，如果他永远地留在这里的话，那是不是代表，默文也可以一直与他活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说没时间了？”灵幻新隆却从莫妮卡的话中察觉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点，那就是莫妮卡非常迫切地与恶魔今天就做交易，因为莫妮卡认为来不及了。
“默文在消失，不是吗？你也能感觉到的吧，属于默文灵魂的能量正在不断消逝。”莫妮卡满目忧愁地回答道，“如果再不抓住这最后的机会，默文，就永远都回不来了。”
影山茂夫瘦弱的肩膀如同遭遇雷劈一般地震住。
他虽然一直都被迫接纳了“默文已经死去”的事实，但是却从来不敢去想“默文会永远消失”的未来，亲耳从莫妮卡的口中听到这样既定的事实，让影山茂夫只觉得更加难以自控的压抑。
“今天，是能救回默文的最后一天。”莫妮卡继续说道，“艾薇夫人，是这么对我说的。”
“艾薇夫人？”灵幻新隆惊讶地喊道，“她可是个通灵师！怎么会想出让你和恶魔做交易这种手段！该不会，她其实是恶魔，是为了引诱你与她做交易，所以才……”
“艾薇夫人不是恶魔。”这是影山茂夫很清楚的事情，那天他是亲眼见到艾薇夫人的，虽然艾薇夫人与其他人不一样，但也绝对并非是恶魔的存在。
“今天，是能救回默文的最后一天……”影山茂夫喃喃自语道。
突然有个念头从影山茂夫的脑海里生起——
也许，正是因为今天是能救回默文的最后一天，所以他才被困在这最后一天里。
不，这并非是最后一天，这只是循环中的一天而已。
这也并非是不幸，而是，机会。
影山茂夫想到了灵幻师父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时间也许在循环，但每天绝对不会是重复的一天。]
影山茂夫想要拯救的不只是默文，还有莫妮卡，他们都是他无比重视的人。
黑发少年通红的眼眶里透露出了无可动摇的坚定。
“所以，一定能找到其他办法。”
——无论，再循环多少次——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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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and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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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山茂夫还是将自己陷入了时间循环的事情告知了灵幻新隆和莫妮卡, 这也就终于解释了今天醒来之后影山茂夫的种种反常，包括茂夫的语言组织能力一夜之间突飞猛进的理由。
所以这也代表了，正是因为真实经历了莫妮卡的死亡, 影山茂夫才会陷入如今这般痛苦和压抑的处境。灵幻新隆虽然口中并没有说, 但他知道如若让影山茂夫再同样经历一次最亲之人的死亡，这个此刻强装坚强的少年必然会真正陷入崩溃。
但是好在，影山茂夫的循环经历暂时阻止了莫妮卡与恶魔交易的想法。虽然按照影山茂夫的循环，莫妮卡的死的确换来了默文的[复生]，只是这个循环始终都在持续着。即便是莫妮卡再一次将自己的灵魂献祭给恶魔，目前看来也只是在影山茂夫的循环经历中再多一次的精神折磨而已。
依然是按照灵幻新隆最初的想法, 身在时间循环里的影山茂夫必须与同样身在循环里的山姆·温切斯特见一面。只是这一次的路程，不只是灵幻新隆和影山茂夫, 莫妮卡也加入其中。
一路车内都一片沉寂，每个人都有着积压在心头的沉重。
“默文……没说什么吗？”灵幻新隆突然想到了在影山茂夫体内的默文，即便如今掌控着默文躯体的人是影山茂夫, 但是发生在这里的事情默文也是清清楚楚地知悉着的。
莫妮卡的双手微颤，不安地攥紧着，目光盯着影山茂夫。
“没有。”影山茂夫神情黯然地摇头，他的脑海里也是寂静的，并没有默文与他对话的声音。但是即便默文什么都没说，影山茂夫也可以感受到默文内心承受的悲伤和痛苦, 他们的情感是相通的。
灵幻新隆微抿着唇，点了点头。
影山茂夫和默文·特里特是两个拥有截然不同性格的个体, 这是灵幻新隆轻而易举可以看出的事情。即便是粗神经如雷神，也能轻松地分辨出茂夫和默文之间的差异。但是, 也是很久之后，灵幻新隆才发现这两个孩子的相似点, 那就是他们都是擅长于在内心积压情绪的人。默文的确擅长表达情绪，但却是表达演戏的情绪，而不是自身的。甚至是，他很少会将自己内心的阴暗面吐露到人前，无论是恐惧、害怕、忧虑还是悲伤，通通都会保持沉默般地压在心底……就如同茂夫一般。
似乎在这个世界上，都没有人去教导这两个孩子该如何发泄。
灵幻新隆为默文感到悲哀。
因为他能感觉到默文的无能为力，不同于陷入时间循环的茂夫，还可以鼓起勇气去振作起来，寻找解开困局的途径。然而身为游魂一般存在的默文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最后可能什么都记不住。
但也许，最后默文如果能忘记这一切，不用背负这些沉重的记忆，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灵幻新隆面露迷茫地望着眼前的公路。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条路，到底会驶向怎样的终点。
路程很远，开车的这一路灵幻新隆也向影山茂夫详细询问了解之前几次时间循环的经历。纽约的越狱事件看起来，毕竟有影山茂夫的预警，再大的危机复仇者们也能迎刃而解，这也着实不用他们来操心。而莫妮卡与恶魔的交易的确是成功了，而且不止成功过一次，恶魔的确能复活默文，虽然并非是完全复活，可是的确是达成了莫妮卡的心愿。灵幻新隆知道，这样的答案甚至会给莫妮卡信心，当她不知道交易是否能成功复活默文的时候，莫妮卡心甘情愿牺牲，更何况是知道能成功的情况下……
即便他们一时拦住了莫妮卡，但也不可能永远拦住莫妮卡。而且更头疼的是，灵幻新隆理解莫妮卡，他深深知道如果默文的灵魂彻底消散，永远失去了拯救默文机会的莫妮卡也无法活下来。
灵幻新隆想不出，到底会有怎样的方法可以解开这种死局。
而找到山姆·温切斯特只是他们现在唯一可以做的。
灵幻新隆也怎么都揣测不出，背后那个将山姆和茂夫都困在时间循环里的幕后黑手到底是什么目的。
当抵达温切斯特兄弟所在的小镇时已是傍晚，遥远的路程让车上三人都身心俱疲。但灵幻新隆心中也一直存在着疑惑，如果山姆每一次时间循环是以迪恩的死亡时间作为终止的话，如果迪恩在每次循环中都活不过下午……那岂不是他们永远都碰不到在循环中的温切斯特兄弟？
但总归还是有来一探究竟的必要。
“希望运气好的话，我们能在这里找到温切斯特兄弟。”灵幻新隆将车开到了之前山姆给出的他和迪恩目前落脚的宾馆，但是灵幻其实并不抱希望能在宾馆里看到兄弟俩。毕竟这个时间点，如果迪恩还活着的话，也应该是和山姆在外面进行猎魔活动，而不是乖乖地待在宾馆里。
当伸手敲门的时候，灵幻新隆感觉到了一阵沉重的晕眩感，像是有一道如同白昼般的亮光侵袭了他的大脑。当灵幻新隆迟钝地缓过神来后，连忙转过头来看向影山茂夫和莫妮卡——
“你们有感觉到什么……”
话刚还没问完，灵幻新隆愕然地看着外面的天色，从夜幕的黑竟然骤变成了白天。
紧接着，身后的门开了，伴随着开门的声音还传来房间里的音乐声。
“莫林！罗伊！竟然是你们！”山姆满脸震惊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灵幻新隆和影山茂夫，“上帝啊！我真的没想到你们居然真的能找过来，你知道，我之后一直有试图再次联系上你们，或者是去找你们，但是全部都无功而返。等等，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是的，时间循环，大概了解。”灵幻新隆微蹙起眉头，还是迅速地接受了时间上的突然转变，“如果说你和茂夫身处在不同的时间循环，那我想，现在我们都陷入了你的时间循环了。毕竟就在刚才我们还是黑夜，敲开你这扇门之后，就变成了早晨。”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迪恩一脸困惑地走了过来看向山姆问道，“是你喊得他们？”
“太好了，莫林，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山姆对于影山茂夫一行人的出现显得尤为高兴，一成不变的周二终于迎来了最大的转折点，这无疑让暴躁疲惫的山姆感到振奋，“要知道这已经是我经历的第九十四次轮回了，该死，我已经受够这一天了！”
“你难道不该先和我解释一下？”迪恩不满于自己的弟弟对自己的忽视和隐瞒。
“解释？我已经和你解释了九十四次，每一次为了让你相信我都筋疲力竭。”疲于解释的山姆在看到终于能完全理解他处境的灵幻新隆和影山茂夫的到来之后，都不想再费心和迪恩解释了。
“你怎么今天这么暴躁？”迪恩还是不懂山姆在说什么，只是感觉到了山姆针对自己的情绪来得相当莫名其妙。
“当你和我一样度过了同样的九十四次星期二，同时看到我以九十四次不同样的方式死在你面前之后，你如果还能心平气和的话，算你赢了，迪恩。”尤其是每一次循环，山姆都还需要费尽口舌地和迪恩解释同一个时间循环的问题，而且迪恩还总是持以将信将疑的态度。无论如何，山姆终于在这一次循环中看到了解脱的希望，“我希望你们有带来什么好消息，当然你们能来已经是最好的消息。”
“循环九十四次了，这不得不说死得速度很快啊。”灵幻新隆看着迪恩感慨地说道。
“这听起来可真不礼貌？”不明所以的迪恩只感到被冒犯。
“莫林和罗伊……”莫妮卡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而后突然记了起来，“你就是莫林大师？”
莫妮卡想到她曾经还发了邮件咨询莫林大师关于躯体是否会被其他灵魂附身的事情。
“只是空闲的时候做的一点副业。”被猝不及防戳穿身份的灵幻新隆有些尴尬，避重就轻地说道。
“山姆，我们也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摆脱时间循环所以才来找你。”灵幻新隆拍了拍影山茂夫的肩膀，“这是茂夫经历的第五次循环，不，如果现在又是一个新的周二的话，那应该算是第六次了。之前送给你的那一只恶魔呢？怎么没看见？”
“失踪了，就在周一的时候。”山姆理解地点了点头，然后将自己目前的处境说了出来，“很突然的事情，我也有怀疑过是他搞的鬼，但是并没有任何线索。我和迪恩来这里是因为一个失踪案，有一个名为戴克斯特·哈索贝克的教授在[神秘点]失踪了，我们是为了追查真相而来。并没有查出什么线索来，那个神秘点的确很诡异，但我即便把神秘点烧为灰烬，也并没有任何用处。”
“山姆，这背后一定是有个人在推动这一切。”灵幻新隆思考地说道，“很明显，之前你和茂夫唯一打通的那个电话。而现在我们的到来，成功融合进了你的时间循环里。这代表了是幕后那个人有意为之，他想让我们见面，而并非是阻碍我们，但是我真的想不通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说现在的我们在这里，那是不是代表我们三个人如今是凭空消失在纽约了？”莫妮卡也接受了时间循环的说话，虽然感到难以置信，但是发生在眼前的是事实。
灵幻新隆思考着拨通了雷神的电话，而后又试着拨通其他复仇者的电话。
“都无法接通，我在想，也许，这并非是真正的时间循环。我们可能是被困在一个幻境里了，就像是一个被编造的梦境里，在这里是永远的周二。”灵幻新隆有了一个更合理的想法，“而山姆，你和默文原本是在不同的两个时间循环的梦境里，但现在我们都陷入了你的梦境。”
“被编造的吗？”山姆思索了会儿，“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迪恩会以那么多种离谱的死法了。”
“所以现在是有一个幕后黑手，捏造了一个循环的世界，只是为了让我在里面不断地死来死去？”因为山姆和灵幻新隆都自顾自地对话，丝毫没有想要向他解释的意思，感到莫名其妙的迪恩只能从对话中来分析目前的处境，“这是恶魔做的事？现在的恶魔都这么无聊的吗？”
“所以，那你呢？”迪恩看向了影山茂夫，“难道也有谁在你的循环里死来死去？”
神色骤变的影山茂夫哑然地看着迪恩，而后目光僵硬地缓缓转过头望向莫妮卡。
