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温灼瑾出来时, 外面正打更,四更天了。

    温灼瑾一手覆在饿的咕咕叫的肚子上,一手按了按太阳穴。

    “姑娘, 可还要吃食?”兢兢业业的金蕊还没睡,在一旁问道,看着温灼瑾眼里露出心疼之色。

    一向被捧着宠着的小姐, 现在去伺候别人,还得不了好, 让金蕊的心气都有些不顺。

    偏小姐看着乐意的很, 她做奴婢的也不好说什么。

    “要的!饿死了。”温灼瑾立刻道。

    “姑娘稍等。”金蕊忙去端厨房灶上给温灼瑾温的食物。

    温灼瑾坐下喝口水的功夫, 便有热气腾腾的食物端了上来。

    “金蕊姐姐最是贴心了。今日辛苦,陪我熬了这么久,这月的月钱给你翻倍。”温灼瑾看着端上来的食物笑着对金蕊说。

    “姑娘才辛苦, 快些趁热吃吧。”金蕊神色一顿立刻说道。

    温灼瑾不再多说什么, 埋头吃起来。

    羊汤煮馄饨, 又鲜又暖,温灼瑾一连吃了两碗, 胃部终于满足了。

    只是嘴巴疼的很,温灼瑾边吃边吸气。

    “姑娘, 小心积食,要睡觉了。”金蕊看着温灼瑾吃的多有些担心。

    “无妨,这会儿睡不着, 我再去制香室看看。你也早点去睡吧,留人守夜看着就行。”温灼瑾说。

    温灼瑾抬腿要走,金蕊忙跟上去。

    “唇上必须涂药了, 姑娘莫要再耽误了。”金蕊急着说。

    “知道了, 我这就涂。”温灼瑾说。

    郑千芩配的伤药, 味道不怎么好闻,效果是好的。

    嘴巴疼的很,只能暂时忍忍味道了。

    温灼瑾在制香室给唇上涂了药,又用功了一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时,起身去看了眼颜凊斓。

    之前消耗多,人这会儿睡的正香。

    凑近嗅了嗅,温灼瑾离开回侯府。

    这几日侯府不知道还会安排什么,若是来找她,找不到,知道她翻墙出去,怕是有麻烦。

    温灼瑾回侯府的路上,发现街上的官兵还是有不少。

    看情形,是要找的东西还没找到。

    这样密集的官兵,让温灼瑾回去的时间变长了不少。

    到了侯府外墙要翻进去时,温灼瑾看到个小厮模样的少年。

    是表哥武元珩身边的。

    温灼瑾有些吃惊,自那日见面武元珩便不与他通信了,今日竟是差人来找她,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你怎么在这儿,怎么了?”温灼瑾走近问道。

    “表姑娘,这是少爷让我给你的。叮嘱说,看完了便烧掉。”那小厮给了温灼瑾一封信说道。

    “你等等,我先看信,要回什么,你好稍回去。”温灼瑾说着立刻拆了信。

    “成家二少人品不端,且性格残暴,在军中曾伤人,被削了官职。他家若是来说亲,想办法拖延一二,莫要与他接触。我会找人想办法帮你退掉。”

    信只有短短几行。

    温灼瑾看完,心里感念武元珩还念着自己,同时也想起来昨日宴会的主要目的了。

    差点忘记,侯夫人是带她去给人相看的。

    侯夫人和自家父亲给自己说亲,倒真的不讲究。

    莫说对方品行不端,就算是端正,温灼瑾也不能应的。

    温灼瑾想了下,从随身带的挎包了拿了炭笔和纸来,很快写了一句话折叠好给了那小厮。

    “你让表哥专心读书,准备春闱,别瞎操心了。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处理不好会找他的。”温灼瑾对那小厮又说了句。

    小厮忙应了,拿着温灼瑾给的回信立刻回武元珩的住处。

    武元珩昨日偶遇成家二少在与人饮酒,听到他夸口要娶靖安侯二小姐,顺道打听了下这人。

    听到这人的一些传闻,武元珩便一夜没睡,想着如何帮温灼瑾解决这个祸害。

    这会儿武元珩正准备去找人帮忙,却是看到小厮回来了。

    “表哥,我准备将终身大事托付给玄女娘娘,让玄女娘娘来做主,其他人都做不了主,把心放肚子里吧。”

    武元珩看到温灼瑾写的话,一时愣住。

    托付给玄女娘娘是什么意思?

    小厮转告了温灼瑾的话,武元珩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不管武元珩这里如何,温灼瑾回到侯府,唇上的伤被沁芳轩其他人注意到,温灼瑾只能说是不小心磕碰到了。

    “晚上可莫要再出去了,你看着磕碰的,差点破相了。”姜嬷嬷担忧道。

    “嬷嬷这不是没破相吗?好困,我得去睡一会儿了。”温灼瑾尽量小心的打哈欠不牵扯到伤口。

    实在太困,温灼瑾去睡了一会儿,直到姜嬷嬷来唤她,方才醒来。

    “侯夫人那边要请姑娘去春晖轩。我塞了银子给那稍话的小丫鬟,她说今早来了两个官媒,还有几个夫人。我猜,可能是昨日宴会有了结果,今日便要来说亲了。只是,怎的来了这么多人?”姜嬷嬷扶温灼瑾起来时嘟囔着。

    温灼瑾还不甚清醒,洗了把脸才好一些。

    洗漱好,梳头换衣服耽误了会儿时间,外面又在催了。

    “嬷嬷,我先去看看,你别着急。”温灼瑾安抚了句姜嬷嬷在催促声中上了软轿往春晖轩那边去。

    此时前院里的情况有些乱,竟是来了好几拨来说亲的人。

    原本只说定了成家的婚事,说好要请官媒来的,谁知道,今日竟是来了两个官媒,还有一个三品诰命夫人来帮另外一家说和,算起来是三家。

    侯夫人一下子便乱了分寸。

    温灼瑾昨日去宴会就那么一会儿竟是有这么多家都看上了!

    这怎么得了。

    偏生她谁也不能得罪。

    只能去找靖安侯来定夺,看看谁对靖安侯的利更大一些。

    靖安侯倒是知道,只是不好明面上得罪人。

    应了那几人说的,要温灼瑾来自己选。

    哪里有让女儿家自己选的道理!

    可让他们选,又拿不准,得罪谁都得罪不起。

    侯夫人还以为会因为亲事和以后的嫁妆等拿捏温灼瑾,没想到亲事还没说,便全乱了。

    侯夫人等的心焦时,温灼瑾终于来了。

    温灼瑾自然没有直接面对那些人,只是侯夫人将她叫来,到另外的暖阁说话。

    “阿灼,今日外面来了几家说亲的,叫你来便是想问问你,钟意哪家。其中一家是淮安侯家的三少爷,今年十八……”侯夫人给温灼瑾介绍那些人。

    温灼瑾听的蹙眉

    昨日她是当那些人都是未来的客户才那样友好的,认真帮她们分析用香,给她们试用自己带的香品,是想她们将来有一日想买香时,来找她买!

    谁知她们来说亲!

    行吧,拒绝一个是拒绝,拒绝几个也是拒绝。

    “阿灼,你看,你觉得谁好一些?”侯夫人说完看着温灼瑾问。

    “夫人,哎,这事女儿可无法做主。这事要玄女娘娘做主。”温灼瑾叹了口气道。

    “怎的要玄女娘娘做主?”侯夫人一愣问道。

    “是这样的,夫人看这个。这是昨日镜和仙姑给女儿的。天玄宫举办的斗香会的请柬,届时会有不少天玄宫的仙师来观看。若是表现的好,会收为记名弟子,从此侍奉玄女娘娘。婚配自然需玄女娘娘做主了。”温灼瑾拿出一张请柬说道。

    侯夫人仔细看了下请柬,脸色变了变。

    这还是只是请柬,怎么就确定以后肯定能侍奉玄女娘娘呢?

    “若选不上也罢,万一选上了,女儿的终身大事自然要由玄女娘娘做主了。一切还是等斗香会过去吧。万一提前选了,对玄女娘娘不敬。”温灼瑾说,看起来神色郑重,很是虔诚。

    实则是逮着那虚无缥缈的神仙使劲儿用。

    “的确是这么个理。那好,我且回了那些人。”侯夫人只能说道。

    “多谢夫人帮女儿周旋。”温灼瑾笑眯眯道。

    侯夫人神色复杂的出去了。

    就凭温灼瑾对香道的喜好,能在天玄宫举办的斗香会有什么表现?

    每年参加的不知道多少,当真能凭借这个入了仙师的法眼?

    侯夫人不确定,也不敢冒犯。

    毕竟昨日温灼瑾能够交好镜和。

    侯夫人出去,温灼瑾便没有在暖房里多呆了。

    回到沁芳轩,温灼瑾把事情对姜嬷嬷几人又说了下。

    如今信仰玄女娘娘的人很多,入天玄宫为女冠的未婚女子,却不多。

    因为天玄宫那边卡的很严,而且一旦入天玄宫,婚事都要天玄宫做主,也就是玄女娘娘做主了。

    除了捐赠足够多的香火钱买这个名额,便是参加斗香会成为记名弟子这条路。

    “玄女娘娘保佑,姑娘一定要过这一关啊。”信奉玄女娘娘的姜嬷嬷有些激动又有些担心起来。

    在姜嬷嬷看来婚事让玄女娘娘做主比让侯夫人他们做主靠谱一些。

    担心温灼瑾在斗香会上过不了关,要去多拜拜供奉的玄女娘娘像。

    温灼瑾看姜嬷嬷这么虔诚,不打扰她了。

    斗香会结果如何,温灼瑾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考香材的话,温灼瑾不算怵。

    只是不知道参加的那些女冠的喜好,昨日只是从镜和口中了解了一点,具体自己制作出的香品是不是符合她们的喜好还不清楚。

    不管怎么说,她都要先准备好。

    温灼瑾回到沁芳轩吃了早饭,看了一会儿香毒笔记见没人来,便换衣服出门去乌桕巷了。

    乌桕巷放的香材多,制香室也大。

    而且颜凊斓在那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犯瘾症,得去盯着。

    温灼瑾到宅子里时,颜凊斓已经醒来了。

    穿着寝衣靠在床头,湿漉漉的眸子没有焦距,看上去有些惶惑不安。

    看到这样的女人,温灼瑾没来由的又起了坏心思。

    想欺欺她。

    “今日早饭还没吃,也不知道怎么了。”金蕊对温灼瑾说。

    温灼瑾让金蕊先下去,她端了热粥过去。

    “怎么不吃,怕我下毒吗?我现在喂你,你若是不张嘴吃,我便咬你一口,我说到做到。”温灼瑾到颜凊斓跟前道,语气刻意凶巴巴了一些。

    颜凊斓听到了温灼瑾的声音,紧接着便感觉唇边温热,有米香传来。

    颜凊斓顿了下,张唇让汤匙将粥送进口中。

    第22章

    颜凊斓乖乖吃了半碗粥。

    直到控制不住干呕, 温灼瑾忙停了。

    温灼瑾给颜凊斓擦了嘴,看着颜凊斓垂着挂了泪珠子的浓密眼睫毛,温灼瑾感觉自己刚才太凶, 凶的女人害怕了,吃饭吃饱了都不敢说。

    唔,又胆小又娇柔的人, 好想抱住用力亲亲,欺负欺负。

    “你……跟你说过吃饱了要说的, 怎么没说?记一次惩罚。”温灼瑾开口声音便低了下去, 感觉不对, 又恢复了刚才凶巴巴的语气。

    眼前的女人怕是个欺软怕硬的。

    凶一点,才听话,不凶, 就会和自己对着做, 万一连饭都不吃了怎么办?

    颜凊斓听温灼瑾说的神色凝了片刻, 没有说什么。

    昨日温灼瑾离开,颜凊斓混沌模糊的脑子方才开始运转。

    她想起来, 温灼瑾之前便说过的一些话。

    说她的家人夫君,问她想不想见他们。

    还亲口答应要带自己去见他们, 给自己脱去贱籍。

    那时她没仔细想,只觉得对方满口谎言,都是在糊弄自己。

    若一切都如温灼瑾所说, 温灼瑾是侯府嫡女,那位忠直御史大夫的外甥女,她救自己是意外。

    身契是销香馆给的, 身份也是身契上的身份。

    温灼瑾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只当是自己有个虐待她的夫君。

    如此一来, 她的种种猜测,和温灼瑾说的话能对上,又完全对不上。

    一些怪异违和得到解释。

    不过还有一些怪异的地方。

    比如侯府嫡女夜不归宿,就没人管吗?

    那位御史大夫向来严苛忠直,对外甥女未曾管教过?

    侯府嫡女还去销香馆那样的地方?

    少女可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却也是个荒唐的浪荡子。

    这境况比重新落入那人之手好一些,却也没好多少。

    对少女并不能完全信任,只是,她或许可以试着联系外面。

    死士护卫忠仆,可信的都死了。

    信任的几人,远在北境。

    云京城留下的,还有能信任的人吗?

    外面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有多少人被牵累获罪?

    这些颜凊斓一概不知。

    颜凊斓蹙眉想着事,脑袋有些胀痛时,突然感觉唇瓣痛了下,温热传来,甚至还有湿漉漉的碰触。

    颜凊斓回神,眸子睁大了几分。

    小混蛋,又咬人!

    “你是不是想要一直病着不喝药?我再喂你,不喝的话,就像刚才那样。”少女恶劣的声音传来,下巴还被捏了下。

    颜凊斓眉骨微微跳动。

    没注意对方在喂自己喝药,竟是又被她趁机给“咬”了。

    成何体统!

    倘若联系到自己人,这小混蛋,莫想好受!

    颜凊斓心里想着,还是张嘴将药喝了。

    之前颜凊斓总感觉药里可能有毒,喝的时候的确很艰难,这会儿猜测偏向了,苦还是苦,但品出了一股熟悉的甜苦之味。

    “我从家里带来了一棵百年人参”

    颜凊斓想起少女带着献宝语气的话。

    所以她这药里当真有人参?

    颜凊斓气恼归气恼,仔细想想,从昨日到现在,少女除了咬了自己,对自己和以往并没什么不同,该喝药喝药,该吃饭吃饭……

    颜凊斓喝完药,身体从内里开始渐渐温热,只是口里到喉咙都苦的很。

    这苦刺的眼睛酸涩,能感觉到又流眼泪了。

    颜凊斓正想擦掉眼泪时,有热帕子过来帮自己擦了,紧接着口里被塞了什么,甜丝丝的,是红糖块,很快融在了口里,苦味儿被压了下去。

    温灼瑾看颜凊斓乖顺吃下,凑近闻了下,加了药味儿和甜味儿的人,也好闻。

    温灼瑾舔了舔唇,没让自己再覆上去。

    温灼瑾很快起身,给颜凊斓检查上药包扎的伤口。

    有几处浅的已经结痂,深的如脚踝上的,依旧看起来可怖的很,血肉在极为缓慢的生长,暂且看不出来有没有往好的方向发展。

    温灼瑾给颜凊斓的伤处换药重新用了干净的布包扎好。

    随着伤处渐渐在恢复,痛感也越来越强,换个药,颜凊斓疼的感觉自己在受酷刑。

    药清凉,似有缓解疼痛的效果,上完药才算好了点。

    感觉到少女给自己擦脸,整理头发,重新回到暖和的被窝,颜凊斓心里又偏向了一些。

    “我想出去。”温灼瑾在给颜凊斓拉好被子时,颜凊斓低语。

    在目前的假设下,虽然还是迷雾重重,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颜凊斓想试探下,得到更多的信息,试试看,到底谁可信。

    “不行。”温灼瑾立刻道。

    一身的伤如何出去?

