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在准备好需要的道具后后, 羽执真便坐在屏风后开始了自己的表演,之前的小少年清了清嗓子,道:“各位看官们,口技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 刚来的请先坐下, 来上一壶热茶, 就上几个好菜, 来看一看这表演。今日我要讲的是这璃月普通人家里的故事, 您若是觉得听得不尽兴,没水平,也不用给什么赏钱, 纯当一个乐子。”
羽执云年纪虽轻, 但吆喝的水平却不像个新手, 这不要赏钱的规矩一出,引来了无数人旁观,短短一刻钟,三碗不过港内就坐满了人, 连一贯在三碗不过港说书的田铁嘴都在角落里找了一个位置,来听听这羽执真这口技表演究竟几斤几两。
温偌愿随意的坐在另一处角落, 霸气的将腿搭在另一个长凳下的横杠处, 然后大口喝了一碗酒,痛快的擦了擦嘴边溢出的酒渍,虽然她这里还有位置,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温偌愿看起来不好惹还是德贵和别人说了什么,并没有一个人坐到她身边, 就在温偌愿以为自己就要一个人坐到羽执真表演完,一个沉稳儒雅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小友, 不知你这儿还有别的朋友坐吗?”
温偌愿回过头,看到了右手背后,左手放于胸前的钟离,他长相精致,看上去风度翩翩,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贵公子,让人觉得在他面前没有办法随意起来,温偌愿也是一样,她是比较喜欢在羽执真面前放肆,或者欺负他看不见经常对他上下其手,但对别人却是万万不敢这样的,尤其还是像钟离这样的人,她说:“没人,你要是想坐在这儿看口技表演,也是可以的。”
钟离微微颔首,然后坐在了温偌愿对面的位子上:“如此,那便多谢小友了。”
温偌愿讪讪的坐在原位置上,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不知道为什么,从钟离出现到坐下,她总有种非常不自在的感觉,就好像对面是个非常不好惹的角色一样。
眼看着整个三碗不过港内都坐满了人,只听到屏障内里面醒木一拍,全场安静下来,没有人敢大声说话,站在一边应和的羽执云再一次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夜已深,明月当空,幽静深巷,已无灯光亮起,其中偶有狗吠声传来,房中亦有男人梦中的呢喃声。”
羽执云说罢,在屏风后便传来狗吠声,人们只能隐隐看到屏风后有一个人影,并没有狗的存在,但这狗吠确实十分逼真,紧接着,传来男人在睡梦中的呢喃声,声音迷迷糊糊,让人听得不太真切。
随后,羽执云便继续道:“既而大风刮过,电闪雷鸣,不一会儿,雨声,雷声接踵而至,扬起门窗,惊醒梦中人,小儿遂醒,大声啼哭,一时间,风声、雷声、雨声、小儿啼哭声,凡所应有,无所不有。”
随着羽执云的叙述,屏风后的羽执真将他所说声音全部惟妙惟肖的展现了出来,随着故事的不断深入,在场所有人都看的入了神,有些人甚至刻意放慢了呼吸,深怕错过什么细节。
羽执云继续悠悠叙述着:“便是在这极端恶劣的环境之下,一黑衣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深巷之中,摸着黑潜入了这民居之中,屋内,妇抚儿并乳之,小儿含乳仍啼,妇拍儿并轻声安慰,并未察觉任何异常,黑衣人翻身进入房间,此处摸索,那处摸索,偶闻有鼠作作索索,锅碗瓢盆倾倒,亦未引起妇人注意,只轻声安慰小儿。”
羽执真亦随羽执云所述之事表演,在他的演绎下,在场所有人似乎都置身其中,仿佛都看到了屋外雷鸣电闪,风雨交加,里屋妇人柔声安慰被吓哭的小儿,而外屋则有贼人在行那偷窃之事。
手中富裕的客人在这表演下已经听得入迷,给了不少赏钱,又叫了三碗不过港的女侍多上一壶酒,毕竟这口技表演是在三碗不过港里进行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本事不错的口技艺人是老板请的,熟悉的老主顾也都给了老板面子点了酒边喝边听,而囊中羞涩的人只能连声拍手叫好,心里盘算着改日叫自己的朋友也来捧一捧这场子,也算对得起这技艺精湛的口技表演。
连着表演了差不多有一个多小时,中途也有过中场休息,最后羽执真拍了拍醒木,撤下屏风,众人只见一人、一个桌子、一把椅子、一扇、一抚尺而已,对这仅仅凭这些东西就能表演一出大戏的口技艺人是钦佩不已,纷纷鼓掌喝彩,钟离微微抿了抿茶,见到那双目失明的白衣青年,心中亦是格外欣赏。
温偌愿就着一颗花生米再喝了一碗酒,冲着羽执真竖了个大拇指,也不管他到底看不看得见,隔的不远,羽执真朝她这方向似乎是“看”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然后转身下台去休息。
田铁嘴似乎也看到了姗姗来迟的钟离,笑着走了过来,也不觉得尴尬,坐在了钟离身边的位置上:“钟离兄也来看这新的口技表演了。”
钟离微微点头:“是的,田兄,莫非你对此也有兴趣?”
田铁嘴感慨道:“实不相瞒,确实是这样,毕竟璃月港里的口技艺人寥寥无几,人才凋零,这好不容易来个口技艺人,当然也想过一过这戏瘾,本以为这口技艺人年轻火候不够,没想到看完这表演,我只能说是人不可貌相,只是可惜了,这么优秀一孩子居然……唉……只能说是天妒英才吧。”
就在这时,温偌愿咳嗽了一声,笑着看向田铁嘴:“这位说书先生,羽大哥虽然双目失明,活的可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换言之,他只是用另一种方式继续看着这个世界,用不着这么惋惜。”
钟离看向温偌愿:“听小友的描述,你与台上这位是旧识?”
温偌愿微微点了点头:“他是我朋友,羽大哥的口技表演无人能出其之右,说书能力也是一顶一的好,只不过羽大哥还是偏爱口技表演。”
钟离道:“原来如此,看来小友与这位口技艺人是熟识了。”
温偌愿说:“确然如此。”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一和钟离说话,她的说话方式很容易就被带的文绉绉的,真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温偌愿有些郁闷的喝了一口酒,刚准备放下酒碗的时候,却被一个影子夺过了酒碗,温偌愿还没反应过来,她放在桌上的一坛子酒也被那个黑影夺走,那个黑影窜到了地上,看清之后才发现是一只全身金色的猴子,小猴子学着人的样子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然后一口闷了下去,尝到酒的味道,小猴子颇为兴奋的叫了一下,继续喝。
一道严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阿毕,谁允许你喝酒的?”
叫阿毕的猴子打了个寒战,将酒碗和一坛子酒重新放回他们的桌子上,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跳到了那人的肩膀上。那人一身异域服装,皮肤黝黑,身材壮硕,双臂外露,扎着两个小辫子,辫子下的头绳上拖着一个冰元素的神之眼,见到温偌愿,他微微眯了眯眼然后朝着她走过去。
温偌愿不明所以的看着那人,直到他走到自己面前停了下来:“你好,小丫头,我找羽执真。”
温偌愿一听是找羽执真的,顿时起了警戒心:“你找他干什么?”
那人非常平静的说,居高临下的看着温偌愿:“告诉你也无妨,我要挑战他,你们不是说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剑术天才吗?我也是用剑的,一路挑战了各路高手,什么绝世名剑没有见过,我见一把断一把。”
温偌愿起身,仰视着那人:“想挑战他,做梦吧你。”
“哼,我料想你必然会这么说,所以直接进入正题吧。”那人转头环顾了四周,“羽执真,你出来,我要挑战你,不然我就拆了这里。”
温偌愿说:“这家店又不是你开的。”
那人说:“放心,他要是出来我也不会真拆了这家店,只要他答应和我比试比试,我也不会怎么样,如果他当缩头乌龟,我就拆了这里,事后一切损失也会按照市场价的两倍赔给老板,你们这些看客的损失我也会赔偿,怎么样,羽执真,敢不敢出来与我一战?”
温偌愿愤愤的看着那人,刚想出剑,却被一个人捏住了手腕:“不用你出头。”
听到这个声音,温偌愿微微怔了怔,转过头,却看到了捏着她手腕的羽执真,羽执真冲着她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放下手看向那人:“阁下,我就是羽执真,敢问阁下何名?”
那人抱臂:“在没打赢我之前,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羽执云生气的指着那人道:“喂,你也太嚣张了吧?”
“就是啊,怎么会有这么嚣张的人,欺负一个眼盲的人算什么英雄好汉?”周围人也开始为羽执真说话,一时间讨论声四起,有人甚至想叫来千岩军为羽执真讨个说法。
“眼盲?”那人轻笑一声,环顾了一下四周的人,“眼盲就是弱势群体了吗?他行动自如,不过是眼睛看不见,就不能用别的东西来看世界了?我将他当做可敬的对手,自然也是不管他是否眼盲,羽执真,我想你潜意识里也是不希望别人因你看不见对你心生怜悯吧?”
羽执真静静的说:“我确实不喜欢,但阁下似乎也有些强人所难了,在下同样不喜欢强买强卖的生意。”
那人道:“只是切磋而已,也费不了你太多时间吧?”身边的猴子也连声附和。
“羽先生别答应他,有千岩军在,他讨不了什么好处。”
“对啊对啊,羽先生,我们支持你。”
钟离坐在一边,无声的看着几人对峙,然后抿了抿茶,羽执真似看非看的说:“但事实上,我只是个盲人,虽有神之眼,也没什么武艺傍身,逃跑的本事却是不赖,你要找人切磋倒不如找其他人,我想会有人愿意与阁下切磋。”
“就是,有本事找我。”温偌愿抱臂道,“我也是用剑的,而且我的剑你怎么砍也是砍不坏的,有本事就来试试。”说着,亮出了那把闪着金光的长剑。
众人一看那剑,倒吸了一口气,不因为别的,就因为这把剑的材质居然是摩拉,从剑柄到剑身主体几乎都用摩拉锻造,先不说强度和硬度,单说这价格就能让人望尘莫及了,而且用摩拉为剑,怎么看都像一种大逆不道的行为吧?
那人说:“以摩拉为剑,在璃月境内,算不算得上是亵渎神明?”
温偌愿收回剑,淡淡道:“昔日岩王帝君以摩拉为流通货币促进商品交易,便是将摩拉当做了工具,而今我以摩拉铸剑亦是将其当做工具,又有何不可?你若是想与羽大哥一战,倒不如先胜过我?考虑一下?”
“……”
第102章
见那大块头不答应, 温偌愿左手叉腰,抬起右手道:“怎么,你是怕了,还是你觉得我身为女子, 不值得你拼尽全力与我一战, 若是后者, 你完全不需要有这个顾虑, 比武不分男女, 更不提什么让不让的,羽大哥既然肯让我做他的保镖,证明我身上还是有两把刷子在的, 你想断了我的剑, 还没有那么轻松。”
“是吗?”那人抱臂, 微微垂眸看着温偌愿,“我的断龙头回月剑下连龙都斩首过,其下所断之名剑更是数不胜数,我看你那把金色的剑世所罕见, 用的摩拉材质也都是很久以前就生产出来的,年代久远, 也算是一件古董, 再打造一把也是颇费神费钱,真的要试试?”
“在下不才,虽功不成名不就, 但胜在有钱,我就算是一事无成一辈子, 摩拉也能够我挥霍一辈子。”温偌愿淡淡的说,气势丝毫不亚于那个挑衅的人, “但我是个讲义气的人,你欺负了我的雇主,我就要替他讨回一个公道,换种说法,你连我都打不过,你有什么脸去跟羽执真打?”
那人问:“那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战胜了你,羽执真就能和我过招了?”
温偌愿朝边上看了一眼羽执真,羽执真点点头,走上前道:“就是温小姐的意思,你赢了我便同意你的请求,但时间需要我另行通知,这几天可能不太方便,但若是你输了,请你也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你的行为真的影响到了我们的生活乃至于在场所有人的兴致,这里是听戏喝茶的地方,并不是供你随意放肆之地,在璃月这个以契约为本的国度,还请你尊重契约之道。”
那人轻笑一声,看着羽执真:“自然,我是个懂规矩的人。”
温偌愿伸出手,示意那人先走:“那我们就去城外选个空旷的地方比试比试,如何?璃月港内是不允许打架斗殴现象出现的。”
那人痛快的点了点头,率先走了出去:“可。”
羽执真“看”向温偌愿,冲着她点了点头:“我听过这个人的传言,他出剑的速度很快,而且和他交手的人无一例外的都被毁去了剑,若是打不过,在保证自己人身安全的情况下,保住自己的剑,输了不丢脸,有我在。”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输呢?”温偌愿反问道,“放心,我的博音之誓没那么容易断。”说着,就大步走了出去。
羽执真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刚想跟着出去,却被羽执云拉住:“哥,你眼睛不行,我替你去看着,出结果了马上给你通知,那什么,你就在这儿等着,等着哈,哪儿也不许去啊。”就像怕羽执真反悔一样,羽执云飞奔着跑了出去。
羽执真刚想说什么,羽执云马上就跑的没影了,三碗不过港里有好多人都稀罕着高手之间的对决,也都放下了手里的茶水和瓜子,跑出去看戏了,还有些人见羽执真还在这里,便还想继续看个口技表演,但现在羽执云出去了,也没个人帮衬着说书,这表演也开展不了。
就在这时,田铁嘴便提议道:“那什么,羽小兄弟,你要是不嫌弃,这说书的位置我可以替你那个弟弟给你担着,你表演那一幕的时间他们也就回来了,不要浪费这个时间啊,既然是比武,那必然是点到为止,不会真的动真格的。”
羽执真摇摇头:“田先生误会了,我相信小温的能力,但和那个人一比,始终是有差距,罢了,若是田先生愿意帮我,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就对了嘛,年轻人嘛有胜负欲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那人说什么断剑?那摩拉打造的剑那能断吗?这要是断了,那不是打我们璃月的脸吗?”
羽执真微微点头:“您说的对,那我先和您对一下一会儿的内容,好继续表演。”
田铁嘴连连答应,然后看向钟离:“好嘞好嘞,那钟离兄,我和羽小兄弟先去对一对内容,你就在此地吃好喝好,账记我头上。”
钟离微微点头:“多谢田兄。”等到两人离得稍微远了一些后,钟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晾亮了一下喝了一口,然后将茶杯放到了桌子上。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刚刚回到璃月港的喻归和阿北找到胡桃后,刚想问有什么工作安排,就被胡桃强制要求和她一起跑业务,阿北因为身形变回了仓鼠很轻易的就逃脱了胡桃的魔爪,表示自己还要回往生堂当一个让邪祟等妖魔鬼怪无所遁形的吉祥物,早早的就溜之大吉了,天知道跟胡桃外出跑业务是一件多么憋屈的事情,十之八九就是要吃闭门羹的。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是让喻归这个冤大头做去吧,正好报复他威胁自己这事,哼哼哼,阿北打着好算盘很快溜之大吉了,喻归因为脚程慢了一步,被胡桃抓着不肯放手,只能同意胡桃的要求。
两人在吃虎岩那儿来来回回转了半天,到最后不出意外的无功而返,胡桃颇有些头疼的说:“难道是本堂主的策略有什么问题吗?买棺材还送一卦,多划算的事情,他们怎么就不懂呢?”
“事实证明,我们需要调整战略。”喻归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这事急不来,该我们的跑不了,最重要的是我们是成天与生死阴阳打交道的人,在我们的印象里死亡是一件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的平常事,但常人不一样啊,他又不天天经历生离死别,自然不懂我们现在的感受,我想放眼整个璃月,不,哪怕是放眼整个七国,没人会不避讳死亡。”
“你说的我都懂,唉,我的工作任重而道远。”胡桃叉腰叹了一口气,“唉,又不能开讲座宣传这种事情,不然铁定会以扰乱公共秩序被千岩军请去喝茶的。”
“慢慢来吧,我认识的堂主不是这么轻言放弃的人。”喻归轻声道,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杯奶茶,“喏,给。”
“奶茶?你从哪儿弄来的,全璃月港都很少有人做奶茶吧?”胡桃拆开吸管包装,立马吸溜了一口,“唔,还是珍珠奶茶。”
喻归道:“这不是离殷寒家挺近的吗?趁你去找人的时候,让她顺手做的,当然,我付钱了。”
胡桃一脸揶揄的捅了捅喻归:“看不出来嘛,喻归,你已经很懂人情世故了。”
喻归自嘲道:“这要是入世半年,我还是以前那副样子,不用阿北,我自己都会拿块豆腐把自己撞死。”
胡桃:“哎呀呀,这像是神会说出来的话吗?”
喻归转了转眼珠,耸了耸肩:“会啊,怎么不会,我就是个例子啊。”
胡桃耸肩,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前面乌压压一片人望着城外赶去,两人相视一眼,往前找了一个人打听了消息,才得知有人要武艺切磋,据说那个挑衅的家伙自己说,已经打败了很多用剑的高手,甚至把他们的剑都砍断了,最重要的是他这次的对手居然是个目不能视的瞎子,能让这么个所谓的高手惦记上的,那瞎子也肯定不是个普通人,可人瞎子还没同意,所以这次切磋的是瞎子身边的一个小姑娘,据说那小姑娘的剑金贵的很,那姑娘也是个有钱的主。
听旁人一描述,喻归微微皱了皱眉,这听上去怎么那么像险些撞上他的那姑娘啊?胡桃见喻归眉头一紧,就知道准没啥好事:“怎么了,你又认识了?”
“倒也算不上认识,就是打过照面,听描述确实像我遇到的人。”喻归摸了摸下巴,“一个盲人,一个姑娘,哦,对了,身边还有个一直拎包的小男孩,那个盲人虽然眼盲,但身手确实很不错。”
胡桃指了指眼前:“听你这么一说,本堂主顿时就感兴趣了,反正现在我们也找不到客户,不如……凑个热闹?”
喻归轻笑一声:“你是堂主,作为往生堂的仪倌,我肯定是听你的。”
“那就,走吧。”说着,胡桃就拉着喻归直奔城外,他们到的时候前面已经围起了好多人,喻归仗着身高还能看清楚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胡桃就不行了,在后面跳了半天也没看清楚当事人长什么样子,急得堂主差点祭出护摩直接开路了,当胡桃第多少次跳起来没成功的时候,喻归叹了一口气,拉着胡桃走到了一棵树边上,示意她上去看,胡桃狐疑的看着喻归,然后说:“这树离他们都有一段距离了,能看的见吗?”
喻归只道:“你上去了,就知道能不能看的看见了。”
本着相信喻归的原则,胡桃还是听了他的话,然后找到比较粗壮的树枝坐了下来,喻归坐在另一边,默念了一段咒语,然后道:“现在堂主你看看,能看的清了吧?”
胡桃朝着比武的地方一看,原本看上去非常模糊的地方一下清晰可见,她惊讶的揉了揉眼睛,发现她连两个人手上的剑的纹路都看的一清二楚:“好厉害啊,喻归,你怎么做到的?”
“一个小伎俩,我只是将风的眼睛借给了你,至于我,本身我的视力就比人类好,自然看的一清二楚,在这里你还不用担心被人挤,实在是一个很好的看台。”
胡桃问:“说得对,诶,喻归,话说这上面是你见过面的人吗?”
喻归看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没错,是她,而且那小姑娘手上的剑确实也有点名堂。”
胡桃饶有兴趣的问:“怎么说?”
喻归耐心的解释道:“这把剑当然比不上守越权衡,但也算得上是一件历史悠久的古董,其身上还有浓郁的岩元素力,再加上剑的主人本身就是神之眼持有者,若是在战斗过程中同时使用神之眼引导的元素力,两种元素反应是可以极大的提高战斗效益的。”
胡桃手撑着脸,将腿腾空:“哦,所以喻归你觉得谁会赢呢?”
喻归继续说:“等他们出招了再说吧,但另一边的剑同样也不是什么登不上台面的剑,这上面有龙的气息,看来是斩过龙的,龙的身体强度很大,能把龙砍了把那些名剑砍断我想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两个人在兵器上是讨不到一点好处,只能看看身手经验了。”
胡桃一边喝奶茶一边说:“那个女孩我也见过,还给她推销业务,只可惜啊,她拒绝了,本堂主还说了帮她追喜欢的人,她也不愿意。”
喻归被胡桃的惊世骇俗吓得连连咳嗽:“咳咳……”
索性胡桃也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目不转睛的继续看比武:“唉呀不管了不管了,就当看戏吧。”
喻归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就我个人观点,那小姑娘大概率要输。”
“这都没比呢。”
喻归:“正因为没比,我才会这么说。”
“为什么?”
“……”
第103章
见喻归没说话, 胡桃催促着道:“到底为什么啊?喻归,本堂主最讨厌卖关子的人了。”
喻归微微摇头,指了指与温偌愿对峙的那人:“战斗比武主要看两个方面,其一看斗志, 其二看实力, 从实力方面看, 我觉得这两个人应该差不多, 但从斗志方面, 那个人根本控制不住眼中流露出来要赢的漂亮的想法,他是个武痴,换言之, 也是个追求武艺的疯子, 所以他说自己毁了很多人的剑, 我个人还是很相信的,一个人的眼睛是能告诉我们很多事情的。”
胡桃看了看喻归,又重新看回对峙的二人:“可惜你不用剑,不然本堂主还想看看喻归你怎么应对呢。”
喻归勾了勾唇:“且看这比试吧, 我有预感这场比试定然是有趣的紧。”
“嗯……”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人群中心,温偌愿与那人对峙着, 右手紧紧握住博音, 慢慢的挪动脚步,道:“温偌愿,请阁下赐教。”
裂冰冷笑一声:“我有一个代号, 叫裂冰,你就这么叫我吧, 至于名字,你若赢了自然就知道了, 但是你赢不了。没准你那把剑都有可能断。”
“我的剑断不断就不劳你费心了,它没那么脆弱。”话音刚落,温偌愿就迅速冲了出去,速度之快,让人连她的影子都没摸着,唯有手中闪着金色光芒的剑确认了她此刻的位置,裂冰微微凝眸,在最关键的时刻出剑抵住了温偌愿刺向他的一剑,一瞬间两把剑上残存的元素力爆发了出来,狂风以他们二人为中心向外扩散,让围观的人群只能连连后退,并为之兴奋,只一剑就能引起如此大的反应,看来这两个人都是高手,有好戏可看了。
裂冰微微眯了眯眼,使了些许力气将温偌愿弹开,然后借着周围卷起的风冲向温偌愿,剑上狂躁的元素力在那一刻也一同涌向她,温偌愿不急也不慌,沉着冷静的应对着裂冰的各种攻击,两人一来一回,竟然斗了不下数十个回合,彼此争锋不断,谁也没有占到谁的便宜,在树上看戏的胡桃在不知不觉间也被带入了这场战斗。
由于先认识的温偌愿,再加上她可能还是往生堂的潜在客户,胡桃自然不希望她输,每次看到温偌愿差一点就可以刺到裂冰却被裂冰巧妙的化解之时恨不得替她上去补上一刀,反观喻归,则一脸平静的吃着不知道又是从哪里变出来的小吃,还贴心的问胡桃要不要来一点。
胡桃看着丝毫不关心战况只知道往嘴里塞零食的喻归,颇有些无语:“你不是说这场战斗有意思的紧吗?怎么反倒吃上了?完全不关心战况?”
喻归耸了耸肩,一边吃着酥脆掉渣的点心,一边道:“其实前几十个回合都无甚精彩之处,关键之时我自然会看的,而且别看现在两人旗鼓相当,其实胜负早就已经揭晓。”
胡桃狐疑的看着喻归,但后者在吃完点心后,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擦了擦嘴,无不讲究:“……”
正当此时,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句:“快看快看,他们身上的元素力!”
胡桃连忙转头观看场上的情况,这一次喻归懒洋洋的声音从胡桃背后传来:“现在的才是这场战斗的重头戏。”
只见两人各自退到一边,温偌愿微微喘了一口气,眸色渐深,动了动握着博音的手指,在刚才几十个回合中她消耗了不少体力,必须速战速决,温偌愿闭上眼睛,将火元素力引导到博音之上,博音身上存在着两种元素力,岩火双重元素发生了结晶反应,借着护盾,温偌愿使用了一套对旁人而言从没见过的剑法,强大的元素力刺激的旁人睁不开眼睛。
裹挟着这强大的元素力,温偌愿发出了最强的一击,面对如此攻势,裂冰的表情淡淡的,但说出来的话却异常的残酷:“这把博音好是好,但也到头了。”就在元素力裹挟着朝他而来,裂冰手中的断龙头回月剑隐隐流转黑色的光芒,他忽然笑了一下,旋转着剑身在最关键的时候瓦解了如此强大的元素力,然后引起了一场浓雾,温偌愿的视线一下子被遮挡了起来。
她警惕的看着四周,丝毫没有发现危险已经降临在自己的身边,当她回过头查看的一瞬间,一道黑色的光芒毫无征兆的朝她袭来,温偌愿下意识的拿博音去阻挡这道黑光,而视力极佳的喻归却摇了摇头,这样正中那个人的下怀,果不其然,那道黑光只是个幌子,而裂冰直接出现在温偌愿眼前,断龙头之回月从她的头顶落下,那把剑此刻就像一把刀一样狠狠地摩擦着博音。
温偌愿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因为她听到了博音受损的声音,下意识的想抽出博音,退到一边,但裂冰的一眼就让她的身体直接就僵在了原地,动也动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剑慢慢被摧残。
喻归微微眯了眯眼,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颗石头,朝着两个人对峙的地方弹了一下,那颗小小的石头在被弹出的一瞬间裹挟着隐隐的风元素力,将两人的剑弹开,两个人各自被弹飞老远,裂冰在这意外之中率先站稳了脚跟,他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强者的气息,那个人潜藏在阴暗处显然不希望自己毁了温偌愿的剑,会是羽执真吗?
