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第 41 章
“好, ”阎泊屿看着那只抓着自己的格外粗糙的左手,哈哈大笑了两声,“我今天来, 本来就是要帮你的,你放心。”
再次得到他肯定的回答, 方承栋那颗高悬着的心也稍稍松了松。
他至今还记得自己初次见到阎泊屿时的情形,那是在一周之前, 他刚刚发现自己的人生被方卫民偷走了的时候。
那时的他又无助, 又恐惧,又愤怒, 他完全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 他想要报复回去,可他只是一个靠捡拾垃圾为生的流浪汉, 方卫民却是江城外国语大学的副校长, 他们两个一个是天上的鹰,一个是地上的泥, 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
方承栋悲惧交加之下, 直接不管不顾的就想要拿着刀子想要冲上去杀了方卫民,可他才刚刚走到方卫民的办公室门口,他的面前就突然出现了一个浑身遮挡在黑袍下面的男人。
那人像一阵风一样把他带回了垃圾站,告诉他,他的名字叫阎泊屿。
方承栋身上那滔天的怨念实在是太显眼了,显眼到阎泊屿顺着怨念找过来时发现方承栋是个活人的时候都格外惊讶。
与言晰靠功德修炼的方法不同,阎泊屿修炼靠的是怨念。
爱憎恶,恨别离, 这世间一切的负面情绪,都可以帮助他修行。
他此前所见到的浓厚到几乎都快要化成实质的怨念, 都是从鬼魂身上所看到的,还是头一次从一个活人身上看到这般浓烈的负面情绪。
于是,阎泊屿拦下了想要和方卫民同归于尽的方承栋,对他说,“你想要报仇,我可以帮你,只要你给我我需要的东西。”
“你帮我,你怎么帮我?”方承栋完全不相信阎泊屿的话,他牵动嘴角露出了一抹惨然的笑,似乎是早已经对此绝望,“你是能帮我讨回公道,让方卫民这个小偷付出他应有的代价,还是说你可以帮我回到三十六年前,所有的一切都尚未发生的时候,阻止了呢?”
方卫民拿着他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去了京都,此后的人生一路青云直上,而他却被迫留在了那个破败的小村子里,过着一如既往的贫穷生活。
就算拿到现在来说,清大的学生的含金量都是非常的高,更何况是三十六年前,当年的那份录取通知书,奠定了方卫民江城外国语大学副校长的基础。
方承栋以为阎泊屿会被自己说的这番话给激走,可没想到,他非但没有走,反正就靠着他收垃圾的车子边上坐了下来。
“虽然的确像你说的那样,我没有办法让时光倒流,回到三十六年前所有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
“但你也要明白,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是杀人,是犯罪,你只要杀了他,在现阶段到处都布满监控的情况下,你根本没办法逃脱的掉,”阎泊屿语气平淡的叙述着这个不争的事实。
方承栋顿时沉默了下来,阎泊屿见状,再接再厉,“你的前半辈子已经被方卫民给毁了,你难道想要后半生依旧被毁,蹲完监狱出来以后,你可能要六十多岁了,那时的你没有钱,也没有劳动能力,你该怎么办?”
方承栋被问懵了,他之前只一心想着要给自己报仇,就算杀了方卫民,也可以说得上是一命抵一命。
可似乎,因为方卫民这个烂人,把自己余下的人生也搭进去,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方承栋思索了一瞬后,幽幽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我就是一个没有半点能力的糟老头子,我还能怎么办?”
阎泊屿迅速的说出了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你可以装作被刺激到精神失常,假装自己有心理疾病,我可以找一个心理咨询师给你开具心理证明,只要你没有要了方承栋的命,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不去坐牢。”
“可那有什么用呢?”方承栋摇了摇头,那双浑浊的眼眸里面充斥着浓烈的不甘,“就算我不用去坐牢,我的人生也已经被毁了,我依旧过的这样的贫苦,艰难,方卫民依旧吃喝不愁。”
“还有第二个办法。”
方承栋急不可耐的问道,“什么办法?”
阎泊屿掀起眼帘,直视方承栋的眼睛,说话的语调里面充满着诱惑,“如果……我说我可以让你和方卫民完完全全的调换呢?”
方承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阎泊屿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我们的身份现在不是已经调换了吗?”
“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清大毕业的高材生,是江城外国语学校的副校方承栋,”方承栋低垂着脑袋,喃喃说着,“除了他的父母和他自己,包括他的妻子,儿子,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的真名是方卫民。”
“没有人知道他是一个窃取别人录取通知书,用的别人的名字,偷了别人人生的小偷!”
愤怒几乎烧毁了方承栋所有的理智,让他根本没有办法静下心来仔细思索阎泊屿话里的意思,阎泊屿心里暗骂了一句方承栋是白痴,但最终还是决定将事情说的更加直白一些。
“你刚才应该也发现了,我是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的,”阎泊屿低声说着,“我是一个道士,会一些术法,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变成方卫民,让方卫民变成真正的方承栋。”
阎泊屿诱惑的嗓音在寂静的垃圾站里面显得格外的清晰,“通俗易懂来说,也就是,灵魂互换。”
方承栋眼底骤亮,可反映了一下后,那光芒又瞬间湮灭了,“你别跟我开玩笑了,别说这世上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就算真的有 ,你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帮我,我绝对付不起完成这个的代价。”
他似乎已经很是疲惫,说完这话后,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迈开腿走过来,坐到了垃圾车边上,和阎泊屿并排坐在一起。
方承栋低头呢喃着,“其实……就算我成为了大家认知里面的方承栋,我这么多年浑浑噩噩,我也没有办法担任副校长的这个职位,更没有办法去教授那两个高三的班级。”
“我自己已经把人生过成了这个样子,就不去祸害人家学生了吧?”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方承栋还是有些在意的,那双眼睛四处乱瞟,根本不敢直视阎泊屿。
他害怕,害怕阎泊屿看出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在阎泊屿一开始说出灵魂互换的时候,他是无比心动的,他想要报复,不仅仅只报复方卫民这一个人,他想要报复这法律的不公,他想要报复这制度的不完善。
他想要把方卫民教的那两个高三的班级,一百多个学生全部拉下水!
听说那还是两个实验班呢,应该都是学习成绩很好的那种,方承栋真的很想要看一看,他们高考失利以后,会不会彻底的堕落下去,再也振作不起来?
但最终,他的理智还是抑制住了这种想要报复社会的想法。
阎泊屿侧眸看着这个已经被生活打磨的直不起腰的中年男人,轻轻叹道,“那你要选择第一个方法吗?”
“不用承受牢狱之灾的方法。”
阎泊屿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由着方承栋自己想,他知道,方承栋一定会选择第二个。
“我……”沉思了许久,方承栋猛然间抬起了头来,一双眼睛晶亮亮的,脱口而出,“我选择第二个办法!”
他没有办法去教那些高三的学生,他可以主动辞职,至于方卫民的妻子,他也可以选择跟她离婚,她没有必要承担属于方卫民的家庭的责任!
“方卫民偷了我前半段的人生,代替我去上大学,有了一份好工作,”方承栋一字一顿,说的格外的认真,“那么……在我绑架了他,很有可能要去坐牢的情况下,他为什么不能代替我去蹲局子呢?”
方承栋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个事,他胸腔里面那颗早已经死寂的心,再次拼命跳动了起来。
他歪了歪脑袋,眯着眼睛,眉宇间一片大仇得报的兴奋感,他咬紧牙关,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既然一开始就替代了,那就干脆替代一辈子了!”
只不过,虽然想法很好,实施起来却依旧有些难度,方承栋的眼睛再次亮了亮,他转头一瞬不瞬的盯着阎泊屿看,“你确定你可以给我们灵魂互换?”
阎泊屿侧眸扫了方承栋一眼,“你觉得我有骗你的必要?”
方承栋重重的点了点头,“那我相信你,但是,我需要付出什么代?”
阎泊屿微微一笑,嘶哑的嗓音几乎要印到方承栋的心底,“我只需要,你心甘情愿的献出你所有的怨念。”
自那时起,一个以换魂为目的的绑架计划就已经开始了。
回忆完之前阎泊屿和自己说的事,方承栋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情绪太过于激动,竟然下意识的伸出左手去拉住了阎泊屿,反应过来以后,他连忙将手缩了回来。
阎泊屿在一开始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方承栋似乎在刻意的隐藏着自己的右手,无论是他之前没看清楚来的是谁,拿着电击棒想要攻击自己的时候也好,还是现在抓着自己手的动作也罢,全部用的是左手。
方承栋身上穿了一件十分宽大的黑色长袍,几乎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包裹住了,衣服的袖子也很长,他的整只右手都隐藏在了袖子里面。
阎泊屿轻嗤了一声,“你这手……”
他的话还没说完,方承栋突然像是被戳中了痛点一样炸了毛,他迅速的把右手背到了身后,整个人弓着背,像是一只竖起了浑身倒刺的刺猬,努力的把自己保护起来,抵御外界的攻击。
“不用藏了,”阎泊屿翻了个白眼,“你的右手少了三根手指,我早看到了。”
方承栋猛然间瞪大了眼睛,又震惊又愤怒又生气,他那双饱经沧桑的黑黝黝的面庞上面出现了一丝因为愤恨而产生的潮红,两只放大的瞳孔直勾勾的盯着阎泊屿看。
是的,他的右手,的确少了三根手指头,这也是当年明明他的学习成绩那么好,现在却如此落魄的缘由。
没有收到预想之中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方承栋非常的不甘心,他明明成绩那么好,而且他也可以保证他绝对没有失误。
可那个时候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并不是如现在一般直接寄到家里的,而是统一放到镇上的邮局,邮局里面也没有什么监控,甚至连登记的册子都十分敷衍。
方承栋接连不断地往镇上的邮局跑了好多天,问的邮局的工作人员都有些烦他了,方承栋至今都记得那个邮局的工作人员满是嘲讽的话,“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没考上就没考上嘛,这么认不清楚现实,就咱们这小破地方,还能考出来清大的人?白日做梦也不是这么个做法。”
虽然话这么说,村子里的人也接连的安慰他,可方承栋就是觉得有问题。
可只是一个普通农民家庭条件的他,哪里有权利去申请调查高考卷子呢?
方承栋萎靡不振了一段时间,可心中那种强烈的不甘心的意愿,又让他重新振作了起来。
一次的失利不能代表什么,家里拿不出让他再复读一年的钱,那他就和村子里的年轻人一块出门去打工,等攒够了学费以后,他再重新回来参加高考。
方承栋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但有的时候命运就是这样的猝不及防。
他在一家机械厂工作的时候,因为机械老化出了故障,直接把他的右手给卷了进去,即便他反应很快,及时的将手给抽了出来,可他的右手还是被机器给削去了一半。
右手的中指整个被绞断,食指和无名指的指尖也被绞去了一半。
明明就是黑心老板贪图便宜,收购了一批报废的机械送到修理厂,简单的修了修就拿到厂子里面来工作了,而且方承栋这也算是工伤,可老板却咬死了是他自己操作不当,才导致了这样的一个结果,根本不愿意出一分钱的赔偿。
方承栋成了一个残疾。
他再也没有办法抓笔,在那一张张雪白的试卷上面写下他了然于胸的答案。
而且因为他右手的残疾,他想要找工作,也很少有老板愿意要他,就算肯收下他,给的工资也比一般的人要少的多。
方承栋没有办法去做一些正常人能够做的工作,只能到处去打零工。
因为身体残疾,再加上没有钱的缘故,方承栋也不想去祸害那些姑娘,所以他一辈子都没有结婚,也无儿无女。
他现在五十多岁了,这么大的年纪,就算把工资压的很低,也没有多少老板愿意雇他,所以他只能够依靠捡拾垃圾为生。
自从在江城外国语学校收垃圾的时候,听到了那两个老师的对话,方承栋曾经有一瞬间的后悔过。
他后悔,如果他不去那里收垃圾就好了。
如果他不去的话,他就不会得知这个残忍的真相,他会浑浑噩噩的像之前一样,把后半辈子过完,最后独自一个人,老死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有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但最后还是强烈的不甘和愤怒占了上风,他答应了阎泊屿所说,隐藏在黑暗处,像个幽灵一样调查着方卫民的一切,趁着自己收垃圾潜入进江城外国语学校的地下停车场,将方卫民绑架了来,进行这一场报复。
这整个过程当中,他始终小心翼翼的藏着自己的右手,就连方卫民都没有发现他右手的残缺,阎泊屿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方承栋就没有必要再躲躲藏藏,他低着头苦笑了一声,压低了嗓子,眼眶里面带着一抹隐隐的红,“如果不是因为这只手,或许……我还是有机会再重新考一遍清大的吧……”
方承栋越说越气,气愤中还夹杂着一丝丝的委屈,他不明白,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公平公正可言,老天爷又为什么要如此的对他呢?
看着被电的已经昏死过去了的方卫民,方承栋心中的愤怒没有任何的缓解,他走过去,一脚踹在了方卫民的身上,咬牙切齿,“我真的很想现在直接杀了你!”
可他多年困苦的日子全部都是方卫民造成的,他不想让方卫民死的这么的轻松。
这世上除了亲身经历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和他感同身受,所以他一定要让方卫民受尽所有的折磨,和他一样的痛苦才行。
阎泊屿没有阻止方承栋踹方卫民,反正他已经哄骗着方承栋答应了把怨念交给他。
当时在方承栋答应的时候,阎泊屿悄悄的取了方承栋的一滴血,结下了血契,契约一旦形成,根本无从更改。
等方承栋踢完方卫民,他对方承栋说,“我们要开始了。”
换魂阵法,是阎泊屿从一本禁书上面发现的,他看到这个阵法的第一眼就被阵法所讲的内容给深深吸引了。
如果他能够完全掌握这种阵法,每次等到他的肉/身变老的时候,他就去找一具年轻的身体,和自己的灵魂做一个交换,如此这般下去,他岂不是可以实现真正的长生不死?
阎泊屿研究了换魂阵法很多年,只不过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实施,方承栋和方卫民,是他第一对实验对象,若是稍微出个差错,那么等待着的就是方承栋和方卫民两个人同时的死亡。
虽然以后可能还会有机会继续研究这个阵法,但如果第一次就能够成功的话,那他获得长生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换魂阵的布置要复杂的多,需要在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个方位各自放置一个颇具灵气的法器作为基底,然后注入阎泊屿本身修炼出来的煞气,通过煞气将八个方位的法器连接在一起,汇聚在中间的位置。
然后再用一件威力比之前的八个法器更强的法器进行牵引,幻化成阵眼。
换魂阵无论是在布置的过程中,还是在施法的过程中,都十分耗费精力,为了避免被打扰,阎泊屿在这个屋子外面又布下了一层迷阵,会让找到这里来的警察暂时没有办法进到屋子里面来。
布置换魂阵所需要的地方比较大,阎泊屿指挥着方承栋将屋子里的纸壳子,酒瓶子等一系列的杂物都挪了出去,只剩下一个空空荡荡的房间。
方承栋怀着忐忑的心情站在一旁,看着阎泊屿布阵,当阎泊屿把作为阵眼的法器放在阵法中央的一瞬间,整个屋子里面骤然出现了一阵黑色的光芒。
看着眼前这一片浓郁的黑,方承栋心中隐隐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很小声的询问阎泊屿,“我怎么感觉这颜色有些不太吉利呢?”
阎泊屿忙着布阵,语气有些不耐烦,“你到底还想不想报仇了?”
终究还是想要报仇雪恨的欲望,压下了心底的那一丝预感,方承栋点点头,语气坚定,“报仇,当然要报仇!”
换魂阵被布置好,阎泊屿将尚且还在昏迷当中的方卫民放在了阵法的左侧,又指了指阵法的右边对方承栋说道,“你可以躺过去了。”
方承栋捏了捏捏拳头,带着忐忑的心情躺在了阎泊屿指定的地方。
阎泊屿站在阵法的外围,用自己的鲜血在半空中画了一道符,随后他将那道符打进了阵法当中去。
血色的符咒在接触到阵法里的黑芒的刹那间,两道暗紫色的光影笼罩在了方承栋和方卫民的身上。
这个过程当中很是痛苦,但如果施法的人动作轻缓的话,就会好上很多,然而,这样则需要更多的功力。
阎泊屿才不想把自己的功力浪费在方承栋身上,他只冷声提醒了一句,“阵法会将你的灵魂给抽出来,这个过程可能会比较痛苦,需要忍耐一下。”
方承栋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可话虽说的信誓旦旦,但当阎泊屿当真把他的灵魂从身体里面抽出来的时候,几乎无法用语言能够形容出来的痛苦让方承栋恨不得干脆直接这样死了算了。
但也幸好,这终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好似被撕裂了一秒钟,接着就又恢复了平静。
可没过一会儿,他又感觉到了来自浑身上下的痛苦,只不过这一次的痛苦并不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而是来自于肉/体。
方承栋艰难的睁开眼睛,然后就发现明明他刚才躺在右边靠门的位置,此时却变成了左边靠墙的位置。
他下意识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随后猛然间瞳孔都放大了一些。
他那残缺了三十多年的手指,此时竟变得完好无损,而且手上因为常年操劳落下的老茧和皲裂的皮肤也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只有中指的关节处有一层薄薄的茧,那是常年握笔写字留下来的痕迹。
他的灵魂,竟然真的换到了方卫民的身体里!
就是刚才他折磨方卫民的电击伤,此时都要让他自己来承受了。
可却也正是因为这份肉/体上面的疼痛,更让他清晰的认识到,阎泊屿真的把他们两个人的灵魂做了交换。
“我……”方承栋激动的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我成真正的方承栋了?不对,我现在是方卫民,也不对,我还是方承栋……”
阎泊屿没有理会方承栋,只是自顾自的将阵法遗留下来的痕迹全都收拾了个干净。
然后他转过身来对方承栋说道,“现在,你该把你的怨念给我了。”
“哎,哎,好,”方承栋连声应答着,他瞅了一眼依旧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方卫民,颇有几分奇妙的感受。
他还是第一次从旁人的视角这般观察自己的身体。
真的好难看啊。
又老又脏又丑,完全全的一个乞丐,扔进人堆里,大家都要退避三舍的存在。
方承栋走到阎泊屿身边,“我要怎么把怨念给你呢?”
阎泊屿低着头轻笑了两声,随即猛然一把按在了方承栋的脑袋上,说话的声音有些阴森森的,“当然是……我直接从你这里抽了。”
方承栋的脸色顿时僵了僵,“你……你骗我!你想要害我!”
他说着话,转身就跑去拉门,可这个屋子早已经被阎泊屿布下了迷阵,方承栋根本打不开门。
“还想跑……”换魂阵法非常的成功,阎泊屿知道自己以后随时都可以换一具年轻的身体,他颇为兴奋的看着方承栋这个小白鼠,像是猫在逗着耗子一样,“你觉得你跑的出去吗?”
方承栋全身颤抖着,跌坐在地上。
无边的后悔瞬间弥漫了他的全身。
他怎么能这么蠢?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到头来,他不仅没有办法报仇,甚至还要搭上自己的一条命去。
就在阎泊屿把方承栋抓住,正要动手的时候,屋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阎泊屿瞬间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你怎么进来的?你是什么人?!”
言晰微微一笑,“来取你狗命的人。”
“大言不惭,我看你是找死!”阎泊屿冷哼一声,直接欺身而上,言晰也毫不犹豫的迎战。
两个人你来我往,打的不可开交,几乎都快要把这个屋子给拆了。
言晰随手扔了两个防护符纸过去,护住了方承栋和方卫民的命,要不然,在他们俩打斗的波及之下,方承栋和方卫民根本没办法生存下来。
方承栋吓的瑟瑟发抖,整个人缩成一小团蹲在墙角,言晰和阎泊屿斗法所造成的狂风都快要把他给刮飞了。
过了许久,耳边的打斗声停止,方承栋抬起头来,发现这里已经不见了阎泊屿的身影,只剩下言晰,“你……你又是什么人?”
言晰的声音中透露着几分沙哑,他轻轻的回答道,“刚才那个人是个邪修,他把你的怨念抽走以后,你也活不了多久了,我是为了追捕他而来,现如今,他已经被我打跑,你且安心吧。”
“只不过……”言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方卫民,摇头叹了一口气,“你们之间的这些事情,你们自己去解决吧。”
“你不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吗?”方承栋盯着言晰的眼睛,“你刚才救了我一命。”
“不用。”言晰只说了两个字,一步一步的离开了去。
走出这个屋子,言晰的脚步立马变得踉跄了起来。
他单手扶着墙,略显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啊,这个世界上还有这般强大的邪修。”
虽然言晰把阎泊屿打跑了,对方深受重伤,可言晰穿越过来这半年时间,好不容易修炼起来的灵力却已经完全消耗了个干净,甚至就连原本恢复了五成的功力也变回了一成。
如果不是他三百万买下来的法器上面有着浓厚的功德之力,且功德之力又专克煞气,恐怕他今天得折在这里。
他还是有些托大了。
言晰咬着牙,画了一张隐身符,从一群警察们的身边路过,走出城中村后,打车回了他租住的那个屋子。
因为言晰有比较多的法器,宿舍经常会有学生会的和宿管来查寝,这些东西不好放在那里,所以言晰就没有把这个出租房给退了,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言晰扶着楼梯艰难地爬上三楼,打开房门后走到沙发上坐下,将一个抱枕紧紧地捏在了怀里。
他双手紧紧的攥着,青色的血管一根一根的从苍白的皮肤上涌现出来,因为太过于用力的绷着,每一根血管都变得鼓鼓囊囊。
就仿佛是有千千万万的虫子在血管中爬过,就连那双向来古井无波的眸子,也浮现了一抹赤红。
毫无血色的脸颊更加的苍白,黄豆大小的汗珠颗颗滚落。
身体里的灵力耗尽了,为了避开警察,言晰又强行画了一张隐身符,使得他本就脆弱的身体更加雪上加霜。
现如今没有其他任何的办法,只能靠言晰自己挺过去。
他垂头靠坐在那里,紧闭着双眸,一言不发。
仿佛是一块被打碎了的美玉,孤寂又凄凉。
似乎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言晰紧阖的眸子才终于睁开了来,体内的灵气被抽干,又强行画符,经脉隐隐的出现了裂纹,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再继续修炼了,需要好生修养才行。
言晰打开自己手机上的银行APP,看了一眼上面的余额,一千多万的存款,到时候去多宝阁,买一些上的年份具有灵气的滋补之物吧。
虽然确实有些受伤严重,但好好养着,还是会慢慢的改善过来。
不过还好,这次赚到了挺多的功德之力,对于他后续的修行,大有裨益。
在功德之力的运转之下,言晰苍白的脸色逐渐的恢复了一些红润,体内破损的经脉,也开始了自我的修复。
——
这一边,言晰走后不久,警察就找到了这间屋子,看到方承栋脚上带着铁链,且浑身上下都是电击的伤痕。
唐明迅速的拨打了120急救电话,毕竟他没有学过专业的急救知识,万一在搬运的过程中,给患者造成二次伤害可就不好了。
叫了救护车以后,唐明又给赵云归打去了电话,告知他们已经找到“方承栋”的消息,让赵云归带着方夫人和方璞一起去医院。
方卫民也躺在地上昏迷了过去,虽然唐明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绑架犯看起来也是一副受了伤的样子,可他终究是个警察,无论在他面前受伤的人是不是犯了罪,他都有责任和义务将其送到医院。
所以在救护车到来以后,两个人一起被抬上了车。
方承栋的身体受了电击伤,比较严重,剩下的一些就是皮肉的伤害。
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的病房里面躺着了,鼻间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他的左手上面正在挂着吊瓶,床边坐着一个女人,趴在病床上已经睡着了,那双保养得当的手,此时正紧紧地握着他的右手。
方承栋知道这应该就是偷了他的人生的方卫民的妻子,虽然现在进行了灵魂互换,在方夫人的眼中,他就是她的丈夫,可他还是相当的不自在。
没有任何的犹豫,方承栋把自己的手从方夫人的手里抽了出来。
可却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一动作,吵醒了方夫人,她猛然间抬起头,眼眸当中流露出惊喜的神色,“老公,你终于醒了!”
“呜呜呜呜,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浑身是伤的从救护车上下来的时候,我有多害怕,”方夫人红着眼眶,泪水忍不住的流了下来,她一边说着话,又试图去拉方承栋的手,“你说你万一要是出个事,你让我怎么办啊,你千万要答应我,以后一定……”
可还不等方夫人哭诉完毕,方承栋又将自己的胳膊往旁边挪了挪。
方夫人瞬间一怔,眼泪都不顾不得擦了,“你……你怎么了?”
方承栋不想露馅,他略显疲惫的叹了一口气,“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你先别哭了,吵得我脑袋疼。”
“好好好,我不哭,我不哭,”方夫人连忙擦了擦眼泪,“警察还在外面等着呢,我去把他们叫进来,儿子去给你买饭了,一会儿就回来。”
方承栋默默的点了点头。
很快,方夫人就带着赵云归和唐明等人走了进来。
唐明在旁边架起了一个手机,“方校长,还请你见谅,我们办案是一定要录视频存证的。”
“嗯,”方承栋应了一声,“我明白。”
赵云归坐在了他旁边,“那么现在能请你和我们说说,你认识绑架你的那个人吗?”
方承栋轻声开口,“认识。”
方夫人猛然间低头看他,“那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会认识?他为什么要绑架你?”
“方夫人,”赵云归略显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们现在在办案,能否请你在旁边观察,不要出声?”
“好的,好的,”方夫人有些不自在的挪过了眼去,“实在是抱歉,我就是太激动了。”
“没事,这些我可以理解,”赵云归语气平淡的说完这话后,又继续询问方承栋,“那你和犯罪嫌疑人之间有过什么恩怨吗?他为什么要绑架你?”
方承栋长叹一声,垂下头去,将自己和方卫民的经历做了一个调转,哑着嗓子说道,“其实,我的真名并不叫方承栋,我叫方卫民,三十六年前,我偷了同村的同学方承栋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三十六年的悲剧与惨淡过往,叙述起来也不过只是十几分钟的事情。
当方承栋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整个病房顿时陷入到了一股诡异的寂静当中,所有人都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成熟稳重,儒雅随和的高校副校长,竟然是窃取别人劳动成果和人生的小偷。
赵云归可以站在道德的层面去指责他,可事情过去太久了,早已没有了追溯的可能。
现如今的法律,根本没有办法惩罚他,也根本没有办法还被害者一个公道。
方夫人无比讶异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丈夫,脸上全然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你竟然隐瞒了这么多年,甚至连我都不知道?!”
方承栋点头,“是,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
赵云归这下就更好奇了,“那原本的方承栋是怎么得知你的身份的呢?”
自然是因为他在江城外国语学校收垃圾的时候,听到旁人讨论的,但方承栋此时只能装作全然不知情的样子,他摇了摇头,有些茫然的开口,“我也不清楚,或许你们可以去问问那个绑架我的人。”
赵云归感觉自己应该明白了,为什么“方承栋”会如此不惜一切代价直接绑架“方卫民”。
方夫人却对这件事情有些难以接受,“你被绑架的事情已经闹得学校里面都知道了,你现在说你窃取了别人的身份,你让我们以后怎么见人?”
“尤其是儿子,他现在在教育局工作啊!”方夫人有些崩溃,直接歇斯底里的大喊了起来,“这件事情一旦被爆出来,儿子一辈子都要毁了!”
没有人能够接受方璞有一个窃取他人身份冒名顶替上大学的父亲。
方承栋对此倒是看的很淡,方璞之所以能够进教育局工作,就是因为他有一个当副校长的爸爸,而方璞的爸爸之所以能够当副校长,是因为当年偷了他的录取通知书,归根结底,方璞也是既得利益者。
更何况方璞又不是他的真儿子,他何必在意对方能不能保住工作?
方承栋低着头,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里,唇角微勾,随后又抬起头来,看向方夫人,“我知道。”
他轻飘飘的说着,“所以……我们离婚吧。”
“好的,大概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眼看情况不妙,赵云归立马站起身来,对方承栋说道,“你好好养病吧,我们就先不打扰了,再见。”
此时,隔壁病房看守方卫民的王诗蕊找了过来,“队长,犯罪嫌疑人“方承栋”已经醒了。”
“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当赵云归踏进病房的时候,就看到方卫民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着,“这根本不是我的身体,你们都搞错了,我是方承栋……”
“对啊,”赵云归站在病房门口,双手抱胸,“你是方承栋,你被方卫民偷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窃走了人生,所以你绑架了他,要对他打击报复……”
“不是!不是!根本不是这样的!”
方卫民简直都快要崩溃了,他完全想不明白,明明他昏迷之前还被方承栋绑在了椅子上面不断的电击,电的他大小便都失禁了,可为什么再次醒来,他却变成了绑架犯方承栋?
他当然知道事情已经过了追诉期,他不会受到任何的惩罚,他已经想好了,等警察把他解救出来以后,他花上一笔钱,把这件事情掩盖下去,他依旧是江城外国语大学那个德高望重的副校长。
而方承栋,则会像他前半段发烂发臭的人生一样,后半辈子都会在监狱里面度过。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们两个人的人生竟然真的完全反过来了。
不简单的是他偷走了方承栋的身份,而是他们两个人的灵魂互相交换到了双方的身体里去,他变成了真正的方承栋!
那个靠捡垃圾为生的方承栋!
方卫民根本没办法接受现实,他冲过来,拽着赵云归的手,大声的吼叫着,“我知道你不认识我,和我也不熟悉,但是我老婆知道!我和她朝夕相处了几十年,我的各种行为习惯她全部都清楚,你要把我老婆叫过来,她一定能认出来的,她能认出来我才是方卫民,我根本不是方承栋!”
赵云归听着他的疯言疯语,一时之间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眼前这人明明那样的聪慧,成绩那样的好,可最后,却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真是可惜。
但同情归同情,他的确犯下了绑架案件,同情心不能够凌驾在法律之上。
“你的意思是,你是那个偷了方承栋人生的方卫民,被绑架的人也是你?”王诗蕊带不可思议的声音问了一句。
方卫民疯狂的点头,“是的,是的!没错!就是你理解的那样,我被绑架了,我还被电击……”
王诗蕊忍不住有些想笑,但她还是努力的用手揉了揉脸上的肌肉,控制着自己没有笑出来。
她打开自己手机的前置摄像头,拿到方卫民的面前,“你好好看看摄像头里面的这张脸,你明明就是真正的方承栋。”
王诗蕊盯着方卫民的眼睛,一字一顿说的格外的认真,“你不要试图用灵魂转换的这种说法来干扰我们的视线,你绑架方卫民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无论之前的你受了多少委屈,你终究是犯罪,就是要受到法律的惩罚,希望你能明白。”
“不是!”方卫民有些崩溃,他一把打掉了王诗蕊的手机,歇斯底里的大喊,“我根本没有绑架方卫民,因为我就是方卫民!”
“是我被绑架了!”
现在完全没有办法按照正常程序来审讯方卫民,他一直说着什么灵魂互换的话,非要叫方夫人过来认人。
“罢了,”赵云归叹了一口气,“他受到的打击太大,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也是正常,找个心理咨询师安抚下他的情绪,等他的心情稳定了以后我们再来吧。”
反正人已经抓住了,也逃不掉。
离开病房以后,赵云归又给言晰打去了一个电话,“方承栋一直说发生了什么灵魂互换,他不是真的方承栋,他是方卫民,现在和他的妻子孩子幸福快乐生活在一起的才是真正的方承栋。”
赵云归快要被他这一番说法绕糊涂了,灵魂互换这么抽象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在现实真实发生?
如果真的当中有这样的术法,那么只要一个人快死的时候,就把自己的灵魂换一具年轻的肉/体里面去,岂不是就可以实现永生?
虽然这事听起来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但赵云归一直听“方承栋”念叨,念叨的他都快要神经衰弱了。
所以赵云归才特意向言晰询问这件事情。
“这世上还有这种事吗?”言晰全然一副第一次听说后十分讶然的样子,“虽然我可以自夸一句,我的道家术法学的已经足够顶尖,但对于灵魂互换,我也确实做不到。”
“这种事情听起来太天方夜谭了,”言晰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眯了眯眼睛,带着些许打趣的意味,“正常人应该都不会相信吧?”
赵云归也知道自己问出这个问题的行为很傻,他无奈的摇头,低笑了两声,“我也的确是不相信的,可“方承栋”天天喊冤,实在是让人心烦。”
“唉……也正常,”言晰发出一声无奈的感叹,“任谁被偷了大好的前途和人生,却因为过了追诉期而没有办法为自己讨回公道,只能自己替自己报仇,到头来还要蹲监狱,恐怕都无法接受。”
“他这样说,或许是在自己给自己洗脑,让他的心里好受一些吧。”
赵云归沉默着没有回答。
言晰对此是无所谓的,邪修被他打伤,一时半会也不会再出来作恶,等到他伤好了,再将其找出来,方承栋和方卫民之间的事,他无意插手。
第042章 第 42 章
虽然和邪修斗法损失了挺多的灵力, 但言晰也赚到了功德,实力再次恢复起来,也比之前要容易的多。
在家休养了半天, 星期天早上,言晰打车去了风水街的多宝阁, 准备去买一些具有灵性的东西,帮助自己恢复。
多宝阁的老板时隔几个月, 再次见到言晰, 表情僵硬了一瞬,但很快的, 他又反应过来, 牵动嘴角露出一个格外标准的微笑,“言小友, 你怎么还亲自跑一趟呢?有什么事你就直接打个电话吩咐就行, 我保证给你办的妥妥的。”
“过来看看东西,”言晰轻轻瞥他一眼, 看出来这老板笑容勉强, 一副惧怕自己的样子,应当是心里有鬼,言晰勾了勾唇,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怎么,老板你似乎不太愿意见到我啊?”
“哪里,哪里,”老板硬着头皮干笑着, “你的到来让我这小店蓬荜生辉,有什么想要的, 我直接打包送给你。”
“那倒不必了,”言晰轻声说着,“是多少价钱就多少价钱,我不会占你便宜,不过,卖符纸的分成你得一分不少的算给我。”
“呵……呵呵……”老板讪讪的笑了两声,额间隐隐有冷汗冒出,“那是一定,那是一定。”
言晰放在他这里的符纸卖的一直都特别好,这几个月的时间,言晰时不时的安排跑腿送一些画好的符过来,但一直都没有问他要分成,言晰的符纸量大管饱,卖的又特别好,老板当真是靠着这个赚了不少钱。
老板看言晰一直都是一个人过来,而且又年纪轻轻的,本意是想着言晰如果不懂行的话,就引诱着他再多签几年的合同,然后两个人说不定能弄个六四分。
这样,他光靠卖符纸这一条买卖,就能够大赚特赚了。
只可惜啊,他还什么都没说,自己内心的想法就已经被言晰给看穿。
之前言晰不太懂这个世界符纸的行情,所以就一直签的五五分成的合约,他之前偶尔问过蔡霖一嘴,一般像他这种世人眼中的“新人”,都是四六分,随着能力的提高,分成也会逐步加大,像蔡霖的爷爷那种“大佬”,随手画个符就有无数人争着抢着要,基本上所有的产业都会和他一九分。
商人嘛,重利也是应该,可多宝阁的老板已经在言晰这里占了便宜,此时竟然还想再从他兜里掏钱,就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多宝阁的二楼卖的一般都是比较有灵气的法器,一楼卖的则是一些简单的东西,还有一些将养身体的人参何首乌一类,言晰挑了一些上了年份的药材,“就这些,算算多少钱,从分成里面扣吧,剩下的还是打到我之前的那张卡里。”
“哎,哎,好,”老板连声应答着,让小助理把言晰挑好的药材打包了起来,然后拿了个计算器开始算账,“一共五十二万八,扣除药材的四万二,剩余四十四万六,一会就打到你卡上。”
多宝阁的每一样物品的标价都是很明确的,言晰知道老板这次没有耍花样故意给他算错,应了一声后就准备拿着东西离开。
“言小友。”忽然,多宝阁的老板在言晰背后喊了他一句。
言晰回过头,淡淡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多宝阁的老板微微搓了搓手,带着些许忐忑不安的语气问道,“那个……你今天过来没有带符纸吗?我们店里的快卖完了,你看你画的符卖的这么好,咱们多多益善,多多赚钱。”
言晰原本并不打算和多宝阁的老板计较,等着他们的合同到期以后换个店。
酒香不怕巷子深,他的符纸效果好,自然不怕卖不出去,可既然这老板如此的贪得无厌,那不如……让他狠狠出个血吧。
“呵,”言晰轻嗤一声,语气有些微凉,“老板说笑了,赚钱的,恐怕只有你一个人吧?”
