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小荷
方舟二周年直播同样在今天, 陈泊宁应该有点忙,一时半会儿没回复。
车子平稳停于红毯前,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壮安保微微弯腰开门。
纤长细直的小腿直映眼帘, 咔哒一声, 香槟色缎面细长高跟利落踩在极黑大理石面上, 直至踏入殷色红毯,色差对比耀眼。
富有垂感的黑色裙摆似流光摇曳,晃动璀璨星光,腰封采用维多利亚时期的古典蕾丝,再往上看一只巨大的黑尾蝶驻于沈恩慈胸前俯首称臣。
天鹅脖颈处价值连城的钻石项链丝毫无法压盖沈恩慈今日艳光, 再沁透纯净的白也无法柔化她半分。
锋利黑裙, 娇矜红唇。
诡谲绮丽,无可救药的纸醉金迷。
大家看着这张极其明艳张扬的脸, 心中只剩两个字。
蛇蝎。
蛇蝎美人, 名动天下,饶是额间观音痣再悲天悯人也无法掩盖半分沈恩慈眼中的欲壑跟野心勃勃。
不为拿奖她来干嘛?
野心无罪。
本来漫天的闪光灯和快门声为她停了几秒,回神后立马将长枪短炮对准沈恩慈, 无角度狂拍, 星光汇聚一人。
国外这些记者并不熟悉她, 只被主观意识驱使。
他们就是市场的第一反应。
无论是否得奖, 今夜之后。
沈恩慈的名字一定会在这夜夜笙歌的十里洋场占据一席之地。
国内对此电影节的直播权由方舟独家揽下,加上今天方舟两周年直播,可谓热闹。
公司程序员全程待命。
到沈恩慈出场时弹幕疯狂滚动,晃成捕捉不到的白光。
【我靠!!!美神降临!!!让国外友友领略一下内娱红毯Queen的顶级美貌!!!】
【美美的很安心, 疯狂截图!!!】
【陈羡, 羡慕你!!!】
【内娱独一无二的美呀,感觉沈恩慈哪里变了, 不像白钰,开始有自己的风格了】
……
【谁懂?她一点都不像来拿奖的,反而像操办这次电影节的主人,姿态好从容慵懒,跟高傲的缅因猫一样】
……
【笑死了,她是不是以为自己是来选美的?这么用力给谁看?】
【两千部电影入围二十部你以为呢?小黑子,你慈姐已经Next level了】
【好激动,好激动!这次真大女主了!慈门!】
【金鲑鱼就不梦了,梦个最佳女主角!】
【中国电影牛逼!】
……
台下候场,金鲑鱼奖作为本场电影节最具含金量且最具期待性的奖项,被放到压轴。
各个奖项依次公布颁奖。
入选节选片段在大屏播放,到最佳女主角奖项的时候,聚光灯在沈恩慈和她旁边的欧洲女星之间来回流转,众人屏息以待。
最终,星光并未落到沈恩慈身上。
说不清楚什么感受,算是意料之中,她大大方方起身与得奖女星拥抱,衷心祝福-
方舟周年庆的官方直播间同时也在关注这场颁奖,沈恩慈现在仍是方舟代言人,这很名正言顺。
主持人低低叹一声,为节目效果,把话题抛给直播间外的陈泊宁。
“老板,对于我们代言人痛失最佳女主角奖项,你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今天周年,陈泊宁全程盯棚,原本只想要他一个画外音,谁知他竟径直走入镜头,面向全体观众,淡道:“没关系,她会永远是女主角。”
弹幕原先还在为沈恩慈没拿奖一事惋惜。
直到陈泊宁出现在画面中,话题彻底被带偏。
先前陈泊宁就因颜值在网上走红过一波,如今再次出境,极优骨相和凌厉气质依旧抗打。
弹幕疯狂变身啊啊精。
【怎么能把西装穿得跟制服诱惑似的?陈总,抽我!啊~】
【我去,这颜值吊打一众顶流了吧!这身材比例,这大长腿!再说一次,给我进圈拍戏!造福大众!】
【小声说,进圈拍戏可以和慈姐搭吗?就拍偶像剧,甜甜的没事就亲亲抱抱的嘿嘿!】
【大伯哥嘿嘿,一些禁忌嘿嘿!退一万步讲,都是一家人,陈羡这个做弟弟都就不能让让哥哥吗?把老婆……(bushi)】
【你们不觉得大伯哥的回应还挺好品的吗?“永远的女主角”做谁永远的女主角呀!】
【我不管,先磕了!】
陈泊宁看着滚动的弹幕,似笑非笑。
突然有人发【我靠!!!!!!惊天巨瓜!!!!!】
【一句话描述不了!大家快去微博广场!】
一时间弹幕巨增,几秒后,方舟软件崩了。
这是方舟运营两年以来,第一次崩,还是当着老板的面。
工作人员着急调试设备,时不时用对讲机催促程序员赶紧找原因修复。
原因倒是很简单,就是短时间同时在线人数过多,弹幕激增,服务器无法承载而已。
看着陈泊宁冷淡的神情,旁边工作人员尴尬解释:“陈总,其实这种情况挺正常的。”
“证明我们用户多。”
这是什么诡辩,他自己都要听不下去,讪讪退到一边,想点开微博看看究竟是什么瓜把他们拉下水。
结果微博也点不进去,他大喜过望,三两步跑到陈泊宁面前:“老板,你看!微博也打不开了!”
一个人迟到很慌,但如果你在路上遇到同公司的人,那安心感简直不是盖的!
可人有时候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他把手机屏幕拿到陈泊宁眼前的瞬间,微博刷新服务器了,软件恢复正常运行。
不过这都不是最关键的。
关键的是……
刷新出来的首页热搜,占据主界面的图片,正是陈泊宁与沈恩慈在雪中拥吻的照片。
莫斯科红场,雪夜,新年。
构图随意,不是很清楚,也就手机随手一拍的程度,但都看得出来是谁。
还……还有点唯美呢,两个极其漂亮的人一起入境,不敢做什么都跟拍写真似的。
工作人员看入迷,很快清醒过来!啊啊啊啊!她刚刚经历了什么!
崩溃间,陈泊宁已经冷着脸离开了直播室。
女工作人员要哭了:“我刚刚干了什么??!”
旁边同事从吃瓜评论区里抬头,忍不住笑:“亲,你完了。”
“你竟然把老板的花边新闻亲自拿到他面前,也算载入史册了。”
她心死,抱着必死的决心边哭边点开热搜吃瓜。
#沈恩慈陈泊宁拥吻
#陈羡
……
相关词条以霸屏之姿,每条后面都跟着个爆字。
讨论内容肯定都是差不多的,随意点进一个词条,直映眼帘的首先是一张外网截图,是一个俄罗斯小姐姐发的ins,内容翻译过来,大致意思是。
“跨年的时候在红场看见一对颜值很配的情侣接吻,没忍住拍了一张照片,今天看电影节颁奖,才发现女生是中国演员沈恩慈!啊啊啊好激动!!第一次离明星这么近!而且她男朋友超级超级帅,有点不上镜(可能是我没拍好),现实里更好看!!^ ^”
国外网友不知陈沈两家的纠葛,发得毫无顾忌,外网评论也大多在说祝福,好配之类的。
但在内娱,这个瓜可谓一锅烧得滚烫的油当头淋下。
一声半会儿竟然无言以对只会我靠!!
营销号反应得最快,发微博占领热搜:“Vocal!陈羡在吗?你老婆好像爆改你嫂子了!”
【真的笑鼠了,@陈羡,你跟你嫂子好像挺熟的嗷?】
【这个世界疯了!真的疯了!】
【我去,你们有钱人,玩得真花】
【这下是不是该从弟妹开门我是我弟,改成嫂子开门,我是我哥了!】
【不是,我早就说过,陈沈联姻没说是哪个陈吧!陈泊宁的陈怎么不算陈呢?】
【啊啊啊啊别说!真的好配!!随手一拍都这么甜,不知道以为拍偶像剧呢!】
【我一直觉得,他两很有x张力,感觉是会在床上那个得昏天黑地那种嘿嘿嘿!】
【@陈羡,没死出来走两步】
【你们这些人怎么可以@陈羡呢?我们@陈羡还是个小宝宝呢,小宝宝@陈羡是不可以听这些话的,对了@陈羡你哥结婚你去吗,@陈羡去不去孩子满月宴啊,你们不准@陈羡,@陈羡由我守护,摸摸头@陈羡】
【楼上,你也没放过他!哈哈哈哈哈哈应得的,应该还有人记得陈羡当初是怎么伙同某位已退圈的诈捐女欺负沈恩慈的吧!爽!!!】
【大伯哥!哦不!姐夫!!冲啊!!!】
……
舆论疯狂发酵,很快传到万里外的颁奖现场,身侧的王宇倒吸一口凉气,把热搜上的照片给沈恩慈看。
沈恩慈本来也打算今夜之后公开的,所以看到照片时接受度良好。
早在取下口罩的那一刻,她就做好被拍发到网上的心理准备。
“等下颁奖仪式结束,门口肯定会有很多媒体围追你问这件事。”
“你要提前想好怎么说。”
沈恩慈点头,提前在心里打草稿以便等下回应。
十几分钟后,压轴大奖开始在大屏幕放入围电影片段,大奖就是大奖,颁奖人都极具份量,他们在台上寒暄几句,拉满台下所有人的期待感。
缓慢公布。
模糊笼统的关键词,灯光在现场入选电影导演里来回流转。
最后落到王宇身上。
余光甚至洒落到沈恩慈身上。
似乎不是洒落。
而是有道同样的光芒落到她身上,属于她一人的光。
但金鲑鱼奖一般来说只会授予导演,沈恩慈有些错愕地看向台上。
颁奖人笑看她,缓缓开口:“看来我们美丽的女主角还在状况外。”
“今夜的另一个惊喜,因为《峦树的复仇》各方面优越表现,经评审团和电影节主席一致商量决定,奖项将同时授予导演与主角。”
现场掌声雷动,艳羡声一片。
几十年来,这样至高无上的额外荣誉,是第二次。
中国电影站在世界舞台最高的一次。
真的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落到自己手里时,却没有一丝实感,轻飘飘踩在云里。
她挽着王宇的手一起走向颁奖台,直到王宇激动说完感谢词,轻轻把她推向话筒台,沈恩慈大脑都还一片空白。
金鲑鱼奖从来都是颁给导演,她以为自己没有说颁奖词的机会,于是光想着怎么在散场的时候回答媒体了。
首先,她应该感谢。
沈恩慈慢慢回忆起在家里时站在梳妆椅上的自娱自乐,粗细也算排练。
优雅红唇不疾不徐说出流利英文。
感谢导演,感谢主创,感谢助理经纪人。
感谢妈妈和苏阿姨。
越重要的人越往后说。
画面逐渐重叠,陈泊宁的问题重新在耳边响起,他问,真正颁奖礼的时候会不会提到他的名字。
沈恩慈站在星光璀璨的颁奖台上俯视同样优秀的各路电影人,眼角忍不住酸涩,她多艰难才走到这里。
努力…
以及陈泊宁一路以来无怨无悔的托举。
一段完整感谢词,现场寂静几秒,以为她说完时。
沈恩慈突然轻拍话筒,潮湿明亮的眸子直看镜头,赤诚无畏。
她转说中文,声音如蝴蝶翅膀扇动时的共振。
“致谢,陈泊宁先生。”
“荣誉与你共享。”
“I love you.”