    “外面有不少官兵在到处找人,你可记得上次官兵来搜人吗?这几日还在搜。官兵看到没有身份符牌来路不明的便要抓起来。你的身契虽在我手里,只是我还未曾去官府给你登记。若是被碰到,你便会被官兵抓起来。”

    温灼瑾补充了句,后面刻意加重了语气,吓唬吓唬女人。

    “……”颜凊斓一顿。

    她从天玄宫逃走,如今官兵在云京城四处找人,很可能是有了什么线索。

    目盲,脚上有铁环的特征,真要仔细查,必然能查到销香馆。

    现在要查没有身份符牌的,怕不是要逼这少女给自己去官府登记再抓人?

    如果目前的猜测是真,也亏得少女还未曾去官府给自己登记,在官兵来搜查时,带自己又藏了起来。

    销香馆那边,近日若是去了恐怕也会糟糕。

    当真是如履薄冰,一步错都可能踏入深渊。

    “现在哪里也不能去,只能呆这里。既是我的人,我自然会护你周全,不会让官兵抓你的。你要听话,我会帮你去登记,还会想办法帮你改回良籍的。”温灼瑾看颜凊斓似乎真怕了,稍微软了声音说。

    登记改良籍的事温灼瑾倒是想去。

    不过,一来会暴露自己给女人赎身的事,二来恐怕又要花一笔银子。

    如今囊中羞涩,只能再等等。

    “……我,我想吃庆记的凤凰酥。”听少女的声音软下来,颜凊斓想了下又低声道。

    温灼瑾仔细看颜凊斓,还是娇怯的样子。

    不知道今天怎么了,竟是跟自己提起了需求。

    许是喝了几天药,胃口养的好了些,有了想吃的东西?

    提需求并不可怕,怕的是要和自己抗争到底。

    “想吃?”颜凊斓感觉自己的下巴被掌住,少女的声音传来。

    颜凊斓低嗯了声。

    庆记的凤凰酥,颜凊斓之所以记得是因为开它的人,是三年前的金科状元庆谌宁。

    不知道庆谌宁是否还在云京城,凤凰酥是否能买得到。

    “姐姐,我可以给你去买。你乖乖的张嘴,别咬我。”颜凊斓听到少女在说话,呼出的热气在脸上,很快这热气到了唇齿里。

    热气笼着冰凉的唇瓣,又继续往里面冲,撞在了柔软的舌尖上。

    似是得了趣味,上去逗弄,磨缠。

    颜凊斓喘不过气来,口里的气又被挤走。

    气恼的同时,面皮发热。

    成何体统!

    若说昨日更多是震惊,以为对方暴露,心里怀着不掩藏的恨意。

    此时却更多的是羞恼。

    只是说要吃凤梨酥,便要这样,以后有别的事,还要如何?

    颜凊斓不满的低哼一声,想咬下去,下巴还被掌着,一只手又在后背撑着轻抚。

    脊骨被温热的手贴着,腰撑起一些,脖颈被迫仰起,使得想咬下去的唇齿张开,被占据更多的空间,咬不下去。

    小混蛋!

    昨日还如撕咬,今日怎的变成这样!

    明明很羞恼的,只是几个呼吸过后,颜凊斓却是感觉到了温灼瑾的味道。

    和之前温灼瑾靠近时味道很像,更浓郁一些。

    清新甜爽,似夏日的果子。

    这种味道,对颜凊斓这些日子被折磨的不甚清醒有些混沌的脑袋来说清新洗脑,好闻又有着很强的吸引力。

    这少女身上肯定有什么特殊的香。

    不是那人派来的,便是她无意带的。

    颜凊斓只思考了片刻,又被对方拉回羞恼中,不由闷哼一声,伸手拍温灼瑾,温灼瑾感觉到,念着颜凊斓手上有伤,伸手握住颜凊斓的手腕,感觉到她的挣扎,这才不舍的离开颜凊斓的唇。

    温灼瑾的呼吸乱的顺都顺不下来,也无法说话,只埋头下去,在颜凊斓脖颈边喘息。

    耳边能听到颜凊斓的呼吸,也是乱的。

    温灼瑾感觉自己做坏人上瘾了。

    坏心思藏不住,压不住的冒。

    昨日未曾好好尝的味道,今日终是尝到了一点。

    感觉昨日的气消了不少,连带着没睡好的疲累也好了点。

    还想,还……

    唔,她就是这么卑鄙无耻。

    “姐姐,你刚才很乖……我这就去庆记给你买凤凰酥。”温灼瑾缓了几口气低声在颜凊斓耳边说。

    “你当真是靖安侯府嫡女?”

    温灼瑾话音落下便听到颜凊斓的声音,因为气恼带着颤音。

    温灼瑾抬头看颜凊斓,只看到女人睫毛挂着泪珠,面颊潮红,红唇饱满润泽,是生气的表情,却又带着一股娇媚的味道。

    “姐姐,我自然是。等姐姐眼睛好了,给你看我的身份符牌。”温灼瑾低语,嘴角翘起。

    刚才没咬,现在又肯说话,唔,这是很大的进步!

    “侯府嫡女去销香馆找女人?”颜凊斓说,湿漉漉黑白分明的眸子给了温灼瑾一个白眼。

    “这还不都是那位长公主害的?舅舅被诬陷,家都被抄了,只能想办法拿银子去救。我往日做了一些香品,官店只给几两银子收,便去销香馆卖那些香品了。我并非胡来之人,姐姐是我钟意的第一个女子。”温灼瑾耐心解释,说最后一句话时,面色红了几分。

    颜凊斓一顿,若是这样说倒是可能。

    “花言巧语,能去销香馆的,都非君子。”颜凊斓接着说,语气轻蔑。

    希望她这样说温灼瑾暂时别去了,省的被抓。

    原本还有些脸热的温灼瑾听到颜凊斓的话,被气的胸口痛。

    她根本就不信自己!

    温灼瑾气的呼吸都重了几分,看着颜凊斓还红润的唇,又欺过去。

    好吧,她的确不是什么君子。

    第23章

    “不论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都是我的人。不乖,就要受惩戒,可记着了?”

    颜凊斓急着呼吸新鲜空气, 耳边传来少女的声音。

    颜凊斓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怎么竟遇到如此恶劣的人?!

    胆大包天!

    倘若让她重新回去,她必要将自己所受之辱都加倍还回去!

    颜凊斓气恼的想着时,脸又被热毛巾擦拭了一遍。

    “啧, 真是爱哭,娇气……”一声轻叹传来。

    颜凊斓闭眼不想理会了。

    眼睛出了问题后, 很小的刺激便会溢出泪, 根本无法控制。

    “我先出去了, 有什么事你唤金蕊来便是。不要再耍昨日的小心机了,你现在的身体不是你自己的,是我的, 你敢伤她, 我定会惩戒你。”

    凶巴巴的声音又传来, 颜凊斓扭头不做理会,没有回应, 很快房间里便安静下来。

    颜凊斓口里还留着少女的味道,脑袋比往日更清醒了许多。

    身上的疼也很明显, 但是最突出的便是唇上的感觉。

    往日里很少情绪大起大伏的人,又恼了一会儿。

    躺着并无睡意,颜凊斓撑着身子坐起, 想趁着清醒些再搜集些信息。

    “金蕊?”颜凊斓试着唤了声。

    房间里很快出现簌簌的声音,厚重的棉门帘被掀开,金蕊进来。

    “娘子可有什么事吩咐?”金蕊问道, 温灼瑾临走还叮嘱她好生照顾这位。

    虽说已经和颜凊斓见了好几日, 再见她, 还是会惊艳。

    只是眼前的人好看是好看,金蕊却没有多大好感,谁让这人惹了温灼瑾生气。

    温灼瑾刚才出去时,脸颊鼓起,还气着呢。

    “这里可是靖安侯府?我来了多日,还未曾拜见靖安侯和夫人,有些失礼了。”颜凊斓问,声音清缓。

    “……这里不是靖安侯府,乃是小姐的别院。”金蕊想了下说,温灼瑾不曾叮嘱过她不要说什么,这种问题听起来也没什么,便回答了。

    “哦。这处别院在哪里?距离靖安侯府远吗?”颜凊斓又问,面上平静,心里却是不太平静,小混蛋还有自己的别院,难怪没人管她。

    “不算远。娘子可是在套我的话?您若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小姐。小姐对你那么好,自是无不应的。”金蕊说,不知道这些问题要不要回答便说道。

    “她对我好?你怎知?”颜凊斓顿觉讽刺。

    “娘子,做人莫要没有良心。小姐从未伺候过别人,自从娘子来,小姐便如贴身大丫鬟一般,事事亲力亲为,娘子的吃穿用度也都是比照小姐来的。且每日为了你来回侯府和别院,甚是辛苦。为了解你中的香毒,每每都要钻研到三更半夜,比那要考科举的书生都要用功。娘子落难至此,却不知感恩,还要处处气小姐。”

    金蕊听颜凊斓的语气,这几日积攒的怨气便憋不住了。

    颜凊斓的神色顿住,她成了没良心的?

    小混蛋怎么对她,细节上她自是都知晓。

    只是没想到,小混蛋当真在钻研解香毒的事。

    中了香毒的人,很容易利用香毒控制。

    小混蛋既然懂香道自然也是知道的。

    却要费心力去研究解香毒。

    “还望娘子体谅些小姐。没有其他事,奴婢先下去了。”金蕊的声音传来。

    颜凊斓摆了摆手,没有再问什么。

    脑子里又想了下,算了,倘若小混蛋真的在研究解香毒,不管能不能解开,等她回去,恩情是恩情,羞辱是羞辱,一笔算一笔。

    另一边温灼瑾身着金蕊的衣服带了她的身份符牌,项帕遮半边脸,胳膊挎着个木制食盒从雇的马车上下来,到了庆记糕点铺所在的尚仁路上。

    尚仁路在云京城东,临近翰林院,住的清流多一些,街面上显得肃静整齐不少。

    看到满街比别处多的书生,温灼瑾也意识到了。

    刚刚路上消了不少的气,又起来了。

    美人姐姐是什么意思?

    被她亲了之后要吃的凤凰酥莫非是她的夫君,那位翰林侍讲给她买过的?!

    她要吃来怀念怀念?

    温灼瑾的脸颊不觉鼓起来,眼睛也红了。

    不想买了。

    只是欺了人好一会儿,唇瓣都吮肿了,答应买的,又怎么能反悔。

    更何况,她好不容易提个要求。

    话说回来,她买的,便是她买的,跟那翰林试讲何干?

    若是女人能吃她买的,便又是进步,以后惦记着的便是她了。

    温灼瑾转念一想,眼睛弯起来,大步往庆记糕点铺走去。

    庆记糕点铺不大,门庭冷落。

    温灼瑾进去看了下,里面的糕点样式不多,但是看着都精致干净。

    “伙计,来一份凤凰酥。”温灼瑾唤了声伙计。

    “这位小娘子,您要什么?”那伙计到温灼瑾跟前又问了一遍。

    温灼瑾重复了一遍。

    “小店没有凤凰酥。只有凤梨酥。娘子可是记错了?”那伙计为难道。

    “……你这店开了多久了?可是新开的?”温灼瑾蹙眉。

    这几日动荡,不知道是不是换了人。

    “庆记糕点铺开了有十来年了,一直在这条街上,小的也一直在这里,不信您可以问问。小店从未有过凤凰酥,您定是记错了。我们小店的凤梨酥是招牌,馅料来自南楚的黄梨,味美香甜……”伙计笑着对温灼瑾介绍。

    “叫你们掌柜的来。”温灼瑾看着伙计也不像是说谎的,为了确定下还是再叫个主事的问问。

    伙计忙去叫掌柜的,掌柜的匆忙赶来。

    “当真没有凤凰酥,那便来一盒凤梨酥吧。”掌柜的也说并无凤凰酥,温灼瑾便不再强求了,有可能真的是颜凊斓记错了。

    “二十两银子一盒?”等打包好,付银子时,温灼瑾差点被一口气噎住。

    卖的这么贵,竟然有人买还没倒闭。

    这些清流都这么奢侈吗?

    “娘子,小店的凤梨酥一贯这个价格。所用的黄梨是从南楚运来的新鲜黄梨,颇费一些功夫,造价本就高。娘子若是觉得贵,本店还有一些便宜的,小的可给娘子说说。”掌柜的笑着解释。

    温灼瑾嘴角抽了抽,摸了摸荷包,还是给了银子。

    囊中羞涩啊。

    若是颜凊斓真喜欢吃这糕点,想天天吃,以现在的财力完全养不起。

    温灼瑾把打包好的凤梨酥放进了木盒子里离开糕点铺子,要赶去附近一家官店看香材。

    街面上的官兵依旧不少,来往的人但凡有点可疑都要查验下。

    温灼瑾是丫鬟打扮,身份符牌就在腰间挂着,倒也不算显眼。

    往前走时,温灼瑾迎面和一辆马车遇到,往旁边避让了下,瞥眼看到马车上的“庆”字。

    庆,庆记?怕不是一个吧。

    温灼瑾想起曾听舅舅说起过,有一年的状元便是姓庆的,传闻那位状元郎长相非常俊美,不少官家小姐心仪,官媒踏破了门槛,却谁也没有结亲。

    后来听说官拜翰林院修撰,不和其他清流和睦,独来独往,而且和其他清流不一样,这位状元郎是亲长公主一派的。

    随着马车靠近,温灼瑾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膏味儿,还有一股年轻女子才会有的特殊香味儿。

    温灼瑾不禁撇了下嘴,余光扫过马车,马车外有车夫和小厮,并无女子,那肯定是马车内传来的。

    翰林院的,八成都是伪君子。

    她已经形成了偏见,也不准备收回偏见。

    温灼瑾等马车过去,那股味道也弱到闻不到了。

    温灼瑾轻哼一声,堂堂状元郎倒也会藏娇。

    温灼瑾还有事要做就没停留,转身赶去官店了。

    在她身后的马车内,只有一穿着绯色官袍面容俊美的人,正紧蹙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大人,糕点铺到了,大人可是想要什么糕点?”马车外面跟着的小厮问。

