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没时间思考为何塞纳莱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当他拔下水刃起身时,遗迹守卫已经将他团团围在了平台中央。

    “哼,到现在为止,终于有点意思了。”

    他收了水刃,挽起弓弦,还未来得及出手,只见漫天冰矢从天而降,之后一道小小的身影从遗迹守卫围城的圆圈缝隙间翻滚进来,在他身后站定。

    “我、我和你一起!”塞纳莱的声音和握着弓的手都在发抖。

    习惯了单打独斗,明明拒绝的话已到嘴边,却被雪隐鼬坚定的眼神硬生生堵回来。

    “好吧。”公子无奈地笑笑,专注地将弓箭架起,声音中充满了期待,“那就让我们一起战斗吧,伙伴!”

    “盯紧他们的破绽,在恰当的时刻一击毙命,就是战斗的艺术。”

    公子话音未落,已跃至空中将水箭射向最近的散架遗迹守卫的核心,塞纳莱急忙转身,试图跟上他的节奏。

    凝冰箭...瞄准...射击...

    冻住了!!!

    “小心身后。”

    还没来得及开心,他又被公子提起领子荡到平台的另一侧,避开了一记炮弹重击。

    “从这边绕过去,跟上我。”

    塞纳莱无暇念及其他,跟着公子从平台下方绕道跑,连续发射的炮弹追着他们的脚步,几乎在离开的瞬间炸开。

    “跳!”

    一声令下,两人顺着藤蔓翻上平台,以被冻住的三架守卫为盾,将炮火吸引过来。

    “砰——”

    三架被冰冻的遗迹守卫在遭受到炮火攻击后应声倒地,另外三架将长长的双臂压在地面,准备着下一轮的攻击。

    “在这里躲好,伺机行动。”

    公子沉着地安排着战术,不待塞纳莱反驳,便已冲进了守卫的射程内。

    山洞中回荡着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刺鼻的火药味在空气中炸裂,而他仿佛毫无察觉一般,只瞪圆一双眼睛,疯狂地寻找公子的身影。

    浓密的硝烟迟迟不散,而那位勇往直前的青年也没了音讯。

    “达达利亚?达达利亚!”

    塞纳莱连滚带爬地从守卫废墟中爬出,率先从浓烟中冒头的,是三架遗迹守卫猩红的核心。

    仿佛已经解决了既定目标,他们正严阵以待地注视着下一个,也就是塞纳莱。

    那...那...达达利亚呢!

    眼前的弹幕应接不暇地滚动着,没人预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公子呢?我那么大一个公子呢?!!!】

    【再不济不是还有魔王武装吗?不会真的被....不是,你为什么不开大!】

    【前面的!他之前开过两次了,现在身上有伤啊!】

    塞纳莱的掌心全是汗,指尖发麻,胃里也在不断绞痛着,他未如此恐惧、也从未如此焦急过。

    游戏、线索...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他要救公子,要确认他的安危!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流窜在体内催促他逃跑的本能压下。

    烟灰色的瞳孔紧盯着面前的三只“眼睛”,颤抖的手指按在弓弦上,拼尽全力凝出五只带着寒气的锋利箭矢。

    他还没有用过自己的爆发技——代表着雪山之巅最为纯粹的冰之元素、蕴含着凛冬深夜般刺骨锋利的箭矢,能否绝处逢生,只能悬挂于这一箭之上...

    “就是现在,伙伴!”

    青年的身影破烟而出,无数发带水的魔箭与他一同向上,直击守卫猩红的核心。

    塞纳莱松开指尖,五把元素箭矢飕飕穿破空气,牢牢插进核心正中央,冰花从能源深处绽放,在达达利亚落地之前如病毒般将遗迹守卫迅速冻结。

    “呼。”眼看着面前轰然倒塌的守卫,达达利亚轻快地松一口气,“表现不错,我的伙伴。”

    然而,身后并没有如同意料之中一样,传来雪隐鼬结结巴巴但难掩兴奋的回应。

    “伙伴,怎么...”达达利亚面带疑惑地转身,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巨大的平台之上,雪隐鼬跪坐在地上,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周身缠绕着浓重的紫色气体。

    ...好...好痛...

    塞纳莱捂着头,针扎一般的疼痛从发顶蔓延至全身,脑海中回荡着熟悉的男声,缓慢、低沉,如同魔鬼的诱导:

    杀了他,杀了他,你就不会痛了。

    “伙伴!”

    达达利亚冲上前扶住塞纳莱的肩,抬起他的下巴。

    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面前的少年浑身滚烫,双目无神,烟灰色的瞳孔比平时大了一圈,血色的眼泪溢出眼角,顺着苍白的脸颊,一滴接着一滴落在达达利亚的手套上。

    ”该死。“达达利亚暗骂一声,他怎么没想到,体力透支也会加速魔神残渣的发作。

    塞纳莱颤抖着,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从喉头咳出断断续续的字眼:“杀...杀掉...”