莫妮卡低垂着眼，将手轻柔地搭在影山茂夫的肩膀上。
“你是默文·特里特吧？”迪恩也知道自己是问错话了，他看着影山茂夫的脸感到莫名的熟悉，这下终于认了出来，震惊问道，“你不是个小明星吗？那个小飞侠？你怎么会来做猎魔人的！？”
国民小飞侠，迪恩也是认得出的。
山姆也这才反应过来，罗伊竟然是那个息影多年的小童星默文·特里特。
竟然放弃了一片大好的光明影视圈，跑来在猎魔圈里闯出一番新天地？
处境严峻的温切斯特兄弟在此刻还有心情齐齐露出了[哇哦，竟然发现了惊天八卦]的表情来。
灵幻新隆和影山茂夫都愣住了，毕竟这次事态紧急二人都完全忘记要易容这回事了。
“这好像也不重要吧。”灵幻新隆觉得这在当下的确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了。
“看来影视圈是个比猎魔圈还黑暗的地方了。”迪恩也没想深究，挑了挑眉说道。
“既然现在毫无头绪的话，我有个提议。”山姆说道，“我们先出去转一圈，我带你们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虽然我在这里已经循环无数遍了，可是也许你们在这里会有新的发现。”
“是的，我也想看一下你说的[神秘点]。” 灵幻新隆点头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于是，当灵幻新隆、影山茂夫和莫妮卡又又又站在同一扇门前时，都是满脸呆滞。
“又见面了。”打开门的山姆却看起来表情轻松。
门背后依然传来了，熟悉的，重复的，周而复始的同一段广播音乐。
但是这段听了数次的开门音乐却让灵幻新隆感到烦躁极了。
“该死！”灵幻新隆都忍不住骂出声来。
“迪恩死得也太过莫名其妙了！平地摔怎么也能把自己给摔死！”
灵幻新隆这下可以肯定，他与影山茂夫和莫妮卡都陷入了和山姆一致的时间循环。这也就意味着，迪恩的死亡便会让他们重新回到进门前的那一刻。可是要命的是，他们才刚离开旅馆，这个世界上仿佛有无孔不入的陷阱，会让迪恩·温切斯特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死亡，让他们重新开始循环。
“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循环这么多次？”山姆庆幸于终于有人能够理解他的处境，而且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了，虽然他的确也为将茂夫他们卷入这个轮回而感到抱歉。
“是谁来了？莫林？”一脸毫不知情的迪恩此时走了过来，疑惑地看着前来的三人，而后转头看向山姆问道，“是你喊他们来的？如果没听错的话，刚才这个人好像在诅咒我平地摔死？”
“这真是太奇妙了。”在一次次见证过眼前重复的情景后，莫妮卡也不由感慨道。
虽然一开始内心充满难以置信，但是现在莫妮卡也彻底平静下来。
“所以我已经摸清楚了一套路线，能让迪恩活得更长久一点的路线。你知道，因为选择不同样的路线，你无法确保那些让他死的危险因素的存在。”山姆的主要目的其实也就是让灵幻新隆一行人看一下这个小镇，能否感知到他未曾察觉到的异常状态，“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无用功，因为无论如何，迪恩都撑不过今天。”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身为话题中男主角的迪恩瞪大了无知的双眼，感觉自己一觉醒来就和世界脱轨了，“我怎么一个词都听不懂，山姆，你真的不打算先和我解释一下？”
“好吧，我现在有一个想法。”山姆看向迪恩，“我和茂夫都被困在时间循环了，这种能力，无中生有，把人困在死循环里，能做到这一切的生物，我怀疑他是整蛊怪。”
“整蛊怪？”灵幻新隆和莫妮卡都是第一次听过这个名词。
“有一个人。”影山茂夫此时思索地开口道，“有一个人给我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他不是一直都在四周，但是我能感觉到，有几个瞬间他在远处观察我们。”
但是影山茂夫总觉得，那个人并非是在隐匿自己，反而像是在故意让他发现他。
“那肯定就是他！那个幕后的家伙！该死的混蛋！”山姆立刻情绪激动地说道。
“你能找到他吗？”灵幻新隆也正色问道。
“我想，应该是可以的。”影山茂夫点了点头道。
在众人的目光中，影山茂夫缓缓闭上了眼睛，他感受着身体里庞大的能量在向外发散着，强大的灵力如同潮水般以他为中心向环绕的四周翻涌而去，在这个小镇里所藏匿的秘密仿佛在此刻无所遁形。影山茂夫静心感受着只觉得时间，甚至是世界，都在此时此刻化为了静止。那些虚构的、虚假的、虚幻的存在，在他的精神图景里纷纷化为了虚无，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坐在小餐馆里的身影。
站在影山茂夫身边的人都不敢说话，即便是双眼并未能实质性看见什么能量的存在，但是他们能感受到像是什么强烈的磁场充溢在黑发少年的四周，象征着极为强大而又磅礴的能量。
山姆看到影山茂夫睁开眼，然后少年的口中说出了一个他非常熟悉的餐馆名字。
“什么！”山姆难以置信，“我已经在那个餐馆里，和迪恩吃了无数次早餐了！”
如果幕后黑手就安然坐在那里，不仅仅是代表他们和那个混蛋已经擦肩而过无数次，也代表了那个家伙一直以来都在观察着他和迪恩，看着他们俩像糊涂蛋一样兜兜转转始终都抓不住他的线索。
“那还等什么？”灵幻新隆说道，“事不宜迟，你带路我们出发。”
幸好一路迪恩并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只是在不断地提出问题。等一行人声势浩荡地冲进了小餐馆里，餐馆里的工作人员和客人们俱是都吓一跳。
“就是那个人。”影山茂夫伸手指向坐在餐吧边正在用餐的一位头发灰白的西装男士。
对影山茂夫的话深信不疑的山姆，直接在周边所有人的惊呼声中将男人制服在餐吧上，同时手中的木桩已经用力地顶在了男人的颈脖处。被制服的西装男士满脸惊讶与无措，目光中尽然是恐惧地看着山姆，就像是无辜得被卷入不明危险风波的人士，这样的反应让迪恩感到有些迟疑不定。
“不要再做戏了！”山姆凶狠地说道，被愚弄了一次又一次，在这个循环里见证了迪恩的无数次死亡，他的内心早已充满了愤怒，“我已经知道了你是谁！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西装男士也并没有再抵抗，原本面容苍老的男人突然变换出了另一张脸，像是早已想到这一幕般，原本恐惧的神情变得淡然自若，甚至男人的脸上还露出了自得的笑容来。山姆和迪恩这才意识到，这个整蛊怪竟然是他们曾经遇到过的敌人，他们上次还以为成功消灭了他，却没想到还是他。
“你们两个傻瓜想杀我，为什么我不能这么做呢？”整蛊怪笑着反问道。
“你觉得这样很有趣吗？”恨不得立刻消灭整蛊怪的山姆压制着怒火问道。
“当然，这很有趣。”整蛊怪挑眉毫不犹豫地说道，“看着迪恩·温切斯特一次又一次地死去，所有可笑的死法都看着他体验一遍，这难道不是很有趣吗？而且，这和杀迪恩无关，这套把戏本来就是针对你的，每天都看着自己的兄弟死去，却无能为力，直到永远。”
“你要多久才明白？你救不了你哥哥，不管怎么做。”整蛊怪笑着说道。
温柔的口吻，然而从中透露出来的致命信息却让温切斯特兄弟感到不寒而栗。
“不，我现在杀了你，一切都结束了。”山姆目光中满是愠怒，果决地摇头说道。
“抱歉，打断一下。”灵幻新隆打断了山姆和整蛊怪之间的对话，之前在参观里惊恐的路人也全部都消失了，如今这个空荡荡的餐馆里就只有他们几个人在这里，灵幻新隆望向整蛊怪问道，“我大概听懂了，温切斯特兄弟和你之间本来就有仇，既然是这样的话我可以理解为什么你会将这对兄弟卷入时间循环中。但是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要将默文也牵扯进来，他和你毫无关联吧？”
整蛊怪的目光这才落在了影山茂夫的脸上，男人的目光充满兴味。
“因为这很有趣。”这就是整蛊怪的回答。
“你就不能好好回答问题吗！”山姆更加愤怒地将木桩间又顶入整蛊怪的颈脖几分。
“好吧好吧，我说。”整蛊怪像是折服了般笑着说道，但是神色间却也毫不畏惧，“莫林和罗伊，让恶魔们都闻之色变的[恶魔猎手]，在前一段时间可是比温切斯特兄弟的名气更甚，但是身为主导者的你不过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毫无任何能力的人类而已。”
被戳穿了的灵幻新隆身体猛地一震，他下意识望向影山茂夫，只看到少年平静的面容。
“这不是更让人感到好奇，这个男孩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吗？”整蛊怪眼睛微微眯起望着影山茂夫，从这个男孩的身上他看到了很多神奇的秘密，“而且，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比较。”
“什么是比较？”迪恩蹙眉问道。
“迪恩和山姆的温切斯特兄弟，你们是一对亲兄弟，而这个男孩的体内也有另一个灵魂。”整蛊怪淡然地指出了影山茂夫身上的秘密，“他们两个，也像是兄弟一样。”
温切斯特兄弟诧异地望着影山茂夫。
“你们都在努力地试图拯救对方，但是可怜的是，你们都一样无能为力。你们终将要习惯，永远失去兄弟的感受。”整蛊怪继续望向影山茂夫说道，“事实上，你还需要感谢我，如果没有我的话，你也不可能有和默文见面的机会。因为，是我实现了莫妮卡的愿望。”
“说句题外话，我也看过默文·特里特出演的电影。”整蛊怪向影山茂夫眨了眨眼，“是个可爱又可怜的男孩，真是可惜了。”
“你是……恶魔？”莫妮卡惊呼出声。
“不，我不是。”听到恶魔，整蛊怪的脸上露出了嫌弃的神色来，“但在这个幻象里创造出什么都是我做主的。”
“那你可以做到吗？”莫妮卡迟疑了一会儿后坚持问道，“复活默文，你可以做到吗？恶魔可以做到吗？”
影山茂夫瞪大双眼，抬眼就看到莫妮卡急切的目光，他恐惧地想要拉住莫妮卡。
然而整蛊怪的下一句话却又让茂夫的身体彻底僵硬住——
“做不到。”
“算了，坦白告诉你吧，艾薇夫人也是我。”整蛊怪笑着说道，“默文·特里特已经无人可以拯救了，无论是天使还是恶魔，因为他的灵魂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你可以理解成我之前说的话一半真实一半谎言，真实的是默文的确要消失了，谎言是并没有能拯救默文的方式。”
莫妮卡满脸绝望地看着整蛊怪，全身冰冷如坠冰窟。
“这是不是很合你的心意？”整蛊怪望向影山茂夫笑着问道，“向恶魔献祭是毫无用处的，所以你的莫妮卡也不用再用自己的生命和恶魔做交易了。我要替这个女人说句话，她希望我删去你和默文关于她的记忆，但是，如果删除了你对莫妮卡的记忆，这个循环不就无法进行下去了吗？”
所以，这就是只有默文·特里特丢失了莫妮卡的记忆的真相。
影山茂夫怔然地望着整蛊怪，他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莫妮卡不用死了，可是，可是默文呢？
默文消失后，莫妮卡又会怎样呢？
他一路坚持到这里，就是为了等待一个奇迹的发生。
影山茂夫坚定地告诉自己，只要坚信，只要努力，只要争取，善良的人一定能发生好的事情。
可是，一步一步却好像坠入了更深的黑暗中般。
就像是隐藏的精心布局的圈套，就只是为了在这里告诉他不论再怎么努力，失去仍然是永远的失去，承受的痛苦和绝望在所难免，那些鼓起勇气的信念都只是可笑的虚妄而已。
无论循环多少次，他都走不到……通向光明的那一条路。
是的，做不到的，他什么都没做到。
“你没有感到疑惑吗？”整蛊怪继续问道，“山姆的循环是以迪恩的死亡为循环结点，那在你的循环里呢？如果是以莫妮卡的死亡为结点的话，那你为什么都在每个夜晚的八点二十七分终结？”
莫妮卡彻底脱力地跪倒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别说了！”灵幻新隆愤怒地说道，伸手拉住了就要将影山茂夫带离这里。
可是被拽住的人却纹丝不动，影山茂夫稳稳地站在原地，双目无神地瞪着整蛊怪。
在等那个隐约在心里缓缓浮出的答案，从男人的口中说出。
“你看，他们都知道，但是没人告诉你。”整蛊怪平静地将所有人的神情都尽收眼底。
“默文·特里特也知道，八点二十七分，是他的死亡时间。”
“你的循环以他的死亡作为结点。”