    “要一盒凤梨酥,七个为一盒,礼盒包好。”马车内的人出声说,声音微有些颤。

    外面的小厮立刻应了。

    马车内的人依旧心事重重手指不自觉点着马车壁。

    等小厮拿到了凤梨酥,马车继续往前走,却不是进翰林院,而是往更远一些的皇宫去。

    另一边温灼瑾到了官店选了一些需要的香材。

    温灼瑾要做参加斗香会的香品,还缺一些香材,解香毒的香药虽说还没配置出来,但是香毒笔记有记载一些基础的解毒配方,可以缓解一些香毒症状,温灼瑾想配置出试试。

    等买好香材,荷包更空了,现银不足二十两了,连一盒凤梨酥都买不起。

    眼看着颜凊斓后几日的药也都买不起了。

    回去时温灼瑾看了眼销香馆的方向。

    颜凊斓对去销香馆的人成见很大,但是为了银子,温灼瑾觉得有必要还是得去一趟。

    手头的香品在赏花宴时分的差不多了,现在还要准备斗香会的香品,没有多余的香品拿去卖是个问题。

    等回去制香,多做的可以拿去销香馆卖掉,赚些银子再买香材,还有颜凊斓的药。

    回去时,温灼瑾没舍得雇马车,步行回去了。

    好在她街面上路熟,走小路,速度又快,不多时便到了。

    大冷天的,额头出了一层细汗,在外间脱掉外袍,净脸净手后,温灼瑾方提着那一盒凤梨酥进到了内室。

    颜凊斓闭眼靠躺着,面上的潮红早就退去,白如细瓷,只是少了血色,显得没精神,更惹人怜惜。

    “姐姐,我从庆记买了糕点回来,你尝尝。”温灼瑾压低声音说,看颜凊斓的睫毛颤了颤,知道她没睡,取出一块糕点,送到颜凊斓口边。

    颜凊斓神色一动,刚才她以为温灼瑾生气,不会再去买她要的糕点,没想到出去这会儿倒是真买来了。

    糕点送到口边了,颜凊斓轻咬了一口,然后便摇头不吃了。

    “这不是我要的凤凰酥。不是从庆记买的吗?”颜凊斓说,表示质疑。

    “的确是从庆记买的。我问了店家,他们这几年根本没有换人也没换地方,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店内从没有卖过凤凰酥,只有凤梨酥。是不是姐姐记错了?”温灼瑾说。

    “我并未记错。凤凰酥的确是出自庆记,味道更酥软清香,且形状上凤凰纹路,不是寻常的方糕可比。”颜凊斓淡淡的说。

    温灼瑾听着颜凊斓的话面色渐渐变红,眼眸跟着也红了。

    “同是糕点,为何我买的就不行,他买的便千般好?”颜凊斓好一会儿没听到温灼瑾说话,等听到时,对方的声音有些发颤,似受了什么委屈。

    颜凊斓不明所以,她只是想让温灼瑾再去一趟加深印象,不知道温灼瑾怎么有此说法。

    颜凊斓只是怔愣了片刻,唇瓣又被噙住。

    第24章

    温灼瑾在制香室忙到了晚饭时候, 满身的各种香料味道,嗅觉过载,头脑有些晕胀。

    清洗换了衣服后, 温灼瑾端了晚饭进到颜凊斓所在的内室。

    这里的味道简单,更多的是颜凊斓本身的味道,清新好闻, 让温灼瑾感觉舒服了不少。

    温灼瑾放下托盘,伸手扶颜凊斓起身靠在床头。

    “吃饭了, 乖乖张嘴, 不吃的话, 饿的是你,罚的也是你。”声音传来,颜凊斓闭眼张嘴吃饭。

    颜凊斓好像明白了, 身边这小混蛋是个狗脾气。

    一言不合便要咬人。

    先前还都好好的, 颜凊斓甚至觉得她可能是个至纯至善的好姑娘。

    然后, 自从她们因为“回去见他”的事起了争执后,她就被刺激了, 被激发出了“狗脾气”。

    不能用激将法,她会反其道而行, 生气咬人,无意表现出“念旧”也不行,她会脑补又生气, 然后又咬人。

    现在她身边“可用”的人,只有这小混蛋了,若她还一身反骨, 无法按照自己说的做, 那情况只会更糟糕。

    颜凊斓想起营地里的训兽师傅说的话, 想要小狗听话得用对方法。

    诱导,奖励法似是目前能施行的。

    至于禁止强迫那些需要用外力的,要找到合适的度。

    有针对的训法方可事半功倍。

    只是如何做,颜凊斓还从未试过。

    “很乖,饭吃完了,现在喝药。”

    声音传来,颜凊斓硬着头皮喝了药,又被喂了红糖。

    只要“乖乖”的,小混蛋倒真的不会乱咬。

    温灼瑾发现女人老实了很多,是真的怕再被亲吧?

    谁会喜欢被不喜欢的人亲呢?

    温灼瑾欣慰颜凊斓乖顺,又在心里别扭不舒服。

    “姐姐,我今日做了一种香,可净秽辟邪。我燃上试试,有什么感觉你可对我说,我看有什么要调整的地方。莫要憋在心里不说。”温灼瑾收拾了东西后对颜凊斓说。

    颜凊斓神色一顿,小混蛋果真在研究解香毒?为了她?

    “之前说要帮你解香毒的话,还算数。也并非全为了你,如今中香毒的应该有不少贵妇小姐,倘若我能解,对大家都有好处,不是吗?”温灼瑾说完,怕颜凊斓不配合,又说道。

    温灼瑾的话像是知道了颜凊斓心中所想。

    听到这些话,颜凊斓嗯了声,表示配合。

    并非无私为她,只是为了以后的好处,倒也能说得通。

    温灼瑾将香燃起放入香炉,回身到颜凊斓旁边看她的反应。

    燃了一会儿,颜凊斓湿漉漉的眸子溢出泪,身体发颤,眉头蹙着。

    “可是不舒服?”温灼瑾忙问道,有些慌了。

    “眼睛刺痛,头有些晕,还,还有些犯恶心……”颜凊斓轻声说,不得不闭上了眼睛,晶莹的泪珠立刻被挤出从脸颊滑落。

    温灼瑾心中一跳,没有犹豫,忙灭了香,将香炉拿出去,再开窗户通风。

    回到颜凊斓身旁,温灼瑾检查了下,颜凊斓的眼睛已经被刺激的有些红肿,身体蜷缩着,神色痛苦。

    温灼瑾不知道刚才的香是不是对颜凊斓起了反作用。

    她自己闻是没什么感觉的,反而会觉得提神醒脑。

    “全是不舒服的感觉吗?没有其他感觉?”温灼瑾低声问。

    颜凊斓摇头,她都要怀疑温灼瑾不是要解香毒,而是想要折磨她了。

    “对不住了,我会再调整的。”温灼瑾说,内疚又疼惜。

    颜凊斓这会儿不舒服,温灼瑾也不知道怎么缓解,想了想,出去唤人让去请郑千芩来。

    郑千芩来时拉长着脸,对温灼瑾没好气。

    “大晚上的,又怎么了?”郑千芩问温灼瑾,温灼瑾把事情给郑千芩说了下,并且把自己的配的驱邪香的配方给郑千芩看了。

    “她身子太虚,又中了毒,驱邪香浓郁,且不太对症,恐对她来说是另外的香毒,很可能会加重现在的情况。最开始还是用温和的方式,一点点的解,不可操之过急。身体养好也是为了解毒准备。”

    郑千芩检查后说道。

    “多谢郑姨,我明白了。”温灼瑾恍然,最开始配那香方只是想让颜凊斓好受一些,已经尽可能选了温和的方子了,谁知道颜凊斓的身体太虚弱,依旧受不了那香药。

    郑千芩给颜凊斓施诊,让她稍微好受点。

    弄完后,郑千芩看向温灼瑾叹了口气。

    原想着温灼瑾过不了几日就会放弃,没想到她还在坚持。

    女人的脉象上看,显然这几日都有温补的药在喝,而且都是够年份的,那可都不便宜。

    “你近日做了什么香,给我几颗当诊费,我这里也有些药材跟你换。”郑千芩出去时说。

    “郑姨,你跟我去制香室。我做了几种香品,郑姨可随意选选。对了,我想去参加斗香会,不知郑姨对斗香会知道多少?”温灼瑾听郑千芩如此说,露出笑挽住郑千芩将人往制香室拉去。

    郑千芩吃了一惊,没想到温灼瑾会去参加斗香会。

    “郑姨,如今舅舅都走了,也管不到我了。入天玄宫并没什么,还可以避开说亲的事,又可以用香道来赚银子。”温灼瑾看郑千芩吃惊解释道。

    “你想的太简单。你可知为何加入天玄宫的未婚女子婚配要由天玄宫做主?不过是为了拉拢各方势力。凡是由天玄宫指定婚配的女子,要受天玄宫制约,到了夫家也要有更多谋划,拉着夫家一起为天玄宫效力。就你这样的性子,能受得了?”

    郑千芩摇了摇头说道。

    温灼瑾一顿,没想到小老太太也懂其中的门道。

    “郑姨,我知晓的。能拖几年是几年吧。当真进了天玄宫,我努力点制香,有用的时候,想必暂时不会给我指婚的。天玄宫不是还有几位仙姑,年过三十都未婚配吗?”温灼瑾说。

    “行吧,由你了。我只说一些我知道的,你听听就好。以你对香道的造诣,入天玄宫倒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有一个可靠的师承。”

    “天玄宫内最有权威的当属玄女娘娘转世的长公主殿下,那位不会收徒,不用想了,其次是天玄宫的宫主,再次是四位大师,分别是……”

    “若是能拜入玄妙仙姑门下倒也不错,她算是比较温和亲善的。其余例如清虚真人,便要小心些了……”

    郑千芩对温灼瑾详细说了下自己知道的。

    温灼瑾赶紧记下。

    在这之前她也想办法了解了一些,从镜和那里知道了不少,加上郑千芩的,让温灼瑾心下有了底。

    “对了,这几日我研读了一些古书,这本或许有用,你看看。她身子虚,已经在喝药了,用香的话要温和,配合一些外用手法治疗或许会好一些。”

    临走时,郑千芩又给了温灼瑾一本古旧的册子。

    温灼瑾谢了郑千芩,让人抬软轿将郑千芩送了回去。

    温灼瑾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回制香室先看了下郑千芩给的书。

    主要是一些按摩和针灸的手法。

    温灼瑾翻看了一会儿,重新回到颜凊斓所在内室。

    颜凊斓现在躺着,还是不怎么舒服,眼睛闭着,眼下有未干的泪痕。

    温灼瑾到跟前将人拢住抱了抱。

    “可能不太对症,抱歉。我会更小心的。”温灼瑾低声说着。

    颜凊斓听得出少女的声音里有愧疚,并没在意。

    只是心下对于是否能解毒的希望又落了几分。

    刚才放出的驱邪香,还不如温灼瑾本身的味道让颜凊斓觉得好受。

    这会儿被抱着,倒是渐渐舒服了点。

    颜凊斓刚稍有放松,便感觉耳垂被捏住,温热的手在耳垂上按揉捏压。

    颜凊斓身体僵了片刻,红晕从耳垂蔓延到了脖颈。

    小混蛋又要做什么?

    颜凊斓试图躲开,被温灼瑾按住,执著的在她耳垂上揉捏。

    “姐姐,今日我学了一个按摩手法,可以缓解眼疾。我按的这里是耳朵上的眼穴。乖,别躲……”温灼瑾说。

    颜凊斓面上都跟着红了。

    她不清楚温灼瑾说的眼穴是不是真有其事,此时只感觉很奇怪,连带着身体都软了几分。

    “不舒服,别按了。”颜凊斓低声说。

    “不通则痛,不舒服很可能说明按对了地方。先忍忍,可好?”温灼瑾说。

    温灼瑾眼看着颜凊斓圆润的耳垂由粉白色变成了晶莹如玉石般的红色,心下不知道怎么的,感觉那红彤彤的耳垂似也很美味。

    不过此时她心怀内疚,倒不至于去尝,只是很本分的想要通过按摩,来缓解颜凊斓的不适。

    颜凊斓听到温灼瑾让自己忍忍,心下又恼火起来。

    这人怎么这样?!

    颜凊斓忍了忍,不是忍耳垂的感觉,而是忍了下火气。

    “阿灼,今日可不可以别按了?我累了。”颜凊斓尽可能温声说。

    对于有反骨的小狗,或许可以试试以柔克刚,顺着毛来。

    听着颜凊斓的声音,温灼瑾的动作一顿,颜凊斓的声音很软糯,还带着可怜巴巴的颤音,更重要的是,她叫了温灼瑾阿灼!

    “好好,我不按了,对不起,今日太折腾你了。下次我一定准备好了再来。你若累了,我这就去给你准备洗漱。”温灼瑾不自觉地软化了声音说。

    被松开耳垂,颜凊斓身体稍微放松下来,听着温灼瑾的声音,不由感叹,真是狗啊!

    温灼瑾给颜凊斓洗漱好,蒙上黑纱又给她擦了身,颜凊斓都很乖顺。

    温灼瑾没逮到机会亲。

    等将人塞到暖和的被窝里,温灼瑾舔了舔唇凑近,还没做什么,被颜凊斓缠着布带的手按住。

    “阿灼,今日唇还痛着,可不可以等好了再咬。”颜凊斓软着声音说,配上湿润单纯的眸子,显得极可怜。

    温灼瑾一顿,唔,她真不是人!

    第25章

    颜凊斓感觉身上的被子被往上拉了些。

    面前的人没有离开也没有说话, 但是能感觉到,人还在,能听到她的呼吸。

    颜凊斓不太确定, 对方是不是会突然又俯身过来。

    颜凊斓的唇并没有破,主要是被吮的用力有些肿,反倒是显得丰润红艳了一些。

    温灼瑾看着, 心里沸腾着,想要亲近人, 想要欺负人, 却同时又被一根无形的锁链牢牢锁住。

    “姐姐刚才唤我什么?”温灼瑾低声问。

    “阿灼。这样不对吗?”颜凊斓回道, 声音尽量软和。

    这一声阿灼似加固了那锁链,将温灼瑾又往回拉了一些。

    “对,以后都这样唤我。姐姐, 你好好歇息, 我先出去了。有事再唤我。”温灼瑾最终低声说, 手下轻拍颜凊斓的被子几下很快便起身了。

    颜凊斓听到脚步声,然后是关门声。

    周围安静下来, 颜凊斓长出了口气。

    颜凊斓还不知道温灼瑾长什么样子,但是这会儿莫名的将她和营地里驯兽师驯养的小狗联系起来了。

    会很凶, 又很容易哄好。

    小混蛋,希望自己用对了方法可以听话点。

    颜凊斓如此想着时,温灼瑾已经到了外间。

    满脑子还都是颜凊斓唤她的声音, 还有那时带着哀求的可怜神色。

    明明没吃到甜头,但是心里却感觉高兴,甚至甜丝丝的, 嘴角忍不住要翘起。

    美人姐姐能唤她阿灼, 能软着声音跟自己说话, 是一大进步。

    距离美人姐姐喜欢自己,定然不远了!