这个念头一出,裂冰立马就推翻了,羽执真使用的是岩元素的神之眼,而这次出手的人用的是风元素力,那么会是谁呢?不论是谁,他仅仅只是用了这微不足道的元素力就把他和温偌愿弹开,说明实力已经不是能用恐怖形容了,再做刚才的事情只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思考再三,裂冰趁温偌愿还没站稳,闪身到她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自己的剑将温偌愿的头绳挑开,火元素的神之眼随着被挑断的头绳一起落到了地上,温偌愿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头发就散了下来,而正巧这时,大雾也已经散去,胜负已分。
温偌愿握紧手中的剑,回过头看着裂冰:“我输了。”
裂冰将地上的神之眼捡起,重新扔给温偌愿:“剑还完好无损,和我对战的人中,你是第一个,走吧,你的朋友应该等急了。”
温偌愿低下头,咬了咬唇:“……”眼看着裂冰朝着三碗不过港走去,羽执云连忙走上去:“喂,你……怎么样?”
温偌愿赌气一样的说:“没事。”她握紧手里的神之眼,再也不理会羽执云,朝着三碗不过港走去。
羽执云大喊了一声,也连忙跟上:“喂,等等我。”众人见主角都走了,也都散了,唯有树上的胡桃和喻归没有走。
胡桃看着喻归:“喂,喻归,是你出手的吗?”
喻归笑道:“那把剑很不错,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好剑毁了实在可惜。”
胡桃:“这是理由吗?”
喻归反问:“这不是理由吗?”
胡桃跳下大树,招呼喻归下来:“好吧,那我们也过去凑个热闹吧,看他们走的方向应该是三碗不过港,没准钟离也在那儿,正好让我看看那个裂冰一直想要挑战的人长什么样。”
喻归欣然答应,两人一起走向三碗不过港,三碗不过港内,田铁嘴和羽执真配合着刚表演完,几人就走了进来,裂冰静静的看着羽执真:“我赢了。”像是为了应和,裂冰身上的猴子也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叫了叫,似乎觉得这样非常应景。
羽执真走下台,左手放于身前,温偌愿心情不好的退到他身后:“对不起,我给你丢脸了。”
羽执真微微摇头:“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打不过有我,你看,连头绳都断了,幸亏我这里还有新的,重新扎上吧。”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一根崭新的头绳递给温偌愿,温偌愿撇了撇嘴,非常给羽执真面子的接过了头绳,然后重新扎上头发。
羽执真说:“按照约定,我答应和你比试,只是这场比试的时间需要放在三天后,这三天内我不会离开璃月港,希望阁下不要以各种方式打扰我的生活和工作,我承诺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三天后还是在这里碰头。”
裂冰痛快的答应了:“可以,我相信你。”说着转身离开,临了像是想起了什么,重新转头看向羽执真道:“感谢某个躲在暗处看戏的强者吧,他救了你朋友的剑,我的脸不论什么材质的剑都能斩断,不是瞎说的。”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羽执真抿了抿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结束了表演后,三人便一起回到了先前订好房间的客栈,回到客栈后,温偌愿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到了房间里,连晚饭都没吃一口,羽执云看着羽执真,轻声道:“哥,她……不会是生气了吧?”
羽执真摇摇头:“大概是受了那场战斗的刺激吧,你把晚饭给我,我给小温送上去。”
羽执云说:“哦,那什么,哥,她尽力了真的,我看那个人原本是想毁了博音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没有毁掉。”
羽执真点点头,接过晚餐,走到温偌愿房间门前,敲了敲门:“小温,是我,可以让我进来吗?”
过了好久,温偌愿闷闷的声音才从房间里传来:“门没锁,你直接进来吧。”
羽执真轻轻推了推门,果然和温偌愿说的一样,一推就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端着晚饭走了进去,依靠着可怕的感知力,他看到温偌愿坐在一边仔细的看着那把剑。
羽执真走到她身边,将饭菜放到桌上然后坐在她身边:“博音怎么样?”
温偌愿说:“没什么太大的损失。”
羽执真说:“那你先把饭吃了,其他事一会儿再说。”
温偌愿看了看桌上的饭菜,摇了摇头:“没胃口,我看着你吃就饱了。”
羽执真哭笑不得:“什么歪理?饭还是要自己吃才好,你总不会想要我喂你吧?”
温偌愿眨了眨眼:“也不是不行,你喂我我就吃。”
“你啊你。”羽执真似乎是没有办法,端起桌上的碗,给温偌愿夹了个鸡腿,递到她嘴边,“现在可以吃了吧?”
见羽执真这样,温偌愿也不好意思拒绝,但她也怕麻烦羽执真,接过他手里的碗筷默默的吃东西,不一会儿,就把桌上的饭菜全部吃完了,羽执真见她放下了碗筷便道:“还难受吗?”
温偌愿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输?”
羽执真叹了一口气:“你赢不了他,但我没想到他真的会毁了比试者的剑,如果不是今天有高人出手,你的剑是保不住的。”
温偌愿点头:“我知道,那你怎么办?真的要答应和他打吗?可是我们还有任务。”
羽执真轻声道:“所以我给了三天缓冲期,三天,那个瓶子就装满了,老实说对上他我也没有什么必胜的把握,倘若真的技不如人被毁去了剑也算是我活该,但在这之前我必须把我的任务完成。”
“……”
第104章
温偌愿耷拉着脑袋, 抿了抿唇,一言不发的在桌子上画着圈圈,过了半晌,才道:“对不起, 羽大哥。”
羽执真失笑道:“你先前已经道过歉了, 而且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问题, 我没有怪过你。”
温偌愿摇摇头, 目光落到了桌子上的博音:“我大概还是技不如人吧, 到最后还是要你出马,明明你每个晚上睡眠时间短,还总睡不着, 我还给你添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你这样颓废可不是我认识的温偌愿啊。”羽执真伸手握住桌上博音的剑柄, 将它递给温偌愿, “你之前说了,握着博音,就会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再说了, 如果你没出手,他也会用各种各样的方法逼我和他比试, 你这次的比试正好帮我摸了个底, 你不是一点儿忙都没帮上。”
温偌愿忍不住笑了一下,伸手拉了拉羽执真的袖子:“羽大哥,你会赢的, 我相信你。”
羽执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知道的,我只是个文弱且眼盲的口技艺人, 连你都打不过的人,我又怎么可能打的过?”
温偌愿抱臂看了羽执真一眼:“好了,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还拿糊弄外人的措辞来搪塞我,我能不知道你的实力?”
“但面对不知底细的对手时,我始终不敢太过大意。”羽执真摇了摇头,神情淡淡的,“尤其是现在这个对手,我从来没有在人前展示过自己的实力,他又是怎么知道我使剑,并且实力还不俗的?”
温偌愿摸了摸下巴:“也是,在我们过去的卖艺旅行中,遇到危险一般都是我代劳斩杀魔物,而你的行动时间一般都是在深夜,而且轻易不用剑,大多都是使用符咒,除非……”
羽执真替温偌愿回答道:“除非他也是【图书馆】的人,或者说……他和【图书馆】的人有交集。”
温偌愿点头附和道:“的确,旁人只以为你是一个普通的眼盲口技艺人,再特殊也只是拥有神之眼罢了,但如果是和【图书馆】有交集的,性质就不同了,只要是【图书馆】出来的人,都知道你的名号,不过……你说是不是也有【寻宝堂】的人故意找茬这个可能性,你一直在和【寻宝堂】作对,你于他们而言是眼中钉肉中刺,找人坑你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说的也的确有可能,既然事情发生了,只要谨记八个字就好。”羽执真顿了顿,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温偌愿冲着羽执真笑了笑,站了起来,握住博音转了几圈:“这个道理,从我加入【图书馆】那一刻开始就知道了,你放心我有分寸。”
羽执真感觉到温偌愿的心情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沮丧了,也浅浅露出了一个笑容:“看来我的开导还是挺有用的,你现在已经是斗志满满的状态了。”
“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羽大哥,我还是要说一下,与其说那个裂冰是想战胜我,倒不如说他只想毁了我的剑,最后一招的时候,我想退出去却被他周身的威压逼得动弹不得,而且他使那把剑与其说是使剑,倒不如说是用使刀的方法使剑,你知道的博音是用摩拉锻造,全提瓦特都找不出第二把能和它比材质的剑,就这么被他那把断龙头回血月硬生生切开了一个小口子,如果不是有人暗中出手,我只怕……博音保不下来。”温偌愿一想起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就皱了皱眉。
羽执真伸手抚平了温偌愿眉间的皱褶,轻声道:“你能和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具体是怎么样的吗?”
温偌愿点点头:“当时迷雾缭绕,我的视线受阻,以博音作格挡,裂冰带着那把剑直冲我而来,我不敢说他那个气势到底是要毁剑还是想杀了我,反正当时根本动不了,但就在那个时候,一颗裹挟着风元素力的石子弹开了他的剑,你知道的有神之眼的人对元素的感知程度是很强的,那颗石子所携带的风元素力微乎其微,但就是那么微乎其微的元素力却救了博音和我。”
羽执真分析道:“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救你的人必然是个高手,甚至可能实力远在你和裂冰之上,裂冰深知再一次毁了你的剑,可能会招来那个高手更多的阻碍,索性就放弃了。”
温偌愿好奇的问:“你觉得那个高手是谁呢?”
羽执真低头思索了一会儿,随后道:“根据【图书馆】的档案记录,璃月能使用风元素力且实力突出的,仅有一位仙人那便是降魔大圣,当然也不排除蒙德稻妻擅用风元素的能人异士,比如那位自由的吟游诗人,比如那位来自稻妻的没落流浪武士,不过今天……我倒是也遇见了一位拥有风元素神之眼的人。”
温偌愿朝天思索了一下:“你是说那个险些被我撞倒的人吗?”仔细想想,当时那个人看她家羽大哥的眼神也有些耐人寻味,就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羽执真说:“对,【图书馆】的资料都是每半年就会刷新一次,但这个人却没有在这上面,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在没更新的半年里获得了神之眼,这个可能性也是很大的,不管怎么说无论那个高手是谁,他都算救了你,至少也不该是敌人。”
温偌愿点点头:“只能这么认为了,诶,羽大哥,你……是不是……喜欢我一点点了?”
羽执真咳嗽一声,偏头道:“莫要在我们谈论正事的时候开这种玩笑!”
虽然这么说,温偌愿还是看到了羽执真微微红起来的耳垂,温偌愿笑眯眯的凑近羽执真的耳畔:“羽大哥,有没有人和你说你真的很不会掩饰自己的小心思?实在是太纯情了。”
羽执真故作镇静的说:“我不觉得自己的表情管理有什么问题,你既然好了,就抓紧休息,晚上还有事情。”说着,就起身准备离开。
“诶诶诶。”温偌愿一下起身从背后环住了羽执真的腰,蹭了蹭羽执真,“你生气了?”
羽执真:“生气倒算不上。”
温偌愿说:“那就是开心了。”她又收紧了自己的手臂,扑面而来的是羽执真身上令人心安的霓裳花香气,令人沉醉,令人觉得无比宁静。
羽执真揉了揉眉心,语气也不凶,甚至带了点宠溺的感觉:“……一派胡言。”
温偌愿吐了吐舌头:“你知道我经常性喜欢的说胡话,羽大哥,要不要……留下来,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的,我可以跟你去你的房间。”
羽执真颇为无奈的说:“那你就这么白白浪费一个房间的住宿费?”
温偌愿无甚所谓的说:“那又怎么样?我有钱。”
“有钱也经不住你这么败家。”羽执真转过身,点了点温偌愿的眉心,“早点休息,我们今天的任务并不是很轻松。”
温偌愿撇了撇嘴,松开了手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夜猫子,现在这么早我还睡不着呢,想让我乖乖睡觉,你看着我不就好了?”
羽执真失笑道:“是不是还要一个睡前故事?”
温偌愿眨了眨眼睛:“正解。”
羽执真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取出一个雪白色的绒毛球,交到温偌愿的手上:“你若是想要安然入睡,就握着它吧,里面有凝神静心的草药。”
温偌愿接过绒毛球,凑到耳边嗅了嗅,因为和羽执真在一起的时间很长,这个绒毛球身上沾染了羽执真的气息,她笑了笑:“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羽执真见她喜欢,也笑了一下:“那早点休息。”
温偌愿连连点头:“嗯呐,有它在,我一定能睡个好觉的。”
羽执真收拾了一下,就出去了,温偌愿捧着手里的绒毛球,脸靠近蹭了蹭,然后对着绒毛球自言自语道:“羽执真,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别扭的很。”她感觉得到,羽执真是喜欢她的,却非要守着他从小学习的璃月的繁杂礼仪,真真是古板的很。
一面,羽执真回到自己的房间,深呼吸了一口气,在没人的情况下,他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虽然在羽执云和温偌愿看来,他面对温偌愿的调戏都是宠辱不惊,但其实只是因为他的忍耐力异于常人,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因为只有这样温偌愿才会觉得他无趣然后放弃继续调戏他。
羽执真靠在门板上,又做了几次深呼吸,才让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平静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果然修行还是不够。”他在【图书馆】潜心修行多年,在组织里甚至已经是前辈级别的存在,却还是……羽执真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透了口气,现在这个点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他们又住在绯云坡这样一个商业街,街道上自然是人来人往。
羽执真因为天生眼盲,只能用元素视野和与生俱来的感知力视物,在他的眼中,所有人都像是一团有颜色的光团,没有元素力的人的光团只是灰色的,而有元素力的人的光团按照各自所拥有的元素类型分类,而这些人中光团越亮,代表他掌握的元素力越强。
阿北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喻归,我要吃炸串!”
喻归无奈的说:“少吃些炸串,容易胖。”
阿北笑嘻嘻的说:“找香菱做,还可以给堂主他们带夜宵。”
“你当人家小姑娘很闲吗?”
“不管不管,我要吃我要吃。”阿北跳到喻归背上,少年用脸蹭了蹭喻归的头发,半撒娇道。
喻归稳稳当当的接住了阿北,只能无奈的同意,两人出现在羽执真眼前,羽执真抿了抿唇,在他眼中,那两个人的元素力居然有三种,一个雷元素,一个风元素,另一个冰元素,他微微皱了皱眉,而且他无比确信这就是温偌愿今天差点撞倒的那个人,可奇怪的是之前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只有一种元素的,怎么会?
像是注意到羽执真的视线,喻归朝着羽执真所在的房间抬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羽执真自然也注意到了喻归在注视着他,他默不作声的握紧了拳头,无声的对峙着:“……”
到最后,阿北见喻归停下了脚步,催促道:“喻归,走啦,晚上还要值班呢!早点吃饭早点收工,时间就是金钱,冲冲冲。”
喻归收回视线,点了点头,继续朝前走:“知道了,炸串是吗?”
阿北点头:“是是是,嘿嘿,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羽执真关上窗,叹了一口气,他总觉得今晚会有变数,需要小心行事。
而与此同时走远的喻归却停下了脚步,阿北从他背上跳了下来,仰头看着喻归:“怎么样,我的演技是不是很好?”
喻归轻笑:“确实。”
阿北小大人一样的抱臂:“不过你也真是,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暴露自己的双元素拥有者的身份,就不怕别人捅你一刀?”
喻归笑道:“那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不是吗?”
阿北说:“呃,好吧……确实没人打的过你,不过你就这么确信这个人会和【寻宝堂】有关系吗?”
喻归淡淡的说:“只是个调查方向而已,试试也不亏。”
“好吧,那就看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了……”
第105章
当柔和的月色笼罩大地, 街上除了巡逻的千岩军外,已没有多少人在街上游荡,绯云坡周围的旅店和民居也都没有几间窗户亮着灯,客栈的房顶上, 原本一袭白衣的羽执真半蹲着, 因为任务要求, 他换上了便于潜行隐匿的夜行服, 就连一直系在眼前的白绫都换成了一道黑色的护目镜,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白天那位弱不禁风的口技艺人了,而在他的身边温偌愿也早已准备妥当,只待羽执真一声令下, 她便能立刻行动。
没有人知道, 他们隶属于一个名为【图书馆】的组织, 如果说【寻宝堂】的目的是为了收割那些在外流落的强大的游魂,那么【图书馆】的职责就是专门跟他们作对,拯救被他们荼毒的生灵,没有人知道【图书馆】的创始人是谁, 但他建立【图书馆】的初衷是希望阴阳处于平衡。
在提瓦特,并不是所有逝去的人的灵魂会乖乖来到阴阳交界处, 既而跟随摆渡人的步伐去往死者的国度幽冥司接受阎罗的审判, 然后在冥神神力的作用下忘去一切重入轮回,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就如同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河流一样,他觉得所有不愿入轮回的游魂可以选择继续游荡在这世间, 因为这一样是活着,但前提是他们不能在世间作恶, 不能破坏尘世七国的规矩。
【图书馆】所有在世成员都有监督之职,但在璃月,情况却有所不同,【图书馆】的人并不会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因为三眼五显仙人之一的降魔大圣会拔除璃月大地上所有不确定因素,只有他顾忌不到的时候,【图书馆】的人才会帮着解决,但他们的行事极其隐蔽,平日里也都会以别的身份在七国行事,所以至今鲜为人知。
而羽执真出现在璃月也并非是巧合,【图书馆】的实时资料中发现,近日来璃月多生变故,且都与鬼魂一事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璃月的守护神岩神也已退下神位,以另外一种隐晦的方式继续守护璃月,但这件事还是引起了【图书馆】的注意。
正巧当时羽执真的位置距离璃月也近,便领下了这个任务,前往璃月查探,结果就被他发现了正在作恶的【寻宝堂】以及当时在场的往生堂堂主和那位神秘的仪倌,他记得当时那个人差点把【寻宝堂】那家伙打死,实力十分可怕。但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这位仪倌居然还是双元素使用者,在他的认知中,只有拥有邪眼的人才能使用双元素,难道……
羽执真揉了揉眉心,温偌愿似乎注意到了羽执真的走神,轻轻用手肘捅了捅他,轻声道:“喂,羽大哥,你还好吗?”
“我没事。”羽执真摇摇头,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取出一根透明的试管,试管被不同颜色的光团包围,在黑暗中隐隐闪烁着光芒,却并不引人注意,试管握在手中还会让人觉得心安,但试管显然还没有装满,仍有一小部分空着,“除了组织上交代的任务,愿力也快满了。”
温偌愿却松了一口气:“终于等到放长假的日子了,我觉得璃月港挺好的,等把愿力装满了,我们在这里多逗留一段时间吧,做委托,表演口技,住好地方,放心,摩拉管够!”
羽执真点头:“当然可以。”
温偌愿笑眯眯的看了一眼羽执真,余光却瞥到了另一处,她揪了揪羽执真的衣服,给他指了一个方向:“羽大哥,看那里。”
羽执真顺着温偌愿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了一个跳动的光点,那团光点的光芒纯粹干净,小小的一团就像小孩子的梦一般,只见它蹦蹦跳跳的朝着码头的方向走过去,旁人或许看不出什么门道,但在【图书馆】供职已久的羽执真却瞧出了些许门道,那个孩子尚有心愿未了,然而灵魂力量又过于稀薄,连最基本的形态都凝聚不了,甚至不能歪白天出来,只有拥有阴阳眼的能人异士才能看见她。
这样的存在,摆渡人和往生堂是不会注意到的,除了因为人手不足这一个原因以外,更重要的是因为它根本没有作恶的能力,对活在尘世的人也没有任何攻击的欲望,因而就放纵他们在这世间游荡,慢慢的恢复灵魂力量,然后等到成熟了之后再做打算,但总有些灵魂等不到成熟的那一刻就被【寻宝堂】的人抓去作为养料饲养别的强大的灵魂。
正因为这种现象的频繁发生,【图书馆】应运而生,最初就是为了帮助那些弱不禁风的鬼魂回到他们该去的地方,维持这世间秩序,但后来也不知道【图书馆】中哪一位能人异士发现帮助那些鬼魂完成心愿后再通过某些作用力量的引导,就能获得他们的愿力。
这种愿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帮助加入【图书馆】的新人看到那些无法用肉眼看到的东西,也因此被【图书馆】的人很广泛的使用,因此除了天生拥有阴阳眼的人,就比如羽执真,他是靠与生俱来的感知力来观察别人,其他人都是依靠愿力才能见到那些不能轻易被寻常人看到的东西。
羽执真冲着温偌愿点了点头:“我们走。”说罢,踩着脚下的砖瓦迅速朝着光点去往的地方快速赶去,而温偌愿紧随其后。
即使是深夜,码头也有一些千岩军和正在工作的人在,两人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躲过了那些人的视线,最后在一艘停靠在岸边很久的船舱下找到了那个光团。
说是光团,其实只是灵体散发的光点因为距离太远被错认成了一个光团,仔细一看,其实那是一个长的颇为秀气的璃月小男孩,他生的极为好看,穿着普通璃月小孩都会穿的服饰,但面色苍白,嘴唇发黑,想来是生前就饱受病痛折磨,所以才会呈现出这样的情况,小男孩见到羽执真和温偌愿,并没有觉得有多惊讶,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们,神情平静的简直不像一个小孩子面对陌生人时该有的样子。
出于好奇,温偌愿问:“你不怕我们?”
小男孩垂眸,左手抓着自己的右手手臂,轻描淡写的说:“不怕,你们……和往生堂的人一样,身上有所谓死人的气息,但是很安宁。”
羽执真说:“你怎么就一定知道我们不是往生堂的人?”
小男孩摇摇头,也不肯多说其他的原因,执拗的说:“我就是知道。”
温偌愿看着小男孩,向他伸出手,随后问:“小家伙,你有什么愿望吗?”
小男孩撇了撇嘴:“我想回到海上。”
温偌愿一愣,没想到小男孩的愿望居然是这个:“诶?”
小男孩指了指窗外一望无际的大海,在月色的照耀下,海面波光粼粼,亦是美景,他道:“我是出生在海上的孩子,一生都在大海上飘荡,偶尔找到一个可以停靠的地方歇脚,我不是死在海上的,我在璃月港离开,记得船队里的哥哥姐姐们将我的身体交给了往生堂,参加了我的葬礼,把我永远的留在了这里,因为他们说我虽然出生在海上,但始终是璃月的孩子,人死了就要落叶归根,葬在故乡。”
羽执真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小男孩的话:“……”
小男孩继续说:“但是我还是想再感受一下那吹到脸上的海风,看到巨鲸翻身掀起的海浪,看那翱翔于天边的海鸥,它们是漂泊者,我也是。”
温偌愿蹲下来平视着小男孩:“所以你的愿望是想再扬帆起航一次吗?”
小男孩点点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耷拉着脑袋说:“我……我太弱了,他们说很多鬼魂可以凭着自己的力量造一艘船,可我别说造船了,就是连驱动现在我们脚下的船都做不到。”
这下轮到羽执真问了:“你只有这一个愿望对吗?”
小男孩拼命点头:“当然,别的什么对现在的我来说也没有什么用了,反正船队的哥哥姐姐们每年都会给我烧纸钱的,我已经不缺什么了。”
羽执真又问了一个问题:“完成这个愿望后,你将何去何从?”
小男孩说:“大人们都说,死了之后都是要去阴阳交界处等摆渡人把自己带到幽冥司,那是死者的国度,我应该会去那里吧?可是那里太远了,我也不认识路,就一直待在这里……”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羽执真冲着温偌愿点了点头,然后重新看向小男孩:“我们可以帮你达成愿望,但前提是你要记住你刚才说过的话。”
“你是在质疑我的守承诺能力吗?”小男孩有些生气的抬头看着羽执真,“我阿姊说了,璃月人言必信,行必果,不遵守诺言的人会被岩王帝君施加食岩之罚,我才不像那些满脑子金银财宝的人一样。”
“嗯,我看出来了。”羽执真将手置于胸前,“我知道,因为我也是璃月人,自然知道契约对璃月人而言有多么重要。”
“但我不觉得你会成功。”小男孩像个小大人一样叉腰指着羽执真说,“你是活人,而码头也不是没人看守,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把船开出去,而且两个人是没法开这种大船的。”
羽执真轻笑道:“你想开大船?”
小男孩抱臂傲娇的冷哼道:“我坐的船就没有小船。”
羽执真却道:“我当然有办法。”
小男孩狐疑的看着羽执真:“真的?我不信,除非你是神,不然怎么可能做到把那么大一艘船开出去还不被人发现。”
羽执真说:“即使是神,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一艘船,神本身也不是万能的,比如说让岩王帝君去抓水产品,那会比杀了他老人家还要让他难受。”
温偌愿挑了挑眉:“诶?你们的神居然还有这种有趣的秘辛?”岩神讨厌水产品,这还倒是闻所未闻的秘密。
羽执真颇为无奈的说:“但凡你认真翻看七国古史,大概不会这么惊讶了。”
自知理亏的温偌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诶嘿,这不是有你这么一个行走的百科全书嘛,我就……稍微可以不学无术一点点了。”
羽执真无奈的摇摇头,重新看向小男孩,小男孩问:“你说的是真的吗?”璃月人心中的岩王帝君可是无所不能的,怎么会怕水产品?当初就是帝君将无处不在的海族抓走的,战无不胜的岩王帝君怎么可能怕水产品?