影山茂夫麻木地站在原地，在此刻他甚至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将要做什么。他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假人，他的胸腔里好像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就好像是心脏被掏空了的木偶人一样。有什么尖锐的疼痛又从那个掏空的地方开始肆虐而起，而后疯狂地席卷全身的神经，一直渗透到脆弱的大脑里，让他本来就强行按捺住理智的思绪又濒临崩溃……绝望、痛苦、悲伤到歇斯底里的苦痛，等不到任何拯救的希望，只有喘不过气来的黑暗仍然在不断地侵蚀他。
他在此刻，突然记起了默文曾对他说过的话——
[其实如果没有那些糟心的事情的话，时间循环也不是一件坏事。]
[虽然是同一天，也会发生一样固定的事情，但我们仍然可以做很多不同的事情，吃不一样的三餐，去不一样的目的地，尝试各种不一样的东西……]
当时并未过多在意的话语，却原来是默文不敢向他真正表露的遗憾，或者说愿望。
默文希望能有更多的时间，和他一起做更多的事。
可是，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时间循环随时都可以停下，但是，如果我告诉你——”
整蛊怪给影山茂夫出了一道选择题：
“在真正的周二，你就会永远失去默文·特里特，你依然执着于停下时间循环吗？”
“还是，你愿意为了你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停留在只有你拥有记忆的永远无法停止的周二循环里，这样默文就可以永远不会死去。”
“我……”愿意。
谁都好，请救救默文吧……
不要让他消失。
不要让他死去。
影山茂夫刚要说出口，却被灵幻新隆捂住了嘴。
“茂夫！”灵幻新隆不知道整蛊怪的力量到底有多么强大，但是他无法容许看到影山茂夫走上这一条路，放弃另一个世界的生活，放弃自己的家人，放弃自己的人生，永远都孤身一人、独自清醒地陷在一个虚妄的循环里，“这个时间循环里都是假的！一切都是虚构的！即便默文在这里存在，他也并非是活着的啊！茂夫，你清醒点！”
灵幻新隆紧张地盯着影山茂夫，可是从少年空无的眼神中他看出茂夫完全没有听进去。
就像是深陷黑暗的孩子拼死只想抓住最后一缕虚妄的光明。
“我愿意。”莫妮卡却说道，“我愿意，我都不在意……让我留在他身边，就算循环也好。”
女人也只是不断地落着泪，魔怔般地说着同一句话，仰着头祈求般地注视着整蛊怪。
温切斯特兄弟在此刻都无言地注视这一幕，他们心情沉重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不愿意。”
就在此刻，少年充满肯定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耳畔，如同混乱中唯一的清醒。
众人惊愕地望着黑发少年。
整蛊怪微怔了怔，看向刚才还一脸失魂般的少年，转眼间却神情平静地露出了坚定的神情。
“我们要离开这里。”黑发少年直视着整蛊怪毫无迟疑地说道，“请停止这一切吧。”
整蛊怪过了一秒反应了过来，笑着说道——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默文？”——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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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and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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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晨光透过轻薄的窗纱和透明的玻璃, 轻柔地在散落地面上。
床铺上沉睡的少年，黑色柔软的发丝，皮肤却白皙至极, 五官精致得如同上帝精心设计的杰作。光影铺洒在少年的周身, 金璨的光辉却温柔地镀在少年的周身，如同世界给予这个少年偏爱的拥抱，整幅景象就仿佛是一幅静谧而又美好的画作，绘画着沉睡在人间的天使。
少年纤长的睫毛微颤着，缓缓睁开了那双净透明亮的眼眸。
他抬手下意识地遮了一下眼前的光，下一秒又目光迷茫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默文？]
与此同时, 混沌的大脑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影山茂夫的声音。
“我们好像突然换过来了啊。”默文的意识也因此瞬间清醒了过来, 黑发少年的语气是惊讶的，但是神情中却透露出一种平静。默文走到了全身镜前，他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容貌觉得熟悉却又陌生。
默文对着镜子笑了笑。
他看到, 镜子里的黑发少年嘴角勾起，明亮的眼眸微微眯起，绽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你不开心吗？]
影山茂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和默文的处境突然调换了过来，可是他也不会介意让默文占据自己的身体，他一直都是希望默文能够得到更多身体的自由的。只是默文能控制身体的时间很短暂，而且还越来越短暂。影山茂夫看着镜子里正在笑着的默文, 他心里想着果然只有默文才能笑得这么好看。
可是，明明这个笑容看起来是灿烂的, 双眸里甚至都好像在溢散着欣然的光。
与默文一体的影山茂夫却能感受到默文的心情却是悲伤的。
“不，我没有不开心。”默文摇了摇头, 他拿过手机看了看屏幕，“今天是周二啊。”
影山茂夫感觉到这个[周二]听起来好像对默文有什么别样的意义, 就连茂夫也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但仔细去想又想不出什么来。默文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在在手机里翻找到了之前存下的彼得·帕克的手机号码，说是想和小伙伴见一下面，而且还有英雄情报想和小蜘蛛分享一下。这还是默文第一次如此主动地联系彼得，而且还是邀约，小蜘蛛连忙惊喜地表示立刻马上过来。
当默文走下楼的时候，就看到正在围着围裙在厨房里铿锵作响的雷神。
默文有些诧异地眨了眨眼。
“莫妮卡生病了，发了高烧在休息。”索尔转过头来看向默文解释道，“我看她没什么力气，就让她躺着休息了。早餐再等一等就好，放心，照顾你这种小事，我肯定是能完全胜任的。”
“好的。”默文迟疑地点了点头，“那我去看看莫妮卡。”
[莫妮卡怎么突然生病了？]身体里的影山茂夫担忧地问道，[她昨天还好好的。]
当默文敲开了莫妮卡的房间，看到了正在沉睡的莫妮卡。默文伸手摸了摸莫妮卡的额头，的确是在发烫着的。也正是默文手心冰凉的触感，让眼皮沉重的莫妮卡缓缓醒来。
太久没有生病了，莫妮卡都快不记得生病是这么难受的事情吗？
莫妮卡觉得即便是感冒发烧，起来照顾默文三餐的力气总归也是有的，可是偏偏莫妮卡却觉得大脑昏昏沉沉的如同千斤重般，让她起身都做不到。铺天盖地的沉重的睡意仍然在侵蚀着莫妮卡，但莫妮卡还是尽力地睁开眼，伸出手用最大的力气抓住了默文，但其实也只是软绵绵地轻握住了少年的手而已。莫妮卡感受着少年手上冰冷的体温，如同竭尽所能般想让自己的体温温暖默文。
“别担心。”莫妮卡沙哑着喉咙说道，“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好好睡一觉吧。”
默文笑着点了点头，少年的眼神很温柔地注视着莫妮卡，如果莫妮卡此时神志清醒的话，也许就能看到少年眼神中透露出来的复杂的情感。就像是莫妮卡以前对他做的那般，少年也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女人的头发，似乎是希望莫妮卡能感受到安抚的力量。
“等醒来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耳畔听着默文的话，莫妮卡再也抵挡不住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还挂着浅笑。
看着莫妮卡又一次沉沉睡下，默文轻吻了一下莫妮卡的额头，而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默文……我觉得有些奇怪。]影山茂夫忽然说道。
“哪里奇怪？”默文的步伐顿了顿，顺着茂夫的话问下去。
[我不知道。]影山茂夫不知道，他觉得默文的举止有些奇怪，可是他也说不上哪里奇怪。影山茂夫也觉得自己很奇怪，他也说不上来，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就好像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最大的奇怪就是我还能用这具躯体吧。”默文笑着说道。
[这本来就是你的身体。]影山茂夫连忙反驳道，语气非常笃定，他好像根本没想过自己可能会被永远关在默文的躯体里当旁观者，只是单纯地为默文感到高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是件好事。]
等再下楼的时候，默文看到了已经准备好早饭的雷神。
是索尔特制的加强版三明治，烤焦了的面包，煎焦了的鸡蛋，还有叠了无数层的五花肉。
默文不禁挑了挑眉，第一眼就感受到了[难以下咽]这个形容词的实质性意义。
“都做好了，来吃早饭吧。”雷神对自己制作的早餐还是挺满意的，看起来非常能量满满，肯定能为看起来瘦弱的默文加强营养，“灵幻说今早能到家的，估计快了吧。”
索尔的话刚说完，灵幻新隆就正巧回来了，接到默文邀请的彼得也急匆匆赶来了。
“彼得你也来了啊，你吃早餐了吗？”雷神看着上门做客的小蜘蛛，“我只做好了默文的早餐，你和灵幻的得在等一等。放心，我现在有经验了，肯定动作很快。”
灵幻新隆和小蜘蛛第一眼看到桌上充满了层层叠叠午餐肉的三明治，都觉得肯定是齁咸够噎。
“不，不用了，谢谢，我已经吃过了。”彼得还是忍痛谢绝了雷神的好意。
“我也是，吃过早饭来的，你们好好享用吧。”灵幻新隆也摆出了一本正经的拒绝神情。
“没事吧？”灵幻新隆走到了默文的身边，拍了拍少年的脑袋。
默文愣了愣，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为什么灵幻会觉得他有事。后来才想了起来，记忆里的周一里正是莫妮卡戳破了他和影山茂夫是两个灵魂的秘密，默文摇了摇头看着灵幻新隆笑道，“我没事，只是莫妮卡生病了，她在房间里休息，所以今天的早餐才是索尔先生代劳。”
灵幻新隆看着黑发少年的笑容怔了怔，立刻明白了过来，“……默文？”
一般情况下，默文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出现，毕竟他能出现的时间很短暂。
只是灵幻新隆看到自己重新占据身体掌控权的默文，有些不理解现在是什么必要情况。
“我觉得，彼得你早饭肯定没吃饱。”默文望向小蜘蛛说道。
小彼得一脸受到惊吓的样子：“……”你哪儿看出来的！可别胡说！
“那这份我和彼得一起回房间吃吧。”看着满脸拒绝的小蜘蛛，默文笑着端起了雷神为自己特制的巨无霸三明治，而后伸手拽住了彼得的手腕就往楼上跑。
“你今天怎么……”彼得也感觉到今日的默文有些不一样。
比之前都要更主动和热情些，而且，还很偶然地皮了一下？
但是彼得又想到了之前在荧幕上活跃的默文·特里特，他看着眼前面露笑意的黑发少年想，也许这才是真正的默文。大概是最近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什么很愉快的事情解开了默文的心结，才让默文变得像以前那般开朗起来了？彼得觉得有道理，甚至有些懊恼自己错过了很重要的环节。
灵幻新隆觉得有些奇怪，也一起跟进了房门。