    “姑娘,你怎么了?你的脸怎么这么红?”金蕊看到温灼瑾的样子吓了一跳。

    温灼瑾摸了摸脸,很烫。

    “咳,没什么,我先去制香室。”温灼瑾清了下嗓子,压下翘起的嘴角很正经的说。

    金蕊感觉怪怪的,脸红成那样还说没事?但温灼瑾没事人一样又去用功了,金蕊也不好再问,只是将给温灼瑾准备的夜宵端了过去,仔细观察了会儿。

    温灼瑾看了会儿书,面色才恢复如常,也让金蕊松了口气。

    晚上温灼瑾不准备回侯府那边,这几日以要准备斗香会为由,不见客,有紧急事的话紫茸会过来叫她的。

    从今日颜凊斓对解毒香药的反应,温灼瑾不敢再轻易让颜凊斓试药。

    即使是温和的方式,也要确保所用香药对颜凊斓是无害的。

    她太虚弱了,经不起折腾。

    温灼瑾看了看之前包裹严实的神香。

    颜凊斓经不起折腾,她自己身体好,若是可以以身试毒,再配解药一个个试的话……

    那样不知道要用多少神香,目前是不可能的。

    温灼瑾想了下,还是继续认真看郑千芩给的书,仔细看了通气血,驱邪扶正的几种温和的方法后,将香毒笔记又仔细翻看。

    直到四更天,温灼瑾方才去洗漱,到内室看了眼颜凊斓后,睡在了外间榻上。

    第二日,温灼瑾给颜凊斓喂食喂药都很顺利,颜凊斓表现的很乖顺,像是个漂亮的娃娃,任由温灼瑾“摆布”。

    温灼瑾看着又想亲近,只是颜凊斓软软说句话,温灼瑾又被迫老实了。

    “阿灼妹妹,辛苦你了。之前是我糊涂,脑袋也不甚清醒。现在好了些,但还是有些晕胀难受,身子也乏累的很。还请阿灼妹妹怜惜,容我休息休息,再想其他。”

    颜凊斓的话,让温灼瑾心软成一团,为自己之前生的气懊恼内疚。

    明知道她中了香毒,还要与她置气,还要做出那样的事。

    当真不是人。

    也就是美人姐姐人美心善,没跟她计较了。

    “姐姐,之前我也不对,不该那样对你。若你不愿,我自不会强求。一切等我帮姐姐解了香毒再说。”温灼瑾不觉间软了声音,甚至还做了承诺,让颜凊斓安心。

    颜凊斓感觉自己摸到了一条连着温灼瑾的线。

    这信誓旦旦的话能有几分真,颜凊斓没在意,只要目前的表现是这样便好。

    “我之前说的凤凰酥,阿灼也莫误会了。那是我还在闺阁时,母亲给我买过。这几日难受便想那味道。阿灼莫要放在心上。”颜凊斓跟着又说了句,暂时把温灼瑾认为的身份延续下去。

    以温灼瑾要诅咒长公主下十八层地狱的态度,她怀疑温灼瑾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会更糟糕。

    听颜凊斓说的,温灼瑾面色又红了一分。

    唔,她真该死。

    “……姐姐,是我不对,误会你了。等我下次出去再到庆记看看。”温灼瑾软声说。

    颜凊斓唇角微微动了动,没说什么了。

    顺毛后,小混蛋乖顺的跟之前不像一个人。

    温灼瑾安顿好颜凊斓先去制香。

    准备再做一些香,拿去卖掉,有了银子任什么酥也都能买下。

    当日直到中午颜凊斓的瘾症并没有犯,算是件好事,温灼瑾将状态记录下来,看看以后的频率是不是会降低。

    这几日颜凊斓入口的药和食物,用的香薰温灼瑾都有记录。

    现在频率降低,温灼瑾有些怀疑是不是燃的那香药起了作用。

    只是不敢再对颜凊斓试验,只再观察看看。

    中午饭后紫茸来了一趟,却是上元节到了,侯府那边差人来沁芳轩要温灼瑾参加今日的家宴。

    这几日温灼瑾都忙乱的很,没注意时间。

    刚好回去一趟,也带一些上元节的吃食和玩意儿给颜凊斓。

    温灼瑾到内室跟颜凊斓说明便离开回侯府了。

    颜凊斓是听了温灼瑾说的,方知道现在的日期。

    往年,上元节都会举办宫宴,她会和皇弟一起参加,与百官同乐。

    今年呢?

    在天玄宫清修几日,回宫的日子到了,他没看到自己会找自己吗?

    那么多人,全部都被蒙骗了吗?

    颜凊斓的疑问,在温灼瑾回来时,得到了解答。

    “今日外面很是热闹,到处是花灯,还有放烟火……凤銮台上,陛下和长公主带百官放孔明灯,天上都是亮的……”

    温灼瑾回来,跟颜凊斓讲外面的事情。

    家宴上无聊的很,索性温灼瑾从温鹤鸣那里要到了一荷包的银瓜子也没算白去。

    “长公主?你看到了?”颜凊斓一顿问道。

    “我没凑跟前看,就远远的看了眼。凤銮台上站了不少人,分不清谁是谁。那长公主也没什么好看的,凭她那样恶毒的心肠,不会好看的。听说她这几日还病了,今日是带病放孔明灯的。希望今日这冷风多吹吹她,再病一场才好呢。姐姐不必想她,我们今日吃酒酿桂花汤团。我喂你吃。”

    温灼瑾说着,感觉颜凊斓的脸色不太对,跟着又补充了几句,与对方同仇敌忾。

    温灼瑾端了汤团喂颜凊斓,颜凊斓张口一点点吃,却是食不知味。

    目前的情况,似乎宫里是有个“长公主”存在的。

    能将她囚禁,对方想必是做了万全准备的。

    要么出现的这人是养的替身,骗了其他人,要么这人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只是推出来稳住局势。

    不管哪种情况,都对她本身不利。

    朝中还留下的人,有几人是真被骗了,又有几人是假装被骗的?

    皇弟呢,被骗了,还是……

    可惜她最信任的绣衣史被派去了北境,身边几个忠心的绣衣史都死了,驻守北境的大将军一时也无法联系到。

    颜凊斓脑中的计划没有施行的人,也无法进行下去。

    晚上的汤团颜凊斓吃的不多,剩下的都被温灼瑾吃了。

    颜凊斓晚上也没有犯瘾症,吃过药洗漱后安安静静的闭眼躺着。

    即使盖了厚厚的被子,看着也薄薄的一层。

    苍白面色上几缕发色,被温灼瑾拨到一边,视线又不自觉的放在了颜凊斓唇上。

    消肿不少的唇,颜色都淡了一些,让温灼瑾很想给她再染上红润的色泽。

    只是,已经承诺过了。

    颜凊斓又这样虚弱。

    她这些秽涩的念头只能先烂在自己的脑袋里了。

    温灼瑾继续去用功,第二日是斗香会的日子。

    温灼瑾寅时便爬起来了,颜凊斓还没醒,看她的情况还好,温灼瑾叮嘱了金蕊几句,赶紧带了做好的香品回侯府。

    天玄宫举办的斗香会并非在天玄宫办,而是在天玄宫有师承的一位居士的宅子里举办。

    因为温灼瑾要参加,侯府一干人都有资格跟着去观礼。

    在如今成为天玄宫某位仙师的记名弟子可是天大的荣耀,身份一下子会提升很多,就算是郡主县主有品阶的诰命夫人也都会另眼相看,而且这样也会彻底摆脱温灼瑾舅舅的影响,有仙师做主,婚事上肯定会高嫁。

    温鹤鸣对温灼瑾是否能被选上,倒不在意,就算没选上,他也有看中的人。

    选上了,对于侯府也是好事一件。

    不过其余人却不这样认为。

    温姵姝看着温灼瑾的眼神有些惧怕,又有些敌意。

    温姵姝一直怕温灼瑾和自己抢婚事,这会儿更怕了。

    倘若温灼瑾真的跟自己抢,她便要和温灼瑾拼命了。

    “求玄女娘娘保佑,让她落选!她祈福一向不虔诚,玄女娘娘明鉴!”

    温姵姝纠着帕子在心里祈祷。

    温灼瑾的注意力并没有在其余人身上,看似发呆,其实都在想她的美人姐姐。

    不知道早饭没有她喂,会不会吃好,白天会不会犯瘾症……

    等到地方时,温灼瑾方回神。

    下了马车后,温灼瑾带着请柬和其余人一起进去。

    参加斗香会斗香的人不算多,不过受邀来,或者慕名拿了银子买名额来观看的不少。

    进到宅子里温灼瑾感觉跟昨日上元节街上的情景有一比了。

    凡是来的人都或多或少都戴了香,味道就更复杂了。

    温灼瑾捂紧项帕跟着引路的丫鬟往里面走。

    “这边是今日的男宾,用帘子隔着,这边是女宾,还请跟奴婢这边走。”丫鬟跟他们说着。

    温灼瑾瞥了眼男宾的方向,看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从那帘子后出去。

    人没看清楚长什么样子,不过那人走动间衣摆翻飞,温灼瑾闻到了一股混着淡淡香膏味儿的女儿香。

    这味道和几日前在打着庆字的马车上闻到的很像。

    温灼瑾看了眼没多理会继续往前走。

    另一边温灼瑾注意到的身影,匆匆出去,拐了几道弯儿竟是在一处假山后停下来。

    那处假山后靠着一个穿着素白道袍的年轻女冠。

    “在这等地方,你唤我出来私会,就这么急的吗?”那女冠娇笑道。

    “莫说笑话。殿下在天玄宫那边你可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来人低声问。

    “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每日清修,比苦修派的那些人还清心寡欲。怎么了?”那女冠说。

    “我前日送去七枚凤梨酥,说是她最喜欢的糕点,她竟是收了,还赏赐了东西。”那人说道。

    “这有什么?她一贯觉得你是人才,想要你忠心耿耿,给点赏赐怎么了?更何况你有那把柄在她手里,肯定听话。”女冠道。

    “那凤梨酥殿下不喜的,我做了改良的凤凰酥她才喜欢,更何况,那数字七排列出的凤梨酥,她看了都要恼火的,要九才行。哎,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我再问你几件事,你仔细跟我说说。”那人蹙眉说着,似是感觉非常棘手。

    第26章

    温灼瑾跟着引路丫鬟到了一个暖阁, 里面是这次参加斗香会的人选,百分之九十都是未婚女子,有少部分人是已婚女子, 无一例外都是贵族女子。

    温灼瑾扫了一眼,有几个认识的人,并不相熟, 其中一个较为熟悉的便是她前任婚约对象沈钰阙的姑姑,寡居多年的明夫人。

    这位明夫人, 温灼瑾还是比较有好感的, 接触的几次, 能闻到她身上总会佩戴好闻的香,用香的品味不错,也是好香的人。

    明夫人看到温灼瑾眼睛弯起, 招了招手, 让温灼瑾去她那边坐。

    温灼瑾看了下, 也没多少空位了,既然她相约, 便走了过去。

    “阿灼,没想到, 今日再见,我们竟是斗香对手。今日带了什么香品来?”明夫人笑着问温灼瑾,声音低软, 容色娇媚。

    “胡乱做的香,不值一提。”温灼瑾笑了笑谦虚道。

    “阿灼倒是会藏私。我参加几次了,都没入选, 可能是嫌我年纪大了。来这里不过是找同道中人一起抟香弄粉, 得个趣味。我这次带的香是……”明夫人笑着说, 并未在意,反而说起她带的香。

    温灼瑾笑笑听着,感觉对方似乎很大气明朗,对其印象又好了点。

    说起制香,也的确有些心得。

    两人说了几句,来了两个女冠。

    “燃香请玄女娘娘,斗香会开始。”

    其中一女冠高声道,另外一女冠燃香放入香炉。

    温灼瑾呼吸一窒,怕又是神香。

    仔细闻了下,稍松了口气。

    那神香应该造价不低,不是随便就燃的。

    这会儿燃的是降真香,烟气直直向上,预示沟通天上神明。

    味道倒还好,清淡幽雅。

    燃香请神后,又让各位参加的人上香,用的香都是自制的,主要看香信,这也是斗香会的一部分,看看玄女娘娘的意见。

    温灼瑾知道这些流程,也自制了线香。

    参加了几次祈福,温灼瑾算是明白了,所谓香信,是看三根香燃烧的高低判断吉凶。

    都以为这是神的预示。

    温灼瑾本就不信这些,加上这些年对香的研究,知道这其中可人为的地方太多了。

    温灼瑾自制的线香,每一根制作时稍有不同,能燃多久,她心里都有数,只要按照一定的顺序排列,就能得到想要的香信。

    将香插入香炉,各自做了标识后,又是一番仪式,香燃的差不多时,开始看香信。

    “催命香,凶兆”

    “如意香,吉兆”

    “疾病香,凶兆”

    “长生香,吉兆”

    …………

    解香的女冠一个个看去,将所有人按照吉凶分了组。

    温灼瑾给自己定的是“功德香”,香意为“神灵默佑”是吉兆,自是被分到了吉兆一组。

    凶兆的预示可能有灾祸,也预示被玄女娘娘不喜,分组到了另外一侧,这些人评分统一为丁等,也就是最末等,要被淘汰的。

    能献上香火钱的,可以给消灾的法子,继续参加,无法给的,就此淘汰。

    温灼瑾在心里感慨,斗香会又来敛财了,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到底多缺银子,比她还缺吗?

    第一关过了,五六十人只淘汰了两个拿不起银子的。

    这些人又被带到另外一处地方,这次是蒙眼辨香。

    有二十种香材,全部辨认出来为满分。

    这一关温灼瑾是最擅长的,除非是没接触过的香材,否则凡是见过的肯定会认识。

    温灼瑾等着去考试时,在不远处的暖阁里,两个女冠正看着外面说话。

    “玄真,今日你可有看的上眼的?我瞧着那靖安侯府温家的大小姐倒是不错,运气不错得了个功德香,长相甚好,近几年来都未曾出现这么出挑长相的了。”一个女冠道。

    “玄妙,你还是惯爱看皮相。长的好有何用?能为我们所用才是好的。册子里说她自幼体弱,鲜少出来活动,早前刚被退了婚,要入天玄宫怕不是想要个好姻缘吧。这样的女子多的是,性子很难成事。”叫玄真的女冠道,容貌浓艳,只是神色恹恹。

    “那再瞧瞧吧。玄真,师尊她老人家还好吧?”叫玄妙的女冠问道。

    “她老人家挺好的。”玄真道,说着脸色却是沉了下来。

    “师尊在云京城是住在皇宫里陪殿下还是在这里清修?什么时候我可去看看师尊呢?真的好想师尊。”玄妙说。

    “师尊在清修,不希望被打扰,过几日再说吧。”玄真道。

    “好吧,还是你得师尊喜欢。你可有看中的人?”玄妙不再多问,转了话题。

    “且看吧,还没结束。”玄真道,手支着额头,朝外看着,神思却不知已在何处。

    辨香很快轮到了温灼瑾,蒙眼后,温灼瑾一个个说出手里香材的名称。

    “仙姑姐姐今日用的香膏里有茉莉,清新淡雅,很是好闻。”温灼瑾说完后,又露齿一笑对着记录的女冠道。

    “倒是个鼻子灵的,辨香全对,甲等优。”那女冠一怔继而笑道。

    “谢谢仙姑姐姐!”温灼瑾摘掉了眼罩笑道。

    只要温灼瑾愿意,笑眯眯的对人说话,便会很讨喜。

    “温小姐先去休息,准备一下即将要展示的合香。”那女冠语气温和的对温灼瑾说。

    温灼瑾道了谢,走出辨香的亭子。

    “阿灼,刚才听到你得了甲等,恭喜了。”明夫人看到温灼瑾打招呼道。

    “也恭喜明夫人过了这一关。”温灼瑾道。

    有引路的丫鬟引他们去展示合香的大厅,温灼瑾和明夫人一起前往。

    明夫人边走边和温灼瑾说话,温灼瑾刚开始没留意,走了一会儿,感觉不太对,走的路有些偏了,鼻端闻到的味道越来越淡薄,更多的是土石的味道,前面便是假山林。

    “路没带错吧?”温灼瑾问了句。

    “没有,穿过这片假山便到了。”丫鬟看了眼温灼瑾垂眼道。

    温灼瑾蹙眉,往前走了几步,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不怎么好闻。

    “你安排的人?”温灼瑾转头看明夫人,有些失望。

    “……阿灼,我对你没有坏心。只是有人央求,我实在没办法。我寡居多年,对国公府多有依仗,实在推辞不了。他只说要跟你说几句话,没别的意思。”明夫人软着声音低声说,看着温灼瑾神色带着凄凄哀求。