“我像是会骗人的人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回答:“不像。”
羽执真说:“这不就好了。”
“……”过了一会儿,小男孩说,“好吧,我相信你们,那就拜托你们实现我的愿望。”
“……”
第106章
和小男孩嘱咐了几句让他在原地等待, 等到他们叫他的时候再出来,羽执真将温偌愿带到了船的甲板上,这天夜里风正好,海面上风平浪静的, 是个出航的好时候, 但即使这样, 码头上还有来来往往的千岩军守卫着, 除非将他们全部打晕, 不然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船开出去?
温偌愿叹了口气:“羽大哥,你的岩元素力不能这么神通广大,现造一艘船吧?”
羽执真微微摇头, 抱臂道:“你说的这种可能性, 对我来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没那么大本事。”
“那我们要怎么做?”温偌愿抬手问,看了一眼小男孩所在的位置,“我看得出来,这个小男孩身上的愿力很强, 如果完成这次的收集任务,那个瓶子绝对能装的满, 我们也可以在璃月港多待几天。”
“在现实中我们确实没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么大一艘船开出去, 我也没法用元素力造一艘船,但是如果是在重蜃镜像幻影中,倒是可以。”说着, 羽执真从包里取出一根长长的竹立香,竹立香整体呈灰色, 细细长长的,隐隐散发着类似某种花的香气, “借个火。”
温偌愿见羽执真拿出“重蜃香”后,勾了勾唇:“得嘞。”说罢,打了个响指,在她的手中迅速产生了一团微弱的火焰,羽执真将“重蜃香”顶端放到火焰的外焰处,不一会儿,“重蜃香”就被点燃,发出淡淡的白烟,随着“重蜃香”的燃烧,萦绕在船上的白烟越来越多,那些烟雾虽多,却不会让人觉得呛鼻子,反而空气中隐隐散发着一股酒香味。
如果有幽冥司的人在场,一定会很惊讶,因为这和幽冥司随处可见的琉森百叶花味道差不多,“重蜃香”的原料其实就是幽冥司随处可见的琉森百叶花的叶子,原本只该出现在摆渡人手中的东西此刻却出现在了一个凡人手中,如果摆渡人在场,一定会对眼前这两个人的来历身份和所属组织产生怀疑。
渐渐的那些白烟往岸上弥漫开来,但奇怪的是明明起了这么大的白烟,码头上的千岩军神情却丝毫没有任何变化,仍然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巡逻工作,就好像这些白烟不存在一样,其实这么说也对,“重蜃香”的原材料是琉森百叶花,是阴间之地才会盛放的花朵,由它制作出来并燃烧生成的白烟是不会被处于尘世的活人所发现的,但琉森百酒的制作原理却不同,也因此能被他们看见并饮用,对身体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伤害。
等到白烟散去之后,“重蜃香”也已经燃尽,化为了灰烬,风一吹就从羽执真手中溜走了,羽执真微微垂眸,对着船舱里喊了一声:“可以出来了。”
不一会儿,小男孩就走了出来,他活着的时候就被病痛缠身,无法做剧烈活动,因此死后也是延袭了生前的各种习惯,走路也没有像同龄的孩子一样蹦蹦跳跳的,反而十分沉稳,站定后,小男孩望了望羽执真和温偌愿:“你们就两个人吗?两个人怎么能开这么大一艘船?”
羽执真摇摇头,蹲下身抓住小男孩的肩膀:“不是我们两个人,下一个闭眼再睁眼的瞬间,你就能看到这艘船扬帆起航的样子。”
小男孩狐疑的看着羽执真,满眼的不相信:“真的吗?”
没等羽执真说话,温偌愿抢先一步开口,她冲着小男孩眨了眨眼:“当然是真的,对你来说眨眼睁眼不是很容易的事吗?”
小男孩望了望羽执真,又望了望温偌愿,低下头,闭上了眼睛,一个呼吸的瞬间,他睁开眼睛,抬起头,却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一个呼吸的瞬间,甲板上就站满了人,船杆上的瞭望台上也站着一个水手,对着甲板上的人喊道:“扬帆起航,收船锚咯。”说完跳下来将原本收起来的风帆打开,好巧不巧的是这时海面上传来一阵风,正好推着船出航。
更让小男孩震惊的是,那些水手的样子和他活着的时候遇到的哥哥姐姐长得一模一样,像是注意到了小男孩的惊讶,其中一个航海士模样的女孩子冲着小男孩招了招手:“小羽毛,还愣着干什么?不是说要吹海风吗?你今天的身体还不错,可以跑到甲板上吹一会儿海风。”
“就是啊。”小男孩身边的一个男人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笑道,“咱们身体弱是弱了点,但不耽误我们想当水手的理想吧?走,和哥哥我跑高处吹海风?”
小羽毛愣了愣,忽然冲着那个男人笑了一下:“嗯。”说着,牵着男人的手来到了船的高处,船已经在海面上航行了一段时间了,沐浴在缱绻的月光下,小羽毛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多久前吹到过这么温暖的海风了,男人一手搭在栏杆上,笑着对小羽毛说出了和当年一模一样的话:“有什么心愿就对着大海大声说出来,海风会把愿望传给神明,然后实现你的愿望。”
小羽毛垂眸,像是下定决心一样,他爬上栏杆,然后坐了下来,手放在嘴边作喇叭形状,冲着大海道:“希望大家平平安安的,代我去看看大海深处未知的奇迹。”
“这叫什么愿望,想看我们就带你去看,什么叫代你去看。”男人笑呵呵的说,“你啊,一定会好起来的,那既然你许愿了,我也许一个愿望。”说着,男人也学着小羽毛的样子朝着大海喊着。
“希望小羽毛健健康康的,我还要带着他去看未知的神迹。”
小羽毛抿了抿唇,低头用手抹了抹眼睛,肩膀一动一动的,但就是不让别人看到他的脸,男人见小羽毛这个样子,打趣道:“哟,这就哭了?我还有好多关于你的愿望没说呢,你这样我说一句你就要哭一下,我会很为难的。”
“笨蛋!”小羽毛抬头,他的眼睛红红的,倔强的看着男人,“浪费愿望。”
“这怎么能叫浪费愿望呢?”男人笑呵呵的摸了摸小羽毛的脑袋,“这船上的所有人都希望你平安健康,你要相信自己的病一定能好的。”
小男孩抽泣了一下,把头埋在男人怀里,小声的哭着:“谢……谢谢……”但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了。
男人轻轻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谢什么?好好养病才是要紧事,再吹一会儿就回去。”
“嗯……”小羽毛点了点头,抹了抹眼泪,坐在栏杆上静静的看着远处的月亮,然后等待着“重蜃香”作用效力的减退,小羽毛重新看到了羽执真和温偌愿,而他从始至终都停留在原地,不曾挪动过分毫,羽执真见他已经清醒过来了,随即向小男孩伸出手:“怎么样?”
小羽毛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羽执真的手:“还……好吧。”
羽执真又问:“那现在你的心愿算达成了吗?”
小羽毛垂眸,过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他将手放于胸前:“大家的声音我听见了,到了那边我也不会怕了,谢谢你们。”
羽执真回头看了温偌愿一眼,后者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药瓶,打开瓶盖倒在了羽执真两只手上,倒出的液体整体呈绿色,在羽执真手上游离,很快就像薄膜一样将他的双手包裹了起来,羽执真朝着小羽毛摊开双手,认真的看着小羽毛:“现在抓住我的手。”
小羽毛点点头,听话的两只手握住了羽执真的手,在他们双手触碰的一瞬间,小羽毛身上溢出光芒,缓缓的朝着羽执真的手上涌去,不一会儿一团跳动的灰色光芒就连聚集在羽执真的手上空,然后因为薄膜的作用这些光团缓缓涌入薄膜之中,渐渐的绿色的薄膜变成了灰色。做完这些,羽执真才松开了小羽毛的手,然后站了起来,小羽毛抬头看着羽执真:“你们……会把我送到那边去吗?”
羽执真点头:“当然。”说完,羽执真将手上套着的薄膜脱下,揉成了一团放到了先前装着不同颜色愿力的试管中,做完这些,羽执真将试管放回背包里,对着小羽毛伸出手。
“跟我们来吧。”小羽毛听到羽执真这么说,他毫不犹豫的握住羽执真的手,跟着两人离开。
然而就在他们刚离开璃月港前往无妄坡的时候,一只凝聚着火元素的箭朝着小男孩略去,听到动静的羽执真将小羽毛抱起躲过了那支箭。
温偌愿召唤出博音,朝着箭飞来的方向警惕的看着:“有完没完。总来这些破箭。”
羽执真看着怀里的小羽毛:“没事吧?”
小羽毛摇摇头,刚想说没事,却睁大眼睛指着羽执真背后:“哥哥,看后面!”
羽执真朝后看去,原本那支被躲过的箭不知何时转了个弯,直直的朝着羽执真冲去,就在快要刺到羽执真的时候温偌愿用博音弹开了那支箭,将它劈成了两半,但也就是在这时,断成两半的箭迸发出两道光,直直的掠过了温偌愿,射在了羽执真的双手上。
“呃……”那两道光芒碰触羽执真双手的一瞬间,羽执真脸上就露出痛苦的表情,他往后退了几步,退出了光芒照射的范围,但紧接着他就感觉到眼睛异常的疼痛,他伸手去碰眼睛,却觉得脸上湿漉漉的,然后他就听到了小羽毛的声音:“哥哥,你眼睛流血了。”
羽执真看向小羽毛,代表着小羽毛的光团正在变黑变暗,他又看向温偌愿,代表温偌愿的光团同样的变黑变暗,他的世界渐渐失去了光明,羽执真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身体却像失去了力气一样慢慢的向后倒去。
他在意识消散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温偌愿叫着自己的名字,然后就陷入了昏迷之中,再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
“羽大哥,羽执真,羽执真!”见自己怎么叫羽执真都不醒,温偌愿咬了咬牙,拿起博音朝前走了几步,“寻宝堂的垃圾货色,给我滚出来!”
在温偌愿说完之后,一个黑衣人缓缓从黑暗处走了出来,如果阿北在这儿一定会很惊讶,因为这个人就是当时绑架他的人,见到这个人,温偌愿咬了咬牙:“混蛋!”说着,拔剑朝着黑衣人攻去。
黑衣人的本事远在温偌愿之上,打了几个回合便将她打的重伤不起,温偌愿在地上滚了几圈吐了一口血,想爬起来,手一软,又跌了回去。
黑衣人冷眼看着温偌愿,刚想取她性命,风向突然一变,他微微皱了皱眉,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他吐出二字:“麻烦。”他后退了几步,很快隐匿在黑暗处。
温偌愿趴在地上,她喘了几口气,看着倒在一边的羽执真,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看到了两个人正朝着她走过来。
第107章
“怎么样怎么样, 白术先生,他们到底怎么样?”客栈内,等到绿色头发的年轻大夫出来后,羽执云焦急的看着他, 这位脖子上环着一条白蛇的奇怪大夫是不卜庐的主人, 医术高超, 有他在, 羽执云相信羽执真和温偌愿是不会出事的。
事实上, 羽执云等了他们两人一个晚上,也不见他们的踪影,但他本身也不擅长隐匿追踪之术, 出去了也是给羽执真添乱, 只能按捺住想要找他们的冲动留在客栈内, 结果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最后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把门打开以后就看到了昏迷不醒的羽执真和温偌愿,以及……把他们带回来的两个人, 正是往生堂的堂主胡桃和仪倌喻归,他们还好心的请了不卜庐的老板白术给羽大哥他们看病。
白术推了推眼镜, 看了看羽执云, 又看了看抱臂站在一边动作如出一辙的胡桃和喻归,他抬手道:“那位温小姐倒是没什么大碍,受的伤虽然多, 但仅仅只是皮外伤,真正让我觉得棘手的就是那位羽先生了。”
“羽大哥怎么了?”听到是羽执真有事, 羽执云一下慌了神,抓着白术的手拼命摇晃, “白术先生,求你救救羽大哥,你要多少摩拉我都可以给,求求你救救我哥。”
白术抓着羽执云抓着他的手,说:“不是我不想救,事实上,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一直沉默不语的喻归问:“具体是什么情况?”
白术抬手解释道:“按照你们先前给我的说法,这个家伙天生双目失明,是靠着元素视野和天生的感知力来“看见”这个世界,那么现在我可以很明确的和你们说,他现在已经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盲人了。”
羽执云:“你说什么?什么意思?什么叫真真正正的盲人了。”
白术说:“就是你想的那样,他现在就连感知力都消失了,因为感知力消失,就算拥有神之眼能继续使用元素视野,那也和瞎了没什么区别了,而且他的眼睛一直在流血,我刚才用了好几味珍贵的药材才止住了血,另外他的手最近一段时间还是不要做剧烈运动了。”
羽执云睁大眼睛,整个人都不好了:“羽大哥的手又怎么了?”
白术脖子上缠绕着的白蛇长生吐了吐蛇信子,悠悠道:“当然是字面意思呗,那家伙的手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烫伤了,居然还牵扯到了手上的骨头,总之伤筋动骨一百天,我们会给你们开药方,但剩下的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吧。”
见白术要走,羽执云固执的拦住他:“他的眼睛还能治好吗?”
白术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这么说很打击人,但也只能这么说,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很难,只能徐徐图之,这是药方,一会儿来不卜庐抓药,先养好了再提别的。”
说着,将一份药方交给了羽执云,然后转身下楼。
羽执云大力的捏着手上的药方,缓缓低下头,咬了咬牙,不让人看到他的脸,但一会儿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用手抹了抹眼睛,抬头看着喻归和胡桃,向他们鞠了一躬:“谢谢你们把他们带回来。”
喻归仍然抱臂,走进房间:“进来说话,小心隔墙有耳。”
胡桃连忙跟上,羽执云见两人不离开,又没法赶人走,只能跟着一起进了房间,这间房间是有两张床的,正好方便了羽执云照顾两个人,不用跑东跑西,但此刻羽执云却有些害怕,眼前的两个人都是往生堂的人,也是能看得到阴间之物的存在,恰巧又是他们将羽执真和温偌愿送回来,这让羽执云很害怕他们会发现属于【图书馆】的秘密,更要命的是这两人还是穿着夜行服出去的,有哪个普通人大半夜穿着夜行服出门,是个人都会觉得他们有问题吧?
但出人意料的是,喻归只是在羽执真床边看了一眼,然后才对羽执云道:“他的情况和白术说的基本一样,这一段时间暂时是没法视物了。”
羽执云惊讶的张大嘴巴:“喻归先生,你也懂医术?”
喻归微微摇头:“略懂一二罢了,只是这位小友,你不觉得你的哥哥姐姐大半夜穿成这样出去很可疑吗?”
听到这话,羽执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颤抖:“这……我~…我不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了。”
喻归淡淡的看了一眼羽执云,只是这一眼让羽执云更加紧张了,险些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但喻归只是看了他一眼之后又将视线重新落到了昏迷不醒的羽执真身上,喻归微微凝眸,眼中闪过一丝幽光,随后走到羽执云面前:“有一样东西我交给你,等他意识清醒了,让他们来往生堂。”
说完,喻归将被一块牛皮包起来的东西交给了羽执云,随后和胡桃一起走出了房间,在关上门的一瞬间,喻归回过头道:“记得转告你的哥哥,那个叫小羽毛的小朋友已经去了他该去的地方了,让他不用担心。”语毕,就和胡桃一起离开了客栈。
羽执云等他们离开后,连忙打开牛皮包装,看清里面的东西后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呆呆的说:“完了。”这里面包的不是别的,正是羽执真先前拿在手中装着愿力的试管,昨天晚上他看到的愿力还没装满,现在的却已经装满了,羽执云不傻,再结合刚才喻归所说的,那个叫小羽毛的男孩恐怕就是羽执真收集到的最后一个愿力拥有者了,这下好了,彻底暴露了。
羽执云有些烦躁的捂着脸,跑到羽执真床边,握住他的手:“羽大哥,快醒过来吧,这下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与此同时走出客栈的喻归和胡桃,正在回往生堂的路上,胡桃说:“看来你猜的果然没错,他们确实有问题,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和我们是一样的职业。”她还记得昨天晚上碰到的那个灵魂状态下的小男孩请求他们救这两个人,在小羽毛的叙述下,是那个当初抓走了阿北的人将羽执真和温偌愿打伤。
胡桃摸了摸下巴,微微皱了皱眉:“但我记得当时那个人就被你打的半死不活了,他怎么能这么快就有所行动呢?”
喻归微微摇头:“在摆渡人的记录中曾提到过【寻宝堂】有再造身体的能力,我想应该和这个有关,在让月图查阅所有有关【寻宝堂】的资料的同时,我也发现了另一个有趣的组织,那个组织的名字叫【图书馆】。”
胡桃疑惑的问:“【图书馆】?这个名字起的也太敷衍了吧?”
喻归摩挲着身边携带的埙,微微抬头:“在摆渡人的记录中,有关【图书馆】的记录是很少的,但也不是没有,他们自觉承担了往生堂和摆渡人在人间的工作,只不过他们和愚人众摆渡人一样,成员遍及整个提瓦特大陆,但没人知道【图书馆】的领袖是谁,甚至摆渡人也不甚清楚,这个人就像不存在一样。”
胡桃顺着喻归提的思路讲出自己的看法:“你说羽执真他们是【图书馆】的人吗?根据小羽毛的说法,他是用了一种熏香将小羽毛送到了类似海市蜃楼的环境中,但周围的人却对此毫无反应,还有你之前从他手上拿到的那根试管,里面的东西……”
喻归说:“确实有听说过【图书馆】的人会收集这种名为愿力的东西,这种东西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人获得类似阴阳眼的能力,【图书馆】的人不可能都是天授摆渡人,必然需要这种愿力。”
胡桃不解的看着喻归:“天授摆渡人?摆渡人还有天授的?”之前胡桃听阿北提起过,所有的摆渡人都是【轮回】之神的眷属,他们诞生于黄泉水之中,只为引渡灵魂轮回。
“这只是个统称,有些人天生就能看到来自阴间之物,也天生知道如何驱赶他们,帮助他们引渡,但他们只是凡人,也因此被称为天授摆渡人,但这些人无一例外的身体都有缺陷,我想羽执真就是这样一个存在。”喻归说,“这种能力对做往生行当的我们来说或许很好,但对普通人来说却如同恶鬼附身一般,天生亲近鬼魂的人大多活不长,甚至还会影响亲朋好友的气运,渐渐的成了人们眼中的扫把星。”
胡桃说:“如果真是这样,羽执真选择瞒着自己的能力也是情有可原的,而且他还会口技表演,钟离昨天看过他的口技表演,温偌愿也说他偏爱口技表演,连他这么挑剔的看客都对羽执真评价那么高,我想羽执真是真的喜欢这份工作,这要是让人知道他的体质……喻归,他的眼睛能治好吗?”
喻归摇摇头:“他的眼睛不是普通伤害导致的,是被怨念所伤,根本不能靠寻常方法医治好,我倒是有几分把握帮他,但前提是他能来。”
胡桃道:“这样啊,不过我们也算救了他们一命,于情于理他们也要来感谢我们一下的,那他和那个人的比试怎么办?喻归,你有办法吗?”
喻归说:“我是仪倌,不是大夫,只知道送人往生,不知道怎么救人,白术不是说了吗?伤筋动骨一百天,人间不是说以形补形吗?吃一百天骨头汤没准能好的更快。”
胡桃:“……”这笑话好冷啊,一点儿也不好笑,喻归你到底知不知道怎么讲笑话啊?
喻归说:“现在唯一让我好奇的是【图书馆】和【寻宝堂】的关系以及幕后控制这两个组织的人,总觉得会是熟人呢,堂主,我们去趟辉月当铺。”
“诶诶?”忙活一早上还没吃饭啊喂。
……
……
另一边的客栈中,羽执真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他慢慢的坐了起来,意识回笼后,眼部和双手的灼烧感和疼痛感席卷了他的大脑,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羽执云一把抱住:“哥,你总算是醒了,吓死我了。”
羽执真想拍拍羽执云的肩膀,手却使不上一点力气,他甚至看不到代表羽执云的光团,周围黑漆漆的,像极了他以前的日子。
羽执真问:“是你带我回来的?小温呢?”
羽执云松开他,一五一十的回答:“不是带你回来的,是往生堂的人,也是他们给你请了大夫,我们身上的摩拉也不够请不卜庐的老板,温偌愿……比你醒的早,去给你熬药去了,她没什么大问题,吃过药之后好很多了。”
羽执真点点头,静静的坐在床边,羽执云见羽执真不说话,小心翼翼的说:“哥,你眼睛真的看不见了吗?”
羽执真点点头:“我本来就看不见任何东西。”
“……”
羽执真说:“你别怪小温,她比我伤的重多了。”
羽执云抽泣了一下,抹了抹眼泪:“我没有怪她,她怎么会让你受伤呢,但是哥……之后的比试怎么办啊?你现在连剑都拿不起来了,更不要说收集愿力。”
“……”
第108章
在【图书馆】长达多年的研究中, 他们发现,愿力只能通过训练有素的人的双手运用特效药物来获取,事实上,在羽执真、温偌愿和羽执云三个人中, 只有羽执真具备收集愿力的能力, 而且愿力对收集的媒介十分敏感, 一旦使用别的媒介很有可能导致刚刚剥离出来的愿力被污染。
但现在羽执真的两只手都受了不轻的伤, 别说握剑了, 就是拿一张轻飘飘的符咒都有问题。
羽执真沉默了半晌,幽幽的叹了口气,看着自己裹成粽子一样的双手:“再缓缓吧, 短期内也恢复不了了。”
羽执云低头, 声音有些低落:“那你的眼睛……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羽执真摇摇头:“治不好也没关系, 这样的生活从前也不是没有过,有元素视野我的生活还不至于太糟糕。”
羽执云说:“可是元素视野只能探查到附着元素力的东西,除此以外,你的眼前就真的是一片黑暗了。”
羽执真叹了口气, 翻身下床,羽执云小心的扶住羽执真的手臂, 搀扶着他走到桌边:“黑暗而已, 只要没死,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 我本来就是双目失明,连你们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又怎么能算真正的看见呢?”
“……”羽执云耷拉着脑袋,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 就这样坐着,门外,温偌愿端着刚煎好的药靠在门板上,她微微垂眸,无声的叹了口气,端着盘子的手青筋暴起,大有把盘子捏爆的架势。
“对了,哥,那个,之前把你和温偌愿送回来的是往生堂的堂主胡桃还有那个我们之前碰上的仪倌,他们让我把这个给你,还说你醒了可以去往生堂找他们。”说着,羽执云将那根收集着愿力的试管交给了羽执真,羽执真手中握着那根试管,微微皱了皱眉,他微微低头,默然不语。
羽执云见羽执真不说话,连忙问会:“怎么了,哥,怎么……不说话?你要是不想去我们就不去,比试什么的也不用管,就只管安心的在这里表演,你的眼睛……既然白术先生看不好,我们就回【图书馆】,馆主那么神通广大,是如此比肩神明的存在,而且他那么器重你,他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眼睛的。”
虽然羽执云对【图书馆】的事情知之甚少,但他知道自己的兄长被【图书馆】的馆主器重,正是馆主收养了当年被家人当做怪物的兄长,也是他教会了自己的兄长如何用与生俱来的感知力来看这个世界,甚至让兄长年纪轻轻就熟知各种咒术,虽然羽执云进入【图书馆】的时候馆主就已经半隐退,不再直接管理【图书馆】,但要是馆主知道羽大哥受伤了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羽执真摇摇头,揉了揉眉心:“记住了,小云,靠谁都不如靠自己,馆主昨天可以对我委以重任和期待,明天就能对别人说出一样的话。”那个站在【图书馆】顶端的男人,羽执真从来没有见到过他的真面目,他只知道那个人很强,强到可以不运用神之眼就使用元素力,而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只有那些元素生物以及神明,所以【图书馆】的人才会以比肩神明的存在称呼馆主。
馆主本人有悲天悯人的情怀,但并不多,他可以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给予他们一方容身之处,但同时又漠视那些没有实力的成员在一次又一次的任务中死去,即使羽执真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馆主所给予的,羽执真也不敢全然信任这位喜怒无常的馆主,因为他深知自己被器重只是因为自己是天授摆渡人的身份,现在就连这唯一的感知力都被剥夺了,他对【图书馆】大概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可是……”
羽执云还想说什么,却被羽执真硬生生的打断:“好了,小云,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了,这个时间,吃完药我们也该去三碗不过港进行口技表演了,你去催催小温。”
“……”温偌愿默默的听完了他们所有的对话,低下头,推开了门,强颜欢笑道,“羽大哥,药好了,我还把早饭端过来了。”说着,将盘子放到桌上,将装着药的碗端起,递到羽执真手边,羽执真摸索了一下,摸到碗身之后接过碗,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将碗里黑压压的药一饮而尽。
羽执云看着羽执真把药喝完,抿了抿唇,最后下定决心道:“羽大哥,我觉得往生堂我们还是有必要去一趟的,既然……不能依靠【图书馆】,往生堂总……总行吧,他们……他们是除了摆渡人以外与阴间之地走的最近的组织,一定有法子的!”
羽执真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
羽执云苦口婆心道:“羽大哥,你想想,那个叫喻归的往生堂仪倌他都把那个瓶子交给我们了,还让我们去往生堂一趟,摆明了就是在告诉我们往生堂已经知道或者已经怀疑我们的身份了,我们不能不早点作打算啊。”
“那你又怎知他们是真的知道我们的身份还是只是想让我们自己炸出来?”羽执真摇了摇头,“小云,看问题不能只看一面。”
“可人家毕竟救了你们,不道谢始终不妥吧?人要知恩图报,这也是哥你说的。”羽执云低下头,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如果他们没把你们带回来,单凭你们当时穿成那个样子,被千岩军发现了也是一个大麻烦,更不要说他们会不会拿这件事威胁我们,我不想蹲大牢。”
温偌愿满不在乎的说:“我们又没犯事,再说他们也没有证据证明我们干坏事了,怎么把我们抓到大牢里?”
