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清一提到老人,完全就捉住了周缈的软肋,周缈根本没发现他的逻辑完全说不通。

    嫁衣采用传统的上衣下裙,只要找到能够与上衣搭配的红裤子就行,何必重做呢?

    然而,贺兰清用那张造物主精心雕刻的脸温柔地注视着周缈,任谁都说不出反对的话。

    色令智昏,周缈稀里糊涂地被推到更衣室里换衣服。

    “咦?”

    那嫁衣有些过于宽松了,周缈穿上后,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宛如锦鲤的尾羽。

    “这衣服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周缈觉得不太对劲,贺兰清明明知道他的尺寸,怎么会弄错?

    他推开门,贺兰清却早就不见了踪影,室内一切的布置都完全变了。最难以置信的是,所有的家具都比他大一个号,时代看起来也有些久远。

    客厅里有一块全身镜,周缈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原来不是家具变了,是他变小了,穿着不合身的嫁衣,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不过,虽然镜子的小人长得像洋娃娃一般精致可爱,眉目却和周缈一点都不像。

    虽然不记得了,但周缈觉得自己小时候应该不长这样。

    周缈在心里呼唤系统:“系统,你在吗?”

    系统不回话,周缈心里咯噔一跳,他不会又陷入幻境里了吧?

    就像爱丽丝去到了梦游仙境,周缈变成了一个小朋友,闯进了完全陌生的“大人国”。

    就在周缈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脑门被人敲了一下。

    “小捣蛋鬼,又胡乱穿妈妈的衣服。”

    来人是一位长相曼丽的女子,盈盈美目,白肤胜雪。

    周缈诧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您是在跟我说话?”

    女人挑眉,再次伸出手弹了一下儿子的小脑瓜:“贺兰清,你莫非睡傻了,连你老妈都不认识啦?”

    “是不是还得自我介绍一下?苏秀,女,芳龄三十出头,膝下仅有一子,还是个小笨蛋。”

    周缈捂着被弹出指甲印的额头,惊呆了。

    难道这是贺兰清曾经的记忆,他正在重新经历一遍?

    “行了行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赶紧脱下来。这是妈妈表演要穿的衣服,可不能脏弄了。”

    苏秀三下五除二脱掉了周缈身上的嫁衣,给他重新换了一套童装。

    看着手中崭新漂亮的红嫁衣,苏秀回想起往事,眼中柔情似水:“小清,你知不知道我怎么和爸爸在一起的?”

    “当年啊,你爸爸在村里祭典上扮演山神,我刚好是那一年的新娘。我就奇怪,说一起跳舞的那小子怎么总对我傻笑。”

    “看在他长得不错,为人也正直的份上,妈妈没多久就答应了他的求爱,后来又有了你。”

    周缈听得出神,苏秀噗嗤一笑:“算了,你还小呢,估计也听不懂。”

    “快去叫你爸爸回来,该吃饭啦。”

    苏秀一边说着一边将周缈推出家门,却没告诉他要去哪里找“爸爸”。

    周缈正愁着呢,就有邻居家的小男孩找上门来。

    “贺兰清,你今天不是说好要找我玩的吗?我等你半天了!”

    周缈打量着他,愣是半天也没认出来。

    “贺兰清,你不认你好兄弟了?”

    男孩震惊:“我李强啊!”

    李强?这名字还怪耳熟的。

    周缈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恍然大悟——第一天来福乐村的时候,村长不就说过他叫李强吗?

    他不确定地瞅了小男孩一眼,现实中的村长看上去至少比兰清大了一轮。怎么在幻境里,两人倒是成了同辈人,还是好朋友。

    “我有事呢,下次再陪你玩。”

    周缈拍了拍未来福乐村村长的肩膀:“对了,你看到我爸没有?”

    “看到了啊,贺兰叔叔在办公楼和你小叔谈事情,我带你去。”

    周缈有些吃惊,原来贺兰清还有个叔叔,怎么没听他说过?

    李强领着周缈去办公楼,周缈依稀记得这是去村长办公室的路。

    等到了办公室楼下,李强不愿意再往里走了。

    “你自个儿进去吧,我跟爸说我在家做作业,要是被他逮到可完蛋了。”

    李强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走了。

    周缈不得不感叹,村长小时候和普通小孩没什么区别,怎么长大了反而变成那么恐怖的样子?

    周缈顺着熟悉的路摸到办公室,果然看到室内坐着一位儒雅男子。

    他的面孔和贺兰清极其相似,但气质在经历了岁月的沉淀后,更为深沉稳重。

    周缈正要敲门,便听见里面传来的激.烈争执声。

    “哥,你是存心想和我做对吧?!”