    “……”温灼瑾莫名想起了乌桕巷的美人姐姐。

    或许她对这样的哀求本就没有抵抗力。

    温灼瑾顿住的这几个呼吸,刚才那股不太好闻的味道,越来越近,人已然到了温灼瑾跟前。

    “阿灼!”男子的声音传来,带着急切。

    温灼瑾蹙眉看了眼前来的男子,正是她那个前任婚约对象沈钰阙。

    “阿灼,我早就想找你,一直没得到机会。退婚的事,我是不依的。我听说侯府想给你说亲,成家公子性情暴躁,失手打死过人,我怎能让你落入火坑。这些日子我茶饭不思,跟母亲求了一个机会,可以娶你为平妻。阿灼,我知委屈你了,我对你是真心的,绝不会负你。”

    沈钰阙看着温灼瑾急急的说。

    在沈钰阙说话的功夫,明夫人已经拉着丫鬟离开了。

    温灼瑾对沈钰阙说的话不想多听,想走被沈钰阙拦住。

    沈钰阙把话说完了,一脸深情的看着温灼瑾。

    温灼瑾被这话惹笑了。

    倘若当初舅舅遭难,沈钰阙能帮上哪怕一点,温灼瑾也会念他的情,以后数倍偿还,让彼此都体面一些。

    只是这人从此便消失了。

    直到舅舅被贬官,她得了斗香会的资格,才出现说这些话。

    显得可笑的很。

    “沈钰阙,我的婚事已经交给了玄女娘娘定夺。你莫要说这样的话!”温灼瑾说了句,转身往别处走。

    沈钰阙怔愣片刻立刻追了过去。

    他以为他那样说,温灼瑾会感动,谁知温灼瑾是这个态度。

    他对温灼瑾是有些喜欢,只是没喜欢到舍弃自己的利益去帮温灼瑾,如今温灼瑾赏花会上在贵妇小姐们中间扬名,而且还得了某个女冠的青眼参加斗香会,他这才下定决心来见温灼瑾。

    “阿灼,仙师们收弟子向来严苛,你未必就可以,而且,仙师们不会收私会男宾的女子为弟子。”沈钰阙追过去拉住了温灼瑾的衣袖道。

    温灼瑾脚步一顿,侧头看沈钰阙,人看起来还是端正清俊,不过从里到外都变得极恶心。

    好的很,还好早退婚了。

    温灼瑾看着沈钰阙露出一个笑,慢条斯理的从袖袋里掏出火折子。

    沈钰阙被温灼瑾的笑迷惑了数息,很快便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你觉得这香如何?”温灼瑾捂住口鼻问沈钰阙。

    “这是什么香?”沈钰阙感觉有些懵,脑袋发胀。

    “这是迷香。沈钰阙,你比成家公子还不如。今日便让你记住了!”

    温灼瑾慢慢的说着,看着差不多了,把香灭了收起来,话音落下时,温灼瑾便一脚踢在了沈钰阙**,在他弯腰时,用膝盖顶在了他面门,然后将人推倒在地,一阵拳打脚踢。

    温灼瑾不是普通的柔弱女子,平日制香都是自己和香泥,偷跑出去翻墙,跟着表哥骑马射箭,力气并不小。

    沈钰阙原本就被那香弄的有些懵,被这一打更懵了。

    温灼瑾打累了,又闻到了其他味道,显然是有人来了,离开的明夫人若是一心配合沈钰阙,很可能会带某个仙师来,温灼瑾没再打了。

    “若是你想往后日日挨打,你大可以宣扬出去,可以去侯府提亲。你也可以说是我打的,下次就不是用迷香这么简单了。”看着还没昏迷的人,温灼瑾低声警告。

    沈钰阙脸肿的眼睛都睁不开了,看着温灼瑾面露惊恐之色。

    他做梦也没想到,温灼瑾是这样的人。

    温灼瑾没理会沈钰阙,避开味道杂乱的一个方向,先进了假山林里。

    刚拐了个弯儿,温灼瑾便看到了个人。

    是个看不出年纪的女子,坐在木质轮椅上,一身素衣,长相极素淡,身上几乎没有什么味道。

    女子的眼神空洞,没什么光彩。

    温灼瑾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后面有人,眼前的人恐怕知道是自己打了沈钰阙,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抱歉,我先推你出去我们再说话。”温灼瑾说着,推起那轮椅往假山林里面快步走去。

    假山林里道路曲折,温灼瑾闻着味道,估摸了一个方向,好一会儿才出去。

    “这位仙姑姐姐,刚才的事,可不可以别告诉其他人?我一心向玄女娘娘,刚才那人却想要破坏,手段很卑劣。我一时气急才出手的。可不可以别告诉其他人?”到了外面温灼瑾缓了口气,想起自己还推了个人,矮身看着那女子说,瞧着眼前女子身上的衣服似是道袍,刻意强调了自己的信仰。

    “做国公府世子的平妻,不好吗?”那女子出声问,声音清冷,听起来没什么感情。

    “不好不好!即使是正妻我也不会要的。我心里只有玄女娘娘!”温灼瑾忙摆手。

    “……玄女娘娘让你终身不嫁你也愿意?”那女子又问。

    “那是自然。嫁人有什么好的?!”温灼瑾说道,语气理所当然。

    “好,我不会跟谁说的。”那女子说道,空洞的眼神渐渐聚焦在温灼瑾身上。

    第27章

    “仙姑姐姐我还得去参加斗香会, 你要去哪里,我先送你去。”

    温灼瑾不及跟那女子再多说什么,但是看她坐着轮椅不方便又问了句。

    “不用, 我在这里看风景,有人会来照应的。你且去吧。”那女子淡淡说道。

    “多谢了。这个给你做谢礼,是我做的鹅梨香, 可燃来玩玩。”温灼瑾要走时,想了下从荷包里拿出蜡封好的香丸给了那女子两枚。

    拿人手短, 收了她的东西, 想必不会乱说了。

    那女子看到香丸, 朝温灼瑾点点头,示意温灼瑾离开。

    温灼瑾赶紧小跑着往各种味道混杂的方向跑去。

    之前那丫鬟说穿过假山就到了,也没说错, 只是绕了路。

    温灼瑾到时, 还没开始。

    斗合香的场地是在一个极大的宴会大厅内, 最上面坐了四位仙师,她们下首坐的是一些低阶的女冠和道士, 两侧外围坐着来观礼的人,里圈坐的是正式参加斗香的人, 中间还留了一大片空地。

    温灼瑾进来时,便有好几道目光到了温灼瑾身上。

    温灼瑾前面顺利通过,让侯府的人都颇为吃惊。

    温姵姝更是纠结的很, 之前她一直注意温灼瑾和沈钰阙的动向,发现两人都不在时,整个人就急躁的很, 这个时候温灼瑾回来, 她还是疑心重重, 生怕温灼瑾出手和自己抢人。

    而明夫人看到温灼瑾神色复杂,她带人去时,并未发现温灼瑾,反而发现了被打伤的沈钰阙。

    沈钰阙也是奇怪,竟说是自己摔伤的。

    不论如何,温灼瑾都让她刮目相看了。

    温灼瑾面色如常,没有理会。

    斗香开始前,有丫鬟前来给在座的每个人都发了一枚竹简。

    参加斗香的这些人面前则是放了一个竹筒。

    辨香环节又淘汰了一批人,这次不能用银子补救,淘汰的就多了一些,只剩下不到三十人。

    这些人一一燃放自己带来的合香,周围人觉得好便可以把自己的竹简投给谁,最终看谁面前的竹筒里竹简多。

    多数合香都是市面上有的方法,少有创意,只是可能加入的香材更好一些,有一些自己的巧思,不同手法香味便不太一样。

    燃放后要等香散了下一位才能燃放,等待时,可介绍自己的香品,如何制作,有什么含义在内,过程有些慢。

    好在来的人多少都好香,并不会觉得无聊。

    温灼瑾仔细嗅闻听讲,从袖袋里拿了炭笔来记录。

    有一些她没试验过的合香方式,或者制香手法,都会记录下来。

    轮到温灼瑾时,温灼瑾从随身带的布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封起来的木盒,打开后里面放的是一节竹片。

    这让众人吃了一惊。

    其余人无不是费尽心思将各种香材和成香泥再做成香丸,温灼瑾拿一根竹片是什么意思?

    “小女今日带来的香名为百花香。莫小看这竹片。小女花了一年的时间,采摘四时香花,和这竹片一起熏蒸多次。诸位都是好香之人,可闻闻这里有多少种花。”

    温灼瑾提着声音朗声道。

    那些香丸温灼瑾自然也会做,不过今日要突出,便要取巧一些,好在她平日里便喜好试验各种香的做法。

    无法确定那些仙师的喜好,便用这百花香试试,也能博人眼球。

    随着温灼瑾说完,众人的兴致被提了起来。

    温姵姝看着温灼瑾,只觉得场中人,似又陌生了几分。

    身上有股她不熟悉的明朗大气,自信从容,脸上的笑似乎都有某种魔力,让人感觉她更好看了。

    而她心里的敌意,对比之下,显得有些可笑。

    温灼瑾将那块竹片点燃放入香炉。

    烟气飘起时,竟形似祥云,升高后散开,周围人很快闻到了味道。

    瞬间大厅内春意盎然。

    “我闻到了桃花香和梅花香!”

    “还有百合,荷花香!”

    “有丁香,茉莉……还有牡丹,赤蔷薇香……”

    众人从这百花香中闻到了各种花香,叹为观止。

    “四时的花都是当季现摘的最新鲜的花,以晨起带露水的花最为馥郁馨香,采摘的花放入蒸屉……”

    “小女还用檀香,沉香,降真香等做过其他的百花香,不过那些香只要焚燃一点恐怕七八日都不会散,所以才用了这竹片。”

    温灼瑾简单介绍了下。

    那些贵妇小姐们看着温灼瑾眼睛都在放光了。

    这百花香燃起来就像是到了春天,比养了一园子的花都好闻。

    尤其在这百花未开的初春,更为难得。

    竟然还有升级版的。

    若不是此时还在斗香,有几位仙师在,这些人恐怕都要围住温灼瑾,想要找她讨要百花香了。

    温灼瑾很满意的看着周围人的神色,朝上位的几位女冠一礼,退回自己的位置。

    很快下一位开始。

    因为有了温灼瑾的惊艳展示,后面的显得寡淡了不少。

    等所有人展示结束,开始投竹简。

    来温灼瑾位置投竹简的人最多。

    “温小姐,那百花香我要两枚,定要给我留着!”

    “阿灼,以我和侯府的关系,莫要忘记给我留一枚,要檀香木做的。”

    “温大小姐,百花香若是没了,可有其他香品?”

    来投竹简的,有的会悄声对温灼瑾说一两句话。

    温灼瑾笑眯眯的回应。

    这都是银子啊!

    私自买卖香是犯法的,不过眼下温灼瑾表现的如此好,加入天玄宫应该大差不差了,届时肯定就可以合法卖香了。

    等众人投完竹简,有女冠来计数,然后综合之前的成绩做排名,又花了一会儿时间。

    “温灼瑾,一甲魁首!”

    公布排名时,第一个公布的便是温灼瑾的名次。

    众人看温灼瑾的眼神愈发火热。

    “啧,我的眼光不错吧?”最上位的玄妙看向玄真道。

    玄真看了眼温灼瑾的方向,手底下一张字条被攥紧了。

    这字条是她那位清修的师尊差人送来的,而且还是温灼瑾没有展示合香之前送来的。

    这温家嫡女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得了师尊青眼。

    “玄真,你莫要和我抢啊。温家这位,我要收为弟子。”玄妙说道。

    玄真没说话只将手里的字条给玄妙看了眼,玄妙立时目瞪口呆。

    名次排完,便到了前来观礼的几位仙师收弟子的时候。

    共来了四位有资格收弟子的,他们依次念了名字,收了几人,给这些人发了标志天玄宫记名弟子的身份符牌。

    眼看着前几名都被收了,温灼瑾却没人点。

    刚才投竹简时跟温灼瑾套近乎的,有些尴尬了。

    侯府的几人神色各异。

    假如只是斗香会第一名,没有被收到天玄宫,那也没用。

    温灼瑾看了看周围,心里也有些忐忑了,第一名了,还没人要,难道要提前塞银子?

    她现在可没银子啊!

    “靖安侯府嫡女温灼瑾,我代师尊收你为记名弟子。你记住了,从今往后你便是天玄宫绛霄仙师的记名弟子,望你谨言慎言,严守宫规。”

    到最后,玄真方站起来说道,看向温灼瑾的方向神色冷然。

    “代为师收温家嫡女为记名弟子”

    字条上便是这简单的几个字。

    师尊已是很久没收弟子了,虽说是记名弟子,还是让玄真不太高兴。

    看温灼瑾的神色有了几分挑剔。

    随着玄真发话,场中哗然。

    温灼瑾眨了眨眼,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竟然被绛霄收为记名弟子了。

    这绛霄是目前天玄宫内辈分最高的,也是天玄宫的宫主。

    她的正式弟子有四个,记名弟子挺多的。

    而且基本是有品阶的诰命夫人,县主郡主等。

    如温灼瑾这样的,还是第一个。

    温灼瑾上前领了记名弟子的符牌,还有一个小盒子。

    “作为师尊的弟子,每月可领一枚神香。另外,初一十五都要去天玄宫上香。你需记着,你以后的婚配是要师尊做主的。”

    玄真将东西给了温灼瑾,冷着脸说道。

    “弟子谨记。”温灼瑾接了东西后恭敬道,心里虽然觉得去上香太麻烦,但是成了记名弟子的方便,算是抵消了。

    “师姐,是不是我从现在起便可以开香品店铺售卖香品?”温灼瑾下去前问了句,确认下。

    玄真一愣,没想到温灼瑾会问这个问题。

    那些选中的女子,地位不一样了,基本上都会先上下打点,给自己谋好婚事。

    香道只是用来进阶的梯子。

    尤其是绛霄的记名弟子,不出意外是会嫁入宗亲皇室。

    急着开店的倒是第一个。

    “可以。只是所卖香品要向天玄宫报备,同时,除了官税,天玄宫会再收取一成税,每月自会有人去查账收取。账务造假的话,随时可以取消你的记名弟子资格。”

    玄真严肃道。

    “请问师姐,报备是向谁报备?如何报备呢?”温灼瑾一面虚心请教,另一面不禁腹诽,天玄宫太黑了,处处都要想办法捞银子。

    玄真耐着性子回了温灼瑾的问题。

    “多谢师姐!”问清楚后温灼瑾道谢。

    玄真摆了摆手,看着温灼瑾匆匆离开。

    玄真很想知道温灼瑾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目前看只是长相出众一些,香道造诣也还可以,还有什么?