“哪有哪有,”多宝阁的老板顿时感觉自己的背后突然一凉,让他有些心惊了起来,连忙解释着,“这不是你也有分成……”
“老板,你这是当真欺负我不懂行情吗?”言晰直接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没有哪个店里会有五五分的存在,但既然我们签了合同,我就会遵守我们之间的契约,只不过,等合同到期以后,我们也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等一下,你别生气,买卖不成仁义在嘛,你听我说。”多宝阁的老板这下是真的慌了,他一直以为言晰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年轻,他说五五分,言晰也答应,他就觉得对方是个新瓜蛋子,很好骗的那种。
一开始的时候,他给言晰的符纸定的价位比较低,就算卖上几百张也没有多少钱。
可因为卖的实在是太好,回头客太多,老板不止一次的提了价,现如今一张符纸已经卖到一万块了,可还是有源源不断的客户来买。
老板只是提供一个售卖的地方,不需要付出任何的代价就可以赚这么多的钱,他逐渐的开始心动,有了自己的一些小心思,想要压压言晰的分成,让自己获得更大的利益。
可一但言晰不打算继续在他这里售卖的话,那他就连现在五成的利息都没有了,更别说因为符纸卖的好,牵动了他的店里的其他的买卖,他现在每个月的净收益都有大几百万,这可都是钱啊!
老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为了自己后续能够源源不断的赚到钱,他决定牺牲一点现在的利益,“言小友,你看要不这样,咱们重新签个合同,三七分,我三你七怎么样?”
言晰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多宝阁的老板,直看的他心里发毛。
老板咬了咬牙,狠心说道,“二八,我二你八。”
言晰懒洋洋地回了一句,“一九。”
一开始是因为不懂行,可既然他要,就要最高的分成。
多宝阁的老板顿时人都麻了,一九分成的除了早已成名的蔡大师,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呢,可他又实在舍不得言晰这个金鸡蛋。
他站在那里,一会儿抓耳挠腮,一会儿长吁短叹,上窜下跳的仿佛是眉山上的猴子。
言晰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正准备说如果这老板不愿意,那他就换一家的时候,老板终究还是答应了,“可以,但我们至少要签两年的合同。”
有钱不赚是傻子,去其他店里也不一定能有九成的分成,言晰心里是比较满意的,只不过他表面依旧一副很淡然的样子,轻轻的哼了一声,“可以。”
重新签订了一份合同,言晰就准备拿着选好的药材离开了,但在离开之前,他又对多宝阁的老板说了一句话,“希望老板能够遵守约定,每个月按时将属于我的分成打到我的卡上,应该不必我催促吧?”
多宝阁的老板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言晰走远,再也看不到身影,多宝阁的老板一屁股坐进了椅子里。
别问,问就是后悔。
如果不是他一开始就动了那些歪心思的话,是不是他现在还是能够赚到五成的钱啊?
终究还是……
贪多嚼不烂。
——
这一边的医院里,护士把方承栋的病床给摇了起来,他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吃着方卫民的儿子方璞带来的饭。
这是特意让家里的保姆阿姨给做的,营养丰富,种类多样,非常适合他养病。
年轻的时候,方承栋也曾花过钱去那些高档的饭店里面吃饭,可却从来都没有一顿饭像今天这样让他吃的舒心。
他那无数次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过的,被无数人嫌弃过的,无论如何都抓不住筷子的右手,此时无比的灵活。
他可以轻轻松松的抓着两根筷子,将餐盒里的饭食一筷子一筷子的送进嘴巴里,左手还可以扶着餐盒,不让它因为自己右手夹菜的动作而随意晃动。
方承栋几乎都快要记不清楚曾经究竟有多少次,以前他还没有这么老,还有工作的时候,和同事一起聚餐为了掩盖自己残缺的右手,他将整只手都塞到衣服的口袋里面,只用左手拿着筷子吃饭。
可他只有一只手,无论如何都不方便,很多回,他根本夹不上一点菜,甚至在他的多番努力之下,还会把餐盘推得更远。
他故意藏起来的右手终究都是被发现。
“残废。”
“废物。”
“没用。”
是贴在他身上半辈子,都没有办法摆脱的标签。
可现在,他的身体再也没有了残缺,甚至因为保养得当,他看起来都不太像是五十多岁的人,而且因为方卫民经常会锻炼,这具身体的身体素质也很好,活个百八十岁完全不成问题。
不像他自己那具又老又丑的身体,肢体残缺,还又一身的病。
方承栋看着自己平稳抓着筷子的右手,忍不住笑了起来。
“爸。”方璞从外面推门进来,身后跟着眼眶红红的方夫人。
方承栋没怎么理会他们,自顾自的吃着饭。
见他这副态度,方夫人眼泪又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方璞忍不住提高了音量,“爸!”
方承栋终于从干饭中抬起头来,完全没有看到儿子的亲切,“干什么?”
方璞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父亲,明明还是一样的面容,可为什么只是经历了一场绑架,只是受了点伤,也没有失忆,却完完全全变了一个性格?
还是说……以前的爸爸对于他的疼爱,对于家庭的关心,对于学生的爱护,全部都是装出来的?
现在他的真实身份暴露,所以干脆摊牌了,不装了?
方璞根本想不明白,方夫人在他旁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的说道,“你问。”
方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中也是万般的无奈,刚才他和方夫人在外面的时候,就是在讨论爸爸所说的要离婚的事情。
虽然他也觉得爸爸抢了别人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这件事,做的格外的不地道,也确确实实对不起“方承栋”,可“方承栋”已经绑架了他爸爸了,而且也将爸爸电成了这个样子,他的爸爸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既然已经没有办法改变,那他们就向前看不好吗?为什么就非要报复回来呢?
“方承栋”自己没有讨得了公道,反而还因为绑架的事情要去坐牢。
如果“方承栋”没有做出这样极端的选择,而是直接找到他们,告诉他们事实的真相,他们可以给他一笔钱补偿“方承栋”的,让“方承栋”的后半辈子再也不用那么操劳,可“方承栋”却非要弄得鱼死网破。
事情闹成这样,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全身而退。
方璞今天早上去上班的时候,收到了一堆异样的眼神,他感觉那些视线仿佛是刀子一样,割在他的身上,让他无比的难受。
或许是因为实在不敢面对吧,他跑去找领导请了假,而领导也很爽快的答应了,甚至还给他多放了几天。
他都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继续在教育局工作下去,事业上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家庭里的矛盾又出现了,他的爸爸,那么爱他妈妈的爸爸,竟然要和他妈妈离婚!
方璞吸了吸鼻子,带着几分责怪的语气,“我们是一家人事情,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我们就想尽办法共渡难关,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逃避呢?爸爸,是你教我的,男子汉大丈夫要扛起自己的责任来,你难道都忘了吗?”
方承栋些莫名其妙,“我逃避什么了?”
很何况,他才不和他们是一家人。
方璞呼吸一窒,被他噎的根本说不出话来,过了那么几秒钟他才回答,“你向妈妈提出了离婚。”
“对,没错,离婚是我提的,”方承栋微微点了点头,视线跳过方璞,直直的落在了他身后的方夫人身上,“你不愿意吗?”
原本他昨天醒过来,第一次提离婚的时候,只是单纯的不想去承担属于方卫民的这一份家庭责任,更何况他和方夫人根本不熟悉,也和方夫人没有任何的感情。
可自从他用面部识别解开了方卫民的手机的时候,方承栋发现方卫民竟然还有一个微信小号。
看完小号上的聊天记录,这也使得他更加坚定了要离婚的心,他想要让这个被蒙在鼓里三十多年的女人,清楚她的丈夫究竟有多么的龌龊。
方承栋低头笑了笑,打开了自己的微信,退出登录,然后切换了小号。
他笑咪咪的把手机递了过去,“这就是我想要和你离婚的理由。”
方卫民的微信小号里面全部是他和另外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的露骨聊天,方卫民不只一次的和这个小姑娘吐槽过方夫人年纪大了,身上的皮都松弛了,根本比不上年轻的小姑娘细腻光滑。
【我看着她一点欲/望都没有,和她睡在一起都让我感到无比恶心。】
这是方承栋看完所有的聊天记录以后,记忆最深刻的一句话。
果然啊,人渣到什么时候都是人渣,年轻的时候偷人家的录取通知书,霸占人家的人生,年纪大了以后,嫌弃和自己相濡以沫几十年的妻子,出轨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这样的畜牲,活该到监狱里面去蹲着!
“你……你……”
才翻了几条聊天记录,方夫人就浑身颤抖的不成样子,她伸出一根手指,头哆哆嗦嗦的指着方承栋,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她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好似被什么东西给狠狠的揪住了,疼的她几乎都快要窒息。
她可以原谅自己的丈夫窃取了别人的人生,用一个假身份和她结婚生子,毕竟她爱的是他这个人,而并不是他的身份。
可是,她没有办法原谅丈夫的背叛。
方夫人越翻越心凉,她咬了咬牙,一狠心,直接打开了后台的聊天记录,将时间切到了最早的时候:
——那是,两年前。
她深爱着的丈夫,在两年前就已经背叛了她!
她曾经以为的顾家,满满的安全感,到头来全部都成了一个笑话。
在丈夫失踪的时候,她还曾在警方面前信誓旦旦的说着,她的丈夫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不回来,就算是因为有应酬彻夜不归,也会特意给她发一条信息。
方夫人现在完全不敢去深思,那些她辗转反侧,担心对方喝太多酒伤害身体的夜晚,她的丈夫,是不是在和另外一个女人彻夜缠绵?
一想到这些,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脏疼的厉害,窒息的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再往下翻,聊天记录越发的不堪入目,甚至还出现了那个女人穿着情/趣/内/衣,搔/首/弄/姿的视频。
“啪——”
方夫人将手里的手机重重的砸了过去,泪水控制不住的倾泻而下,如果不是因为顾忌着方承栋遭受电击,受伤严重,她真的很想直接把手机砸在他的脸上。
“太过分了,你真的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么无耻?!”方夫人浑身颤抖不已,可她的教养让她没有办法歇斯底里起来,她只是哑着嗓子,控诉方承栋。
方璞也是一脸震惊,他从未想到过在他的心中,伟岸的如同一座山一样的父亲,竟然会是这样的不堪。
他咬着牙关,又委屈又愤怒,“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对得起我妈吗?”
面对这母子二人的声声质问,方承栋的内心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感受,反正出轨的人又不是他,他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他直面方璞的问题,轻轻说了句,“确实是对不起,所以我主动向你妈提出离婚了啊,是她自己不同意的。”
“你休想!”方夫人再也忍不住,怒气冲冲的吼了一嗓子,“你想要离婚和那个小贱人双宿双飞,是不是?!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只要我们一天不离婚,那个小贱人就永远都是小三!”
方承栋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这是何必呢?”
不离婚的话,他们两个只能这样互相折磨。
当然,他心里是不会难受的,但他会有些同情方夫人。
“反正我是不可能同意离婚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方夫人恶狠狠的放下这样一句话,一把拉过方璞转身走了出去。
关门的时候她用了很大的力,发出巨大的一声响,直接震得整个病房的墙壁都有些微晃。
方承栋无所谓的勾了勾唇,捡起扔在他腿边的手机,打开方卫民的小三的聊天框,缓缓打下几个字:【我们分手吧,就这样结束,不见。】
几乎只过了那么一秒钟,对面就立马弹出来了一个视频,视频当中的女孩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格外的年轻,穿着一件天蓝色的衣服,头发烫的微卷,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青春的活力。
的确比起方夫人要招人喜欢的多。
只不过她现在眼眶微红,脸上写满了倔强。
方承栋任何的犹豫,按了红色的拒绝键。
紧接着对面又发过来了一连串的问号,语音也跟着狂轰乱炸。
方承栋微微叹了一口气,没有点开那一串串的语音,只抬手打字:【姑娘,以后好好谈恋爱,找个合适的人,咱们真的不合适。】
发出去这句话,方承栋直接删除了这个姑娘的好友,紧接着将这个微信小号也一并注销了。
他拥有方卫民的手机,可以查到他所有的存款,方卫民这个小人在当副校长的这些年里估计也没少收礼,光他个人的资产加在一块就有好几千万,更别说他名下还有一些不动产了。
方承栋吃饱喝足,百无聊赖的躺在病床上玩手机,别说,这新机子用起来就是比他那个在二手市场上花几百块钱淘下来的机子要好用的多,一点都不卡顿,刷视频,打游戏都非常顺滑。
玩累了就继续躺下来睡觉,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眼看着病房里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指向了晚上七点,方承栋知道,家里不可能会再来给他送保姆做的营养餐。
但没关系,方承栋心态很好,他直接打开了一个外卖软件,看着上面琳琅满目的餐食都快要挑花了眼。
——
星期天的晚上,言晰打车返回了学校,王铎一见面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我怎么觉得你的脸色有些苍白呢?”
言晰随意的找了个理由,“在家吹空调吹多了,有点感冒。”
王铎顿时怔住,“不是,像你们这种人,竟然也会和普通人一样生病吗?”
这下轮到言晰愣怔了,他颇有些好笑的叹了一口气,“那我也是肉体凡胎啊,生老病死不是人之常理么?”
“额……”王铎嘴巴无意识的张了张,“似乎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两人说话的间隙,蔡霖走过来敲了敲言晰的桌子,“上周老师布置的专业课作业,你写完了吗?”
言晰所在的班级的学习委员是一个女生,男生这边的作业就有些不太方便收,所以她就把这件事拜托给了身为班长的蔡霖,由蔡霖收齐男生这边的作业再拿给她。
周五当天布置的作业,言晰晚上就写完了,他转过身拿起挂在背后椅子上面的书包,从里面掏出来一个作业本,“给你。”
蔡霖脸上的表情微微僵了僵,“你竟然把作业随身携带着?”
因为这两天言晰都不在宿舍,蔡霖趁着宿舍里面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偷偷翻了翻言晰的桌子,想要把他的作业找出来扔掉。
这样的话,言晰就会因为交不上作业而被专业课老师扣平均分。
可他翻找了好几次,却始终没有找到作业本。
他就一直以为是言晰根本没有写作业,想着找他要作业的时候只要言晰说还没做,现在写,他就可以借口时间到了,他要去交给学委,言晰现在补也来不及。
可蔡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言晰居然在回家的这两天里把作业本装在书包里面带走了!
这是一个正常人会做的事情吗?
言晰抬头看他一眼,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冷意,“我要不要把作业随身携带,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当天竞选完班长以后,言晰就知道蔡霖还是要作妖,所以他一直都在提防着蔡霖。
现在大一刚开学,每天都要查寝,言晰也不好住到校外去,等到下学期开学以后,他就可以和辅导员申请不住宿了。
只希望在此期间,蔡霖不要再搞那些有的没的小心思。
被家里人宠坏的大少爷,什么时候都需要别人顺从他,一但有人不如他的意,他就会想尽办法的欺负对方。
虽然这些欺负也可能只是不痛不痒,但就像是一个蚊子一样,烦人的紧。
蔡霖没能捉弄成言晰,又被言晰给发现,有些气急败坏,他也知道,如果他直接和言晰硬刚的话,受伤害的最终只能是他自己。
所以他只是在背地里翻了个白眼,就回到自己的床上去了。
这一觉,蔡霖睡得格外的踏实,他感觉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他伸了伸懒腰,侧过身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随即,瞳孔震颤。
竟然已经十点二十多了!
他不仅错过了早八的第一节,甚至连第二节课都已经迟到了许久。
蔡霖一个轱辘从床上翻下身来,只随意的洗漱了一下,抓起书包就一路狂奔。
等他气喘吁吁的坐到座位上的时候,旁边的一个同学十分好心的提醒了他一句,“刚才老师点名了。”
蔡霖:……
趁着课间,蔡霖跑去找了授课老师,“不好意思老师,我今天早上闹钟没有响,我不是故意迟到的。”
老师见他人已经来到了教室里,也就没有为难他,只是叮嘱了一句下次不要再睡过头,就在签到册上给他打了一个勾。
蔡霖心中松了一口气,坐下来后直接趴在了桌子上,仔细思索着自己的闹钟,早上为什么没有响,然后,他旁边的同学又一次补刀,“第一节课,老师也点名了。”
蔡霖:……
毁灭吧!
坐在不远处的言晰低头勾了勾唇角,昨天蔡霖想要偷偷毁了他的作业,那他今天就让他迟到。
你来我往,也算是双向奔赴了。
在忙碌当中,一周的课程很快结束,社团的招新活动也已经落下了帷幕,周五晚上,言晰和王铎以及赵志伟一起,到了灵异社聚会的现场。
这间教室被他们刻意布置过,周围挂了一些白幡,也没有开灯,只点了蜡烛,营造出了一种阴森森的氛围。
社长是一名大三的学长,物流管理专业,这个灵异社就是由他一手创建起来的,“我介绍一下,我是我们社团的社长钱耀秋,欢迎大家来到灵异社,现在就由我们社团的各位部长来给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大家互相认识认识。”
整个灵异社新老社员加在一块有五十多个人,介绍了一圈下来,众人的脑子都是晕乎乎的,赵志伟只记住了一个副部长和秘书长,其他人完全对应不上谁是谁。
王铎也跟着点了点头,“确实是有些难。”
“没事,”言晰轻轻笑了笑,开口安慰他,“记不住很正常,多相处几次就能记住了。”
这么多的人中,最让言晰印象深刻的是一个名叫李鸾徽的女生,观她的面相,十八岁之前的生活一直都是十分幸福的,但就在这一年,发生了一件让她的生活产生翻天覆地变化的事情,自此以后,她的人生彻底陷入低谷。
其实这种面相也并没有太特别,毕竟她的这个劫难已经过去了,但值得让言晰留意的事,李鸾徽之所以能够平安的度过这次劫难,竟然冥冥之中和言晰沾染上了一些因果。
但因为对方是个女生,两个人隔得也有些远,言晰也不好一直盯着人家看,所以没办法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
“大家都已经做完了自我介绍,但想必对于互相的了解还是不够,那么接下来就由我来先给大家打个样,”钱耀秋站起身来,端起桌上的饮料,“讲一个我亲身经历的灵异故事,其他同学们也可以说一说自己身边发生的故事,增加彼此的互相了解。”
灵异社很会搞氛围,钱耀秋还专门带了一个音箱过来,在他讲故事之前,他用音箱放了一个有些诡异的音乐。
周围环境暗淡,恐怖的音乐声在耳边回荡,钱耀秋的故事也层层推进,就在这个时候,教室的大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吓的一群人尖叫连连。
“对不起,我来晚了,”蔡霖站在门口,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我没想到会吓到大家,为了给大家赔不是,我来点奶茶吧,在场的每人一杯好不好?”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蔡霖如此大方的要给所有人点奶茶,钱耀秋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他把签到表递了过去,“没关系,你在这个单子上面签一下自己的名字就行。”
赵志伟很是无语的看了一眼蔡霖,撇着嘴小声对言晰和王铎说,“他怎么是个跟屁虫啊?我们参加灵异社,他也来,真烦人。”
言晰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没关系,随他去。”
从蔡霖刚刚推门进来的时候,言晰就发现他的面相已经变了,之前的蔡霖财帛宫丰满,父母宫圆润,疾厄宫高挺,整个一人生赢家。
自从他选择加入灵异社以后,蔡霖命宫的主星却开始了偏移。
宫位陷落,恐会受伤。
医者不能自医,精通算学之人也无法为自己看相,言晰轻叹一声,既然是蔡霖自己作死,那就由他去吧。
因为蔡霖的打扰,钱耀秋刚才讲的那个故事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氛围感,他匆匆的叙述了一下结尾就结束了,但他也确实起到了抛砖引玉的作用,在场的社团成员们纷纷讲起了故事。
“好,我们今天聚在这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大家见个面,互相了解一下,”见没有人再愿意讲故事,钱耀秋笑着站起了身,“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今天的社团聚会也就圆满结束了。”
“想必大家在报名加入我们灵异社的时候都听说过,我们灵异社有一个著名的试胆大会活动,专门会挑那种闹鬼,或者是死过人的地方,”钱耀秋微微眯着眼睛,扫视了一圈的人,“现在地方我已经选好了,我们下个月的七号出发,我一会儿把那个地方的介绍发到群里,感兴趣的同学可以私聊我来报名。”
言晰打开钱耀秋发来的那则消息,地址在距离江城不远的海边小村子,这个村子以前是靠海为生,但因为现在打鱼没有办法维持稳定的收入,村子的人已经变得越发的稀少了。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村子里的一个比较古老的建筑,听说是已经有五六十年的历史了,经常有人路过那栋房子的时候,能够听到里面传出女人的哭泣声,当真大着胆子走进去,却什么都找不到。
后来就有谣言传出,那个房子里曾经有个女人吊死在了横梁上,哭声就是那个女鬼发出的。
五六十年历史的老建筑,言晰确实比较感兴趣,他找到社长钱耀秋的聊天框,缓缓打下几个字:【我要报名。】
——
方承栋的伤看起来很严重,其实都是一些皮外伤,他在医院住了三天以后就出院回家了。
因为冒名顶替的事情,他已经被江城外国语学校开除,可他每天在家里面过的都无比的舒服。
方家有钱,请了两个保姆,一个专门用来做饭,一个专门用来打扫卫生,方承栋有事没事就让做饭的保姆给他做好吃的东西,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原本保养得当的身体上面竟然出现了小肚腩。
方承栋洗澡的时候捏了一把自己软乎乎的肚子,微微叹了一口气,“看来还是不能就这样混吃等死啊,明天得开始锻炼起来了。”
他的身体现在这么好,还能活好几十年呢,他可得好好享受一下人生。
洗完澡出来,方承栋目不斜视的路过方夫人,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电影,然后冲着厨房喊,“吴妈,帮我切点水果来。”
方夫人实在是忍无可忍,走过来,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遥控器直接关掉了电视,满脸的怒容,“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能不能振作一点?!”
自从被学校开除,出院回家,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方承栋几乎完全的把方夫人当成了一个空气,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过,
方夫人一直觉得自己不离婚,着急的应该是方承栋和那个小三才对,可她万万没想到,最先受不了的竟然是她自己。
方承栋依旧没理她,见电视被关了也不恼,直接起身向厨房走去,一边走一边问着,“吴妈,我看看你切了什么水果。”
吴妈很是纠结的看了一眼方承栋,又抬头望向方夫人,拿着水果手脚无措,根本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夫人,你和先生……”
方夫人再也受不了了,她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转身坐到沙发上,满是疲惫的开口,“方承栋,我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我们离婚。”
方承栋眼睛一亮,迅速的走到书房去,把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拿了过来,“诺,既然你同意了,那就签个字吧。”
这是方承栋回家以来和方夫人说的第一句话。
方夫人的牙齿都在打颤,几乎是硬从喉咙里面挤出了一个字来,“好。”
方承栋找了专门的律师,财产分割这一方面分配的很合理,给了方夫人大头,可即便这样,方承栋就到手也有一千三百多万的存款,和一套市中心的大平层。
有了这些钱,方承栋下半辈子完全可以吃喝不愁,过得无比幸福。
方夫人扫了一眼离婚协议,捏着签字笔的手用力到指尖泛红,“好,方承栋,你可以!”
她最终还是在离婚协议上面签下了字,然后将协议书扔在了地上,“滚,你现在就给我滚!”
方承栋才不生气,他乐呵呵的捡起地上的离婚协议书,当场就开始联系搬家公司,“喂?是我要搬家,东西不算特别多,地址是……”
因为方承栋给的钱多,搬家公司当晚就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拉到市中心的那套大平层去了,因为这套房产原本就在方承栋的名下,倒也没有了要过户的麻烦。
方承栋叫了一份牛排的外卖,还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他站在客厅那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闪烁的霓虹灯光,喝了一口酒,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这才是人应该过的日子嘛。”
享受了两天,方承栋想起了被关在看守所里的方卫民,可他想要见方卫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方承栋直接去找了一个律师,带着律师大摇大摆的进了看守所。
方卫民听到有人给他请了律师,还以为是方夫人认出了方承栋那个假货,无比高兴的就出来了。
可他还来不及绽放出一个笑脸,就看到了和律师站在一起的方承栋。
方卫民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的人,若不是因为这里还有警察在场,他真的很想直接冲上去把方承栋给撕碎,“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方承栋幽幽的摇了摇头,然后贱嗖嗖的开口道,“我知道,你很穷,没有钱,连律师都请不起,所以看在我们曾经用同一个名字的份上,我专门请了一个律师来帮你打官司。”
“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你还不赶快谢谢我?”
第043章 第 43 章
占了他的身体, 用了他的钱,现在还专门跑到看守所里来羞辱他,方卫民心头一刺, 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因为强烈的愤怒而颤抖了起来。
方卫民咬着牙,阴沉着一张脸, 从齿缝里面挤出来一句话,“方承栋, 你不要太过分!”
方承栋淡淡瞥了方卫民一眼, 说他小人得志也好,说他狐假虎威也罢, 反正现在看着方卫民两只手都被手铐铐起来了的样子, 他的心里面是无比的顺畅。
方卫民抢了他的名字和身份,代替他过了大半辈子的好日子, 现在代替他去坐牢, 也算是因果相报。
更何况,明明方卫民过的事情比他过分的多, 现在竟然还来指责他。
方承栋低着头笑了笑, 轻轻的说道,“你怎么还叫我方承栋呢?你不才是方承栋么?”
“你用了大半辈子的名字……”方承栋紧盯着方卫民的眼睛,“竟然说不要就不要了吗?”
那当年又何必那么费尽心思的去抢?
看着方承栋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方卫民心头火起,他猛的一拍桌子,“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手上还戴着手铐,两只手握成了拳, 不管不顾的就想要往方承栋的身上砸过去。
但他们交流的现场是有着警察的存在的,方卫民只冲到一半, 就被警察给拦了下来。
“方承栋,”警察微微蹙眉,耐下心来跟他解释,“你现在如果继续动手,只会加重你的量刑,你如果想早点出去,最好还是好好表现。”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方卫民眼看着没有办法对方承栋动手,认命般的又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但他依旧无法接受自己的灵魂,到了这具又老又丑的身体里面,“我是方卫民,我根本不是方承栋!”
方卫民执拗的解释着,“你们只要把我老婆和我儿子叫过来,他们一定能认得出来我。”
但警察只以为他这是在为了逃避惩罚,而所说的胡话,根本没把他说的这番话放到心里面去。
毕竟……这世上怎么会有灵魂转换这种离奇的事情?
方承栋“啧啧”了两声,故作惊讶的开口道,“好你个方承栋,你竟然还觊觎我老婆?”
“不过……我并不会生气,”在方卫民讶然的目光里,方承栋幽幽的开口,“我已经和他签了离婚协议书了,等一个月的离婚冷静期到了以后,我们就会去领离婚证,到时候等你出狱了,你可以大大方方的去追求我老婆。”
“离婚?!”方卫民用吃人一般的目光狠狠的瞪着方承栋,牙齿咬的嘎吱作响,几乎咬出了满嘴的血腥味,“你怎么敢的?我弄死你!”
“啧,”方承栋撇了撇嘴,“和我老婆离婚,关你什么事?就算你觊觎她,你还能做得了我的主?”
方卫民浑浊晦暗的双眼,里面是满满的恶意和愤怒,他放声威胁,“你等着,你等我出去……”
“哎呀呀,”方承栋双手抱着胸,连连往后退,全然一副被恐吓威胁后吓傻了的样子,“警察同志,你看他,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要威胁我呢,你们给他判刑可得给他判重一点,要不然等他出来了,当真把我们弄死了怎么办?”
现如今在警方的眼中,方承栋才是偷了别人身份的小偷方卫民,看他进来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像是要给犯罪嫌疑人请律师的模样,反而是来痛打落水狗的。
警察很不耐的看他一眼,“方先生,请你慎言。”
狠狠的拉了一波仇恨,方承栋来这里刺激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他摆了摆手,对站在自己身边的律师说道,“唉,真可惜,看来他是瞧不上我替他请的律师呢,那没办法,我们只能离开了。”
走出看守所的大门,方承栋再也控制不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看到了吗?他刚才那个嘴脸,真是笑死我了。”
律师紧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他受雇于人,拿了钱自然要替人办事,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去反驳自己的雇主,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认同方承栋的做法。
在律师看来,一个窃取他人劳动成果的小偷,却要到看守所里面来嘲笑受害者,当真是一件极其无耻的事情。
对于律师的反应方承栋并没有很意外,毕竟现在在外人的眼里,他才是方卫民的嘛。
但无所谓,他吃得好,睡得好,穿得好,只不过是要承受一些旁人异样的眼光而已。
原本因为他身体的残缺,在前半辈子几十年里,他根本都数不清楚他承受了多少异样的眼光了,这些对他而言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你的费用我已经打给你了,”方承栋也不想无缘无故的讨人嫌,他冲律师挥了挥手,“我走了,你随意吧。”
律师点点头,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走。
方承栋自己是不会开车的,他打了一辆出租车,坐上了后排的位置。
司机师傅问他,“要去哪里?”
方承栋想了想,“去市中心的商场吧。”
他在市中心的商场里面收过很多次的垃圾,看着那些穿着光鲜亮丽的人们在里面逛街购物,但他自己却还从来都没有逛过呢。
司机停下车后,方承栋从负一楼的小吃街开始逛起,一直逛到了七楼的电影院,电影院的门口有许多宣传海报,方承栋用手机搜了搜,挑选了一个目前口碑最好的电影。
最近的一场正好是在20分钟以后,方承栋毫不犹豫的买了一张电影票,因为时间比较赶,没有中间的位置了,方承栋只买到了最后一排,但他还是很高兴。
他在前台的工作人员那里要了一杯加了冰的可乐和一桶爆米花,检票入场后,方承栋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电影院的椅子自带按摩功能,只不过要收费,方承栋一点都不吝啬,直接扫了两个小时的。
电影是一个拯救世界类的超人电影,很热血,特效镜头也很炸裂,方承栋悠哉悠哉的看完了一整场电影。
他随着人流一块出来,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多,正好是吃晚餐的时间,方承栋去了五楼的一家西餐厅,点了一份一千多块钱的套餐。
牛排是厨师当着他的面现烤的,七分熟,浇上浓稠的黑椒酱,他用自己灵活的右手拿着刀子,切下来了一小块。
塞进嘴里,牛排的鲜嫩和酱汁的咸辣一起在嘴巴里面爆开,刺激着他的味蕾。
“好吃……”
方承栋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这天上午九点多钟,方承栋就已经来到民政局的门口等着了,差不多时间刚刚到达十点,方承栋看到了一辆车子停在了他面前,方璞扶着方夫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方承栋送他们点点头,转身往民政局里面走。
方璞紧绷着一张脸,脸上的神情全然都是难过,他爸爸的事情终究还是影响了他,虽然他没有直接被开除,领导还是把他从原本的岗位调到了一个十分偏门的岗位上。
而且他恐怕将会在这个岗位上一直干到死,也没有了晋升的可能。
方璞很想把这些事情和爸爸好好倾诉一下的,可方承栋看到他和方夫人后,没有任何的反应,一心只想着离婚。
方璞就有些接受不了,“你就没有什么要给我和我妈说的吗?”
方承栋很是疑惑,“说什么?”
“你真就打算就这样离婚?!”方璞拦住方承栋的路,大有一副他今天不给个解释,他就不让他走的架势。
方承栋顿时都有些无语了,方卫民就是个人渣,出轨了小姑娘,甚至还提前转移了财产,如果不是发生了灵魂转换这样的事情,他主动提出来离婚,并且把大半的财产都给了方夫人。
按照方卫民原本的打算,等到方夫人发现他出轨以后,是很有可能直接被方卫民弄的净身出户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方璞还想着要家庭和睦。
只不过,方承栋也不想和他们多费什么口舌,“还有什么好说的!一会拿完离婚证,我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方璞还想要说话,但他刚张了张口,就被方夫人给阻止了,“够了,和他没有什么好说的。”
这一个月的时间,她是想明白了,君既无情我便休,方承栋都已经出轨了,她再苦苦守着那个家,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而且那样只会让她陷入无尽的内耗当中,到最后彻底的变成一个怨妇。
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方承栋很大方离婚分割给她的钱也挺多,现如今她有钱又有闲,什么是样的小奶狗,小狼狗找不到,她想要任何的情绪价值都会提供,她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枯树枝上?
两个人提交了离婚的材料,工作人员又问了一遍,“确定要离婚吗?这章子盖下去以后,可就没办法改变了。”
方承栋和房夫人这次倒挺有默契,同时点头,“确定。”
“啪——”
鲜红色的印章盖在了小本本上,两本离婚证,人手一个。
几十年的婚姻,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彻底的画上了休止符,方夫人心中还是有些感慨。
方承栋却是一整个大放松,现在他已经和方夫人离了婚,从此以后,大好的人生尽皆由他做主。
他……
自由了!
“你现在都已经结婚生子,我也不需要养你,以后我老了,你也没必要来赡养我,”走出民政局的瞬间,方承栋最后对方璞说了一句话,“我们的父子情谊也就到这儿结束吧。”
市中心的那套房子,方承栋已经找了个中介挂了出去,只不过现在还没卖掉。
他不打算住在江城了,这座城市处处都有他之前留下的痕迹,他不是捡垃圾,收废品,就是做保洁,打零工。
方承栋想要和过去的自己彻底的了断。
之前他偶尔听别人提过一嘴,说是边南省有个小镇,被称之为有风的地方,那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镇子里平常人少,但一到旅游旺季的时候也不失热闹,非常适合他去定居。
方承栋拋下江城的一切,买了前往边南的机票。
刚下飞机不久,方承栋就被这里美丽的自然风光给吸引了,这里有着古色古香的建筑,有青石板铺就的古道。
街边随处可见的人,或抱着吉他弹奏,或拿着话筒唱歌,没有看不起,没有嘲笑,只有偶尔有路过的行人驻足,沉浸在曼妙的音乐里。
还有一些阿婆大爷,就在家门口拿个竹筐,摆着自制的特色小吃,一份小小的,卖的也不贵。
小孩子们无忧无虑的在小巷子里穿梭玩耍。
没有大城市的车水马龙,没有彻夜不眠的霓虹灯。
这是一个慢节奏的小镇,人文气息浓厚,生活无比惬意,似乎人生下来就是为了享受生活的。
方承栋找了家民宿住了进去,又联系了中介帮他看房子,他想在这里买一套属于自己的小院,他可以在院子栽上几颗葡萄架,交三五好友,偶尔约过来一起品品茶。
咸咸的海风拂过,吹在方承栋的脸上。
他迎着风,大踏步向前走。
迈向,属于他的,幸福美好生活。
——
言晰这边按部就班的上了一个月的课,顺带抽空和王铎学了学怎么开车,把驾照拿到了手。
每天晚上再去教师公寓教詹壬钧术法,日子过的还算是充实。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下课后,言晰和王铎,赵志伟,蔡霖一起,回了趟宿舍收拾东西,然后来到了学校的大门口。
灵异社的社长钱耀秋已经在这里等着了,看到言晰几人过来,钱耀秋冲他们挥了挥手,“灵异社的成员到我这里来签到。”
言晰走过去,从他手中接过笔,找到自己的名字后,在名字后面打了一个勾。
签到的时候言晰扫了一眼签到册上的人员名单,这应该是报了名的,一共有二十二个人。
因为要去的人比较多,钱耀秋直接租了一辆大巴车,一趟就能把所有的人都给拉过去。
这趟出行一共是两天两晚,现在已经都十二月初了,即便是江城这座南方的城市,空气里面也还是弥漫上了一股冷意,言晰带了两套换洗的衣服,包装不下,他提了一个二十寸的小行李箱。
大巴车的内部有两排放行李箱的架子,言晰把行李箱放上去,挑了个比较靠后的位置坐下。
言晰刚坐下,王铎立马就抢了他身旁的座位,然后扭头冲着赵志伟笑。
赵志伟瞪了王铎一眼,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用嘴型试图告诉王铎,“我跟你换个位置,我不想和蔡霖坐一块。”
社团里的成员基本上都没有见过几次面,而且大部分的成员都是带着自己的室友和好朋友一块加入的,他们自然是要坐在一起。
除了自己的三个室友以外,赵志伟也没有其他特别熟悉的人,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不可能和一个陌生人坐一块,但他也不想和蔡霖一起。
开学这段时间,赵志伟是真的好好体会了一番蔡霖和大少爷脾气,明明他睡在靠门的位置,关门关灯都比较方便,可他就是不关,有的时候就算是他最后一个上床睡觉,他也绝对不会主动关灯。
最后都是另外一个舍友忍无可忍,爬下床去把灯关了,将门锁上。
而且蔡霖寝室里面还特别喜欢颐指气使,如果别人不答应的话,他会在那里蛐蛐好多天,不仅会当面蛐蛐,而且还会在背地里和别人蛐蛐。
搞得班里面的很多同学都以为他们三个孤立蔡霖,甚至班主任吴肇敏还特意找他们三个谈了话,让他们团结友爱一下同学,不要对蔡霖冷暴力。
赵志伟人都麻了。
他非常担心,一会坐上车的时候,万一蔡霖身体不舒服,或者晕车了,一定会弄得他也不安宁。
面对赵志伟无声的请求,王铎摇了摇头,学着赵志伟的样子,不发声的说话,“才不要,我也不想和他坐一起。”
“我跟你换一下吧,”言晰主动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一排,对赵志伟说道,“你和王铎坐一起。”
赵志伟愁眉苦脸的面容上,立马绽放出了一抹笑容来,“谢谢言晰!”