羽执云讪讪的说:“难道……你们忘了还有留影机吗?我觉得,无论是为了道谢也好,治好羽大哥的眼睛也罢,总得去一趟吧?毕竟人家都这么说了……羽大哥,我觉得他们不像坏人,能主持璃月古老仪式送仙典仪的组织总不能这么差劲吧?”
这下两人都沉默了:“……”过了许久,羽执真才悠悠道:“罢了,等结束了之后我们去一趟往生堂,正好有些事情我也需要问一个清楚。”
羽执云点点头:“嗯,那我们吃饭吧,给羽大哥,这是筷子,温偌愿,你怎么不动筷子啊?”
羽执真听羽执云这么说,也问:“小温,快吃饭,不然怎么做委托?”
温偌愿欲言又止:“羽大哥……”她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低下头,用鞋尖点了点地板,沉默的和以往大相径庭。
“你已经尽力了。”羽执真知道她的心结在哪里,叹了口气,“再说了他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你不需要自责。”
“……”温偌愿把头放的更低了,她咬了咬牙道,“我会替你杀了他,断了他的双手,把他的眼睛挖出来!”
羽执真摇摇头:“小温,那样不好,太血腥暴力了。”
温偌愿执拗的摇头:“干我们这行的,就是要这样。其实这样的疯子你当初就不该从那位喻归先生手里救下来,现在好了,被他摆了一道。”
羽执真摇摇头:“只能说我是棋差一招,怪不得别人,留下他只是因为他牵扯到馆主需要的一些信息。”
羽执云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道:“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件事,羽大哥,那位喻归先生还说,小羽毛已经被他们送到他该去的地方了。”
羽执真说:“小羽毛平安就没事,其实我也不太担心他,毕竟往生堂的人专司这种事,小羽毛最后一定会有个好的归宿的。”
那么你呢?从小就被人误解,当做怪物驱逐出了村子,颠沛流离,在多地辗转反侧,和狗抢过食物,饿极了连树皮都吃,只是在机缘巧合下拥有了神之眼,最后才被馆主注意到收入了【图书馆】,但其实馆主也是在利用你,种种遭遇,谁来心疼你,谁又能给你一个好的归宿?
话到嘴边还是被温偌愿硬生生咽进了嘴里,她微微垂眸,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羽执真看着温柔,但他并不喜欢别人谈起他的过往,从有记忆以来,他就知道自己的一生终究是在被他人摆布。
三人就这样闷闷的吃完了一顿饭,前往三碗不过港开始新的一天,也幸好羽执真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客栈到三碗不过港的路线他只过了一遍便铭记于心,再加上一路上有羽执云搀扶着,羽执真走的倒也快,提前了几分钟就到了三碗不过港,德贵见到双手受伤的羽执真,愣了愣:“这是怎么了?羽先生?”
羽执真抱歉的冲着德贵笑了笑:“昨晚出去买夜宵,天太黑,从高处跌了下去,手受伤了,但不碍事。”
“这样啊,唉,年轻人做事还是得小心点,这还得赚钱养家糊口呢,快准备准备吧,一会儿让你早点下班。”虽然有些同情羽执真,但有些工作还是需要做的,德贵道。
羽执真点头:“好的。”
德贵见温偌愿不在羽执真身边,多嘴问了一句:“诶,你那个朋友今天没来吗?”
羽执真解释道:“她还有委托任务,一会儿过来。”
德贵道:“哦,原来是这样啊,行吧,一会儿人就要来了。”
羽执真点点头,抓了抓羽执云的手。让他带自己过去:“嗯,我马上准备。”
而与此同时应该在做委托的温偌愿此刻站在了往生堂门口,将左手放于胸前,木木的看着往生堂紧闭的门口,似乎是犹豫,她迟迟不肯敲响往生堂的大门。
“小友,在往生堂门口是需要什么帮助吗?”就在这时,温偌愿听到身后传来耳熟的声音,温偌愿回过头,看到了昨天有过一面之缘的钟离先生,她微微颔首:“有些事想找往生堂的堂主。”
钟离:“堂主外出现在还未回来,小友是有什么难处吗?”
温偌愿问:“钟离先生在这里工作吗?”
钟离谦虚道:“只是一介客卿罢了,并不值得一提。”
温偌愿低下头,默然不语:“……”
钟离见温偌愿如此烦闷,便道:“见小友如此烦闷,想来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傍身,不若我带你去寻堂主,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也可以为小友解答一二。”
温偌愿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那就麻烦钟离先生了。”
“客气了,我们边走边说吧。”
“嗯。”
第109章
跟着钟离慢慢走在绯云坡的街道上, 温偌愿却是一言不发,钟离道:“小友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只是朋友有难,我却帮不上忙,有些愧疚, 所以才想请往生堂帮忙。”温偌愿见钟离身上并无恶意, 选择性的告诉了他一些事情。
“小友说的朋友是在三碗不过港进行口技表演的那位吧。”钟离道, “单就我对他的印象而言, 你的朋友是一位豁达的人, 小友还是要相信天无绝人之路的。”
温偌愿点头道:“是啊,这个时候也只能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了,但是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他又要受到身处黑暗的煎熬多久呢?偏偏羽大哥又是那种性格执拗的人, 非要死磕到底, 我于心不忍却又无法劝阻他, 他的前半生已经过的够苦了,不是说大灾大难过后就会一帆风顺平安顺遂的吗?神明注意到了他,怎么还是让他饱受诸多苦难呢?”
钟离说:“……小友,这世间之人没有一个活的轻松, 都是戴着枷锁一路前行,而在往生堂中, 生离死别都是十分寻常的事, 有时候神的注视其实也不全然是好事,神之眼何尝不是一种新的枷锁?凡事都以平常心对待,事情既然发生了就想办法解决, 这是最好的办法。”
温偌愿认同的点了点头:“说的对,我必须打起精神来, 不管如何,哪怕上天入地, 也一定会帮到羽大哥。”
钟离说:“我想那位一位若是知道你这么想,定然是会觉得开心的,人生在世,得一至交好友绝非易事。”
听到钟离这么说,温偌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和羽大哥是很好的朋友,也是很有默契的搭档,但我觉得至交还算不上吧,我还远没有那样的能力,不过钟离先生这么说我还是很开心的。”毕竟,我还远没有到和羽执真交心的地步,温偌愿这样想。
钟离说:“既是默契十足的搭档好友,他必然能感受到你的诚意和真心,情感是会随着时间慢慢沉淀下来的,或许假日时日就能交心了。”
温偌愿垂眸笑道:“但愿是这样吧,我也希望能替羽大哥多分担一点,也希望神能护佑他重获光明,因为只有从来没有见到过光明的人才会那么渴望阳光,神不回应也没关系,还有活在当下的人,总会找到办法的。”
钟离道:“听小友的意思,似乎更愿意相信自己的能力。”
温偌愿点头,抹了抹系在头上的神之眼:“因为对人来说,神是遥远且高不可及的存在,正因为遥远才不能完全将希望寄托于神身上,这个世界终究是人占了多数,神占了少数,所以未来也只会依靠着人继续进步,我在和羽大哥卖艺路途中见到过一位能人异士,他曾说过,凌驾于神之上的是规则,但他说的规则不是被随意支配的规则,而只是世界固有的规则,人们因地制宜,在世界承受范围内让自己进步,在世界面前,神也只是生活在此世的蜉蝣一般渺小的存在。”
这般惊世骇论若是让别的璃月人听到了,指不定就要找温偌愿干架了,但在钟离看来,却觉得温偌愿直言不讳,他道:“很有趣的言论,但那位能人异士说的确实不错。就是岩王帝君在成为七神之前也只是璃月大地上众多魔神中的其中一位,而魔神战争也只是将其中至强的七位代表选出来便于管理提瓦特。”
温偌愿只道:“七神很强,但人同样拥有无限可能。”这是【图书馆】一直贯彻的理念,每一个【图书馆】的成员在进行第一次任务时都会谨记在心的铁律。
钟离微微凝眸,同样的话再次出现在他耳边让他不禁对身边的人产生了一丝兴趣,他昨天确实在胡桃那里听说过了【图书馆】的事情,想来这个姑娘和【图书馆】有着联系,
就这样,两人来到了辉月当铺,月图见到钟离毕恭毕敬道:“钟离先生,早上好,吃过早饭了吗?”
钟离点头道:“感谢挂念,我带着一位小友来找喻兄和堂主,他们在吗?”
“在的在的。”月图点头,打开了当铺的后门,“穿过这扇门直走到底就能见到他们了,请恕我无法亲自带您过去,因为一会儿还有一位贵客过来看商品。”
“无碍,月老板既然不方便,我们独自前往也是可以的。”钟离微微摇头,带着温偌愿穿过了后门,走进辉月当铺的后院。
月图推了推只有在算账时才会戴上的眼镜,眼中闪过一丝幽光,继续低头算账。
辉月当铺内部其实别有洞天,它坐落于绯云坡最繁华的商业街道,占地面积也不小,而且供给各色各样的稀世珍宝,是达官贵人乐意来的地方。
但越往里走,看到这精致的摆设,温偌愿越觉得不对劲,一个往生堂的仪倌怎么会有钱到这种地方买东西,还是说这只是种掩饰,这样想着,温偌愿空无一物的右手中出现博音之誓,警惕的看着周围。
就在这时,钟离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着警惕的温偌愿以及她手中的剑:“小友大可不必如此警惕,喻兄是我的朋友,堂主亦对你没有恶意。”
“说得对。”钟离话音刚落,胡桃从他身后缓缓走了出来,笑眯眯的说,“唉呀,你都说了以后要照顾我的生意,现在对我们这么警惕,也太让我们寒心了,你来找我们不就是想确认我们是否有能力治好羽执真的眼睛吗?”
温偌愿咬了咬牙,低下头,缓缓放下了剑:“没错,这正是我此行的目的。”
喻归拿着一叠资料缓缓来到钟离身边,他静静的看着温偌愿:“羽执真现在应该还不知道你来这里吧?”
温偌愿摇摇头,抬头看着他们三个人:“他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对我来说,治好他的眼睛才是最要紧的事情,你们……已经知道【图书馆】的存在了吧?”虽然温偌愿这句话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是坚定的。
喻归一手叉腰:“如果我猜的没错,即使我们逼问你们有关【图书馆】的事情,你们也是不会说的吧?”
温偌愿低头,随后点了点头:“因为我们签过契约,任务在外是不允许暴露组织的一切的,这是规定。”
喻归说:“看来你们的领头人是一个重视契约的人。”
“……”温偌愿深吸一口气,抬头直面他们,“不用想着在我这里套任何话,我只问一个问题,你们有没有办法治好羽大哥的眼睛,如果可以,我知道凡事都需要等价交换,我可以拿我身上最珍贵的东西来换。”说着,温偌愿将博音之誓递到他们眼前。
“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如果你们能治好羽大哥的眼睛,我可以把它给你。”他们听到温偌愿这么说。
胡桃睁大眼睛:“这可是纯摩拉铸就的剑,你真的要用它来换吗?”
温偌愿却毫不在乎的摇摇头:“剑是身外之物,没了还能换一把,但眼睛却是一辈子的事,而且羽大哥的眼睛值得这把剑的价值。”
钟离看着那把名为博音的剑,问:“为什么将这把剑取名为博音之誓?”
温偌愿回答:“因为……最开始锻造这把剑的人是一个天生失聪的人,他拥有巨额的财富,生活却总与寂静相伴,看了很多医生却都于事无补,那个时候的他意识到即使再有钱也无法与天生的命运对抗,但他渴望自己的世界激起浪花,哪怕只是一瞬间也甘之如饴,带着这样的想法,他以摩拉为引,铸成了这把剑,将自己的心血融进了这把剑中,并取名为博音之誓,只是非常可惜的是他到死也没有看到奇迹发生。”
胡桃:“……好凄惨的故事。”
温偌愿摇摇头:“但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我是博音的主人,但我又不是它第一任主人,我一直坚信着只要活的够久,变得更强,我就能看到奇迹,以前是为了自己,现在是为了羽大哥,所以只要羽大哥的眼睛能好起来,这把剑就算完成了自己最初的使命,再说了,以我现在的能力,连这把剑威力的十分之一都开发不出来,还不如交给需要它的人。”
胡桃:“温偌愿……”
钟离看向喻归,抱臂问道:“喻兄,羽执真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喻归摇摇头,将手背后,微微眯了眯眼:“羽执真是天授摆渡人,天生的感知力就是天授摆渡人的象征,我之前粗略的看过,他的眼睛是被一种类似于怨念一般的毒素中伤的,一般的草药对他伤势的好转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我确实有法子治好他的眼睛,你的剑还是自己留着吧。”
温偌愿摇摇头,斩钉截铁的说:“你们还是想知道【图书馆】的事吗?不可能的,羽大哥不会说的,这是职业操守。”
喻归深深的看了温偌愿一眼:“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说呢?你的朋友藏着的远比你所知道的还要多,对天授摆渡人来说,五感是比他们的命还要重要的存在。”
钟离道:“失去了天授摆渡人的身份,他应该不能再留在【图书馆】了吧?但又碍于与【图书馆】的契约无法与我们说明,无论何种对你的朋友而言都是一种折磨。”
“……”温偌愿低下头,紧紧的握着博音,过了很久,她缓缓抬头,“作为交换,我来告诉你们有关【图书馆】的事情,被驱逐就被驱逐好了,只要羽大哥在就好。”
胡桃见温偌愿那么难受,轻轻扯了扯喻归的袖子,示意他差不多就行了,不要欺负一个女孩子。
喻归上前一步:“温偌愿,你是见过【图书馆】的馆主的,对吧?”
温偌愿愣了愣,然后点点头:“只有一面之缘,那时候的馆主将自己密不透风的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一缕银发,那双眼睛……”
温偌愿顿了顿,指了指喻归:“和你的一模一样,但颜色更偏向于天蓝色。”
喻归抿了抿唇,眸色渐深:“……”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你我交易完成,晚间和羽执真一起过来吧,现在你可以走了。”
温偌愿:“……”她有些疑惑的看着喻归,但仔细想想自己也没有泄露什么重要的情报,万一再待在这儿,可能还有什么变数,只能颔首转身离开。
等到温偌愿离开后,钟离问:“喻兄,可是察觉到什么了?”
喻归摇摇头:“我现在倒是觉得这件事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他揉了揉眉心,睁开眼睛,透过指缝,他似乎看到了那个一直身处黑暗中的人,那个人转身看了喻归一眼,轻笑道:“喻归,必要的时候,我也会利用你。”
“………”
第110章
“利益, 目的,过程,手段,结果, 一切的一切构成了人与人的相遇。”那个人如是说, 他的手上戴着沉重的镣铐, 镣铐上还戴着锁链, 一直蔓延到黑暗深处, 只要那人一动,锁链便会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那人微微展开翅膀, 那双翅膀的颜色和喻归的一模一样, 但不一样的是那双翅膀伤痕累累, 甚至被锁链硬生生刺破了一个洞,那些因为受伤流的血已经凝固在了翅膀上,看起来非常狼狈。
他的头发发色也从黑色变成了银色,而且感觉很长时间没打理过了, 乱糟糟的却有种别样的美。
喻归见到那人这副惨样,只是眸色暗了暗, 并没有说一句话, 那人重新收回了翅膀,感叹道:“我大概是你所有力量投影中混的最惨的一个了吧?翊、阿尔法拉、【死神】他们都比我好。”
喻归仍是默然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听着他讲话,临了才道:“他们有人或许忘了自己的职责, 唯有你仍然恪尽职守,维护【轮回】, 你做的很好,但不应该把普通人卷进来。”
“怜悯心并不是让你这么滥用的,而且我也不是在帮你。”那个人摩挲着手上戴着的镣铐,冷冷的说,丝毫不给喻归一点情面,“【图书馆】只忠于我,喻归,你被【磨损】的太多,连潜在的危险都感受不到了吗?既然如此,就由我来领导【图书馆】拔除一切不稳定因素。”
喻归:“你想说的是【寻宝堂】?”
那人说:“看来你还不算太笨,我还以为你这些年睡着睡着把脑子也睡糊涂了,记住,【寻宝堂】绝非普通的组织,你既然能猜到它不同寻常,知道图书馆背后的人是我,那么不妨再猜猜它背后的人是谁?”
喻归微微皱了皱眉,神色一变:“不可能是他!即使没了神之心的加持力量,万核之心的封印仍然完好无损。”
那人道:“你既然都能有力量投影投射到人间,他为什么不能?喻归,看来你是安逸的太久,我是不是该怀疑你沉睡的时候头是塞水桶里——脑子进水了吧?”
喻归:“……”能这么毫不留情面的骂自己,是他的力量投影无疑了。
“你想怎么对付他,都和我没有关系,重要的是不要来打扰【图书馆】的行动。”说着,那人就准备转身离开。
喻归叫住了另一个自己:“如果我不出手救羽执真,你是不是会把他当做一枚弃子随意丢弃?”
听到熟悉的名字,那人停住了脚步,他低头轻笑一声,回头淡淡道:“我说过,必要的时候我也会利用你,我连自己都可以当做棋子,又怎么会在意旁人存在的价值?我曾经告诉过他,棋差一招你就只能被人摁在地上摩擦,既然在先天上失去了先机,那就在后天上努力补足,不得不说这个小孩很有天赋,也算没在他身上白花那么多心思。”
喻归凝眸,眼神忽然暗了下来:“你们每一次制造的麻烦,最后还不是都要靠我来收拾烂摊子?”
那人挑了挑眉:“自己帮自己收拾烂摊子,天经地义,没什么毛病。”
喻归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将另一个自己拍飞:“滚。”话音刚落,喻归回过神,他扶了扶额头,眼睛缓缓聚焦,视线也逐渐被眼前真实的场景占据。
眼前,胡桃使劲在他眼前晃着手,见喻归回过神,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你总算回过神了,钟离说你是灵魂进入深度意识,叫我千万不要打扰你,否则很容易让你醒不过来,幸好你没事。”
钟离道:“喻兄,你在深度意识中停留的时间有些过于长了,你应该是见到了那位【图书馆】的馆主了吧?”
胡桃连忙追问道:“诶?真的吗?真的吗?”
喻归点头,背手朝着院子里那棵大树走去:“说来惭愧,他是我另一道力量投影,【图书馆】便是自他手中诞生,运转至今,只为引渡那些被往生堂和摆渡人忽视之亡魂。”
胡桃听完忍不住吐槽道:“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啊,不过喻归你既然之前问了温偌愿那个问题,说明你早就对【图书馆】的馆主身份有过猜测了吧?”
喻归微微点头:“一开始也并没有往那方面想过,只是在昨天救了羽执真后才开始有猜测,羽执真运行元素的方式和手段和我的是极其相似的,而且据我所知,天授摆渡人虽然天生就拥有如何引渡亡魂的力量,但若是没有系统的学习也等于是暴殄天物,但羽执真不是。除了与幽冥司相关的人以外,旁人是不清楚如何成为真正的【天授摆渡人】的,若是临州或者摆渡人,这件事我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只有那一种可能,是我本人教会了他如何去控制身体里那股与生俱来的力量。”
胡桃的眼睛亮晶晶的:“这么说的话,诶,喻归,你还拓展业务了,居然还收了一个徒弟,能让堂堂【轮回】之神亲授知识,羽执真不亏啊。”
喻归轻轻叹了口气:“他是我全盛时期的力量投影,性子也会比较张扬,和翊还有阿尔法拉不一样,那个时候的我……怎么说呢,可能有点极端利益化了。”
胡桃叉腰道:“不过话说回来,感觉喻归你每一个力量投影的性格都不一样诶,翊偏向于沉稳,做事也很谨慎,但阿尔法拉就显得很有人情味,像我们人类一样非常重视与伙伴之间的情感呢,不过仔细想想这些好像都是从你的性格中拆分出去的一样。”
喻归做事谨慎,对熟悉的人亲切温和,也十分护短,正因为本尊拥有这样的性格,所以翊和阿尔法拉才会变成那样子,但极度利益化的喻归,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这让胡桃很是好奇,更想见见那位【图书馆】的馆主了。
喻归说:“这么说也对,毕竟谁成长期的时候没有轻狂张扬过,只是现在的环境和所处的位置已经不允许我再继续那个样子了。”
钟离说:“每一次难以忘怀的经历,都会让我们被【磨损】一次,如今的我们是众多经历加身并沉淀下来的。”喻归的过去,钟离无意打听,作为最古老的魔神之一,喻归经历的必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多,甚至更加惨烈。
喻归点头,非常认同钟离的话:“他……狠起来可以连自己都能利用,羽执真于他而言,是一手养大的徒弟,也是工具,但他在这项工具上投注的心血太多,就算羽执真现在失去了【天授摆渡人】的能力,他也不会轻易舍弃,所以他想到了我,我若是想深挖【图书馆】和【寻宝堂】的联系,必然是要通过羽执真的。”
胡桃问:“连摆渡人都查不了吗?”
喻归幽幽的说:“他是我,更何况另一个我在人间已久,岂会不知摆渡人的运行模式?恐怕我对摆渡人的认知都没有他对摆渡人来的那么深厚,走不通的,只能依靠羽执真了。”
胡桃一脸揶揄的看着喻归:“喻归,被自己算计的感觉怎么样啊?”自己被自己算计,如果喻归不是魔神,大概已经要怀疑人生了吧?
喻归却反问道:“只许他算计我,还不允许我算计他了吗?他再精明,也不过是我以前玩剩下的套路。”
胡桃:“……”出现了,这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钟离却不觉有任何不妥,点头赞同道:“只是喻兄,你与他本是一体,亦是最了解彼此的人,还是需要绸缪一番的。”
喻归微微点头:“钟离兄无须担心,关键就在于羽执真,有些事还需要当面问个清楚。”
而与此同时的三碗不过港,羽执真虽暂时失去了感知力,就连手也包的跟馒头一样的,但幸好他还有元素力可以作弊,每次需要拍一拍醒木的时候,就用岩元素力凝聚出来的小人替自己拍醒木,在表演的过程中,羽执真忽然庆幸,受伤的是自己的眼睛和手而不是自己的嗓子,不然……他和羽执云就真的因为没有摩拉而要露宿街头沿街乞讨了,虽然温偌愿大概率是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
趁着中场休息的间隙,羽执真靠着昨日在三碗不过港的记忆顺利跑到了后面去晒晒太阳,虽然他眼盲,但还是能感觉的到光线,这也是他平日里休息最喜欢做的事情,坐在一个能晒得到太阳的好地方,然后静静的感受温暖的日光。
羽执真像平时一样坐在一个好位置上,慵懒的晒着太阳,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个熟悉的人自顾自坐在了他身边,随后又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扯着自己的头发,紧接着他听到了一个声音:“阿毕,不准胡闹。”
那声音正是昨天与温偌愿比试的武痴裂冰,只见在裂冰不满的目光下,那只名为阿毕的猴子讪讪的松开羽执真的头发,回到了裂冰的肩膀上。
羽执真淡淡的说:“若我没有记错的话,离我们的比试还有两天的时间,裂冰先生莫不是要反悔?”
裂冰斜睨了一眼羽执真的手:“你的手都伤成了这样,还能拿的动剑吗?可不要连剑都还没碰到了手就先断了。”
羽执真不卑不亢的说:“不劳阁下费心,答应你的事情,羽某必然做到,断然不会出尔反尔。”
裂冰轻笑一声,拔出了放在剑鞘里的剑,用有些脏兮兮的袖子随意的擦了擦,剑马上就变得焕然一新:“只怕但时候你的手和剑真的会被我一脸砍断。”
羽执真沉默了半晌,随后淡淡道:“冒昧问一下,你是暴力狂吗?还是说有什么非要把人家东西弄坏的怪癖?”
裂冰:“????”
羽执真其人,待人温顺谦和,遇到他的人都说他脾气好,即使被没有素质的人他也不会说什么脏话,只是当没听见一样,如果骂的实在难听,羽执真也不会动手,因为那个人多半已经被温偌愿打残了,完全就不需要他亲自出手,但其实他最早期的教育还是由【图书馆】的馆主亲授的,作为喻归力量投影的【图书馆】馆主嘲讽挖苦能力自然是一等一的好,作为他的徒弟,羽执真无疑也继承了这种能力,但他平时不大爱开口,这种能力也不常用,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吐槽别人,把羽执真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什么意思?”
羽执真硬着头皮说,反正木已成舟,说了就说了:“字面意思。”
本以为裂冰会生气,但出人意料的是他竟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可能吧。”
羽执真:“????”
第111章
裂冰深吸一口气, 随意的用双手撑着身后的地板,站在他肩膀上的猴子阿毕蹭了蹭他的脸:“小时候,村子里的人说,不能以暴制暴, 但是后来我发现, 非暴力的方式只会让那些暴力行为越来越猖狂, 所以我觉得能动手的时候就绝对不要动口, 因为实在麻烦的很, 他要是敢不服,就揍的他服气为止,这样子别人才不会随意欺辱你, 当然我也一直在追求剑道的最高境界, 你不过是我万千对手中的其中一个。”
羽执真沉默了半晌, 然后道:“我只是一个目不能视的人,你是怎么知道我用剑的?”
裂冰勾了勾唇:“你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现在问我只是想求证一下吧?”