飓风登岸。
第82章 小荷
陈泊宁在登机前正好看完这段直播, 沈恩慈直视镜头,似隔空与他对视。
心下一软,快步上直升飞机。
几天前就申报好的私人航线, 他本就打算在今日直播后赶去柏林见沈恩慈, 不过提前片刻。
拿不拿奖, 他都想在沈恩慈身边。
无论是同享荣耀还是一起咀嚼失落遗憾,从此他不会再让沈恩慈独自面对未知。
早前柏林降雨,陈泊宁落地的时候,雨势已经转小。
旁边停着辆黑色迈巴赫,是提前等在这里接他的司机, 何助处理这些事向来得心应手, 无需陈泊宁多言,司机直接开车将他送至沈恩慈住的酒店楼下。
车子平稳行驶在雨幕中, 渐渐下大的雨珠敲打在利落车身凄厉, 如有无数簌簌叶片划过。
停在酒店楼下许久,陈泊宁发消息问沈恩慈休息没有。
得到回复,他才打电话让沈恩慈下楼。
沈恩慈参加完电影节的私宴回酒店, 身上的粉色绸缎鱼尾裙未脱, 脖颈处的粉钻也还未来得及取下, 按理说应该回酒店有一段时间了。
也许忙着跟妈妈和朋友们打电话分享, 来不及处理这些琐事。
电话里陈泊宁让沈恩慈站在可以躲避风雨的地方等他,然后她就真的很乖乖地站在屋檐下面,手机也不看,专心等人。
陈泊宁深吸口气, 单手拿起车座浓郁新鲜的弗洛伊德, 另一只手执一柄黑伞走入雨中。
断了线似的水晶珠子滴滴答落到伞面,汇聚成线滚落拉长。
沈恩慈瞧见他, 伞也不拿就跑过来。
陈泊宁赶紧三两步上前将她拥入怀里,伞面同时朝她倾斜。
不等他责问,沈恩慈率先开口堵话:“我知道你一定会接住我!”
这是沈恩慈不撑伞的底气。
他是沈恩慈提前预定的港口,是永远都在的撑开的伞。
糖衣炮弹比什么都好使,陈泊宁心软拿她没办法,敞开大衣将她裹进温热体温后,微微挑眉问:“不惊讶我来找你?”
沈恩慈低头猛地吸了一口弗洛伊德,笑看他:“不奇怪嘛,陈泊宁上天下地无所不能。”
“而且……”她放缓声音,似呢喃,“陈泊宁超爱沈恩慈。”
音落,陈泊宁低头吻她,温软缠绵。
突然,咔嚓一声,打断旖旎氛围。
什么动静?!沈恩慈挣扎着抬头,看见有一黑衣男子穿透明雨衣蹲在雨里拿相机拍他们。
沈恩慈看了他一眼:“会不会做狗仔啊!这么近距离还开闪光灯?!”
谁知陈泊宁凑近她淡道:“我带来的。”
“网上那张照片太模糊了。”
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神经病啊!沈恩慈娇慵一笑:“那你提前告诉我啊,我觉得我左脸比较好看,我刚刚是左脸入的镜吗?”
重点转移,三人一起回到酒店,沈恩慈竟然选出了好几张满意的照片。
骤雨,陈泊宁拿伞的骨节如玉,线条凌厉,她被陈泊宁裹在毛呢黑色大衣里,只露半寸香肩和一点粉色裙摆。
伞朝向她无限倾斜,以及横隔两人之间微昧的弗洛伊德。
爱意轻易可见。
给杂志拍片的专业摄影师,技巧自然无可诟病,沈恩慈找他要了所有照片,选了好久才选出一张。
一个小时前微博刚为她发了官方得奖信息,给她省事了。
于是她现在才慢悠悠来补充。
“来张清晰一点的。”
言简意赅。
配图,柏林雨夜,氛围感拉满。
今晚发生太多太多事,瓜多到吃不过来,乱成一锅粥际,沈恩慈往里面填了把米又加了把柴。
干脆全在今晚烧个痛快。
沈恩慈大魔王的关联词条渐渐取代内娱第一娇妻跟在她身后的位置。
角落,陈泊宁那个站子已经从【陈词滥调】改成了【陈慈滥调】,从此也是有名分的CP站子了。
【咱陈词滥调姐从此也是有名有份的CP站了,拿上编制了!】
【楼上,请注意用字严谨,陈慈滥调,陈泊宁的陈,沈恩慈的慈!】
【啊啊啊仙品!立马拎包入住!】
CP站子涨粉越来越快,直逼百万之际,博主发了一组新照片:“提前祝贺百万粉丝!”
整整九张图片,同样的场景色调甚至拍摄手法,和沈恩慈自己发的那张很相似,角度不同,倒像是出自同一个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情侣写真套图呢。
不对,套图是真!情侣写真,姑且算写真吧,也是真!
网友蜂拥而上,纷纷质疑博主照片的来源。
博主不做回应,几分钟后方舟官博主动下场留言:“狂舔老板和老板娘的盛世美颜!!!”
两人互关。
能拿到内部照片,还和景元官方的工作人员互相认识。
大家惊觉:“嗨呀!陈泊宁这是对沈恩慈蓄谋已久呀!”
【坏了,我的白菜!】
热度渐退,网友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
其中被@得最多的两人。
陆亘率先出来转发回应:“在微信上跟恩慈道贺过啦,我们小影后实至名归。”
熟悉的称呼。
CP粉忍不住嚎啕大哭。
【谁懂我们亘沈露重,当年也是美帝的存在!谁路过不磕一口?】
【熬走了陈羡,中途竟然杀出个陈泊宁!而且实力如此强劲,嗯……如果他两都追我的话……】
【师妹成人妻,……】
……
【虽然但是,当初《春崖》延映,我有圈里的朋友,说是陆亘故意给沈恩慈使绊子,这你们还磕得下去?】
【谁还记得,当时《春崖》没上映,沈恩慈其他作品被下架,陆亘可是一句都没说。还是陈泊宁用景元的百年大展给沈恩慈抬轿,才让她渡过那次危机!我去,这么一品,更好磕了!】
眼看舆论越来越糟糕,陆亘唯粉出来控评,清理并占领评论区,最后丝毫看不出腥风血雨过的痕迹。
比较惨的是陈羡,他伤心了好久被萧杭催促着上微博回应:“没事,你们就当我死了。”
评论清一水的:【Vocal!老婆爆改嫂子!!】
队形跟了几十万条,整整齐齐。
陈羡上来看了,两眼一黑,淡淡死去-
沈恩慈的私人庆功宴,不想太累太麻烦,只邀请了比较亲近的朋友和几个剧组主创。
在景元旗下的酒店,第五十层包场。
近来陈泊宁与季容礼有不少大项目之间的来往,即使有私人恩怨,她还是给季容礼发了一张邀请函。
来不来是他的事。
为此,沈恩慈提前跟陆昭昭打过招呼,说如果不愿意见季容礼的话她们私下再聚。
陆昭昭觉得无所谓:“又不是仇人,总不能一辈子躲着不见面。”
“显得我多在乎他一样。”
“他不怕我再砍他一刀就来。”
沈恩慈哈哈大笑,夸她:“昭昭,你最近幽默细胞渐涨嘛。”
陆昭昭说低调,顿了顿又说:“那天我有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呀?”沈恩慈好奇得很,可怎么问陆昭昭都坚决不松口。
沈恩慈是拗不过她的,最终放弃。
庆功宴那天,季容礼竟然很不要脸地把小孩儿带来了,跟昭昭姓陆,单字栖。
栖息的栖,谁知道季容礼还存着怎样的妄想。
一岁多的小孩子,粉嘟嘟的特别可爱,眼睛乌黑像龙眼核,陆昭昭本忍着不看他。
直到他蹒跚着脚步朝陆昭昭跑过去,在她面前跌了一跤,没哭,胖胖的手爪子撑着自己站起来,朝陆昭昭喊:“早……早。”
他喊的不是妈妈。
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一定是季容礼教的。
青梅竹马,季容礼自认为没人比他了解陆昭昭,知道怎么叫她心软。
可他不知道,自从陆昭昭下定决心离开他的那天开始,陆昭昭就不再是他自以为了解的陆昭昭了。
这道理连沈恩慈这个局外人都明白。
陆昭昭偏过头去,眼尾微润。
片刻,她狠心回头,对沈恩慈道:“对了,还没告诉你我交男朋友了。”
“这次我跟他一起回国,会待半个月,过几天等你不忙了带给你见见。”
“今天我就先走了,他在楼下等我。”
原来是要告诉她这件事。
“好。”
沈恩慈点头,与她拥抱,故意忽略季容礼阴郁的目光。
一点也不值得可怜。
没多久季容礼也离开会场,宴会人数渐少,剩下的人聚在一起开香槟跳舞,听音乐,纵情享乐。
沈恩慈跟妈妈跳了一支舞,后面滚到陈泊宁怀里,她喝了点酒,头晕乎乎的。
仰头倒在陈泊宁身上看手机,翻到热搜,竟看见陈泊宁的名字。
#陈泊宁 红包
#唯一的姐夫
点进词条就看见满目感叹号。
“我靠!陈泊宁给沈恩慈的五十个粉丝群,每个群各发了五十万红包!两千万!!每个人都能拿到两百多还不用抢!!”