他欢天喜地的坐在了言晰的位置上。
蔡霖是最后一个签到的,自然也是最后一个进来,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走到了言晰面前,“你出来一下,我想坐靠窗户的位置。”
言晰抬眸扫他一眼,“这里空位还有很多,你想坐靠窗户的地方随便挑。”
“可是那些人我都不认识……”蔡霖下意识的就拒绝。
言晰坐着不动,“和我有什么关系?”
蔡霖:……
最后,他只能委委屈屈的坐在了言晰旁边。
因为最后一节下课的时间是五点四十分,所以钱耀秋就把集合的时间约在了六点钟,可现在都已经六点十分了,还是有好几个人都没有到。
他在群里面艾特了另外几个报名了还没有到的人:【再等你们五分钟,过时不候。】
钱耀秋真的很讨厌这些人不守时的行为。
五分钟过后,一男一女一对小情侣手拉着手从远处跑了过来,“社长,不好意思,我们去吃了个饭,所以才来晚了。”
钱耀秋把手里的签到表拿给了他们,“签了名字就赶紧上车吧,我们准备出发。”
六点十五分,还是有四名同学未曾到场,但钱耀秋不愿意再等了,他们开车过去要两个小时呢,到那都八点多快九点了,他们还要找住的地方要吃饭,时间还是挺赶的。
车子准时启动,缓缓的驶离了学校,差不多半个小时以后,群里面有几名同学开始陆陆续续的艾特钱耀秋,问什么到了集合地点以后没有看到人。
看着这些毫不客气的语言。钱耀秋都要气笑了,迟到了这么久,竟然还大言不惭的质问他,究竟是谁给他们的自信?
钱耀秋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车里的其他十几个人,“我这个人非常注重时间观念,以后有任何的社团活动,都希望大家能够按时到场。”
他让大家打开手机,看群里的聊天记录,“被几个人迟到了不说,还责怪我们离开的太早,等回学校以后我会向负责社团的老师提交材料,让这几个同学离开我们的社团。”
钱耀秋很懂得杀鸡儆猴,“所以,希望在场的各位都能够一切行动听指挥。”
大家都连脸应答,蔡霖非常不屑的瞥了一眼钱耀秋,“切,不就是一个社长,搞得好像自己有多大官威一样。”
钱耀秋离蔡霖有点远,并没有听到他的话,但言晰却是一字不落的听了去。
似乎蔡霖这一个月的时间并没有回家,否则的话,他那个大师的爷爷一定会看出来他命宫主星偏移。
随着车子离那个小渔村越来越近,蔡霖的命宫主心偏移的也越发厉害了。
虽然言晰非常不想管蔡霖,但车子上还有其他的同学,难免会因为他的事情而遭受牵连,所以在车子到达小渔村,众人即将要拿着行李下车的时候,言晰还是提醒了蔡霖一句。
“你的命宫有恙,此行可能会受伤,一会探险的时候你最好还是注意一下,留心一点。”
蔡霖一直都自诩自己是天赋最强者,而且他身边的人从小到大也都是这么对他说的,可偏偏他遇到了一个,他根本打不过的言晰。
他性子比较争强好胜,根本听不进去言晰的劝告,他嗤笑一声,“你少在那胡说八道了,我小的时候我爷爷专门给我批过命的,我这一辈子顺风顺水。”
蔡霖饶过言晰,拿了自己的行李箱,讽刺道,“你该不会是害怕这探险行我会大出风头,让你这个校园男□□气不保吧?”
军训汇演上,言晰一鸣惊人,学校的表白墙还专门弄了一个男神女神的竞选,只要是江城大学的学生都可以投票,言晰以压倒性的票数拿到了第一。
走在上课下课的路上的时候,经常会有一些女孩子来找言晰要联系方式,甚至还有直接上来告白的,班里面的同学也更乐意和言晰相处。
这让一直都是众星捧月着长大的蔡霖心里就很是不舒服。
他绞尽了脑汁想方设法的想要压言晰一头,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言晰顿时很是无语,他真的很想挖开蔡霖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明明蔡霖的学习成绩也很不错,按理来说他的智商并不低,怎么能一天到晚脑补这些有的没的的东西?
下了车,一股大海的味道扑面而来,因为靠海很近,空气有些潮湿,但并不难闻。
钱耀秋指挥着大家往前走,“村子里面没有太多监控,交通不是大特别发达,大家都跟着我走,千万不要走散了。”
这场活动是他组织的,他要承担起保护大家生命安全的这份责任。
钱耀秋定的是村子里的一家民宿,一栋二层的小楼,外墙被刷了白色的漆,房顶用的是蓝色的瓦,看上去格外的清新,和远处的大海交相辉映。
这个村子的环境还是很好的,民宿里面也被打扫的很干净,每个房间都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大海,窗旁边挂着白色的纱帘,一阵海风吹来,纱帘轻轻摇晃,有几分如梦似幻的感觉。
一共来了十八个社团成员,十一个男生,七个女生,房间有些不太好分配,会有一个男生,一个女生单出来。
蔡霖主动开口,“我自己一个人睡就行。”
女生那边倒没有要一个人睡的,毕竟人生地不熟的,自己一个人睡一个房间会比较害怕,钱耀秋那些民宿的老板在其中一个房间里面又加了一张床,让三个女生睡在了一个房间里。
钱耀秋安排好了房间,“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大家应该也都有些累了,可以回房间休整一下,十点钟出来我们吃晚餐。”
晚餐是民宿的老板自己做的,不算特别丰盛,但很家常,味道也不错。
他们一行人来这里探险那个鬼屋的时间是在晚上,白天的时候就可以自己出去玩,相当是来旅游了。
大家在一块吃饭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就有社团成员和名宿老板闲聊天。
据民宿的老板介绍,旅游旺季的时候,也有不少的游客到这里来玩。
赵志伟很感兴趣,提了一嘴,“除了看海游泳以外,还有什么别的好玩的活动吗?”
民宿老板点点头,“你们明天可以出海去玩咧,可以坐渔船去捕鱼,现捞现煮,吃最新鲜的。”
自己动手捞上来鱼,现场杀了煮了吃,想想都感觉很美味,不少的社团成员都有些心动。
钱耀秋笑着应答,“都可以,明天白天你们自己商量着出去玩就行,只不过不可以一个人单独行动,去哪里都要向我报备。”
吃完饭的时候已经十点五十多了,钱耀秋让大家回各自的房间休息一会,准备一下,十一点四十到民宿的小花园里面集合,如果大家一起前往那个传说中闹鬼的屋子。
因为有了之前上车时的前车之鉴,这一次的集合大家都比较守时,还没有到十一点四十,所有的人就已经都到齐了。
“OK,”钱耀秋无比兴奋的伸手指向前方,“我们出发!”
民宿的老板听说他们要去探险那个传说中的鬼屋,吓的骤然脸色发白,连忙阻止他们,“不是我故意吓唬你们啊,那个屋子并不是一个传说,它真的死过人。”
民宿的老板今年四十多岁了,因为海风的吹拂,让她看上去稍微显老一些,她微微眯了眯眼睛,陷入到了回忆当中,“那应该是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了。”
在她缓缓的讲述之下,众人知道了一个和他们在网上看到的传说完全不一样的故事。
死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当时那栋小楼就已经被废弃了,青年家里比较穷,带着一个妹妹住在那栋小楼里,平常靠卖贝壳,打鱼为生。
后来听说那青年的妹妹被父母接到城里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把他接回去,反正只有青年独自一个人留了下来。
他在那小楼里面生活了一年,在一个寂静无人的夜晚,用一根绳子吊死了自己。
说到死人的时候,名宿老板的眼神很明显的瑟缩了一下,她似乎还是有些害怕,“你们没看到,那吊死的人一整张脸都是黑紫色,还有那眼珠子都好像快从眼眶里面掉出来了,舌头也从嘴巴里面伸了出来,好吓人。”
但报名参加灵异社的都是一群胆大的,好多个社团的成员,听说这件事情以后并没有很害怕,反而更加的跃跃欲试了。
“就是真的死过人了才有意思啊,说不定我们还能看到那个青年的鬼魂呢,我们也就算是不枉此行了。”
见自己非但没有劝说住这群人,反而让他们更加兴奋了起来,名宿老板顿时都无语了。
她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浊气,语重心长的说道,“那个地方的确是有些诡异的,你们真的要小心。”
民宿老板说这番话也是为了他们好,众人也不会不识好歹,钱耀秋十分郑重的点了点头,对民宿老板说道,“谢谢您的好意,我们会注意。”
话虽如此,但这次探险还是必须要去。
他们住的民宿附近还是有路灯的,但要去的那个闹鬼的屋子在村尾,一路走过去,路灯越来越少,周围的能见度也越来越低,等到他们终于到达那处废弃的屋子时,周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灯光了。
钱耀秋举着从民宿老板那里借来的手电筒,向前打着光,“我们到了。”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栋四层的小楼,因为年代久远,小楼的墙皮都有些脱落,整栋楼外面刷着一层红色的漆,风吹日晒下去,颜色没有那么明显了,但还是和整个村子里的建筑物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钱耀秋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社员们,“大家做好心理准备,我们要进去咯。”
他说着话,走在最前面给大家带路。
言晰走在队伍的中间,环顾四周打量着这座小楼,整栋小楼都是用木质的榫卯结构修建的,因为靠近海岸线,空气潮湿,很多木头都有了腐朽的痕迹。
副部长韩芸微微蹙了蹙眉,“这些木材在常年的水汽侵蚀之下都烂了,我感觉这么多人进去,说不定都会直接把这个小楼给压垮。”
“先观察一下吧。”钱耀秋站在小楼的大门口,轻轻一推,大门就被推开了。
但因为连接着大门的那个旋钮生了锈,发出了“吱呀——”的一道声响,就好像是有人用指甲划拉着黑板一样,令人牙酸。
钱耀秋打着手电筒的光照了过去,将四周都扫射了一遍,韩芸突然指着左边的那块地方,声音发抖,“那些白白的东西是什么?”
钱耀秋把手电筒停在那里,有人看到一大群白蚁正在啃食木头,见到有光照后,立马开始四处逃窜,有的甚至还直接冲着门口跑来了。
“啊啊啊!好恶心!”
“妈耶!还有老鼠!”
“啊啊啊啊,天哪!有蟑螂!”
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在寂静的夜里响起,震的人耳膜都有些发疼。
钱耀秋有些无奈的揉了揉耳朵,“不用害怕,这些都是小东西而已,又不会伤害到我们。”
他也是没想到,当这些自称胆子很大的社员们吓得放声尖叫的不是尸体,也不是鬼怪,而是一些蟑螂老鼠。
赵志伟也不由自主的搓着自己的胳膊,凑近言晰小声说着,“这东西虽然不可怕,但是有点恶心人,感觉我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了。”
言晰素来爱干净,也有点见不得这些,不过幸好,他们来的人多,小动物们都在手电筒的光照之下躲藏起来了。
“眼不见,心不烦吧,当没看见就行。”言晰拍了拍赵志伟的肩膀,以示安慰。
进到小屋里面,没有了月光的照射,视线更加的昏暗了,钱耀秋把手电筒的灯光开到最大,“大家都靠近我一些,不要走散了。”
根据民宿老板所说,那个上吊的青年死亡的地方是在三楼靠左边的第二个房间,所以他们需要通过这些腐朽的木楼梯到达三楼去。
钱耀秋手里的手电筒拿给韩芸,“你帮我照着脚下的楼梯,我先上去试试,如果能走的话,你们再上来。”
否则他们一窝蜂的涌上去,直接把楼梯踩断了,那可就不好了。
韩芸点点头,将光芒照在了台阶上,“你小心一点。”
钱耀秋刚放上去一只脚,木质的楼梯就发出了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好似一整个都在摇摇晃晃。
但这个楼梯还是挺□□的,钱耀秋一步三晃的走上去,也没有猜断,他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冲众人挥挥手,“可以,没有问题,大家一个一个上来吧,千万不要挤。”
小楼也不是很大,一群人很快就来到了那个青年吊死的房间里,房门破了一个大洞,轻轻一推,整扇门就直接倒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地板上,溅起无数的灰尘。
“呸呸呸!”
站在前面的几个人吸了一口的灰,不断的往外呸着。
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床,一个小沙发,一个衣柜,一张桌子,所有的家具都是木制的。
因为警察来过现场,青年自杀的那个绳子被带走了,钱耀秋这手电筒向屋子正中央的横梁扫了扫,果不其然,看到横梁上面有一截被磨损的痕迹,“这里应该就是那个青年自杀的现场了。”
社团中有个女生十分疑惑,“不是说这里每天到了晚上12点都能够听到女鬼的哭泣吗?我怎么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对啊,对啊,”其他社员纷纷应和,“网上传的那么神乎其神,刚才民宿的老板也说的神神叨叨的,结果除了一些白蚁,老鼠,蟑螂,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嘛。”
“一点都不吓人。”
言晰听了这话,笑而不语,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双手抱胸,蹲在角落里面瑟瑟发抖的女鬼。
刚刚踏上三楼的时候,那只女鬼就无比凶神恶煞的冲了过来,可是在看到言晰的第一秒,女鬼尖叫一声,扭头就跑。
虽然一个多月之前,言晰和那邪修斗法受了伤,甚至连体内的经脉都有了裂纹,经过他一个多月的修养,不仅经脉的裂纹已经被修补好,甚至还扩大了一些,能储存更多的灵气。
在功德之力的运转之下,言晰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功力,而且比之前更强。
只是那么一瞬,强大的功德金光就将女鬼的魂体照的透明了好几分,为了苟住自己的小命,女鬼自然是要远离言晰的,更别说去唱歌给别人听了。
这只女鬼,很明显,和那个上吊自杀的青年没有任何关系,她的死亡时间应该有好几十年了。
她身上穿着的衣服极具时代特色,上身一件碎花褂子,下身一条浅蓝色长裤,还梳着两个麻花辫,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
如果忽略她那浑身的阴煞之气的话,那还真是一个十分讨喜的小姑娘。
现在人比较多,言晰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他打算一会等大家回到民宿以后他再出来把女鬼给收了。
其他人看不到女鬼的存在,但不包括蔡霖,他挤开王铎来到言晰身边,用仅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别以为你用功德之力吓到了她,这只女鬼就归你了,到时候谁能收了她,咱们各凭本事。”
言晰侧头看他一眼,淡淡说道,“随你。”
因为在三楼没有什么别的发现,大家又不想白来这一趟,钱耀秋就提议,“我们不如把整个小楼都转一转?”
于是,众人上了四楼。
说是四楼,但这一层和其他的楼层有明显的不同,这就相当于是一个小阁楼,只有一个房间。
房间的门依旧是破败的,轻轻一推就开了,一群人走进来,四处打量着。
忽然,韩芸指着右边的墙壁大喊了一声,“你们都快过来!”
众人走过去,只见那一面墙壁上面有一处明显的凸起,这个小楼所有的地方都是木制的,只有这一面墙上,墙角处砌了水泥。
一群人像是挖到了宝一样无比的高兴,“这里面一定有东西!”
钱耀秋扫了一眼,也挺想把这里挖开看看到底有什么东西的,只不过这是水泥,他们没有工具,徒手肯定挖不开,低着头想了一下,钱耀秋开口说道,“大家留在这里等一会,我去找民宿的老板借几个榔头或者锤子过来。”
或许因为比较兴奋,钱耀秋是用跑的,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走了一个来回,他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锤头,兴致勃勃,“这是宿的老板用来修船的。”
“我先砸一会,手酸了就换你们来。”
一群人通力合作,抡着那个锤头轮番的砸,差不多砸了半个小时,水泥墙壁被砸出来了一个大洞。
钱耀秋放下榔头,拿起了手电筒,“让我看看这里面藏了什么?”
只一眼,他嘴里骤然爆发出了一道尖锐的爆鸣。
“啊啊啊啊啊啊——”
只见在那砸出来洞里,赫然出现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她,睁着一双眼睛!
第044章 第 44 章
钱耀秋也算是胆子比较大的人了, 而且作为灵异社的社长,他参加过很多次这样的试胆大会,从来没有一次被吓得这般放声尖叫起来。
韩芸嘲笑了他两句, “有这么可怕吗?让我来看看。”
她挤开钱耀秋,伸过脑袋看一下那个被砸出来的洞里, 紧接着,她也张大嘴巴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爆鸣, “啊啊啊啊啊!”
“妈耶!好吓人!”
韩芸大叫了一声, 身体控制不住的后退了两步,如果不是站在她身后的一名社团成员拦了她一把, 恐怕她当场就得跌倒在地上。
“什么东西啊, 有这么可怕吗?”后面的几人看不清楚,还是有些好奇, 纷纷询问钱耀秋和韩芸究竟看到了些什么。
韩芸还是有些惊魂未定, 浑身颤抖着,连话都说不清楚, 钱耀秋情绪稍微安稳了一些, 试图开口和其他社团成员们解释,但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是有些哆嗦的,“里面……有一个小女孩,她睁着眼睛……”
言晰越过人群向前走了两步,虽然手电筒的光没有照过去,但这点黑暗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言晰看清楚了水泥墙里的具体情形。
那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应该死去多时了, 但是因为她被封在水泥墙里,处于一个密闭的环境, 接触不到空气和水气,她的尸体保存的十分的完整。
不过因为死亡,她身体各处的细胞得不到养分,身上的皮肤都有些皱缩,她变成了一具干尸。
她的眼皮也缩的厉害,这就使得她的眼睛没有办法闭上,露出了眼眶里面缩成了一个漆黑小球的眼珠子。
使得她看上去,仿佛是睁着眼睛在望着面前的人。
“妈耶,”人群中响起了一道颤颤巍巍的话语,“这个小女孩死的好惨啊,说不定是活着被埋到水泥墙里面活活憋死的,那么……那个经常在半夜十二点钟唱歌的女鬼,该不会就是这个小女孩?”
话音落下的瞬间,不少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纷纷让那人闭嘴,不要乱说。
蔡霖轻啧了一声,有些不屑的扫过这一圈的人,唱歌的女鬼现在还吓得待在三楼不敢上来呢,“有什么好害怕的,不过就是一个尸体而已,作为一个良好的公民,我们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打电话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这具尸体。”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钱耀秋连连点了点头,“对的,报警吧,然后这个墙我们也不要继续砸了,我们先回民宿去保护案发现场,到时候警察来了,肯定会把这具尸体搬走的。”
说着话,钱耀秋掏出手机,就要拨打110,可他只按下了一个“1”键,手中的手电筒却突然“啪”的一声熄灭了所有的灯光,骤然间,众人眼前只余一片黑暗。
和一具尸体待在一起本来就会有心理上面的压力,更何况现在又失去了这么大的一个光源,一个胆子略小的女生吓得直接哭了出来,“我要回去,我不在这了,我要回去,呜呜呜……”
“回去,马上就回去,”钱耀秋勉强保持着镇定,但颤抖的声线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大家暂时先用手机照明吧,应该是手电筒没电了。”
虽然他这样说着,可他心里也清楚这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因为他从民宿老板那里拿到手电筒的时候,民宿老板很明确的告诉过他,手电筒刚刚充过电,能用很久。
钱耀秋一直都是一个十分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这也是他组织试胆大会却根本不害怕的原因,因为他始终相信,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鬼,全部都是在自己吓自己而已。
可现在……他的心里面也忐忑不安了起来。
钱耀秋跟着人群走在最后面,按下“110”三个数字,拨打了出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sorry……”
机械的女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无比的令人心惊。
“怎么会打不通呢?”韩芸转过身来,满脸的不可置信,“这种紧急电话,就算你不插卡也能够打通的啊,还是说你用的是水果机子?”
钱耀秋的脸上弥漫起了一丝恐惧,“我……我的手机是国产的。”
其他人不信邪,纷纷拿起手机试图拨打报警电话,可十几个人无一例外,全部都无法打通。
“怎么回事?”一群人都懵逼了,一个人的手机打不通,那有可能是设备出了问题或者是手机型号不支持,可所有人都打不通,那就绝对是出了大问题了。
钱耀秋有些心慌,这次的活动是他组织的,这些人只要有任何一个出事,他都有着难以逃脱的责任。
咬了咬牙,钱耀秋强行把心底的慌张给压了下去,“没事,报警的事情先不管了,我们先回民宿。”
“社长,不好了!”
就在钱耀秋刚说完要回民宿的话,最先下到一楼的几个人又慌里慌张的冲了上来,“大门被锁了,我们出不去了,怎么办?”
“不可能!”钱耀秋的第一反应就是反驳,进来的时候是他亲手推开的那个门,那门经过几十年的风吹日晒,早已经破烂不堪,只要轻轻一踹就会直接散成碎片,怎么可能打不开?
“是真的,”一个男生因为急速奔跑气喘吁吁的,他双手扶在膝盖上面,脸上全身都是惊恐的神色,“那个门被关着……”
“走,下去看看。”
所有人都从四楼下到了一楼,然后就看到一楼的那个大门依旧是破烂不堪,上面还有很多的洞,可却好像有一个无形的屏障将那些破洞全部都修补了起来,把手放上去的时候,能够明显的感受到一股阻碍之力。
钱耀秋不信邪的用脚狠狠踹了一下,非但没有把门踹开,那巨大的后坐力还直接将他反弹到地上,直接让他摔了一个屁股蹲。
言晰眼睛微微眯了眯,扫视着四周,这绝对不是正常的力量,可他在三楼所见到的那个女鬼,虽然死去几十年了,可却也没有这么大的能力。
这栋房子里面,还存在着一个实力高深莫测的东西,而且这个东西极其善于隐藏,如果不是他自己出来的话,言晰都一直以为这栋房子里面只有那一只女鬼。
“怎么办……”
“我们是不是真的遇到鬼了?”
一群人挤挤挨挨的聚集在钱耀秋身边,不知所措,无比恐惧。
钱耀秋试图安抚众人的情绪,“没关系,没有什么的,大家先别害怕,我们都聚在一起不要走散,等天亮了应该就能……”
话没说完,整个一楼的大厅里面忽然狂风四起,巨大的风浪吹得众人东倒西歪,互相搀扶着才不至于摔倒下去。
大厅里面破旧的窗帘布料被风吹的到处乱飞,仿佛是那张牙舞爪的女鬼的长发。
“啊啊啊啊,天哪,怎么回事……”
“我想出去,呜呜呜呜……”
在一阵接二连三的抽泣声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尖利而怨毒的尖啸声,震得整个小楼都在疯狂的抖动,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怎么办,这楼不会塌吧?我们不会被压死在里面吧?”
屋子外面还算晴朗的夜空也骤然变得阴暗了起来,黑色的浓云压山摧海,依稀的月光也彻底消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社团成员们手里的手机还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众人被这诡异的景象吓得脸色发白,拼了命的抱成一团。
裹挟着大量灰尘的狂风吹动言晰的衣衫猎猎作响,散在额前的碎发也尽数被风吹起,王铎和赵志伟一人抱着他一边的胳膊,嘴里不断念叨着他的名字,“言晰……这里是不是真的有鬼啊?你那么厉害,你快想想办法好不?”
“嗤——”
忽然,人群中响起了一道格外突兀的声音。
众人下意识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蔡霖发出一声嗤笑,满脸的不屑,“不过就是一只逗留人间的恶鬼罢了,看把你们吓的,至于么?”
蔡霖原本并不想暴露自己玄学世家继承人的身份的,毕竟爷爷说过,这些东西很难被大众接受,他们要藏拙。
但现在大家伙的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正是他站出来的好时机。
蔡霖无比镇定的从书包里面掏出来一个法器,那是一个可以伸缩的九节鞭,他抓着九节鞭的手柄处向下一甩,九节鞭便寸寸增长。
他站在那里,只有一丝轻微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用那双明亮而又带着狂然傲气的眼眸,十分淡然的扫过了一圈的人,“大家放心,我可是个道士,而且还是我们家族里面天赋最高的人,我绝对会把大家安全带出去的。”
他说的那样的自信,那样的坦然,顿时,社团里绝大部分的成员都眼冒星光的看向了他。
蔡霖高昂着下巴,轻哼了一声,“言晰,你就乖乖在那里看着吧,看我怎么样成为大家的英雄。”
言晰在发现整个屋子都被封锁了起来,他们没办法出去的时候,就已经在筹划着在一楼大厅里面布下一个防护阵法了,这样可以最大可能的保护住在场的社团成员。
因为要护住的人比较多,所以消耗的灵力也会多一些,言晰正忙着布阵,没空和蔡霖去争这嘴上的输赢。
更何况,他已经提醒过了蔡霖,他自己作死,与他何干?
言晰百忙之中回了蔡霖一句,“随便你。”
蔡霖冷嗯哼一声,将灵力注入到九节鞭中,向着那摇摇欲坠的楼梯上方狠狠的打了过去,“给我滚出来!躲躲藏藏的算什么?!”
“轰——”
本就是苦苦支撑的楼梯,在他的这一道攻击下彻底的断裂开,碎掉的木材接二连三的掉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宛若一个个鼓点敲击在众人的心上,莫名的让人慌张。
在蔡霖凝视的目光当中,二楼的楼梯口那里缓缓的出现了一道人影。
只不过,在场除了言晰和蔡霖以外,其他人都看不到,他们只感觉到那里的温度好似骤然变低了很多,二楼楼梯口的能见度也下降了。
那是一个只有二十来岁的青年,头发剪的很短,只有额前留着些细碎的刘海,一身白衣长裤,定定的站在那里。
和之前言晰遇到的鬼魂完全不同,他浑身上下都无比的干净,整个人的面色也和正常人没有太大的区别,如果忽略掉他脖子上那一道很明显的深紫色的勒痕的话,都可以把他当成一个活人看待了。
他身上也没有多少的煞气,气质格外明澈。
可却也正因如,言晰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家伙。
三楼那个缩在房间角落里面瑟瑟发抖的女鬼,或许害怕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面前的这只男鬼。
因为他身上几乎不存在煞气,蔡霖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他吊儿郎当的甩了甩手里的九节鞭,颇有些不屑,“我还当是谁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呢,原来就是你这么个小鬼,看我怎么收了你。”
蔡霖没有任何犹豫,拿着九节鞭就冲了上去,他脚下灵力运转,直接越过断裂的楼梯飞身上了二楼。
这一幕,看呆了瑟瑟发抖的一群人。
“不是……”钱耀秋不确定的揉了揉眼睛,“他……就这么飞上去了?”
他旁边的韩芸迟疑着回了一句,“好像是的,我们没有看错。”
蔡霖手中的九节鞭上泛着浅蓝色的灵光,重重的打在了那只男鬼的身上,他原以为这样一只没有多少煞气的小鬼,根本承受不住他这一攻击,可他万万没想到,挨了一鞭以后,那只男鬼依旧站在那里,动也没动。
就好像,蔡霖的攻击没有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甚至都没有办法勾起男鬼对他的反击。
言晰在王铎和赵志伟的眼皮上面抹上了牛眼泪,他们两个可以看到那只男鬼。
赵志伟幽幽的叹了一声,“蔡霖是不是不太行啊?跟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
虽然社团的其他成员看不到那只男鬼,可却也清楚的看见了蔡霖手里的九节鞭重重的甩出去以后被什么东西挡在了原地,而那个地方,他们明明用肉眼看不见任何的存在。
一群人缩在原地,根本不敢动,一个个寒战忍不住的接连而来,浑身上下都冒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他们这下真的信了,这个屋子里面真的有鬼。
一群人瑟瑟发抖,不敢说话,因此赵志伟那略带怀疑的话语就一字不落的被蔡霖给听了去。
他扭过头来,狠狠的瞪了赵志伟一眼,“瞧不起谁呢?你看我不把他给收了!”
然而,无论蔡霖如何攻击,那只男鬼都始终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用那双黑黝黝的眼珠子盯着人群当中的钱耀秋。
似乎是因为太久没有开口说话的缘故,男鬼的嘴唇一直蠕动着,却始终没有发出任何的音节来。
过了好几分钟,他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要带走妹妹,你该死!”
当然,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依旧是紧盯着钱耀秋。
言晰这下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男鬼一直隐藏着自己的气息没有出来,却忽然又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这只男鬼上吊自杀了,可他的执念却是被砌在水泥墙里的那个小女孩。
言晰记得,民宿的老板在讲故事的时候给他们说过,在男鬼自杀之前,他的妹妹是被父母接到城里去了的。
可是,为什么这个小女孩又会被封在水泥墙里呢?
而且根据男鬼的执念,言晰大致可以猜测出来,将小女孩封进水泥墙里的人就是男鬼,那他为何又要自杀?
不等他将这些疑惑想清楚,男鬼已经一巴掌打飞了蔡霖,向着人群当中的钱耀秋冲了过去。
“抢妹妹,杀了你!”
这只男鬼死亡的时间比三楼的那只女鬼要短好几十年,可却因为他的执念太深,他的能力要比那只女鬼高上许多。
他是凭借着要保护妹妹的执念变成了鬼的,自己却并没有太多的思想,脑子里面只有一根筋,所以才会对蔡霖的攻击无动于衷,只想着要杀了先前说过要带走那个小女孩钱耀秋。
此时,言晰的防护阵法也已经布置好,他安下最后一个阵眼,一层淡蓝色的半透明屏障就将灵异社的所有成员全部保护了起来。
随后言晰站起身,准备处理这只男鬼。
蔡霖却有些不乐意了,他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男鬼的身后大喊,“你不是最在乎你那个妹妹吗?我现在就去把她的尸体毁了!”
言晰皱了皱眉,一道符纸打过去限制住男鬼的行动,颇有些烦躁的对蔡霖开口,“你不要激怒他。”
男鬼的执念是他的妹妹,因为这个执念让他死后变成了厉鬼,因为这个执念,让他能够在短短十几年内拥有其他厉鬼几十年才能拥有的功力。
这般强横的执念,若是彻底的将他激怒了,就算是言晰处理起来恐怕也要耗费好一番精力。
“嗬——”
“嗬——”
男鬼那张一直面无表情的脸陡然变得狰狞了起来,他开始拼了命的挣扎着,试图把言晰贴在他身上的定身符给撕毁掉。
那双空洞的眼眸里面爆发出了滔天的怨念,他扯着沙哑的嗓子,声嘶力竭,“站住,你给我站住!”
可蔡霖却完全不听言晰的劝告,“之前在救詹壬钧的时候就是你抢了我的功劳,爷爷甚至还让我好好跟你学学,我凭什么要跟你学?”
“言晰,我告诉你,今天,我们两个必须要分出一个胜负,抓住这只厉鬼的机会,我是绝对不会让给你的,我一定会证明给我的爷爷看,我就是比你强!”说着这话,蔡霖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男鬼,直接一道灵力打过去,打掉了言晰贴在男鬼额头上面的定身符,他转瞬间飞身上了四楼。
男鬼这时也顾不得钱耀秋了,定身符掉落,他恢复自由,以极快的速度跟上了蔡霖。
言晰叹了一口气,有的人非要作死,真的拦也拦不住。
“你们就在这里不要动,我布下了防护阵法,那只鬼不会伤害到你们的,我上去看看。”安抚了一下社团其他成员的情绪,言晰也转身跟了上去。
此时,蔡霖正用自己手里的九节鞭对准被埋在水泥墙里面的小女孩,以此来威胁男鬼,“你不许和跟上来的那个人打架,我们俩堂堂正正的打一场,我一定会把你收了的!”
蔡霖全然没有注意到,他刚刚见到这只男鬼的时候,男鬼的身上还有一点依稀可见的煞气,可现在他浑身上下竟再也找不到了一点阴邪的气息,甚至就连脖子上的那道紫红色的勒痕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下去。
男鬼,因为他的威胁,变得更强了。
蔡霖高昂着下巴,从包里面掏出来一大把符纸,有的是他自己画的,有的是他爷爷画的,这么多的符纸加在一起,任何一个厉鬼恐怕都没有办法逃脱的了。
他这一次不仅想要赢了言晰,他还想要赢得漂亮,有这些符纸,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这只男鬼。
说时迟,那时快,蔡霖调动起全身的灵力,将这一沓符纸全部激活,不要钱一般的扔向了男鬼。
可他想象当中,男鬼被打的魂飞魄散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无数的符纸和灵力作用在男鬼的身上,疼得他呲牙咧嘴,甚至将他殷实的魂体都灼烧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坑洞,可男鬼却完全不在乎,就直接拼着两败俱伤的代价,从那几十张的符纸当中冲了出来。
然后伸出那只森白的右手,狠狠的贯穿了蔡霖的胸膛。
言晰刚来到四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蔡霖脸色煞白,一双好看的瑞凤眼,因为太过于惊恐而大睁着,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男鬼的那只右手,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怎……怎么可能?”
那么多的符纸,打出了那么多的伤害。
为什么?
男鬼还能伤到他?
鲜红的血色控制不住的从蔡霖的嘴角溢了出来,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堵得慌,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紧紧的攥住了,疼的他几乎都快要窒息。
这一瞬间,蔡霖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他挣扎着试图拿出更多的符纸,可努力了半晌,他的两只手臂都始终无力的耷拉着,被他一直紧紧握在右手当中的九节鞭,也在他无力抓握以后掉落在了地面上。
而且他浑身修炼的灵气,也随着心脏处的伤口不断的往外溢,就算他拿到了符,恐怕也没有办法使用出来了。
蔡霖悲不自胜,汹涌的泪水如决了堤一般不断流淌下来。
他终于后悔。
后悔刚才没有听言晰的劝告。
可现在,似乎后悔也晚了,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似乎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刚才掏出来的那些符纸,对男鬼也造成了巨大的伤害,男鬼殷实厚重的魂体变得透明了起来,似乎只要一阵风吹过就会彻底的飘散。
突然,蔡霖的视线出现当中出现了言晰的身影。
“言晰,快灭了他!”蔡霖咬了咬牙,强行用力,试图把男鬼插在自己胸膛上的那只手给拔出去。
可男鬼也看出了蔡霖已然到了强弩之末,他那双空洞的眼神里面充斥着满满的恶意,用右手紧紧的抓住了蔡霖的心脏,试图直接将其给捏爆,“去死吧!”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男鬼即将要把蔡霖心脏捏爆的一刹那,一个又一个的咒语从言晰的嘴巴里面吐露出来。
“前后作过,遇赦不原……宗风阐布,道化流行!”
咒语飘散在半空当中变成了闪烁着金光的符文。
金色的符文以太极八卦图的路线环绕盘旋,汇集在一起,爆发出耀眼的金芒,刺的人都快要睁不开眼,甚至将整个死气沉沉的小楼都照得恍若白天。
恶鬼诸邪不敢生。
悉噉诸秽尽无余。
明亮的金光,恍若无物的渗透到了小楼的各个角落里,以不可阻挡之势,将整个小楼里所有的污秽邪念寸寸吞噬而尽。
片刻之后,金光散去,凶神恶煞的男鬼消失不见了踪迹,只剩下蔡霖瘫软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了。
他的胸口出现了一个大洞,鲜艳的血迹将胸前的衣裳全部都染成了血红,如果不是因为他体内还有着灵力的存在,恐怕他现在早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言晰看他一眼,语气微凉,“我刚才警告过你,不要试图激怒他。”
不过,刚才动手的时候,男鬼的魂体已经削弱了很多,否则,言晰也要耗费好一番功夫才能灭了那只男鬼。
蔡霖两眼发直,脸上一丁点的血色都没有,整张脸苍白到有些可怕。
此时的他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傲气,再也高高在上不起来,他努力的睁着眼睛,面露哀求之色,“救……救救我……”
言晰有些嫌弃的瞥了他一眼,用灵力止住了他还在流血的伤口,然后把他带到了一楼。
此时,整个小楼里面那种阴森森的感觉已经消失不见了,反而带着一股温和的暖意,留在一楼的一群人猜测那只厉鬼应该已经被解决,他们不再惧怕,而是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看到言晰下来,一群人瞬间围了上来,“怎么样?解决了吧?”