羽执真点了点头,偏头将正脸对准裂冰,他的双眼被白绫遮住, 让人看不清楚:“你是【寻宝堂】的人?”
裂冰轻笑一声,偏头道:“何以见得?我就不能是【图书馆】的人了?”
羽执真轻声道:“我没有在【图书馆】的名册上见过你的资料。”他没有对羽执云和温偌愿坦白, 【图书馆】所有成员的盲文名单他在任务执行过程中都见过, 甚至他们的身份来历都一览无余。
裂冰打了个响指:“你只说对了一半,我以前是【寻宝堂】的人,但现在不是了, 我和那个组织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现在只是个浪迹天涯的剑客。”
羽执真微微皱了皱眉:“什么?”
裂冰见他一副警惕的模样, 无奈的摇了摇头:“我都已经不是【寻宝堂】的人了,你还需要对我保持这么大警惕性吗?”
羽执真厉声道:“【寻宝堂】的人害死多少生灵, 使得多少人的灵魂无法.轮回转生,你不知道吗?”
裂冰没有说话,微微坐直了身体,神情收敛了些许,他指了指阿毕:“你知道它是从哪儿来的吗?”
羽执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岔开话题,但还是实诚的摇了摇头:“不清楚?”
裂冰揉了揉阿毕的脑袋,惹得阿毕十分受用,羽执真看不见的是,这时候的裂冰微微笑了笑,神色也柔和了许多,但他的声音却冷了很多:“阿毕……是【寻宝堂】众多实验品中最不起眼的那一只,【寻宝堂】除了在收集强大的灵魂以外,还在全提瓦特秘密的收集珍贵的植被和动物,阿毕就是其中之一,他们利用这些动植物做着惨绝人寰的实验,具体是什么实验我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每次实验结束后,那间屋子就会多出很多死相惨状的尸体。”
羽执真神色大变:“你说什么?”
就在此刻,裂冰双手抓住了羽执真的肩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那就借着我的眼睛好好看看那些惨状吧。”
说着,裂冰的瞳孔突然变成了竖瞳,金色的眼眸隐隐发出光芒,他就这么透过白绫看着羽执真天生没有焦距的眼睛,那一刻,羽执真觉得有种无形的力量拖着他的灵魂极速穿越,周围的风暴让他整个人不住的颤抖,刺的他的眼睛隐隐作痛。
羽执真忍不住闭上眼睛,渐渐的周围的光渐渐亮了起来,羽执真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与他过去生活中截然不同的全新世界,他看到了清澈的溪水,原来水是无色的,他看到了悠悠白云和蓝天,原来天空是这个颜色的,和他想象的并不全然相同。
然后这些美好的景象在一瞬间被一片血色吞噬,羽执真回过头,却看到了令他这辈子都会难忘的画面,他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他看到了一间房子,那间房子门窗紧闭,但那扇大门时不时会打开,扔出一具又一具尸体,那些尸体大多是动物的,死相极其惨烈,并且死不瞑目,更恐怖的是那些动物尸体在被抛出来的时候全都只有一张薄薄的皮,软绵绵的被丢在地上,就好像内里的骨头和血肉全部消失了。
“你看到了……”羽执真忍不住退后几步,堪堪止住了自己想吐的冲动,却听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的声音,那个人声音冷漠,话音刚落羽执真就觉得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压住了自己,他惊恐的发现自己身边突然冷了很多,就连在血管中奔涌的血液也缓缓凝固了起来。
羽执真一时腿软跪坐在了地上,回过头,看到了一双冷漠的深紫色眼眸,那个人全身包裹在黑袍中,他听到那个人笑了笑,伸手去碰自己,不知为何,羽执真潜意识中觉得不能让这个人碰到自己,但他身上却又没什么力气退开,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将要碰到自己,但就在那一刻,一个人抓住了羽执真的肩膀,将他往后带去,那个黑衣人收回手,幽幽的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羽执真:“原来是你的人……”
下一刻,羽执真惊魂未定的意识回到现实世界,他剧烈的咳嗽了一下,灵魂上沾染的那股阴寒之气仍然徘徊在他身边,羽执真拢了拢身上的外套,隐隐露出不适感。
见羽执真这样,裂冰淡淡道:“看到了吧,他们是如何的惨绝人寰丧尽天良。”
羽执真反问道:“既然你知道他们这样,当初又为什么要加入他们?”
裂冰非常平静的说:“因为一些很俗气的原因。”
羽执真一愣:“什么?”
裂冰看了羽执真一眼,随后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你那个小相好很有钱对吧?不仅有着一把完完全全以摩拉为材料锻造的好剑,就连吃穿用度也是不凡,这样的人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哪里会知道穷苦人家的孩子所遭受的罪。”
羽执真厉声道,对裂冰颇有些不满:“请你不要用这种称呼称呼小温,这很不尊重人。”
“你敢承认你对她没意思吗?”裂冰却道,“情啊爱啊什么的,我见的多了,这些都是虚的,在你面前的或许是闲散的人生,但在我这里只有吃不饱饭就要饿死的现实人生,所以他们说能管吃管住,我就加入了【寻宝堂】,就是这么简单的原因,如果我当初不加入【寻宝堂】,我就要饿死在某个阴冷的角落里,所谓朱门酒肉臭,大概就是那个样子吧?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羽执真摇摇头,默然不语:“……”因为他和裂冰的遭遇其实差不多,也是被村子里的人当做灾星赶出了村子,几经流浪吃了不少苦头,最后被馆主接济,成了【图书馆】的人,区别的是,【图书馆】和【寻宝堂】做的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事,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裂冰幽幽的说:“羽执真,我离开【寻宝堂】的时候从别人那里听到了你的名号,一直很想认识你,因为我想一个瞎子是怎么做到在先天不足的情况下还能做到拥有出神入化的高超剑术的。”
“……”
裂冰凑到羽执真耳畔,轻声道:“羽执真,两天后,如果你能赢了我,我可以告诉你【寻宝堂】的秘密,知道这些秘密的叛徒多半已经进了坟墓,而我是一个例外。”
羽执真听到有关【寻宝堂】秘密,微微皱了皱眉:“我怎知你不是讹我的?”
“刚才你看到那个人了吧?”裂冰勾了勾唇拍了拍羽执真的肩膀,“那就是【寻宝堂】的堂主,也是【寻宝堂】的创始人,你应该会对他很感兴趣的吧?”
羽执真的握紧了拳头,他偏头:“你就这么想和我一战?”
“若说昨天只是切磋性质的比试,今日就已经是带着交易色彩的了。”裂冰道,“我觉得你会对此更加感兴趣,也会用更加热情的态度准备这场比试,你赢了,你就能知道你想知道的,我赢了,那你的剑我就收下了。”
羽执真皱眉:“你就这么想要毁了我的剑?”
“因为我知道你的剑轻易毁去不得。”裂冰露出势在必行的笑容,“我也只是想试试我的剑的极端。”
羽执真说:“你就不怕说了这些【寻宝堂】的人会杀你灭口?我身上的伤怎么来的你心知肚明。”
“我知道,但我不怕,答不答应是你的事情。”说着,裂冰站了起来,带着阿毕准备离开。
等到走出一段路的时候,羽执真站了起来:“我会全力以赴。”
听到这句话,裂冰就知道羽执真会认真对待这次比试,他回过头,深深的看了羽执真一眼:“我期待你的表现,但我觉得以你现在的状态,根本就撑不了三个回合。”
羽执真一脸平静的说:“这就不需要你来操心了。”
裂冰挑了挑眉,转头大步的往前走,阿毕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羽执真,羽执真就那样静静的站着,它看到他依然是那样平静的神情,好像从来不会有什么事能让他害怕。
阿毕揪了揪裂冰的辫子,叽叽喳喳的叫了叫,裂冰从它的手里夺过自己的辫子:“你觉得他会输的很惨?不一定,毕竟他师承【图书馆】馆主,那个家伙……能把羽执真培养成现在这个样子,能是什么好人?”
阿毕懵懂的看着裂冰,表示听不懂他的话,裂冰冷哼一声:“这种人培养出来的徒弟能是什么好惹的主吗?但越是这样,我越是要挑战一下,听说羽执真的那把剑就是那位馆主给的,还真是想亲眼见识一下啊。”
……
……
羽执真仍然站在原地,他伸手扶额,手上的青筋暴起,他不常用剑,除了因为很多时候身边有温偌愿代劳,更重要的原因是那把剑是馆主给他的,而他对馆主的情感也是非常复杂的,有的时候,他非常抗拒那个人给予他的一切。
每次到了这个时候,羽执真都会想起馆主问他的问题:“我于你而言,是什么?”
刚救羽执真回来的时候,馆主也问过他这个问题,那时候的羽执真说:“是救命恩人。”
后来羽执真获得神之眼,馆主教他如何用元素视野和感知力去看这个世界,他又问了这个问题,羽执真回答:“是师父,是老师。”
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那样痛苦的记忆羽执真不是那么想回忆,他知道那件事后只有一个答案,馆主是他恨的人,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馆主把那把剑交给了羽执真,说来也真是奇怪,馆主不擅长使用剑,这把剑却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因为这层缘故,羽执真并不太喜欢用那把剑。
现在的馆主于他而言,又是什么呢?或许只是上下级的关系罢了,羽执真如是想,舐犊之情、养育之恩、传道授业解惑之恩,大抵都毁在了那场巨变之中。
羽执真喃喃自语道:“恩人,师父……馆主。”
“……”
“冷樾大人,你的心是否真的如同万年寒冰般万年不化?”
第112章
羽执真垂眸, 摩挲着手上的金属环扣,金属环扣上篆刻着玄妙的铭文,隐隐散发着冰元素的力量,这是冷樾大人赐给他保命的力量, 不到万不得已, 这种力量和那把剑他是万万不会动用的, 羽执真重新闭上眼睛, 随后喃喃自语道:“有的时候, 真希望自己不是【天授摆渡人】啊……”
如果不是【天授摆渡人】,他或许就不会加入【图书馆】,不用遭受那么多苦难, 会成长为一个平凡又普通的人, 也就不会失明, 也许成年后成为冒险家在多地旅行,和羽执云、温偌愿他们就有了新的际遇,那样的话,就不需要温偌愿经常性的将自己护在身后了吧?
羽执真摇了摇头, 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然后转身进入三碗不过港, 他知道这些只不过是妄言, 只能骗过他一秒,一秒之后梦就醒了,现在的他是【图书馆】的羽执真, 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个人,而是冷樾大人——【图书馆】的馆主。
与此同时璃月的一处隐匿秘境, 这里被强大的力量打造成一座繁华的城市,地脉树扎根于城市的尽头, 隐隐散发着温和的力量,但在地脉树下,延伸出数条锁链,锁链将一个银发男人的四肢,脖子牢牢的锁住,锁链只是限制男人不能离开这个秘境,却没有限制他在村庄的行动,因为这些锁链很长很长,男人能在城市内行动自如,银发男人拥有银蓝色的眼眸,戴着一张面具,身上长着蓝色的翅膀,翅膀上伤痕累累,但男人却没有什么心思为翅膀治伤,只是盘腿静静的坐在地脉树前进行无尽的冥想。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睛,伸手覆上了自己的心脏所在的位置,在他周围隐隐有黑气溢出,那些黑气的源头在他的心口,一直在与冷樾抢夺他身体的主导权,自五百年前,他就已经无法长时间离开这个名为【缱绻之梦】的秘境了,基本上靠着地脉树传递给他的力量压制身上的黑气,可就算是有地脉树的力量加持,他也偶尔会被黑气的侵蚀冲昏头脑,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做出一些非他所愿的事情。
冷樾颇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眼中闪过一丝幽光,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直到距离他大约五米的时候,那个声音的主人停下了脚步,微微鞠躬:“馆主,需不需要我去帮羽执真?他毕竟年轻,再加上这次又伤了眼睛,我担心他完成不了您交代的任务。”
冷樾背对着那人,冷冷道:“我有没有在他离开前对你们说过,出了什么事情后果由他一人承担?”
那人低头:“可是馆主,羽执真他……”
“够了!”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冷樾冷冷的打断,“羽执真几斤几两我这个当师父的会不知道?你以为他的眼睛废了你就能取而代之了?”
那人单膝跪地,抱拳道:“属下不敢,只是想为馆主分忧解难。”
冷樾起身,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人,那人一头褐色短发,戴着一副银框眼镜,身着一袭和羽执真样式一样的白衣,腰间挂着一枚雷元素神之眼,他是【图书馆】的档案记录员,名为冷棱,当年和羽执真一起被冷樾收留,在【图书馆】中,只有他一人继承了馆主的姓氏,就连备受馆主重视的羽执真都没有如此殊荣,所以【图书馆】的人都猜测,馆主百年后下一任的馆主会在羽执真和冷棱两人中诞生。
冷樾眯了眯眼,神情有些不悦:“那就好好待在这里,照顾好那些孩子,【图书馆】在外的行动不需要你来操心,羽执真死不了。”
“可是……”冷棱还想说什么,却被冷樾狠狠地瞪了一眼,已经到嘴边的话只能硬生生咽了回去。
冷樾重新转过身:“你的心思在我这里一览无余,不要想些有的没的,你不够格,羽执真也不够格,我没有想过把【图书馆】交出去。”因为【图书馆】终究还是要回到摆渡人中,回到喻归的手上,冷樾在心里这样想。
冷棱咬了咬牙,讲出了一直压在心里的话:“……馆主,你不觉得自己很偏心吗?”
冷樾听到这话,回眸斜睨了冷棱一眼:“哦,我怎么偏心了?”
冷棱一口气道:“羽执真以为您那样对待他是在惩罚他,但我知道,您将所有的心血都寄托在了他身上,而我不过是您鞭策他成长的工具而已,【图书馆】那么多孩子,其中不乏【天授摆渡人】,您只偏偏瞧中了他,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为何您什么任务都交给他,而我只能留在【缱绻之梦】中照顾那些孩子?”
馆主收养了很多孩子,将他们放于【缱绻之梦】中细心照看,这些孩子大多是家破人亡的,又或者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再者就是从愚人众执行官之一的仆人开设的孤儿院壁炉之家中抢过来的,也不强制他们进入【图书馆】,他会派人教授他们生存的本领,等到他们成年可自行选择是去是留,大部分人都选择留在了【图书馆】,而少部分人在签了保密契约后离开了【缱绻之梦】,开始了新的人生。
冷樾反问道:“你觉得是委屈你了?”
冷棱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冲着冷樾大声道:“至少我觉得我徒有一身本领,却只是再做杀鸡焉用牛刀的小事。”
听完冷棱的抱怨,冷樾微微皱了皱眉,他一步一步走下高台,来到冷棱面前:“是什么让你觉得让你做的只是小事?难道你觉得拥有神之眼,战斗才是最值得体现神之眼价值的事情?”
见到冷樾离自己这么近,冷棱那鼓起来的勇气一下就没了,他一下子就怂了起来,连话都说的磕磕绊绊:“难……难道……不是吗?”冷樾不得不承认,馆主不说话的时候,单就站在那里,就十分吓人,他生的一副极好的皮囊,却像个面瘫一样,把冷棱和羽执真养成现在这个样子也真是够难为他了。
冷樾冷冷的说:“蠢货,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全读进狗肚子里了……”
冷棱:“……”差点就因为腿一软给冷樾跪下来了。
冷樾颇有些嫌弃的看着冷棱:“你的愿望只是战斗吗?如果真的是这样,你还不如把神之眼捐给有需要的人,最好再把自己的脑子过水里冷静一下,再来和我讨论这个问题,我不教傻子。”
冷-傻子-棱:“……”神之眼的出现是因为人有着极致的愿望,所以神才会投下目光,冷棱看着腰间的神之眼,他为什么会获得神之眼?冷棱垂眸,随后握紧拳头,一言不发的离开。
冷樾远看着冷棱离去的背影,就在这时,他的心口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冷樾倒吸一口冷气,直直的跪在了地上,抓着胸口的手青筋暴起,只有回到喻归身上,将力量融为一体,他才能免受这种疼痛日复一日的折磨,但……
“这不行……”冷樾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咬紧牙关,“不行……”他不同于翊和阿尔法拉,以他现在的状态,只要他的意志还在,就不会回归本体,这是对所有人的保护,亦是对自己对喻归的保护。
不远处,地脉树隐隐散发柔和的光芒,中和了冷樾身上的黑气,使得他没有那么难受,五百年来,他就依靠着这种方法撑过了一年又一年,照顾了一代又一代弱小的人类,唯有羽执真和冷棱由他亲授,他们两个对冷樾来说无疑是特别的存在。
“执羽而飞,嗣后而真。”便是羽执真名字的出处,冷樾闭上眼睛,但他代表着全盛时期的喻归,无论从性格抑或是实力上,都不允许他对寄予厚望的两个人类感情用事,所以曾经的羽执真必须死。
……
……
傍晚时分,羽执真结束了在三碗不过港的一天卖艺生活,结束委托的温偌愿早早的就在门口等待着他,准备带着他前往往生堂治好眼睛,温偌愿没有对羽执真说过她今早去见了喻归一面的事情,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希望羽执真的眼睛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仅此而已。
而羽执真同样也没有和任何人提起他今天见到过裂冰的事情,更没有人知道他与裂冰做了赌注的事情,几人各怀心事,就这样慢吞吞的来到了往生堂前。
阿北将他们带到了一间房间之后,便退了出去,那间房间里,喻归已等候多时,在他身边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法器,羽执真对羽执云和温偌愿道:“你们先出去等我吧?我和这位喻归先生单独说一些话。”
“可……”羽执云还想说什么,却被温偌愿拉住,温偌愿冲着他摇了摇头,带着他走了出去,还顺带带上了门,门外,胡桃抱臂等待着他们,胡桃对羽执云道:“你放心好了,往生堂不干杀人放火的勾当,只是聊聊天罢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温偌愿看向胡桃:“胡桃,那件事成功率是多少?”
胡桃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随后道:“没有把握的事情喻归从来不会做。”
羽执云疑惑的看着他们:“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少年形态的阿北无奈的摇摇头:“唉,当团宠就是好啊,傻乎乎的什么也不知道。”
羽执云生气的看着阿北:“你说谁傻乎乎的?”
阿北挑了挑眉:“反正不是说我自己,小爷上可一手摘星辰,下可一拳干废遗迹守卫。”
羽执云深吸了好几口气,劝阻自己不能对小孩子动手,好不容易平息了怒火,阿北对胡桃道:“胡桃,我去找白果,我怕她又赖在别人的水果摊上不走了。”
胡桃欣然答允:“嗯,去吧。”伽月树灵白果在报完恩后,就选择留在了璃月港,为自己的记忆沉淀更多人类的历史,但她毕竟见识不足,不懂人类社会的规则,经常吃完东西不给钱,阿北只能任劳任怨的担起了这个责任,眼看着天黑了,白果还没回来,阿北只能过去找她。
温偌愿对羽执云道:“羽执云,我想和胡桃单独聊两句,你能先回避一下吗?”
羽执云颇有些不满的说:“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讲悄悄话,快一点,不要让我等急了。”
温偌愿点点头:“知道了。”她知道羽执云看着对人张牙舞爪狐假虎威的,但其实是一个挺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子。
等到羽执云走远后,胡桃抬手道:“一般找本堂主聊天的,基本上就是与生死有关的了,你想问什么?”
温偌愿开门见山的问:“胡桃,那个仪倌究竟是谁?”
胡桃听到这个问题后,微微挑了挑眉:“喻归就是喻归,还能是谁?”
温偌愿冷冷的说:“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仪倌,为什么会知道【图书馆】的事情,还有你们往生堂平日里就与摆渡人关系甚密,我不信你们没有秘密。”
“……”
第113章
“唉。”听到温偌愿如此言之凿凿的话, 胡桃无奈的叹了口气,右手叉腰,左手抬手道,“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呢, 还琢磨着送你一张我们往生堂的贵宾卡呢。”
温偌愿:“……”你这转移话题的能力真的有点牵强了, 还有贵宾卡又是什么鬼?我们现在是在对峙, 不是在谈办不办贵宾卡的问题。
胡桃不知何时收敛了神色, 认真道:“你也知道往生堂是魔神战争期间建立的, 至今已有两千多年历史,我们确实与来自幽冥司的摆渡人有密切的联系,但你知道摆渡人身后的那位神是谁吗?”
温偌愿回答:“【轮回】之神。”
胡桃点点头, 继续道:“要说【轮回】之神的地位, 那可是与岩王帝君不相上下的, 他也是除了岩王帝君以外最古老的神祇,他代管生死,主司轮回,因为有他的默许, 摆渡人才会传授往生堂如何送人往生之法,但往生堂的业务仅限于广袤的璃月大地上, 尚未涉足其他国家, 你们【图书馆】不就承担了与我们往生堂类似的工作吗?同为轮回往生服务,我们又怎么会暗害你们?甚至还救了你们,也不求什么回报, 这个时候不应该是你们和盘托出吗?”
“……”
“至于我们为什么会知道【图书馆】的事情……”胡桃斟酌了一下,随后道, “你都知道我们往生堂和摆渡人交往密切了,我们要想从摆渡人那里知道什么事情不也是轻而易举的吗?【图书馆】的行踪虽然难查, 却也不是无迹可寻,摆渡人算来也是仙人之一,只要肯多花些时间总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温偌愿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只是这样吗?”
胡桃一脸不解的看着温偌愿:“不然呢?往生堂只为璃月子民行往生之事,也不会管其他人的事情,如果不是摆渡人偶有提及,本堂主也不会知道有关【图书馆】的事情,说起来虽然本堂主也有意像你们一样开拓其余六国业务,却也是力不从心,毕竟连璃月的业务都还没有真正搞起来,看来有机会本堂主要向百宝奇货的许老板多取取经。”
说到许嘉,她们百宝奇货最近似乎又搞出了新型探测元素力的装置,再加上这段时间来帝君的授权一直在百宝奇货手中,自然也是以岩王帝君先祖法蜕的形象设计,但时候等这种装置上市估计又要遭受一波疯抢,赚钱的又是许嘉。
不过钟离作为岩王帝君,也享有大半的利益,他们两人甚至还签订了契约,百宝奇货所有联动商品所获利益的十分之六都是钟离的,但钟离一向对摩拉不上心,他的财产全部都是由往生堂管理的,胡桃终于不用再砸锅卖铁的卖棺材凑钱了,不然她真的会不管钟离到底是不是岩王帝君,把他老人家卖了抵钱。
温偌愿垂眸认真的想了想,随后对胡桃道:“既然如此,我愿意相信你,对不起,胡桃,刚才对你说话有些太过不留情面了。”
胡桃摆摆手,拍了拍温偌愿的肩膀:“既然是朋友,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本堂主也就当你是担心羽执真,没事,本堂主一向大度。”
温偌愿眨了眨眼,微微愣住:“朋友?”
胡桃点头:“对啊,忘了吗?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很神气吗?还说要坐一坐我这往生堂堂主的位置,说没准能活着把本堂主送走,温小姐可是好大的口气。”
想起前两天发生的事,温偌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紧绷的心情逐渐放松了下来,同时也不甘示弱的回怼道:“我确实这么说过,但你也说会活到把我送走的那一日,我且好好活着,看看最后咱们俩到底谁把谁送走,你那张贵宾卡,还给不给我办?”
听到温偌愿要办卡,胡桃的眼睛都亮了:“诶,你要办往生堂的贵宾卡?”
温偌愿摸了摸下巴:“对,就当我们赌注的见证,让我想想,充多少钱呢,诶,等等,你们往生堂不会倒闭吧?”
“怎么可能倒闭?”胡桃摇摇头,“整个璃月就我们一家历史悠久的殡葬组织,就算是新开一家,璃月港的人肯定也还是相信老字号呗。”
“好。”温偌愿打了个响指,认真的说,“我就浅充一个六千四百八十万摩拉吧。”
正巧这时,给几位贵客准备茶水的仪倌老孟走上来,听到温偌愿任性的价位,差点腿一软,险些将刚煮好的茶水给掀了,如果不是知道这位姑娘还算得上聪明伶俐,老孟一定怀疑这倒霉孩子人傻了,给别的店充这么多钱老孟还能理解,给往生堂充这么多钱,是要留着把下辈子的自己也送走吗?太令人费解了。
两人很快达成了协议,再一次其乐融融的聊起了天,颇有种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感觉,只是到最后,温偌愿道:“那位喻归先生真的能治好羽大哥的眼睛吗?”
胡桃说:“如果他天生失明,必然是不能恢复到和我们一样的状态的,但让他恢复成受伤之前的还是没问题的,相信喻归,告诉你一个秘密,喻归可是有阴阳眼的,他天生能看到人之归期。据他所说,羽执真虽然儿时凄惨,但命里却是个有福气的人,遇上了贵人之后命途会好很多。”
温偌愿说:“贵人吗?那应该是馆主吧。”
胡桃挑了挑眉,有些意外温偌愿能主动提及【图书馆】馆主:“诶?”
温偌愿道:“这在【图书馆】不是什么秘密,羽大哥是馆主带回来的,也是馆主亲自教养长大的,他还有一个异父异母的哥哥。”
胡桃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诶???”