这些是沈恩慈比较久远的粉丝群了,每个群两千人封顶,都算老粉。
【好多人都拿到红包了,我服!这新姐夫也太会笼络人心了,我是真不想这么快承认他啊啊啊!】
【你的心死了,但你的嘴还会喊姐夫,可怕得很!】
【糯米糍们从始至终只有陈泊宁这一个姐夫哦,不信谣不传谣!(哎呀我口袋好重!怎么多出两百多块钱?原来是姐夫给的红包啊~~~】
【糯米糍幸福!咱也是跟慈宝一起嫁入豪门了!】
【我靠放我进群啊啊啊啊!!上次老陈拨款两百万请粉丝吃饭,我就知道肯定还有好事发生,喵的还不通过!我的两百块钱!】
……
【不愧是景元掌舵人,这也太会做人了,看到哥的硬实力了哈】
【说实话,他根本没必要花这么多钱讨好粉丝,他只是怕沈恩慈因为谈恋爱被骂】
【他超爱!!!】
……
花的钱是多了点,但给到真正喜欢她的粉丝,沈恩慈也没那么心痛了。
不算浪费。
得益于所有困难的万用处理方式:砸钱!
沈恩慈粉丝很快接受了陈泊宁这个真姐夫,事实上也不只因为那几百块钱,不过是看在陈泊宁愿意为沈恩慈着想的分上。
对于粉丝而言,她们从来在乎的都不是沈恩慈谈不谈恋爱,当不当“娇妻”,只要幸福快乐就好。
沈恩慈上微博发了句谢谢老板。
晚暮已至,壹山离酒店不远,送走宾客后沈恩慈和陈泊宁决定散步回家。
沈恩慈还晕乎乎的,蹲下起身猛地低血糖,陈泊宁扶她起身,往她嘴里喂了颗糖,这时他们正巧走到楼下,远处商场大屏正在放沈恩慈代言的广告,屏幕下有成群结对拍照的粉丝。
口中的糖逐渐融化,很甜。
这个生动漂亮的冬天,她的生命中充满欢笑和爱。
急雨落下,氤氲着烟雾,陈泊宁举起大衣将她裹进去,遮掩所有风雨。
只要陈泊宁在身边,她就不会被沾到一点雨珠。
沈恩慈蓦然开口,问:“你去过那么多次寺庙,有没有问过我两的姻缘签?”
国内国外,那么多次跪地虔诚向神明祈求,无非求的是沈恩慈平安快乐。
不敢问缘分,生怕看到任何不好的签文,从此心惊胆战,这是他唯一想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
如实摇头。
沈恩慈笑:“在香港的时候,我其实去过两次慈音寺。”
“替我们问了一签,神明说,意中人,人中意,解结枝头学并栖。”
“两小无猜,最是上上签。”
陈泊宁眼中有雾散开。
大衣下,肩膀碰着肩膀,爱人相视的眼睛似艳红桃李,眸光流转明亮。
暖意涌上喉头,胸腔养的蝴蝶此刻就要扑腾飞出。
沈恩慈笨拙地笑着,凑近他:“陈泊宁。”
“我现在不讨厌下雨天了。”
沈小荷说。
雨滴穿过长风旷野,越过群山万壑,稳稳落地。
一滴水砸在沈恩慈鼻尖,被陈泊宁轻柔拭去。
从此有人托举,再也不怕下雨。
第83章 恩慈
沈恩慈约了陈泊宁下班后去试礼服, 她挑了好几件,觉得陈泊宁穿起来应该都很不错。
陈泊宁很适合穿正装,禁欲清冷, 如果再带上金丝眼镜, 真的很有一种想扒光他的冲动。
她今天拍杂志, 收工早,到景元楼下才三点多,顺手买几颗水果泡芙上去,大家对沈恩慈去景元找陈泊宁已经见惯不怪,毕竟她之前也经常送文件过来。
来的次数太多, 员工们早已不像最开始那样激动拍照要签名, 而是像老朋友一样跟她打招呼。
沈恩慈心情大好,让后勤组的工作人员下去买蛋糕奶茶, 她请所有人吃下午茶。
众人欢呼, 有不关注娱乐圈的实习员工大喊谢谢老板娘,被老员工提醒,别乱说话。
沈恩慈垂笑不语。
她进总裁办公室不敲门, 骄横恣意直接推门。
谁知今日陈泊宁身边站了个陌生面孔, 中长发, 简约西服套装, 直筒裤夏下黑色高跟细长干练。
她五官姣好,浑身上下的配饰只有一根银色素链,气质十分知性高智。
似乎刚汇报完工作。
陈泊宁嗯了一声让她出去。
女人路过沈恩慈身边时不动声色打量了沈恩慈一眼,极其微妙不易察觉。
可沈恩慈就是生活在镜头下的, 平时躲狗仔偷拍也攒下不少经验, 即使弧度动作再小,她也能感觉到。
陈泊宁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
沈恩慈有点不高兴, 她没迁怒别人,把气全撒在陈泊宁身上,啪一声把泡芙盒子甩到桌子上然后偏着头不理人。
极短的一声轻笑,陈泊宁拉着她坐到腿上温声哄慰:“小荷公主,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沈恩慈还是不说话。
刚才那女人留下的清茶冷香还未散去,衬得沈恩慈身上的木质玫瑰格外脂粉气。
在她小时候的预设中,她长大后也是要成为那种职业女强人类型的。
她和陈泊宁站在一起的画面怎么就那么和谐。
沈恩慈有点闷闷不乐。
陈泊宁亲亲她嘴角,像哄孩子:“是不是钱不够用了?晚上回去手机给你自己转。”
这么会说话,沈恩慈表情没绷住,终于笑出声。
她哼了一声,语气娇矜:“那还差不多。”
陈泊宁还要开个会,大概五点结束,沈恩慈去楼下员工内部的咖啡厅点了杯咖啡边喝边等陈泊宁下班。
景元员工福利出了名的好,有一整层楼全是饮品休息区,咖啡奶茶统统走公司报销。
休息区视野开阔,直面向阳,采光极好。
只不过现在不是休息时间,来喝咖啡的员工稀稀疏疏,沈恩慈坐在角落随意翻看杂志,她上个月登了这本杂志的封面。
何助很会拍马屁地买了几千本填满了整个景元大厦每一层楼的杂志架子,连陈泊宁办公室也没放过。
沈恩慈翻到有自己的那页,她近来风头正盛,连给她拍照的摄影师都圈里数一数二的名人,这组以蝴蝶夫人为主题的照片让两人都再次出圈了一波。
杂志首印十五万册,不到五分钟就卖完了。
脆弱又绚烂的蝴蝶。
确实好看,沈恩慈有点小自恋,手停在页角,正要往后翻。
突然有道阴影落在她前面,蝴蝶被隐去一半。
沈恩慈抬头,刚才在陈泊宁办公室里的女人站在面前,她手端一杯拿铁饶有兴趣问她:“沈小姐,可以和你一起坐吗?”
四周全是空位还非要和她坐,沈恩慈半眯双眼,自动升起防御装置,淡淡看她:“不行。”
拒绝得干脆利落。
女人好像没预料到她会回绝,表情有一瞬错愕,但又很快舒展眉头,微笑看她:“好吧。”
语气和善。
察觉到女人并无恶意,沈恩慈漾开一抹笑,极其艳丽张扬:“开个玩笑啦,你坐。”
咖啡杯盏先触及桌面,清脆咔哒声,女人的声音随后响起:“沈小姐您好,我叫苏禾,是荷爱海外区的负责人,上个月才回国。”
好正经严肃。
沈恩慈嗯嗯一声,把杂志推到苏禾面前:“这是我,旁边有我的介绍。”
交换简历,并附赠写真数张。
苏禾似笑非笑,足足沉默了十几秒才再次开口:“荷爱卫生巾是景元旗下唯一一个不为盈利为目的的品牌,前几年一直在亏本,每年股东大会都有股东提议关停这条产业线。可以说是有陈总亲自护航才留存到现在。”
后来因为荷爱惠及广大女性,政府大力扶持。荷爱现在已经成为景元的标志性产业,虽然还是没有盈利,但景元借此影响力每年都能拿到不少政府的项目,其中利润不可估量。
这些大家都知道。
沈恩慈平静看向苏禾,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给自己说这些。
“陈总曾经是我的资助者,他把我从高中一路供到大学,后来我自己一路从研究生读到博士再到入职景元成为荷爱负责人。”
这几话有点危险,有点像她看过的那些烂俗小说片段。
“所以呢?”