钱耀秋眼尖的看到了一旁的蔡霖,“不是……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啊?!”
“我的天呐,是心脏!”韩芸大惊失色的喊了一声,“这是要人命的,赶快打120!”
人群中有人问了一句,“现在能打的出去吗?”
“肯定能啊,”一个男生站在小楼的外面,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笑,“这大门都能打开了。”
看到门开,一群人争先恐后的往楼外面跑,这个阴森古怪的小楼,他们恐怕这辈子都不想再踏入了。
有的人想要直接回民宿去,可蔡霖受伤严重不好随意搬动,必须要等救护车来了才行,他们还打了报警电话,一会警察过来,看到四楼阁楼上面那个被埋在水泥墙里的小女孩以后,肯定还要问他们一些问题。
钱耀秋最终做主,“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吧,等救护车过来把蔡霖拉走以后我们再一起回民宿,这个地方太古怪了,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在一起,不要分开走比较好。”
他说的的确有道理,众人点点头,就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面随意的坐了下来,毕竟他们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要再次回到小楼里了。
虽然他们没有看到具体的情节,但蔡霖受了这么重的伤,想必整个过程也是相当激烈的,有那些胆子大的人就直接询问了言晰,“你给我们讲讲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好想知道啊,刚才那只鬼怎么样了?”
言晰微微挑眉,唇边带着一抹笑意,“你直接问当事人不好么?”
“阿这……”那人犹豫了一下,尴尬的笑了笑,“蔡霖都受伤了,我们还让他来给我们讲故事,似乎是有些不太好吧?”
蔡霖疼的浑身都在发抖,虽然言晰帮他止住了伤口的恶化,可那些疼痛却没有办法阻止,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躺在地上,凄惨极了。
“能不能帮帮我?”蔡霖将目光投向了副部长韩芸,“帮我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给我的爷爷打个电话?”
韩芸看他这般疼痛,自然也是于心不忍,迅速的答应了下来,“好。”
“喂?小霖啊……”
电话刚一接通,听到对面传来的熟悉的声音,蔡霖控制不住的抽噎了起来,“呜呜呜呜,爷爷……你快来救我,我受伤了,我的心脏差点被一只厉鬼给捏爆了,我好疼啊……”
蔡观德原本以为自己的孙子大半夜给自己打电话是又闯祸了,还有些不耐烦,此时听到蔡霖这样说,直接噌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拿着电话的手都在轻微颤抖着,“你在哪里?”
蔡霖带着哭腔将地址说了一遍。
蔡观德立马起身穿衣,面色沉了下来,“乖,不要怕,爷爷现在立马安排人过去,你不会有事的。”
挂了电话,蔡霖的伤口处虽然还是很疼,但他还是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他爷爷肯定会来救他的,他绝对不会死在这里。
蔡观德的爷爷手腕非常,他安排的人几乎是和救护车同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一共来了两辆豪车,从车子上面走下来了好几个穿着一身黑西装的男人,看起来就不好惹。
不知道他们和救护车那边的人员交流了些什么,反正众人只看到当中的一个黑衣人走过去说了几句话,救护车就原路返回了。
然后那些黑衣人掠过灵异社的社团成员,直接就把蔡霖带上了车,钱耀秋有些不太放心,毕竟今天这场活动是他组织的,他走过去拦在那辆车的前面,“你们要把蔡霖带到哪里去?”
蔡霖虚弱的向他开口,“这些人我认识,是我爷爷安排过来接我的,我跟他们走会得到更好的治疗,你们就不用担心我了。”
见蔡霖都这样说,钱耀秋也就不再阻拦,但那些黑衣服的人在离开之前,却放言威胁了一番灵异社的成员们。
“希望你们能够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你们今天到这个小楼里,只看到了四楼有一个被封进水泥墙里的小女孩,其他什么都没有发生,能明白吗?”
都是一群学生,看这些穿黑西装的如此凶神恶煞的模样,自然是不敢反驳的,只能连连答应下来,“我们知道。”
等蔡霖一行人全部离开,一个男生有些气愤的对着远去的车子啐了一口,“什么人嘛,会捉鬼的了不起啊?!”
“还希望你们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他学着那个黑西装的话,阴阳怪气的,“也不知道威胁谁呢。”
他的同伴很是无奈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说了,人家是会捉鬼的,那手段神秘莫测,就算是弄死你都可以悄无声息,你难不成还要和他们硬刚啊?”
“更何况就算你把这些事说给警察听,警察说不定也只会以为我们是封建迷信,蔡霖受了那么重的伤,那鬼应该也挺厉害的,我们现如今安然无恙,你就烧高香吧,别再弄一些有的没的了。”
因为现在是大半夜,警局里面只有几个值班的人员,等安排警员过来也需要一段时间,言晰让钱耀秋带着其他人回民宿,自己则是又回了一趟小楼。
毕竟,这里面还有一只女鬼呢。
“你……你要干什么?”
言晰进来的时候,女鬼依旧缩在三楼的房间角落,看到言晰后整只鬼都吓得瑟瑟发抖。
没有人比女鬼更加清楚那只男鬼的实力,可言晰却还是将那只男鬼打的魂飞魄散了去。
她真的很恐惧,言晰也会这样对待她。
言晰轻轻笑了笑,“你别害怕,我不会打散你,看你这身打扮,你应该在这楼里很长时间了吧?你知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女鬼缩了缩自己的身体,小心翼翼的询问着,“如果我告诉你的话,你确定你不会直接打散我吧?”
言晰直接举手发誓,“我保证,我绝对不会打散你。”
在女鬼的叙述当中,这栋小楼是建在五十三年前的,她原本是魔都的一个富家小姐,却爱上了一个贫苦学生,因为家里面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女鬼就偷了家里面的钱,和那个学生私奔到了这里。
他们在这里建了这栋小楼,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原本想着就这样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可没想到她家里人还是找到了这里,拉扯之间,女鬼跳进了大海里面,以此来威胁家人,不许将她带走,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她的双脚却被当时海里面捕鱼用的渔网给缠绕住了,她当场就溺死在了海里。
死后因为对于爱人的执念,她留在了这栋小楼里,没有办法出去,也正因如此,她亲眼见证了男鬼上吊自杀的全过程。
那只男鬼,名字叫余文俊,是一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提到余文俊的时候,女鬼轻轻笑了笑,“他活着的时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
余文俊的父母在一次出海打鱼的时候,死在了风浪里,家里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小村子里民风淳朴,余文俊东家蹭口饭,西家蹭口汤,也就这么平平安安的长大了。
那个被封印在水泥墙里面的小女孩,是余文俊的妹妹,但她并不是他的亲妹妹,而是他捡来的,他还给小女孩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余文清。
余文俊没有父母,没有亲人,而同样孤身一人的余文清,和他组成了一个温暖的小家。
余文俊原本的家太破了,余文俊一直都和自己的父母挤在一间卧室,可余文清不一样,她是个女孩子,怎么能和余文俊睡同一间卧室呢?
小楼一直荒废着,也没有人居住,余文俊就带着余文清住了进去,他们也没有多占,就打扫出来了两个房间。
余文俊跟着村里的大人们出海捕鱼,赚钱给余文清交学费,他送余文清去上学,希望她长大以后能学个一技之长,不至于像自己这样天天靠海吃海,因为大海里风险实在是太大了,指不定就一去不回。
一次,余文俊出海回来的时候,却没有看到那个往常一直为他留着的一盏灯,他在小楼里面四处寻找,却始终没有找到余文清的身影。
说到这里,女鬼也有些哽咽了,“余文俊出去了很久,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余文清,可那个时候的余文清,已经死了。”
八岁的小女孩,浑身衣衫凌乱,身上有很多青青紫紫的痕迹,她好好看的小裙子,上面全是血,尤其是下/体,更是一片血肉模糊。
很明显的,她被一个畜牲侵犯了。
“死了?”言晰眉头皱了皱,“那个时候就死了吗?那为什么余文俊没有报警?”
女鬼也是一个女生,她非常的同情余文清,女鬼轻轻发出了一声叹息,继续说道,“我觉得,余文俊应该是知道那个男人是谁的,但是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没有报警,反而是告诉村子里的人,他找到了余文清的亲生父母,他们把余文清接到城里面享福去了。”
“然后,余文俊就亲自动手把余文清的尸体砌进了水泥墙里。”
第045章 第 45 章
女鬼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的事情都讲了出来, 警惕的往后缩了缩,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言晰,“你答应过我的, 你不能打散我。”
“当然,我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 ”言晰轻轻笑了笑,随口问了句, “你留在这里几十年的执念, 就是当初带你私奔的男友吗?”
听到这话的女鬼,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 片刻后, 她低下头去,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应该……是吧, 只不过,那个人在我死后就离开了这里, 我徘徊在小楼里的这些年, 他一次都没有来祭拜过我。”
当年的他们都太过于年轻气盛,作为一个鬼魂在小楼里徘徊的这些日子里,女鬼也想了很多,当时被父母阻拦,不让他们在一起,她感觉自己的天都好像要塌了。
在那个时候的她的心中,爱情就是她的一切,她可以为了和心上人在一起, 抛下所有。
可这些年,她在小楼里面看着村子里的年轻人们一次次的出海捕鱼, 又一次次的消失在大海里面,她才终于明白,在死亡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不值一提。
看到一个又一个的家庭因为生活的重担分崩离析,女鬼才终于意识到,她当初跳还威胁自己父母的行为,究竟是有多么的愚蠢。
言晰轻叹了一声,“那你现在还爱着他吗?”
这世间的爱憎恶,恨别离,总是有人看不透,想不明。
女鬼低声呢喃着,声音有些落寞,“这么多年过去,或许他早已经结婚生子,都要忘了我是谁了吧。”
“我只是有些后悔,后悔我当年那么的任性,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女鬼的嗓子眼里不由自主的发干发涩,虽然她早已经失去了流泪的能力,可她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哭,“那个时候受政策影响,一对夫妻只能生一个孩子,也不知道在我死后,他们过的好不好。”
“你想知道他们的近况吗?”言晰轻声问了一句。
女鬼愣了愣,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看谁?”
言晰的目光落在女鬼的身上,缓声说道,“你的父母,还有你以前的男朋友。”
“我……可以知道?!”似乎是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还能够得知他们的消息,女鬼一下子激动的蹦了起来。
言晰长眉微挑,“当然。”
“我想知道。”女鬼睁大了眼睛,里面闪烁着熠熠的光芒。
言晰翘了翘唇角,“把他们的生辰八字给我吧。”
自己的父母和心上人的出生日期,女鬼记得还是很清楚的,说完以后,她就满脸期待的盯着言晰,“怎么样?”
言晰根据他们的八字算了算,“你母亲已经去世了,但你父亲还活着,在你死后,他们又生了一个女儿。”
“太好了,”女鬼无比欣喜的说道,“我还有个妹妹!”
但说完这话,她又顿了顿,小心翼翼的掀起眼帘瞥了言晰一眼,“妹妹应该没有像我一样叛逆吧?我的爸妈过得好不好?妈妈去世之前痛苦吗?”
言晰一一回答着她的话,“你的妹妹并没有叛逆,她很孝顺,你的父母后半辈子过的都还挺幸福,你母亲因病去世,死前的确是受了些苦,你母亲活了八十多岁,也算是喜丧。”
“八十多岁啊……”女鬼盯着自己和死前没有任何区别的手,“已经五十多年过去了,我都快忘了他们长什么样子了,妈妈很老了吧,我怎么能做下这么混蛋的事情?”
“我真的很对不起她……”
女鬼的情绪很是低落,言晰没有再说话,静静的在一旁陪着她。
过了片刻后,女鬼稍微有所缓和,她捏了捏手指,带着几分忐忑,“那……他呢?”
其实她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期待的,期待着那个人一直记挂着她,就像自己曾经在报纸上面读过的那些情爱小说一样,在女主人公死了以后,男主人公痴心不改,一生不娶,走遍万水千山,寻找寺庙佛缘,只为了和女主人公在下一世再次相逢。
只可惜,这是赤/裸/裸的现实,并不是她曾经看过的情爱小说。
“他在你死后的第三年结婚了,婚后生了两个孩子,儿女双全。”言晰平静的语调打破了女鬼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
“我就知道……”女鬼低着头,嗤嗤的笑出了声,“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来看过我,我就应该知道的,我真傻。”
或许当时,他们也的的确确是真心相爱,所以他们才抛下了一切过往,不管不顾的来到这里生活。
可她死了啊,死了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那人还是要继续生活下去的,娶妻生子也没有什么不对。
可是为什么……
她的心口这么疼呢?
她已经成为一只鬼了,不应该再有这种人类的疼痛才对。
女鬼张了张嘴,想要发泄一下情绪,可她根本没有办法流泪,只从嘴巴里面发出一声声类似于野兽般痛苦的哀嚎。
徘徊在这里几十年,一直一直没有离开,就是想着也许这辈子她还能够再见心上人一面,或许等对方死了以后,他们还能一起走过奈何桥,共赴黄泉路。
可原来,所有人都在向前走,徘徊在原地的,终究只有她自己。
每一只死后不散的灵魂,都是依靠着心中的那口执念,女鬼的执念在得知心上人早已娶妻生子的那一刻,就开始消散了。
她的魂体一点一点的变得透明了起来,女鬼顿时有些惶恐,“我……我这是怎么了?”
言晰轻叹一声,开口解释,“你的执念散了,你要去投胎了。”
“真的吗?”女鬼的语气当中充满了欣喜,“那可真是太好了!”
变成鬼的这几十年里,她真的很孤独很孤独,没有人能够看得到她,也没人能够跟她说话,她也没有办法离开这栋小楼。
在最开始看到余文俊上吊自杀也变成厉鬼的时候,女鬼其实是非常开心的,她原本以为自己终于能够有个伴了。
可万万没想到,死之前那样温柔的余文俊,在变成了鬼后竟然完完全全转换了性格,变得不苟言笑,凶狠无比。
而且余文俊也没有像自己这样,还拥有着属于自己的思想,他像是一个没有任何理解能力的机器鬼,牢牢的把控着阁楼,不让女鬼踏上去一步。
后面的十几年,女鬼一直生活的战战兢兢,就怕哪一天余文俊突然跑过来把她给吃了。
但现在好了,她可以去投胎了,也不用忍受孤独,再也不用担惊受怕,“那个……小道士,如果可以的话,你能让我再次投胎成我爸妈的孩子吗?”
这一辈子的她做了太多的错事,她想要用自己的下辈子去弥补。
言晰却冲她摇了摇头,“我无法掌控你的父母下辈子能不能继续结为夫妻,所以我也没办法让你再次投身到你母亲的肚子里。”
“好叭……”女鬼有些失落,“不过也没关系,能投胎已经很好了。”
鬼门打开,女鬼残存的灵魂彻底消散。
言晰替女鬼了却了执念,让一只厉鬼选择了往生,一点浅淡的功德金光在女鬼消失的地方出现,一溜烟的钻进了言晰的眉心。
了却了这番事,言晰走出了这栋小楼,虽然外面的天色依旧漆黑一片,可小楼却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仿佛要冷到骨头缝里的阴森感觉。
这里以后还是可以住人的,若是有村民把这里重新装修一下,改成个民宿的话,应该还是会有很多游客愿意入住的。
言晰回到民宿的时候,大家伙都还没有睡觉,一群人挤在大厅里面,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有的在说那个被封在水泥墙里的小女孩,有的在阴阳怪气来接蔡霖的那一群黑衣人。
王铎看到言晰回来,往旁边挪了挪,拍着那个小垫子,“快过来坐。”
赵志伟也往跟前凑了凑,“刚才干什么去了?”
言晰轻声回答,“送一只女鬼去投胎。”
“啊?!”赵志伟讶异的张大了嘴巴,“那个屋子里面还有一只鬼啊?你说的女鬼不会就是那个小女孩吧?”
“不是,”言晰否认,十分简洁的介绍了一下女鬼的身份,“她是那栋小楼的主人。”
都是一群年轻气盛的大学生,就算是熬夜通宵也完全不会感到疲惫,更何况现在他们一个个都性情高涨。
虽然蔡霖受的伤看起来比较严重,但他们其实根本没看到那只鬼长什么样子,也就是小楼里面刮了刮阴风,当时他们还是紧张害怕的,但现在回到灯火通明的屋子里面,一个个又胆子大了起来,甚至还有人扬言,明天晚上还要去夜探小楼。
言晰的作息一直都比较规律,反正现在村子里面也没有其他的厉鬼会来伤害这些学生,和王铎,赵志伟说了一声,言晰就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警察是在早上天刚刚亮的时候赶到现场的,带队的警察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她留着一头齐耳的短发,脚上登了双皮鞋,一身警服穿的英姿飒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英,是水泥藏尸案的主要负责人,你们需要把你们发现案发现场的经过一字不落的告诉我。”
“我来说吧,”钱耀秋身为灵异社的社长,主动站了出来,“我们都是来自江城大学灵异社的成员,因为在网上看到传言说这个小楼里闹鬼,我们就组织来到这里,进行了一场试胆大会……”
听到钱耀秋说好奇水泥墙里面藏了什么东西,才找民宿老板要来榔头砸开了墙壁的时候,刘英狠狠的皱了皱眉,颇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你们就不担心那里面藏着什么穷凶极恶的歹徒吗?”刘英看着钱耀秋,语重心长,“有的时候好奇心不要这么强,这种废弃的地方,很容易会藏一些歹徒,万一要是惹急了他,他们直接对你们动手怎么办?”
“你们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可能是歹徒的对手吗?”
钱耀秋其实有些想反驳他们人多势众,就算是发现了歹徒也不怕,但刘英这一番劝慰的话也的的确确是在他们着想,所以他最终还是乖巧的应了下来,“是,我们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刘英还想要继续再说几句,去处理案发现场的一名警员从外面走了进来,“姐,案发现场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被毁了,我们上不去,需要找村民借个梯子。”
“你刚才怎么没说这个事?”刘英的目光落在钱耀秋的身上,带着点审视的意味。
楼梯是被蔡霖一鞭子打碎的,回想起那几个威胁他们的黑衣人,钱耀秋的心脏砰砰跳了跳,他下意识的躲避刘英的目光,“因为我们人比较多,那个梯子年久失修,就……被我们给踩断了。”
刘英察觉出了钱耀秋的不自然,但也只以为他是因为破坏了梯子才这样,就没有细究,“行,我知道,还有什么别的没说的吗?”
钱耀秋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民宿老板家里面正好有一把梯子,她让自己的丈夫从后院搬了过来,拿给了警员,“你们随便去用。”
警员们把梯子搬到了小楼里,刚好可以架到二楼的平台处,他们通过梯子爬上去,上了四楼的阁楼。
因为灵异社的社员们将小楼的各个地方都搜寻过,所以现场全部都是他们留下的痕迹,物证科的警员们看着满地密密麻麻的脚印,感觉自己的头都快要爆炸了。
警察手里有专业的工具,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已经将那个水泥墙完全砸碎,将里面小女孩的尸体取了出来。
刘英看着保存完好的尸体,忍不住发声感叹,“在海边这样的地方,水汽湿重,这小姑娘如果不是被封进了水泥墙里,恐怕都已经白骨化了。”
小女孩的面容依稀可便,刘英拿相机将她的脸拍了下来,尸体和水泥块带回警局做检查,刘英则是留在了村子里去走访。
她率先询问了言晰他们居住的民宿的老板,“你能认出来这小姑娘是谁吗?”
老板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就惊恐万分的大叫了起来,“这小清不是被她爸妈带到城里享福去了吗?怎么会死了?”
刘英眉心微皱,“什么意思?”
“我应该是没记错的,”民宿的老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害怕自己记岔了,跑出去又喊了几个村民进来,“你们看看这个照片,是不是和小俊那娃子一起住在废弃小楼的小清?”
几个村民看过以后纷纷点头,“对啊,没错,是小清,但小俊说她被爸妈接到城里去了呀。”
民宿老板把余文俊是个孤儿,又捡到了同样是孤儿的余文清,两个人以兄妹相称,生活在一起的事情说了一遍。
余文清是个孤儿,那栋小楼废弃了,只有她和余文俊两个人生活在里面,而她又被砌到了阁楼的水泥墙里,旁人想要瞒过余文俊做出这样的事,可能性几乎为零。
何况他还又欺骗村子里的人说余文清被父母接去了城里。
刘英心目中的第一个嫌疑人就是余文俊,“那你们知不知道余文俊现在在哪里?”
“小俊死啦,”名宿老板一脸的可惜,“小清死的第二年他就上吊自杀了,就在三楼正对着阁楼的那个房间里,当时还是我去给小俊送饭的时候发现他吊死了呢,三楼的那个横梁上,现在还有他吊死的痕迹。”
刘英的脸色僵了僵,她刚开始怀疑余文俊呢,人就死了?
问完余文俊的事,刘英又走访了村子里其他的人,事情过去了十几年,有的人已经记不清余家兄妹了,但只要记得他们的,对他们的评价都特别好,尤其是余文俊。
“小俊是个很好的孩子,他知道感恩,他吃百家饭长大的,村子里谁有个头疼脑热的,他都去帮忙。”
“那孩子也挺命苦,爸妈死了以后小清就是他唯一的亲人,小清也死了,他啊,好像没有精气神了,死的时候瘦的啊,都皮包骨了。”
“我记得小清走了以后,小俊好像和人打架了,浑身上下都是伤,问他怎么弄的他也不说,就一瘸一拐的走了。”
“对,我也记得,好像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小俊天天鼻青脸肿的。”
……
将所有村民说的信息收集到了一起,刘英的脑子一阵阵发懵,余文俊在村子里这么多年,村民说的应该做不了假。
余文俊撒谎说余文清被父母接去了城里,此后他又一直住在小楼,那么明显的一个水泥墙,余文俊不可能看不到。
他为什么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身上的伤究竟是哪来的?
他又为什么会自杀?
一连串的问题仿佛是一团乱麻一般,刘英完全找不到突破口。
颇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刘英回到了警局,当年余文俊的自杀案并不是由她处理的,她也不清楚当年案件的具体情,所以刘英特意去了一趟档案室,把和余文俊相关的案件资料给翻了出来。
她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所有的资料都看了一遍,但并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
余文俊是自杀无疑,现场只有他的生物痕迹,而且他还留下了一封遗书,明确表明是自己活不下去了,所以才自杀,遗书上的字迹写得很工整,说明他在写遗书的时候并没有遭到逼迫。
就是一个很普通的自杀案件。
刘英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转身去了法医室,“怎么样?结果出来了吗?”
“还没有,但快了。”法医的脸色很是凝重,声音也闷闷的。
刘英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开口询问,“结果很不好吗?”
法医长叹一声,缓缓开口道,“这个小女孩在生前,遭受了侵犯。”
八岁的小姑娘,被一个男人如此的残忍对待,下/体撕裂严重,子宫破损,身上还有很多抵抗伤,小女孩曾经奋力的挣扎过,可她太弱了,力气也太小了,根本没有办法挣脱的了对她下手的男人。
“畜牲!”刘英也是个女人,她深刻的知道这种事情会对一个女性造成怎样的伤害,何况对方还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女。
她气的胸膛上下起伏,一拳重重的砸在了墙壁上面,“我一定要抓住这个畜牲!”
一个小时之后,法医的检测报告新鲜出炉。
死者余文清,八岁,被人暴力侵犯致死,死亡时间在十三年前,凶手的反侦察能力不强,在死者身上留下了指印,齿痕,在死者的下/体还检测出了精/液的存在,死者的指甲缝里面也有一些皮屑组织,应该是她反抗的时候,从凶手身上抓下来的。
“死者被封印在水泥墙里,保留了大量生前被侵害的痕迹,”警局的警员们开了一个会,刘英目前调查出的所有的线索都张贴在了一个小黑板上,“凶手也许是想要通过这个方法来掩盖尸臭,藏尸,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让我们在今天有了更大的抓捕他的可能。”
所有的警员都对这个案件的凶手深恶痛嫉,一名女警捏着拳头,无比的愤恨,“只要能够从齿痕和精/斑里面提取出DNA,就一定能够抓到这个凶手!还余文清一个公道!”
刘英询问法医,“能成功提取出DNA吗?”
“我尽量,”法医点点头,“时间太久了,想要提取出能用的DNA恐怕有些困难。”
“没关系,”刘英给了法医一个坚定的眼神,“我会向上级申请更精密的仪器,其他人也要继续加油,寻找更多的线索。”
此时,突然有一名小警员举了手,“刘姐,万一,侵犯余文清的人就是余文俊怎么办?”
“他已经自杀了,我们也没有办法去审判一个死人。”
刹那间,原本还热闹的会议室顿时变得安静了下来。
这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一个结果。
如果余文清真的是被自己最信任的哥哥侵犯的,那她死前,究竟该有多绝望啊……
在这一片诡异的沉默当中,物证科的一名警员从外面匆匆打开了会议室的门,“刘姐,有新发现!”
包裹着余文清尸体的水泥,也被警员们全部拉回了警局,他们试图从这些水泥里找出指纹一类有用的线索,毕竟DNA可能会因为提取不出来没办法指认凶手,可指纹却会一直存在着。
刘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语气有些激动,“你们找到指纹了?”
“没有,”小警员摇了摇头,“但是我们敲开水泥的时候,在里面发现了一些碎纸,这些纸上还有字,只要能够把这些碎纸拼起来,就能够看到上面究竟写了什么了。”
刘英急匆匆的冲去了物证科,物证科的科长无比头疼的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碎纸片,“这不知道要拼到什么时候去。”
纸张本就很脆弱,经过十几年的风化那简直是一碰就碎,即便他们无比的小心,可当他们将这些纸全部从水泥里面取出来的时候,终究还是碎成了上百片。
“碎纸机也没办法将纸碎的这么彻底啊,”物证科科长一脸的麻木,“这么小的碎纸,我还要分辨上面的字,眼睛都快要瞎了。”
刘英笑了笑,“找到了证据你就偷着乐吧,去找人过来,我们一起拼,加班加点,争取早点拼出来。”
——
这一边,因为小楼是案发现场被封锁了起来,不能再进,灵异社的成员们也就失去了再一次探险的机会。
但既然已经来了,也不能枉费这趟旅行,一群人在民宿老板的介绍下跟着出海捕鱼的村民上了渔船。
因为渔船上载了游客,所以并没有开到深海里面去,就在浅海的区域停留了下来。
即便如此,这对于很多的社团成员来说,也是一次十分新奇的感受。
他们在村民的指导下,向海里撒下鱼网,等着鱼虾一类的海货被网子网住了以后,又齐心协力的将其给拽了上来。
“哇!这么大的一条八爪鱼!”
“好大的龙虾!”
“这个鱼怎么长得这么奇形怪状的,能吃吗?”
一群人无比的兴奋,甚至还有人想要自己动手,把自己捕捞上来的海货做成熟食,这种亲自动手的乐趣,不亲自体验一下,是没有办法感受到的。
言晰看着这一群活泼开朗的面容,感觉自己的心态都跟着阳光了不少,他也一起撒下了渔网。
他的运气很好,拉上来一只巨大的魔鬼鱼,渔民的眼睛都有些放光,“这种鱼的肉非常的嫩,直接清蒸最好吃了,你可要好好尝一尝。”
见渔民都这样说,言晰也开始有些期待鱼肉吃进嘴巴里的味道。
因为要吃原汁原味的海鲜,所以在处理这些食材的时候都没有用重口味的材料去加工,绝大部分是清蒸,有的加了些蒜蓉。
“唔……好好吃!”赵志伟像一只硕大的蒜蓉龙虾一口塞进了嘴里,嚼的两腮鼓鼓的,像是一个仓鼠一样,“言晰,你也快尝尝。”
“好。”言晰笑着应答,从赵志伟的手里面接过了一只龙虾。
海鲜的鲜甜和蒜蓉的辣一并爆开在口腔里面,带来极致的美味,言晰点点头,“确实很好吃。”
一番海鲜盛宴后,众人返回了岸边,又坐着大巴赶往学校,毕竟已经星期天的晚上了,周一还要上课呢。
——
警局里面,法医将余文清指甲里面提取出来的皮屑组织,齿痕处提出来的唾液,以及下/体的精/斑,全部都做了检测。
根据DNA的检测报告,这些东西全部都属于一个人,但却并不属于余文俊。
警局的众人看到这样的一个结果,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名女警隐隐有些庆幸,“幸好,幸好不是余文俊。”
“是啊,”刘英也感慨了一声,但紧接着她又发号了施令,“将提取出来的DNA拿去跟局里数据库里面所有的男性人员做一个比对,其他人继续去拼那些纸。”
虽然这是一个极其困难的过程,但有线索终究比没有线索要好得多。
警员们干劲满满,除了法医以外,其他人全部都挤到了物证科来。
他们在黑板上面贴了双面胶,将那些碎纸片根据上面的字迹一一拼了起来。
花了一整个通宵的时间,几百张碎纸终于全部拼接完成,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不清,但绝大部分还能是够辨认出来的。
这是一份余文俊亲手写下的信,上面详细的记录了余文清被害以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也写明了余文俊把自己的妹妹亲手封进水泥墙里的原由。
余文俊捡到余文清的时候,她被放在一个小船里面,海水已经将小船灌了一半,如果不是被余文俊及时捞了回来,余文清说不定直接就会被海水给淹死了。
余文清是被自己的父母给抛弃的,因为她的妈妈和一个城里的男人跑了,所以她的爸爸也不要她了。
余文俊将小小的余文清抱在了怀里,细声的安慰她,“没关系,你有我,以后我来当你的哥哥,我们当一家人,我永远都会要你。”
两个孤单的小孩,自此组成了一个温暖的小家,互相依偎,互相扶持着前行。
余文俊父母还活着的时候,也是把他送到学校里面去上学了的,他们告诉他,“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一个好大学,找到一份好工,那样就再也不用像我们一样靠海吃饭,随时都有命丧大海的风险。”
只可惜,父母离世之后,余文俊的生存都成了问题,又怎么可能还会有多余的钱去上学?
但余文俊却一直把父母的话记在了心里,他知道,只有学习才是他唯一能够的出路。
捡到余文清后,余文俊把她送去了学校,自己则是走上了和他的父母一样出海打鱼的老路,他希望他的妹妹,可以去尝试他没有走过的那条路。
余文清是个非常聪明又乖巧的孩子,每天回来以后都会将老师在学校里面教她的知识又教给余文俊,她常常是笑着的,“我希望哥哥也能够念书,我们一起走出去,远离这吃人的大海。”
余文俊更加卖力的赚钱,他跟着村民们一趟又一趟的出海,即使很辛苦,他也甘之如饴。
因为每次出海回来,他的妹妹都会为他留着一盏灯,为他做一碗热腾腾的海鲜面。
可在妹妹八岁那年,他出海回来以后,却哪里都找不到了妹妹的存在。
他的妹妹那么乖,从来不会无缘无故不回家,他匆忙的出了门,沿着家到学校的路上仔细的寻找。
最终,余文俊找到了妹妹,可妹妹却像是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死掉了。
那一刻,余文俊感觉自己的天都好像塌了,她抱着妹妹的尸体,疯了一样的嘶吼,想要寻找杀害他妹妹的凶手。
最后,余文俊在余文清攥紧的右手里面发现了一枚纽扣,那枚纽扣是那样的精致,上面还镶着钻,在黄昏的照耀下闪着细碎的光芒。
余文俊顿时明白了过来,害死他妹妹的凶手就是这枚纽扣的主人!
而他也清楚的知道这枚纽扣的主人究竟是谁。
余文俊把余文清的尸体抱回了家,把家里的菜刀磨的铮亮,提着刀杀去了程家。
衡阳渔业,是他们这里最大的一个海货售卖场,村子里的村民们每次出海捕到的海货全部会拿去卖给衡阳渔业,再由他们分类包装销售到全国各地。
余文俊和村民们一块拉着补来的海货交过去的时候,是衡阳渔业的大少爷程纶来签收的,余文俊亲眼看到,程纶穿着的衣服上面就有这样的纽扣。
程家很有钱,他们住在一个大别墅里面,还请了很多的佣人和保镖。
余文俊凭借着一腔怒火冲了过去,可他单枪匹马,又怎么可能冲得过那些保镖的封锁杀掉程纶呢?
他手里的菜刀只砍伤了几个保镖,然后就被夺了去,而他自己也被压着跪在了程纶的面前。
余文俊像个野兽一般嘶吼着,叫嚣着,“我要杀了你,我要给我妹妹报仇,我要杀了你!”
“啧,”程纶请嗤了一声,像是踢垃圾一样一脚把余文俊踹得翻倒在了地上,“你们这种穷鬼垃圾,我看得上你妹妹,是你的们的福分你知不知道?”
“她还敢反抗,甚至还伤了我!”程纶脖子上面有几道鲜血淋漓的抓痕,即便已经经过了处理,可还是隐隐有阵痛传来。
程纶家里有钱,身边的女人多不胜数,他也玩的特别的花,一次和自己的“好兄弟”闲聊的时候,对方神秘兮兮的给他看了一个视频,“你不知道,现在啊,这些成年的女人玩起来可没有意思了,就是要那些幼女,尤其是还在上学的那种,很干净,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处子的芬芳。”
看着视频里面自己的“好兄弟”那样享受的神情,程纶一下子就心动了,只稍微思索了一下,就想到了一个无比符合他目标的人物——余文清。
余文俊来送海货的时候,曾经带着余文清一起,八岁的小女孩,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天真又无邪。
如果能够把他压在身/下,那滋味不知道究竟会有多么的销魂。
于是,程纶在余文清放学的路上拦住了她,“小清啊,我和你哥哥是好朋友,你见过的,我有个事情想让你帮忙,只要你帮了我,我就给你哥哥安排个好工作,让他赚更多的钱,好不好?”
八岁的余文清,根本不知道此时跟她说话的是一个什么样的魔鬼,她只希望自己的哥哥能够再多赚一点钱,不要那么辛苦,所以就傻傻的跟着程纶去了。
可等待着她的,并不是哥哥能够赚到更多的钱,而是一个恶魔,向她伸出了魔爪。
因为余文俊是个男孩子,根本没有交过余文清有关于性方面的知识,余文清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知道她很疼,程纶骗了她,程纶在欺负她。
“你放开我,你是个骗子,我要找哥哥,我要哥哥……”
余文清奋力的反抗,对着程纶拳打脚踢,她用她的右手,狠狠的抓在了程纶的脖子上。
她以为这些疼痛可以唤醒程纶的理智,可一个畜牲,又怎么能够用正常人的思维去参考?
余文清的挣扎换来的是程纶更加粗暴的对待。
她无法反抗,她反抗不了,泪水不断的流淌下来,打湿了她凌乱的头发,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程纶在她的身上作恶。
临死之前,余文清用尽全身的力气扯下来了程纶身上的一枚纽扣,紧紧地攥在了手心。
她期待着,通过这枚纽扣,可以让她的哥哥帮她找到害了她的兄弟。
余文俊也如她所愿的认出了纽扣的主人,可这个时候的余文俊太年轻气盛了,极致的愤怒之下,他只想到了要提刀去拼命,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究竟能不能打得过程纶的保镖。
他愤怒,他挣扎,他恨不得冲上去把程纶撕成碎片,可他什么也做不到,他看着罪魁祸首把他手里的那枚纽扣抢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竟然还想要杀了我,你在做梦呢?”