    周缈偷偷探出脑袋向里面望去,只见男子旁边还站着一个人,那应该就是所谓的“小叔叔”了。

    小叔叔和贺兰父子长得很像,但有些眼睛和下巴都要尖一些,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我就不懂了,咱们福乐村穷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能过上好日子,你干嘛要挡着我们?!”

    贺兰珏似乎是对自己的弟弟非常失望,一双剑眉皱起来,语气尤为严厉。

    “贺兰鑫,你非要我把你做的那些事抖出来是吧?”

    他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和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在庙里翻到古书,看到上面说向山神祭祀死.人,就能心想事成。”

    “是,你们的愿望是都实现了,一下子还清了所有赌.债。这段时间村里频频有人失踪,也怪我这个村长失职,竟然今天才发现魔鬼就在身边!”

    “可得了吧,每年大伙都会祭拜山神,那些人失踪和我有什么关系?”

    贺兰鑫呼吸急促,可打.死他都不愿意承认。

    “不,那根本不是山神,哪有山神会吞食活人的?”

    贺兰珏打了个颤,声音却更加坚定:“从明天起,我会让人封掉山神庙,毁掉山神像,禁止任何人再去祭拜山神。你也尽快去自首,一切都还有余地。”

    “贺兰珏,你断人财路,天打雷劈!让我去自首,你做梦!”

    贺兰鑫火冒三丈,大吼大叫:“你不就比我大了两岁么?村长得让给你来当,秀秀也只愿意嫁给你,我贺兰鑫不比你差!”

    贺兰珏被他吵得脑仁疼,揉着太阳穴:“贺兰鑫,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

    贺兰鑫气冲冲地要走,没想到在门口撞见了周缈。

    他蹲下身,皮笑肉不笑地摸着周缈的头:“哟,清儿也来了啊。你妈妈还好吧?我听说今年的祭典,苏秀也要上台跳舞呢。”

    贺兰鑫的力气很重,周缈被他摸得不太舒服,后退了一步。

    贺兰珏走了出来,轻松抱起儿子:“清儿,我们回家了,跟叔叔说再见。”

    周缈闻言小声道别。

    贺兰鑫冷哼一声,看着父子俩远去的背影,眼里透出些算计的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到家中,桌上已经摆满了喷香可口的饭菜,贺兰珏三言两语和妻子说了弟弟的事情,苏秀也很不高兴。

    “虽然贺兰鑫是你弟弟,但说实话,我一直都很不喜欢他。”

    苏秀向来是个爱憎分明的女人,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他以前爱占小便宜也就算了,现在搞出这么多人命,简直胆大包天,胡作非为!”

    “那个山神祭典也是,我本以为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不会有错,哪知道这山神如此邪性?”

    苏秀越说越激动:“今年的祭典我不要参加了。”

    周缈一直在认真地啃碗里的鸡腿,大人们以为小孩子听不懂话,也不避着他。

    一顿饭下来,周缈至少获取了两个很重要的信息。

    首先,和周缈的调查结果一致,福乐村的山神更近乎于邪神,只要向山神献上死尸,不管多离谱的愿望都能实现。

    其次,与正直善良的贺兰夫妇不同,贺兰清的小叔叔贺兰鑫利用山神谋取私利。虽然被发现了,但他似乎并不愿意轻易放弃。

    贺兰清曾经告诉过周缈,他的父母很早便去世了,难不成正与此事有关?

    吃完晚饭,周缈的猜想很快得到了解答。

    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闯进家里,进门就将贺兰珏一家人都绑了起来,家里的贵重物品也被砸得稀烂。

    等混.混们闹得差不多以后,贺兰鑫才姗姗来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仿佛他才是这个家里的主人。

    贺兰珏知道弟弟对自己有意见,可他从没想过,贺兰鑫居然已经如此狼心狗肺!

    “贺兰鑫,你想做什么?真反了不成?”

    “哥哥,你下午对我提要求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贺兰鑫翘着二郎腿,拍拍手说道:“行了,大家都进来吧!”

    更多的人走了进来,贺兰珏一一扫视这些人的脸,大惊失色。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福乐村的村民们!

    有妇人面露不忍:“贺兰鑫,那毕竟还是你哥哥,你绑人就绑人,别砸东西啊。”

    “哎,说老实话,村长这些年还是真心对我们好的。”

    “啧,你忘了贺兰鑫说的话啦?咱们的好村长可要亲手毁掉神像。”

    “你、你们……”

    贺兰珏死死挣扎着,万分焦急:“乡亲们,你们都被贺兰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