“因为想要谢谢你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帮助，所以我有份礼物想送给你。”默文如此说道，而后翻出了几个很大的箱子来，彼得连忙接手帮忙搬动，“其实我也是个超级英雄迷，我特别喜欢钢铁侠，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觉得他超帅的。”
“我也是！”作为钢铁侠铁粉的彼得连忙惊喜地说道，“钢铁侠超帅的！”
“我小的时候总是在幻想，如果我也能成为英雄就好了。不过，显然我太普通了，没有成为英雄的资格。后来我又在幻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出演关于英雄的作品就好了。不一定要成为英雄，就也许可以饰演一个有异能的少年，不要是反派，做一些正义的事情。”默文继续笑着说道。
“一定可以的呀！”彼得也兴奋地说道，并且觉得这对于默文来说完全是可以轻松达到的小目标，“灵幻先生肯定可以为你接到这样的机会的，即便是目前没有，我想斯塔克先生也愿意再给你投资一部出来？我看斯塔克先生对《冬日镇》还是很关注的，他一定也看得出你是超级棒的演员。”
“是吧，灵幻先生？”彼得转过头看向灵幻新隆问道。
“当然。”灵幻新隆怔了下后点头，“这样的机会有很多。”
真的……有很多吗？
灵幻新隆的口中这么说着，心中却不敢确定。
默文笑着点了点头算是答复，而后将自己的收藏品展示给彼得和灵幻新隆看。
有非常多的模型，大部分都是钢铁侠的战甲模型，看得出来是价格昂贵的工艺品了。不只是钢铁侠的，还有其他英雄们的收藏版手办，各种各样的海报和照片。
“我还有他们的签名照。”默文向彼得和灵幻展示着，“都是我的父亲送我的，他估计也是想尽办法才要到了复仇者们的签名，就是为了能哄我开心。”
“……所以，你说的礼物是？”彼得惊叹于默文竟然会有这么多关于超级英雄的周边收藏品，真是没看出来默文是个隐匿的英雄迷弟，但是又有些奇怪默文说的礼物到底是指什么。
“我想将这些送给你啊。”默文非常大气地说道，“你不是也很喜欢复仇者们吗？”
“不！当然不行！”虽然有所揣测，但是在真正听到之后，小蜘蛛还是露出了惊吓的神情来，“这些可都是你的收藏品！是超级大的财富了！你怎么可以就这样都送给我？”
灵幻新隆没有说话，他想起来之前莫妮卡讲过的事情，说默文送过很多价格昂贵的奢侈品给她，就像是这个孩子心里就觉得昂贵的礼物才是最好的。或者说，送给重要的人的礼物，就应该是昂贵的。这就是默文的性格，所以默文想要送礼物给小蜘蛛，当然也不会吝啬于自己的藏品。
“你不喜欢这些吗？”默文面露疑惑地问道。
“我当然喜欢！但是，这些都是你的藏品啊？”彼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怕默文以为是他不喜欢，“是你收藏的很珍贵的东西，你就这样送给我的话，我觉得……太贵重了。如果，你想送我礼物的话？我想，一张钢铁侠的签名照已经很足够了。”
默文想了想之后点头，而彼得也选择了一张钢铁侠的签名照，表示一定会好好珍藏。
“这就是你想要和我分享的英雄情报吗？”彼得有些疑惑地问道。
“不是。”默文摇了摇头，“事实上，我预知到了今天会有大事发生。”
“预知？”彼得和灵幻新隆俱是面露意外。
“是的，昨晚做了预知梦，是关于今天的事情。”默文面露正色，回忆着说道，“我昨晚梦见了今天会发生的所有事情，所以也梦见了外面会发生很危险的动乱。纽约的监狱都将在今晚暗地里组织越狱行动，秃鹫、犀牛人、电光人、毒蝎……这些都是越狱出来的危险系数最高的恐怖罪犯。他们的幕后黑手是心魔首领，他的真实身份是慈善家马丁·李。”
“我应该让索尔先生也知道的。”默文突然想到了还在楼下享用早餐的雷神。
“等等！”灵幻新隆拉住了默文，如果这番话是从影山茂夫的口中说出的话，他当然是立刻相信的。可是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很奇怪，默文第一次如此长时间的掌控了自己的身体，而且还说出了做预知梦的话，至今为止，灵幻新隆也还没有机会和茂夫说上一句话，这让灵幻总觉得哪里不对。
“彼得，你去和索尔说一下默文预知梦的事情。”灵幻新隆看着一脸懵的彼得，既然默文特意将彼得喊过来分享情报，那也不可能是虚假情报，“我和默文说几句话。”
“好，好的。”彼得点头，迅速地消化刚才得到的重大信息，而后神情如临大敌般地冲下楼。
“茂夫呢？”灵幻新隆看着默文问道。
“他在我的身体里。”默文坦诚地回答道。
“你们是怎么回事？”灵幻新隆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你们突然……调换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很突然的事情。”默文继续说道，“一觉醒来就变成这样了。”
灵幻新隆有些怀疑地看着默文，直觉告诉他，默文正在对他们隐瞒着什么事情。
可是对上少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干净透彻地仿佛不掺杂任何藏匿的秘密般。
“预知梦是你做的？”灵幻新隆又问道。
“是的。”默文点了点头，“茂夫对我梦到的事情，一无所知。”
“我之前也有做过很多梦，我曾经说过的，我有能看到其他空间的能力。”默文看着思索的灵幻新隆，又补充地说道，“虽然像这样做预知梦是第一次，但是，我想宁可相信梦境里的灾难是会真实发生的，做无用功的准备总比毫无准备得好。”
“居然会发生这么重大的事件！”听到小蜘蛛分享的情报，雷神匆匆赶上了楼，“默文，你怎么先和彼得说？这种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应该在醒后就和我这个最强大的复仇者说吗？”
“因为，之前好像就有听到小彼得在说追查心魔下落的事情。”默文说道，“所以在做了关于心魔的预知梦之后，就第一时间就想到彼得了，而且正好你们都在这里。”
“这肯定是要让史蒂夫他们也知情的。”雷神接受了默文的解释，“我们需要商讨一下。”
“那我可以一起去吗？”默文此时提议道。
灵幻新隆有些诧异地望向默文。
“当然。”索尔很轻而易举地接受了，“毕竟是你做的预知梦，你来和他们解释比较好。”
“我想，我们就在复仇者大厦集合？”雷神望向彼得和灵幻新隆，“毕竟事态紧急，我先带默文飞过去？彼得，你可以等会儿慢慢荡过来。灵幻，你也过来吗？”
“我荡得也很快。”小蜘蛛有些不服气地说道，“但是，默文的身体没关系吗？”
“我没事。”默文连忙摇头，甚至眼神中还有几分期待的跃跃欲试。
“我……我开车来吧。”灵幻新隆微蹙着眉看着默文，迟疑地说道。
雷神点了点头，将默文带到空地上准备出发前，他也察觉出来几分不对劲来。
“你是……默文的第二人格吗？”索尔也觉得今天从起床之后的默文就有些不一样。
“是啊。”默文也笑着眨了眨眼，坦然地望向雷神回应道，“今天是我来营业。”
“你们还有分工的吗？”雷神觉得有些意外，但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别怕，很快就到了。”
雷神伸手抱住了黑发少年，而后急速抡起锤子垂直飞了起来，紧接着向目的飞去。
要说完全不紧张肯定是假的，默文还是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了索尔的一只坚实的臂膀。他感受着耳边周身风的呼啸，睁开眼看着入目的景色越来越遥远，双眸中是他从未看见过的无尽的景色，整个纽约都仿佛囊括在他的眼中，飞离地面让默文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畅快之意。
如此的自由，就像是超脱了一切的束缚般。
这个世间，仿佛都没有任何桎梏可以再困住他。
“茂夫，你看。”默文漂亮的眼眸里犹如闪烁着微光，远望着地面一闪而过的景色。
[看什么？]影山茂夫不知道看什么。
但是他能感受到现在的默文是快乐的，所以他也因此而感到高兴。
默文的黑色发丝在风中被肆意地吹散着，少年精致的面容上终于绽开了毫无阴霾的明艳的笑容。
“你看——”
“小飞侠会飞了。”
补偿and倒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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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默文和雷神一同抵达复仇者大楼的时候, 其他刚收到通知的复仇者们自然还没有这么快集结此处。默文的双眼充满好奇地观察着这个地方，在他幻想中充满神秘面纱的英雄之地，终于他亲身来到了此处。雷神已经为自己找好了座位等待其他复仇者同事的到来, 就看见黑发少年睁大着好奇的大眼睛, 到处走动着张望着，像是对这栋大楼里的一切都感到新奇。
这才像是个小孩的模样……
“你今天怎么出来这么久？”雷神知道平日里，也只有在需要演戏的时候默文的第二人格才会出来蹦跶一下，平日里见到的都是第一人格的多。虽然索尔也搞不清楚双重人格到底算不算得上是精神疾病，但他看默文身体里的两个人格相处得挺和睦的，也不会觉得孤独。
“因为……”默文笑着说道, “难得有机会，想出来稍微久一点。”
索尔听闻点了点头, 他想默文的第二人格一直被关在身体里，估计也是会觉得挺烦闷的。
很快收到雷神紧急通知的英雄们都赶至了复仇者大楼，小蜘蛛和灵幻新隆也到了, 索尔将默文所做的预知梦的信息分享给了英雄们。默文的身上拥有神奇力量的事情，复仇者们也都是知情者，在听到预知梦这种事后，倒也不是很让人意外。而且小蜘蛛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在参与心魔的追捕行动，他一直认为心魔准备搞个大动作，而默文的预知梦显然就印证了彼得的想法。
显然, 这一次心魔联合了其他恐怖袭击分子，越狱行动就是为了引发纽约的动乱。秃鹫、犀牛人、电光人、毒蝎……这些拥有异能的坏蛋, 一旦越狱成功必然会对美国的和平造成不小的威胁。
然而他们的最终目的，肯定不只是获得自由那么简单, 越狱只是他们恐怖行动中的一环而已。而默文的预知梦，只是梦到了自己在这一天会发生什么事, 并未真正卷入进这场动乱的默文，能得到的情报也是有限的。不过这个情报若是真实的，对于复仇者们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助力。
首先他们要做的，当然是避免这场监狱暴动的发生，不能让这些囚犯成功越狱。
复仇者们兵分多路赶往几个关押危险系数最高的囚犯的重点监狱，越狱行动在即，这些囚犯们一定在监狱中已经跃跃欲试。与此同时，他们会通知神盾局增强纽约州内的所有的监狱防守。而马丁·李作为这一次恐怖行动的幕后主使，他现在的不明行踪很关键，必须要尽快将他逮住。
默文也从复仇者会议中听到了很有价值的线索，那就是心魔这个组织的最终目的肯定与“魔鬼之息”有所关联。“魔鬼之息”由奥斯本产业创造，是一种类似生化武器的拥有极强破坏性的物质，一旦广泛散播会对人类的生命安全造成极大威胁。好消息是“魔鬼之息”目前已经被神盾局所控制住，但是显然心魔组织对“魔鬼之息”仍然虎视眈眈。
“刚收到一个坏消息。”得到最新情报的黑寡妇开口说道。
“别告诉我魔鬼之息已经被抢走了。”鹰眼蹙眉询问道。
“正在运送至安全区域的路途中遭遇了袭击。”黑寡妇耸了耸肩膀，“魔鬼之息被劫走了。”
“这可就糟糕了！”小蜘蛛急得跳脚。
晚些时候又是要纽约监狱暴动，又是心魔组织发动恐怖袭击，还有生物武器的加持。
今天这个世界的和平看来可没那么容易守护住了。
“看来我们需要立刻行动了。”猎鹰望向美国队长说道。
“是的。”美国队长站了起来，根据目前的情况兵分几路来解决眼前的紧急局面。
小蜘蛛自然被分配了留守在纽约继续追踪“魔鬼之息”的工作，美国队长知道即便他不希望将这个年轻的小英雄卷入危险的战斗中，以彼得的性格也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的。彼得自然是义不容辞地接受了复仇者联盟分配的任务，他觉得他距离成为复仇者的道路越来越近了。
“那默文呢？”彼得当然没有遗忘，和他身在同一个俱乐部，同样以成为复仇者作为目标的小伙伴默文。作为驱魔小能手，不，是让恶魔闻声丧胆的恶魔猎手，默文的战斗力当然也是不可小觑。
被突然点名的默文却愣了愣，毕竟……一直以来异能超群的人是影山茂夫，与他并不相干。