沈恩慈有点等不及。
“我和陈总第一次见面是在西街贫民区,那个时候我走投无路,在商店偷拿了一包廉价卫生巾。结果被老板抓到,是陈总路过救了我,还给了我一千块钱。”
剧情越来越对味了,这宿命感的相遇,命中注定的渊源和缘分。
陈泊宁不会还给她整个白月光出来吧?如果是苏禾这样的高知女性,确实也很适合站在陈泊宁身边。
沈恩慈忍不住坐直身子,眉头微微皱起。
苏禾却很轻地笑了一笑,眉眼很温柔:“沈小姐,其实我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你。”
“包裹错送到我手上,意外看到你的照片。”
“我记得那张照片背面写着小荷十八岁生日,当时你已经很出名了,所以我留意了一下。”
“我查到当年那批被资助人里有一个人叫沈小荷。”
后面的事很容易联想。
沈小荷就是沈恩慈。
沈恩慈静默几秒,问她:“陈泊宁救你是几年前?”
刚刚苏禾说的那个地方就是她以前住的小巷。
“九年前。”
沈恩慈微愣,按时间,那时陈泊宁早该在国外。
原来他偷偷回来看过自己吗?
她心中有沉积的浪涛翻涌,还未自我消化平复,苏禾就又开口:“我们住在同一个地方,我猜想你应该也常买廉价卫生巾。”
“我不知道你和陈总有什么过往,但后来陈总收购了一家濒临破产的卫生巾工厂,改名荷爱。”
“陈总力排众议坚持让利,最开始几年没人理解他。”
“但是……”
她顿了顿,“直到今天看见你,我想我的猜测应该是对的。”
“你的名字里,也有一个荷。”
苏禾莞尔,语气竟有几分释然。
荷爱。
她怎么一直没联想过自己。
回忆如同猛烈的山谷风袭来,记忆被拉回十几年前。她初次来潮,和妈妈一起买街口小卖部五块钱一大袋的三无品牌卫生巾,简约的包装,就一张白色塑料纸,什么图案也没有。
胜在便宜量大,住在这里的很多女人都买这个用。
白天一张晚上一张,沈恩慈没用过好的,只觉得闷糙难忍都属正常。
有一天和陈泊宁一起放学回家,她去小卖部买卫生巾,抽出一张去公厕换上,回来时发现陈泊宁仔细端详手里的卫生巾。
羞意姗姗来迟,沈恩慈从他手里抢走东西,很快装进书包里。
没想到陈泊宁蓦然开口:“没有生产标准,以后不要买了。”
他以前不小心瞥见过班里的女同学放在桌上的卫生巾,彩色的有暗纹,十分精致,而沈恩慈买的这个粗糙苍白,什么花纹也没有。
沈恩慈拉紧书包不以为意:“这个最划算了。”
虽然她也羡慕同学能用那种很好看很精致的卫生巾,但对于那个时候的沈恩慈来说,把钱省下来多买一个馒头比什么都重要。
后来她生病,她妈和苏阿姨都要做工赚钱,没时间带她去。
陈泊宁带她去看,医生说生理期勤换卫生巾,开了消炎药就让他们走了。
那天回家后陈泊宁去了镇上一趟,他寻着记忆在大超市买了一包电视广告里的大厂卫生巾,拆开一张与沈恩慈买的做对比。
简直天壤之别。
后来陈泊宁默不作声把沈恩慈的卫生巾全部换成了大品牌,沈恩慈只觉得舒爽许多,顺理成章接受。
倒是陈泊宁好几个月没吃上早饭。
沈恩慈当时接受资助的时候自觉只留学费,多余的钱全部转还回去,她还说投资人姐姐那么细心,每个年都给她寄一大箱卫生巾。
原来是这样。
沈恩慈笑意直达眼底,她唤来服务员,问苏禾:“你还要吃什么,随便点。”
她想说她请客,又想起本来就是免费的,于是笑道:“我也可以请你吃饭。”
“不用。”
苏禾语气坦然。
沈恩慈看了眼时间,陈泊宁差不多开完会了,她起身上楼,推开办公室门,见陈泊宁站于落地窗前。
她从背后抱他,毫不顾忌语气霸道:“告诉我,荷爱的荷是哪个荷?”
分明早就有了答案。
陈泊宁回头看她,眼中雪霜如遇春融化,他低声:“还能有谁?”
沈恩慈昂首坐到陈泊宁腿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你还回来看过我?”
“嗯,远远看了一眼。”
“好可怜哦,宝宝。”沈恩慈笑得眯起双眼,俯身亲他。
事实证明女人就是很容易被感动,比如她现在内心软甜得像一颗棉花糖。
丢进水里溶溶化开。
“苏禾还说你一开始一直在做亏本买卖啊?”
沈恩慈抚他眉毛。
“至少现在看来,荷爱产生的利益关系远比一个卫生巾品牌能带来的多。”
陈泊宁居然在跟她认真地分析权衡利弊,沈恩慈亲他:“错了,这说明爱老婆的男人有好运。”
不一会儿,她又说:“但我觉得荷爱这个名字有点土。”
“你觉得呢?”
她偏头看陈泊宁,问:“你当时取这个名字在想什么?”
陈泊宁垂头凑近,低声:“希望小荷,永永远远倚靠神的慈爱。”
第84章 生日1
临近沈恩慈生日。
沈其诚竟说为她包下一艘游轮庆祝。
自从陈泊宁替她出面消除欠债合同后, 沈其诚对她的意见就很大,现在搞这莫名其妙的一出,她跟陈泊宁说起:“沈家明天要在游轮上提前给我过生日, 你说奇不奇怪?”
“你上次让找律师跟沈其诚谈判之后, 他竟然没打电话骚扰过我, 肯定憋着一肚子坏水!”
“他最近处于晋升期,大众缘对他来说很重要,不敢有大动作。”
陈泊宁淡淡道,手上的动作没停,“需要我明天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
沈恩慈回绝, “我们的事我还没告诉他, 而且你明天不是要出差吗?”
谈了那么久的项目,总不可能因为这么小一件事放弃。
“我才不怕他们。”
她说这话的时候尾音上扬, 有几分无知无畏的孩子气-
次日晚上六点, 沈恩慈如约登上一艘巨型邮轮。
今日她是主角,所以毫不客气地穿了一尾赤红抓褶纱裙,配陆昭昭送她的那枚鸽子蛋大的钻石胸针, 艳光无可比拟。
和她一起上船的还有二十多个保镖, 便衣进场, 也不知道陈泊宁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张邀请函。
不过抬眼望去, 今日宾客盈门,的确没什么门槛。
沈其诚在门口迎接她,众人面前,一派笑面虎模样, 他身边穿白裙的沈白露难得莞尔软声喊她一声姐姐。
不知道耍什么花样, 演戏嘛,现场还有谁比沈恩慈更专业, 她淡笑着和他们寒暄说话。
提防了一个多小时,竟真什么事都没发生,沈恩慈去趟洗手间。
出来洗手时,旁边突然来了一个穿黑色穿裙的长发女人,她对镜俯身补口红,抬头时故作惊讶,看向她:“沈小荷?”
沈恩慈微怔,缓缓抬头,朝女人看去。
卷发,红唇,脖颈一颗痣。
熟悉可憎的脸,被时间掩盖的记忆被再次翻出。
那些不知轻重的拳脚,响亮的巴掌,扯落的一把把头发,还有挨过的凉水,痛感瞬间倾覆而来。
女人仍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沈小荷,现在身份很了不起嘛。”
她以为沈恩慈还是当初那个任人揉捏的好脾气软柿子,自以为捏着她私生女的把柄,说话一点不客气。
原来是要用这个方法挫她锐气。
沈恩慈低笑,默不作声。
慢条斯理取下手腕昂贵的珍珠手串-
每个学校每个班级,总有那么一两个人被孤立霸凌,无端承受有部分人学业或生活上各方面不顺心积攒下来的怨气。
沈小荷曾很不幸成为这极小部分人中的一员。
原因之一是她脸上的胎记,浓墨重彩在她脸上占据大半位置
没读书时也有不友善的目光,不过沈惊月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候,沈小荷一点都不怕这些异样目光。
刚读书那阵也还好,因为陈泊宁经常和她走在一起。
陈泊宁长得好看,成绩又好,在学校里是相当出名的人物,仰慕他的女生不在少数。
沈小荷做事丢三落四,午饭经常忘记带,后来索性统一由陈泊宁每天中午给她送到教室门口。
他来送饭时班里女生会突然变得轻声细语,等他走后,有个女生往沈小荷桌子上放了块巧克力,试探性问她:“你跟陈泊宁是什么关系呀?”