    “塞纳莱。”

    雪隐鼬的瞳孔微不可见的缩了缩,这是达达利亚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看着我的眼睛。”

    公子的声音似乎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和眼前的弹幕一样模糊,塞纳莱艰难地听清他的话,却无法照办。

    他已分不出额外的精力集中精神,他要拼尽全力才能控制自己不被体内的陌生力量驱动,去掐住眼前青年的脖颈。

    “走...走开...”

    塞纳莱摇着头,凭着仅存的理智想要推开公子,让他远离自己。

    “看着我的眼睛。”

    达达利亚扶着塞纳莱的脸颊,将两人的额头相抵,冰蓝色的瞳映入血色的眼眸中,似乎起到了短暂的镇定作用。

    “张嘴,把这个吃了。”

    他趁机拿出博士的解药,塞到塞纳莱的嘴里,可失去意识的雪隐鼬已经丧失了咀嚼的能力,呆呆地含着药丸,既不知道要咬,也不知道要吞。

    “你...”公子捏着他的脸颊,像哄孩子一样教他,“把药咬碎,再咽下去,好吗?”

    “......”

    塞纳莱像是执意要与他作对一般,目光呆滞地望向他,被塞进去的药丸顺着嘴角滑出来。

    公子急忙去接,分神之际,脖颈突然被一双小手猛地掐住——

    战士的本能先于理智做出反应,他毫不犹豫地将那双手握住,并将袭击之人单膝压在地上,双手反剪至身后。

    被制服的雪隐鼬突然开始疯狂地挣扎,身体四周的紫色煞气越发浓重,喉咙里开始发出类似于野兽的“呼哧”声。

    达达利亚眉头紧锁,事发突然,必须想办法让塞纳莱把药吃下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情况紧急,他没有多余的思考时间,横下一条心,将手中的药丸塞进自己嘴里。

    塞纳莱在迷茫中隐约感到嘴巴被掰开,还未分辨出唇齿间的湿热由何而来,便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自然也没有看到那些已经炸锅了的弹幕。

    【啊啊啊啊!是、是我想看的那、那种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等等!镜头怎么转走了?镜头!镜头呢?!谁要看宝箱啊?给我转回去啊喂!!!】

    【退钱!mhy!对得起我们吗?***退钱!!!!】

    塞纳莱在黑暗中走了很久很久,没有来处,也不知归途,直到头顶上方绽开一抹彩色的光,他向着光的方向,如鱼儿一般扑腾着双腿,逆流而上...

    再次醒来,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片黄绿相间的帷幔,一颗金黄色的脑袋凑近,耳边响起激动地喊叫,“他醒过来了!他醒过来了!”

    是卡维的声音。

    紧接着着握住他手腕的是一双骨节分明略带薄茧的手。

    “我来看看。”赛诺说道,“已经感受不到他体内作乱的能量,应该没事了。”

    “咳咳...咳咳...”塞纳莱想要开口说话,嗓子又痛又痒,只引出一阵猛烈的干咳。

    “艾尔海森,快倒碗水来!”卡维一面指挥着,一面将塞纳莱扶起靠在自己肩膀上,“你先别急,喝口水再说话。”

    “要慢点喝。”赛诺站在另一旁抱臂叮嘱。

    艾尔海森冷冰冰地递来一只盛满水的陶碗,“给,加了蜂蜜。”

    “我来。”卡维接过碗,送到塞纳莱嘴边,语气温柔地不像话,“慢慢喝,小心呛着。”

    塞纳莱捧起碗,咕咚咕咚地吞下,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干渴,仿佛在沙漠中走了一天一夜奄奄一息的旅人,而这碗水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甘泉。

    卡维见他喝地这样急,猜到他是渴极了,将空碗递给艾尔海森,“再给他倒一碗。”

    喝了些水,塞纳莱终于缓过来一点,他注意自己正身处一间木屋中,屋里除了自己,只有卡维、艾尔海森和赛诺。

    “这是什么地方?其他人呢?”

    “这里是维摩庄,至于其他人...呃...”卡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求助般地望向赛诺而艾尔海森。

    “提纳里和阿帽还在路上,那位执行官在隔壁休息。”

    “他、他怎么了?还好吗?”塞纳莱心下一沉,是因为不舒服所以才休息吗?

    “他没事,你不要着急。”卡维安抚道,“只是一路把你背过来,有些累罢了。”

    “背过来?”塞纳莱瞪大双眼,“他背我来的吗?”

    “关于溶洞中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赛诺神情严肃地问道,“据说映影机在拍摄时受到了地脉能量的干扰,因此并没有记录下洞中发生的事情。”

    “我...我有点记不清了。”塞纳莱低下头,他刚刚醒来,脑子还很乱。

    “记不清也没关系,你现在还是以休息为主嘛!”卡维对欲言又止的赛诺摇摇头,示意他先不要再追问,“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帮你准备?”

    “我...”塞纳莱想了想,“我想去见见公子,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