温偌愿点了点头,道:“羽大哥是孤儿,对他来说,馆主和那位哥哥就是亲人了。”
而与此同时在屋内的羽执真也在同一时间里说出了和温偌愿相似的话:“我是孤儿,馆主算是我的家人。”
喻归静静的看着羽执真,微微皱了皱眉,阐述了一个事实:“身为【图书馆】的馆主,他应该不会像寻常父母般疼爱自己捡来的孩子的。”冷樾是全盛时期的自己,那个时候的他心灰意冷,刚刚失去了最重要的家人,眼中只剩下了战斗,从高天之上坠落亦是让他眼中的杀意达到了顶峰,这才能问鼎幽冥司,成为这一方天地中唯一的冥神。
羽执真自嘲道:“确然如此,曾经我将他视作父亲,后来,便是师父,再后来成了仇人,到最后却是成了彼此熟知对方名字的陌生人。”不知为何,这位喻归先生身上有着令人心安的气息,与他交流时总是忍不住将心里话讲出来。
喻归的眸光淡淡的,摩挲着身上的埙:“当日我与堂主在的那个山洞,你也在场吧?”
羽执真心里一惊,难以置信的说:“你是怎么知道的?”他自知将气息隐匿的极好,且他的隐匿之术皆来自馆主,得馆主真传和肯定,按理说不会叫人轻易发现,难道说……
“我早该想到的。”羽执真喃喃自语道,“能把谢裘那厮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必然不是我这种程度的隐匿之术能瞒得住的。”
喻归:“……”这倒霉孩子咋就信了?他当日虽然隐隐约约感觉到有别的人在场,但也懒得计较那人是谁,压根就没想到是羽执真,如今随意一诓便诓出来了,冷樾那厮果然教不得孩子,家门不幸。
不过为了继续彰显他的一世英名,喻归还是轻咳一声:“你为什么救那厮,那家伙即使杀他一万次都不为过,若是摆渡人在场,见他残害那么多无辜生灵,甚至不用请示阎罗殿下便可将其浮诛。”
羽执真摇摇头:“他是【寻宝堂】的中坚力量,绝对不能死,【寻宝堂】牵扯着馆主迫切想要见到的一个人,但那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谢裘才知道如何联系他,若是谢裘死了,我一直苦苦追寻的线索便断了。”
喻归翘着二郎腿,将双手交叠放于膝盖处:“现在你愿意说出【图书馆】的秘辛了?”
羽执真抿了抿唇,随后道:“喻归先生,您不是一般人,我无意打探您的身份,但我真的不能没有这份力量,虽不知您为何能仗义出手相救,但我刚才告知您的只是另一项交易。”
喻归饶有兴趣的说:“哦,说来听听。”
羽执真说:“请您治好我的双手,至少能让我握的动自己的剑。”
听到这话,喻归微微眯了眯眼,随后坦然道:“你要知道,我不是大夫,白术既然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那你就好生将养着,三个月后自然而然也就好了,最多就是多喝点骨头汤,这拼的是时间而不是医术。”
羽执真说着,低下头:“正因为时间不等人,我才要您迅速治好我的伤,我必须……”
喻归眼中闪过一丝幽光:“只是因为两日后的比试,未免有些太过拼命了,你要知道行逆天之事,指不定会受到怎么样的反噬。”
羽执真说:“我没有选择。”
“……”喻归没有说话,起身拍了拍羽执真的肩膀,没有说明答不答应羽执真的请求,而是换了个话题,“听到你的名字,就让我想到一句句子。”
羽执真不明所以:“什么?”
“执羽而飞,嗣后而真。”喻归淡淡的说,“出自《羽谈》。”
羽执真有些惊讶:“没想到先生竟然也读过此书?这正是我名字的出处,老师……馆主赐给我的名字。”
“……”喻归没有说话,只是垂眸,旁人或许不会清楚这个名字的意义,但喻归可太知道了,世人皆不知《羽谈》究竟出自谁人之手,作者皆是写佚名,但只有喻归知晓,那本书是南羽写的,他放任这本书流传于世,没想到冷樾居然这么会用羽执真这个名字为这孩子取名,看来……他还是不够了解自己,当初的自己也没有现在的自己想的那么铁石心肠。
过了许久,喻归道:“你想好了吗?”
羽执真微愣,随后点头:“我想的很清楚,请喻归先生助我一臂之力。”查清【寻宝堂】背后之人的身份并得知他去向,是他此行真正的目的,他需要为馆主完成这一次任务,既然裂冰愿意告知他其中秘辛,他必须得拼尽全力。
喻归转过头,冷眼看着羽执真:“但愿你承受的住这份力量的所带来的反噬。”
羽执真试探道:“……您当真有办法吗?”
喻归点头,抬起手,手中出现幽绿色的火焰:“有种世间早已失传的禁术,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获得异于常人的力量,但这力量毕竟来自阴间之地,使用的时间越长,遭到的反噬越大,有神之眼的人倒是有一定能力抵御反噬,但轻则减寿,重则当即毙命,你可想好了?”
“……”
第114章
喻归见羽执真一时陷入犹豫, 便道:“现在放弃尚且有转圜的余地,我会让你的眼睛恢复到受伤前的状态,旁的就爱莫能助了。”
羽执真微微低下头,闭上眼睛, 耳畔依稀传来冷樾的声音。
“你记住, 既然已经考虑代价之后, 想做什么就去做, 不要犹豫, 也不要考虑这件事不完成可能带来的后果,因为那毫无意义。”
因他天生失明,就算使用感知力见到的人也只是一团不同颜色的光芒, 所以他从未见到过馆主的模样, 听他那个同样被馆主收养的哥哥冷棱提到过馆主的长相, 他说馆主的模样生的极好,头发是银色的,平日里总喜欢将长发高高扎起,束在脑后, 馆主还有一双天蓝色的眼眸,可那双眸子平日里只注视着【缱绻之梦】的石化古树, 旁的便再也入不了他的眼了。
因着失明的缘故, 羽执真的嗅觉和听力比一般人更加灵敏,馆主的声音他从小便听着,绝不会错认, 他的声音很张扬,可不知为何馆主的声音竟与站在他面前的喻归先生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而他们二人的声音竟是如此相似,可分明喻归先生的声音那么的低沉, 更像历经沧桑之人的声音。
羽执真抬起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冲着喻归道:“我已经想好了,也明白这件事做之后可能需要我承受的代价,但是我不能不做,希望先生理解。”
喻归静静的看着如此执着的羽执真,紧锁眉头摇了摇头,转过身,垂眸心想,他终究还是将自己的私欲带给了那些无辜的孩子。
“先生不必如此。”见喻归迟迟不肯说话,羽执真便道,“我生来便是这个性格,认定了什么便会将事情做到极致,更何况我与先生只是交易,您只需要依照约定做便是了,无论之后我有任何意外都与先生没有任何关系。”
喻归无声的叹了口气拿起腰间挂着的埙:“罢了,既然你如此执着,我便也只能按照你的意愿行事了,我先将你的眼睛治好。”说着,喻归将埙放于嘴边吹奏起来,埙声悦耳,且隐隐含着强大的净化之力,那些原本萦绕在羽执真眼中的黑气在受到净化之力的净化之时纷纷逃离羽执真的眼中,而先前就在房间里布置好的各项法器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黑气碰触净心铃后,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与埙声中的净化之力彼此交汇,连带着引导各项法器作用,将无数黑气收入桌上的试剂瓶中,怨念在试剂瓶中无能的敲击着,却被轮回之神的力量牢牢压制着,无法逃窜,等到所有黑气被驱至试剂瓶中,喻归放下埙,对羽执真道:“现在看看能否视物了?”
羽执真缓缓睁开眼睛,哪怕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白绫,他也看到了代表喻归的青色光团,但这让他也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喻归身上见到的双元素复合光团,竟忍不住开口问:“先生,那日我见到的您是双元素……”
刚一开口,羽执真便感觉到了迫切逼近自己的压力,有一瞬间,羽执真感觉到眼前之人想要他的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也意识到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是什么错觉令他觉得眼前这位喻归先生很好说话的?
紧接着,羽执真听到喻归轻描淡写的说:“听你方才所说,你我之间不过是交易,有些事情你心知肚明便好,不必说出来,倘若在你面前的不是我,而是你那位说一不二的馆主,你猜你的下场会是如何?”
想到馆主那一副喜怒无常的样子,知道如果今日如果是馆主站在这儿听到自己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自己定是逃不掉一顿惩罚,羽执真摇摇头,拱手道:“领教了,喻归先生。”
“我这么说只是想提醒你如何行事,我看得出来你不是马虎大意的人,你倒也不必行此大礼。”说着,喻归从房间里的某个抽屉里取出一个针灸包,展开一看,里面有着长短不一数十根针,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光芒。
羽执真点点头:“我明白。”
喻归淡淡的说:“接下来便是践行你我交易之时了,这个法子少不了痛苦,你可千万要忍住,这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好,万一被你那个朋友知道了,以她那冲动的个性,少不了破门而入,门坏事小,倘若打断对你来说便是致命的打击,记住了?”
羽执真点头:“我记下了。”
喻归点头,抽出其中一根短针,他握着短针的那只手中浮现出幽绿色的火焰,这些火焰通过喻归的手缓缓传递到短针上,不一会儿短针上便浮现出绿色的火焰:“我会用二十根针刺入你对应的穴位,在瞬间提升你身体各项机能,短时间内你对元素力的掌控也会大大提升,身体的自我修复能力也会大大提高,按照时间在你比试前手差不多也能好了。”
羽执真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喻归先生。”
喻归说:“但你知道,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我丑话说在前头,也许比试完你就可能会受到反噬带来的痛苦,到时候你怕是瞒不了你的朋友。”
羽执真反而一身轻松:“既然瞒不过,本也不想多瞒,只是请先生保密,我必然能履行与先生的交易。”
喻归说:“那就开始吧,但愿你忍得住。”
羽执真将手放于胸前,这个时候反而松了一口气,只要能拿到那么珍贵的情报,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值得,反正他这条命也是馆主当年捡来的,若是不幸殒命,也不算欠了馆主一分一毫。
与此同时在离羽执真和喻归所在房间不远的房间里,胡桃和温偌愿静静的喝着茶,胡桃听着温偌愿的讲述,问:“所以……你有着很强的共情能力?正是因为这样才能加入【图书馆】?”
温偌愿点点头:“能加入【图书馆】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除了神之眼以外的过人之处,羽大哥是【天授摆渡人】,而我则是因为能共情亡魂,再加上羽大哥举荐,才加入了【图书馆】,其实我很庆幸能加入【图书馆】,因为这样我才能和羽大哥一起旅行,他是个很好的人,即使曾经过的那般艰难,也还是那样温柔。”
胡桃打趣道:“你真的很喜欢羽执真诶。”
温偌愿点头,笑道:“像羽大哥这样的人,深入了解的话,没人会不喜欢吧?他的模样便是很多人都比不了了,而且羽大哥还会口技表演,十分厉害。”
胡桃道:“钟离也说羽执真的口技表演很不错,你要知道钟离这个人在讲究上可挑剔了,连他都说好,那羽执真是真的很厉害了。”
温偌愿也赞叹道:“嘿嘿,看钟离先生的样子,就知道他是一个颇为讲究且学识渊博的人。”
两人又攀谈了一会儿,胡桃接着道:“之前喻归问你是否见过【图书馆】馆主,我冒昧问一下,你觉得……你们馆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虽说我见过馆主,可那也仅仅只是一面之缘,也算不得数。”温偌愿摇摇头,道,“羽大哥不常提及馆主,想来他与馆主关系并不很好,可冷棱大人素日里也不喜羽大哥,我上次偶然听见他与羽大哥争执,说羽大哥独享馆主的宠爱却如此不上进,便猜测馆主还是很器重羽大哥的。”
胡桃好奇的问:“冷棱?”
温偌愿道:“是羽大哥的哥哥,当年一起被馆主收养的,虽说他们以兄弟相称,但关系不好。”
“诶,那……羽执云?”
温偌愿道:“小云与羽大哥其实并无血缘关系,他也是【图书馆】收养的孩子,只是从小被羽大哥照顾着长大离不开羽大哥,羽大哥便将自己的姓氏给了他,也算怙恃了他。”
胡桃点头:“原来如此,但看的出来你们的关系真的很亲密。”
温偌愿低头道:“毕竟是一起经历生生死死的,关系已经不能用亲密来形容了,所以我真的希望羽大哥能好好的,我知馆主可能在某些方面让羽大哥伤心了,但那已经过去了,无论如何,馆主对羽大哥有养育之恩、师徒之情,羽大哥必然不会背叛于他,却也不会再对他敞开心扉。”
“……”胡桃说,“有些事强求不来,随遇而安就可以,就像生死,无论人怎么争,怎么抢,终究抢不过天命既定。”
温偌愿道:“你说的我都懂,已经做过这么多与鬼魂有关的事,我早就看开了,但是人必然有私心,我希望我所爱之人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胡桃,都说见棺发财大吉大利,在你们这儿,我总不能讨不到好彩头吧?”
胡桃拍了拍温偌愿的肩膀:“往生堂有那么多福星在,必然运气极好,放心好了。”
有掌握财富与贸易的岩神与司掌轮回的冥神在此,往生堂可谓是神恩笼罩,胡桃也希望这份运气能伴随温偌愿他们左右,毕竟那位【图书馆】的馆主也算是喻归的一部分,虽然喻归说那一个他极度重视利益,连喻归自己都能利用,但胡桃却觉得不管如何,喻归就是喻归,喻归如此随和有怜悯之心,年轻时候的他必然也是如此,就像先前的翊和阿尔法拉一样。
就在两人在外等待的时候,羽执真半跪在地上,他的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的上半身赤.裸着,背上被扎了许多根针,强忍着体内乱窜的力量。
“第十五根。”
“……”
“第十六根。”
“……”
“第十七根。”
“……”
“第十八根……”
喻归淡淡的将第十九根长针刺入羽执真身上,羽执真忍不住闷哼一声,他咬紧牙关,裸.露在外的手臂青筋暴起,在痛苦之余,他能感觉到手上已然没有先前那样的灼烧感了,也隐隐能使上一些力气了,但身上的痛苦却愈发加剧,饶是他差点也险些忍受不住。
“最后一根了。”喻归取出那根最长的针,看着已经因为疼痛虚脱的羽执真,“最后一根下去,你就可以差不多恢复了。”
羽执真微微喘了几口气,他回过头道:“来吧。”
喻归点头,将针刺入羽执真背后的一处穴位,一瞬间,如排山倒海般的疼痛呼啸着向羽执真袭来,羽执真忍不住想叫出声来,却也知道不能被羽执云和温偌愿听见,只能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臂。
当最后一根针刺入后,疼痛开始缓慢消退,此刻的羽执真已然没了力气,直接趴在了地上,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意识也险些消散。
喻归无奈的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瓶丹药,喂了一粒药丸给羽执真,药丸刚一入口便化了,羽执真都没尝出来是什么味道,他张了张嘴,想问这是什么,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喻归道:“能让你不那么难受的药,我不会害你的。”说着,小心将羽执真扶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先休息一会儿,过会儿就好了。”
羽执真点了点头,渐渐的觉得眼皮沉重,不一会儿就昏睡了过去。
喻归看着昏睡的羽执真,忍不住叹了口气,像对阿北那样揉了揉羽执真的头发:“也不找个好点的人跟着,现在还要平白受这么多苦……”
“……”
第115章
靠在一边沉睡的羽执真自是听不到喻归的碎碎念, 他的呼吸轻柔,枕着自己的手臂安然睡去,很少有人知道轮回之神于安神静心一事上颇有造诣,配制的药物总能让人睡上一个好觉, 除此以外, 再点上安神香, 可保那人在睡梦中不被梦魇侵扰。
喻归看着羽执真的睡颜, 微微垂眸, 轻轻叹了口气:“罢了,只能当你时运不济,碰上了我, 与其有这一身本领, 倒不如做个平凡人, 也好能平安顺遂的度过一生,不用像现在这般为了冷樾的任务拼尽全力,最后也不知落得个怎么样的下场。”
“……”
喻归微微抬头,摩挲着手里的药瓶:“只能说冷樾成就了你, 却也毁了过去的你,真不知道今后该要如何面对你这孩子了。”
深梦之下, 羽执真自是接收不到来自外界的讯息, 此刻的他正被来自过去的梦境牵扯着,在安神止痛的药物和无色无味的安神熏香作用下,饶是一向见多识广的羽执真, 亦分不清此刻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似乎回到了过去,那是一个微雨蒙蒙的阴天, 泥路因下雨而变得泥泞不堪,结束一天农作的几个村民戴着斗笠穿着蓑衣扛着锄头走在路上, 因着想回家喝一碗热汤脚步也变得快了许多,一路上也不言不语,只是还未到家,远远的便听到几声狗吠,随即便是小孩子的呼救声,紧接着,村民们便看到了几只大黄狗追着一个眼睛上缠着白布的小少年,小少年手里似乎还抱着几个脏兮兮的白面馒头,在泥泞的地里奔跑,极力摆脱那些黄狗的追逐。
面对这,村民们不仅无动于衷,甚至对那孩子还露出了一丝厌恶之情,其中一个村民甲厌恶道:“这孩子怎么还在这儿?”
村民乙淡淡的说:“一个天生的瞎子,能从流浪狗嘴里抢食物,还不被一口咬死,也算是有本事的。”
村民丙恶狠狠的说:“灾星就是灾星,克亲人克朋友就是克不了自己,真是的,明明这么晦气怎么还不把自己克死?”
“你们只会嚼舌根子吗?”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几个村民的背后响起,村民回过头一看,看到了一个身着素净白衣的青年,青年一头银发,看上去仙气飘飘,犹如遗世独立的仙人一般,他的表情淡淡的,手中握着一把伞,但四肢上均拷着镣铐,看上去就像是从什么地方刚逃出来一样,但就算如此,村民也觉得这位青年并不太好惹。
村民甲闷闷的说:“灾星而已,这位先生还是不要过多靠近,免得沾了晦气,传给家里人。”
彼时的冷樾只是看了那个村民一眼,道:“那孩子不过是眼盲,何以被称为灾星?”
村民丙一脸鄙夷:“原来先生是不知道这孩子的来历吗?呵,这孩子刚出生时爹娘就死了,又是个天生看不见的,我们村长好心收养了他,谁成想他长大后,满嘴的鬼神之说,今天说你被鬼缠上了,明天说他被鬼缠身,后来村子里闹了旱灾,都说是这孩子带来的厄运,说不定他父母就是被他克死的,正因为罪孽深重才天生眼盲。”
“……”青年静静的看着远处的小少年,正在这时,小少年也不知被路上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连人带手中的馒头一同飞了出去,倒在了泥地里,几只黄狗见小少年摔倒,龇牙咧嘴的低吼一声,然后飞身扑过去想要咬断小少年的脖子。
就在这时,一道强劲的风元素力弹开了黄狗,几只黄狗龇牙咧嘴的看着把他们弹开的人,只见冷樾撑着伞缓缓向它们走来,每一步都走的极其有煞气,黄狗们呜咽了一声,大抵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很快便转身逃走了。
小少年看不见,却隐约觉得蒙蒙的细雨被阻挡在外,顿时想起了自己的馒头,刚想跳起来去找馒头,却被冷樾握住了手,只听见冷樾淡淡的说:“那些东西都脏了,吃不得了。”
小少年惴惴不安的摇摇头,他将沾上泥土的手在身上擦了擦,说话也磕磕绊绊的:“不……不会啊,擦一擦……就能吃的。”虽然沾上了泥巴的馒头很难吃,但不吃就会饿死,他不想死。
冷樾这才注意到这孩子穿的单薄,瘦的皮包骨头,脏兮兮的白布缠在眼睛上,时不时还在发抖,但这都是其次,他在这个孩子上看到了【天授摆渡人】的潜质,冷樾微微眯了眯眼,将自己宽大的披风盖在了小孩身上,小少年愣了愣,紧张的说:“我……你……”
冷樾以为他是饿了,将口袋里仅有的几颗糖放到小少年手里:“拆了吃吧,还走的动路吗?”
小少年一时没有听懂冷樾的意思,疑惑的“啊”了一声,冷樾看他赤着脚,连双像样的鞋子也没有,想来也是走不了那么长的山路,微微叹了口气,下一秒,小少年就被冷樾抱了起来,突如其来的拥抱把小少年吓了一跳,他有些害怕的说:“我……”
“既然在这里过的不好,就和我回家。”小少年听到冷樾这么说,“虽然可能会有些辛苦,但也好过让你这样毫无尊严的在这里和狗抢东西吃。”
小少年惴惴不安的抿了抿唇,谨慎的缩紧身体,虽然看不见,但他也知道自己身上这么脏肯定把这个好人哥哥的衣服弄脏了,更加的害怕了。
冷樾感觉到了小少年身体的紧绷,一手撑伞,一手抱着少年:“不用在意我的衣服,一身黑衣罢了,倒也耐脏。”殊不知,他的一身素净的白衣被小少年这么一蹭满是泥点,凝固了之后更加的难看了。
听冷樾这么一解释,小少年倒是不那么紧张了,小心翼翼的拆开糖果的包装纸,将糖果含在了嘴里,甜甜的,入口即化,非常好吃。
而就在此时,先前和冷樾交流的那几个村民走了过来,其中村民乙道:“这位先生,就不怕哪一天被这孩子克死吗?若连累了身边的至亲好友,可是得不偿失。”
听到那些村民的话,小少年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抿了抿唇,低下了头,将脸深埋在冷樾肩上:“……”
冷樾轻描淡写的说:“我本就孤家寡人一个,何谈连累不连累,再者,我不信你们所谓的这孩子是个灾星一事,只觉得你们暴殄天物,眼瞎了一般。”
村民乙怒道,刚想上前与冷樾对峙,却被村民丙拉住:“多说无益,既然先生执意如此,我们管不了,好自为之。”说着,就和同伴离开了。
等到他们走远后,小少年闷闷的说:“不必如此,说不定真的哪一天把你害死了。”
冷樾反问:“他们说你是灾星,你便当真了?”
小少年声音有些失落:“若是一个人这么说,我当然是不相信的,可是……那么多人都这么说,我……或许真的是灾星吧?”
冷樾一边走,一边说:“那就只能说明他们都是一帮蠢货,将未知的能力视作无妄之灾,他们无知,你也要跟着无知吗?”
小少年不语,过了很久,才摇了摇头。
冷樾道:“记住了,不是越多人肯定的便是事实,民间尚且有三人成虎流言可畏一说,便是一样的道理。”
小少年斟酌了一下,问:“哦,哥哥……”
冷樾淡淡的说:“以我的年纪,你叫哥哥怕是不妥。”
小少年又问:“……那我应该怎么叫您啊?”
冷樾却反过来问:“你有名字吗?”
小少年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以前有,后来没了。”以前村长是给他取过名字的,后来他被赶出村子,也不能用原来的名字了,再者他们也只会用灾星、小乞丐这样的字眼称呼他,有没有名字其实真的没有什么所谓。
冷樾:“既然如此,就当作没有吧,重新开始必然要有新的名字,《羽谈》有“执羽而飞,嗣后而真”一句,往后你便名为羽执真。”
小少年费力的将自己的名字念了出来:“羽……执……真?”
冷樾只轻声“嗯”了一句,小羽执真低下头,拘谨的道谢:“谢谢您,呃,爹……爹?”
听到这个称呼,冷樾挑了挑眉,觉得有些新鲜:“哦?为什么这么叫我?”
小羽执真如实道:“我……听说只有父母才会给孩子认真取名字的,我没见过我爹爹和阿娘,我……你很像他们口中的爹爹,而且……你说要带我回家的,只有父母才会让孩子回家。”
冷樾忍不住笑了一下,他悠悠的走在山路上:“你倒是个不怕生的,就不怕我把你好言好语骗回去,然后把你卖给别人?”
小羽执真难以置信的张大嘴巴:“您……会……会吗?”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的身上有着让人心安的气息,小羽执真并非对人没有警惕,只要有村民在,他一般不会靠的太近,但眼前这个人他说不上来的觉得亲切,认定他没有恶意。
冷樾自嘲:“谁知道呢?没准我心情不好了就把你卖了。”
小羽执真不知为何胆子变得大了些,他摩挲着搂住冷樾的脖子,下巴靠在他肩膀上:“不相信。”冷樾的披风暖暖的,让他的心也渐渐的暖和了起来。
冷樾:“惯会蹬鼻子上脸,你是我见过胆子最大的小孩。”就是冷棱也不敢这么对他,见到他的脸就忍不住害怕,大概是这孩子看不见的缘故,才会如此不怕自己。
“爹爹……”
冷樾:“叫师父,以后你就跟着我好好的学本事,若是能得到神之眼也算不错。”
小羽执真乖乖的说:“……师父,我也能获得神之眼吗?”
冷樾:“只要你有心,神之眼并不难获得。”
小羽执真问:“师父也有神之眼吗?”
冷樾言简意赅道:“……我能使用元素力。”一般情况下,人们基本默认能使用元素力的人就是拥有神之眼的,小羽执真也是这么想的,倒也没有过多怀疑。
过了一会儿,小羽执真又问:“师父,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啊,家在哪里啊?”
冷樾回答:“家在这山中的一处秘境,名字叫【缱绻之梦】。”
小羽执真问:“师父是仙人吗?只有仙人才能住在秘境里的。”
冷樾:“……不算,顶多就是比别人活的时间长了一点。”刚才怎么没发现,这孩子怎么这么话多的?对冷樾这么个喜静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折磨,那个时候的冷樾,还尚不能像喻归一样喜欢热闹。
小羽执真可怜兮兮的说:“师父,我饿了。”
冷樾:“快到了,一会儿带你吃烤鸭。”
小家伙又可怜兮兮的喊了他一声:“师父……”
冷樾:“……”为什么这小孩子这么烦人啊???!