沈小荷连糖都很少吃到,更别提巧克力,她忍不住伸手,随口答道:“他是我哥哥。”
哥哥。
女生笑弯了眼,亲亲切切坐到沈小荷身边:“小荷,我明天还给你带巧克力。”
陈泊宁是沈小荷哥哥的消息就这样传出去。
有跟陈泊宁同班的同学问他,沈小荷到底是不是他妹妹。
当时陈泊宁想着也许有这层关系,大家忌惮她有个高年级的哥哥,不会欺负她,便没否认。
关系就此做实。
之后沈小荷身边突然多了不少“好朋友”,大家像上贡,流水似地给她送零食糖果,只为让她在陈泊宁面前提一句她们的名字。
提一下名字就能有这么多好吃的,沈小荷当然不会拒绝。
事情发展到后面,变本加厉,第一张情书从沈小荷手里递给陈泊宁。
陈泊宁才醒悟过来沈小荷这段时间在他面前提过的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人名是为了什么。
他严肃询问事情起始,沈小荷哪里禁得住这样的“严刑拷打”,一五一十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陈泊宁有点生气,却没在沈小荷面前表现出来,当天晚上拿了暑假兼职的所有钱去超市买了糖果巧克力,坐在无人的河边让沈小荷吃了个够,最后跟她讲道理,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
他尽量克制自己,没察觉到表情冷淡,吓得沈小荷只顾点头。
沈小荷红着眼睛吞下最后一口跳跳糖,拿陈泊宁给她的几百块钱,换成零钱还给所有送过她零食的各年级同学。
有人问她为什么,她如实回答,陈泊宁不让她乱拿其他人的东西。
无心一句话让陈泊宁的形象在女生们心里再次拔高。
大家不再送糖果零食,另辟蹊径和她交朋友套关系,各种讨好夸奖,连脸上总被人诟病的胎记都变成了上帝的礼物。
周围所有人都好和善,沈小荷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去上学。
可后来陈泊宁被陈家认回转学,走时也没留下一句话。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沈小荷和陈泊宁半点儿关系都没有,怪不得连姓氏都不一样。
得出一致结论,沈小荷在骗人。
先前沾陈泊宁光享受的好处在此刻变成利剑狠狠朝沈小荷刺去,众人恼羞成怒,看她脸上的胎记越看越不顺眼。
一开始只是孤立,不理她。
后来班上转来个新同学,文嘉,据说是父母是政要,子女只能就读公立学校,大小姐委曲求全才来到这所普通院校。
不仅班上的同学对她众星捧月,连老师们对她说话的态度语气也比对其他同学更柔和亲切。
班上很快以文嘉为中心建立起小群体,城中村没什么玩乐设施,日子一天比一天无聊,直到有一天不知从哪里飞进来的蜜蜂吓得最后排的沈小荷惊惶失色。
文嘉竟从她这副滑稽样子上找到乐趣。
她身边跟着的小喽啰最会看脸色,不知道是谁先扇的第一巴掌,清脆回响在教室里,沈小荷眼泪瞬间盈满。
有个男生皱眉开口:“丑八怪装什么可怜?恶心死了!”
文嘉漂亮的眉毛轻挑,哈哈大笑。
她身边的小姐妹迅速附和笑道:“诶,给人家点面子。”
语气尖酸刻薄。
此时有路过的老师想进门制止,却在看见文嘉的脸时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走了出去。
连学校里权威性最大的角色都默许了,大家打骂得更加毫不手软。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参与进这场单方面的霸凌,更多的是旁观者,也不能说她们没有同理心,如果帮了沈小荷,被欺负的对象就可能从沈小荷变成她们。
大家都知道文嘉家里有背景,连校长见了她父母都得弯腰陪笑,自是不愿意为了个泛泛之交的同学给自己惹上大麻烦。
沈小荷很能理解她们,没什么怨恨,她在心中复盘着妈妈平时是怎么对付想欺负她们的那些地痞流氓。
想好后直冲文嘉而去,不要命地咬她打她。
旁人踢她拉她都无济于事,沈小荷咬死文嘉,坚决不松口,同学们慌乱的叫喊声和文嘉的痛呼声冗杂在一起。
似盛大交响曲。
这期间路过好几个老师,都还以为是沈小荷在被打,当没看见。
直到有同学去喊来班主任,这场闹剧才终于结束。
文嘉住进了医院,班主任厉色告诉她轻则赔钱重则退学。
无论哪一条都是她无法承担的后果,可沈小荷还是觉得自己没错,她咬牙:“是她们先欺负我的。”
沈惊月告诉过她,如果有人组队欺负她,就死咬领头的人。
往死里打,打到她们害怕。
“但文嘉并没有动手不是吗?这件事不管拿到哪里说理,都是你错了。”
班主任说得义正严辞。
他作为大人,分明更该明白这件事到底谁对谁错。
“你先回去等结果。”
后来的几天沈小荷吃不下睡不着,忐忑等着自己的处罚结果,这期间倒是没人敢欺负她,像被她那天不要命的打法震慑住了。
事实证明,她妈妈的办法很是有用。
可她不是知道,这办法只对毫无背景的地痞流氓和普通人管用。
次日她回家,竟看见妈妈在偷偷抹泪。
沈惊月很少哭,即使被流氓找麻烦的时候她也没哭过,她抱着沈小荷:“妈妈会解决的,小荷只要好好读书。”
沈惊月小时候没钱读书,长大吃了太多没文化的亏,所以她做梦也希望沈小荷能读出个名堂来。
晚上下过一阵雨,雨滴透过破摆的屋顶滴答滴答落在塑料盆里,声音刺耳到抓心,潮气翻涌,空气多了难闻的霉菌味。
沈小荷咬牙,她一定不能被退学。
第二天上学,文嘉从医院出院回学校了,班上同学凑钱给她买了蛋糕和鲜花。
文嘉穿着公主裙站在众人中间,花团锦簇,好温馨美好的画面。
沈小荷的出现打破这份和谐,有人看见她进来,尖声质问她为什么还不给文嘉道歉。
文嘉却按下那人的手:“没关系,小荷不愿意道歉就算了。”
而后她笑着走向沈小荷,轻轻拉沈小荷的手,“小荷,我爸爸昨天去照顾你家生意了,你妈妈有没有告诉你。”
什么生意,不过就是个小摊。
大家纷纷夸她:“嘉嘉,你也太好了。”
“这种人你还去照顾她家生意干嘛?!”
你一句我一嘴把文嘉捧上神坛,沈小荷也终于醒悟,妈妈昨天哭一定跟文嘉脱不了关系。
可连妈妈都束手无策。
文嘉笑眼盈盈:“今天放学我让我爸爸妈妈再去呀。”
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沈小荷重重低下头:“对不起。”
她不想再给妈妈惹麻烦,也不想辜负妈妈的期待被退学。
此事之后,霸凌更加变本加厉,因为沈小荷不会告状也从不吭声,是全年级最好欺负拿捏的软柿子。
谁考试考差了都能踢她几脚出气。
从头而下的凉水沈小荷每天都会挨好几桶,衣服底下全是被掐的淤青污痕,头发上经常都有被黏的口香糖,因此她剪短了头发,怕被妈妈察觉也不跟妈妈亲近了。
惹得沈惊月好一阵伤心。
沈小荷并不是没有脾气,也知道怎么对付这种人。
可所有的前提条件,都必须要建立在她们是同一个阶级。
这是社会给沈小荷上的第一堂课。
没钱没能力,就会挨打。
好在后来文嘉父母被人举报落马,文嘉和全家一起躲去了国外。
没了领头羊,沈小荷的日子好过很多,她打架厉害,没人敢惹。
意识回笼,沈恩慈不疾不徐摘下手上戒指,放在大理石台桌面上时发出利落脆响。
看,上天还是宽待她的,年少时期淤积的愤恨,本以为只能任时间磨平,谁知道竟主动给她送上门来。
文嘉还在帮她回忆往事。
沈恩慈嘴角漾开一抹笑,慢慢靠近文嘉,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用尽全力扇了她一耳光,巨大声音回荡在厕所,逐渐与当年教室里的耳光重叠。
文嘉应该被打得脑子嗡嗡响,不可置信抬头看她:“你怎么敢?你不怕我把你……”
话没说完,沈恩慈掐住她脖子将她提到洗手台上重重按进洗手池,上扬打开水笼头,猛烈朝她头上冲。
文嘉想起身,又被沈恩慈重重按下去:“怕你把我身份公布出去?”
沈恩慈差点笑死:“你敢吗?”
“沈白露叫你来威胁我你还真信了啊?你以为沈家现在在仰仗谁?”
这个道理文嘉肯定也是懂的,她不过是在赌沈恩慈不敢,以为沈恩慈还是她记忆里的沈小荷。
先不说陈泊宁,就连沈家也会扒掉她半层皮,文家早就不是以前的文家。
而且就算是以前的文家,也不管在景元面前大喘气。
威胁她?
文嘉软了腿,沈恩慈用力踢她一脚,看她一脸狼狈:“你以为当初我不敢还手是为什么?”
当初文嘉把阶级权利碾压她,她现在也同样的方式回赠。
文嘉反驳:“那你现在叫什么?好意思说我?你也不过是仗着陈家。”
“这不公平!”
公平?
沈恩慈蓦然笑了,谁给过她公平?
风水轮流转,如果转到她就开始谈公平,这才叫不公平!
她要不留余地出气,那以后运气转走的时候她也不算太亏。
沈恩慈扯着文嘉的头发砸向玻璃,血红浸染碎片,开出一朵迤逦的花。
她冷笑,看向镜中满面落魄潮红的文嘉:“需要陈家去问候一下你爸妈吗?”
和文嘉当年同样的威胁。
文嘉颤抖着手,失去所有力气:“对不起,对不起。”
第85章 生日2
玻璃碎片划伤指尖, 沈恩慈把手伸到水龙头下,有些事不关己地冲洗。
旁边文嘉看她像看疯子。
出去前,沈恩慈在趴跪地上的文嘉面前略微驻足, 俯视:“当年你身边那些人的名字, 发一份到我邮箱。”
沈恩慈出了厕所, 毫无意外看见守在门口的沈白露。
见沈恩慈毫发无损出来了,沈白露有点惊讶,立马离开墙面走到她面前:“你怎么?”
“怎么没事?”