“默文……”美国队长有些犯了难，他虽然知道默文是有超能力的孩子。但是在他的印象中，默文始终是带着体弱多病的标签，毕竟他们初遇的时候，默文这个孩子才刚出医院不久。
“默文跟我行动，我们会看着办的。”灵幻新隆适时地插嘴道，“这个孩子最近身体状况不是很好，让他去做逞英雄的事可能有些为难了。我们俩单独行动就行，放心，我心里有数。”
复仇者们认可地点头，毕竟灵幻新隆在他们的眼中是心思灵活的人。能够成为猎魔人，灵幻新隆的身上肯定也有不可小觑的本事，想来也不会将自己卷入到无法逃脱的危险中。虽然说灵幻新隆和英雄们说单独行动，黑寡妇还是提供了可以随时分享情报联络的无线装置。
等到看着英雄们全部都离开，灵幻新隆转头眼神复杂地看着默文。
“一觉醒来就变成这样？”灵幻新隆还是对这个解释感到怀疑，毕竟默文的表现至今为止都过于正常，就像是完全在他预料之中所发生的事情。而且，之前每一次默文出现的时间都是短暂的，而且是越发短暂，如今却浑然是已经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躯体。
这样不明的情况甚至让灵幻新隆感到担忧，甚至开始胡思乱想，会不会是默文找到了什么法子夺回了自己的身体。如果反过来，茂夫会被永远地困在默文的躯体里那又该怎么办？
“茂夫现在可以出来吗？我想和茂夫聊一下。”灵幻新隆坚持地问道。
默文迟疑地摇了摇头。
“你可不像是对现在的情况一无所知的样子。”灵幻新隆希望默文能对自己更坦白些，他当然看得出默文对自己有所隐瞒，但是他看不出默文到底在想什么。只是他心里同时也知道，默文是个善良的孩子，不会做为了自己而牺牲茂夫的自由这种事情，可是他还是会为茂夫的处境感到担忧与不安。
默文垂着眼，似乎在内心挣扎着什么，但是灵幻新隆还是坚持地注视着默文，等待少年给予他一个答案。过了许久之后，黑发少年像是终于败下阵来一样，轻叹了口气说道——
“我，做了个交易，和一个不是恶魔的家伙。”
“什么交易？”灵幻新隆惊讶地说道，“不是恶魔的家伙又是谁？”
“我没有时间了。”默文终于像是自暴自弃一般地笑着说道，“该结束了，默文·特里特的人生。与其说是交易，不如说是补偿。那个不是恶魔的家伙说，他算是我的影迷，感觉我的人生太悲惨了，所以给我点补偿。让我在最后的时间里，可以自由地做点想做的事情。”
灵幻新隆震惊地看着眼前笑容灿烂的默文。
黑发少年的神情洒脱得，就好像口中提及的正要结束的人生并非他自己的人生。
[你在说什么？]身体里的影山茂夫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喊声，[默文！]
“我真的，很感谢灵幻师父你，还有茂夫的到来。”默文无视了身体里影山茂夫焦急的呼唤，明亮清透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眼前因为一时无法接受而表情无措的灵幻新隆，“原本的我，满心的痛苦、悲伤、委屈、愤怒、绝望……是你们将我从歇斯底里的黑暗里拉了回来。”
默文想到了，那天溺死的水，很冰。
可是抓住自己的手，很温暖。
影山茂夫是他竭尽全力强行抓住的光，却真的，如此不遗余力地在温暖着他。
“我已经很自私了，把你们一直都留到了最后，留到了我的心愿都得到圆满实现的这一刻，才肯放你们走。”默文的脸上露出了自责歉意的神情来，“很抱歉，一直以来给你们添麻烦了。更遗憾的是，我都想不出有什么可以回报你们的。还希望你们能原谅我，直到最后都还如此任性，想要以[默文·特里特]的身份度过这最后一天。”
灵幻新隆愕然地看着眼前平静的黑发少年，他近乎不敢相信……这是最后一天。
太突然了。
虽然灵幻新隆心里一直有这样的觉悟，他也希望影山茂夫可以认识到这一天。但是，当默文明明白白地将即将到来的事情平铺直叙地告诉他，该结束的时候，灵幻的心里却感觉沉重至极到不敢面对。
灵幻新隆沉默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是愣愣地注视着默文。
看到少年的脸上无声无息地落了泪。
默文却好像愣住了一般，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而后苦笑地说道，“是茂夫在哭啊。”
“他怎么可能不哭……”灵幻新隆闷声说道，他当然懂得默文的心情。影山茂夫从头至尾都是一心帮助默文的，甚至从一开始，茂夫说的就不是[我想帮他]，而是[我想救他]。这样的想法在之后的相处中越来越强烈到了一种执念，明明还是个不成熟的孩子，明明也根本就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却一直想着将已经死去多时的人拯救回来。可是，到最后，一切都还是这样，什么都没有改变。
灵幻新隆可以想象，影山茂夫内心的沉痛，默文的死亡无疑对那个孩子来说是破灭性的打击。
“那么莫妮卡呢？”灵幻新隆在此刻竟然也希望默文还有心愿未曾实现，是不是只要默文的心愿没有彻底达成，他的灵魂就不会彻底消散，“你的心愿不是让她走出你的生活吗？你知道她……”
“她会忘记我的。”默文沉声说道。
“什么叫做忘记？”灵幻新隆不理解地看着默文。
“这也算是补偿的一部分吧。”默文说道，“让莫妮卡忘了我，她忘了就不会痛苦了。”
这是默文从影山茂夫的时间循环里得到的启发，莫妮卡为了救他以生命献祭，同时让他遗忘了一切。的确，在循环中的他，失去了莫妮卡相关记忆的他，不会为失去莫妮卡而感到沉痛。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让莫妮卡忘了他，这样才是真正的，让莫妮卡从默文的生活里走出去。
与此同时，灵幻新隆从默文的眼中却看到了……一个沉默的暗示。
——在今天过后，将默文彻底遗忘的人，仅仅只有莫妮卡吗？
——也许，茂夫也会忘记这一切。
——这也是补偿的一部分。
灵幻新隆觉得这是不对的，无论是让莫妮卡还是影山茂夫失去默文的记忆，因为这些记忆太过重要了。他们之间所经历的事情，所倾注的感情，也都会随着记忆的失去而消散一空。可是灵幻新隆却又嗓子干哑地说不出话，大脑里的感性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错误的选择，可是大脑里的理性又在告诉他，默文所想的没有错……失去了[默文]的记忆，那他们都不必沉浸在无法走出的悲痛阴影中。
可是，那么他们所共同经历的时光呢？
那些快乐的，光辉的，明耀的，幸福的时光呢？
也都化为乌有了吗？……
默文笑着拭去了脸上不断的泪水，而后主动地伸出双手拥抱住灵幻新隆。
灵幻新隆低下头看着少年的发顶，僵住的身体才缓缓反应过来抱住默文。
金发男人的眼眶微微泛红，不禁想到——
明明还是这么矮的个头，如果过几年的话，一定……能长高不少吧。
“真的很谢谢你们。”默文将脸埋在男人的怀里，通红着眼眶诚挚地说道。虽然他一开始感觉灵幻新隆不着调，但是相处如此之久后，也认识到了灵幻新隆是个很靠谱很安心也很善良的大人，“感觉我也有和灵幻老师你学到很多东西，成长为更好的人了。”
“不……”灵幻新隆却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多，他远没有茂夫那般一片真心地去帮助默文。
他明明还可以做得更好，可是却没有时间了。
[默文·特里特]的生命，终于走向……最后的倒计时——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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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移and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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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幻新隆从复仇者的频道中收到情报, 成功抢夺到“魔鬼之息”的心魔组织并没有隐匿行踪，而是大摇大摆地将中央车站作为了占据地，并劫持了在车站内的无辜群众作为人质。“魔鬼之息”被安装进散布装置中, 一旦“魔鬼之息”的爆弹被启动, 将会引发不可估量的后续。
“所以，我们该怎么做？”紧锁眉头的默文看向灵幻新隆问道。
灵幻新隆对着默文充满信任的眼神，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首先，他是一个无能力的普通人，默文是一个长得好看的普通人。一加一顶多也就是两个普通人，面对这种恐怖分子的袭击他们当然没什么能力帮助到什么。茂夫也暂时出不来, 可是即便是影山茂夫在场，灵幻新隆也不会认为, 在复仇者们有安排有部署的情况下，需要一个小鬼来拯救世界。
“别去添乱就行。”灵幻新隆拍了拍默文的脑袋，“相信复仇者肯定会完美解决的。”
默文想了想自己除了好看之外一无是处的能力, 觉得也是这样。
“你……还有什么想做的吗？”灵幻新隆迟疑地问道。
灵幻新隆觉得不该这样，不该就这样放任默文的生命结束，可是灵幻也大脑空白，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他能想到的，也就是问问默文在生命最后的时刻还想做些什么。也许，他还能有时间, 去帮助这个孩子实现最后的心愿。
“我没什么想做的。”默文转过头来看向灵幻新隆，少年弯起眉眼笑着, 神情却很坦然，“感觉这段时间以来已经做了很多事情了, 我觉得已经很圆满了。灵幻老师你也知道了，我其实是个英雄迷, 能因为茂夫的关系认识这么多英雄已经是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今天，我还能帮助到英雄们，虽然也出不了更大的力了，可是也还是让我有种并肩作战的参与感。”
“要说还想做的事情，就是和我的英雄偶像钢铁侠拍张照算吗？”默文又想了想说道。
“没问题。”灵幻新隆立刻打包票地说道，这当然完全不成任何问题。
灵幻新隆又突然想到了被他们拐来的保镖索尔，那个粗神经却很友善的锤子神还每天都保持着，和默文拍合照发社交平台的习惯。等待着有朝一日，能够邀请默文出演他的电影主角。作为梦想大使的钢铁侠也早就被雷神缠得不耐烦地承诺资金由他来出，索尔还自信满满地将其他英雄们强行说服拉入了最强演员的阵容中。谁都不会意料到，世间的不幸终究还是降临在默文的头上。
金发男人透过复仇者大楼的落地窗望向外面的世界。
他知道如今的纽约深陷危机，可是他却仍然觉得太安静了……
这个世界在如此悄无声息地等待着默文的生命的终结。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而又焦灼的，等到下午灵幻新隆终于收到小蜘蛛传来的讯息。
中央车站的危机已经成功在他和钢铁侠的联合奇袭下，成功解除危机。心魔组织已经被彻底击溃，而心魔也被打倒逮捕。“魔鬼之息”的爆弹也成功拆除，将被立刻转移到安全的地区进行保管。
不过，小蜘蛛也提醒灵幻新隆和默文注意安全。
虽然说正如同默文的预知梦那般，恐怖分子有计谋有布局地在进行着越狱行动，复仇者们也早一步做下了部署。但是，复仇者的人力终究是有限的，他们虽然尽最大的能力联合神盾局与各方监狱避免这场劫难。可是，仍然有一部分的罪犯超出了掌控，已经成功越狱正在追捕中。
因为上一次护送“魔鬼之息”时，“魔鬼之息”中途被心魔组织抢走。这一回为了以防万一，虽然心魔组织已经被击溃，钢铁侠还是让小蜘蛛跟着“魔鬼之息”的运送团队一起转移。复仇者们也分配任务去平息监狱越狱的战火，还有追捕在逃的危险分子。
目前这个情况也和灵幻新隆预想得差不多。
总而言之，现在听起来最棘手的就是“魔鬼之息”，只要不是“魔鬼之息”这种生化武器落入敌人的手中，那就不算是最糟糕的事情。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时不时看向手表的灵幻新隆觉得煎熬，内心的恐惧也在不可控地发酵着。灵幻新隆甚至开始控制不住自己双手的颤抖，他的双眼也不敢去看向那个神色平静的男孩。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在默文最后的时间里，却什么都不做，还有办法吗？还有能拯救默文的最后一线机会吗？
“我曾经养过一只狗。”
突然间，灵幻新隆听到默文提到了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