第116章
“冷棱, 这是你师弟,以后他会和你住在一起,羽执真,这是你师兄冷棱, 有什么不懂的或有什么难处需要帮助可以找他。”冷樾将小羽执真带回了已经建成许久的【缱绻之梦】, 见到了【缱绻之梦】中许许多多和他一样或是无父无母, 或是因自身原因遭人抛弃的孩子, 这其中带头的便是长他没几岁的冷棱。
彼时的冷棱尚且有了成年以后的高傲心气, 灰色的眼中透着股对羽执真的轻视,加之小小年纪就得到了神之眼,越发傲娇。小羽执真看不到小冷棱的表情, 拘谨的伸出小手:“你好, 师兄。”
小冷棱偷瞄了冷樾一眼, 见冷樾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只能撇撇嘴,勉为其难的握住了小羽执真的手:“罢了罢了,看在你年纪比我小又是个小瞎子的份上, 我就多照顾你一下吧,也算是担起师兄这个名号。”
听到冷棱叫他小瞎子时, 小羽执真的缩回了手, 他低下头抿了抿唇,显得有些畏手畏脚,冷棱见他如此, 冷哼道:“不过是叫了你一句小瞎子,就这般委屈了, 你投入师父门下,还怕以后仍然过着看不见的日子?在这里生活的孩子大多和你一样, 不是残疾便是痴傻,他们也没像你这般自怨自艾,听到一句瞎子便要流眼泪。”
小羽执真不语,只是揪了揪冷樾的袖子祈求温暖:“……”
结果这一举措让小冷棱愈发看小羽执真不顺眼,刚要发作他不太好的脾气,却被冷樾抢先一步:“好了,冷棱说的确然不错,虽然天生失明我对此毫无办法,我却能让你用别的东西代替眼睛看这个世界,总好过在黑暗中独自摸索,将自己摔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听到冷樾的声音,小羽执真这才觉得心安了不少,他腼腆的冲着冷樾笑了笑:“谢谢……师父……”
冷樾大手揉了揉小羽执真的脑袋,眼中闪过一丝柔和的神情,语气却仍然是淡淡的:“好了,冷棱,你去给这孩子找一套干净的衣服和鞋子换上,顺便带他去你住的地方,羽执真以后就和你一起住,然后看看中饭做好了没,别让其他孩子饿着了。”
小冷棱对谁再不顺眼,也不敢忤逆了冷樾的话,只能点头:“好的,师父,跟我来吧。”说着,不情不愿的牵着小羽执真的手,带他去自己的住处。
还没走出几步,小冷棱回头看了一眼冷樾:“对了,师父,外面天寒,又下着雨,你一路过来裤脚上也沾了不少泥点,还是将衣服换下吧。”抱着羽执真回来,哪里只是裤脚上有泥点,分明白色的衣服上全是,但羽执真也看不见,师父也没有多解释的意思,小冷棱何其聪明,自然也就不多说,只是出于徒弟对师父的关心,隐晦的提醒道。
冷樾淡淡的回应:“知道了。”
小冷棱见师父知道了,随即便带着小羽执真去了他住的地方,【缱绻之梦】中应有尽有,就像是一个小世界,基本能做到自给自足,除了某些需要采购的必须用品,比如盐什么的,身处其中的【图书馆】中人才会出门采购,一路上小羽执真听到来来往往的人都对冷棱毕恭毕敬,他听得出来有些人甚至年纪比冷棱还要大上许多的人都要叫他一声“小少主”,于是好奇的问:“他们为什么叫你小少主啊?”
小冷棱耸了耸肩:“因为我是跟着师父姓的,大家都觉得【图书馆】多半是要给我继承的,所以就这么叫我了,就是师父听到了也没有什么意见。”
“……”
“最重要的一点,在【缱绻之梦】里,我是这批小孩子里最先获得神之眼的人。”一说起自己获得的神之眼,冷棱就骄傲的不得了,叉腰炫耀道,“唯一让我觉得遗憾的是不是风元素神之眼,师父就能使用风元素力,要是和他一样就好了。”
小羽执真由衷的说:“你好厉害。”
小冷棱摆摆手:“一般一般,世界第二,放心,能进【图书馆】的人多半都是特殊的,就算没有神之眼傍身,能在师父这里学到一招半式也是极为有用的。”
“哦……那个,冷棱……”
小冷棱没好气的敲了敲小羽执真的脑袋:“叫什么名字?叫师兄,不要直呼我名。”
小羽执真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疼……听声音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啊,而且你怎么就知道我比你小?”
小冷棱冷哼:“就算我比你小,那你成为师父的徒弟也比我晚,理应叫我一声师兄。”
“哦……”小羽执真恹恹的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就猛地打了个喷嚏,然后用力吸了吸鼻子,面对这个情况,小冷棱皱了皱眉,拉着小羽执真快速带到自己的住处,从自己的衣柜里整出了一套衣服和一双鞋子,然后让小羽执真先去洗个澡。
小羽执真一脸懵圈的站在原地,不明白为什么小冷棱突然这么担心自己:“你在担心我吗?”
小冷棱闻言,羞红了脸,嘴硬道:“我是怕你发烧了又让师父担心,分走属于师父给我的宠爱。”
小羽执真讪讪的问:“师父……对你很好吗?”
一说起师父,小冷棱便自豪的说:“当然了,师父是世界上最好的师父,一路上和我们打招呼的孩子和那些比我们年长的人都是师父捡回来的,但师父只收了我当徒弟,其他人都是跟着师父写的书学东西的,不会的就自己琢磨或者相互之间请教,而我的本事全是师父亲授的,不会了就直接问师父。”
“……”
小冷棱:“好啦,既然你是我师弟,我以后会好好罩着你的,师父虽说不会因为你笨而责骂你,但也可能会把你推给别人,所以要想好好的,可以常来请教我。”
羽执真点头:“知……知道了……”
小冷棱恶狠狠的说:“去吧,别着凉了,要是敢发烧了我揍你。”
“……”
……
……
深夜,小羽执真换上了新的衣服一人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借着昏暗的光线环抱着手里的玩偶,那是今天晚饭时一个小姐姐送给他的玩偶,希望他到了新家后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不要拘束。
对面房间里,小冷棱已经睡熟了,小羽执真却是半点睡意都没有,以前的他睡眠浅,在野外的山洞里过夜时常要提防丘丘人和史莱姆,所以不敢睡太深,深怕睡过去就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羽执真支起双腿,确认了周围很安全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就在这时,门吱呀呀的打开了,惹得刚闭上眼睛的小羽执真一下睁开了眼睛,他警惕的皱了皱眉,却在闻到了那人身上的味道后微微怔了怔,试探性的问:“师父?”
来人“嗯”了一声,见小羽执真坐在地毯上,神色一如往常一样:“还没睡?”
小羽执真点点头:“睡不着,还不困。”紧接着,他感觉到那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下一秒就顺势坐到了他的身边,身边有个热源,小羽执真犹豫了一下,靠在了冷樾的手臂上:“师父……”
冷樾虽不喜,却也没推开小羽执真:“少用撒娇的语气和我说话……”
小羽执真:“……哦……”
冷樾道:“……早些睡吧,明天起来就跟着我学东西。”
“哦……”
“明天第一节 教你如何用感知力看这个世界,虽然还是看不到人的模样,但好歹能感受到这个人的位置,以后遇到危险了也不用那么仓促应敌……”冷樾说了一通话,到最后悠悠的问他记住了吗?
“……”
见羽执真没答应,冷樾又问了一遍:“听见了吗?”结果还没等来回答,忽然觉得手臂处一沉,他低头一看,却发现羽执真这孩子已经靠在自己的手臂睡着了,说来也奇怪,这孩子似乎颇为依赖自己,他暗中观察过这孩子一些时日,发现这孩子警惕性高的很,稍有风吹草动便能醒过来,更不要说像现在这样安然睡去。
冷樾轻声道:“羽执真?”
小羽执真蹭了蹭冷樾的手臂,睡的愈发安心,冷樾眼中闪过一丝幽光,他一通乱揉小羽执真的头发,将他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却也没见这小家伙醒过来,只是让他不满的撇了撇嘴。
睡的真沉,冷樾这么想,这世间最冷冽的冰在他身边,羽执真也不觉得害怕,冷樾眸光渐深,罢了,还是让他再多依赖一些时间吧,只是他越依赖越信任自己,日后被伤的就更痛了。
彼时的羽执真不知冷樾心中是何想法,靠在他身上沉沉睡去。这些往事不知为何又再一次以梦境的形式呈现在羽执真的面前,如今的他在经历了馆主惨痛的教训后已然不敢将一腔真心再交给他,乃至于最后也与一同长大的师兄关系恶劣。
在旁人眼里,他们两个是为了【图书馆】馆主之位竞争的对手,可在馆主眼里,或许他们只是两个工具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羽执真才从漫长的梦境中解放了出来,他缓缓睁开眼睛,扶了扶额头,这才发觉自己是在往生堂中,像是被……
羽执真猛地起身,却因为坐着睡着腿麻了,一下跌到了地上,还没起身就听到喻归淡淡的声音:“给我行这么大礼吗?也幸好我有面子能收。”
羽执真:“……”你没看出来我是因为腿麻了才跌倒的吗?他默默的起身,发觉自己的眼睛恢复到了原先的状态,他看向喻归:“先生,您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喻归抿了一口茶,然后悠悠道:“我那药又不是蒙汗药,你吃了不也确实好多了?有用就行,相较于其他副作用大的止痛药,这个已经算副作用很小了。”
羽执真:“……”我是不是还要说声谢谢?
他抿了抿唇,最后还是道:“您治好了我,依照契约,我会将一些秘辛说予您听。”
“……请讲。”
“……”
……
……
过了许久,温偌愿和羽执云终于等到了羽执真,一见羽执真出来,便焦急的问,听到羽执真说自己的眼睛已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温偌愿冲着喻归鞠了一躬:“谢谢您,喻归先生。”
喻归微微点头,表示接受了温偌愿的感谢:“快些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治好了眼睛也需要早点休息。”
“好的,我们知道了。”温偌愿点头,随后对羽执真道,“走吧,羽大哥。”
羽执真点点头,很快跟着两人离开了往生堂,胡桃见几人离开,连忙拉着喻归道:“你们在里面这么久不只是为了治眼睛吧?”
喻归轻笑:“堂主果然聪明。”
胡桃叉腰道:“本堂主自然是一顶一的聪明,羽执真不会还和你要求了什么吧?”
喻归微微点头:“他的性子终究是被冷樾养的执拗了些,在有些事情上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且看他的造化吧。”
“诶?”
第117章
胡桃歪着脑袋, 一脸疑惑的看着喻归:“照你这么说的话,你也不知道他未来究竟如何吗?”
喻归重新回到位子上,端起茶杯,茶已经晾亮了, 他抿了一口, 随后静静的看着胡桃:“人与来自幽冥司的人或物接触太多, 会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他的气运, 羽执真从小就接触来自幽冥司的法术, 又常年与鬼魂相伴,该接触的不该接触的他都见识过了,一时还真不好说他的运势走向。”再加上这孩子还一意孤行的兵行险招, 实在是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胡桃忽然这样问:“照这么说的话, 本堂主和你接触的也是颇多, 而往生堂一向处理阴阳二界之事,你说我的气运是不是也被你们改变了?”
“有钟离在,你的运势不会太差的,再者, 我是幽冥司之主,堂主还怕吗?”喻归淡淡的说。
“说的倒也是有几分道理呢。”胡桃叉腰点头认同道, “不过喻归, 羽执真……两天后不是有场比试吗?你说他还会参加吗?”
喻归点点头,抬手解释道:“会,而且他正是因为此事和我又做了一个交易。”
胡桃一时好奇:“什么交易?”
于是喻归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知胡桃胡桃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喻归:“你是说……这家伙为了赢居然拿自己的寿命开玩笑?那……温偌愿知道吗?”
话一说出口, 胡桃忽然就想明白了什么,从温偌愿说话的神态来看, 她定然是喜欢羽执真的,而羽执真虽表面上从未接受过温偌愿的心意, 但也从来没有拒绝过,而且他事事照拂温偌愿,对她十分温柔,想来也是心悦温偌愿的,既然心悦于她,如此危险的事情,羽执真又怎么会告诉温偌愿。
与温偌愿聊天的这段时间里,胡桃觉得她风趣幽默,又不缺游走于阴阳两界之人的赤诚之心,与自己颇为投缘,也是将她视作了至交好友,要是她知道羽执真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心里又会怎么想呢?
一向乐观的胡桃不免也有些动容,她看着喻归,喻归却摇摇头:“一切都还没到太糟糕的情况,只要羽执真妥善使用,想来反噬的代价不会太大,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胡桃抱起双臂,低头思考:“话虽然这么说,就怕那天比试的时候会出什么状况,你想想,那天那个裂冰和温偌愿比试的时候,他的那把剑就显得很诡异,就连温偌愿那把用摩拉打造的剑都险些断了,摩拉的材质可以说是整个提瓦特最坚固的了,连这样材质的剑都可以轻易毁去,本堂主对羽执真是否能赢还持怀疑态度。”
喻归微微摇头:“多说无益,一切只待比试那天到来方能知晓一切。”随即喻归垂眸,看了一眼窗外夜色渐深的天,敛了敛神色,左手手指轻轻的点了几下,眸色渐深,他揉了揉眉心,九死一生,兔死狗烹,岂非死局?
“堂主……”过了一会儿,喻归抬头看向胡桃,不知为何,胡桃从喻归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担忧的神色。
胡桃:“怎么了,喻归?”喻归是轮回之神,但很多时候胡桃从来没有把他当作神来看待,不是不敬重神来着,而是无论从哪一方面,喻归表现的都太像他们人类了,胡桃知道绝大多数的魔神杀伐果断,就连曾经的钟离也是那样,只是随着年纪增长行事越来越稳重,脾气也收敛了许多,但胡桃也清楚能在魔神战争中活下来并坐上神位的魔神依靠的都不会是以理服人,必然是傲视群雄的实力和铁血手腕,钟离如此,喻归必然也如此,而且他自己也曾经说过昔年他参加的魔神战争打的是难舍难分。
喻归郑重其事的说:“……或许是受冷樾的影响,不知为何,颇有些担心羽执真那孩子的情况,比试那天我不便露面,有些事情还请堂主替我多多留心。”
胡桃微微一愣,随即道:“我当是什么事呢,放心,我会在那天他们比试的时候多多留心的。”
喻归点点头,将口袋里的一个精致小巧的药瓶放到胡桃手里,胡桃一时疑惑:“这是?”
喻归道:“若那日羽执真遇到什么状况,你将这药喂他服下,剩下的事还请堂主多和阿北分担,我可能赶不回来。”
胡桃看了一眼手里的药瓶,遂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喻归没有说自己要去哪里,很显然也并打算告诉她,作为往生堂的堂主,什么东西该问什么东西不该问,胡桃还是分的很清楚的。
与此同时,羽执真三人落脚的客栈,温偌愿和羽执云再三检查了一下羽执真的眼睛,当温偌愿第不知道多少次拿着手里蕴藏着火元素的球问羽执真这是什么元素的时候,羽执真无奈的笑了笑:“火元素,小温,小云,你们到底要检查到什么时候?”
羽执云撇撇嘴:“羽大哥,我们也是担心你落下什么病根,还可以趁这个时间去找往生堂的那位喻归先生再给你看一下,所以说你的眼睛现在是真的好了?”
羽执真哭笑不得点头:“好了好了,看得真真的,再不能瞎了,我还能骗你不成?”
羽执云转了转眼珠,想着以前羽执真好像真的没有欺骗过自己,于是松了一口气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说起来那位喻归先生还真的是厉害啊,不愧是在往生堂干活的人,看样子他们与阴间之地的生物打的交道不比我们少,不然怎么连这种病都治得好?”
温偌愿轻声道:“我在隔壁房间隐约听到了埙声,羽大哥,那位喻归先生到底是怎么治好你的啊?”
羽执真摇摇头:“无非是使用了一些非常规手段,好了,多余的问题你们就不要问了,治疗的过程并不怎么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眼睛已经恢复到原先的状态了。”
羽执云点头:“说的倒也是,可是就算你的眼睛治好了,那不是还有裂冰那个大麻烦等着你去解决吗?羽大哥,你的手现在根本握不动自己的剑吧?”说完,他一脸担忧的看着羽执真。
温偌愿也随即附和道:“小云说的没错,羽大哥,要不和那个裂冰说你放弃吧?你现在这样子连剑都握不动,更不要说和他切磋比试了,那人既然想和天下所有用剑强者比试,必然不想被人说是胜之不武,想来也会暂缓与你的比试,左不过三个月,我就不信他连这么点时间都等不了。”
羽执真摇摇头:“不必了,这件事我自有考量。”
“什么,你要和他比?为什么?你的伤还没好,如果强行提剑上去你的手还打不打算要了?”温偌愿惊讶的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用一脸错愕的神情看着坐在原地神情泰然的羽执真,她和羽执真做搭档已经许久,十分了解他说话的风格,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他比试也得比试,不比试也得比试,没得选择。
羽执真微微摇头,低头看着自己裹成粽子一样的手,下一秒,就用牙将那些缠在他手上的纱布咬开,羽执云和温偌愿哪里想到羽执真这种操作,等到反应过来要去阻止他的时候羽执真已经用牙扯开了大半纱布。
温偌愿一时气不打一出来,身体快过脑子给了羽执真一拳,正中他的胸口,用的力气还不小:“混蛋,谁让你拆纱布的?不怕伤越来越严重吗?”
被温偌愿不分轻重砸了一拳的羽执真猛地咳嗽了一下,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时羽执云又慌张又生气的喊道:“笨蛋温偌愿,你说就说,干嘛还动手打羽大哥啊,不知道自己下手没轻没重吗?羽大哥又咳血了。”
温偌愿也意识到自己这控制不住的手劲,连忙收回手,一脸紧张的看着羽执真:“对~…对不起,羽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生气了,一时没控制好力度。”
羽执云一脸鄙夷的看着温偌愿:“你什么时候控制过力度?幸亏羽大哥底子好,要是换作别人早被你一拳砸的肋骨都断了。”
“好了,小云,你们两个别吵了,我没事,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羽执真便剧烈的咳嗽起来,显然温偌愿那一拳下去真的伤的羽执真不轻。
“真是的。”羽执云恨铁不成钢的从背包里掏出准备好的伤药喂羽执真服下,却在期间不小心撇到了羽执真的手,难以置信的说,“羽大哥,你的手……好了?”
听到羽执云这么说,原本还觉得愧疚的温偌愿也将视线落到了羽执真的手上,原本应该是伤痕累累的手上已然没了任何伤口,恢复到了原先的状态,温偌愿试探的问道:“羽大哥,你的手现在还疼吗?”
吃完药的羽执真索性将纱布全拆了,还活动了一下手腕,证明了自己的手已然没有任何大碍,在这之余羽执真也不禁惊讶他双手的恢复速度,也对那位往生堂的仪倌先生愈发好奇,连这种禁术都知道并且付诸行动的人怎么能甘心当一个普通的仪倌,还是说他其实另有身份?只是借仪倌一职隐匿在璃月港中?
羽执云赞叹道:“神了神了,这才多久啊,羽大哥的手就好了,还是说这也是那位喻归先生的功劳?那他也太厉害了点吧?”
羽执真咳嗽一声:“现在我能参加比试了吗?”
羽执云不疑有他,点点头:“只要你的伤确实好了,当然可以,正好替温偌愿报仇,大哥,给他好看。”
羽执真点头道:“自然。”
见羽执真镇定自若,温偌愿心中的疑云却越来越大,明明比试不急于一时,等三个月也无妨,为什么羽大哥非要在这个时候治好伤?而且这样急切的治好伤必然是有代价的,羽大哥究竟做了什么?温偌愿心中堆了这么几个问题,但她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因为她知道即使她问,羽执真也不见得会告知她真相,看来突破口还是在往生堂。
于是温偌愿道:“没事就好,羽大哥,你会赢吗?”
羽执真反问道:“你不相信我吗?”
“你先前也说了,对上裂冰,你也不见得有多少胜算,我只是担心你的手刚刚好……”
羽执真斩钉截铁的说:“我会赢。”非赢不可。
见羽执真如此肯定,温偌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道:“嗯,我相信你。”但有些事情不查是不会心安的。
羽执真看不出温偌愿在想什么,他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他只希望在反噬之前能将得来的信息告知馆主。
这是他的任务,亦是他无法逃脱的宿命。
第118章
羽执真和裂冰比试的那天如约而至, 比试的地点仍然是璃月港城外,因着他们二人的比试在几天前就已经说好,在璃月港里也算掀起了一番热潮,不少人都好奇双目失明的羽执真实力究竟如何, 能不能打的过这看似实力强劲的裂冰, 甚至有人还以两人比试下赌注, 听说大多数人都押裂冰赢, 押羽执真的只有零星数人。毕竟任谁也不会相信一个瞎子能打的过一个使剑如使刀般猛烈的人。
羽执真一行依照约定时间到的时候, 裂冰已经在那里等了一段时间了,他优哉游哉的半躺在粗壮的树枝上吃着苹果,见他们三个人来了, 才懒懒的将手里的苹果扔给阿毕, 阿毕轻松接住苹果然后坐在树枝的一角, 随即津津有味的啃食起来,看样子心情还不错。
而裂冰则轻松跳下树,轻笑着看着羽执真,目光落到了他已经拆开纱布的手, 忍不住挑了挑眉:“哟,手好了?”
羽执真只是一脸平静的看着裂冰:“既然答应了你要全力以赴, 我必然要以自己最好的状态来面对你。”
“你倒是个爽快人, 就是不知道你的小相好愿不愿意你受这份苦了。”说着,裂冰深深的看了羽执真身后的温偌愿一眼,似乎意有所指。
但温偌愿只是一脸冷漠的看着裂冰:“我之所以输给你是因为技不如人, 但你也别太得意,羽大哥的剑术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差,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裂冰歪了歪头轻笑一声,他一只手叉腰, 一只手抬起来道:“可以啊,我很期待你这么崇拜的羽大哥究竟能给我多少惊喜,羽执真,刀剑无眼,一会儿可要小心了。”
羽执真默然不语,来到比试中自己所在的位置,裂冰率先祭出了自己的断龙头回月,直到现在温偌愿才好好的观察了这把剑,这把剑通体灰色,纹路奇异,隐隐带着强大的元素力和她那把博音之誓有异曲同工之妙。
裂冰握着手里的剑,对羽执真道:“羽执真,亮剑吧。”
羽执真抿了抿唇,向一边抬起右手,空无一物的右手上出现了一把剑,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仅仅只是一把木剑,那把剑的剑身被修饰成了黑色,剑柄还有一个嫩叶,倔强的生长在剑柄处,不肯脱离这把剑,羽执真一手握住那把剑,将它的头对准地面,一手做剑指,淡淡道:“出剑吧。”
“你真的确定要用这把木剑来比试吗?”裂冰轻笑一声,转了转头,脖子处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要知道就连温偌愿的博音之誓都差点被我的断龙头回月斩断,斩断你的木剑岂不是更加轻而易举。”
羽执真一脸平静的说:“那可不一定。”他愈加握紧手中的剑,他听馆主说这把剑名为伽月苍隐之护,是世界上再不可多得的名剑了,既然羽执真在剑术上天资极高,冷樾便将这把珍藏了多年的剑赠予了羽执真。
他还记得,当时尚且年幼的羽执真抚摸着这把伽月苍隐,不解的问:“师父,这是一把木剑,若是遇上火元素神之眼的使用者,岂非一把火就能将它烧起来?”
冷樾却道:“它轻易毁去不得,再无人继承它的意志之前,它会继续以坚定的意志默默的寻觅着自己的主人,若是有一天,它找到了自己的主人,而那位主人又觉得它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不用那位主人,它会默默的自焚,来时如何轰轰烈烈,去时也必然要潇潇洒洒。”
羽执真握紧手中的剑:“这难道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吗?现存于世的单手剑中不乏好剑,但那些名贵且富有灵性的剑却是数量稀少,基本上是毁一把少一把,它若是自焚,岂非……暴殄天物?”
“那你就好好的使用它。”冷樾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有一点,剑本身就是为人服务的,但剑同样有选择主人的权利,既然它觉得主人值得,那么为主人做什么事情在它眼中都是值得的,也不用为之悲伤。”
羽执真点点头,抱紧伽月苍隐之护:“我明白了,我会努力,然后成长为配得上这把剑的主人。”
冷樾:“……但愿吧。”毕竟这么多年下来,没有一个人继承这把剑的意志,现在他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将这把剑交给了羽执真。
回忆到此结束,羽执真微微垂眸,即使对馆主有诸多不满,此刻也不得不提起伽月来战,而这次的比试他必须赢,也只能赢。
“那我就见识一下你手里的这把剑到底如何?”话音刚落,裂冰提着剑如同弦上的箭迅速冲了出去,在逼近羽执真的时候便提剑斩去,羽执真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侧身一闪,很是轻易的躲过了裂冰速度极快的第一招,裂冰微微皱眉,在手中将剑转了个方向,非常连贯的使出了第二招,剑气逼人,剑剑直指羽执真的要害。
羽执真在此刻终于祭出了他的伽月苍隐之护,两把剑触碰的一刹那,两人各自使用了身上的神之眼,冰岩双元素在剑上凝聚随即触碰,引起了阵阵狂风,刺的周围人的眼睛都睁不开,温偌愿尽力睁开眼睛,试图看清状况,这个时候一道绿色的屏障包裹住了观看比试的人,隔绝了那些风的侵蚀。
温偌愿回过头,看到了胡桃带着阿北和一个没见过的小女孩朝着他们走过来,打了个招呼:“胡桃。”
胡桃说:“本堂主带着阿北和白果原本在跑业务,忽然想起今天这里有比试,所以来这里看看。”
温偌愿点头:“欢迎,这外面的屏障是……”
白果自告奋勇垫脚举起手:“是白果帮的忙哦。”
温偌愿笑眯眯的摸了摸白果的头:“谢谢你,小白果。”
白果摇摇头,天蓝色的眼中熠熠生辉:“不用谢不用谢,堂主说了,这是往生堂的待客之道嘛,只有对客人好,才能更好的把客人送走。”
羽执云:“……”
听到这话的众人:“……”不是,谁教你这么说话的,那要不我们还是从你的屏障里走出来吧?