“不知死活的玩意,给我打!”程纶一声令下,保镖们的拳脚接连不断的打在了余文俊的身上,硬生生的打断了他的一条腿。
余文俊鼻青脸肿的倒在地上,浑身都是血,他大张着嘴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鼻腔里面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
程纶一脚踩在了他的侧脸上,狠狠的碾了几下,“余文俊,我劝你最好想清楚,你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还能饶你一条狗命,你要是非要找我的麻烦,我并介意手上再多粘一条人命。”
“你们这些贱民的命,对我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就算你去报警,我也有的是办法让自己不去坐牢,”程纶那张俊朗的脸上露出阴森森的笑容,“我希望你能明白,究竟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余文俊被保镖扔出了程家的别墅,他在地上躺了很久,才挣扎着爬起来,返回了小楼。
回来以后,余文俊抱着余文清的尸体哭了很久,哭他的懦弱,哭他的无能。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程纶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他家大业大,想要逃脱法律的制裁,随便找个人顶罪就可以做到,更何况,妹妹拼死留下来的那颗可以当做证据的纽扣,还被抢走了。
十三年前,扫黑除恶的风刮了起来,依旧有一些黑恶势力横行霸道,余文俊知道,国家终有一天会彻底的将这些黑恶势力一网打尽,可他却不确定,自己究竟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他上网查过,遭受侵犯的人身上会留下一些凶手的痕迹,如果有法医尸检的话,说不定可以检查的出来,从而锁定凶手。
这就需要将那些痕迹完好的保存着。
于是,余文俊找了个借口,说自己的妹妹的亲生父母找到了,她被接去了城里享福。
相处了这么多年,村民们对于余文俊还是比较信任的,没有想过他会说假话。
然后,余文俊运了一车水泥回来,怀揣着隐秘的期待,亲手将妹妹的尸体封进了水泥墙里。
这个小楼终有一天会被拆除,妹妹的尸体也会重现于人前。
到了那个时候,也许……程纶这个人渣,可以得到法律的制裁。
第046章 第 46 章
余文俊把余文清封进水泥墙里面以后其实并没有放弃找程纶报仇, 但这个时候的他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的莽撞,因为他知道,凭借他自己, 就算是拼上一条命,也没有办法让程纶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尝试过要去警局报案的, 可程纶一直安排着人盯着他,让他根本找不到机会。
而且, 程纶还拿出来了一段让余文俊彻底崩溃的视频。
这个人渣在侵犯余文清的时候, 还专门让人将这个过程拍摄了下来,程纶拍着他的脸, 笑的一脸的讽刺, “你说……如果我把这个视频掐头去尾放出去,说你那个八岁的妹妹是个勾引人的荡/妇, 村子里的那些人会不会相信?”
无论在哪个年代, 对女孩子进行荡/妇羞辱,无论女孩是被迫还是主动, 受到伤害的, 好像永远都会是女孩。
余文清已经死了,余文俊没有办法忍受妹妹死了以后还要遭受这样的侮辱,程纶的威胁,直接抓住了余文俊的命脉,让他不得不妥协。
可他的妥协并没有换来程纶的放手,反而是遭受了变本加厉的欺辱。
程家拥有着这一片区域最大的渔业基地,几乎附近所有的渔民出海打捞回来的海货全部都要卖到程家去。
小村子比较偏僻,交通不是很方便, 如果想要自己运出去卖的话,那路上的折损会特别的大, 出去一趟几乎赚不到什么钱,说不定还会亏本。
再加上如果是个人的话,他们也没有大型的储蓄装备,没有办法保证海货的新鲜。
出海回来把捕到的海货卖给程家,是最能获得利益的一件事情。
程纶又以不收购村民们的海货为威胁,逼着余文俊像是封建社会的奴才一样伺候他。
端茶,倒水,洗脚,按摩,也就罢了,程纶甚至还逼着余文俊跪在地上给他擦鞋,偶尔不高兴了,就直接把余文俊当成一个沙包,对他拳打脚踢。
余文俊的父母因为海难去世了以后,他是靠着村民们的救济才能长到这么大的。
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他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村民们辛辛苦苦出海打鱼,好不容易带来的货却卖不出去,最终砸在手里。
因此,即便程纶如何的虐待他,他全部都一一的忍受了下来。
也有村民发现,他经常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而且好端端的一个孩子在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里瘦的几乎只剩下皮包骨了,他们询问余文俊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甚至还有村民直接拿了钱给他,让他有事直说,不需要自己一个人扛,村民们都是他的后盾。
可正也因为这些村民们的热情和善良,让余文俊根本没有办法把实话说出来。
他撒了谎,“就是妹妹被她爸妈接走了,我有点难受,我去码头上干苦力了,想着多赚点钱,以后也有机会去城里看妹妹。”
可一个人的承受能力终究是有限的,余文俊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半大青年,在程纶欺负了他一年左右以后,身体心理方面的双重折磨,让他再也忍受不住,他最终选择一根绳子吊死自己,了却了年轻的生命。
余文俊不想让村民们受到牵连,也不想让他们内疚,所以临死之前,还亲自动手写下了一封遗书,说明自己是太过于孤独了,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他的任何一个亲人,所以他才会自杀。
因为案发现场的确只有余文俊一个人的痕迹,再加上他又留下了遗书,警方就是一自杀结了案。
余文俊没有亲人,也没什么朋友,他的尸体是村民们凑钱安葬的。
因为死前余文俊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为妹妹讨回公道,让程纶这个人渣得到法律的制裁,这个执念太过于深厚,导致他自杀以后,魂体滞留人间。
又因为他活着的时候太过于弱小,根本没有办法反抗程纶,所以即便他变成了鬼,他的潜意识里依旧希望自己能够变得很强。
一般的人死后变成鬼的时候,无论他的执念是否深刻,一开始都是比较弱小,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鬼怪的力量才会加大。
但余文俊潜意识里太渴望变强了,这就使得他刚刚因为执念成为了鬼,他的能力就已经高过了在这栋小楼里面几十年的女鬼。
但世间万物皆有定数,实力高了,自然需要有其他的东西来换,因此,鬼魂余文俊没有了自主的意识。
他就像是这小楼里面的一只傀儡鬼,唯一的目的就是保护被封印在阁楼里的妹妹。
平日里小楼也没有什么人来,余文俊便隐去了身形躲藏了起来,只有蔡霖拿着九节鞭威胁他,要把妹妹打碎的时候,余文俊才彻底的爆发了。
执念这般深厚的厉鬼,蔡霖虽然天赋确实很高,可他还太过于年轻,也没有成长起来,又怎么可能会是余文俊的对手?
蔡霖没有当场被余文俊杀掉,已经是言晰及时救下他了。
从那些拼凑出来的碎纸上面,依稀得知了事情的“真相”,警局里面的众人顿时都有些沉默。
刘英作为这个案件的负责人,其实第一时间对于这张纸上面所叙述的内容是持有保留态度的,身为一名警察,任何事情他们依靠的都要是证据,不能仅凭某个人的一面之词就妄下定论。
但局里面有一个还年轻的小姑娘瞬间就怒了,“这个程纶还真不是个人!八岁的小女孩他也下得去手,我们一定要把他缉拿归案,绝对不能让这样的恶人继续逍遥法外。”
“我理解你的情绪,”刘英保持着绝对的镇定,“但这张纸上的内容太具有余文俊的主观臆断,我们只能把它当做参考,但不能作为一个决定性的证据。”
“只不过,”刘英轻叹了一声,“这个程纶也确实有必要去好好的查一查。”
如果余文俊留下来的信里面并没有撒谎的话,那么,程纶所在的衡阳渔业简直就是一个行业毒瘤,是以前扫黑除恶遗留下来的顽固分子,他们身上违法犯罪的事情绝对不止这么一件。
余文清被害已经过去了十三年,衡阳渔业一直高速发展,涉及到的钱权牵连广大,刘英做不了这个主。
刘英安排了一部分警员继续搜集余文清案件的证据,另一部分警员去暗中调查程纶,而她自己则是敲响了局长办公室的门,“刘局,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向你汇报。”
刘应申从文件里面抬起头来,“门没锁,进。”
刘英把拼凑出来的那张碎纸的扫描件放在了刘应申的面前,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我要调查衡阳渔业。”
刘应申快速的将那张纸上面的内容看了一遍,伸手扶了扶自己的眼睛,语重心长的开口,“小英,这件事情牵扯到的利益太广了,完全不是你能够调查的了的。”
刘英他们所在的城市就叫做衡城市,整个衡城市最大的企业就是衡阳渔业,全市几乎有1/3的GDP都是靠衡阳渔业支撑的,这里面牵扯到的各方势力,绝对不是刘英一个小小的刑侦组长能够涉及的。
刘应申伸手扶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眼镜,轻叹了一声,“更何况你是做刑侦的,这种经侦上面的事务也根本轮不到你来负责,你只需要抓住害死了余文清的凶手程纶不就够了么?”
刘英冷笑了一声,“我们做警察的,在进入警校的那一天,就应该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于度外了,就算不是我该负责的又怎么样?难道你要让我眼睁睁的看着这世界上有不公平之事发生,却完全置之不理,当做根本不存在吗?”
“刘局长,”刘英压低了声音,“你要让我做出跟你当年一样的选择吗?”
“刘英!”刘应申瞬间暴怒,猛猛的一拍桌子,“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我能有你过分?”刘英满脸都是嘲笑的表情,“如果没有你,我妈现在还好端端的活着……”
“刘英,”刘应申厉声制止了她,“我说过了,不要再提这件事情。”
“呵,”刘英发出一声嗤笑,“请问刘局长,你究竟是站在我领导的身份上命令我,还是站在我父亲的身份上,请求我?”
刘应申的脊背突然垮了下来,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脸上全然都是无奈的神情,“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刘英呢喃着重复了一句,随即嗤嗤的笑了起来,“你究竟为我好什么了?”
刘英进入警局的这些年里面,从未向任何人说过局长刘应申是她的亲生父亲,她能走到现在的位置上面靠的全部都是她自己。
“我从没有依靠过你,”刘英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刘应申,“你不帮我也行。”
她摇了摇头,拿起那张放在刘应申桌子上面的扫描件,“不打扰刘局长,这件事情我自己去查。”
“站住!”刘应申气的浑身都在发抖,“你不要命了?!”
刘英回过头来,面无表情,“我是死是活,和刘局长有什么关系吗?”
刘应申看着刘英那张和妻子长得极为相似的脸,一时之间心里面五味杂陈,他疲惫的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我去向上级申请调查衡阳渔业,但也请你,不要擅自行动。”
刘英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她说话的语气轻快了起来,“好咧,谢谢刘局。”
——
普通的医院是没有办法治好蔡霖身上的伤的,那些黑衣人其实都是蔡家的附属,每个人也都多少会一些玄学手段,他们将蔡霖带离了海边的小村子后,第一时间用竖法将他的伤口进行了保护,然后连夜把人运回了江城的老宅。
得知蔡霖受了伤,蔡家的几个长辈全部都在门口等待着,因为看破了太多的天机,蔡家一直都子嗣艰难,到了蔡霖这一代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
但他的天赋却很高,比蔡家所有旁支的孩子以及蔡霖的父亲都要高上很多,所以他在家里一直要风得风要雨得,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任何的挫折,这就导致他养成了十分骄傲自大的性格,几乎不把一切放在眼中。
而现在,他终于为他的自大付出了代价。
“我的霖霖……”车子还没有走近,蔡妈妈就抹着眼泪冲了过去,她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看到蔡霖门口那一大片血迹的时候,心疼的声音都开始颤抖,“怎么样?疼不疼?让我看看,天杀的,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呢?”
蔡霖原本还一直坚强的跟旁边的保镖笑嘻嘻的说着话,此时见到蔡妈妈,顿时心里也委屈了起来,嘴巴一撇,哑着嗓子,“妈……我好疼啊。”
蔡妈妈直接扑了上去,颤抖着手想要触碰蔡霖的伤口又担心自己把他给弄疼了,最后只是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安慰,“没事,已经回来了,不用怕,你爷爷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此时,蔡观德和蔡奶奶,蔡爸爸也一块儿走了过来,蔡观德看了蔡霖一眼,只冷冷的吩咐那些保镖,“把少爷搬回他自己房间去。”
蔡奶奶的是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一口一个心肝的叫着,“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把你害成这个样子,不就是一群学生组团出去玩么,怎么就能遇到厉鬼了呢?”
“还有你,”蔡奶奶说完又直接转过身来,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蔡观德的背上,那张带着皱纹的脸上充斥着满满的愤怒,“你怎么回事?”
“霖霖身上的符纸全部都是你画的,你不是自诩大师吗?怎么你的服还连个小鬼都对付不了?霖霖要是出个什么事,我觉得不会饶了你!”
蔡奶奶下手当真是一点力都没有收,蔡观德直接被拍的闷哼一声,他皱了皱眉头,但终究还是没有和蔡奶奶争吵,蔡霖现在伤的这么重,的确他要负很大的责任。
蔡观德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先上去看看小霖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吧。”
蔡霖的房间很大,房间四面的墙壁上都挂着一些八卦,阵法,以及辟邪的东西,长期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屋子里,蔡霖自身的运气都会逐步变好。
“爷爷……”蔡霖看到站在自己床边绷着一张脸的蔡观德,身体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现在他不止一次的向蔡观德告状自己打不过言晰的时候,蔡观德就叮嘱过他,让他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不要那样的惹是生非,最好是可以和言晰交个朋友,这样的话,在学校里面,他们两个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可蔡霖没有听,他的骄傲不允许让他输给任何一个人,尤其是一开始他就看不上的言晰。
现在吃亏了,蔡霖才终于想起了蔡观德说的话,他现在有些不太敢面对蔡观德。
但他想象当中的蔡观德指责他的情形并没有出现,蔡观德只是有些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始着手检查他的伤势,“别担心,爷爷一定会治好你的。”
蔡霖的伤势比蔡观德想象的还要重上一些,他的心口被厉鬼惯穿,甚至心脏有一部分都被捏爆了,如果不是一开始就有人用术法封住了蔡霖心脏处的出血,恐怕蔡霖根本来不及打出那个求救电话。
蔡观德低头沉思着,“你所说的那个言晰,是不是在你受伤后救了你?”
虽然蔡霖非常的不想承认自己不如言晰,可事实就是如此,他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是,那只厉鬼也是被他给收了。”
蔡观德心下了然,无比郑重的对蔡霖说道,“你的伤很重,如果不是你的那个同学,你根本活不到现在,你的伤,起码要小半年的时间才可以恢复,这段时间你必须要留在家里面静养,学校那边就先不要去了,我会和你的老师打招呼的。”
“啊……”蔡霖一张脸顿时就垮了下来,他有些难过,“要这么久的吗?”
“爷爷,”蔡霖眨了眨眼睛,面露哀求之色,“能不能想办法早点治好我啊?”
要在家里面躺小半年的时间,那他岂不是要无聊死?
蔡霖根本是个闲不住的,他根本不可能静得了这么久。
可蔡观德却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不可以,养伤的这段时间,你最好乖乖的在家里待着,哪里都不许去,虽然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你受这么重的伤,这里面最大的责任一定在你。”
蔡霖顿时不说话了。
蔡观德说的没错,当时如果不是他脑子发热,非要去和言晰争个高低,他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
可蔡奶奶却根本看不得自己的孙子受委屈,她直接走过去把蔡观德拉开,坐在床边上抓住蔡霖的手,慈爱的说道,“没事,你爷爷就是个老古板,不用听他的,有奶奶在呢,奶奶替你做主,啊!”
蔡霖顿时高兴了,可他的嘴角只是刚刚牵动了一下,都还没有来得及扯出一抹笑容,蔡观德冷冰冰的话语瞬间就传了过来,“你给他做主?你做什么主?”
“你要不要问问他,他现在变成这样,到底是因为什么?”蔡观德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就是因为家里面所有的人都是无条件的宠着蔡霖,才养成了他无法无天的性子,才让他变成了这样。
蔡观德刚才有些话没有说出来,蔡霖之所以要休养小半年的时间,其实根本不是因为他的伤有多么的严重,心脏有了缺口,但在术法和灵力的加持下,一两个月也就能长好。
但让蔡观德感到心惊的是,那只伤到了蔡霖的厉鬼身上的阴煞之气,实在是太厉害了,那么浓烈的煞气在他的心脏处不仅侵袭到了他的五脏六腑,甚至还向四周蔓延。
现如今,蔡霖浑身上下所有的经脉和器官里面全部都有着阴煞之气,这些阴煞之气霸道无比,时时刻刻都在侵蚀着蔡霖的身体。
如果在半年的时间里,没有将这些煞气全部剔除,蔡霖引以为傲的天赋将不复存在,他以后或许还能够继续修炼,可却再也没有办法达到以前的成就了。
到了那个时候,整个蔡家的直系,将后继无人,这传承了千年的玄学术法,恐怕都要拱手让给旁系了。
蔡观德还有些许的理智,虽然他之前对蔡霖也是宠爱有加,但终究还有点限度,蔡霖十八岁成年以后,蔡观德就撤回了保护着蔡霖的保镖,他希望蔡霖可以吃点亏,受点伤,改一改他那无法无天的性子。
可他从来都没有料到过,蔡霖竟然能吃这么大的一个亏。
这个事情太过于严重了,他不能说出来搞得整个家族都人心惶惶,可同时,他也深刻的知道,想要纠正蔡霖的性子,就必须要下一个猛药。
如果家里的人都还像蔡奶奶这样无条件的宠着蔡霖,那么蔡霖就是真的要废了。
蔡观德一把拉起蔡奶奶,冷言呵斥,“你能不能不要再添乱了?!”
两个人结婚这么多年,蔡观德对待蔡奶奶一直都是温声细语的,还从来没有这样凶过她,蔡奶奶一下子接受不了,眼泪顿时就冒出来了,“我怎么就是添乱了?”
她委屈的不得了,“霖霖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心疼一下不行吗?你看不到吗,霖霖都这么可怜了,你一点都不疼他……”
蔡观德再也无法忍受心里的火气,伸出右手直指蔡霖的鼻子,“你让他自己说!你看看他究竟是怎么受的伤?!”
蔡霖缩了缩脖子,爷爷奶奶吵架什么的,实在是太恐怖了。
可面对蔡观德怒目圆睁的眼神,他也不敢撒谎,只能哆哆嗦嗦的把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
说完后,蔡霖立马换上了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爷爷……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做任何事情一定三思而行,我以后再也不盲目自大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爸,”无论如何都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蔡妈妈又怎么会不心疼,见蔡霖如此的可怜,蔡妈妈也感觉自己的心脏一下一下的抽的难受,“你别生气,霖霖是真的知道错了,他以后再也不敢了。”
蔡奶奶也跟着在一旁劝,“孩子已经受到教训了,你还想怎么样嘛,他知道错了,就肯定会改的。”
蔡观德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的,太阳穴处一阵胀痛,家里的人还是对蔡霖无条件的疼爱,可他又没有办法将蔡霖可能会废了的事情说出来。
略微沉思了一瞬,蔡观德做出决定,“小霖必须在家休养半年,这半年里面都得听我的,你们任何人不许插手。”
“我这半年也要全心全意的处理小霖的伤势,稍有不慎,小霖可能可能会没命,你们都不许乱来,知不知道?!”他将事情故意说的更严重了一些,只有这样,家里的人才不会对蔡霖过分溺爱。
比起蔡霖天赋尽废这件事情,好像他可能会没命更让其他人接受一些,毕竟蔡霖现如今都活生生的躺在床上,他们都有自信,蔡观德一定会把蔡霖的伤治好。
但为了自己的孙子/儿子着想,蔡奶奶和蔡妈妈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以后任何事情都听蔡观德的,不会事事都顺着蔡霖,“好,我们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蔡霖躺在床上,满脸的绝望,“爷爷……”
蔡观德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就转身离开了,“你先休息,我去准备一下,等会儿给你治伤。”
——
班主任吴肇敏在班级群里面艾特了一下全体成员,告诉了大家蔡霖生病请假的事情:【以后学习委员点名的时候注意一下,哪科的授课老师如果忘了这件事的话,记得提醒。】
【蔡霖是班长,他请假的话,班里的很多事务都没人管了,今天下午最后一节,下课以后大家先留在教室里不要走,我们重新选一个班长出来。】
最后一节下课后,王铎将书本一类的东西都装到书包里,侧头询问言晰,“你觉得如果我去竞选班长的话,行不行?”
以前在高中的时候,王铎就是班里的班长,做这一系列的事情他感觉还是挺熟练的,只不过他现在有一个文娱委员的职务,可能竞选班长的优势并不大。
“都可以,”言晰随意的回答道,“想竞选就上去试试呗,不成也无所谓。”
王铎嘿嘿笑了笑,“那我就当你是鼓励我了。”
“好,来,想要竞选班长的同学举个手,”吴肇敏应当也是刚上完课从别的教室赶过来的,手上还拿着一本教科书,“咱们今天就不做不记名投票了,到时候大家直接举手投票,参与竞选的同学转过身去不要看,咱们速战速决,大家也好快点赶去食堂吃饭。”
王铎举了手,站在台上好一番发言,和他一块竞争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位同学,但最终还是王铎高票当选。
王铎家里有钱,平常除了和言晰以及赵志伟相处融洽以外,和班里面其他同学的交流也是非常友好的,他为人十分大方,帮忙带饭买东西一类的基本上都会额外给钱,今天几乎班里面一半以上的人都给王铎投了票。 吴肇敏让参与了竞选的三个人转过了身来,她没有报另外两名同学的票数,“王铎同学二十四票当选,让我们恭喜他成为咱们班的班长。”
讲台下面一阵掌声,王铎微笑着走下来,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吴肇敏简单的说了两句,“好,希望大家以后都能够配合王铎同学的工作,现在解散,去吃饭吧。”
反正也没有什么事,三个人出了教学楼后,直接绕到了南苑的食堂去吃了顿火锅。
回到宿舍里,王铎把书包挂在椅子上,看着自己右手边空空荡荡的位置,他有些莫名的挠了挠脑袋,“怎么感觉蔡霖请假了以后,宿舍里面变得空荡了很多?”
赵志伟冲他翻了个白眼,“那看来你还是没被蔡霖吵够啊。”
“哈哈哈哈,”王铎笑了笑,“那倒没有,这一下子清净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言晰和他们随意的说了几句话,放下书包后,转身去了教师公寓。
看到言晰,詹壬钧无比兴奋的向他介绍着,“言晰,言晰,你去参加社团活动的这两天,我真的帮助了一个人!”
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詹壬钧看面相的能力大有提升,言晰把他介绍去了在天桥摆摊的刘老头那里。
詹壬钧这两天都跟着刘老头摆摊,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犹豫,担心自己算不准害了别人。
但好几次他测算出来的结果和刘老头都一样以后,詹壬钧就有自信了。
昨天下午的时候,一个在附近跳广场舞的大妈的孙女走丢了,那大妈哭喊着到处找,却一直都没有找到人。
她那样悲伤绝望的哭泣声引起了詹壬钧的注意,他主动走了过去,询问大妈发生了什么事情。
得知大妈的孙女走丢了以后,詹壬钧就问大妈要来了大妈孙女的照片,然后根据大妈孙女的生辰八字,准确的算到了大妈孙女的具体位置。
却原来是大妈孙女在一旁等着那个大妈跳广场舞的时候想上厕所了,小女孩看大妈一直挺忙的,就自己跑去了厕所,但因为小女孩年纪小,方向感不强,从厕所出来以后迷了路,找不到了奶奶在哪里。
小女孩又不敢乱跑,害怕自己被人贩子拐走,就一直蹲在了一个厕所的隔间里面。
詹壬钧算出了小女孩所在的位置,大妈去厕所的隔间将自己的孙女抱了回来,抓着詹壬钧的手千恩万谢,还特意和小女孩一起请她吃了顿饭。
那种被人真心实意感谢的感觉,让詹壬钧那颗早已经荒芜的心又隐隐的跳动了起来。
因为他当时跳楼的确是吓到了一圈的校领导,再加上他的父母对待他的那种反应,让校长非常怀疑詹壬钧如果继续和父母住在一起的话,说不定哪天又会选择自我了断。
为了防止自己的学校失去这样一个人才,校长专门给学校的门卫大爷说了一声,无论如何都不能够放詹父詹母进到校园里面来。
只要詹壬钧不和他们见面,他自己住在教师公寓里,就几乎不再会有生命的危险。
校长时不时的还会安排人来教师公寓看一看詹壬钧,发现他身上的那种抑郁的情绪有在一点一点的消散,整个人都变得活泼开朗了许多。
昨天校长还过来了,詹壬钧没有说自己学习了玄学术法的事情,只是将自己救人的事说了一下,校长也很是夸赞了他一番。
即使已经说过一次,今天给言晰说到这件事情的时候,詹壬钧的脸上还是一直挂着清浅的笑容,此时的他再也没有了言晰初见时的那种绝望和无助,整个人也不再死气沉沉。
刚刚十八岁的少年,就该是这样青春活泼,开朗大方。
言晰也替他感到高兴,“这么看来,你是已经出师了。”
“嗯!”詹壬钧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他有些犹豫,心中好似有个想法想要和言晰说,却又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讲出来。
言晰看出了他的情绪,轻轻笑了笑,“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就行。”
詹壬钧低下头,搓着自己的手,“虽然,学了这些东西以后能够帮助人,我也感到很快乐的,但我好像最爱的还是我的实验室。”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几乎都快要听不清了,“如果我说……我还是愿意跟着你学,但我只想有空的时候通过这些手段去帮助别人,平常的时候我还是想要回到我的实验室里面去做实验,你会不会讨厌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言晰算得上是詹壬钧的第一个朋友,他希望能够和言晰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他不想言晰讨厌他。
詹壬钧能够说出自己的一个想法,这是非常明显的进步,言晰又怎么会讨厌呢。
他眉眼弯起,表情皆是欣慰,“这很好啊,我要恭喜你,并没有因为一时的挫折而放弃自己追求的东西。”
“真的吗?”詹壬钧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言晰看,“你也支持我吗?”
言晰重重点头,“当然,我非常支持你。”
“太好了!”詹壬钧惊喜异常,直接站起身把言晰抱了个满怀,“言晰,你真好,谢谢你。”
“我明天就去找校长,我可以重新回到我的实验室里去了。”
——
警局里,从余文清身上提取出来的DNA样本在警局的数据库里面匹配到了与之相对应的人。
——赫然就是余文俊所说的程纶!
程纶侵犯余文清至死,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真该死啊!”一名女警气的直接一拳锤在了桌子上,“这个畜牲!我现在就去把他抓起来!”
“你冷静,”刘英伸手拦住了他,“我们必须要做到一击毙命,你们先不要声张,切莫打草惊蛇,我现在去申请逮捕令。”
“好,刘姐快去。”只要有了逮捕令,先不论程纶的势力究竟如何,他们都能把他抓进来。
十三年前,程家就已经住在市里面了,只不过那个时候程纶开始接管家里面的产业,程父为了培养他,所以才让他来到了基层工作,弄清楚这些海货从捕捞到入库,最终销往全国各地的整个流程。
刘英去申请逮捕令的时候,警局里面的其他成员也并没有闲着,他们已经把程纶最近的一些活动路线全部都调查了个清清楚楚。
程家在衡城市称得上是一霸,直接在南区霸占了一整个小山头,建了一个别墅群,程父生性风流,外面的情人多不胜数,私生子私生女也有一大堆,程父自己都还有好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这一大群人全部都住在这个别墅群里。
程纶是个玩咖,自己一个人住在市中心的公寓里面,这里去哪里游玩都比较方便,离他平日里上班的总公司也很近。
刘英不仅申请到了逮捕令,还申请到了一张搜查令,他自己拿着逮捕令去了衡阳渔业的总公司大楼。
门口的保安还是相当尽职尽责的,即便刘英几人身上穿着警服,他们还是将刘英等人阻拦了下来,“很抱歉,警官,没有预约不让进。”
领头的保安一边说着这话,一边冲旁边的同事挥了挥手,那人很有眼色的点了点头,转头就向公司里面跑了进去。
刘英对此没有多大的反应,就算程纶现在已经知道他们是来逮捕他的,也没有太多的反应时间了。
她直视着几名保安,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证,“我们有要案要查办,如果你们继续阻拦,将以妨碍公务罪将你进行逮捕。”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加上也已经有人去报信,几个保安们让开了道路。
进入公司大厅,刘英刚按下了电梯,另一旁的管理层专属电梯响了起来,从里面走出来一群西装革履的人。
为首的是一名三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他的身材保持的很匀称,一点都没有发福,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双手插在裤兜里面,很有一副斯文败类的感觉。
刘英调查过衡阳渔业的人,一眼就认出来这人就是程纶。
“警官,”程纶微眯着眼睛,视线中带着打量,“请问我们公司是有什么人犯事了吗?这么大张旗鼓的。”
当着全公司员工的面,刘英将手里的那张逮捕令举在了程纶的面前,“程纶,你涉及十三年前的一起性/侵致死案,现在我们依法对你进行逮捕。”
程纶的脸色顿时一黑,他想要开口说可能是个误会,可刘英却已经不由分说的将那冰冷的手铐铐在了他的手上,“程纶,有任何的事情,你都可以到警局的审问室里去说。”
这一边,拿着搜查令的几名警员来到了程纶市中心的公寓,暴力破开了门,冲进他的公寓里面四处翻找。
“刘姐说了,按照程纶的尿性,这些年肯定还做了不少恶事,一定要尽快找到所有的证据。”为首的警员打开房门后,对着其他人说了一句。
“这有个电脑。”忽然,一个声音将所有人都吸引了过去,“但是需要密码,不知道能不能打得开。”
“我来试试。”说话的是一个网络技术的警员,刘英提前料到了会有这样的情景出现,这名红客是她向省厅借来的。
这名红客用力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打开了程纶的笔记本,这个笔记本应该是不怎么常用的,电脑桌面十分简单,只放着三个文件夹。
“这么干净?”一名警员疑惑道,“该不会这一趟什么都没有查到吧?”
“应该不至于,点开看看就行了。”红客回了一句,然后点开了最上面的一个文件夹。
一瞬间,密密麻麻的视频出现在了所有警员们的面前。
“嘶——”
站在红客身后的一名警员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程纶,简直不是人。”
只从小图就能够看出来,这些全部都是程纶和不同的女孩子的私密视频,而且绝大部分的角度刁钻,一看就知道是趁着女孩不注意的时候偷拍出来的。
红客随手点开了几个不同的视频,粗略的扫视了一下,里面有不少女孩子都很明显的属于昏迷状态。
被程纶迫害的女生,远远不止余文清一个。
第047章 第 47 章
“姓名?”
“程纶。”
“年龄?”
“三十七。”
“十三年前在坪河镇, 你对一名八岁的女孩余文清实施了性/侵,并将其虐待致死……”
“警官,很抱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程纶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面,双手都被手铐铐了起来, 但他的姿态却十分的悠闲,整个人看起来都是吊儿郎当的, 完全没有觉得自己犯了什么事, 甚至还有闲心翘二郎腿。
在刘英一开始说到十三年前的时候,程纶其实就已经想起来, 她说的究竟是哪件事了。
那是他第一次将自己的欲/望发泄在了一个幼女的身上, 那样的美妙绝伦,那样的难以让他忘怀。
只可惜, 当时的他太过于年轻, 下手没个轻重,一不小心就把那个女孩给弄死了。
那是他手上沾染上的第一条人命, 他有些害怕, 惶惶不知所措,极度的慌张之下,他把那个小女孩的尸体扔在了马路上,然后独自一个人逃回了家。
父亲看出了他的惶恐不安,询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当时他太害怕了,根本不敢说出自己杀了人的事,直到父亲发了怒, 才终于颤抖着声音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父亲当场就打了他一巴掌,骂他是个成事不足, 败事有余的家伙,可即便父亲的私生子,私生女友一大堆,但他却是父亲的长子,是父亲的第一个孩子,父亲对他还是抱有很大期望的。
所以,即便父亲很恼怒,但还是要为他擦屁股,父亲把他关在了家里,安排人去寻找那个女孩的尸体。
可却因为他害怕了,并没有在一开始告诉父亲实情,这浪费了一些时间,等到父亲安排的人前往他超市地点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小女孩的尸体早已经不在那里了。
程纶当场就懵了,他杀了人啊,他害死了一条人命!
一旦被警察发现,那可是要去坐牢的!
他连打带踹的将父亲安排的那些人又赶了出去,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找到余文清的尸体。
可就在那些人离开后不久,余文清的那个名义上的哥哥余文俊竟然提着一把菜刀杀到了他家来,撕心裂肺的嘶吼着要让他给余文清偿命。
程纶的心里面顿时松了一口气,幸好,尸体是被余文俊这个废物发现了,而不是被警察找到。
他当时自然是不会承认的,可没想到余文清那个贱人,临死之前竟然扯下了他衣服上的一颗纽扣,他回来的时候仓促换了衣服,根本没有注意是不是少了一颗扣子。
如果这颗扣子被余文俊拿到警局去,那岂不是坐实了他杀了人的证据?
程纶命人抢了那颗扣子,派人把余文俊狠狠的打了一顿,又用余文清那个小贱人的名声和那一整个小破村子里面所有村民的生计为威胁,让余文俊不敢去报案。
即便余文俊已经答应不去报警了,可程纶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是张直接把余文俊也给弄死的,但是他的父亲制止了他。
那一段时间省厅安排下了指导组,各个地方都在进行扫黑除恶,他们程家一开始发家的时候手脚也没有多干净,也是最近几年才开始逐渐洗白,走上了正儿八经做生意的道路。
余文清死了,有余文俊帮着撒谎,小破村里的村民们也不会不相信。
可如果余文俊也死了的话,说不定那些村民们会大张旗鼓的报失踪,万一警察查到他们身上,再顺藤摸瓜的摸到以前的事,那整个程家恐怕都逃不了什么好。
基于种种考虑,程纶最终将余文俊排到了自己身边,日日夜夜的欺辱他。
看着余文俊跪在地上,像条狗一样的对着自己摇尾乞怜,程纶的心里面产生了一种莫大的满足感。
就算余文俊知道他杀人的真相又如何呢?还不是为了保住一条狗命一样,没有尊严的来跪舔他?
刚刚大学毕业没有多久的程纶,头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了权力带来的好处。
自此,他彻底的爱上了这种高高在上的,仿佛天神一样主宰他人命运的感觉。
只可惜啊,余文俊那个废物,当真是不经玩,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就选择了上吊自杀。
但这样也好,他自杀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余文清死亡的真相,所有人都会以为她是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接到了城里去享福,有些人会将于文清的消失联系到程纶的身上。
这是程纶第一次害死了一条人命,他当然会记得这样的事,虽然不知道刘英究竟是怎么调查到这件事情的,但程纶有自信,纽扣的证据已经被他毁了,余文清的尸体过了这么些年,恐怕早已经化为了一具白骨,就算警察把她的坟给挖出来,恐怕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证据。
更何况过去了这么些年,程纶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杀了人就吓得瑟瑟发抖,连话都不敢说的年轻小伙子了。
如今的他,作为衡阳渔业的总裁,在商场里沉浮这么些年,早已经能够做到,即便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
面对刘英的审问,程纶一点都不担心害怕,他眨了眨眼睛,丝毫不慌张,就好像只是来警局做客一样,慢悠悠的开口道,“什么十三年前性/侵/致死,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警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程纶用两只手捧起放在桌子上的纸杯,轻轻抿了一口里面的白开水,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刘英看,“我们程家一直都是衡城的纳税大户,这些年……衡城一半的GDP都是我们家贡献的,就连你们这些警察也都是我们程家在养着,你可不能这样空口白牙的诬陷我。”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但刘英却完全没有将他所说的放在心上,而是直接把余文清的照片怼在了程纶的脸上。
“请你好好看看,”刘英仔细的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微妙的表情,“你确定你不认识这个女孩吗?”
照片上的余文清正是言晰他们刚刚把她从水泥墙里砸出了一个大洞时所看到了模样。
虽然皮肤因为缺水萎缩,还是能够依稀还原她生前的样貌,两只眼睛的眼皮都缩成了层层的褶皱,就好像她还在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一样。
那双漆黑,空洞的眼睛里,似乎还能够依稀辨别出当年的怨憎和绝望。
程纶被吓了一大跳,身体猛然一个哆嗦,他身下的椅子和面前的桌子都在同一时间剧烈的晃动了起来,车子上面一次性水杯里未喝完的半杯水被晃倒,全部撒在了程纶的身上。
只是看到了余文清的照片而已,他竟然就有这么大的反应,余文清如果不是他害死的,又怎么能说的过去?
刘英审视的目光落在程纶的身上,嗓音中带着不容辩驳的威严,“程纶!你还说你不认识余文清?!”