“是在《西格斯家族》里养的那只狗，是一个小巴哥，叫波比，理查兹导演送给了我，后来波比猝死让我很伤心。”默文伸出手握住了灵幻新隆发颤的手，少年的神色很温柔，安抚着金发男人不安烦躁的情绪，“但是理查兹导演为了安慰我，特地在影片里设计了一个有阴阳眼的女孩。她遥远地看着我，她看到在我在回家的路上，有一只透明的昂首挺胸的小巴哥一直跟在我的身后。”
“我当时就在想，我的波比在死了之后会以灵魂的形态回到我的身边吗？但是我后来又想，他如果一直留在我的身边，但是又没有人能够看见他，他会不会很伤心呢？”默文笑着说道，“我后来就希望，波比能够回来看看我。但是不用一直陪伴在我身边，他一定也有他该去的地方。”
默文清澈如水的眼眸平静地看向灵幻新隆说道——
“灵魂本该就是自由的。”
灵幻新隆此时眼眶终于红了。
有什么坚固的高墙就好像突然被击垮了一样。
他不像影山茂夫那个单纯的孩子，他来到这里一直与这个世界充满隔阂，以成熟理性的态度去看待一切，最初默文原本在他的眼中也只是生命里擦肩而过的“灵”之一而已。但是在这一刻，灵幻新隆的双眸里这个孩子是如此真切地进入他狭小的世界里，真实地存在他的生命里，又即将消失。
再多的理性都决堤，无能为力的懊恼、悲伤、不舍……充斥灵幻新隆的胸腔里。
默文还是提出了想要回家一趟，有些事情想要做。虽然如今的纽约并不算和平，但灵幻新隆精湛的开车水平也还是成功避开了所有危险。等到回到家之后，灵幻新隆看到默文在写信，一封接着一封，写得很认真。默文还是将自己所有的英雄限量收藏品都打包起来，要寄给小彼得。
莫妮卡仍然在高烧沉睡着，默文静静地坐在莫妮卡的床边陪伴着女人。
可是，灵幻新隆却从复仇者那里收到了不好的消息。“魔鬼之息”再次被其他恐怖分子团伙劫走，小蜘蛛也在战斗中受伤，复仇者们正在追击“魔鬼之息”的下落。
“在你的预知梦里，最后是发生了什么？”灵幻新隆蹙眉问道。
默文愣住了，预知梦的事情他也只是听茂夫说过一次而已。茂夫对预知梦就暂停到八点二十七分，但是在这个时间点，“魔鬼之息”的危机到底有没有解除是个未知数。而且，影山茂夫毕竟没有参与进这场战斗中，他对于“魔鬼之息”的事情甚至都不知情，只是听闻的默文对此更加不知情。
“我不知道。”默文摇头，少年的神情中也是焦虑。
默文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七点多的时间。
“我们能出去看一看吗？”默文还是忍不住说道，虽然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能力。
“走吧。”灵幻新隆也不想拒绝默文的请求。
整个纽约市区里民众都在紧急避难，越狱而出的囚犯已经都被缉拿，仍然在逃脱的就是劫走“魔鬼之息”的拥有异能的恐怖分子团伙。所以，灵幻新隆和默文还算是安全的，毕竟狼藉的街道上其实并没有什么危险人物。二人甚至都能看到电光人和钢铁侠在空中战斗的身影，虽然肉眼只能看到电光和金红色的光芒在天空中发生着碰撞，但是也能想象这场战斗里的凶险。
时不时地还有个鸟人，在四周伺机而动地偷袭着钢铁侠。
这一波二打一，很显然让钢铁侠显得有些吃力。
“是战甲！”默文激动地望向遥远的空际喊道。
“好家伙……”灵幻新隆也看到了，钢铁侠的铁甲军团整整齐齐地飞了过来空中支援。
远远望着寡不敌众的电光人和秃鹫，灵幻新隆不禁想——这才算是真正的人海战术吗？
默文忍不住向空中铁甲军团的方向小跑去，看起来是想离得更近些看。
“默文！你们怎么在这！”从身后传来了惊呼的声音。
默文转过头来就看到正从高楼建筑中用蛛丝荡过来的小蜘蛛。
“彼得，我听说你受伤了！”默文看到彼得也很惊喜，同时也面露忧色。
“小伤而已。”小蜘蛛的口气听上去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但是腰腹部的确有明显的血印。
“你的伤看起来可不像是能继续战斗的样子。”灵幻新隆露出了否定的神色来，他不觉得复仇者会放任受伤的小蜘蛛继续参与这场危险的战斗，显然是彼得匆匆忙忙的包扎好之后又赶了出来。
“放心吧，我一点事都没。”彼得连忙摆手，显然对自己的伤势不以为然。耳边突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一连串轰炸般的响声，可以看到远处的一座高楼建筑上黑烟四起，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还有如同白昼般电闪雷鸣的强光从那栋大楼上方四射而出，光是这般遥远的场景就足以让人感到心颤。
“你们可千万不要靠近那里！看起来太危险了！”
小蜘蛛如此严肃说道，可是却头也不回地朝着最危险的地带便飞荡而去。
“要是，我有像茂夫那么强大的能力就好了。”默文看着彼得的背影轻声说道，空落落的街道上，从远处传来的战斗激烈的轰鸣声让默文也希望能做些什么帮到英雄们。可是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凭借他微不足道的力量，不被当成累赘就已经很好了。
“快八点了。”灵幻新隆急躁地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
灵幻新隆希望这场危机都快些度过，当然不仅仅是为了世界的和平考虑，也是为了能在今天的最后，可以给予默文一个完美的收尾。默文最后提出的心愿就是和钢铁侠拍张合照，灵幻新隆如果连这么微小的愿望都无法帮助默文达成，这一定会成为他永远的遗憾。
默文愣了愣，想到了自己所剩无几的时间。
“八点二十七分。”
“怎么了？”灵幻新隆不知道为什么默文突然提起了这个时间，“是想起了什么吗？”
“一切，结束的时间。”默文轻声说道。
灵幻新隆惊愕地看着默文，他当然听明白，一切结束是什么意思。
“那是什么……”默文忽然从远方夜色的浓烟中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身影。
如同庞大的节肢动物一般，从空中高高地跃起，而后疯狂地逃窜在各个楼栋上，像是有触手的黑影在恐怖地挥舞着，由远及近地发出了建筑物的墙体被剧烈撞击到粉碎的声音。
“先躲起来！”察觉到墙体崩落的声音迅速逼近，灵幻新隆连忙拉住默文躲在角落。
是在复仇者围攻下节节溃败的始作俑者奥托博士正在拼命逃窜着，四只巨大可怖的钢铁触手肆意粉碎着墙体，躲避着来自英雄的阻截攻击，男人的脸上露出了疯狂而又狰狞的神色。
突然间，空中飞来一个小型的飞行器。
奥托用坚不可摧的钢铁触手接住了飞行器，与此同时也停下了逃窜的举动，落到了地面与英雄们面对面对峙。这场看起来必输的战局，奥托博士的神情却显得傲慢，如同已然达成目的般。
“你已经无路可退了，奥托。”雷神说道，“你所有的恶棍团伙已经被我们一网打尽。”
“那我想你们还漏掉一个。”奥托笑着用触手挥了挥手中的飞行器。
“那是[魔鬼之息]。”钢铁侠自然窥探得出飞行器内藏得是什么，此时他们的任何攻击都可能导致[魔鬼之息]的泄露，而且更重要的是，奥托的目的也正是要释放这个生化武器。
“奥托，你应该知道，释放[魔鬼之息]的后果是什么。”美国队长无法理解奥托的目的，“这就是你所希望的吗？让病毒如同瘟疫一般散布，残酷地威胁人类的生命？”
“这么多年，这么多的谎言！一切都结束了。”早已被芯片侵蚀腐坏的思想只一味地偏移向执着的仇恨，奥托的目光中尽然是报复的执念和癫狂的疯魔，“这是诺曼亲手制造出来的绝望，正因如此，才应该让所有人看到，是谁杀死了他们！是谁毁灭了这座城市！这是诺曼的罪！”
蜘蛛侠看着完全控制不住的奥托博士，连忙射出蛛丝要束缚住奥托博士的触手。然后早就看出蜘蛛侠计划的奥托博士灵敏地躲开了蛛丝，试图要用触手破坏飞行器内的[魔鬼之息]容器。与此同时，美国队长、鹰眼、雷神和钢铁侠分别控制住了奥托博士的一只钢铁触手，黑寡妇灵敏迅捷地飞扑而来将一针特质药剂猝不及防地刺入奥托博士的颈脖内。
“这是怎么回事！”小蜘蛛刚想用蛛丝夺回放有[魔鬼之息]的飞行器，哪知道飞行器竟然又一次飞了出去，显然奥托博士还有一个同伙在暗处帮助着他。
飞行器的速度很快，在空中飞速地盘旋着。
而后朝着复仇者们的反方向直直地撞向墙体，显然是要撞得粉身碎骨的架势。
英雄们都知道，一旦飞行器毁灭，那么[魔鬼之息]也会同时释放。
——来不及了！
所有复仇者都奋力想要阻止飞行器的冲撞，然而即便是以最快速度也赶不上。
他们只来得及击落飞行器，可是击落便等同于引爆了[魔鬼之息]。
蜘蛛侠咬紧牙关射出蛛丝，想要在最后关头阻拦住飞行器，可是差一点，就还差一点点。
然而，意想之中的冲撞并未发生，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瞬间出现在飞行器之前，用自己的身体拦住了飞行器，将飞行器死死地抱在了怀里，而后少年的身体也成功在下一秒被小蜘蛛的蛛丝黏住了。
“要命，真是吓死我了。”小蜘蛛都来不及反应，看着突然出现在半空中拦截住的默文，但还是下意识地接住了满头冷汗的默文，“幸好有你在，你居然还会瞬移的吗？”
目睹这一幕的灵幻新隆满脸惊愕，他转过头看向空无一人的身侧。
明明刚才还躲在他身边的少年，居然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空中拦截住了飞行器。
灵幻新隆此时想到了默文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当我陷入昏迷、在手术台上还有在濒死的时刻，隐约中我都会看到离奇的画面。我一开始以为是幻觉或者是梦，有很多一闪而过的片段，就像是，来自于其他不同世界的景象。虽然看到了，但是也仅仅只是看到而已，这算不上是什么能力。]
[在这一次溺水时，我也同样看到了这样的景象。也许是因为太想活下去了，求生的意念从这个世界穿透出去，然后传达到了其他的世界里，也传达到了你们的眼前。]……
也许，默文的身上有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空间能力。
只是在最紧要的关头才会爆发出来，而且这次还是以瞬移的方式展现。
“默文，我们可真是最强拍档了。”稳稳接住了默文的小蜘蛛觉得自己和默文这一波可真是配合地完美无间，瞬间心情振奋起来，“奥托一定想不到，我们还有你们这么个得力的同伴。”
看到成功接住了飞行器的默文，复仇者们也是深松一口气。毕竟他们知道默文身上是有超能力的，能瞬移接住飞行器，对他们来说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但是默文看上去却像是惊魂未定的样子，死死地抱住怀中的飞行器，神情中还有未来得及消下去的惊恐和慌乱。
事实也是，默文非常迷茫惊慌。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他当时只是焦虑万分地看着飞行器即将毁灭，想到[魔鬼之息]会带来的巨大灾难。他一心希望飞行器能被成功拦截，而下一瞬间他的身体竟然就已经挡在飞行器之前了。整个过程都只是眨眼的瞬间，默文自己都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但隐约也意识到，他的身体又一次爆发出了潜藏的能力。
“默文，做得好。”美国队长看出了默文的恐惧出声安抚道，“已经没事了。”
“好的，危机完美解除！”躲着的灵幻新隆赶忙现身掏出手机来，“我们来留一张胜利合影！”
英雄们和默文这下都一脸懵地看着突然蹦出来说要拍照的灵幻新隆。
瘫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奥托博士，此时却闷闷出声。
甚至，语气里还带着嘲讽的笑意。
——“你们以为，这样结束了吗？”
停滞and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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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以为, 这样就结束了吗？”
奥托博士这句话一出，刚松了口气的英雄们都心下一沉，巨大的危机感再一次在人心中疯狂膨胀。
“该死！那是定时的。”钢铁侠陡然意识过来, “默文快给我！”
“来不及了。”奥托博士却沉声笑着说道, “还有五秒钟。”
五秒钟的时间，根本不够钢铁侠将[魔鬼之息]安排到安全的地点释放。
甚至，他们所有人都会成为被[魔鬼之息]近距离感染的濒死者。