沈恩慈主动接话,淡笑着单手拿开门口“正在打扫”的警示牌,“你可以先进去看看, 有个心理准备。”
那几年沈白露也没少欺负她。
沈白露抿唇冲进厕所, 看到狼藉后惊叫一声很快出来,指着沈恩慈的鼻子大骂:“你就不怕我报警?让你那些粉丝好好看看你有多蛇蝎。”
连句式都一样, 沈恩慈头也没回:“你自便。”
轮船在第二日清晨靠岸港口, 沈恩慈下船坐上回羌城的车,昨天晚上她睡了个好觉,看什么都格外顺眼, 上车前还向旁边蹲守的狗仔热情打了招呼。
即便都是“老熟人”, 狗仔还是不着边际地摸了摸后脑勺。
车子行驶到一半, 关于她的热搜就冲上了前三。
刚才那个狗仔发文:“就离谱, 今天早上蹲守沈恩慈被逮到了,她竟然冲着镜头比了个Wink。”
配图新鲜出炉的wink照几张。
这个狗仔在圈内小有名气,粉丝不少,评论超级活跃。
【美神降临, 啊啊啊啊啊疯球, 别再勾引我,真不想追星!】
【咱雨子哥今天也是当上站哥了】
【不会是原图直出吧, 这腿这腰……】
【婚期将近,沈恩慈心情很好嘛】
【快删了别让糯米糍看到,不然她们又要给沈恩慈冷脸洗内裤了】
……
【感觉沈恩慈现在也还好吧,一直在工作,上个月那个杂志封面好出圈,连我不追星的朋友都买了一本】
【沈恩慈今天过生日吗?我在街上看见好多应援】
应援。
确实铺得很广。
除了各大代言甲方给她买的大屏地广,粉丝还包下不少公交车身应援,公交车站点盘根错节至城市每个角落,几乎是隔几分钟就能看见一辆。
玫红色为基调,沈恩慈的照片立于弗洛伊德中间,下面用很可爱的字体写着沈恩慈生日快乐!
后援后预告了今晚八点给沈恩慈的无人机应援,足足一千五百架。
粉丝和路人大呼豪气之际,方舟官博跑来转发:“祝我们代言人小公主生日快乐,此次后援会所有的消费由方舟全额报销。”
方舟是景元旗下的企业,那就是景元报销。
换言之,就是陈家。
有哪个娇妻能有沈恩慈这样的待遇?
糯米糍们再次在其他粉丝面前扬眉吐气,沈恩慈本来就是演员,她们本不介意沈恩慈谈恋爱或者结婚。
她们只在乎沈恩慈有没有因为爱情委屈自己或者因谈恋爱耽误事业。
从今年开始沈恩慈事业爱情两手抓,自然是粉丝喜闻乐见的场面。
这个时候后援会继续发博:“除了报销,刚才景元工作人员联系我们,往我们账户上打了两百万。”
“据说是……餐补???”
“已经安排分到各分区应援会负责人的账户上了,姐妹们今晚有大餐吃了!”
内娱首例,给正主过生日,分钱不花还倒从姐夫包里掏二百万的案例。
沈恩慈粉丝还没反应过来,路人纷纷晕倒:【我看你们糯米糍也是母凭女贵了】
【粉丝群怎么不放人了啊?让我进!让我进!我总感觉还有好事!】
【看到景元楼身的巨幅广告了吗?据说是由沈恩慈后援会以一块钱巨款承包下来的!】
【啥意思没看懂,景元差这一块钱?】
【一块钱意味着买卖成立,景元要把应援名义都给粉丝呀,他超爱!】
【呜呜!陈家好尊重慈姐粉丝,而且好细心!】
……
十点整,亚洲最大屏幕如约映出沈恩慈的应援图,仍是那句“恩慈一笑坐生春”,热搜上的视频中大屏下粉丝人头耸动,手拿弗洛伊德对着大屏合影或拍照,盛况空前。
橙子边翻微博边掉小珍珠:“咱姐终于熬出头了!好多粉丝,我们糯米糍都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女孩儿。”
沈恩慈看着街边漫天的生日应援万分感动,有些愧疚先前几年对粉丝的不管不顾,虽不是她本意,但也确确实实是伤害到了这群真心爱她的人。
路过一辆她的生日餐车,一群小女孩带着写有她名字的发卡在前面忙前忙后,免费送餐向愿意停留的路人安利她。
旁边正好有停车位,沈恩慈让司机停车,带好帽子墨镜口罩,从小道走到餐车前排队。
轮到她时穿应援服扎双马尾的小姑娘低头拿奶茶三明治和宣传单给她:“有兴趣了解一下我们恩慈吗?”
“不仅演技超好,性格也超级可爱呦!”
“好呀。”
沈恩慈故意压低声线回答,可还是被粉丝认出来。
小姑娘拿东西的手顿住,几秒后难以置信抬头看向她,即使全副武装,依旧能一眼认出。
哪怕只有一个背影,也是早在手机上看过千千万万遍的。
怎么会认不出来?
“啊啊啊啊啊慈宝!”
她激动得眼角泛红,兴奋着喊来身边的同伴。
被香香软软的女孩子围着,沈恩慈觉得自己被一群眼睛亮晶晶的小狗狗包围。
能被轻易感知到的爱意,空气中散发甜爆米花稳妥的味道。
合照签名,在被路人围堵前,沈恩慈拿了三明治和奶茶回保姆车。
她打开车窗和粉丝说再见,心想下次要在车上准备一些小礼物,好送给偶遇她的粉丝们。
余婕责怪她行事莽撞,说刚才那么多人怎么可以下去。
语气却都是苦尽甘来的欣慰。
半个小时后她们到粉丝给她搭的巨型生日花墙,浓桃艳李。
炎热烦闷的天气,大家一点不觉得热一样,脸上笑意甚浓。
沈恩慈本想下车打卡,可花墙前的粉丝太多,不适合过去,只能在车上拍了几张照片,又透过车窗和粉丝花墙合影。
走之后沈恩慈在几家奶茶店点了饮料小蛋糕送过去,让外卖员帮忙带话分给大家吃。
“晚上有个生日直播,七点开始。”
余婕侧过身过来看她,“下午三点我过来接你去做妆照,现在先回壹山休息吗?”
她跟陈泊宁的事能瞒狗仔,瞒不住身边亲近的人,余婕多少能猜到,暂时还没说出口。
两人心知肚明。
沈恩慈说可以:“我回去再睡会儿。”
回去也没事做,陈泊宁上班去了,家里只有小猫一只,还是陈泊宁特地叫从寄养工作人员那边临时抱回来的。
她和陈泊宁的工作性质注定不能每天回家,又不想为了照顾小猫请住家保姆打扰生活。
于是给小花办了“走读”,开车不到半个小时的宠物店,专人喂养。
两人在家时就把小花抱回来。
小花适应能力强,在那边都吃好喝好,肉眼可见日渐圆润。
小动物越圆越可爱,凭什么人一圆起来就不可爱了,沈恩慈愤愤不平,低头跟小花呲牙咧嘴。
视频通话的铃声,沈恩慈接通,陆昭昭笑眼盈盈出现在屏幕里头:“恩慈宝宝,生日快乐呀!”
她那边是晚上了,像是刚买完东西出来,手边放着好几个精致的纸袋子,重重叠叠。
换了个地方,陆昭昭还是活得恣意快活。
她撩了撩耳边头发:“我滴宝,你现在红得吓人。”
“香榭丽舍大道商场入口全是你,被你狠狠包围了。”
沈恩慈笑:“低调,低调。”
两人聊了几句,沈恩慈抱着小花到沙发上躺了会儿,中午有人送餐上门,沈恩慈想着晚上还要上镜只随意吃了几口清淡的菜。
下午她靠在摇篮椅上看今天打卡的花墙和拍的粉丝照片,编辑发到微博,很快就被点到几十万赞。
糯米糍们一把鼻涕一把泪,感叹自己总算苦尽甘来,纷纷在评论里打卡由景元拨款的聚餐内容。
资金充裕,吃得也相当丰盛。
沈恩慈把评论区各种返图截给陈泊宁。
陈泊宁半个小时后回复她小熊开心转圈圈的表情。
可恶啊,沈恩慈咬牙,她从一开始坚决反对到现在竟然觉得有点可爱了。
谁说砸钱没用!
下午三点,余婕准时过来接她去做妆照,外面的鲜花聚成奔腾洋流,各家奢侈品牌殷勤送来当季高定,不仅送给大明星沈恩慈,更送给景元少奶奶。
别人挤破头也借不到的高定礼服,此刻在沈恩慈面前堆积如山等她垂青。
橙子特别感动,她看着那些裙子,感慨:“慈姐,你是一个特别幸福的小女孩儿。”
余婕也笑:“今天收到的礼物不少呢。”
她俯身低道,“王宇导演的新戏官博刚刚官宣你是女主角。”
很用心的日子,足以证明沈恩慈的地位。
大女主戏,从导演编剧到妆照团队都是圈内顶级,不管是事业粉还是颜粉都大喜过望,
余婕做主替她选了条甜蜜柔和的洋白纱裙:“晚上对你粉丝说几句好话,这些年她们过得很不容易。”
沈恩慈点头。
晚上直播按流程唱歌切蛋糕,然后看粉丝来信。
屏幕礼物特效没断过,先是方舟带头刷了十个玫瑰加冕,折合人民币两百万,之后其他甲方紧随其上,粉丝们大大小小的礼物毫无间断的往外丢。
她们也不心疼,反正方舟都是陈家的,平台百分之五十的礼物抽成对沈恩慈来说不过是左口袋出右口袋进。
沈恩慈说了好几次不要刷礼物,大家根本但看不见。
可名气是把双刃剑,有多少人爱你就有多少人讨厌你。
直播到后半段,有一群有预谋的水军进来带节奏。
被群起攻之也在沈恩慈意料之中。
弹幕乱成一团,房管禁言禁不过来。
沈恩慈轻轻一笑:“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奖项演技外貌她统统都有,根本无需自证,沈恩慈没放在心上。
反倒是她这句话一出,黑粉为了证明她没有资格胡乱说出一大堆,乱了阵脚。
粉丝重占舆论高地,沈恩慈继续读信,尾声时软声给粉丝们说了晚安。
关掉直播,余婕兴奋走过来:“你猜我刚刚收到了什么代言的邀约?”
“荷爱!”