    或许还要观察一段时间。

    后面的环节是自由品香,作诗作画的文雅人士发挥的时间。

    温灼瑾忙不迭要了笔墨纸砚来,写写画画了好一会儿,不少人以为温灼瑾在作诗或者作画,还准备再想措辞夸奖夸奖的,谁知道温灼瑾拿着写好的纸又去找玄真了。

    “师姐,这上面的地址是店铺的名字,报备的香品列表也在此,今日我只带了其中四种香品,改日再将其余送来。”

    温灼瑾把按了她私章的宣纸还有放样品香的盒子上交给玄真。

    在很短的时间内,温灼瑾决意把自己名下的那个成衣店改成了香品铺子并且改了个名字,要卖的香品也列了下。

    玄真看了眼,没想到温灼瑾这么一会儿竟然写好了,这就上交了?!

    赶着去投胎吗?

    玄真腹诽,碍着自家师尊的面子,面上没有表现什么,收了东西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温灼瑾如今囊中羞涩,手里穷的只剩下香了,自然急的很。

    美人姐姐的药快没了,补身体的吃食也要买更好的,要买凤凰酥,还要买更软和的布料给美人姐姐做衣服……

    那么好看的美人姐姐,没有好的头面怎么行?

    要买的东西太多了,非常非常需要很多很多的银子。

    只是温灼瑾来斗香会带的香并不多,况且她的香肯定是要收银子的。

    参加斗香会的人虽然都很想要香,但是一个个都想通过攀关系想让她免费送。

    既然都知道她制的香好,名声已经传出去了,温灼瑾不想再做人情免费送了。

    有人要买也不能跟她直接买,要去铺子里买。

    温灼瑾忍了忍,没在斗香会上直接卖香。

    “小女的合香铺子在尚勤路上后日开张,夫人若是想要什么香,到时候可以去看看。”

    有人来问时,温灼瑾不忘宣传自己即将要开业的香铺。

    等斗香会结束,众人离开时,温灼瑾记录了好几张香品单子,制香任务非常艰巨。

    回去的路上,温灼瑾还在计算先卖掉哪些香,再买什么香材再制什么香……

    现在的问题变成缺银子,也缺人手了。

    下马车时,温灼瑾看到了温鹤鸣正挂着温和的笑等着她。

    这笑温灼瑾很熟悉,如以前舅舅还在时的笑。

    温灼瑾也对着温鹤鸣笑了笑。

    “父亲大人,可不可以从账房给女儿支一千两银子?女儿有用。”温灼瑾试着说。

    温鹤鸣神色僵了一瞬,这个女儿一开口就是跟他要银子啊。

    “好,我这就让管家给你拿一千两银票。是该好好打点打点,多孝敬你的师尊和师兄师姐们。对你将来的婚配也有好处。”温鹤鸣顿了顿还是应了温灼瑾的请求。

    今日好多人来恭贺他,不少比他爵位高,品阶高的对他的态度也转变了不少。

    可以预见,温灼瑾当真嫁入宗亲皇室,肯定会更风光。

    温灼瑾听温鹤鸣说的,知道他理解错了,也没解释。

    一切等有了银子后,再谋划吧。

    温灼瑾拿到了银票后,回了沁芳轩便赶紧换了身衣服,带了紫茸翻墙出去赶往乌桕巷的宅子。

    一日未见美人姐姐,也不知道她如何了,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犯瘾症。

    温灼瑾心里挂念的紧。

    第28章

    颜凊斓白天里犯了瘾症。

    没有温灼瑾在身边, 瘾症带来的各种感觉被扩大了数倍。

    金蕊被温灼瑾吩咐过,犯瘾症的话,将颜凊斓用被子裹起来, 不让她乱动。

    身体被禁锢,无法伤害自己保持清醒,意识在左冲右突, 不断挣扎中终于疲累,被无形的手拉入深渊。

    比身体的痛更可怕的, 是被拉入黑暗, 眼看着某些东西失控。

    温灼瑾到了乌桕巷的宅子里时, 颜凊斓的瘾症还没结束。

    “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娘子像是发癔症了,刚开始不知道在说什么, 现在嗓子哑了, 眼睛看起来更不好了……”金蕊紧张又忐忑的跟温灼瑾说着情况。

    温灼瑾顾不得再细问, 看到颜凊斓的样子,只觉得心脏被什么狠狠的捏住, 疼的很。

    今日斗香会的喜悦全部被冲没了,更别提和颜凊斓分享斗香会的见闻了。

    被裹在被子里的颜凊斓像是被水浇过一般, 湿淋淋的,面颊潮红,呼吸短促又轻弱, 布上血丝的眸子里浸满了泪,从眼角往外溢出,就像是被风雨摧残过的蔷薇花。

    “姐姐, 我回来了……”温灼瑾伸手连带着被子抱住颜凊斓, 说出的话声音跟着发颤。

    颜凊斓的身体在颤抖, 蹙着眉头,唇动了动似在说什么。

    温灼瑾附耳去听。

    “不要,不要……”

    声音很弱,语不成句,温灼瑾只听到几个字,知道女人现在并不清醒,不知道沉在什么梦魇中醒不过来了。

    看上去比前几次瘾症还要严重一些。

    这次隔的时间比较长,温灼瑾还以为可能坚持了几次,会慢慢好起来。

    现在看来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温灼瑾让金蕊准备热水,她将包裹颜凊斓的被子解开,给颜凊斓的身体放开束缚。

    颜凊斓已经无力挣扎,身体是软的,身上的寝衣乱成一团,被汗浸湿了。

    被温灼瑾解开束缚后,颜凊斓就像是被丢弃的猫重新被找回来一样,明明很虚弱,却还要用着仅剩下的力气朝着温灼瑾靠近。

    温灼瑾心里软成一团,将颜凊斓小心的抱在怀里。

    温灼瑾猜测颜凊斓在做噩梦,由着颜凊斓小猫儿一样虚弱的在她怀里可怜的蹭着,伸手轻抚她的脊骨。

    温灼瑾想起郑千芩给的那本书里写的,伸手给颜凊斓在相应穴位上按摩,试图尽快唤醒颜凊斓,帮她度过瘾症。

    “姐姐,那些都是旧日的梦,都过去了。姐姐,你还有我,我会帮你的。不管什么事,都会变好的……”温灼瑾边给颜凊斓按摩,边在她耳边说话。

    颜凊斓还有一丝自我意识,眼看着自己在梦境中跌落,被香毒激发的感官被放大。

    那是她一直都羞于面对的。

    以前她还勉强可以保持清醒,即使用自伤这种极端的方法,也不会让自己堕入这深渊。

    现在,她被拉了下去。

    被禁锢许久的东西,这会儿如肆意奔跑的野马。

    只是这匹野马并不知道往何处去,毫无头绪,只剩下无尽的难受和煎熬。

    直到有个清甜的声音一遍遍的唤她,好闻的味道冲入鼻端,就像是驱散阴霾的日光一般,她才从那无尽煎熬中逃出来。

    “姐姐,你快醒醒。都是我没用,我应该快些找到解香毒的药,姐姐就不会受苦了……”

    耳边少女的声音带了哭腔。

    颜凊斓一时恍惚,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的某个夜晚,她发高烧,弟弟在身边哭着自责的情形。

    颜凊斓只是恍惚了一瞬,还没有收束的感官像是找到了一个方向。

    只是到底被折腾了许久,身体太虚弱了,只是无力的靠着少女,难受的哼哼。

    身体被小心的抱着,温热的手在身上按揉。

    颜凊斓感觉还缺点什么。

    却不知道缺在哪里。

    温灼瑾额角渐渐冒出汗。

    她感觉自己的秽念又生出来了。

    眼前的女人这么可怜,正在被瘾症折磨。

    她却因为对方低哼的声音,因为对方蹭在自己身上有些痒的力道,因为对方……

    生出那些羞耻的念头。

    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温灼瑾努力克制,抱紧女人,让她撑住,也同时让自己撑住。

    不知过了多久,颜凊斓虚耗过多,沉沉睡去。

    温灼瑾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感觉到颜凊斓不再颤抖,似是过了这次瘾症,终于松了口气。

    温灼瑾先叫了热水,蒙上黑纱给颜凊斓擦洗了下。

    床上重新换了干净的被褥后,才将颜凊斓放了上去。

    看颜凊斓睡的沉,温灼瑾也暂时没有叫她,先去洗漱了。

    从洗漱开始到结束,温灼瑾脸上的温度就没有降过。

    脑袋里都是颜凊斓的样子。

    一天没见到人,她更加想亲近她了。

    刚才那样的情形,都能生出别样的想法。

    温灼瑾抿了抿干涩的唇,在洗漱好后喝了一壶凉茶,才感觉稍微好了点。

    看颜凊斓还没醒来,温灼瑾赶紧把宅子里的人叫起来吩咐事情。

    “紫茸,你带着两个人在制香室将我准备的香材打成香泥,金蕊带人出去一趟,到尚勤路上的铺子去……”

    温灼瑾吩咐道。

    要开铺子,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首先得有香。

    温灼瑾在斗香会上说的百花香做法是最复杂的一种,她还存了不少香花,可以用稍简单的方式,做出差不多的效果。

    这次斗香会百花香已经扬名,开香品铺子自然要主打百花香,所以要多做一些。

    其他香品,也要尽可能多做一些。

    除了准备香品,还要准备相应的包装,香品铺子那边也得安排人手,收拾收拾,制作匾额,室内布置等等。

    金蕊一直在外面帮温灼瑾打理,对于铺子上的事倒也熟悉。

    紫茸力气大,跟着温灼瑾打过香泥,宅子里的人也经常帮忙做香,这些事也都熟悉。

    只是温灼瑾还感觉人手不够。

    后天开张,能做出的香并不多。

    以后持续供应香品的话,还是需要一个大一些作坊的。

    这些都要筹划筹划。

    温灼瑾安排好后,她自己也跟着制了一会儿香。

    等给颜凊斓熬的银耳粥好了时,温灼瑾去叫人起来吃点。

    “姐姐,起来吃些再睡,乖……”温软的声音将颜凊斓唤醒,哄小孩一般的语调说着话。

    颜凊斓被扶着靠躺在引枕上,慢慢吃温灼瑾喂的粥。

    犯瘾症时,身体一直很难受,温灼瑾一回来,似乎身体都跟着轻松了一些。

    知道身边的少女在,便会更容易度过。

    虽然很忙,温灼瑾还是坚持亲手给颜凊斓喂食,又喂了药,再帮颜凊斓洗漱。

    “多谢。”颜凊斓在被温灼瑾盖上被子时,低声说了句。

    刚才的情形颜凊斓自然是有记忆的。

    她知道是怎么回事。

    给她下香毒的人,在香毒里还加了其他东西。

    想让她以色侍人,成为不知羞耻,任人践踏的泥。

    在此之前,她一直坚守,想尽办法保持清醒。

    今日清醒没保持住,若不是身体太虚弱,恐怕会非常的难堪。

    身边的少女,没有趁人之危,还在自责,想去找解药。

    至此,颜凊斓对温灼瑾是局外人并不知情这件事,已经基本上信了。

    只是心里的警惕并未放松。

    倘若,以后有重回去的那一天,多给这小混蛋一些赏赐还她的恩吧。

    “姐姐,你要谢谢我的话……”温灼瑾听到颜凊斓的话,脱口说着,后面的话却是卡住了。

    唔,她真不是人,这种时候还想趁人之危想索要亲近的机会。

    “等姐姐好了,再谢我。”温灼瑾打住转了话头说,轻轻拍了拍颜凊斓。

    颜凊斓被折腾的很疲累,躺下没多久便睡着了。

    温灼瑾看颜凊斓睡着,出了内室去制香室。

    子时,温灼瑾让其余人都去睡了,她还在制香室忙了一会儿。

    等手头的忙完时,温灼瑾又看了会儿香毒笔记。

    之前颜凊斓因为太虚弱,无法经受得住香药试验,温灼瑾便想着自己来试药。

    只是她手头没银子去买那神香。

    没想到赢了斗香会,成为天玄宫的记名弟子还有个“福利”,便是每月发一颗神香。

    温灼瑾知道这是天玄宫控制他们这些记名弟子的方式。

    不过现在对于温灼瑾来说,最重要的是有了香毒,可以来试药了。

    燃一点神香,有了什么症状记录下来,再燃她之前想要试验的那些香药。

    看看这些香药是不是会有效果。

    如果没有再调整香药配方。

    这种方式有些消耗身体,而且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温灼瑾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用这种办法了。

    她不想再看到美人姐姐再受苦。

    当晚温灼瑾试了三种香药配方。

    那神香可以放大内心的一些想法,温灼瑾在这之前就体会过。

    闻了一会儿神香,几种香药配方效果不怎么好,倒是让温灼瑾面红心跳起来。

    越发的想颜凊斓了。

    恨得立刻马上冲到颜凊斓所在的内室,把自己想做的事都做一遍。

    温灼瑾知道都是香毒的效果。

    又喝了一壶凉茶,冷静了好一会儿,才歇了心思。

    第二日温灼瑾早上帮颜凊斓洗漱,喂食喂药后准备带金蕊去铺子那边看看情况的,临走时感觉颜凊斓有些不太对。

    是瘾症又犯了。

    温灼瑾记录的最开始瘾症的间隔都是五六个时辰的,昨日那次甚至隔了一日多,这次间隔的时间竟是又短了不少。

    颜凊斓的身体还未曾从昨日的虚弱中恢复多少,再犯瘾症,依旧很无力。

    不过这次从一开始温灼瑾便陪着颜凊斓,让颜凊斓保持住了清醒,熬的时间也比昨日短了点。

    只有颜凊斓自己知道,心里是多想亲近温灼瑾。

    保持住清醒,让她没有如昨日那般往人身上没羞没臊的蹭。

    只是更不好受了一些。

    “姐姐,我正在试药,再坚持下,等药试好了,我便给你用。”

    温灼瑾低声对颜凊斓说。

    颜凊斓虚弱疲累,没反应过来温灼瑾是怎么试药的,只知道温灼瑾还在找解药。

    颜凊斓想说温灼瑾身上就有解药,只是犯瘾症时那些羞耻,让她不知道怎么说。

    或许,只是因为那香毒里的成分,让她失了方寸。

    温灼瑾陪着颜凊斓度过瘾症这才出门。

    好在温鹤鸣新给了一千两银子,可以再采买一些香材,再买东西装饰铺子,让铺子像个香品铺子。

    温灼瑾在外面忙着时,颜凊斓睡了一觉醒来,人稍微精神了点。

    耳边有些声音传来,外面好像很忙。 n

    颜凊斓想起这两日温灼瑾似乎很少露面,看起来也很忙的样子。

    在忙着找解药吗?

    颜凊斓唤了声,一个小丫鬟进来。

    金蕊跟着温灼瑾去铺子上,安排伺候颜凊斓的是宅子里一个手脚利落的小丫鬟,年龄小一些。

    “娘子需要什么?”小丫鬟问。

    “发生了什么事?温小姐在忙什么?”颜凊斓轻声问。

    颜凊斓这话一问,小丫鬟的神色立刻露出喜意。

    “娘子,我家姑娘要开香品铺子,要制很多香,自然忙了。”小丫鬟道。

    “香品铺子?如何能开?”颜凊斓蹙眉。

    香品铺子不是一般人能开的。

    温灼瑾怎么能开?