她猛然间拔高了音量,却再也没有惊到程纶,过了最初的慌乱以后。他立马就镇定了下来,恢复了一开始的吊儿郎当。
“警官,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个女孩的这副模样太吓人了,”程纶故意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怎么看都是假惺惺的,“你突然拿出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照片来吓我,把心脏病吓出来了,怎么办?”
程纶双手合在一起,拍了拍自己的心脏,“我这些年在公司里面劳心劳力的,身体真的不是很好,警官,你要是吓得我心脏病犯了,你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他觉得证据当年就被他给毁了,刘英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他杀人的东西,现在对他说这些也不过是想要攻破他的心理防线,让他自己承认罢了。
他被刘英从公司代理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了,程纶敢确定,他手下的亲信一定会把这件事情报告给他的父亲,只要他不承认,等到四十八小时拘留的时间到了,父亲一定会亲自带着律师上门,把他从警局里面接出去的。
然而,程纶的想法很好,现实确实血淋淋的。
刘英绷着一张脸,表情格外严肃,“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们在死者身上的齿痕处提取到了你的唾液,死者的指甲里面也有你的皮屑组织,死者的下/体,更是提取出来了你的DNA。”
虽然现如今定罪也的确需要犯罪嫌疑人的口供,但口供却并不是唯一的,只要所有的证据都能够捶死了程纶,就算他不承认,法律也依旧可以给他定罪。
刘英手中拿着一支笔,轻轻的敲击在桌面上,有节奏的声音,仿佛是古典一般,重重的打在了程纶的心口,让他的神魂都跟着荡了荡。
刘英微微一笑,无比认真的开口,“这些证据,足够把你送进监狱。”
她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开口,“我劝你最好还是现在就交代清楚你所有的作案过程,否则,等待你只会是量刑加重。”
“不可能!”程纶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手背上面一根根青筋,仿佛是毒蛇一般鼓鼓囊囊的盘旋着,他红了眼眶,伸长了脖子,声音嘶哑,“你不可能有证据!”
证据被他毁了,唯一知情的人余文俊也已经死了,刘英怎么可能会有证据?
“没想到吧?”刘英弯着眼睛看着他,“你以为你逼得余文俊上吊自杀,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你所做下的恶事了吗?”
“余文俊根本没有把他的妹妹下葬,他将余文清的尸体封印在水泥墙里面整整十三年,就是为了保存好所有的证据,”刘英一开始还低着声音在说话,说到最后,她也是愤怒了起来,一字一句咬的极重,“他就是死,也要让你遭到法律的审判!”
“程纶,天理昭昭,人在做,天在看,”刘英那双锐利的眸子里面迸发出冷意,“没有任何人能够悄无声息的做下任何一件恶事,等待着你的只会是法律的惩罚!”
程纶的脊背猛然间绷直了,一股寒意骤然从心口出发,一瞬间就弥散到了他的四肢百骸去,冷的他浑身都在发抖。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那个卑躬屈膝,懦弱无能的余文俊,竟然在临死前还摆了他一道!
“余文俊!余!文!俊!”程纶牙齿磨的嘎吱做响,几乎是把余文俊的名字咬碎在了唇齿间,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他还不如当时直接弄死余文俊一了百了!
刘英看了一眼旁边做记录的警员,冲他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低声询问程纶,“还是不愿意说吗?”
程纶自然是不愿意就这样坦白,因为他无比清楚,只要他坦白了他的杀人过程,那么他杀人的罪名就定死了,他一定会去坐牢,甚至还有可能因为余文清年龄太小,会被判处死刑。
但如果他不说的话,有父亲在外面替他周转,说不定他还有能出来的机会。
程纶咬紧了牙关,无论刘英如何询问,他都只有一句话,“我要见我的律师,在我的律师到来之前我是不会说一个字的。”
眼看着的确再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刘英也就不再浪费时间了,让人将程纶带去了看守所关着。
刘英从审问室里出来的时候,去搜查程纶家里的那批警员因已经回来了,一名警员无比兴奋的拿着一个U盘走了过来,“刘姐,我们在程纶的家里面发现了一个电脑,电脑里面全部都是他这些年迷/奸女性的视频,这都是证据,一定能够让他判刑!”
“给我看看。”刘英接过U盘,将其插在了警局的电脑上。
程纶玩的真的很花,和熟/女的S/M,什么滴蜡,皮鞭,口球……应有尽有。
这种视频里面那些女性全部都是清醒的,应当也是自己乐意和程纶玩这种变态的游戏。
刘英只粗略了扫视了一番,就将这些视频略了过去,她最终把那些很明显的被迷晕了的女孩的视频全部都整理到了一起。
她找过来两名警员,安排任务,“你去把这些视频里的女孩子的资料全部都找出来,到时候我们再一个一个去走访,询问一下他们到底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如果这些女孩也都是被迫,那么程纶的身上就会再背一条罪责,到时候数罪并罚,他死刑的可能性很大。
“好,我们尽快把这些女孩的身份都确认下来。”那两名警员看到视频里的内容十分的气愤,拿到东西以后就迅速的去忙碌了。
因为现在国家的天网系统很是发达,基本上每一个人的数据都能够在天网里面找到,视频里面的这些女孩的面容还是比较清晰的,拿着面部的五官去比对,找到她们的身份不成问题。
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刘英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她坐在椅子上面歇了几分钟,转身走到茶水间去,倒了一杯咖啡,全部灌了下去。
他们之前隐瞒住了所有的信息,打了程纶一个措手不及,才能够将他抓回警局,顺带着搜查了他的住所。
但现在程纶被抓,程家的很多人肯定都已经知道了,他们为了防止程纶说出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信息,私下里肯定会有所行动。
可刘英只负责刑事案件,经济案件这一方面根本不归她管,而且她一个小小的刑警队长也没有资格去管到程家这么大的企业。
虽然局长刘应申已经答应了她向省厅里面汇报,会尽可能的申请到一个调查组下来专门调查程家,可如果他们来的太晚,程家人把所有的证据全部都销毁的话,那恐怕也就只能抓住一个程纶,让程家其他人逍遥法外了。
可程纶的电脑里面除了这些情/色视频,并没有他公司里的一些文件资料,这些东西恐怕全部都在程纶的办公室里,那张搜查令可以搜查程纶的家,但却并不能搜查他的办公室。
刘英皱了皱眉头,该怎么办……
但还不等她想出一个所以然,门口值班的警员来向她汇报,程家来人了。
作为衡城市的第一纳税大户,程父亲自带着律师来警局,身为局长的刘应申也是要接见的。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刘应申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把程父带到了专门用来代课的会客厅里,扭头对身旁的一名警员说,“去泡杯茶来,用我办公室里的那个普洱。”
程父今年快六十岁了,但因为保养得当,头上也只有零星的几根白发,发型梳的一丝不苟,一身简洁的休闲装穿在他的身上,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和蔼可亲。
哪里能想象的出来,他就是当年那个知道儿子杀人以后第一反应是替儿子处理后续的狠人呢。
他轻笑着摇了摇头,只有眯起眼睛的时候,眼尾的几条皱纹在诉说着他现如今的真实年龄,“不必了,刘局,我今天来是为了我那个不孝子。”
看到程父身边的律师的时候,刘应申就已经知道他来的目的了,他没有接程父的话,依旧让身旁的小警员去泡茶。
程父的面色顿时有些难看了起来,但为了能够把自己的儿子给捞出来,程父还是低声下气的,“刘局,我们也都是老熟人了,这些年也没少打交道,你也知道我那个儿子,你说他平时浪/荡一些也就罢了,但他怎么也没有那个胆子去杀人啊,你看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程董,你也是知道我的,”刘应申幽幽的叹了一声,和程父打着太极,“我虽然是局长吧,但我已经不管下面的这些事了,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误会呢,我肯定到时候亲自把程纶送出去,但如果他确实犯了事,那我们也就依法办事嘛,我这个人啊,最是公平公正了。”
两个人说话间,小警员将泡好的茶端了上来,刘应申没有理会程父,自顾自的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这边南的普洱,当真不错。”
程父没有看那茶一眼,直言道,“我今天也不跟你说那些虚的,我就是要把程纶保释出去。”
“实在抱歉,程董,”刘应申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程父的眼睛,“现如今证据确凿,程纶侵/犯未成年致死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而且还在他的电脑里面发现了他迷/奸女性的证据,恐怕你今天是没有办法把他安然无恙的带出警局了。”
“好!好!好!”程父冷笑着连说了三个好,也不再叫什么刘局,直接喊了刘应申的大名,“刘应申,你有种,咱们等着瞧!”
说完这话,程父直接站起身来推开门,就带着律师走了出去。
一个小小的警察局的局长,真当他们程家怕了他不成?!
刘应申跟在后面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的背影,“程董,慢走啊,我就不送你了。”
既然已经把程纶抓来了,不让他伏法,岂不是白忙活了这一趟?
刘应申的确是有些顾虑在里面,可既然已经得罪了程家,那不妨干脆就得罪的再狠一些。
倘若这次没有办法把程家拉下马,恐怕他这个警察局长的位置也坐不稳了。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么些年,也够了,就让他再年轻一回,再有勇气一回吧。
——
詹壬钧虽然已经明确自己还是想要回到实验室里去,可因为他之前跳楼的事情闹的有些大,还给学校造成了一些不太好的影响,他现在就有些不太敢自己一个人去找校长说。
“言晰,你能不能陪我一块去啊?”詹壬钧忐忑不安的看着言晰,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可怜极了。
言晰很是无奈,“好,我陪你去。”
两人一路从教师公寓走到了校长办公室,詹壬钧还躲在言晰的身后,“你去敲门嘛,我不太敢。”
言晰:……
这么社恐的嘛?
言晰敲了门,从里面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请进。”
校长从办公桌后面抬起了头,看到詹壬钧的时候眼睛明显一亮,“呦?!詹教授,有什么事吗?”
都已经进来了,自己的事情还是要自己去说,言晰把詹壬钧往前推了推。
詹壬钧的脚步停在校长的办公桌前,脑袋深深的低垂了下去,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低弱蚊蝇,“我……我想重新回到实验室去。”
他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校长完全没有听清楚,他扶了扶眼镜,努力的瞪大了眼睛,往前凑了凑,“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能不能再说一遍?”
詹壬钧回头看了一眼言晰,得到了一个鼓励的眼神,詹壬钧咬了咬牙,大声将自己的诉求说了出来,“我想重新回到实验室去!”
“这是好事啊,”校长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他从椅子上站起,身绕过桌子走过来,抬手拍了拍詹壬钧的肩膀,“你的实验室,我一直都给你准备着,你需要什么时候开始,我安排人去给你当助手。”
詹壬钧的天赋很高,如果不继续做研究真的很浪费,可詹壬钧的心理问题太严重了,校长又不敢去催促他,就只能时不时的到教师公寓去看一眼,现如今,他自己能想开,校长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拒绝他的请求?
“我想……”詹壬钧也很是期待,他眨了眨眼,鼓足了勇气说出自己的想法,“明天就可以。”
“好!”校长一口答应了下来,“我一会处理完了手上的事就去给你安排,还是你之前的助手,可以吗?”
詹壬钧点了点,“可以。”
离开校长办公室,詹壬钧高兴的在原地转圈圈,“言晰,太好了!”
他终于又可以回到他喜爱的事业上去,经过这段时间,他也明白了。
喜欢你的人自会喜欢你,不爱你的人也莫要去强求。
他的父母把他当做一个工具,只想着从他身上榨取利益,完全没有考虑过他任何的感受,那他又何必把他们当成父母去爱戴呢?
况且,除了父母以外,他有朋友,还有导师,喜欢他,认可他,需要他的人有很多,他不一定非要去博求父母那微不足道的爱的。
父母将他生下来,养到这么大,尽到了应尽的责任和义务,等到他的父母年纪大了以后,他也会按照法律的要求去赡养他们。
但别的,就没有了。
在父母到达退休年龄之前,他还是和他们只当做一对熟悉的陌生人就好。
第二天,詹壬钧就回到研究所里去做研究了,言晰也不用再每天晚上去教师公寓教他术法,虽然只教了詹壬钧最简单的看相算命,但此时的言晰也感觉轻松了许多。
晚上下了课,和王铎,赵志伟一起去食堂吃饭,吃完饭回来就窝在寝室里打游戏,过了好一阵宅男的日子。
这天最后一节课正上到一半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紧接着就有人喊,“下雪啦!”
瞬间,很多人的心思都不在课堂上了,纷纷侧过脑袋,望着窗户外面。
其实那雪下的很小,隔着一层窗户玻璃都几乎快要看不清了,只有零星的雪花飘荡在半空中,且落在地上,很快就化为了一滩水。
前世在天衍宗,言晰是见识过那种鹅毛大雪的,寒冷的朔风中,纷纷扬扬的雪花漫天飘零,几乎将整个世界的装点成了银白之色。
这点稀少的雪,并没有让言晰很是激动,他只是侧头淡淡瞥了一眼窗户外面,随即便转过身来,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到眼前的课本上了。
王铎却是有些激动,他晃了晃言晰的手臂,语气急促,“下雪了,你快看!下雪了。”
“今天刚好是圣诞耶,这雪下的真应景。”
江城地处于南方,很少会下雪,大部分的本地学生见过雪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
但奈何,赵志伟作为一个甘省人,也是见识过那种冬天飘扬的大雪的,只有王铎一个人情绪激动,赵志伟翻了个白眼,吐槽道,“就这么点雪,全部团在一起都不够个雪球来打雪仗的,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王铎:……
他不要跟赵志伟这种不解风情的直男癌说话。
但奈何,言晰也是神色淡淡,“确实有点小,没什么好看的。”
王铎瞬间就有点emo了,“你们这样搞得我刚才很像是个傻子哎。”
赵志伟哈哈大笑,“你不是像,你本来就是。”
“你敢嘲笑我?看我不收拾你!”
两个人打闹之间,下课铃声响起,授课老师也知道,他们早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冲到外面去看雪了,所以即便上课的内容没讲完,也没有拖堂,“好,下课,大家下次见。”
教室里的同学们一窝蜂的冲了出去,很多人站在教学楼外的空地上,闭着眼睛,任由那晶莹的雪花落在自己的脸上,化作一片冰凉。
一朵雪花轻轻飘荡下来,落在言晰鸦羽般卷翘的睫毛上,使得他本就好看的眉眼似乎在闪着光。
只不过,此时的言晰并没有精力去理会那一朵调皮的雪花。
他垂下眼睫,看像从自己口袋里面钻出来的一颗半透明的脑袋,勾唇轻轻笑了笑,“你醒了?”
那颗脑袋往上伸了伸,最后一整个人钻了出来,他的两只手扒在言晰的衣摆上,明明是个成年人的面貌,但整个身体却只有巴掌大小。
他好奇的扭了扭脑袋,打量了一下周围,最后视线落在了言晰的脸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谁?我不是死了吗?”
这只只有巴掌大小的鬼魂,赫然就是在废弃小楼里面贯穿了蔡霖胸膛的余文俊。
当时言晰为了把蔡霖从余文俊的手里面救下来,虽然用了道家的最高驱鬼咒法,但并没有直接把余文俊打的魂飞魄散,而是留下了一丝他的神魂。
随后言晰就一直把余文俊的灵魂带在了自己的身边,用自身的灵力蕴养着他。
或许是因为今天下雪,空气被洗涤了,半空中的灵力骤然间增加了许多,余文俊也苏醒了过来。
只不过现在他的灵体实在是有些弱,幻化成他原本成人的形状的话,耗费颇大,所以就只能是巴掌大小。
“先别说话,现在外面人有点多,”言晰轻声制止了余文俊的疑虑,“等一会儿回宿舍了,我再和你解释。”
余文俊记得很清楚自己是自杀了,他现在变得这么小,他自己的身体又是半透明的状态,他怀疑自己是变成了鬼了。
眼前这个能够看到他,并且和他说话的人应该是个道士。
余文俊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又缩回了言晰的口袋里面。
言晰的衣服口袋里被布下了一个很小巧的聚灵阵法,余文俊缩在里面,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躺在了太阳底下当中一样,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回到宿舍里,言晰把余文俊给放了出来,看到他在“自言自语”,王铎和赵志伟就知道,言晰肯定又是在和什么鬼魂说话了。
“我们能看看吗?”
面对两人眼巴巴的目光,言晰点了点头,“可以。”
之前在傣国的时候,言晰买了挺多牛眼泪的,一直保存着,他在两个人的眼皮上分别抹了一下,两个人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小人。
“你怎么会这么小?”赵志伟十分好奇的伸手戳了过去,但他却并没有戳到任何的实体,他的食指直接在穿透了余文俊的身体。
余文俊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一蹦,言晰轻笑着摇了摇头,“你别吓着人了。”
赵志伟应了一声,把手收了回来,询问言晰,“他是谁呀?”
言晰缓缓吐露出三个字,“余文俊。”
“你就是余文俊?!”赵志伟忽然又凑了过去,他拉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将自己的脸靠近余文俊,“你当年为什么要上吊自杀呀?”
余文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转头看向言晰的方向,“你们……都是谁?”
言晰将他们社团活动前往那个小渔村,意外发现了余文清的尸体,余文俊意识不清伤了人的事全部说了一遍。
听完这些经过,余文俊整个人都有些沉默了下来,他低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手,低声呢喃,“原来已经过了十三年了吗?”
他的妹妹,死的时候才八岁,如果活到现在,也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说不定已经谈了男朋友,也有可能拥有了一个自己的小家。
可所有的一切可能,都断绝在了十三年前的那个夜晚。
余文俊在余文清死后的那一年里,曾经无数次的后悔过,如果他当时早点回来就好了,如果他没有斤斤计较那一点钱,提前几个小时回来去接妹妹放学,会不会这一切就没有发生?
他最终选择了自杀,除了程纶每日折磨的他身心俱疲以外,他还无法接受妹妹的死亡,他总觉得妹妹死去也有他的一份责任在。
“程纶呢?”余文俊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三个人,情绪激动,“妹妹的尸体被发现了,程纶是不是已经被抓起来了?他被判刑了吗?是死刑吗?”
“他的确被抓了,”言晰回答着他的话,“但判刑的话还需要一段时间,是不是死刑,就要看程家的势力究竟能渗透多少了。”
“程家的势力……”余文俊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言晰的话,随后他的眼睛亮了亮,“我知道,我知道怎么把程家拉下马!”
余文俊在程家被程纶欺辱的时候,或许是因为他表现的太过于懦弱了,几乎从来都没有反抗,程纶有的时候并没有避着他。
他知道在程家的别墅里有一个地下室,程纶和程父经常会将一些生意场上的人带回来,吃完饭以后就到那个地下室里去。
每次出来以后,他们的生意就谈成了,而那些人也会喜笑颜开的回去。
“那个地下室里,一定有程家最大的秘密,”余文俊斩钉截铁的说着,“我以前没有机会到那个地下室里面去看,但现在我成了鬼,我应该可以悄无声息的进去了吧?”
余文俊的情绪有些激动,“程纶自己手底下就有很多打手,他们的很多生意一开始都是靠□□那套打架斗殴得来的,虽然后来洗白了,但如果铁了心去查,肯定能够找到证据出来!”
他一定要把那个地下室里面的秘密带出来,将程家所有的罪恶全部都暴露在阳光下。
余文俊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言晰,“我虽然变成了鬼,但依你所说,我之前还是挺厉害的,我应该可以拿得动现实里的东西吧?”
只要他能把那些东西带出来,那么一切就都值得了。
言晰没有回答余文俊的话,只是轻轻开口道,“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把桌子上的水杯拿起来。”
余文俊点了点头,他现在的身体很小,站在那里和水杯差不多高,他跑过去,伸出自己的双手,试图将水杯抱个满怀,可他的手却直接从水杯上面穿了过去。
鬼魂想要拿得动现实里的物品,需要阴气,可余文俊太弱了。
余文俊顿时有些傻眼,“这……这怎么办?”
程家别墅里面肯定封锁很严,只有他能够不引起任何人的警觉,悄无声息的潜入到地下室里去,可他却拿不动任何的东西。
余文俊都快要哭出来了。
赵志伟有些不忍心,“言晰,你能帮帮他吗?他好可怜啊。”
言晰点点头,对余文俊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真的吗?!”余文俊高兴的一蹦三尺高,他直接从桌子上跳了下来,三两步跑到言晰脚底下,又顺着他的右腿直接爬到了他的肩膀上,“言晰,你太好了!”
虽然余文俊是一个成年人的样貌,但他的身体实在是太小了,看起来很Q,他所有的动作都有一种萌萌哒的感觉。
言晰伸出一根手指头,摸了摸他的脑袋,莞尔一笑,“但是我明天还要上课,我可以周五晚上陪你去。”
“没关系,没关系,周五也可以。”余文俊摇了摇脑袋,反应他已经等了十三年了,再等几天也没有什么。
言晰上了两天的课,周五这天,夜幕降临,言晰把余文俊揣到口袋里坐上了前往衡城的高铁。
衡城离江城很近,高铁四十多分钟就已经到了,
时代发展迅速,十三年前的时候,余文俊出行坐的还是绿皮火车,看到现在的高铁这般的迅速,余文俊好奇的瞪大了眼睛四处打量着,“哇——”
他发出一声赞叹,脸上全是惊讶的表情,“现在的发展都这么快了吗?我以前也来过江城的,坐火车差不多要好三四个小时的。”
但紧接着,他的表情又落寞了起来,低声呢喃道,“如果妹妹还活着,我就可以带她来坐高铁了。”
言晰轻叹一声,柔声安慰他,“妹妹知道你替她保留住了证据,能够替她讨回公道,也会很高兴的。”
余文俊也知道,事情已经过去,没有办法再改变,他点了点头,“嗯,我们快点去程家吧。”
言晰打了个车,在距离程家还有一公里的位置停了下来。
他给自己贴了个隐身符,带着余文俊步行前往程家。
站在程家的别墅前,言晰的眸子微微暗了暗。
这栋别墅的周围,竟被人布下了防御阵法,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其中,可是要耗费好一番力气。
看来……这别墅里面,还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048章 第 48 章
在余文俊等待言晰上课的这两天时间里, 刘英也完全没有闲着,程父安排的律师来了警局好几次,想要把程纶取保候审, 甚至是上层领导都给了他们压力。
毕竟程家是衡城的纳税大户,就算是市局的领导也要给程父一点面子。
但刘英始终坚定着自己, 在领导安排人下来跟刘应申交谈的时候,刘英直接把证据拍在了那人的脸上, “程纶侵/犯未成年儿童并且虐待致其死亡, 法医的鉴定结果,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证据确凿, 你竟然还要我把他放出去?”
刘英眯着眼睛,带着审视的目光将那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你究竟是何居心?难不成你收了程家的钱, 想要为杀人凶手脱罪吗?”
如此一个高的帽子扣下来,那人自然是不敢接的, 他再也不说什么让刘英把程纶放出来的话, 一溜烟的就跑了去。
局里面有年轻的警员询问刘英,“刘姐,你这么刚,就不怕上面给你穿小鞋吗?”
刘英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我坐得端,行得正,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有什么好怕的?”
“真正应该感到害怕的……”她低着头,微微勾了勾唇角, “应该是那些心中有鬼的人才对。”
刘英之前安排的警员已经将程纶电脑视频里面所有受害者的详细信息都调查汇总了起来。
这些视频最早的一条在十五年前,最近的一条在一周之前,里面一共出现了一百零三名女孩。
刘英第一次得知这个数据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汗毛都好像竖了起来,她满脸的恶寒,“这么多人,他也不怕染上什么脏病,真是怪恶心的。”
视频里面的一百多名女孩,每一个都长得很好看,各有特色,各具千秋,里面不妨是有一些因为程纶有钱,所以主动跟他进行肉/体交易的,但也还是有三十九个女孩是失去意识,被迷/奸的。
而这三十九个受害的女孩当中,根据视频拍摄的时间节点来看,有四个未成年。
“真是个畜牲!人渣!”刘英愤愤的唾骂了一句,程纶长得一副人模狗样的,私底下却完全不做人事,短短十来年的时间,竟然祸害了这么多人,而且十三年前发生了余文清的死亡事件,程纶竟然依旧胆子大到去迷/奸未成年少女!
刘英把走访其他几个受害女孩的事情分配给了警局里的其他警员,而她则是将这几个未成年女孩的案件给揽到了自己的手中。
四个女孩,其中有两个女孩现如今已经成年了,而另外两个名字叫王思睿和韩沁心的女孩,到目前为止,依旧属于未成年少女,都还在上高中。
警局里面是有着这四位女孩的详细资料的,那两个成年的女孩全部都去了外省上大学,并且举家搬离了这里,一时之间,想要调查也不太方便。
王思睿的家庭地址距离警局要稍微近一些,刘英便直接带上了一名警员,驱车前往了王思睿的家里。
刘英敲门了以后,给她开门的是王思睿的母亲,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她的头发剪得很短,整个人的精气神不是很好,满脸都透露着一股沧桑之感。
刘英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证,“方便进去吗?我们有些事情想要找你了解。”
似乎是因为第一次被警察找上门,王母有些忐忑,十分不安的搓着自己的双手,扭过头向屋子里面的王父看了一眼,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以后,她这才往后退了两步,让开位置,“好,你们进来吧。”
把人邀请坐到沙发上,王母去倒了两杯茶水过来,“两位警官,家里面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就只有一些茶水,还请你们不要嫌弃。”
刘英轻笑着摇了摇头,“已经很好了,谢谢,请你也坐下吧,不用忙活了。”
王母期期艾艾的应了一声,坐在了沙发对面的小板凳上,她的双腿紧紧的并在一起,双手攥成了拳,放在大腿上,整个人都有些惶恐不安。
王父看上去比王母要稍微镇定一点,他手里拿着一根烟,不断的吐着烟圈,很明显的情绪也有些烦躁,“不知两位警官来找我们,有什么事?”
刘英轻咳了一声,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想和你们谈谈你们的女儿王思睿被侵/犯……”
可她话才说到一半,王父王母却勃然大怒,王父顾不得灼烧的疼痛,直接用手指头掐灭了手里的烟,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那双浑浊的眼眸里面充满了愤怒,“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女儿现在好好的在寄宿学校上学,你们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们!”
王母的眼泪当场就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多,可只要被提起,王母的心里还是很难过。
她无比的自责。
当年她的女儿是王思睿只有十五岁,刚刚中考完,那天是出中考成绩的日子,王思睿考了647分,完全够的上衡城的重点高中,这原本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
可当时她却和王思睿大吵了一架。
因为王思睿说自己的手机旧了,想要让王母看在她考了这么高分的份上,给女儿买一个最新款的水果机。
可那一个机子要将近一万块钱,他们家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王母和丈夫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都不足以一万。
王母当场就呵斥了女儿,指责对方不当家,不懂得柴米油盐贵,王思睿心里面也很委屈,她拼尽了全力才考了这么高的分,难倒不值得一个奖励吗?
更何况她这些年从来都没有主动向家里提过什么要求。
母女两人互相不理解,大吵了一架之后,王思睿直接夺门而出。
跑出门后,王思睿发现王母并没有追出来,她心里就更委屈了,心情不好,更何况她觉得自己已经中考结束也是个大孩子了,所以就跑到了一个酒吧去喝闷酒。
这个时候的王思睿哪里知道,她会在这个酒吧里面遇到程纶这个恶魔呢。
王思睿之前都是没怎么喝过酒的,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如何,一国就下肚,她其实整个人就有些晕晕乎乎的了。
程纶本就喜欢这种,看起来就纯洁无比的女孩,从包厢里面出来上厕所的时候,看到王思睿独自一个人坐在吧台上,程纶主动走上去和王思睿搭话。
得知王思睿是因为王母没有给她买手机而心情郁闷,来这里喝酒的时候,程纶迅速的扮演了一个知心大哥哥的角色。
王思睿年纪小,也不知社会的险恶,看到程纶如此站在她的角度思考问题,一点心理防范都没有的就接过了程纶下了药的酒。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下/体疼痛不堪,那个知心大哥哥赤/裸着身体躺在她的身旁,王思睿当场就吓傻了,惊恐的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冲着程纶又打又骂,想要发泄心中的恐惧,可却一下就被程纶制服住了双手,而且程纶拿出了他们昨天晚上亲密接触的视频来威胁她,如果她敢报警,程纶会把这些视频发给她所有的亲戚朋友和同学,让她认识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才十五岁,就已经和一个男人上床睡觉了。
王思睿什么也不懂,恐惧缠满了她的全身,她捡起地上皱皱巴巴的衣服穿在身上,逃也似的跑回了家。
一晚上没有回去,王父王母都快着急死了,好不容易盼到了王思睿回家,却看到她浑身上下都印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
顿时,王家父母感觉天都要塌了。
王思睿才十五岁啊!
一旦报警,被外人知道了,她以后还要怎么做人?!
王家的父母也都是比较传统的人,王思睿的清白看的比较重要,更何况,程纶的手里面还有王思睿的视频,如果这视频当真被他曝光出来,王思睿也就根本没有脸面继续活在这个世上了。
为了保住王思睿的名声,王父王母最终打算把这件事情给隐瞒下来,他们去药店给王思睿买了紧急避孕药,让她吃了下去,王母亲自动手清洗掉了王思睿身上所有的痕迹。
一家三口缄口不言,硬逼着自己当做这件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王思睿在事发之后出现了一些心理问题,即便她考了很高的成绩,却也没有办法再去那所重点中学念书了。
最终,王父托关系把王思睿送进了一家封闭式的寄宿学校。
即使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年多,可这件事始终是王父王母心中的一颗刺,硬生生的扎在心脏上面,没有办法被拔除,时时刻刻都被刺痛着。
但只要没有人提起的话,这点痛就还能够忍受。
可他们装聋作哑了两年,还是被刘英的到来打破了这表面的平静。
王母拼了命的用袖子擦着眼泪,可这眼泪却好像是泄了闸的洪水一样,无论如何都擦不干净,甚至还越擦越多。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王父彻底的恼怒,一把拽着刘英的胳膊就把她往门外面推,“你给我滚!我女儿好好的上学呢,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王父气急了,几乎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刘英根本挣扎不开,转瞬间就被他推到了门口去。
刘英咬了咬牙,试图和王父讲道理,“我能够理解你们想要保护女儿的这种心情,但是如果你们一直就这样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话,受到伤害的只会是你们的女儿。”
“我已经找到程纶伤害你们女儿的证据了,”刘英提高了嗓音,语气坚定,“我一定能够帮你们的女儿讨回公道,把程纶抓到监狱里面去!”
可王父依旧不听,拼了命的把刘英往外推,“滚!我让你滚,你没听到吗?!”
他使出吃奶的劲把刘英推到外面,紧接着又一把将小警员也推了出去,随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王父整个人无力的依靠在门上,身体一点一点的向下滑落,最后整个人都跌坐在了地面上,刚才当着刘英的面他没有哭出来,此时的他却已经泪流满面。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了啊?”
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无助的哭泣着,“我们好不容易忘记了过去,我女儿好不容易可以重新生活,你们为什么非要把她再次拉到地狱里去?”
就算把程纶送到监狱里面去了,又能如何呢?
他女儿的清白能回来吗?
到时候出庭作证,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女儿被一个畜牲给侵/犯了,自此以后,他的女儿会被贴上标签,被所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还要怎么活啊?!
难道非要把人逼死才行?!
小警员还在拍着门,“王先生,王先生,你开门啊,我们真的是来帮助你们的……”
“算了,”刘英拉了一把小警员的胳膊,低声呢喃着,“他们选择这样也是为了刘思睿着想,如果他们实在不愿意的话,就算了吧。”
刘英长叹了一声,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总是这样的对女性有歧视,明明是她们受到了伤害,那些人不去指责伤害他们的人,却反而总是高高在上的,对着受害者指指点点。
但她也能够理解王父王母的想法,父母爱其子,则为之计生远。
“我们去韩沁心家里试试看吧。”
不同于王思睿被送去了寄宿学校,韩沁心和其他千千万万普通的学生一样,在公立高中上学。
她今年上高三,是一个艺术生。
韩沁心自小就长得十分漂亮,出生的一双眼睛就仿佛是黑葡萄一样晶亮亮的,三岁的时候,因为过高的颜值被一个导演看中,去拍了一支广告。
韩家的亲戚朋友们总是说小的时候长得这么漂亮的小孩,长大了以后是要长残的,可韩沁心却一直从小美到大,因为小的时候拍广告的缘故,韩父,韩母觉得她可以去走娱乐圈这条路,于是把她送去了舞蹈机构学跳舞。
韩沁心也是真的热爱舞蹈,当时一群小孩子们在一块学舞,下腰,压腿,好多小孩疼得直哭,吵嚷着要回家,韩沁心却一言不发的坚持了下来。
而且这些年里面她大大小小的参加了很多舞蹈比赛,每一次都取得了一等奖的好成绩。
舞蹈方面这么优秀的韩沁心,在文化课上也并不弱,只要未来不出任何意外,她可以凭借优异的成绩考进中央舞蹈学院。
可就在一年半之前,高一暑假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韩沁心像往常一样报名参加了省里的一个舞蹈大赛,如果能够拿到好名次的话,会在高考中加分,韩沁心为了这次比赛准备了很久,也不负众望的拿下了第一名。
这个比赛的最大赞助商是衡阳渔业,韩沁心在台上面跳舞的时候,程纶一眼就看上了这个精致的如同洋娃娃一样的女孩。
比赛结束以后,程纶以赞助商的身份邀请了前三名的获奖者,和主办方一起去吃饭。
有这么多的人一块,韩沁心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就直接答应了下来,当然,当时韩父韩母也在。
十六岁的她,和她的父母,都没有看出来笑眯眯的夸奖韩沁心跳舞跳的好的程纶其实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恶鬼。
在吃饭的时候,程纶故意给韩父韩母敬了很多的酒,让他们喝醉以后借口他们没办法开车,就在附近的酒店里帮他们开了房。
韩父韩母只以为程纶是个好人,还特意的感谢了他。
可他们哪里知道,他们进入房间以后,喝到的醒酒汤里面被程纶下了安眠药。
在只有一墙之隔的房间里,韩沁心被程纶丧心病狂的侵/犯了。
韩家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程家家大业大,他们根本得罪不起,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只能打碎了牙关往肚子里面咽。
但韩沁心并没有因此而沉沦下去,因为她知道,长得漂亮,跳舞好看,被变态看上,一点都不是她的错。
这些年里因为舞蹈,韩沁心自信又大方,再加上韩父韩母也是比较开明的人,即便暂时不能将程纶怎么样,但他们还是将当时韩沁心身上穿的衣物全部都保留了下来,作为以后一个可能去告程纶的证据。
一家三口都比较看得开,韩沁心就当做自己只是被狗给咬了一口,她又不能反而把狗咬回去,所以就全然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继续上学,继续跳舞。
刘英来到韩家的时候,韩沁心在自己的卧室里面写作业,得知刘英的来意,韩沁心将那几件保留了一年多的衣物拿了出来。
十七岁的少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明媚又自信的感觉,她看着刘英,一字一顿说的格外的认真,“这是他当时侵/犯我时,我穿的衣服,上面或许能够留下一些他的□□作为证据。”
“当年我们没有报警,是因为我们知道我们没有办法抗衡程家,”韩母将韩沁心搂在怀里,爱怜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对刘英说道,“现在既然你们警方主动开始调查程家了,我们也就相信你们可以给我们沁心讨回一个公道。”
韩父也在一旁点了点头,“有什么我们需要我们配合的,你都可以给我们说,到时候出庭作证也可以,我们沁心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该付出代价的是程纶那个畜牲。”
刘英用一次性的包装袋将几件衣服装了起来,“好,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把程纶绳之以法。”
从韩家出来,小警员看着刘英手里的衣服疑惑的开口道,“为什么明明都是受害者,王思睿和韩沁心的父母却有如此大的区别呢?”
刘英轻叹了一声,“但他们都是为了女儿,不是吗?”