不等沈恩慈自己猜,她直接说出口。
沈恩慈现在唯独缺一个国民度高且根正苗红的代言,还能有什么品牌的口碑比荷爱更广更好?
而且最难能可贵的是。
荷爱从没请过代言人。
沈恩慈心下一软,走到窗边给陈泊宁打电话:“代言是给我的生日礼物?”
盘旋呼啸的暮风隐隐。
“不止。”
沈恩慈听见陈泊宁的声音沉缓寂然。
他垂笑:“整个荷爱。”
话落。
赤道盛开野生豌豆荚的果实咕噜咕噜滚到沈恩慈脚边。
第86章 婚礼1
作为大陆首位拿下金鲑鱼奖的女演员, 沈恩慈的婚讯刚一公布便引大众侧目。
既然是和坐拥珠宝帝国的掌权人结婚,高珠自然不需外界操心,哪个品牌敢大言不惭说能拿出连景元都没有的价值连城的珠宝?
于是各奢侈品牌把目光集中放到沈恩慈礼服婚纱上。
这场全国瞩目的世纪婚礼, 沈恩慈穿哪个牌子的婚纱, 那个品牌未来一整年的高定订单都不用愁了。
大家卯足了劲争这个黄金广告位, 源源不断的高定婚纱流水似地送入壹山供沈恩慈挑选,高定坊设计师上门旁敲侧击打听沈恩慈的喜好倾向,极尽讨好之姿邀请沈恩慈纡尊莅临欧洲总部进行参观挑选。
更有平时极为傲娇的奢侈品牌将今年的春夏高定大秀改为婚纱专场,主题名甚至取为世纪玫瑰,堂而皇之的阿谀顺旨。
这可不止为了讨好景元太子妃沈恩慈, 更是献给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大明星沈恩慈。
网上各时尚博主和粉丝纷纷给沈恩慈推荐起婚纱款式, 各执一词吵得天翻地覆,沈恩慈有时候拿小号搜自己的词条广场, 满目婚纱, 跟逛淘宝似的。
她看得很慢,遇到顺眼的先保存到手机,等陈泊宁回家让他帮忙一起参谋。
最高峰的一天她保存了一百二十八张, 陈泊宁每看一张都会短暂思考回答, 优点缺点都说, 直到翻到第五十六张, 陈泊宁终于略带抱歉开口:“我没有形容词了。”
“等下把照片发给我,我让助理安排,我们周末一起去看看好吗?”
她攒了小两百张,要把这些婚纱都收集起来, 再让几十个和她身高体型模特一个一个试给她看。
未免太兴师动众。
“算了。”
“我再选选。”
这些婚纱都很好看, 但也确实没有能让她第一眼就坚定选择的。
“要是最后挑不出来……”沈恩慈微微仰头思索,语气娇矜:“我就要最贵的。”
是谁说过, 如何把真爱辨别。
谁送你最大的钻戒,谁就最爱你。
陈泊宁目光追逐她雀跃的发丝,眼睛幽暗微昧,藏进最柔软的风,他笑:“当然可以。”
“下个月欧洲有一场古董拍卖会,想去吗?”
古董拍卖会?
沈恩慈对古董这东西并不感兴趣,她眼光浅,还是钻石黄金这些浮华的东西更能俘获她芳心。
正欲拒绝,陈泊宁淡淡开口:“到时候会展出一条从未公布过的上世纪婚纱。”
“如果你喜欢,我们就买下来。”
他指尖似有似无缠绕沈恩慈发尾,语气很是稀疏平常。
沈恩慈心动,却善解人意道:“那肯定很贵吧,万一我当时喜欢,买下来后又突然不喜欢了呢?”
陈泊宁笑看她,一副我看你演的表情,看够了给她递台阶:“喜欢就买。”
喜欢就买!
沈恩慈生命中最美好的四个字,她略矜持地故作叹息:“你也真是的。”
陈泊宁笑埋进她锁骨窝里,酥麻热意不断蔓延-
月末,沈恩慈去王宇新戏客串新娘。
王宇请她去客串的理由十分简单粗暴:“你来客串自带婚纱赞助啊。”
为了说服她还补充,“反正你快结婚了,就当排练了呗。”
沈恩慈差点气笑了:“我要排练当然也是跟我老公排练啊。”
王宇经常薅身边的演员朋友,厚颜无耻惯了:“陈总要是带资进组的话,我不介意。”
沈恩慈忍无可忍:“滚!”
但到底有同拿金鲑鱼的情谊在,沈恩慈如期赴约,不过一天的通告。
这部刑侦剧感情戏占比极少,作为片中主角挂在口上贯穿全剧的宝贝女朋友,她只用在婚礼上出场给观众们一个圆满交代就可以了。
算宣传噱头,媒体早都把她和王宇二搭的消息大吹特吹了。
王宇第一次执导电视剧,沈恩慈自然卖他这个面子。
“瞧瞧,我们大魔王多有排面,连拉个婚纱赞助都是高定。”
上好妆坐在休息室里,王宇从身后突然出现,由心夸赞:“太美了。”
莹白蓬松的婚纱圣洁端重,眉间观音痣更是衬得沈恩慈似一颗自带柔光明润珍珠。
神女垂怜众生。
“小菩萨。”
王宇移不开眼睛,“这个造型不会有人说你蛇蝎或者枭心鹤貌了吧。”
沈恩慈五官本就张扬明艳,配上浓郁带有攻击性的妆造,直接在众人努力营造“松弛感”的整体调性中杀出一条血路。
电影节上她一战成名,沈恩慈大魔王的称号响彻国内外,与此同时紧随她名字后面还有一个关键词。
蛇蝎美人。
即使穿上道袍端坐莲台也无法掩盖的野心勃勃和欲壑难填。
沈恩慈略觉惊讶:“不是夸我吗?”
什么时候争强好胜有野心也成贬义词了?这些字眼用在男人身上的时候可没有这些意思。
女人就应该温婉和顺在家相夫教子的时代早已过去。
王宇怔愣片刻,蓦然笑出声:“恩慈,你说得很对。”
应投资商要求,婚礼景要多拍一些片段到时候做付费彩蛋,所以整个婚礼流程很完整,从接亲到结婚典礼,一应俱全。
和结一次婚也没差别了。
中午陈泊宁问她有没有吃饭。
沈恩慈心虚得不敢回答,她能告诉陈泊宁她正在吃自己的婚礼席面?三十多桌,拍完典礼,所有工作人员和群演都坐在一起吃饭。
为了方便下午拍摄,她只把婚纱换了下来,和她搭戏的男演员季南庭坐在她身边,两人坐在一起跟新婚夫妻主桌答谢宴一样。
偏偏陈泊宁这个时候又问她在干什么,沈恩慈无端紧张,她没告诉陈泊宁她今天具体拍什么,于是笼统回答:“刚收工在吃饭。”
事实如此。
她稍微有点理智气壮。
这时,旁边的季南庭突然起身朝远处大喊:“大强!到处跑什么?吃饭了!”
沈恩慈被吓了一跳,心脏砰砰跳,缓了好几秒,抬头看见一娃娃脸逆着人群“游”了过来,瓷白婴儿肥长得很是可爱。
她砰一下放下手中的饭盒:“你中午只能吃水煮牛肉和糙米。”
工整摆放好三个小碗,她指着桌面上酥烂红亮的菜色:“这些,你统统不许吃!”
“大强!你好狠!”
季南庭捂胸口。
有点残忍了,沈恩慈安静夹了一块蒜蓉龙虾为季南庭默哀。
刚放进嘴里,女孩儿就猛地注意到她:“慈宝,你好漂亮。”
小狗似地凑近她,沈恩慈觉得好像有一只萨摩耶朝自己扑了过来。
哪有一见面就管人叫宝的?
“我叫南羌,是他的助理。”
南羌指了一下季南庭,继续自来熟:“我好喜欢好喜欢你,你的每部电影我都看了好多遍。”
“可以加微信吗?”
虽然是问句,话落的时候她已经把添加好友二维码亮出来了。
亮晶晶的狗狗眼看着她,谁能忍心拒绝?沈恩慈心都要化了,忙不迭拿出手机来添加好友,旁边的季南庭说她:“你干嘛啊?我都没加上呢。”
这两人,一唱一和。
沈恩慈立马转头:“季老师,我们也加一下?”
南羌一把拉过她,“别浪费你好友位,我推几个不错的给你。”
聊天界面叮咚叮咚出现几个有颜有实力的单身男演员资料名片。
这什么执行力……
沈恩慈无可奈何笑看她:“亲爱的,我快结婚了。”
南羌像才反应过来:“哎呀哎呀,慈宝,我一时间忘了,同人文写太多了。”
“都忘了你现实里要结婚了。”
话哧溜一下脱口而出,什么内容也没个把关。
沈恩慈挑眉,恻睨:“同人文?”
她知道粉圈很流行这个,大概就是把偶像与她们心目中的理想对象凑对在一起,写一些缠绵悱恻的故事情节。
看自己的同人文有点羞耻,沈恩慈一般都看同事的。
但真把话摆到面前来,她突然有点好奇:“你都写我和谁的?”
南羌羞涩一笑:“很多人。”
“写了很多篇?”
“也不算,只不过大家一般都同时出现在一篇里。”
感情还给她开后宫了。
季南庭嘁了一声:“我都不想说你。”
“网警电话都打到我手机上了。”
南羌自觉在女神面前失了面子,张牙舞爪朝季南庭龇牙,要不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估计能上去揍人。
有些人就是有社交天赋的,一顿饭功夫,沈恩慈就跟南羌完全聊开了,并许诺结婚时给她一张请帖。
季南庭可怜巴巴:“她都去了,我也要去。”
南羌白了他一眼:“跟屁虫。”
这两人的关系未免太好,沈恩慈嗯声回答:“你也有份。”
然后问:“你们是兄妹?”