    “我家姑娘是天玄宫绛霄仙师的记名弟子,当然可以开香品铺子了。”那小丫鬟自豪道。

    颜凊斓听到小丫鬟的话,感觉一股冰寒刺骨的凉气从脚底板冲到了头顶。

    第29章

    温灼瑾将店铺的事安排好, 想起美人姐姐要吃的凤凰酥,赶去尚仁路的庆记糕点铺。

    连续短时间内犯瘾症,美人姐姐胃口变小了, 身体看起来越发虚弱了。

    若是能买到那凤凰酥,或许会让她高兴点,哪怕多吃一点也可以。

    温灼瑾到了糕点铺时见到的还是上次的伙计和掌柜的。

    “我确定是从这里买的凤凰酥, 上面还有凤凰纹路的。你们不知道,可能你们的主家知道。还烦请去问问。那凤凰酥无论多少银子, 我都要买的。”

    温灼瑾这次详细说了下, 掌柜的还是不记得, 便让他再找人问问。

    那掌柜的看着温灼瑾神色有些为难,直到温灼瑾给他塞了银子,这才露出笑脸。

    “好, 那我去问问我家大人。只是我家大人公务繁忙, 也不知道今日在不在。小娘子要不暂且先回去, 明日再来?倘若真的有凤凰酥,定给娘子准备好了!”

    那掌柜的笑着说道。

    温灼瑾看看天色也不早了, 这次只能作罢。

    温灼瑾离开后,掌柜的掂量了下手里的银子, 跟伙计交代了声,出了铺子往附近的庆宅走去。

    庆宅里,翰林院编撰庆谌宁, 也就是那位被温灼瑾注意到过的身上带了特殊香膏味儿的状元郎,正在案几前写一封书信,神色看起来极为严肃。

    书信写下了一半又被揉碎, 扔进了香炉里, 重新再写。

    有小厮来报告时, 都未曾理会,直到将书信写完。

    “何事?”吹着纸上的字,庆谌宁低声问了句。

    “禀大人,糕点铺的赵掌柜来说是有人来铺子里买凤凰酥,说以前在铺子里买过,带着凤凰印记的。掌柜的说没有,她还坚持说有,让掌柜的来问问大人。”小厮禀告道。

    “快叫掌柜的进来说话!”庆谌宁拿着宣纸的手一抖,抬起眼皮,眼底有震惊之色。

    这边掌柜的见到庆谌宁时,温灼瑾已经到了乌桕巷。

    温灼瑾手里除了一些购置的香材,还有不少东西。

    手头有多余的银子,再过一日店铺开张又会赚银子,便忍不住想给颜凊斓买点什么。

    等回到乌桕巷,手里多了打包好的乌梅糖,麻糖,松子糖,饴糖,蜜饯等等。

    温灼瑾怕颜凊斓再短时间内犯瘾症,赶回去后,发现颜凊斓情况还算好,只是人蔫蔫的,喂食时吃的更少了,喝药甚至有些抗拒。

    “姐姐,乖再喝一口,给你一口糖吃。”温灼瑾小声哄着人。

    颜凊斓看不到,只听到声音还是和平日一样的清甜。

    低声细语的哄着人。

    这真的是装的吗?

    知道温灼瑾是绛霄的记名弟子后,颜凊斓对温灼瑾树立起的一点信任崩塌,又不可置信。

    怎么会,又是假的?

    这个世界会伪装的人太多太多。

    而她,总是容易被迷惑。

    颜凊斓的心再次如坚冰一般。

    温灼瑾不厌其烦的哄着颜凊斓。

    颜凊斓不想被烦,喝了口药,然后被喂了糖。

    每一口药后,喂的糖口味都不一样。

    “嘻嘻,姐姐,这是乌梅糖。”

    “这是蜜饯”

    “姐姐喜欢哪个?”

    温灼瑾试着逗颜凊斓开心,却发现颜凊斓的神色越发恹恹的。

    颜凊斓发现自己好像又有些动摇了。

    口里不同的甜味,很多都是她第一次尝。

    头一次有人为了能让她喝一口药,费尽心思。

    她也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嗜甜的。

    “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哪里不舒服你跟我说。”温灼瑾将药喂完,低声问颜凊斓。

    “阿灼,你当真在配解药?可不可以快一些。”颜凊斓低语。

    她想质问,只是戳破后又能怎样?

    脚踝的伤,还有频发的瘾症,让她寸步难行。

    还是要修养身体,等待时机离开。

    “自然是真的。姐姐,我知道你难受。我一定快一些。”温灼瑾说。

    温灼瑾知道颜凊斓在煎熬,自己心里也难受的很。

    等帮颜凊斓洗漱好伺候她睡下后,温灼瑾忙赶去制香室,继续试香毒,再调整香药配方。

    燃香毒扩散在空气中,会浪费不少。

    为了让效果更好更快一些,温灼瑾想了下,清理出一个柜子,提着香炉进到柜子里,关上柜门,被香毒薰一会儿,等分出的那点香毒都燃尽了,都被吸收了,再出来配置香药。

    香毒的作用,让温灼瑾很难受,非常的想颜凊斓。

    而且因为柜子里密闭,温灼瑾睁着眼睛被薰时也没闭上眼睛,导致眼睛出现干涩疼痛模糊的症状。

    能和颜凊斓症状一样,温灼瑾干劲儿越是十足。

    这样制出的香药更会针对颜凊斓的治疗。

    当日温灼瑾实验了四种香药,感觉其中一种配方对眼睛的效果比较好,这让温灼瑾很开心。

    总算有了一点成效。

    折腾到了后半夜,金蕊敲门时,温灼瑾才停下来。

    “那位娘子的病犯了。”金蕊急急的对温灼瑾说。

    温灼瑾赶忙去内室找颜凊斓。

    情况跟前几次差不多。

    颜凊斓身体很虚弱,犯瘾症时看起来也越发可怜。

    温灼瑾到跟前将颜凊斓抱起,帮她一起度过这次瘾症。

    迷迷糊糊中的人似乎又变成了会黏人的猫咪。

    女人的身体柔软冰凉,已经被抱住,似乎还不满足,脸从温灼瑾的胸口蹭到了脖颈处。

    难受的低哼声,让温灼瑾面红心跳。

    温灼瑾身体有些僵硬。

    感觉自己更难自控了。

    颜凊斓就像是考验书生的妖精一样。

    “姐姐,你乖一些,别动了,你不想说话可以听我说话,我们说说话,很快就会过去的。”温灼瑾伸手将人卡住不动,哑着嗓音说道。

    温灼瑾胡乱的跟颜凊斓说着什么,注意力主要集中在抵抗自己不要乱来上,没注意到颜凊斓在蹭她时,摘掉了她腰间挂的一个匕首。

    颜凊斓悄悄将匕首藏了起来。

    不是假装亲近温灼瑾,只是没有控制想亲近她的心思。

    那个时候能吮的她的唇都肿了的小混蛋,在她主动亲近时,竟是成了个木头人,身体硬邦邦的。

    到后面还卡住了她不让她动,在她耳边胡言乱语起来。

    颜凊斓达到了目的,趴在温灼瑾肩头喘息。

    感觉越是亲近温灼瑾,自己的瘾症似乎越容易度过。

    若这是专门为她设计的,这次比以往那些都要成功。

    颜凊斓瘾症过去后,天光已经微微亮起。

    温灼瑾给颜凊斓清理洗漱了下,没来得及睡觉,便急急忙忙回侯府了。

    温灼瑾要从侯府那边出门,去铺子才算正式,所以还是得回一趟侯府。

    眼睛因为薰多了香毒,原本就干涩疼痛,加上没睡觉,更不舒服了。

    铺子开张是大事,温灼瑾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从沁芳轩收拾打扮好出来时,温灼瑾遇到了温鹤鸣。

    “阿灼这是要去哪里?”温鹤鸣问,语气都客气了不少。

    “父亲大人,我开的香品铺子今日开张,要去看看。”温灼瑾道。

    温灼瑾要开铺子的人事,温鹤鸣还不知道,听温灼瑾如此说吃了一惊。

    “你去看什么?铺子交给掌柜的就行。”温鹤鸣说。

    侯府嫡女怎么可以抛头露面去经营一个小铺子?

    万一以后嫁入皇室宗亲,提起来成何体统?

    “父亲大人,若来的是郡主的人,丞相二小姐,郡王夫人,只是让掌柜的招待不好吧?”温灼瑾说,并不理会温鹤鸣的话。

    温鹤鸣一窒,无法反驳,只能派了马车送温灼瑾去。

    想一想,当真那些人来温灼瑾的铺子,与温灼瑾交好,也是好事。

    温灼瑾赶去香品铺子时,铺子门口已经有不少马车停着。

    温灼瑾并没有对温鹤鸣说大话,来的人的确非富即贵,都是上次斗香会温灼瑾给了消息的。

    那些人没有只派管家或者身边丫鬟来采买,要亲自来,也是想选自己喜欢的香品。

    温灼瑾到了店铺里,让金蕊燃了百花香,顿时店铺内外都是花香味儿。

    温灼瑾主要是给来的人介绍香品,他们想要买什么,要找掌柜的去买。

    温灼瑾给自己的香品都定了不低的价钱,和官店的价格差不多。

    竹片做的百花香,算是一次性的,要十两银子一片,沉香做的百花香燃的时间长一些,用材也珍贵不少,要四百两银子一枚。

    来的人中也有想借着关系,来向温灼瑾讨要的,没想到温灼瑾一下子变成了生意人。

    好在不少人都家底丰厚,又爱香,这些香的价格很高,也有人买。

    只是,店铺里的存量并不够。

    没多久,店里的香便卖光了。

    温灼瑾只能一个个记录他们想要买的香,承诺第二日做出来。

    温灼瑾数了下到手的一万多两银票,顾不得高兴,赶紧按照收到的单子,列出要买的香材,带人去购置香材,再安排人手制香。

    忙乱了一日,等温灼瑾回过神来天色已经快黑了。

    温灼瑾结束了手头的事,赶往乌桕巷时,想起给颜凊斓定的凤凰酥,不知道掌柜的那边问到没,转路过去看了下。

    “哎呀,之前真是对不住。原来这凤凰酥是真卖过一阵,只是因为太贵没卖了。这凤凰纹路还是我们大人画的。您看看是不是这样子的?”那掌柜的看到温灼瑾便笑着说。

    “多谢费心。要多少银子?”温灼瑾看了下掌柜的给的糕点,金黄的糕点上有振翅高飞的红色凤凰,寥寥几笔,看起来栩栩如生,画工倒是不错,只是看不出真假,感觉应该是颜凊斓说的凤凰酥。

    “九十九两九枚,讨个吉利。”掌柜的笑道。

    温灼瑾微微一顿,这糕点,快赶上她卖香的利润了。

    还好她现在有银子了。

    温灼瑾付了银子,提了一盒凤凰酥坐上马车赶往乌桕巷。

    在温灼瑾离开时,并未注意有一辆马车悄悄的跟在她后面。

    乌桕巷那边有人看着,如果出什么事,便会有人来唤温灼瑾。

    一整日没人来,温灼瑾还是有些担心,赶到时,温灼瑾看到颜凊斓在自己慢慢吃粥。

    颜凊斓用包着布的手拿汤匙吃粥,看起来不太方便,温灼瑾到了便主动接下来喂食。

    喂了几口粥,颜凊斓没了胃口不吃了。

    温灼瑾将买到的凤凰酥拿了出来,先拿了一颗喂到了颜凊斓唇边。

    “姐姐尝尝这个。”温灼瑾道,有些期待的看着颜凊斓。

    颜凊斓张口咬了一点,神色顿住。

    “姐姐,你吃出来了吗?这是我给你买的凤凰酥。那掌柜的找到了那位状元郎才知道之前有卖过的。这上面真的有凤凰纹路。一盒要九枚,要九十九两银子。是不是跟你买的一样?”

    温灼瑾跟颜凊斓说着。

    颜凊斓的唇颤动了下,将那一口凤凰酥咽了下去后,点了点头。

    温灼瑾竟是真的去找庆谌宁了!

    庆谌宁亲手做的凤凰酥,还是九枚一盒,九十九两银子,这跟曾经她和庆谌宁有一次无意的对话相合上了!

    庆谌宁是察觉到了吗?

    若温灼瑾是绛霄的亲信,绛霄知道自己在这里,又怎会不警觉?

    庆谌宁在这之前是她的人很多人都知道。

    倘若温灼瑾是无辜的,庆谌宁背叛了她的话,她便由此可以找到自己。

    颜凊斓如今无法相信任何人。

    颜凊斓斟酌时,被喂着吃了几口凤凰酥,又喝了药后,被温灼瑾帮忙洗漱躺下。

    等温灼瑾离开,颜凊斓摸到藏起来的匕首攥在了手里。

    颜凊斓等了一会儿,等自己的身体消化了食物,积攒了些力气后,颤声唤了外面的小丫鬟叫温灼瑾来。

    温灼瑾刚燃了一次香毒,眼睛酸涩模糊,脑中情绪不断扩大,准备用香药时,丫鬟跑来说颜凊斓犯了瘾症。

    温灼瑾顾不得再燃香药,忙赶去看颜凊斓。

    第30章

    温灼瑾来时, 颜凊斓蜷缩在床榻上,没盖被子,乌黑的长发如绸缎般散在床上, 单薄的寝衣薄薄一层,勾勒着她纤细的身形。

    “阿灼,我难受……”

    低低的声音传来。

    温灼瑾呼吸一窒。

    身体先于意识已经几步到了跟前, 伸手将颜凊斓抱住。

    “姐姐,我在!”

    温灼瑾说, 抱着颜凊斓的手发颤, 喉咙干涩的如好几日未喝水。

    女人如黏人的猫儿, 在被温灼瑾抱上后,便缠了上来,身体冰凉滑腻, 有的地方骨头咯人, 有的地方又软的惊人。

    温灼瑾脖颈脸侧都是女人的呼吸, 这让温灼瑾全身僵硬。

    好想,好想用力的吻住她的唇, 好想,将这一层单薄的寝衣全部撕裂, 再看看比赵粉还娇艳的……

    还有的一丝理智让温灼瑾的手试图卡住女人的手臂让她离自己远一些。

    只是心中的猛兽在不断冲撞,变成另外一股力道想要将女人拉近,挣扎间眸底一片赤红, 越发模糊。

    偏偏怀里的人却一点也不知道顾忌,寝衣被弄的松松垮垮,白皙的脖颈肩头都露出来, 毫无所知, 只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 唇瓣张开发出低哼声,想要贴近她,将脸蹭在她的皮肤上。

    “姐姐,别靠我太近……你醒一醒,我是阿灼。你不是因为喜欢我想要亲近,是因为香毒!别被香毒控制了,姐姐,乖,我用被子裹住你再抱你好不好?”