白果见众人一副无语的眼神,好奇的歪了歪脑袋:“诶?是我说错了什么吗?可是堂主就是这么教我的啊?”
温偌愿摇摇头:“没有没有,胡桃没教错,你学的也很快。”
白果冲着温偌愿笑了一下,然后看向正在比试的羽执真和裂冰,然后目光又落到了羽执真手上的剑,眼睛一下子睁的老大,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低头揉了揉眼睛,又再一次看了一眼,确认那把剑的样子后难以置信的拉了拉胡桃的袖子:“堂主堂主,你快看那个人手上的剑。”
胡桃的目光顺着白果的手看过去,看到了羽执真手上的剑,温偌愿问:“诶,羽大哥的剑有什么特别吗?”
白果的小脸难得的严肃,她说:“那是一把木剑,是取伽月树的一根树枝做成的剑,伽月树灭绝已久,这把剑至少有三千七百多年的历史了,而且成年以后的伽月树水火不侵,坚不可摧,除非自愿,不然不可能有东西将其斩断。”
羽执云惊讶的捂住张大的嘴巴,眼睛瞪的老大:“羽大哥的剑这么厉害的吗?”
白果点点头,骄傲的说:“嗯,我……咳咳,伽月树曾经只在璃月境内生长,可是最最最坚毅不屈的圣树,即使是一段树枝,也秉承了这样的特性。”
听到白果这样说,温偌愿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话,羽大哥的剑就不会被毁掉了,不对不对,羽大哥才不会输。”
羽执云将手卷成喇叭状,大喊着为羽执真加油助威:“羽大哥当然不会输,羽大哥,加油,给那个狂妄自大的家伙好看!”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过了不下几十招,羽执真虽然看不见,但丝毫不落下风,渐渐的勾起了裂冰的胜负欲,他冷笑道:“你让我对这场比试的胜利越来越势在必得,我会打败你,打的你心服口服。”
羽执真沉声道:“我向来不喜说大话的人,但这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话语间,裂冰又是一剑,这一次直接就对准了羽执真的心脏处:“就为了寻宝堂的情报?就值得你拼上全力?看来我手里倒也还算有一个不错的筹码。”
羽执真感受着凛冽的剑气,刚想以剑相抵,心口处突然感觉一阵剧痛,连提剑的速度也慢了一拍,“乒呤乓啷”一声,紧接着就是剑刺入身体的声音,迸发的鲜血甩到了裂冰的脸上,裂冰微微皱眉,这一击以羽执真的实力,按说可以躲过?怎么会?
羽执真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推开裂冰,随即退到一边,捂住了身上正在溢血的伤口,他没想到反噬会比喻归预估的还要快,而且来势凶猛,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必须要在他的身体不行的时候速战速决。
稳住身体后,羽执真深吸一口气,周身突然爆发出强大的岩元素力,下一秒,消失在原地,裂冰警惕的看着四周,在最危险的那一刻躲过了羽执真的一击,但羽执真进攻的节奏显然不止于此,一招一式间不乏杀伐果断,连半点喘息的机会也不留给裂冰。
所有人都在为羽执真叫好,连温偌愿和羽执云都专注于比试中,就在这个时候,胡桃却被阿北和白果带到了一边,胡桃问:“羽执真接下来的攻势都极其迅猛,完全不像他这个人给我们的感觉,难道是说……”
阿北点点头:“没错,反噬已经在侵蚀他的身体了,所以他必须速战速决,只是如果照这个样子打的话,等比试结束后他的命还真的不好说能不能救回来。”
胡桃从口袋里拿出喻归那天给她的药:“喻归给的药能让他撑多久?”
阿北摇摇头:“这个……得看他身上的反噬到底如何?最坏的情况只能撑六个小时,如果有白果在,或许时间还能延长两到三个小时。”
白果点头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信誓旦旦的说:“相信我。”
胡桃握紧药瓶,重新聚焦于正斗得难舍难分的二人,神情严肃:“也不知道喻归能不能赶得回来。”将药交给胡桃后,喻归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璃月港,旁人或许不知道他的动向,但胡桃却多少能猜的到,他可能是去寻找冷樾的下落,毕竟是自己的一道力量投影,再加上羽执真的指引,想要找到并不算太难,而喻归正是知道了羽执真可能会面临的后果,才会让阿北和白果留下来以应对突发状况。
而与此同时的裂冰发现了其中的端倪,在躲过羽执真的另一道进攻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方才的他在羽执真多重攻势下也受了不轻的伤,但他仍然笑道:“你这么急着赢,是不是因为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了?还是说……你动用了什么禁术才让身体的负荷变得那样大。”
羽执真咬了咬牙,仍然不动声色的说:“不用你多费心。”随即身上的负担又加重了一分,压的他忍不住半跪在了地上。
“……”羽执真强行咽下涌入口中的血,他还不能在倒下,至少不是现在,羽执真握紧手中的剑,强撑着站了起来,剑指裂冰。
此剑,定要决出胜负。
第119章
羽执真深吸一口气, 他抬起剑在空中转了几圈,强大的岩元素力迅速凝聚着于剑中,隐隐散发着金色的光芒,璀璨而耀眼, 剑气由内而外一圈一圈传播开来, 震的树上正在吃苹果的阿毕惊呼一声, 躲在了树洞里, 却也好奇外面的战况, 一半身子在内,只探出来了一个脑袋。
裂冰轻笑一声:“既然你决意一剑定胜负,那我何不遂了你的愿?接住了。”说完, 裂冰摸了摸手中的断龙头回月, 手中出现一道冰蓝色的光, 他将这道光注入断龙头回月,一时间剑气凛冽,裂冰随即冲了出去,剑直指羽执真, 羽执真感受着强大的剑气正在向自己迅速逼近。
他定了定神,也提剑冲了出去。两道强大的剑意彼此对冲, 虽然围观的群众们早早的听从温偌愿的指示远离了比试场地, 但还是被冷冽的风吹的退后了几步。
羽执云用手挡着风,声音断断续续的飘过来:“温偌愿……你看得见……里面……什……什么情况吗?”
温偌愿眯了眯眼,勉强睁开了一条缝:“没……但是这风比我……想象中大……呃……”她隐约看见处于元素风暴中心的二人谁也不肯让谁, 以至于风暴愈加肆虐横行,渐渐的已然有兜不住的迹象, 那些肆虐的元素力已经开始影响到周围观看比试的无辜群众。
一边的胡桃对阿北道:“喂,阿北, 他们两个是要把命玩完吗?”风大的已经把娇小的白果和阿北险些吹飞,所以胡桃只能一手一个抱着他们两个,防止他们被吹飞到不知哪个地方去。
“对往生堂来说不是挺好的吗?”阿北大喊道,“又有两单新的生意了,哇啊啊啊啊啊,胡……胡桃,你……你也要被吹飞了。”阿北明显感觉到抱着自己的胡桃身体不稳,眼见着马上就要被风带走了。
关键时刻,羽执真见周围的人都被他们牵扯其中,面对着已经被胜负蒙了心的裂冰,略略定了定神,咬了咬牙,卸了周身磅礴的元素力,裂冰趁此机会,依靠着只比羽执真突出一点的元素力,打破了他的防御,握剑向羽执真刺去,羽执真不动声色的抬头,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人挡住了裂冰的剑,那是一个金色的小人,由纯净的岩元素力凝聚而成,小人弹开了裂冰的剑。
就在这时,羽执真一剑刺去,裂冰闪躲不及,被刺中了肩膀,但他的能力显然不止于此,在小人弹开他的剑之后,他虽来不及躲开羽执真的剑,却顺势引导着元素风暴割破了羽执真的脸颊,复合元素力在割破羽执真的同时迅速涌入他的体内,令他本就岌岌可危的身体雪上加霜。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一时间竟然控制不住这些经由他们引导的元素力,元素力一下子失控,将他们二人弹了出去,断龙头回月和伽月苍隐之护亦从他们手中脱落,直直的掉了下去,插进了土壤中。
而他们两个,一个被弹飞到落到树上,堪堪稳住了身体,另一个却远没有这么好运,先前因为身体已经快要达到所能支撑的临界状态,羽执真为了决出胜负,加快了进攻的速度,却是让身体加速亏空,让反噬更加有了可趁之机,再加上元素力的侵入,羽执真已经没有多少力气是以被弹飞的一瞬间,他就失去了全部意识,硬生生落在了地上,又因为惯性在地上打了个好几个滚才堪堪停了下来。
那条白绫因为巨大的冲击已经不知道落到何处去了,此刻的羽执真双目紧闭,面色凄惨,就像死人一般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裂冰顾捂着自己的伤口刚从树上跳下来,肩膀上的伤口却传来钻心的疼痛,他微微皱了皱眉,没想到羽执真的剑术和使用元素力的能力如此厉害,让他也为之受伤,这一次,倒是他输了。
还未曾查看羽执真的情况,裂冰听到了温偌愿焦急且害怕的声音:“羽大哥,羽大哥!”他抬头一看,却发现羽执真已然陷入了昏迷,气息微弱的躺在温偌愿怀里。
裂冰刚想说什么,胡桃、阿北和白果火急火燎的冲了过来,胡桃将先前喻归交给自己的药瓶中的药一股脑的喂给了羽执真,才使得他不至于立马驾鹤西去。温偌愿急得都快哭了:“胡桃,他……他怎么样?”她虽然看似大大咧咧,豪迈奔放,但身边人出了这样的事情,焉能不着急?
在场所有人中,胡桃只懂怎么把人送走,阿北只知道怎么和别人打架,以及当一个不错的说客,也只有一个白果懂那么一星半点如何治愈人的方法了,只见白果双手放到羽执真的额头上,严肃的闭上眼睛,手中发出温和的绿光缓慢的查看着羽执真的身体状况,随后睁开眼睛:“反噬的太厉害了,如果不是刚才堂主那药,只怕这位小哥哥会当场毙命。”
“反噬……”温偌愿喃喃的说,随后看向胡桃,“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知道什么也容后再议吧。”阿北沉声道,“药和白果的能力只是堪堪让羽执真暂时保住了命,如果你信任我们,就把他先带回往生堂,一切等喻归回来,在此期间,我们会尽力保住他的命。”
温偌愿还想说什么,低头看了一眼脸上毫无血色的羽执真,最后点点头:“好,我相信你们,我们走。”说着,她起身将羽执真背到了自己的身上。
阿北被温偌愿这一身力气惊呆了,错愕的说:“你……不要紧吗?”
温偌愿咬了咬牙,道:“不是要争分夺秒吗?请带路,我可以的。”
“好……好吧。”
裂冰几人收拾了一下便走了,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人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有人壮着胆子问尚在原地的裂冰:“裂冰先生,这场比试是你赢了吗?”
“肯定啊,你们看羽执真都半死不活了,裂冰还完好无损的站在这儿,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裂冰先生赢了。”
几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而裂冰却只是默默的将自己的剑和羽执真的剑从土里拔了出来,阿毕重新回到裂冰的身上,歪着头挠了挠自己头上的毛,叽叽喳喳的摸了摸羽执真的剑,即使那剑已经从伽月树上摘下已愈三千七百多年,剑身上依然有着浓郁的伽月树气息,而剑柄处的嫩芽仍然倔强的顶在原位,迟迟不肯落下。
裂冰眼中闪过一丝幽光,定了定神,开口道:“今日的比试是我输了,我心服口服,以后不会再打扰他了,但愿他吉人自有天相。”说罢,带着那把剑离开了比试之地,只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群众。
不是吧?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明明是羽执真伤的更重些,怎么反而是羽执真赢了?
这……这……着实有着让人惊讶。
过了许久,有人弱弱的开口:“所以真的要算羽执真赢吗?”
众人沉默了,不过既然比试的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也只能这么判了,只是他们的摩拉啊……全赔进去了,因着当时的赔率极其高,所以没什么人押羽执真赢,唯有一向对摩拉没什么概念的温偌愿和难得参加这种活动的往生堂堂主胡桃毅然决然的押了羽执真赢,温偌愿押羽执真赢就是觉得羽执真能赢,而胡桃就是作为温偌愿的朋友,非常大方的也押了羽执真赢,即使赔了也不要紧,反正最近百宝奇货赚的盆满钵满,连带着钟离也得了不少红利,终于不再霍霍往生堂的财政了,胡桃手头一下松了不少,祖传业务幸能保住,实在是可喜可贺,更没想到这次居然能赢了,往生堂一下赚了不少钱。
在众人痛心他们大把大把的摩拉白白便宜了往生堂和温偌愿时,他们却已经火急火燎的将羽执真送回了往生堂,刚一进门,阿北便道:“老孟,老孟,拿着这个方子赶紧去煎药,这些药材往生堂都有,行动起来,快快快。”说着,指引着温偌愿上了楼,跟在自己家里一样的,其实也没差了。
仪倌老孟见他们将羽执真送回来的时候,将信将疑的跨出门槛看了一眼门牌,然后又二丈摸不着头脑的喃喃自语道:“是往生堂啊?是我喝酒喝懵了还是走错道了?往生堂什么时候成医馆了?阿北什么时候成大夫了?”但介于阿北年纪小小的做事已然十分稳重,他既这么说,便是有所考量的,于是老孟迅速按照他给的方子煎了一副药,给他们送上去。
房间内,温偌愿和羽执云焦急的在原地踱步,温偌愿虽然急得快哭了,但大抵知道些礼数再加上年长些才没有失了仪态,但年纪较小的羽执云却是红着眼睛,时不时低头抹抹眼泪。
白果费了大力气才堪堪稳住了羽执真的身体情况,一边的胡桃见温偌愿和羽执云如此伤心,劝道:“放心吧,羽执真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这里还有阿北和白果在呢。”
温偌愿深吸一口气,倔强的看着胡桃:“胡桃,先前没机会问,你老实告诉我,羽大哥……是不是和喻归先生做了什么另外的交易,不然……他的手怎么会好的这么快,明明之前……连寻常的茶杯都举不起来。”
胡桃看着温偌愿,叹了口气,觉得两人互为好友,自是不能骗温偌愿,遂点了点头:“这是……羽执真的选择,现在能救他的也只有喻归了,只是……”
“他在哪儿?他在哪儿?”温偌愿突然抓住了胡桃的肩膀,大力的捏着她的肩膀,力气大的竟叫胡桃觉得有些难受,“胡桃,求你叫那位喻归先生快些回来……算我求你了。”
胡桃道:“我也不知道他现下去了哪里,事实上他已经消失两天了,不过羽执真一定能撑到他回来的,他早就知道会有今日的状况,才会让我给羽执真服用药丸,让阿北和白果留下来,所以请你相信我们。”
温偌愿回头看了一眼被白果和阿北全力救治的羽执真,垂眸咬了咬牙,最后也只能点了点头:“……”
擦了擦眼泪的羽执云红着眼睛看向胡桃,声音沙哑:“胡堂主,你真的能让羽大哥撑到喻归先生回来吗?”
胡桃点头:“相信阿北和白果。”
“……”过了一会儿,羽执云喃喃道,“可万一羽大哥……”话还没说完,羽执云实在是忍不住,扑到温偌愿怀里放声大哭。
温偌愿揉了揉羽执云的头发,她现下也是这般六神无主,可到底还得顾忌着羽执云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只闷闷道:“会好起来的,羽大哥会没事的。”
阿北将老孟煎好的药一口一口的喂给羽执真,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只盼着喻归早点回来,不然这罪过可就大了。
第120章
“堂主, 我刚才送药进去,看到小阿北和白果面色不是太好看,你说里面那个人会不会救不回来啊?这要是死在我们往生堂,要是那两个人追究起来, 对往生堂的名誉会不会造成什么危害啊?而且我可没听说过阿北和白果还会治病救人的, 要我看不如把白术先生请过来。”门外, 老孟端着空盘子将胡桃拉了出来, 见四周无人在意, 压低声音道。
胡桃摇摇头,神情严肃:“羽执真的情况,和阴间之地有关, 白术的医术未必管用, 要是现在放弃, 羽执真必死无疑,我们往生堂虽说行的是往生之事,却也不会做这等见死不救的事情,尽人事听天命, 若老天真要收走羽执真的命,往生堂自会行事, 至于阿北和白果的事情, 老孟你就别管了。”
见胡桃这般严肃,老孟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道:“唉, 话虽如此,看那孩子到底还是挺年轻的, 这么年轻要是没救回来,该是多可惜啊, 他一人走算是事小,可苦了周围在意他的人。”
“是啊。”胡桃叹了口气,“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是吊着羽执真的命,等喻归回来,说实话,本堂主先前倒是从喻归给的书上见到过这种反噬的情况。”
多亏喻归给的书,胡桃最近习得了更多有关幽冥术法的门路和来历,其中就是一道就是以幽冥鬼火强化自身身体机制的禁忌之术,因为喻归不想让她学,所以也仅仅在书中记录了此道法术的来历和危害。
幽冥鬼火来自幽冥司,它虽然能在短时间内强化人的身体,但因为早年间的幽冥司是魔神战争的主战场,曾经尸横遍野,魔神怨念深重,那些原先存在于幽冥司的鬼火沾染了这些经年不散的怨念,魔神怨念累积着魔神的残余力量,鬼火吸收那些怨念自然而然拥有了修复的力量。
只有同为魔神的存在在吸食这些鬼火的时候才不会被魔神怨念侵蚀,普通的人类灵魂吸食这些鬼火就只能被反噬,轻则折损寿命,重则当即毙命。
昔年,人类灵魂初入幽冥司,便深受这些在幽冥司随处可见的幽冥鬼火侵扰,短时间不能重入轮回,眼见着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生死轮回要夭折,幽冥之主便以自身为容器吸纳了大部分鬼火,另一部分鬼火封入万核之心。
由此可见,羽执真所受到的反噬就是幽冥鬼火携带的魔神怨念带来的反噬,只是……胡桃微微皱眉,左右踱步,喃喃自语:“可是不对啊。”
老孟见胡桃左右踱步,茫然的问:“堂主,有何不对劲啊?”
胡桃摸了摸下巴,低头思考,似乎并没有听到老孟说的话:“喻归说过,羽执真最早发作也要比试结束后,毕竟以羽执真和裂冰的能力,鏖战一番也是颇费一些时间的,所以他预估的时间还是挺长的,可事实上……”
“可事实上,羽执真从比试中后期便开始加快进攻的速度,也许从那个时候反噬就已经在折磨他的身体了,不然以他的本事,裂冰先前的那一剑也不可能刺的中他,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走神了也未可知,不过这种可能性还是挺小的。”胡桃话还没说完,阿北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随后看向胡桃。
胡桃问:“你怎么出来了?还有……怎么手上都是血?该不会是羽执真?”
阿北点点头,一五一十的回答:“剩下的我也帮不上忙,白果就让我出来了,刚才只是帮羽执真清理了一下伤口,不小心沾到的。”
胡桃顾忌着羽执云和温偌愿还在隔壁,先前为了让他们安心,把殷十三扔给他们缓解沉闷的心情,所以此刻低声道:“情况怎么样啊?”
阿北摇摇头:“还是那样,反噬的太厉害了,亏的白果在,不过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现下还是要找到喻归,若是喻归实在赶不回来,我们只能找钟离死马当活马医了。”
“你的意思是……”胡桃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既然反噬是因为魔神怨念,也只有同样作为魔神才能扛得住魔神怨念的侵蚀,钟离是岩神,有他的力量压制,羽执真也许能撑得下去。
胡桃转过头,看向老孟:“老孟,你现在,马上,立刻去把钟离找过来,越快越好,无论他现在在干什么,马上就把他薅过来,告诉他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好……好的,我马上去,马上去。”老孟领了命令,连忙点头,匆匆的下了楼。
阿北看向胡桃,忧心忡忡的说:“胡桃,有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胡桃见阿北的神情有些难看,便知道阿北要说的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什么事?”
阿北低下头,抿了抿唇,将胡桃带到另一个房间,锁上门,然后才压低声音道:“我和白果在查看羽执真身体情况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他手上的金属环扣上有着非常强大的力量,你之前不是疑惑为什么羽执真反噬的比喻归推测的时间还要早,我觉得这个问题可能就出在这上面。”
胡桃不解的问:“可力量越强,那些魔神怨念不应该更加忌惮吗?怎么还会争先恐后的侵蚀羽执真的身体?”
阿北摇摇头,眼神中露出一丝怜悯:“不是这样的,你知道那股力量的来历是什么吗?”
胡桃好奇:“诶?是什么来历?”
阿北开口道:“那是喻归的力量,或者说那是属于喻归力量投影的冷樾身上的力量,喻归是魔神,作为他力量投影之一的冷樾自然而然继承了这样的力量,哪怕只是一道投影,力量也能毁天灭地,环扣中潜藏的力量几乎已经是一个投影所有的力量了,力量虽强到让魔神怨念忌惮,但握着这股力量的人只是一个普通人类,我不动这股力量,却可以动掌握这股力量的主人,反正人类的力量对魔神怨念来说实在是太渺小了,只要怨念入体,长时间的侵蚀会让它们占据羽执真的身体,到时候就可以获得他的全部记忆。”
胡桃:“怎么会这样?”
阿北摇摇头:“值得庆幸的是,那个环扣上有禁制,轻易解不了,但解开禁制也只是时间问题,我现在倒是能猜的到为什么喻归要在这个紧要关头离开了,他可能早就知道了羽执真手上金属环扣的秘密。”
“这话怎么说?”
“冷樾是全盛时期的喻归的力量投影,我虽然不知道过去的他是怎么样的,但毕竟和他在一起生活了两千多年,对喻归的性格还算比较了解。除非逼不得已,不然他是不会把自己的力量交托他人之手,更不要说继承这股力量的只是一个人类,若是以喻归的性格去推测冷樾的行为方式,冷樾怕是遇上了天大的麻烦,才让他不得不将自己的力量交托给羽执真,可是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他的力量那样强大,按理说没人能对他造成威胁,就连当时的翊和阿尔法拉混的那么惨,也没人敢惹他们,冷樾还是【图书馆】的馆主,怎么会呢?”
胡桃也低头思考:“……”
阿北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凝眸道:“胡桃,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不管是羽执真的情况还是喻归的去向,都让我极为不安。”
胡桃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我心里也没什么底。”
阿北刚想说什么,耳朵却控制不住的动了动,他睁大眼睛,突然推开了胡桃:“小心!”
在他们两人跌倒在地上的时候,一把锋利的剑就破开了窗户扎进了方才胡桃所站着的地板,阿北警惕的站了起来:“谁?”他拔出地上的剑,发现这把剑竟然是羽执真遗留在比试场地的名为伽月苍隐之护的剑。他微微皱了皱眉,紧接着,就听到阿毕嘲笑的声音,两人转过头,就看到阿毕坐在窗口冲着他们做了一个鬼脸之后便跳了出去。
阿北快速的走到窗边,可那只猴子早已不知道去向,阿北微微皱了皱眉,颇有些怒气:“可恶,一只猴子,怎么跑得这么快?胡桃,你没受伤吧?”
胡桃摇摇头:“我倒是没有受伤,只是这剑……”说着,指了指阿北手上的剑。
阿北将剑递给胡桃,双手交叠放于胸前:“应该是那个叫裂冰的送过来的,这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谋杀的,送个剑都让人心惊胆战的。”
胡桃这才观察起这把剑,听白果说这把剑是取伽月树的一截树枝做成,无坚不摧,胡桃微微眯了眯眼,伸手去碰这把剑的剑身,却在触碰这把剑的一刹那,莫名的看到了一些零碎的片段。
她看到那个和喻归长的一模一样的冷樾居高临下的站在那种只有秘境里的石化古树前,而羽执真痛苦的漂浮在他的眼前:“师父,不……”
“孺子不可教也,我有没有告诉你遇到叛徒就地结果了,你倒好,还放他走,也罢,他的惩罚就由你来替他受。”冷樾一脸冷漠的看着羽执真,伸出手,极致的寒冰一下穿透了羽执真的身体,他猛吐一口血,刹那间寒冷侵蚀了羽执真的全身,羽执真闷哼一声,即使那般痛苦,他也是一声都没吭。
冷樾微微皱了皱眉,将两个金属环扣强行扣在羽执真手上,羽执真顿时觉得自己的血管似乎都被这两个环扣凝固,极致的寒冷让他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他直直的从空中落到了地上,双手环抱着自己,不停的颤抖。
冷樾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冷漠:“你记住,【图书馆】对待叛徒永远不留情面。”
“……”
冷樾说:“你于我而言,并非不可或缺,换言之没了你我还可以再找一个徒弟。”
羽执真轻声问:“是吗……原来我于你而言仅仅只是一枚棋子吗?”
冷樾轻描淡写的说:“知道就好,省的我再解释。”
羽执真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您之前对我那样好也是骗我的吗?”
冷樾道:“你说呢?这世上之人接近你,对你好都不是无缘无故的,就如我,当时带你回来也不过是看中了你身上【天授摆渡人】的资质,给你伽月苍隐之护,也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明白了吗?”
羽执真:“……真的吗?”
“同样的问题我不回答第二遍。”冷樾抱臂道,“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羽执真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就像是死了一样,或许那一天正是他和冷樾师徒情分的名存实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