“无论他们做出任何的选择,我们都要办好案子,把程纶缉拿归案,为受害者寻求一个公平正义。”
小警员重重的点了点头,“嗯!刘姐,我知道。”
——
程家别墅前,余文俊因为看不太出来别墅周围的阵法,下意识的就要往里面走,言晰一把将他给捞了过来,“别急,你这样冲过去,只会魂飞魄散。”
或许程家的人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些年做下的恶事有些多,担心会有一些厉鬼上门报复,不仅用了一个防御阵法,将一整个别墅区全部都给笼罩了起来,而且周围还贴满了专门克制鬼魂的八卦图,
余文俊这么弱的小鬼,直接就能被那八卦图给照散了。
“这么狠?!”余文俊倒吸了一口凉气,吓得他两只手紧紧的抱住了言晰的手指。
“嗯,我并不是危言耸听。”言晰回答了一句,从书包里掏出了那只罗盘,罗盘大小适中,刚好能够印在言晰的掌心。
余文俊死后这些年一直浑浑噩噩,对于道家术法这一类的东西也从未见过,他好奇的询问出声,“你是要用这个罗盘找到我们可以进去的地方吗?”
言晰点了点头,开口解释道,“布下这个防御阵法的人有些功力在身上,冥冥中将自己的一缕意识和阵法连接在了一起,若是强行破开阵法的话,一定会引起他的注意。”
“罗盘可以找到阵法的薄弱之处,打开一个缝隙还是可以做到的。”
“那就好,”余文俊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那我们快一点吧,万一程家人早有准备,把所有的证据都转移了,就不好了。”
“嗯。”言晰轻声应了一句,他把罗盘放在了自己左手的掌心,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起,指尖灵力微闪,注入到左手的罗盘上,原本四平八稳的指针立马开始了晃动。
指针在罗盘里面转了几圈后,指向了右边的方向。
言晰跟着指针所指的方向,最终来到了别墅的右后方。
别墅外围罩上了一层防御阵法,但程家的人还是要进进出出,阵法布置之初,程家每个人应该都是滴了自己的一滴指尖血进去。
如此一来,阵法认人,他们便可以畅通无阻。
罗盘所指的这一片应该是别墅里的佣人居住的地方,有一个小门,他们也是可以自由出入别墅的,但因为不是程家的血脉,为了能够让他们进出,这一块阵法的防御力就要弱上很多。
原本还以为是需要破开阵法的,看到这处留给佣人们行走的小门的时候,言晰就有了另外一个抉择。
他贴着隐身符一直在旁边等待着,差不多等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言晰看到了一名程家的佣人从远处走了过来。
他用灵力将自己和那名佣人连接在一起,又隐去了自己身上所有的气息,由着那名佣人带着自己穿过了防护阵。
余文俊被言晰用灵力保护了起来,别墅里面贴着的那些八卦图并不能够伤害到他,他从言晰的口袋里探出了个脑袋,伸出胳膊指向前方,“言晰,程家的地下室就在那里!”
因为有隐身符的存在,这一路走来虽然时不时就有一两个佣人路过,却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言晰。
刚刚踏进别墅内部,言晰顿时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这程家还真是卧虎藏龙。”
程家竟然在整个宅子的地基上面布下了一个五鬼运财阵。
余文俊好奇的打量着周围,他除了能够感觉到这个别墅里面的确存在着一些阴煞之气以外,就再也察觉不到其他的存在了。
他听到言晰说什么卧虎藏龙的话,心里面忽然咯噔了一下,“你……该不会打不过吧?”
难不成他们一人一道士,今天都要交代在这里?
言晰轻笑着摇了摇头,颇有些好笑的开口道,“那倒是不至于。”
现如今他已经恢复了六成的功力,除了一些活了很久的老怪物以外,言晰还是比较有自信的。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开口道,“就是有些惊讶,这里竟然会被布下了一个五鬼运财阵法。”
“五鬼运财?”余文俊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什么意思?”
“是这样……”言晰大概的给余文俊解释了一下。
五鬼运财,顾名思义就是请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的生财鬼张元伯,刘元达,赵公明,钟世贵,史文业帮忙,把别人家里的财产转运到施赐者八字运途命理内,这五个小鬼可以做到不启人门户,不破人箱笼,就取之人财务。
只不过,现阶段这五灵公早已消失不见,只能够调动到一些普通的小鬼,这五鬼运财之术的作用也大打折扣。
但即便如此,言晰观测这阵法布置在地基上已经有十数年的时间,程家还是通过这个阵法敛了不少钱财的。
并且这种运财的方式并不是简单粗暴的把别人家的钱财直接搬回到程家,而是通过一些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
比如说商场上面的行业竞争,原本胜券在握的项目突然被人截胡,或者是随手买的一个基金,股票,短时间内持续暴涨等等……
余文俊听完,顿时脸都有些绿了,“程家人也太不要脸了吧!适合直接去偷去抢,有什么区别啊?”
别人辛辛苦苦大半辈子,好不容易赚了点钱,结果程家只不过是布下了一个阵法,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将那些钱挪到自己的口袋里面来,甚至还不会太过于突兀,明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的问题。
想想都觉得要心梗了。
“言晰,”余文俊皱着一张脸,“你有办法毁了这个五鬼运财阵法吗?”
“先不急,”言晰朝着地下室的方向走去,“我们先把地下室里的秘密挖出来再说。”
余文俊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好。”
或许是因为别墅外的防护阵法足够强大,别墅的地下室除了安了一个虹膜锁以外,并没有其他的保护。
言晰只用了一张穿墙符,就已经进到了地下室里面。
这一整个地下室,竟然被修建成了欢乐窝,一整排七八个房间,每一个房间都是不同的情趣主题,即便现在每一个房间都空着,没有什么人在,可言晰还是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荼靡的味。
恐怕程家不少的权色交易,都是在这个地下室里面进行的。
言晰大致扫了一眼这些房间,一路往里面走,最里面的一个房间空间巨大,而且修的也最为奢华,浴室,客厅,书房,种类齐全。
而且这个屋子里打扫的很干净,没有之前那几个房间的那种怪味。
言晰饶了一圈,在书房里面发现了一个保险柜,即便保险柜上了密码,言晰还是利用灵力打开了。
这个保险柜里面没有装钱,反而是放了一个厚厚的账本,以及许许多多的纸质材料。
言晰先翻开账本看了看,第一页记录的日期在三十五年前,是程家和当时的一个□□势力交易的记录,程家答应给那个□□势力五百万的好处,要求□□势力弄死他们的一个竞争对手。
这么厚的一个账本,详细的记录了这三十五年的时间里面程家和各方势力之间全部的交易,总数额高达百亿。
“我去!”余文俊小小的一个人站在一旁还没有账本大,他跑来跑去好多趟,才看清楚了账本上面的字,顿时觉得有些头皮发麻,“这么多的金额,这么多年程家究竟做了多少恶事啊。”
而且因为衡城靠海,程家也有着许多大型的货轮,商船,他们还做了很多走/私的买卖。
除了账本以外,那些剩余的纸质材料,全部都是这些年的走/私记录。
言晰额角的青筋不由得蹦了蹦,他看着手里的资料,声音发冷,“这程家……还真的是艺高人胆大。”
境外走/私这种事情竟然都能做得出来。
“那我们快把这些证据拿去交给警察吧!”余文俊露出了自从醒来以后的第一抹由衷的笑容,只要警察有了这些东西,程家就完蛋了。
到时候不仅是程纶,包括一直给他提供保护的程家的,以及程家的其他人,全部都要去蹲大狱!
“不急,”言晰轻轻笑了笑,“还有一个五鬼运财的阵法没有解决呢。”
这个阵法只要处在这里一天,程家就多一天敛取不义之财的机会。
因为这五鬼运财术并没有请到真正的五灵公,五个小鬼还是比较好破的。
“对哦,”余文俊长叹一声,“这账本太让人惊讶了,我差点都忘了还有这么个阵法了,言晰,你要怎么破呀?”
言晰看了一眼别墅地基的方向,缓缓开口道,“很简单,把这五只生财鬼灭了就行。”
把自己随身携带着的书包取下来,言晰当场用黄符和朱砂画了一张符纸,他一边掐着手诀,一边念咒。
最后一个咒语落下的瞬间,那张黄符竟然直接穿透了墙壁,深扎进了别墅的地基里去。
地基之处,一阵刺眼的金光闪过,五个诡异的黑影身上冒起阵阵黑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它们就彻底的消散在了天地间。
供奉五鬼虽然能够让人暴富,因为敛取的是不义之财,很容易遭受到反噬,而且这个手段还会有损人的阴德,会报应在程家的子嗣身上。
但给程家布置下五鬼运财阵法的人,提前做了这一方面的防范,这才使得程父有了那么多的私生子和私生女,程纶也一直活的好好的。
只不过现在嘛,言晰已经把阵法破了,那所谓的防护自然也就不会存在,五鬼的反噬会坐落在程家的每一个人身上。
并且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内,那些被程家利用阵法掠夺了财运的人,他们的财运将好到爆棚,程家人这些年里利用阵法获得了多少的不义之财,全部都会以三倍的程度返还回去。
反正程家人也没有几个好东西,这泼天的富贵基本上全部都来路不正,返还回去也都是应当的。
既然程家人利用了这种手段牟取暴利,那也就不要怪言晰反将一军了。
——
程家这些年的生意越做越大,现如今已然成为了整个衡城的龙头企业,纳税大户,几乎整个衡城所有的商人都是想要和程父打交道。
这就使得程父整个人越来越飘,再加上他年纪大了,做决策也不如年轻时那般的英明,平日里又有点倚老卖老,就连市局的一些领导也不放在眼中。
因为他心里清楚,只要这些领导们想要拥有政绩,就绝对不会轻易的对他下手,甚至还会协助他,让他的企业更上一层楼。
但领导们也不是面团捏的,程父这些年飘飘然的行为,早已经让他们把他列为了重点对象,只不过当年扫黑除恶的时候,程家洗的非常的白,并没有抓住他们什么实质性的把柄,就算这些领导想要调查整治程家,也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理由。
这一次,程纶十三年前侵犯幼/女致人死亡的案子,终于给了这些领导调查程家的一个突破口。
那可是死了一个人啊!明晃晃的一条生命就那样的消失了,却没有任何人报案,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唯一知道事实真相的余文俊,也只敢把妹妹的尸体封印在水泥墙里面,依靠着细微的可能保存住证据。
程纶能够逍遥法外这么多年,若说程家背后没有威逼利诱受害人,那根本说不过去。
通过调查程纶,说不定真的可以彻底的把程家这个毒瘤给拔除掉。
于是省厅成立了一个调查组,将其下派到衡城,专门调查和程家有关的事情。
董其彦是此次调查组的组长,调查组来到衡城已经有一周多了,但他却始终从未正面出现在程家人的面前,甚至连警局都没有去,也没有见刘英,而是一直私下里做着秘密的调查。
衡阳渔业盘踞衡城这么多年,势力盘根错节,就算刘英一直逮着程纶不放,看看起来全然一副要把他送进局子里的表现,可董其彦还是担心警局内部可能会有程家的人渗透进去。
哪怕就只是暴露他们的行踪,也可能会导致整个调查行动功亏一篑。
这一周的时间里,董其彦一概没有去询问衡城的各个大中企业,而是专门挑了一些小型的,夹缝中生存的企业去调查。
他一共调查了三十三家企业,基本上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企业都遭受过衡阳渔业的打压。
恶意竞争,暴力威胁,各种以前□□的手段基本上都用尽了。
一开始调查组去询问的时候,这些小企业根本不敢说实话,程家现如今在衡城基本上就相当于是地主恶霸,只要是得罪了他们,那完全就是一个死字,此后不可能再继续在衡城生存。
董其彦再三保证他们是省厅派来的调查组,专门调查和程家有关的事,甚至拿出了调查令给这些小型企业的负责人们看,这才终于取得了他们的信任。
不少小型企业其实手里面都有衡阳渔业恶意竞争的证据,但此前因为一直惧怕着程家,也不敢拿出来。
可只有这些证据,或许可以让程家有所损伤,却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如果他们没有办法将程家一举拿下的话,程家有了防范,此后再想要对他们进行肃清,恐怕就要难于登天了。
董其彦回到酒店里,将手里的资料看了又看,无比的头痛。
难不成……必须要去一趟衡阳渔业了吗?
可那样一会打草惊蛇。
该怎么办……?
董其彦甩了甩脑袋,将其调查组的其他几个成员全部都叫到了自己居住的房间里面来,他把他们现在所遇到的困境讲述了一遍,揉着发胀的眉心扫视了一圈的人,“我们现在集思广益,看看还有没有在不引起程家人注意的情况下,掌握更多证据的办法。”
调查组的其他成员们面面相觑,可却也确实想不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来,过了一会,其中一名成员举手说道,“或许我们可以伪装成应聘者的身份进入衡阳渔业,是员工的话,或许调查起来会方便很多。”
但这个决策很快的就被董其彦给否定了,“不太行,就算应聘进去了,你短时间内也只能是基层的员工,不可能做到管理层去,更没有机会去接触那些核心的秘密。”
一名成员十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向了卫生间的方向,“我先去上个厕所。”
他冲完马桶,打开洗手台上的水龙头正准备洗手的时候,余光里却突然扫到了洗手台旁边的一个盒子,那上面用鲜红色写着“证据”两个大字。
卫生间里的灯光比较暗淡,那两个字迹仿佛是鲜血一般,透露着一种诡异,那名成员心里有些毛毛的,他走出卫生间,指着那个盒子询问董其彦,“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上面还写着证据两个字?”
董其彦有些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会往卫生间里放证据?”
那名成员眯了眯眼睛,“组长,我没骗你,你不如自己过来看看。”
董其彦刚到那个盒子的时候也有些心底发毛,房卡一直是他拿着的,也没有让保洁进来打扫卫生,这东西究竟是怎么进入到他的房间里面的?
但董其彦还是将其打开了,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厚厚的一沓纸质材料,董其彦只随意的拿起了一张看了看,就顿时瞳孔震颤。
“这是衡阳渔业走/私的证据!”
“快看看盒子里面还装了什么东西?!”
第049章 第 49 章
董其彦把那一沓子程家走/私的纸质材料塞给了同事, 迫不及待的又去翻那个箱子。
那一沓记录了几十年交易的账本,拿在手里足足有三四斤重,董其彦怀着忐忑的心情将其打开, 只看了第一页,他的眼眶就有些泛红, 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上面的字,目光如淬了毒的刀剑一般, 他一字一顿, 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程家……可真是好样的!”
他把所有的资料全部又装回了那个盒子里, 拿着盒子走出卫生间, 董其彦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的人。
“你们有谁见过这个盒子吗?”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全部都摇了摇头, “没见过, 第一次见。”
除了一开始把董其彦喊到卫生间里的那个同事以外,其他的几个人并没有看到盒子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带着些许的疑惑开口问他, “这上面写着证据两个字,是有关于衡阳渔业的证据吗?”
董其彦知道,在座的这些同事全部都是跟他一起从省厅下来的,而且每个人的身份背景也全部都被调查过,和衡城的程家扯不上半分关系。
也正是因为这样,使得他们的调查有些艰难,除了拿到了一些衡阳渔业恶意竞争打压其他商户的证据以外,没有能够将他们直接捶死的东西。
可现在, 能够把衡阳渔业一锅端的证据,就这样明晃晃的被人放在了他的面前。
这究竟是什么人可以做到?
而且他们明明是秘密调查的, 怎么会有人知道他住在哪里?甚至如此准确无误的进入到他的房间里面?
拿到了这些证据,董其彦其实心里还是比较高兴的,可与此同时,他又隐隐的有些担心,他感觉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注视着这一切,甚至将他所有的举动都看在了眼里。
如果这个人是个好的,那就暂且不提,可万一这个人有什么歹毒的心思,等到他们把程家拉下马,衡城难保不会再出现第二个衡阳渔业。
如此大的风险,董其彦不敢随意处置。
他让自己的一个同事去找酒店的经理,“我需要今天早上我从房间离开到晚上回来时一整天里,我房间门口所有的监控视频。”
“好,我现在就去。”同事应答了一声,转头走出了房间。
董其彦则是直接向自己的直系领导打了个电话过去,“找到证据了,境外走/私,联系黑/帮,恶意竞争,抢占地盘,制造意外致人死亡……”
当董其彦将程家这些年里,所有的所作所为都说了一遍以后,就连他那见多识广的领导都倒抽了一口凉气,“竟然有这么多?”
但紧接着,他的领导又反应了过来,“一个星期的时间,你能调查出这么多事情吗?还能拿到确切的证据?有谁在帮助你们?”
“这也是我心里不安的原因,领导,我向你保证,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但事情就是这么的诡异,”董其彦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继续说道,“这份证据,是无缘无故出现在我的房间里的。”
“我也不知道送它们来的究竟是什么人,”董其彦眉心紧蹙,诉说着自己的忧愁,“我就是担心能掌握这些证据的,一定不是一般人,万一这人是想将程家拉下马以后,自己一家独大……”
董其彦并没有把话完全说清楚,但他的领导也明白他的意思,他思索了一下以后说道,“没事,还没发生的事情就先不要杞人忧天了,无论如何,这份证据我们已经掌握就断不能再让程家人继续逍遥法外,现在天已经晚了,你们明天就回来吧。”
“回去?”董其彦的眉心跳了跳,心中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难道不应该直接把有关的人员都缉拿归案吗?”
“程家是纳税大户,”领导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整个衡城的GDP都是靠衡阳渔业支撑起来的,程家人的确犯了法,可这么大个企业也不能说倒就倒啊,衡阳渔业倒了,你让那些依靠他们吃饭的百姓怎么办?”
“你先把证据带回来,至于具体要怎么处理,我会和省厅的其他领导们一起商量的,你就先不要管了。”
董其彦顿时沉默了下来,他知道领导有自己的考量,也明白领导说的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衡阳渔业盘踞一方,敛财无度,可也的确给许许多多的人提供了一个就业的机会。
如果直接这么一刀切的话,对整个衡城的发展不利。
可董其彦也担心,这份账本最新的记录时间在上周,这说明这份账本随时都是在取用的,一但短时间内,领导们没有办法商议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政策,而程家人又发现了账本消失不见,那他们一定会采取行动。
等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就晚了。
余文俊心中顿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他两只手扒拉在言晰的口袋边缘,半透明的脸上,充斥着浓烈的悲哀,“言晰,怎么办……我们是不是把证据给错人了?”
“如果董其彦听他领导的话,把证据带回去,一旦程家人办理移民或者是转移资,又或者是找一个替罪羊出来当下所有的罪责……”余文俊低垂着脑袋,越说声音越低,“那岂不是他们就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了?”
言晰送完证据以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给自己贴了一个隐身符,留在这个房间里面观察着董其彦的一举一动。
听到余文俊的担忧,他轻笑着摇了摇头,“不会,你且看他接下来如何处理。”
言晰也并不是随随便便找一个警察就把证据送过去的,言晰看了董其彦的面相,他腮骨有力,额方而广,眉毛顺滑,这样的人,为人正直,做事光明磊落,意志力坚定,且又认死理,眼里容不下一点沙子。
作为一名警察,董其彦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但也正因为他性子直来直往,不够圆滑,即使已经在官场里沉浮了很多年,职位却始终停滞不前。
但他这样的人,也最适合处理程家的案件,言晰相信,董其彦的选择是不会让余文俊失望的。
“这样吗?”余文俊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心中的疑虑稍稍降下去了一点点,瞪大双眸一直盯着董其彦。
果不其然,董其彦当场反驳起了他领导的话,“可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给了程家机会让他们寻找后路吗?”
董其彦微眯着眼睛,左手的指节不断的敲击在装着证据的那个盒子上,“我们就应该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至于领导所担心的衡阳渔业的后续问题,我看来,只要国家调控得当,是绝对不会出太大的乱子的。”
“董其彦!”领导那边应当是发了怒,直接吼出了他的名字,“我命令你明天早上即刻返回,不允许做其他多余的动作。”
“抱歉,”董其彦嘴角向下扯了扯,声音低缓,“我可能要违抗您的命令了。”
“董其彦!”领导怒不可遏,嗓音不由得再次提高了几分,“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信不信我直接撸了你的职?违抗命令,你这是在犯错误!”
“我当然知道。”董其彦轻轻应了一声,可在他看到了那些账本上面记录着的东西的时候,他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吧,所有的相关人员全部都缉拿归案了。
三十五年的时间,受害者又岂止是双手之数?
就算是将他一撸到底,脱了他身上的这身警服,他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违法犯罪的人。
“领导,”董其彦低头笑了起来,只不过这笑声中透露着些许的无奈,“我是不会回去的,您让我降职也好,其他的什么处罚也罢,我都认了。”
说完这话,不等领导的回复,董其彦直接将电话给挂断了。
顿时,屋子里其他调查组的成员全部都目瞪口呆地盯着他看,完全没想到他竟然敢直接这样和领导硬刚。
余文俊也是向他竖起了大拇指,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好似染上了星辰一般,“言晰,这个董其彦好厉害呀!有他在,我们应该就不用再太担心了吧?”
“嗯,”言晰点点头,“没问题的。”
此时,前去酒店经理那里调监控的调查组的成员也回来了,他把拷贝下来的监控视频递给董其彦,“组长,这事还真是诡异,酒店内大堂经理说,他可以确认今天没有任何人进过你的房间。”
董其彦将视频的倍速拉到了32,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认的确没有人进出过。
他眨了眨眼睛,极其不解,“这还真是奇了怪了。”
“算了,”董其彦甩了甩脑袋,暂时将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去,然后对调查组的成员们说道,“领导要求我们带着证据回省厅,但我并不想这样做,我想寻求市局的帮助,直接把和案件有关的人全部都抓起来。”
“但是这样做,很明显的,我们是在犯错误,”说到这里,董其彦微微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圈的人,“有谁不想牵连自己的现在就可以离开,走出这个门后,我的所作所为就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到时候领导问责下来,我会自己承担。”
空气中沉默了一秒钟,可却没有任何人移动脚步。
“组长,我和你一起,我早就看这些人不顺眼了,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就什么事都敢做,我偏偏就要让他明白,在法律的面前,任何的权势都要靠边站。”
“我也不走!我不管领导有什么其他的顾虑,我只知道现在证据确凿,我们可以直接把人抓起来。”
“我也不走,势与组长共进退!”
“我才不走,谁走谁是懦夫!”
“我不走,我就是专门为了这个事来的,眼瞅着都要出结果了,我才不当逃兵!”
……
每一个组员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没有人想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退出。
“好!”董其彦点了点头,偷偷松开了攥在一起的双拳,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刚才说那话的时候表现出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手心里面早已经冒出了汗,让他连拳都快握不住。
董其彦将自己的右手掌心向下伸了出来,“我们共进退!”
其他成员也一一将自己的手掌附了上去,“共进退!”
言晰没有再继续看下去,贴了一张穿墙符后,带着余文俊离开了这里。
董其彦知道自己这个调查组能够被省厅派下来,最终的原因在于市局的局长刘应申身上,市局里的其他警察可能会和程家沾染上关系,但刘应申一定不会。
略微思索了一下,董其彦联系了刘应申,将他约在了距离市局有一公里左右处的一家咖啡馆。
董其彦让调查组的其他成员们去盯着程家的人,自己独自一人前往了咖啡馆赴约。
刚走到咖啡馆门口,董其彦忽然顿下了脚步,因为他发现在刘应申的身旁还坐着打扮十分干练的女性。
他不确定那名女性是什么身份,没有直接走向刘应申,而是在他旁边的桌子上坐了下来,装作完全不认识刘应申,挥手向服务员,“麻烦将菜单拿来给我看一下。”
刘应申忍俊不禁,拉着刘英一块换了个座位,开口介绍,“董组长不必这么戒备,这是我的女儿刘英,现在在市局的刑侦支队,这是省厅下来的调查组组长董其彦,你可以喊一声董叔叔。”
刘英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董叔叔好。”
董其彦冲她点头示意,却并没有像其他的长辈一样询问刘英年龄事业一类的,他没有任何想要寒暄的打算,只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刘应申,“刘局应该知道我这次来衡城的目的。”
“这是自然,”虽然自己的年纪要比董其彦大一些,但董其彦好歹也是省厅的人,刘应申还是把态度做到位了的,“程纶强/奸致死的案子现如今就是由我的女儿经办的,董组长有话不妨直说。”
“那我就直说了,”确认刘英也是一个可信的人,董其彦直接把自己拿到了程家人的犯罪证据的事情说了一遍,“我现在想要问你们借些人,把这些相关人员全部都抓起来。”
说完这话,他又稍微停顿了一,“只不过我们现在这样擅自行动,是在犯错误,就是不知道刘局和刘队愿不愿意跟我冒这个险了。”
刘应申还没有说话,刘英直接拍桌子答应了下来,“有什么不敢的?既然证据确凿,那他们就休想跑得了!”
说完这话,她扭过头来盯着刘应申的脸,“刘局,你该不会不敢吧?难不成你还想就像当年一样的,优柔寡断,不知变通吗?!”
刘应申的脸顿时黑了下来,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他们父女两人从来都没有主动提及过,可在程纶的案件发生之后,短短两周多的时间里,刘英已经提及了两次。
他冷声,“和案件无关的事情,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说起。”
刘英看着他的脸,嗤笑一声,“究竟是因为和案件无关,还是因为刘局你不敢?”
董其彦顿时感觉自己如坐针毡,不是好好的在讨论案件吗?这父女两人怎么突然就吵起来了?
刘英和刘应申两人之间的矛盾一直都没有解决,这也是她始终不愿意喊一声“爸”的原因。
那是很多年前发生的事情了,当时全国各地都在进行着扫黑除恶的行动,刘应申那时还不是市局的局长,只是一个行动队的队长而已。
但那时的他敢闯敢拼,只要逮着一点线索,就绝地三尺的调查,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当时的一个黑/帮势力被他逼急了,直接绑架了他的妻子,也就是刘英的母亲,以此来威胁他。
刘应申一时之间左右为难了起来,如果他就此放下手里的枪,或许他的妻子可以得到救援,但他们好不容易找到的唯一一个可以将这个黑/帮势力一举剿灭的机会,就再也没有了。
可如果他不放这些人走,这些穷凶极恶的歹徒,说不定真的会让他的妻子血溅当场。
刘应申陷入到了天人交战之中,两方人马就那样的对峙在了一起,一时之间根本难以抉择。
当时的刘母,看出了刘应申的为难,只冲他笑了笑,最后直接抓着挟持的她的那名歹徒的手,亲自按动了扳机。
那个黑/帮势力彻底的被扫除,可刘英却从此失去了她的母亲。
她心里也明白,母亲死了,刘应申心底的悲伤并不比她少多少。
可她就是没有办法接受,如果当时刘应申再勇敢一些,不要那么的犹犹豫豫,及时的做出决定,会不会她的妈妈就不会死?
从那个时候起,刘英也就立志要当一名警察,她发誓,一定要做一个和她的父亲完完全全不同的警察!
她不会优柔寡断,她不会惧怕黑/恶势力,她也……不怕牺牲。
哪怕是拼上她的一条命,她也要保护好所有的人,和一切的黑/恶势力战斗到底。
也许是刘英的激将法起到了作用,也许是刘应申活了这么大岁数,已经看开了,他最终还是答应了董其彦的请求,“没有什么好担惊受怕的,就算组织上,到时候责怪下来,我也认了,我陪你一起。”
“但是,”刘应申话锋一转,扭头看一下刘英,“这件事情,你不许参与进来,你只需要负责好程纶的案件就行。”
“凭什么啊?”刘英十分不服,“你要抓那么多人,人手本来就不太够,带上我怎么了?”
但刘应申就是咬死了不松口。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他自己这么大年纪了,就算被问责降职也无所谓,可刘英还年轻,她还有着大好的前途。
刘应申沉下一张脸,开口就是威胁,“如果你执意要参与进来,那程纶案子我就要交给别人去办了。”
“凭什么?!”刘英径直站起了身,牙关咬的嘎吱作响,拳头都攥紧了,“这个案子一直都是我负责的,我了解的也最多,你凭什么要交给别人?”
刘应申淡淡看她一眼,慢条斯理的开口道,“就凭我是局长。”
刘英:……
好他娘的无法反反驳!
“行,你是局长,你厉害,”刘英气的浑身都在抖,从吃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我走还不行吗?!”
说完这话,她一把拉开椅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董其彦看着父女两人闹成这样,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对刘应申说道,“你明明也是为了她好,可为什么偏偏要用这种方法呢?”
“父女两个人静下心来好好谈一谈,你把你的顾虑告诉她,我看刘英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她肯定能够理解你的。”
刘应申轻叹着摇了摇头,只缓缓吐露出三个字眼,“你不懂。”
他和刘英之间的矛盾,隔着他妻子的一条命,不是轻易三两句话就能够说的明白的。
“没事,”刘应申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正事要紧,你看你需要多少人?”
董其彦大致算了一下,程家包括程父在内,明确出现在账本和走/私材料上面的,一共有九个,“至少要二十个人。”
“行,”刘应申点头,“我现在就去安排。”
——
程家别墅门口,朱章贤急匆匆的从车上走了下来,一路从江城疾驰而来,使得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整个人的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
邱启荣搀着他的胳膊,十分担心的询问了一句,“师父,你还好吗?”
朱章贤摆了摆手,倚靠在邱启荣的身上缓和了一会,终于感觉自己的脑袋没有那么晕了,“好些了。”
程父带着人从别墅里面走了出来,强行挤出一抹热情洋溢的笑容,“朱大师,等你很久了,你可算来了。”
朱章贤看着他,眉头微皱,“你确定别墅里面没有进入其他的人吗?”
程父无比确定的点了点头,“我肯定没有,况且这别墅外围早已经被你布置下了阵法,如果有外人进来的话,你一定会第一时间感觉的到才对。”
这也是朱章贤头疼不已的缘由。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做了挺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虽然他也通过做善事去抵消自己身上的罪孽了,可最近这一年里,他好像诸事不顺。
一开始是换命阵法,后来又是穿心煞,再到现在的防护大阵,他布下的每一个阵法都被人悄无声息的毁掉了,直到他遭受了阵法的反噬,他才能够反应的过来。
前面的阵法反噬已经让他的身体不堪重负,休养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好了一点点,今天下午他正在给自己的学生讲道法的时候,却突然察觉到自己以前布下的一个五鬼运财阵被人毁了。
幸好他当时为了以防万一,并没有用自己血去养那五只小鬼,否则的话,他现在能不能活着出现在这里,都是一个未知数了。
几人进入到别墅里面,程父让佣人给朱章贤倒了茶,然后愁眉不展的说着这短短几个小时的经历,“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是五鬼运财阵被人破了,只是听到底下的人汇报,说是一艘满载的货轮在快要靠岸的时候翻了,船上的人没有什么事,可货物却损失了大半。”
紧接着,是他们的一个合作商突然跑路,卷走了上亿的货款,另外一个已经签署好合同的合作商,项目都已经开始进行了,这个时候却突然毁约,虽然那个合作商按照合同的约定赔给了他们毁约的钱,可这点钱相比于项目完成以后所赚到的,那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只不过是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一下子损失了好几个亿,程父愁眉苦脸的,“再这么下去,恐怕我的大半家财都要散掉了,朱大师,你有没有办法重新再布一下那个五鬼运财阵?”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朱章贤就告诉过程父,这个阵法太损阴德,一旦遭到反噬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但程父还是被阵法能够所带来的巨额利益给迷住了眼,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可现在他才发现,他是真的遭受不住这个反噬啊!
朱章贤张了张嘴,正准备开口说话呢,程父的一个助理快步从外面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开口道,“董事长,又有一个合作商解约了。”
程父的脸色顿时变得越发的阴沉,他催促朱章贤,“朱大师,你快帮忙看看吧,只要我的这些生意能够回来,我给你之前十倍的利益。”
朱章贤点了点头,“为今之计,就是重新再养五只小鬼。”
“只不过……”他轻叹一声,“这小鬼难寻啊。”
说着这话,朱章贤突然想了起来,“之前养小鬼的人呢?”
程父身形微顿,“在楼上。”
朱章贤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带我去看看吧。”
别墅三楼的一个房间里,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躺在床上,整个人瘦成了皮包骨,脸颊凹陷,眼窝也凹了进去,整个人浑身上下的皮肤都是那种极其不正常的灰褐之色。
可明明几个小时之前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油腻男。
他在众人的眼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的消瘦了下去。
在程家别墅里面布下的五鬼运财阵法中,帮忙搬运钱财的那五只小鬼,就是以这人的自身血肉为养。
如今五只小鬼直接被打得魂飞魄散,这人自然也会受到牵连,虽然不至于直接命丧黄泉,可后半辈子却也只能一直这样,不人不鬼的生活着了。
看到这人的反噬结果竟然会这般的严重,朱章贤的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跳,“破了我阵法的人,实力很强,我现在受了伤,正面和他对上的话,绝无胜算。”
其实想要破掉五鬼运财阵法,方式有很多,可以供奉神佛,请求神佛处鬼,也可以用阴阳五行压煞符来压制五鬼,甚至可以用五牲供养五鬼,但这些方法都只会破除掉五鬼运财阵法,并不会使得供养五鬼的人遭受反噬,也不会使得因为这个阵法而赚了大批钱财的人流失大量金钱。
只有简单粗暴的灭了五鬼,才会最大化的发挥阵法的反噬之力。
朱章贤第一个就想起了言晰,之前他几次遭到反噬,皆是因为言晰,倘若这次又是他的话,他恐怕没有办法再继续帮助程父了。
毕竟就算程父他给他再多的钱,他也得有命花才行啊。
程父有些着急,现在一个小时过去就是几个亿的损失啊,就算他有万贯家财也经不住这么造,“那我们就先不理那个破了阵的人,再重新布一个阵法行不行?”
“当然可以,”朱章贤没有任何犹豫的开口说道,“但是,要重新布阵,就必须再找一个人来用他的血来供养五鬼。”
朱章贤你的目光扫视过一圈的人,幽幽一叹,“请问你们谁来?”
话音落下,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了一股死一般的寂静。
毕竟供奉五鬼遭受反噬的结果就明晃晃的出现在他们眼前,没有任何一个人希望自己也变成床上躺着的那人一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就算他还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程父呼吸一窒,转过身来,看着平常在自己面前无比乖巧听话的私生子,私生女们,轻声问了一句,“你们谁愿意做这个供养五鬼的人,我就分给他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然而,再重的利益也终究比不过自己的一条命。
“爸爸,我记得我还有点事,我就先不掺和进来了,我走了啊。”
“那个……爸,我想起我妈说要让我早点回家吃饭的,我不能让她等我。”
“我还有约会,爸,你也经常跟我说,让我早点找个对象,我也不能鸽了人家女孩子不是?”
……
平日里一个个花言巧语说的无比的顺溜,此时真到了用他们的时候,却跑的一个比一个快,程父的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滚滚滚!都给我滚!”
全部都是借口!
第一个找到借口想要偷溜的私生子,刚刚走到别墅的门口,正好迎面撞上了董其彦等人。
程父因为产业突然损失惨重,把不少的人都叫到了家里面来,正好被警方一锅端。
当冰冷的手铐限制住了自己的行动的时候,程父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皱着眉头,冷冷的看着带队董其彦,“警官,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这个人做生意向来都是遵纪守法的,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啊,抓我做什么?”
董其彦微笑看他,“程先生,你这话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联系黑/帮,恶意竞争,绑架威胁,甚至是境外走/私,”董其彦一字一顿的诉说着他曾经做下的违法犯罪之事,最后幽幽一笑,“怎么,这些,难道程先生全部都不记得了吗?”