    温灼瑾低哑着声音说,是在给颜凊斓说,也是在给自己说。

    她跟颜凊斓承诺过,要等她解了香毒再说其他事,不会做强迫她的事了。

    但是,原本她心里的秽念就极重,又闻了香毒,此时控制起来极为艰难。

    “我知道你是阿灼……我好冷,好难受……”颜凊斓低声说,袖子下手里的匕首在发颤。

    温灼瑾卡着颜凊斓的手臂也让她的手无法上前。

    颜凊斓真的很怀疑,这小混蛋难不成真的是正人君子?

    她不是喜欢女子的吗?

    之前还那样咬她,现在又怎么了?

    颜凊斓没时间去分析,只在温灼瑾听她说话时,感觉她的力道松动,便压了过去,伸手抱住温灼瑾的脖子。

    颜凊斓在温灼瑾背后的手拿着匕首。

    对可能将要来的庆谌宁,颜凊斓无法完全信任,对温灼瑾也没办法信任。

    各种可能下,颜凊斓最终决定挟持温灼瑾,让她真正的“听话”。

    温灼瑾力气大,她是知道的。

    所以必须要制住她的要害,让她有力气也要顾忌不敢挣脱。

    颜凊斓微微喘息,一只手臂用力抱着温灼瑾的脖子,一只手上的匕首对准温灼瑾的脖颈,缓了口气,正要说话,却感觉身体被重重的一压。

    温灼瑾的身体重量倾压在了颜凊斓的身上,手按在颜凊斓的腰上,脑袋往颜凊斓面颊而来。

    颜凊斓能感觉到温灼瑾沉重急促的呼吸。

    未等颜凊斓做出反应,感觉那气息从唇角往下滑到了耳侧,然后停了下来,耳边都是温灼瑾的呼吸声,耳垂被刺的一下子红透了。

    “姐姐,我,我不想伤害你的。我,我不是有意的……我用了香毒,好难,好难控制……我不想你讨厌我……可,可真的好难……”

    温灼瑾的声音传来,发颤,带着哭腔。

    原本心中一片冰冷的颜凊斓,被这声音弄的脸颊莫名的热烫。

    “你为何用香毒?”颜凊斓怔了下方才抓住重点。

    那神香,温灼瑾说是香毒。

    她自己知道是害人的,为何要用?

    “要,要配解香毒的香药……姐姐身体太虚试不了药,我用香毒来试药……姐姐,我试了好几种配方,你再等等,我,我会找到解药的……”温灼瑾艰难的说着,眼睛越发红,唇蹭在了颜凊斓的耳边,感觉到了什么,没忍住,用舌尖舔了下。

    颜凊斓吃惊的同时,一股湿-热又酥-麻的感觉从耳垂传来。

    比之上次揉捏耳垂,还要可怕。

    颜凊斓拿着匕首的手很想此时就戳下去。

    小混蛋在干嘛!

    “姐姐好甜,好香……我……”耳边传来温灼瑾带着哭腔的声音,颜凊斓感觉半边身体都酥了。

    柔软的耳垂被唇瓣裹住,舌尖参与,联合起来舔-吮。

    腰部的手也不太老实,抓揉的颜凊斓腰软了。

    颜凊斓有些后悔执行“诱敌”再“制敌”的方案了。

    除非她现在就用刀戳在温灼瑾身上,否则,她根本无法阻止。

    小混蛋以身试毒,想要帮她找解药!

    小混蛋还是绛霄的记名弟子!

    颜凊斓手里的匕首犹豫不决,没有做出决断时,嘭的一声闷响,身上压着的人突然停止了动作,脑袋压在了颜凊斓颈侧,一动不动。

    然后颜凊斓感觉身上一轻,人被拉走了。

    “殿下!当真是殿下!卑职罪该万死,救驾来迟!”

    压低的声音传来,颜凊斓感觉有人靠近,身上被披上了什么衣服。

    颜凊斓微微吸了口气。

    是庆谌宁来了!

    “卑职这就救殿下离开!”

    庆谌宁的声音再次传来。

    “等等!”颜凊斓手里的匕首并未放下,示意庆谌宁别动。

    “殿下有何吩咐?”庆谌宁问。

    “你刚才杀了她?”颜凊斓手撑起身体问,声音不自觉有些发颤。

    “并未。只是打晕了。若是殿下要杀,卑职现在便杀。这人胆大包天,的确罪该万死。”庆谌宁说。

    “等等!”颜凊斓立刻道,并未意识到刚稍微放松的神经又紧张起来。

    “殿下吩咐!”庆谌宁说,颇有令行禁止的味道。

    颜凊斓呼吸了几口气,压下刚才乱糟糟的情绪。

    “你怎知,我是真,宫中之人是假?”颜凊斓问。

    “殿下,曾经说过是人才都会用,不分清流还是天玄宫派。有清流在可互相制衡,这几年虽对立,殿下并未对清流如何,反而重用了不少人,这次大肆问罪清流,卑职心中不安。这些日子宫中那人称病,隔着帘子见过,感觉有些不对。我便送了七块凤梨酥去,说是殿下最喜欢吃的,宫中那位……”

    庆谌宁知道颜凊斓并不是一下子相信,所以仔细说了下自己的看法。

    凤梨酥的事,只有两人知道,好巧不巧,颜凊斓也用这件事引出了她。

    颜凊斓听庆谌宁说的,倒也合理。

    心中却同时生出别的情绪。

    即使庆谌宁与旁人不一样,观察入微,能辨认出来,那也只是和她只相处了不到三年,那皇弟呢?

    宫里其他人呢?

    “你可认识这人,她是不是绛霄的弟子?将你知道的说出来。”颜凊斓不想再多猜测,转而问起温灼瑾。

    刚才虽说温灼瑾欺了她,但,反倒是让她更信任了几分温灼瑾。

    只是想再从庆谌宁这里印证一番。

    “这人……”庆谌宁瞥眼仔细看了下,倒还真的认识,刚见过不久。

    “这人名温灼瑾是……”庆谌宁简单的介绍了下温灼瑾的身世。

    颜凊斓比对了下,和温灼瑾自己说的并无差别。

    “前两日的斗香会上,她表现的很突出得了魁首,被选为绛霄宫主的记名弟子。在香道上的确有些造诣。成为记名弟子后,她立刻开了香品铺子,云京城的贵妇小姐们很是吹捧。殿下,虽说她有些身份,杀了惹出的麻烦卑职会处理的。殿下放心。”

    庆谌宁说着。

    “先不杀。”颜凊斓握住匕首的手紧了紧又松下来。

    小混蛋原来刚刚成为记名弟子,开店铺卖香,为了赚银子?

    之前为了赚银子都敢去销香馆。

    “好,一切听从殿下命令。殿下,事不宜迟,我即刻带殿下离开这里,免得再生事端。”庆谌宁又说。

    “庆谌宁,京中禁卫军还在找人吗?”颜凊斓没应庆谌宁只是又问了句。

    “还在找。应该是在找殿下,却又不敢大张旗鼓。”庆谌宁说,耳边听着外面动静,有些着急。

    “你往日常出入宫内,或许身边已有人盯着,我跟你走并不方便。我暂且还留在这里。温灼瑾应不知道我的身份,你暂且勿告诉她。有事我会让温灼瑾去买凤凰酥,你再暗中前来。禁卫军统领联合天玄宫宫主反叛,参与的人还有谁我并不确定。如今我可信的人并不多,你算其一。现在我吩咐你几件事去办。”颜凊斓说,虽然眸子还是湿漉漉的,声线多了几分威严,让这话听起来不容置疑。

    庆谌宁亲眼看到这大胆的侯府嫡女“轻薄”颜凊斓,颜凊斓还拿着匕首准备杀人,现在颜凊斓竟然不想走?

    “请殿下吩咐!”庆谌宁只是顿了一息立刻道。

    “替我修书一封送到北境,让晏子桑暗中回云京一趟。将这娟帕附在书信中。”

    “在这个院子里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一对带血的铁环,倘若找不到,去铁匠铺做一对,外侧有鱼鳞刻纹。之前我的脚踝上锁了这铁环,算是一个特征。想办法在禁卫军那里制造我在宇国公府的假象。若是没有万全的办法,可等晏子桑来。”

    “销香馆那边和登记户籍的衙门里应该有人在等着温灼瑾,你留意下,莫要让温灼瑾自投罗网。”

    “将此次获罪清流罗列出来,想办法救人,尤其是被送入教坊司的女眷。首先要保证你不被发现,没有好办法,等晏子桑回京后一起做。”

    颜凊斓一字一句的说着,庆谌宁都一一应下。

    颜凊斓给庆谌宁的帕子是之前温灼瑾给颜凊斓擦汗的帕子,颜凊斓留下来了,用手指的血在上面写了字。

    庆谌宁不敢想象颜凊斓遭了什么罪,竟然还可以这么冷静的安排事情。

    以庆谌宁对朝局的了解,猜测到了颜凊斓这些安排的目的。

    晏子桑是颜凊斓的亲信,掌管颜凊斓亲手创立的绣衣使。

    而宇国公的女儿嫁给了当今皇帝,位列贵妃,身份尊贵。

    倘若禁卫军发现颜凊斓可能在宇国公府,便会对付宇国公这一派的人,宇国公自然会反抗,朝中会再乱起来。

    如果宇国公也参与了,可以让他们内斗。

    倘若宇国公没参与,也会让他们警醒。

    不管宇国公参与没参与,朝局一旦乱起来,削弱清流之后的下一步应该会推迟一些。

    “衣服拿去,你先走,莫要让人看见。”颜凊斓吩咐了几件事后说道。

    “好。殿下,那陛下那边呢?”庆谌宁迟疑了下又问了句。

    “……暂且不用惊动他。宫里宫外有什么消息再传给我。”颜凊斓一顿道。

    虽然颜凊斓很相信弟弟,但是如今,她不得不多一重打算。

    “殿下,你确定要留在这里?”庆谌宁应了声,又看了眼颜凊斓忍不住再问。

    刚才这胆大包天的家伙,可是在轻薄颜凊斓啊!

    “嗯。她是绛霄的弟子,又不知我的身份,或许在这里才更安全一些。不用再问,且去吧。”颜凊斓说着摆了摆手。

    “……好。那卑职走了,殿下保重。”庆谌宁说了句,听命行事。

    殿下这么做肯定有殿下的道理。

    庆谌宁听了下外面的动静,从窗户口出去。

    房间里安静下来,颜凊斓吐了口浊气,伸手循着摸了过去,找到了温灼瑾的脸。

    手上有伤,有几根指头包着,还有没有包的,食指和尾指碰到了温灼瑾的脸颊。

    细腻有弹性的皮肤是温热的,眉弓稍高,眼睫毛厚密,眼睛闭着很长一条线。

    颜凊斓的手指从温灼瑾的眉眼摸到口鼻,探到了温灼瑾温热的呼吸。

    确定温灼瑾的确还活着,颜凊斓缩起手指,松了口气。

    颜凊斓对庆谌宁并非完全信任,对温灼瑾亦有些顾忌。

    留下来,不一定安全,而且危险是可见的。

    可控不可控,就不太清楚了。

    可能她对温灼瑾的解药还有期待吧……

    颜凊斓没有主动叫醒温灼瑾,将匕首放回刀鞘,藏在枕头下,靠在一边闭眼休息了一会儿。

    很快,颜凊斓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温灼瑾醒来了。

    温灼瑾后脑疼的很,脑袋晕胀,懵了一会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她疯了,压着颜凊斓欺负她。

    然后,就晕了。

    温灼瑾爬起来看向颜凊斓。

    颜凊斓盈满泪的眸子无神得凝视着什么,凌乱的寑衣并未整理,从耳垂到脖颈有大片红痕,整个人像是被摧残过,无助又可怜。

    温灼瑾呼吸停了几息。

    这是她欺负的。

    她真不是人。

    她还想欺负……

    “阿灼,刚才我很怕,随手拿了东西打了你的头……很抱歉。我……”颜凊斓弱弱的开口,看起来在害怕,柔弱可怜。

    温灼瑾看的心里难受,越发自责。

    根本没想颜凊斓用什么打的,怎么那么大力气。

    “姐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刚才被香毒影响了。姐姐,你别害怕,我说话是算数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温灼瑾急着道。

    “阿灼,我不怪你。若是没有阿灼,我怕是早就受辱。阿灼不必自责。我的瘾症已经结束。阿灼去睡吧。”

    颜凊斓说,语调温顺。

    温灼瑾感觉眼睛酸涩,若是这世上真有神女转世,那她的美人姐姐一定是!

    “姐姐,你睡吧,我去继续研究解香**,争取早些配出来。”温灼瑾深呼吸一口气道。

    颜凊斓低嗯了声,温灼瑾给颜凊斓拉了被子盖上,然后多看了几眼转身往外走,没走几步,推门出去被门槛绊倒,扑通摔了一跤。

    外面守夜的丫鬟听到声音忙起来扶温灼瑾。

    温灼瑾眼睛酸涩,视线模糊,脑袋还胀痛的很,感觉有些恶心。

    被扶起来还是有些晕。

    “姑娘,没事吧?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呀,姑娘脖子上有血!”那丫鬟看到温灼瑾的样子吃惊道。

    温灼瑾摸了下脖颈,的确有血,是从脑后受伤的地方流出来的。

    “不小心磕碰到了,无妨。你把医药箱拿来。”温灼瑾说,被丫鬟扶着坐下。

    丫鬟忙把医药箱拿来给温灼瑾清理伤处,上了药。

    颜凊斓在内室听到了外面的声音,神色凝住。

    庆谌宁那一下并不轻,温灼瑾受伤了。

    还有,她的眼睛出问题了?香毒的作用吗?

    温灼瑾知道香毒的厉害,可能会瞎。

    万一找不到解药呢?!

    外面没多久安静下来,没一会儿开门的声音响起。

    “姐姐睡了吗?可想吃些东西?”颜凊斓耳边传来温灼瑾轻软的声音。

    颜凊斓胃口小,本就是少吃多餐,这会儿腹中空空,便嗯了声。

    温灼瑾过来扶起颜凊斓喂食。

    颜凊斓吃了几口不吃了,温灼瑾把剩下的吃了。

    “阿灼,你的眼睛是不是感觉酸涩,视线模糊?”颜凊斓开口问了句。

    “的确是,是不是跟姐姐以前一样?”温灼瑾问。

    “是的。再试香毒,你恐怕会如我一般。”颜凊斓说。

    “和姐姐一样才好,这样配出的香药才对症。我用的香药能感觉有些作用的,只是效果不大,还需要再调配,找新的香材加进来。”温灼瑾说,语气轻快。

    颜凊斓神色顿住,轻叹了口气。

    “阿灼,你平时用什么香,你的味道会让我在瘾症时感觉好一些。那里面可能有解药。”颜凊斓轻轻说。

    温灼瑾听到颜凊斓的话眼睛睁大了几分。

    她平日用的香多了。

    但是颜凊斓如此说,让她突然想通了一点。

    之前颜凊斓瘾症的间隔,突然变长,温灼瑾还在分析,到底是什么原因。

    还以为是她配置的解毒香药的作用,但温灼瑾自己用,作用并不明显,颜凊斓如此说,温灼瑾想到,那时颜凊斓入口的还有个区别,那就是那之前,她一日之内亲了颜凊斓好几次。

    她身上的味道会让颜凊斓感觉好一些。

    那,是不是亲一亲会缓解?

    还是她的秽念太深,无论想什么都能想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