“默文！”彼得就看到抱住飞行器的默文突然背身向他们的反方向跑了出去。
默文拼了命地跑，他想要瞬移，他想如果自己真的有瞬移的能力的话——
让他跑出这里。
让他跑到没有人的地方去。
至少，不要将病毒感染给这些对他来说如此重要的人身上。
最后的五秒钟时间, 默文从没觉得自己跑得如此快过，心脏跳动得飞快, 甚至都已经牵扯出揪紧的疼痛来，窒息感也席卷着他的全身。他在自己短暂的人生里，拖着病弱的身体, 甚至都未曾有过这样的机会尽力地奔跑着……可是，他仍然跑不出去，那个短暂的瞬移的能力只是爆发了一次。
默文能听到身后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可是他不想管他们的声音。
“别过来！”默文感觉自己在声嘶力竭地大喊着。
在这一刻，默文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从身体爆发出来的强大灵能，将靠近他的人都全部震开。
——他想要救他们。
就算是很普通的人, 虽然不能做到更多了，但是想要救人的心……
如果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不拼尽全力的话, 那么就真的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
飞行器突然碎裂开，破碎的零件划伤了少年的身躯, 割开了一道道血痕。
猩红的病毒气体在空中蔓延，少年的周身都被笼罩在致命的生化气体中。
任谁都知道, 彻底暴露在病毒中的少年，无法存活。
“帮帮我……”看着溢散出去的[魔鬼之息]，默文无力地跪倒在地上，身体上的疼痛远远及不上默文心中的骇然恐惧。他知道散播的病毒气体能够在最快的速度里传染给整座城市的人，他所做的不过都是无用功而已，少年眼神迷茫地口中喃喃地说道，“帮帮我，茂夫。”
在最无助绝望的时候，默文又想到了如果是茂夫在这里的话，一切一定会是不一样的情景。
所以，他为什么要如此贪婪地去强求这最后一天？
他为了自己的私欲，却害了整座城市的人。
默文在此时此刻，崩溃的思绪里只能想到他最信任的影山茂夫。
就在下一秒，默文感觉到有熟悉的强大的力量骤然间充盈自己的身体，他瞪大眼看到眼前的猩红气体并未溢散，而是像是被什么无形的罩子凝结在一起。紧接着，储存[魔鬼之息]的容器碎片也从地面上飞旋而起，重新拼接在一起，猩红的气体随即被笼罩在内。
整个过程非常短暂，就像是时间倒流一般。
但是存放[魔鬼之息]的容器上充满了碎裂的痕迹，证明了转瞬前破裂的事实，明明是由碎片重新拼凑而成可此时看上去却是如此的坚不可摧。
“茂夫……”默文知道这是影山茂夫在给予他力量。
默文下意识地摸了摸颈脖处的天使项链，他能感受到茂夫同样拼命想要帮助自己的信念。
刚想对身体里的茂夫道谢，默文下一秒就感到胸口一阵剧痛，鲜血从喉咙里连连咳出。
可怖的腥味侵蚀着自己全身的感官，伴随着席卷的尖锐的痛感。
“别碰我……”默文的视线骤然变得模糊昏暗，他甚至都看不清是谁在碰他，但是他心中清楚地知道距离[魔鬼之息]最近的他，无疑已经被感染上了病毒，他不希望其他任何人也被感染到。
默文觉得自己说的很大声，也觉得自己挣扎得很用力，可是其实都只是若不可闻的努力。他被复仇者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诊疗室，但是不幸的是来不及，钢铁侠可以研制出解救病毒的抗体。但是默文恶化的速度太快，少年已经垂危的身体根本就撑不到抗体被研发的那一刻。
整个诊疗室内都是一片死寂。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彼得通红着眼无助地望着眼前的复仇者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英雄们也都无法接受默文即将死去的现实，可是事实是他们目前没有拯救默文的办法。
满身伤痕的少年，脆弱的生命只是在借助仪器夺得最后一点生存的时间。
“可是默文才十五岁！”彼得哭出了声，他无法接受自己最好的伙伴突然间就要面临死亡，“莫妮卡还在家里等他回去，他才刚拍了电视剧，刚拍了综艺，他的电影也才刚刚上映，他还有很多很多的影迷在等着他……默文的生活，才正要往好的方向发展，怎么可以这样……”
内心沉痛到无可言说的小蜘蛛有无数的质问，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回答他。
“是我没保护好他。”彼得用力地扯着自己的蜘蛛侠头套，崩溃地跪倒在地上。
彼得的话语声声重砸在复仇者们的心上，他们当然也知道默文年轻的人生经历了多少的坎坷，不屈的少年仍然努力地一步一步走出了阴霾，一切就如彼得所说，崭新的道路才刚刚开始，才刚刚要迈向光明。可是，世界的黑暗却将这个少年又一次无情冷酷地拖向毁灭的深渊。
复仇者们很早就认清一个残酷的现实，他们拯救人的生命，但是却无法拯救每一个人。但即便知晓这个现实，当真正面对的时候，却始终感到无法接受。
——这是他们的错。
是他们没有保护好他。
将一个生命正当灿烂明艳的少年，卷入了死亡的冰冷旋涡里。
“索尔……”美国队长紧张地看着雷神伸手要去拉掉默文身上的仪器。
“我带他去阿斯加德。”雷神坚定地说道，“这里没有办法，不代表阿斯加德没有办法救他。”
索尔的话让复仇者们燃起一线希望，毕竟阿斯加德和地球不一样，也许在神域会有能够成功拯救默文的办法。
“只要给我更多的时间。”钢铁侠语气坚决地说道，只要默文能坚持得更久一些，他就能研制出抗体解救默文。斯塔克只希望阿斯加德能让默文的身体撑住，撑到他研制成功的那一刻就行。
然而雷神的手臂却被灵幻新隆抓住了。
“灵幻，我一定有办法的，你放心。”索尔以为灵幻新隆是担心默文跟他离开会出事。
“算了。”灵幻新隆低着头轻声说道。
“你在……说什么？”雷神不可置信地望着灵幻新隆，“什么叫做，算了？”
索尔都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是出自于灵幻新隆的口中，他甚至是以为自己幻听了。可是他看向金发男人黯然的神色，雷神知道，灵幻新隆是真的放弃了，他是真的在阻止他。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雷神愤怒地望向灵幻新隆，他完全搞不懂灵幻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放弃，“默文还没死！他还有救，你就这样放弃了？这还是你吗，灵幻！”
“默文之前和我说了，他的生命会在八点二十七分结束。”灵幻新隆沉声说道。
英雄们愣住了，下意识看向时间，八点二十三分，还有最后的四分钟。
“……预知梦吗？”钢铁侠反应了过来，而后立刻否认，“但是今天会发生的事情，默文并没有能全部预知到，他只是预知了一部分。这一切也并未如他预知般的发生，即便他早就预知到了生命会在八点二十七分结束，这也可以改变。灵幻，你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相信这个预知。”
“我也希望如此……”灵幻新隆轻声说道，可是他了解更多的真相。
不仅仅是生化病毒的侵蚀，灵幻知道，默文的灵魂正在消逝。
越发短暂的身体掌控权，越发冰冷僵硬的躯体……这些灵幻新隆都看在眼里，他也知道即便是茂夫的力量也维持不了[默文·特里特]的生命多久了，可是他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灵幻新隆相信这段时间以来，默文是快乐的，可是少年的内心一定也充满煎熬。默文不想永远被困在自己死去的躯壳里，也不想将茂夫和他因为他而一直被困在这个世界无法回家。
“他很累了。”灵幻新隆伸手抚了抚默文的发丝。
脸上毫无血色的少年，就像是在下一秒就会彻底失去微弱的呼吸。
这个少年就像是破碎的玻璃花，充满了裂痕，可是却拥有着晶莹剔透得拥有最纯粹的美好。
只是可惜，这些固有的裂痕是真实存在的，一碰就碎了。
即便演技过分高超，可是灵幻新隆还是能看出这个少年眼底深藏的疲惫，就好像是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这个孩子独自精疲力竭地经历了什么，最后只想要寻求一个自由的解脱。
他甚至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坦然地迎接自己最后的时刻。
“是个小英雄呢。”灵幻新隆哽咽地说道，“这也是，达成额外的心愿了吧。”
虽然是强行逞英雄，但真的做了很了不起的事情。
“他今天还和我说，最后的心愿，是能和钢铁侠拍一张合照，因为他是你的铁粉。”灵幻新隆转过头来望向一脸怔然的斯塔克，“能和你们并肩作战，默文一定很高兴。”
“这不是最后的心愿！”彼得站起身，满脸泪水地冲到了灵幻新隆身前坚持道，“一定还有办法救默文的！我还和默文约定了，以后要一起加入复仇者。”
可是小蜘蛛却又记起了今日反常的默文，一大早就要将所有的收藏品送给他，就像是早有计划般。
“灵幻，没时间了。”雷神记着灵幻新隆说的八点二十七分，时间过于逼近。他虽然不相信八点二十七分少年的死亡预告，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索尔却也心急如焚。
然而就在这时，默文缓缓睁开了眼睛。
如同回光返照般，默文觉得沉重麻木的身体骤然变得轻松了起来，剧烈的疼痛随之消失。
视线也逐渐清晰，他能清楚地看到围在身边的人的面容。
——真好……
——所有人，都好好的。
——能帮到你们，真的是太好了。
默文想笑，但是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有力气摆出微笑的表情来。
他不由想起自己在上一次死亡的时候，冰冷的，孤独的，绝望的，什么都没有。可是这一次，他却能被拥在这些人中间……他还是喜欢这样，被包围着的，温暖的感觉。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我好像，看到爸爸妈妈来接我了。”
灵幻新隆只听到默文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少年的神色依旧很平和，甚至是很温柔。就好像是少年记忆里久远的父母，真的来到了这里，接他们失散已久的孩子回家。
这个孩子也等了很久，很久。
面色苍白至极的少年看上去毫无生息的希望。
然而那双黑色的眼眸依旧明亮。
恍若有无数星子碎在浩瀚自由的空际中。
灵幻新隆红着眼看到默文的手指在微颤着，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他立刻反应了过来。将默文的手放在胸口的天使吊坠上，这是只有灵幻察觉到的默文的小习惯，就好像是只有通过这样才能触碰到茂夫的存在。
默文安心地感受着天使项坠，望向灵幻新隆轻声说道——
“你们，也回家。”
微不可闻地说完最后一句话，默文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如同陷入沉睡的天使般，世界都不愿意惊扰他的安眠。
随着一片窒息的死寂，少年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默文·特里特的时间，又一次停滞在永恒的八点二十七分。
温柔and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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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文没想到, 死亡的降临，竟然是如此的寂静。
他的眼前是一片空无的黑暗，身体仿佛漂浮在冰凉的湖水上。
他的躯壳和思绪好似在随波逐流的同时逐渐消散着, 不知道最终会抵达何方。
但是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默文只想要沉下心来享受这一刻虚无的寂静。这一段如同从上帝那里偷来的时间，纵然是一段快乐的旅程，可是内心所承受的煎熬却也使默文感到疲惫。与此刻，默文终于感觉到他可以卸下一切休息了，彻底忘却那些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得到真正的平静。