程父瞳孔猛然一颤,但他终究是一个在沧海里面沉浮了很多年的老狐狸,很快的就反应了过来,他收敛了所有的情绪,面无表情的看着董其彦,“警官,造谣也是犯法的,况且没有证据,你可不能胡说八道。”
“谁说我没有证据了?”董其彦歪着脑袋,唇边一抹清浅的笑,“你还是跟我们去警局里面走一趟吧。”
得益于程父将人都叫到了别墅里面来讨论问题,董其彦这一趟直接把账本和走/私资料上面明确了名字的九个人一窝端。
带着人去了衡阳渔业总部大楼的刘应申,倒是白跑了一趟。
董其彦已经结婚生子,他有个儿子现如今正在上学,平日里打游戏,刷短视频,看直播,玩的飞起,董其彦为了拉近和儿子之间的关系,对于网络一方面的东西也是颇有涉猎。
为了一劳永逸,董其彦在带着警察来程家别墅抓捕人之前,特意联系了当地的一个八卦媒体,让他们把这一幕拍摄了下来,并且大肆做宣传。
回到警局的审讯室里面,虽然程父等人咬死了不承认这些事情是他们做的,可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容不得他们任何的狡辩。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审讯结束,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衡阳渔业董事长被刑拘#的新闻也高高挂在了热搜词条上面,热搜广场上一连串的全部都是对于他们这个企业的吐槽。
【真是太好了,他们之前霸占了我家的码头,只给了一点儿钱就把我们赶走了。】
【我知道这个企业,恶心的很,人家别的企业都是良性竞争,他们的手段一个比一个下作。】
【买过他们家的海鲜,一点都不新鲜,吃完以后全家拉肚子,还卖的死贵死贵的。】
【不要买这家公司的任何东西!太恶心了,三文鱼的包装里面有死蟑螂。】
……
言晰看到热搜上的内容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学校里,正在和王铎赵志伟在食堂吃饭呢。
余文俊的魂体还是很弱,如果由着他这样去投胎,要么胎死腹中,要么生下来了,也是一个病秧子,活不到成年。
所以言晰一直把他带在身边,用自己的灵力养着他。
看到热搜后,言晰把窝在自己口袋里面睡觉的余文俊喊了起来,指着手机上的内容给他看,“诺,这个董其彦,还是挺有魄力的。”
——
原本这还只是衡城自己的事,省厅的领导安排人下来处理就已经足够了,可闹到了热搜上以后,竟是直接惊动了中央。
中央将直接把这个案子接了过去,专门成立了一个专案组来到衡城。
根据中央的领导的话,“不允许任何一家企业存在着如此猖獗的违法行为,查必揪,揪必果,果必判!”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董其彦长松了一口气,虽然过程曲折了一些,但终究结果是好的。
只要中央插手了,那程家任何一个参与其中的人都没有办法逃脱了。
然而,还不等董其彦高兴太久,他就被领导叫到了办公室里去。
领导将那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子重重的敲在了桌子上,指着董其彦的鼻子就骂,“你真是胆子肥了啊,违抗命令也就算了,竟然还直接请了记者来把事情捅到了热搜上面,你知不知道这究竟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越说领导就越觉得生气,看着董其彦低着头缩在那里的模样,他真的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你是觉得你翅膀硬了,能耐了,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董其彦知道自己犯了错,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
“中央,那可是中央!”
领导气急败坏,又一次的砸了一下那个搪瓷缸子,发出“砰——”的一声响,吓的董其彦身体都抖了两下。
“你知道中央派人下来意味着什么吗?”似乎是因为前面吼了好半,领导的嗓子有些疼了,他斜着瞥了一眼董其彦,转身坐到椅子上,打开糖子缸子,喝了一口热茶。
随后他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能够理解你想要尽快破案的心思,可是你也要找对方法,闹到了中央去,这说明我们省厅所有的领导都是吃干饭的,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衡阳渔业的问题,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么一闹腾,整个省厅所有人都要受到处罚?”
幸好是证据确凿,已经把人抓住了,一但董其彦没有突然袭击,让账本上出现了名字的那些九个人逃跑了一个,恐怕他们这些当官的都要被一撸到底。
“你可真是胆子大的可以,你看看你闯了多大的祸,”领导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将一纸文件甩在了董其彦的面前,“你现在给我停职,回家反省去,短时间内我不想再见到你。”
看自己没有被撤职,只是停职反省,董其彦拿着那张纸轻轻笑了笑,“领导,我就知道,你还是最疼我的。”
领导翻了个白眼,“赶紧滚犊子!”
董其彦站直了身体,敬了个礼,“好咧!”
中央的专案组下来,程父等人自然不能再被关押在市局的看守所里,需要被转移到省厅去。
但因为转移的话,还要有一些手续方面的交接,所以在董其彦停止反省在家一周后左右才开始了转移的工作。
这天早晨七点多,程父等人戴着手铐脚铐从看守所里走了出来,就在几名警员压着他们上警车的时候,却突然从周围冲出来了几名持着枪的黑衣人,对着程父等人就是一顿扫射。
第050章 第 50 章
“注意警戒!!!”
因为这次需要转移的犯人都还挺重要的, 所以身为局长的刘应申也亲自参与了进来。
那些歹徒们拿着枪扫射过来的时候,刘应申正好走在程父的身边,他没有任何犹豫的转身一把将程父护在了自己的身下, 随即又迅速反应过来,安排其他的警员们。
事发地点在看守所的门口, 还有几辆警车停在那里,为他们稍微遮挡了一些视线, 警员们立马带着犯人退回了看守所里面, 随后又开始和外面的那些歹徒正面交锋。
歹徒们手里有枪,看守所里的警察们只留了几个, 剩下的全部都拿着枪冲了出来。
程父已经被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可他还是心有余悸,两股战战, 刚才如果不是刘应申反应迅速一些, 按着他卧倒在了地上,那他现在可就是一个死人了!
就算是中央派了专案组下来调查这件事情, 他被押送到省厅去, 那他也有可能只是会被判无期徒刑,如果他在监狱里面表现好的话,还有可能会减刑,可能关个二十多年,他就又能出来了。
但如果刚才他被枪击了,那他可就是真的死了啊!
死了就是死了,一点盼头都没有了!
双方人马激烈的交着火,那一声声枪响宛若惊雷一般, 一遍一遍的轰鸣着程父的耳朵。
刚才他被刘应申扑倒在地的时候,整个后背都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此时都还痛得眼前阵阵发黑,可这种疼痛却完全抵不上他心底的阵阵寒凉。
因为他发现了,外面那些拿着枪的人,并不是想要来把他们劫走的,而是想要直接把他们全部都杀掉,让他们无法在警方面前透露出任何的信息。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程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们这些人,已经全部都被放弃了!
程父一拳砸在了地面上,狰狞着一张脸,目光狠戾。
片刻之后,枪声停歇,一名腿上中了一枪的警员,一瘸一拐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向刘应申汇报,“刘局,一共四名歹徒,三名被击毙,一名被活捉。”
“嗯……”刘应申此时正靠在墙边上,低着头很轻的应了一句,“大家伤亡情况如何?”
那名警员咧开了嘴,露出满口的大白牙,乐呵呵的,“只是有人受伤而已,没有死亡的情况。”
说完这话,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牵扯到了伤口,这名警员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我这腿上挨了一个枪子,叫个救护车吧……”
其他的警员们也陆陆续续的从外面走了进来,那三具早已经死掉的歹徒的尸体上面,几乎都被打成了蚂蜂窝,唯一活着的那个手上也被戴上了手铐,只不过他也挨了好几枪,墨色的衣服上面洇开了好几摊血迹。
压着他的警员目光冰冷,恨不得当场直接一枪打死他。
只不过那名警员也知道,留着这名歹徒一命还有用,这几名歹徒能够如此的大胆的来到看守所的门前杀人灭口,背后肯定还有着更大的势力,留着这名歹徒一命,才可以揪出他背后的人,警察只能无比气愤的在空中挥了几拳。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竟然胆子大到来看守所的门口袭击,”几个没有受伤的警员们把伤患移到一块,等待救护车到来的时候,一名警员侧头看了一眼程父,语气冰冷,“你们究竟惹上了什么人?他们竟是不顾自己生命的,想要把你们全部杀死?”
“而且你也看到了,他们根本没有想着留活口的,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隐瞒吗?”
程父低着头没有说话,这前来想要灭口的四名歹徒,程父一共认识三个,全部都是和境外走/私生意相关,之前他和他们打过交道的。
此时他的心情无比的复杂,因为他已经知道他藏在地下室里面的资料全部都被警方拿走了,仅仅凭借着那些东西,几乎都可以判他一个死刑,最好的结果恐怕也是个无期。
可他的走/私生意并不仅仅只是卖那些海货,而是包括着一些人口买卖的,甚至刚才那几名歹徒用来袭击他的枪,都是通过衡阳渔业的货船运进来的。
只不过他十分的小心谨慎,把买卖的人口全部记录成了一种特殊的海货的名字,一般人拿到了证据,也只会以为他只是在走私海货。
程父心里清楚,这是那些人想要杀他灭口的原因,一旦他将人口买卖和走/私/枪/支的事情报了上去,即使那些人属于境外人员,也绝对逃不了什么好。
如果他不说,这些人就会逃了去,自己的罪名也就那么多,可他实在是咽不下差点要被杀人灭口的这口气!
但如果他说了,那他就是罪加一等,即便他有主动交代,最终还有可能是一个死刑的结局。
就在程父内心纠结不已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无比惊慌的声音,“刘局!你受伤了?!”
刘应申一直只是靠着墙根坐着的,而且之前他还十分有条理的给众人下命令,众人人也就没有发现他受伤的情况。
可直到救护车已经来到了现场,正准备将受伤的警员们都运上救护车的时候,一名警员发现刘应申还在靠墙根的位置坐着,并且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他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就主动走了过去想要问问刘应申怎么了,可刘应申竟然没有回应他的话。
这可把这名警员给吓呆了,连忙动手将刘应申给搀扶了起来,随后他就发现,在刘应申的后背上,蓝色的警服早已经被一大块血迹染成了红褐色。
刘应申的后心处中了一枪,他人已经昏迷过去了!
“快快快!医生!刘局后背中弹了!”
一阵兵荒马乱,刘应申被抬上的救护车,救护车的笛声渐渐远去,现场的痕迹也很快被清理,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转移工作要进一步做打算,所以程父等人又被再次压回了看守所。
“哗啦——”
“哗啦——”
因为脚上带着镣铐,程父每走一步,铁链都会因为碰撞在一起而发出声响。
他低着头,沉默着。
他刚才看见了刘应申身上的伤,那么大的一个洞,不断的滋滋往外冒着血,整个人脸色惨白的如同一张白纸,连呼吸都快探查不到了。
惊惧,害怕,恐慌……
种种情绪不断的在程父的脑海里面交织盘旋,几乎都快要将他给扯碎了。
他该怎么办,他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此时,几名小警员小声议论的声音传到了程父的耳朵里,“你说……刘局会不会死啊?”
“他伤的好重,那一枪直接打在了心口,流了那么多血。”
忽然,一名警员扭过头来看向了程父,一字一顿说的格外的认真,“刘局是为了保护你才受伤的。”
程父立刻反应了过来。
是了,那些人是为了要他的命的,全部都是一些亡命之徒,为了利益不择手段。
这一次刘应申救了他一命,让他还好好的活着,可难保下一次他们再来灭口的时候,依旧有一个不顾自己性命也要保护他的刘应申。
他早晚都是要转移到省厅去的,这么远的路途,想要杀他,手段多的是。
车祸,爆炸,用毒……
只有将那些人一网打尽,把他们全部都抓起来,他才能够安全。
即将被关进房间里的时候,程父忽然转过了身来,带着手铐的双手紧紧的抓在了门上。
他所有的恨意和怒火尽数喷薄而出,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想要同归于尽的刻毒,“我要交代,我全部都交代!”
——
“言晰,你看这个!”
今天是元旦,学校放假,但因为已经马上要到考试周,言晰并没有出门,而是在教室里面复习即将要考试的科目。
赵志伟忽然走了过来,把自己的手机放在了言晰的桌子上,询问言晰,“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社团活动的时候,不小心挖出来的那个小女孩的尸体?”
“记得,怎么了?”言晰一边回答着,一边侧头看向赵志伟的手机屏幕,是一则今天早上路人拍摄的枪击视频,已经有好几百万的点赞和几十万的评论了。
视频拍摄的还挺清楚,很明显的能够看到那些拿着枪的歹徒们并不是华国人。
“那个小女孩不是被程纶害死的嘛,现在整个程家都遭到报应了,但是这些人胆子也真大呀,”赵志伟摇着头,无比夸张地说道,“看守所门口都敢直接开枪,程家这一大家子也都不是什么好人,竟然和这些人有联系。”
或许是因为现在华国的治安实在是太好了,普通的老百姓们完全不会担心自己的生命会受到威胁。
言晰还记得他好像几个月前刷短视频的时候,有看到过一条消息,那是一个蒙了脸的歹徒正在抢劫一家金店,可无论是进店里的店员,还是路上路过的行人,全部都没有感到害怕的,甚至还掏出了手机,十分悠闲的拍摄视频。
而且根据视频的内容来看,大概过了几分钟的时间,那个歹徒还没有来得及将抢来的金子塞回自己的包里,就已经被赶到的警察给抓起来了。
或许是因为那个歹徒手上并没有拿着枪这一类的杀伤力武器,言晰看到之后也只是感叹了一声,当时围观的百姓真是艺高人胆大。
可现在,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言晰也有些茫然了。
这些拍视频的围观群众们,难道就一点都不害怕那些歹徒在和警察交火的时候,将他们误伤吗?
“的确是胆大妄为。”言晰应了一声,但却并不是在回答赵志伟的话,而是在惊叹那些围观群众们。
因为赵志伟把手机拿过来的时候,视频已经播放了一小部分了,所以言晰等视频播放完以后,又从头看了一遍。
路人也没有什么预知未来的能力,所以并没有拍到一开始那些歹徒们是从什么地方冲出来的,视频的开头就是一堆警员们护着穿着很明显的犯人服装的几个人,往看守所里面撤。
言晰忽然按下了暂停,将其中一个人的背影放大了一些,赵志伟看着他的动作,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你认识这个警察吗?”
“不认识,”言晰摇了摇头,“他中枪了,伤到了心口,很严重。”
赵志伟愣了愣,“那……那他不会死吧?”
“可别呀……”赵志伟语气低落,声音中夹杂着些许的难过,“他是为了保护人才受伤的,虽然他保护的是个犯人,但他是个好警察……”
言晰抿着唇,没有说话,抬手把赵志伟的手机拿了起来,打开了右上角的相关搜索,紧接着,一系列类似的视频出现在了言晰的面前。
围观群众们还是神通广大,拍摄到了各个方位不同的视角,言晰翻四五个视频以后,就看到了一个把后心处中弹的那民警察的正脸照拍摄了下来的视频。
言晰不认识刘应申,但从他的面相来看,他是一个十分正直且为人民服务的警察,虽然他的官禄宫饱满丰厚,看起来在警局里面的职位还挺高的,但这人夫妻宫干瘪,子女宫有裂纹,妻子早已死去,女儿和他也不和。
言晰轻叹了一声,最重要的是,他的额头不正,眼睛无神,颧骨凸起,司空黑色,命门发青。
这是……
横死之相。
——
“怎么样,我爸怎么样了??!”
还隔着一段距离,刘英就火急火燎的从走廊的尽头冲了过来。
刘英原本正在走访调查程纶的案子呢,他的案子牵连的人实在是太广了,视频里出现了的每一个女生都需要调查一下,局里一共也就只有那么些人,刘英实在是有些分身乏术,原本她就已经很疲惫了,哪里想到如今竟然听到了这么一个噩耗。
刘英几乎是心焚欲裂,她一路从医院大门冲到抢救室门前,看着那亮着红灯的“抢救中”三个字,刘英顿时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留在门口的两名警员试图将她拉起来,可她的双腿实在是无力,拉了好半天。那两名警员才搀扶着她坐在了抢救室门口的椅子上。
这两名警员惊讶于她所说的话,此前在警局里的时候,刘英好似是局里面唯一一个敢和刘应申正面呛声的,他们原本还以为是因为刘英性子直,胆子大,哪里想到她竟然是刘应申的亲生女儿。
之前可是一点都没有透露出来啊。
只不过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也只能自己私下里想了想,没办法直接去询问刘英。
“还在抢救中,那一颗子弹从刘局的背后打中了心口,情况有些不乐观。”
刘英的手指颤抖着,一时之间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一阵钝痛,她心中涌现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懊悔,她懊悔那天刘应申不让她参与的时候,她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
也懊悔,她那天为什么要对刘应申说那样令人难过的话。
刘英也知道自己母亲的死是她迁怒了,这件事情不能完完全全责备刘应申,只能说是当时那些黑/帮的人,实在是太过于无法无天。
就像今天上午,想要将程父等人灭口的那些人一样。
但刘英心里面一直过不去那个坎,她没有办法接受自己母亲的死亡,这么一怪,她就怪了刘应申十几年。
她几乎从来都没有好好的喊过一声爸爸,永远都是刘局,刘局的喊着刘应申,她以为他们父女两人,可能会一辈子就这样互相埋怨下去。
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刘应申会死在她面前。
刘英哑着嗓子,喉咙里面仿佛带上了一股血腥,“他死了吗?”
坐在她旁边的警员被她说的这话吓了一跳,绷直了身体,哆哆嗦嗦的开口,“这……这不是还在抢救吗?我相信刘局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出来的。”
刘英嘴角向下撇了撇,凉飕飕的,语气阴冷的令人害怕,“我是问……那个打伤了我爸的人,死了吗?”
“案件还在调查当中,四个歹徒死了三个,另外一个也受了伤,同样在抢救中。”听到如此这般平静的语气,这名警员顿时觉得有些心惊胆颤,后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刘英的神情,没有透露唯一活下来的那名歹徒此时具体在哪里,只是小声的劝导着,“刘姐,你可千万不能犯错误啊。”
刘英侧头看向他,突然开口,“放心,我不会的。”
她是一名警察,她不会知法犯法。
但是,她一定会将那一窝犯罪团伙,全部端掉!
片刻之后,抢救室的门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了一名护士,她皱着眉头,语气急促,“家属在哪里?”
刘英连忙站起身来跑了过去,“我是,我爸怎么样了?”
护士轻轻摇了摇头,“情况很不妙,这是病危通知书,麻烦你签一下。”
子弹打中了刘应申的心脏,手术进行到现在,子弹还没有完全取出来,刘应申也已经完全没有办法自主呼吸了,全靠着ECMO勉强维持着生命。
刘英颤抖着接过那张薄薄的纸,自己的名字,从小到大她写了不下千万遍,可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她今天却哆嗦着几乎写不下来。
歪歪扭扭的字迹,跟狗爬的一样,如果刘应申看到了,应该又要骂她了吧?
刘英强行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把签好了字的病危通知书还给了护士,颤抖着嗓音,“拜托了。”
护士接过那张纸,冲她点了点头,随后又打开抢救室的门走了进去。
刘英站在门外,焦急万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手术室的门终于再次被打开,刘应申被推了出来。
谢天谢地,他身上并没有盖着白布,脸也没有被遮起来。
刘英哆哆嗦嗦的走过去,抓着一名医生的手,几乎快要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怎……怎么样了?”
医生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但身为一名急救室的医生,这样的情况他已经遇到过了很多次,他平静的叙述着,“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但因为心脏受损严重,患者没有办法自主呼吸,现在只能依靠人工心肺机。”
ECMO,又称作人工心肺机,是一种体外肺膜氧合设备,可以暂时代替肺部和心脏的作用,在体外进行血液的氧合,再通过机器把血液送到全身的各个器官进行循环。
这个机器使用一天的成本要将近三万块钱。
医生大致介绍了一下ECMO的作用和它的花费,然后询问刘英,“ECMO只能暂时保住你父亲的性命,但却并不能够长期使用下去,这个费用普通的家庭也遭受不住,看你如何打算,如果后续他的心脏功能能够恢复,也就可以撤了这个机器。”
“用,一定要用,”刘英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道,“别说一天三万块钱,就是一天三十万也要用!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她的爸爸,不会就这样抛下她走了。
刘英坚定且深信着。
刘应申很快的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里,依靠着人工心肺机维持着生命。
他伤的太重了,省厅里面安排了人来探望,但也只能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口看一看。
探望的人抬手轻轻拍了拍刘英的肩膀,“你放心,刘局是因公负的伤,费用的问题不用操心,组织上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为人民服务的警察。”
刘英红着眼眶道谢,“是,我知道,谢谢组织。”
虽然刘应申受伤严重,但刘英也并没有一直在重症监护室外守着他,而是在医院交足了费用以后就直接离开了。
她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整理好身上的警服,再次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她没有时间去悲伤,将和案件有关的所有的犯罪嫌疑人全部抓捕归案,让他们受到法律的制裁,才是对刘应申最大的宽慰。
夜已经很深了,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没有什么人走动,只有始终在运转着的机器发出“滴滴滴”的声音。
言晰给自己贴了穿墙符和隐身符,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刘应申所处的病房。
病床上的他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无比,身上插着很多根一指粗的管子,管子里面全部都是正在进行体外氧合的鲜血。
即便因为管子是闭合的,闻不到什么血腥味,可这么一大片的红色,却依旧刺眼。
之前隔着手机屏幕的时候,言晰大概可以看出来刘应申是横死之相,此时见到了真人,他的眉心蹙得越发的紧了。
如果没有这个体外氧合的机器,恐怕刘应申此时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死人。
言晰把自己这段时日赚到的功德金光分了三分之一给刘应申,又控制着灵力,覆在了刘应申心脏上的创口处。
没有资质的人体内骤然出现灵力,不仅不会对他的身体有好处,反而会将他的经脉破坏,但有言晰控制着,那些灵力并不会去损伤刘应申,反而会一点一点的修补他的伤。
虽然这点修补几乎没有办法用肉眼可以看出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加速他伤势的愈合。
淡金色的光芒没入到刘应申的身体里后,他原本惨白无比的脸色,恢复了一丁点的红润。
即便这点恢复并不明显,但对于一个需要ECMO才能够维持住生命的病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言晰离开之前,在刘应申的枕头里面塞了一个小纸人,以便于他可以随时观察刘应申的情况。
言晰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平日里就总是神出鬼没的,王铎和赵志伟早已经习以为常。
看到言晰回来,赵志伟正想要和他开口说些事情,言晰勾着唇,浅浅一笑,“遇到桃花了?”
“你怎么知道?!”赵志伟下意识地询问出声,但紧接着他又想起来,言晰本来就是会看相的,能够看出这些很正常。
“你今天没有去看元旦晚会,可真是太可惜了,”赵志伟幽幽的叹了一声,“我到现在才发现,原来我们学校里面竟然有这么多多才多艺的小姐姐。”
言晰放下手里的东西,“你不也是不惶多让?”
赵志伟嘿嘿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脑袋,“那我还是比不过王铎的。”
元旦晚会硬性规定,大一的每个班级都需要表演一个节目,所以上台表演的绝大部分都是大一的新生,况且军训结束也有好几个月了,大家被晒黑的皮肤也都养回来了一些,再加上穿着特制的表演服,又化了妆,一个个全都是俊男靓女。
只不过学校的礼堂只能坐5000人左右,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去观看节目的,每个班的票数名额都有限,但因为王铎是班长,再加上他和赵志伟都报了名参加表演,自然可以坐在台下观看演出。
王铎弹琴,赵志伟唱歌,两个人又都长的不赖,再加上王铎家里有钱,请了专门的妆造师给他俩做造型,两个人表演下来以后,收到了不少的鲜花,甚至还有好几个胆子大的女孩子直接上来要微信。
赵志伟来自黄土高原的甘省,脸颊两边带着一点点高原红,平日里他总是沉默寡言,看起来特别的老实本分,并不是当下最流行的青春南大的形象,因此也没有多受女孩子的欢迎。
但来到江城的这几个月的时间里,王铎一直给他分享自己的护肤品,是的,男孩子也是需要保养的,赵志伟脸上的高原红几乎已经看不见了。
再加上他那得天独厚的嗓音,唱起高音来清透又空灵,受人喜欢也是正常的。
而且今天主动来跟赵志伟要微信的,里面有一个他们隔壁班的女生,名字叫纪文萱。
纪文萱是那种很典型的江南美人,皮肤白白嫩嫩,个子小巧,五官精致,说话的时候温柔带水,让人非常的有保护的欲望。
因为是同一个专业,两个班经常一块上大课,赵志伟几乎是对纪文萱一见钟情,但是他胆子有点小,一直不敢直接上去追求人家,就只是在上大课的时候找个靠近纪文萱的位置。
今天纪文萱主动来问他要微信,他又怎么会不激动呢?
看着赵志伟满脸的桃花样,言晰笑着点了点头,“挺好的,这个年纪谈恋爱,都正常。”
“言晰,”赵志伟忽然凑了过来,脸上带着点讨好的笑,“你帮我们两个算一下,我们会不会最终走向婚姻啊?”
言晰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僵。
纪文萱是一个挺好的女孩子,也挺适合赵志伟,但言晰观察赵志伟的夫妻宫,他们两个最后还是分手了的。
就是很普通的分手,没有什么小三,出轨等扯头花的存在。
但是谈恋爱嘛,重要的是享受这个过程,现如今的人,谁一生中还不经历几个恋爱阶段呢?
也没有那么容易一开始就找到正缘的。
“挺好的,”言晰很快就收敛了表情,并没有让赵志伟看出来,“好好谈吧,享受你的恋爱。”
赵志伟有些羞涩的笑了笑,“我们才刚加上微信,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言晰回他一个后脑勺,“加油,只要你主动,你们就会有故事。”
三天的元旦假期很快过去,言晰也迎来了期末考试周,这一个学期发生了挺多事,但言晰并没有落下学业,况且大学的每一个科目只要达到九十分以上,就是满绩点,对于言晰而言并不难。
大学生比起高中生的确要轻松很多,考完试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赵志伟和纪文萱确定了恋爱关系,马上要放假,两个人黏糊的厉害,宿舍里面几乎时时刻刻都弥漫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考完最后一场试,言晰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打包行李,离开了学校。
赵志伟掐着嗓子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太过于矫揉造作,让他受不了。
言晰有些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北方汉子,怎么谈了恋爱就变成这样了呢?
之前上高中的时候租的房子言晰并没有退掉,放假了以后,他还是回到这里住,因为太久没住人了,屋子里面落了一层灰,言晰画了几张清洁符,整个屋子顿时焕然一新。
叫了份外卖,言晰窝在沙发上面,想着自己以后要是没有别的活干了,似乎去做个家政也不赖。
等外卖的间隙,言晰看了看刘应申的情况,最近一段时间忙着期末考试,倒没怎么关注了。
此时的刘应申,虽然还在重症监护室里面躺着,但已经去掉了ECMO,如果再观察一段时间,没有问题的话,他就可以直接转到普通病房去了。
刘英穿着蓝色的防护服,戴了口罩,坐在刘应申的病床旁边陪着他。
最近一段时间,她又要忙案子,晚上又要来照顾刘应申,整个人憔悴了不少,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刘应申是前天醒过来的,病危通知书都下了,刘英的心里面很是绝望,她原本以为刘应申可能需要一直靠着ECMO才能够勉强维持住生命,可没想到,医生说他恢复的特别好。
只三天左右就已经可以自主呼吸,撤掉机器了。
看着刘应申睁开了眼睛,刘英几乎是喜极而泣,等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终于意识到刘应申对于她的重要性。
母亲死去十几年的时间,她始终埋怨着刘应申,无论刘应申做什么她都无法原谅,甚至在警局里的时候,还经常和他叫板,当着警局里警员的面,让他这个局长没有面子。
但当刘应申生死不知的躺在ICU里的时候,刘英突然就释怀了。
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刘应申没有抢救过来,她恐怕会遗憾一辈子。
人生最悲痛的事情,不外乎白发人送黑发人,子欲养而亲不待。
她已经浪费了十几年的时间在无意义的埋怨上。
刘英以前一直觉得自己的父亲还年轻,从来都没有仔细的观察过他,直到看到他那样毫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刘英才发现,原来父亲,早已经老了。
他的皮肤不再光滑,他的眼尾长了皱纹,甚至他的头发,都白了不少。
那就放下吧,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放过那个偏执又执拗的自己。
父女两人说开了,心结也了结了,刘应申整个人看起来都开朗了不少,即便还在ICU里出不去,但他脸上却一直带着淡淡的笑。
刘英坐在旁边絮絮叨叨的讲述着案件的后续。
程父因为差点被灭口,心里害怕,一股脑的将自己犯过的罪行全部都说了出来,包括和那些境外人员的联系方式,以及他们经常出入的地方。
因为想要对程父灭口不成,那些境外人员想的自然是快速逃跑,但程父交代及时,他们正在逃跑的时候,直接被华国的警方给一锅端了。
现如今全部都被压在了省厅,由中央派下来的专案组在审讯。
而程纶侵/犯的那几个未成年的小姑娘,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的害怕。
因为参加过无数次舞蹈比赛,本就落落大方的韩沁心,在刘英第一次上门的时候就提供了自己被侵/犯时所穿的衣物,此时程家几乎都被清扫,她更是什么都不怕了。
韩沁心看的很开,就当自己是被一只狗给咬了,她以后大好的年华,可不能一直浪费在一个畜牲的身上。
另一个未成年的女孩王思睿,她被自己的父母送去了全封闭的寄宿学校,她的父母担心程纶手里的视频会流传出来,坏了王思睿的名声,所以从来都不敢将这件事情拿出来说。
但现在看到程家人都被抓了,程纶也被逮捕,心里的恐惧稍稍少了一些,在刘英的再三劝导之下,他们最终还是同意了出庭作证。
刘英这一次终于见到了王思睿,说实话,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否则也不会被程纶看中。
可她的心理问题实在是有些严重,整个人畏畏缩缩的,看到陌生人就害怕,再加上寄宿学校的高压坏境,让她的情绪始终紧绷着。
刘英见到王思睿的第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女孩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她帮忙找了一个心理医生,特意来调节王思睿的情绪,刘英提出了让王思睿休学一年的建议,王父王母考虑再三之后,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们不敢报警,隐瞒王思睿被侵/犯的事情,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们爱女儿,不忍心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从心理医生那里得知王思睿的心理问题十分严重后,他们也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多有不妥,所以也改变了自己对待王思睿的方式。
刘英还记得她昨天离开王家的时候,王思睿冲她露出了一抹笑。
十七岁的小姑娘,笑起来,眉眼弯弯,露出洁白的牙齿。
她就应该尽情的展现她的美好,而不是明明自己身为一个受害者,却还畏头畏尾,躲躲藏藏。
女孩长得漂亮,穿小裙子,从来都不是一件错误的事。
听着刘英说这些事,刘应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骄傲的笑容,“我们小英也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挺好,”刘应申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又说,“这样我到了底下,也能给你妈有个交代。”
“不许胡说八道!”刘英板着一张脸,怒气冲冲的看着刘应申,“你要长命百岁,等你伤好了,我还要继续和你吵架呢,因为你受伤了,我才原谅你的,你别想着以后我也能这样照顾你。”
刘应申勾着嘴角,笑得满脸慈祥,“是是是,你说的对。”
他这个女儿啊,一向是这样,嘴硬心软。
确认刘应申的身体在慢慢恢复,言晰也就没有继续再看下去,直接毁掉了小纸人。
没过一会,外卖也到了,言晰吃完外卖,下楼扔垃圾的时候,碰到了遛弯回来的赵大爷和赵大娘。
他俩一人推着一个婴儿车,一辆车里面放着言晰之前送的那只白色博美,另外一辆车里面竟然躺着一名两岁多的小孩。
“言晰啊,”赵大爷看到他的时候主动向他打了招呼,“你这是放寒假了吗?”
“对,”言晰把垃圾扔进垃圾箱里,转身走了过来,笑着对赵大爷点了点头,“今天刚回来。”
“那感情好,一会儿去我家吃晚饭呀,你大娘买了鱼呢。”赵大爷依旧很热情。
言晰道了一声谢,随后拒绝,“我刚吃了外卖,下来就是为了扔外卖袋子的。”
“嗨呀,没事,”赵大爷依旧乐呵呵的,“明天来我家吃饭也一样,对了,你咋过年呢?这还有二十多天就要过年了,你也要留在这里吗?到时候到我家来,我们一起吃团年饭啊。”
在赵大爷的眼里,言晰就是一个没有父母,还又无比乖巧懂事的好孩子,让他非常怜惜,总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多疼他一些。
“好啊,”言晰笑着应下了,随后他看了看赵大娘手里的婴儿车,问了一句,“这小孩是?”
“这是子辰的孩子,”提到自己的儿子,赵大娘的笑意微微收敛了一些,“我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劝也劝了,但他就是一根筋的,非要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你说这算个什么事嘛……”
“但幸好,我们还有阳阳,”赵大娘这个时候也不知道究竟该骂一声赵子辰以前的处处留情,还是应该欣慰他曾经交过那么多的女朋友,“子辰说阳阳是他以前交过的一个女朋友生下来的,那个女孩也不愿意当一个单亲妈妈,就把阳阳抱给我们养了。”
提到孙子的时候,赵大娘的脸上又有了笑意,可见她还是非常开心的。
言晰眼睛微微眯了眯,因为他看得出来,阳阳和赵大爷,赵大娘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而他之前也看过赵子辰的面相,他这辈子注定与子嗣无缘。
这小孩又怎么可能是他跟以前的女朋友生下来的?
只不过根据阳阳的面相来看,阳阳的父母亲缘极其淡泊,况且三岁看老也并不是一个虚假的说法,言晰能够确认,阳阳并不是一个白眼狼。
赵大爷赵大娘有了这么一个孙子,精气神都比以前好很多了,言晰也就有多说什么,反而俯下身去逗了逗阳阳,“你叫阳阳是不是?几岁了呀?”
阳阳已经会说话了,看到言晰凑过来的俊脸,笑得露出了满口的小白牙,“漂亮哥哥~”
他掰着自己短短的手指头,“我两岁啦!”
好乖的小孩。
聪明又乖巧,还不折腾人,若是天底下的小孩都像阳阳这般,说不定会少上许多产后抑郁的母亲。
言晰拿出一张平安符放在了阳阳的胸前,“哥哥给你的礼物,它可以保佑你平平安安的长大。”
赵大爷知道言晰的符纸效果都很好,立马就要掏出手机来给他转账,言晰连连拒绝,“就随手画的而已,给我转钱,岂不是把我当外人吗?”
他笑着说,“以后只要我去您家蹭饭,您不嫌弃我就好。”
赵大爷见言晰这样说,也不执意给他转账了,只说以后可以随时来他俩吃饭。
言晰答应了下来,第二天买了一些东西,主动敲响了赵大爷家的房门。
赵大爷有了孙子,又有了狗,每天忙的不亦乐乎,根本没有时间再去伤心赵子辰的事。
言晰三天两头的往赵大爷家里跑,时不时的用灵力帮赵大爷和赵大娘养养身体,两个老人家越来越精神了。
白天和刘老头去天桥那里摆摊,三卦算完就回来,然后在赵大爷家里面逗狗逗阳阳,日子过的也是有滋有味。
眼瞅着二十天过去,马上要到年关,程父和程纶的案子突然要开庭了。
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当检察院提起公诉后,一般会在三个月左右的时间里做出开庭审理的决定。
但因为这几个案子牵扯甚广,又闹上了热搜,关注度特别高,还使得中央派了专案组下来,所有人都是加班加点的进行工作,力求在过年之前就进行一审判决。
言晰一直关注着这个案子,庭审日期出来的时候,会在官网上面进行通知,言晰提前和赵大爷打了招呼说自己有事要离开,过年前会回来,随后就带着余文俊的鬼魂坐车前往了横城,在法院附近的酒店安顿了下来。
程纶的案子开庭的时间比程父的要早一些。
这几个案子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庭审的时候来了很多人。
就在言晰要带着余文俊进去的时候,法院门口正中央挂着的那枚庄严的国徽,上面突然闪烁了一阵金光,直冲余文俊而来。
如果不是言晰护着,余文俊恐怕当场就要被打得魂飞魄散。
言晰后退了两步,余文俊缩在他的口袋里面,吓得瑟瑟发抖,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言晰抬头看了看,那枚国徽高高悬挂着,周围闪烁着金芒,其中隐隐还夹杂着一丝紫色。
是国运。
如此庄严,恢宏的地方,有国运相护,一切的阴邪之物都不得入内,即使余文俊身上已经没有煞气了,但他依旧是只鬼。
言晰大致解释了一下原因,余文俊顿时就慌了,“那怎么办?那我岂不是看不到宣判了?”
他真的很想亲眼看到害死了妹妹的人受到法律的制裁。
“没事,”言晰带着余文俊回了酒店,拿了一张卫生纸折成了纸人,随后又和余文俊共享视野,“这样你就能看到了。”
再次返回法院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言晰挑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
程家几乎所有的人都因为身上有案子而被抓了起来,家里的资产也被查封,程纶根本没有钱去请律师,负责给他辩护的律师还是警方这边给他找的专门做公益的律师,不收钱。
因为警方这边证据确凿,王思睿,韩沁心等受害人一一出庭作证,整个审理过程直接一边倒。
随着法官手里的小锤砸下,发出一声轻响,整个案件,也就全部审理结束了。
审判长的目光轻轻扫视过一圈的人,带着庄严的语气开口,“经过审理,依法判决如下:”
“本院认为,被告人程纶,强/奸/幼女并虐待致其死亡,强/奸未成年少女,迷/奸多名女性等罪名成立,数罪并罚,最终判处被告人程纶,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