“默文！默文！默文！”
默文却从黑暗中听到了有人在不断唤着他的名字, 从四面八方传来焦急慌乱的呼唤。
——是影山茂夫。
明明他已经下定决心陷入永恒的黑暗，可是这个少年却仍然如此固执。
默文想他应该保持沉默, 决断掉自己与[活着的生命]所剩下最后的一缕联系。
但终究，默文还是无法做到无视影山茂夫的呼唤。
“茂夫……”默文还是出声回应道。
“你在哪里？”影山茂夫的声音仿佛是从另一个遥远的地方传来，“默文！你在哪里！”
默文感觉自己无法动弹, 他的思绪只是嵌入一具早已死亡的躯壳而已。他不知道影山茂夫到底是从哪里在与他对话，但是他都能想象得出那个少年一定是满脸惊慌失措地在寻找着他。
只是默文都不知道，自己如今的思绪还能维持多久。他只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好像正在缓缓地陷进身下的死水里，冰冷却并不窒息，伴随着他越发混沌的思绪也犹如即将沉落海底封存。
若不是耳边影山茂夫仍在不断地呼唤着他，默文想他一定已经闭上了双眼, 沉沦死亡的拥抱。
“茂夫，你听我说。”默文有些无奈地轻声说道。
“我记得很清楚, 一开始明明就是我将你和灵幻老师卷入这个世界的，我却默不吭声, 只是窥探着你们。我满心的委屈、不甘、痛苦……无处发泄，也一直都在无视你的紧张忐忑。”默文回忆起最初的他与茂夫的故事, “可是，就是这样恶劣的我，你却能斩钉截铁地说出
——你想救我，这样的话来。”
真是，太过善良了。
明明在一开始，他能感觉到茂夫身处于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的无可适从的孤独感，想要离开却又将帮助他达成心愿视为了更重要的事情，而竭尽所能地帮助他，即便是做那些全然不擅长的事情。
默文的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来，他该有多么幸运，生命的最后竟然遇到如此善良的灵魂。
如此温柔地将他黑暗的世界，一点一点照亮着。
甚至内心深处每个漆黑的角落，都得到了光的眷顾。
“我一直都觉得我天生就是杰出的演员，从小都觉得世界应该以我为中心围着我转。当我的父亲封死了我成为演员的路之后，我觉得世界都崩塌了，我真的觉得除了演戏之外，我没有什么能做的。”默文继续说道，“但是你的到来，才让我看到，原来世界可以这么宽广……”
即便不做演员也好，
成为一个门面担当的驱魔小助手；
成为一个励志要成为英雄的小迷弟；
成为一个能和茂夫一起上下学的普通学生……
是啊，人生本来能有无数的选择，去走向各种各样不同的未来。
也正是茂夫的到来，让他看到了这些美好光明的可能性。
那般动人的风景真的让默文留恋，只是可惜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茂夫，你知道，你一点都不普通。我说的不仅仅是你拥有的力量，我说的是你。”在这死寂的空间里，默文将自己最后想说的话都倾吐出来，“你总觉得，你和我不一样。但是，在我的心里，你才是真正闪闪发光的存在。你不需要去特意改变什么，你所拥有的温柔和坚定，注定让你耀眼。”
“你还会交到更多的好朋友，他们都一定都是因为身上独特的特质吸引而来，对你真心相待。”默文相信回到自己世界的茂夫，一定会发生更多的有趣的故事，虽然遗憾这些故事里没有他的参与，但也仅仅只是遗憾而已了，“你已经在这里为我驻留够久了，很足够了，茂夫，回去吧。”
短暂的时光，却足够的弥足珍贵。
默文以为这样总能劝说住影山茂夫，但却没想到从黑暗中听到沉闷的一声[不]。
那个少年还是如此固执地说道——“我要带你离开。”
默文哑然，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眼前霎然忽明忽灭，漆黑的视野里闪烁着如同碎裂的光斑，就好像这片死亡的密封空间正在被什么强大的力量疯狂地冲撞袭击着般。
“你怎么这么固执呢……”默文却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快彻底沉入死水中。
犹如无可抵抗的黑洞正在吞噬着他。
黑发少年的双眸控制不住地缓缓阖上，喃喃说道——
“明明都说了，我已经很满足了。”
是啊，真的，很满足了。
当闭上眼后，浮现在默文脑海中的尽然是茂夫与他一同经历过的美好回忆——
他想起了那天十五岁的生日，摩天轮上看到的烟花秀和无人机灯光秀是多么璀璨美丽；
他想起了他亲手拆开茂夫送的礼物，一个小小的天使吊坠却让他冰冷的手心感到温暖；
他想到了在电影院里激动地亲眼看到《阴影之门》上映的那一幕，茂夫对他说的：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你。]；
他想到了茂夫对着蛋糕虔诚地闭上双眼，愿意预支一生的生日愿望为他许下的愿：
[希望默文永远快乐。]；
他想起了流泻在夜空之下的点燃着绚烂火光的火花棒；
他想起了那一夜围绕着他的无数闪烁着微光的星星灯；
最终默文的记忆停留在了时间循环里的黑暗时刻，当整蛊怪给出那个问题后：
[在真正的周二，你就会永远失去默文·特里特，你依然执着于停下时间循环吗？还是，你愿意为了你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永远停留在只有你拥有记忆的永远无法停止的周二循环里。]
默文清晰地知道，影山茂夫内心毫不犹豫给出的回答是[我愿意]。
太傻了……
这个善良到过分的少年，竟然为了不让他消失，而愿意永远地停留在虚幻的时间循环里。
可是，默文不愿意，他甚至都不敢让影山茂夫将那个答案说出口。
默文的人生已经结束了，但是影山茂夫的人生还有很长。如果感到无法填补的遗憾和无法承受的痛苦的话，默文希望茂夫能遗忘掉所有关于[默文·特里特]的回忆，回到影山茂夫的生活里。
正是因为，影山茂夫也同样是他如此重要的人，默文希望他快乐，永远快乐。不要为了他而踯躅不前，而是能够继续积极地向前看走下去，他相信在未来会有更多的人陪伴在茂夫的身边。
至于这份如此宝贵的记忆，就让他一个人带走就可以了。
可是漆黑的暗色中却传来了影山茂夫歇斯底里的喊声，还带着爆发的哭腔——
“你明明不是这么想的！”
影山茂夫听到了默文说的每一句话，可是他却又全然无法接受。
精神上痛苦的撕裂，就如同身体的另一半灵魂被强行扯开分离。
影山茂夫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感觉周身的黑暗如同粘稠的沼泽般在束缚着他。他发了疯地想要逃脱桎梏去寻找默文，但是无论怎么努力挣扎都仍然被困原地，仿佛有无数只手死死抓住他的全身，只能听到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的默文冷静而又缥缈的声音。
太平静了，影山茂夫甚至都无法接受默文如此坦然而又干脆的放弃，身体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早已攀升到临界点的压力值，已经濒临爆发。
在循环中的影山茂夫愿意摒弃掉自己所有的彷徨和迷茫，甘愿陷入一次又一次的时间循环中，就是为了能让莫妮卡和默文有一个好的结局。即便如今已经忘记了所有循环的回忆，可是影山茂夫潜意识里却铭记着自己的执念，他寻求的是默文能够与他共同生活在一起的未来。
——这绝对，绝对不是他如此努力去追逐的结果！
【龙套爆发值：98%】
一直以来，他都能感受到默文对命运的不甘与委屈，对生活的热情与向往，对未来的期盼与憧憬，默文身体里怀揣着的那份炽热深刻的感情也同样是在影响着他。他们是一体的，影山茂夫怎么可能感受不到默文对生的渴求，可是默文却又如此平静地选择了放弃。
——这怎么可能足够？
同样身处于黑暗中的影山茂夫脑海中闪烁出了无数默文笑着的画面，面容如同天使般的少年嘴角勾起的笑容是如此温暖的、灿烂的、耀眼的、瞩目的……可是此刻却又迅速地黯淡下去，预示着永恒的失去。甚至那些，在脑海中一直陪伴着他的声音，也会在未来永远沦为寂静。
是的，即便是现在。
都已经没有那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回应他了。
“我不想要这样啊……”
影山茂夫颤音轻声说道，满脸泪水的少年挣扎着挣脱束缚地向黑暗的远处伸出手。
然而整个世界都好像在阻止他，去抓住他的另一半灵魂，可是完整的灵魂又怎么能容忍分裂呢？
——真的一线希望都没有了吗？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我还是救不了默文吗？
【龙套爆发值：99%】
空无的黑暗中只能听到影山茂夫一个人孤寂的声音——
“我们还没有一起等到《冬日镇》的播出。”
“雷神的电影还在等着我们拍摄，还有彼得他们也在等着。”
“还没来得及和英雄们合影，灵幻师父答应过你的，之前那一张不能算。”
“你说你想送个特别的礼物给莫妮卡，想谈一首钢琴曲给莫妮卡听，我们还没来得及学。”
“还有，明年，明年的生日，我们难道不一起过了吗？”
“我们明明，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没有做……”
不够，不够的，影山茂夫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和默文一起做。
“你甚至，都还没有见过我啊。”
可是等待影山茂夫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他只能感觉到身体里无可分裂的半身如同流沙般地失去，无论他再怎么努力也留不住一丝一毫。一想到在未来的生活里他将永远失去那个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声音，影山茂夫只觉得头痛欲裂，像有什么不可控的爆炸在灵魂深处疯狂炸裂开。
膨胀到极致的灵能再也无法被压制，瞬间情感负能量的爆发如同彗星大爆炸般。
【龙套爆发值：100%】
原本已经沉沦黑暗的默文突然之间感觉到了平静死寂的世界充满了震荡，当他猛地睁开眼只看到眼前的漆黑在眼前破裂，有无数光一般的斑驳印记蔓延开无数的裂痕打破了完整的黑暗，就好像是被彻底撞碎了般。眨眼间，破溢的光骤然刺入，如同白昼般瞬间将一切的黑暗驱散。
仍然感觉自己在死水中坠落的默文，透过波纹可以看到从上方透过来的温暖的光束。
——是茂夫吗……
默文模糊的视线里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从空中坠落，耳畔似乎听到了有谁在大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就像是生与死的距离也根本无法阻挡少年对他的救赎。默文能感受到那个强大到让世界都震颤的少年，如此不顾一切地要冲撞开所有的障碍也要将他带走的决心。
默文也不由得向上伸出了手。
向着他触手可及的光明。
他被用力抓住了，是熟悉的温暖的温度，可是他的手却在被触碰的同时消失了。
就像是无法触光的影子般。
他的灵魂终于消耗殆尽了最后一丝能量，身体一寸一寸地如同流沙般在影山茂夫的眼前消失。
默文无法看清影山茂夫的表情，但他知道这是一件残忍至极的事情。
真是抱歉啊，因为我，让你如此悲伤……
【龙套爆发值：？？？】
默文能仿佛听到影山茂夫歇斯底里的呼唤声，可是他的五感已经近乎彻底失去了，他也看不到在这个封闭的死亡空间里此刻因为影山茂夫的崩溃而引起的彻底爆发而造成的光怪陆离的场景。
但是没关系，默文知道，影山茂夫最终会忘记这段记忆。
遗憾的是，默文已经看不见了，他知道茂夫就在眼前，可是他却只能看到光的颜色。
默文想到了他们最初的相遇，他那么拼死地抓住了茂夫，茂夫拉住了他。
可是没想到最后，仍然还是茂夫拉住了他；是光，由始至终在照拂着他。
默文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发出声音，也不知道影山茂夫还能不能听得到，但是——
“茂夫，谢谢。”
虽然我们的相遇一开始像是一场灾难。
但是，谢谢你。
能让我拥有如此温柔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End-
接下来就是番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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