细想两人名字确有相似,季南庭难得正了神情:“不信谣不传谣。”
“就看我两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颜值,也知道不可能。”
饭桌下,南羌狠踹他一脚-
下午拍摄在教堂宣誓婚礼誓词的戏,演员信念感体现在此刻,即使面对头次见面的合作演员,为了剧情需要也得演出满眼爱意的模样。
我愿意的尾音落下,现场彩花礼炮齐发。
沈恩慈客串戏份结束了,季南庭他们还要继续拍。
换好衣服出来,橙子把包递给她,笑意盈盈地咦一声:“哎,看来我今天又要一个人回去了。”
起哄语气,朝她挤眉弄眼的方向看过去,一辆黑色迈巴赫正停在片场外面。
低调矜贵,难以忽视。
拍摄地就在羌城,陈泊宁来接她很说得过去。
“你拍戏的时候没看消息,陈总问我片场在哪里,我就直接让他过来啦。”
陈泊宁笼络人心的技巧一流,公开后短短几天就把她身边人策反个干干净净。
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即使问她,她也不可能不让陈泊宁过来。
橙子坐保姆车走了,沈恩慈走到车窗一侧,没开门,而是轻叩车窗,引得里面人注意之后长哈一口热气聚集水雾在上面画了个爱心。
她双手拢在一起朝里面望,防窥膜贴得太好,看不见里面丝毫。
突然,车窗降落,漏出陈泊宁凛冽利落的脸,他姿态散漫似笑非笑。
弥漫雾气未散,沈恩慈漾开一个极其明耀清澈的笑容,附身低头伸进车窗与陈泊宁接吻。
浅尝辄止。
沈恩慈上车前朝旁边草丛喊:“给我P一下。”
说完关门。
“什么时候来的?看到我演戏了吗?”
沈恩慈坐在陈泊宁腿上,双手攀着他的肩问。
有点没底气所以听起来更像慰哄,很小声没什么气势。
就知道撒娇。
“没等多久。”陈泊宁离她很近,语气不咸不淡。
说完顿了顿,抬手揉她柔软耳垂,缓慢摩挲若有所思,“但是收到了剧组工作人员的礼物。”
“什么?”
暮色深沉,世界上最小型的飓风在两人之间盘旋摇曳。
木质玫瑰香和泠冽调彼此追逐贴合,如同一朵鲜红奇妙的玫瑰浸入未化透明雪水。
陈泊宁从旁边拿出精致小盒,特别淡定开口:“你的喜糖。”
第87章 婚礼2
事已至此, 沈恩慈破罐子破摔,她拆开盒子随意拿出颗水果硬糖,慢条斯理剥开亮色糖纸往嘴里一塞。
挡板落下。
牙齿与硬糖相撞发出响脆声, 一下一下, 匀速缓慢。
蜜意融融漾开, 她偏头,将这抹甜很自然渡入陈泊宁口中。
那人却反客为主,直至吃干抹净-
沈恩慈和陈泊宁车窗接吻的照片被狗仔发出,巧妙构图和精心调配的色调,让人很难想象这是一张偷拍图。
评论很快活络调侃起来【雨子哥也是当上CP站哥了!居然还给P图, 笑死了!你还记不记得你是狗仔啊?】
及时雨:“可恶, 被操控了!沈恩慈让我给她P一下,回过神的时候已经P好了!
【慈姐, 笑死了!啊啊啊我女怎么这么可爱!!!】
【小雨!怎么每次偷拍都被逮啊?!咱慈姐是什么内娱鹰眼吗?】
【啊啊啊啊啊没人觉得这张照片超级有氛围感吗?!好甜啊!】
【加一!慈宝好会啊!我是男人得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 不不不我是女人也被她迷晕了!】
【这两口子也真是的!一脚踢翻狗粮!】
某知名杂志官方微博也来评论区玩梗:“雨子哥有兴趣入职我们公司吗?”
众所周知,该杂志乃娱乐圈著名“婚庆公司”,热衷于给内娱每一对CP出写真。
及时雨:“摔!”
谁要给他们怕情侣画报啊?!-
月末, 沈恩慈和陈泊宁一起飞欧洲参与拍卖会, 因那条未公布过的世纪婚纱, 这次拍卖会备受瞩目。
来自千万里以外各地的商贾名流乃至皇室成员所行慕名而来。
争逐之意毫不掩饰, 就是为了这条婚纱。
压轴登场,爱德华时期的古董蕾丝婚纱惊艳众人。
层层叠叠的含蓄蕾丝,静谧空灵,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纯白主调, 跳跃米白让这条形制端庄的荷叶裙摆婚纱充满轻浮的童趣。
天鹅玫瑰, 诡谲浪漫。
据说这条婚纱是世纪末一位国王最受宠爱的小女儿结婚时所穿,由两百多个工人手工缝制了一年多。
顶级藏品, 名副其实的举世无双。
起拍价五千万。
拍卖场上的人皆是非富即贵,预算充足,五千万很快被抬到三个亿。
此起彼伏的叫价声渐渐退却到两三个人的追逐,价格最终稍微停顿在三点五亿这个数字上面,拍卖师第二次的话音刚落,陈泊宁举牌:“八个亿。”
这是他本场拍卖第一次叫价,直接将价抬高将近三倍,以暴戾恣睢之势劝退所有人。
陈泊宁一惯的行事风格,先隔岸观火,见斗兽场的豺狼虎豹们撕扯得差不多了再利落下场收割,见血封喉绝不给对手留一丝回旋的余地。
众人纷纷诧异看向他,心中纵有万分不甘,也不愿意为了一条裙子付出比八个亿更多的价格。
一条裙子而已。
榔头落下,宣布这条世纪婚纱最终归属陈泊宁。
沈恩慈全程没说话,她和大家想法差不多,即使非常喜欢钟意,却也不觉得这条裙子能值这个价钱。
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东西多了去了。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她问陈泊宁,小心翼翼试探:“买来收藏吗?”
沈恩慈不觉得陈泊宁是那种一头热的人,他做什么事都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难道这件婚纱还能再升值?以后能卖十亿二十亿?”
“怎么可能?”
陈泊宁笑得有些慵懒,语调漫不经心:“衣裙而已,不值这么多。”
他也说,不值这么多。
沈恩慈还想沿着他的话尾问下去,却见他突然正了神色:“可你的喜欢值得。”
“小荷称心值万金。”
柔软蕾丝下世纪末的纸醉金迷,谁知明日还有无如同当下梦呓般的良夜,沈恩慈蓦然笑出声,鼻子一酸,垂目与他凑在一起。
这个潮湿朦胧的春天,太旖旎,沈恩慈想她会永远记得-
沈恩慈空了大半年时间全程参与筹备自己的婚礼,其他琐杂事有专业团队为她分忧解劳,而她当下最头等的大事就是选出满意的礼服。
主纱是确定下来了,但接下来还有晨袍,敬酒服以及最重要的first look。
陆昭昭特地回国来陪她筹备婚礼,first look不能让陈泊宁帮忙参考,沈恩慈拿不定主意,觉得这也好看那也好看,陆昭昭比她更是,甚至带有莫名其妙的滤镜,觉得她不管穿哪条都美炸了!
事情陷入僵局,沈恩慈请来了沈惊月女士,她不想再躲躲藏藏,沈惊月是她妈妈,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先前受各方面限制迫不得已,如今没了束缚,她头一个向陆昭昭坦白。
相识已有几年,沈恩慈了解陆昭昭的为人,知晓陆昭昭一定不会因为这个不得已而为之的谎言怪罪她,所以说的时候没什么心理负担,只诚恳道歉。
陆昭昭是个非常坦率感性的人,极有可能拉着她哭一场,心疼她这些年的不容易,沈恩慈都做好哇哇大哭的准备了,结果陆昭昭听完蹭一下起身:“快带我去见咱妈!”
也许是爱屋及乌,陆昭昭和沈惊月相处得很不错,事情走向并没太过狗血或煽情。
后来三人总是共同出入婚纱店,事实证明母爱滤镜和友情滤镜殊途同归,沈惊月女士的答案居然和陆昭昭如出一辙。
三个没主见的人,凑在一起讨论不出一个答案来,
有一天打电话,沈恩慈感慨:“好看的婚纱真是太多了,穿不过来。”
“我觉得结一次婚真是不太够。”
旁边陈泊宁冷冷剜了她一眼,许久后沉哑低声道:“你可以和同一个人结很多次婚。”
同一个人。
这似乎才是重点,陆昭昭在电话那头咦了一声:“我真是越来越受不了老陈了,挂了。”
沈恩慈笑得单薄肩膀颤动,像柔软煽动的蝴蝶羽翅,又似细幼花枝,惹人怜惜。
她笑吟吟凑近陈泊宁,半开玩笑:“那我们不领证,一直办婚礼,陈泊宁和沈恩慈永远热恋。”
“好不好?”
微信加上南羌后,小姑娘时不时转发一些她和陈泊宁的同人文给她,沈恩慈心里觉得羞臊,眼睛却很诚实地看完了,并从里面学会几句情话。
如今学来的情话正好有用武之地,沈恩慈说完觉得自己简直是恋爱天才,这段话不得把陈泊宁唬得一愣一愣的?
她有点自许和得意,目光落到陈泊宁脸上准备验收成果,却见陈泊宁神色严肃,他凝眉:“不行。”
不行?
沈恩慈秀眉微蹙,做挽袖要收拾人的姿势。
“证还是要领的。”
一拳打在棉花上,沈恩慈瞬间消气了,双手轻轻捧住陈泊宁的脸,心软得不行:“你怎么这么可爱。”
陈泊宁对这些形容词接受度良好,不介意在口头上吃些亏。
双手慢慢攀附腰间,粗粝指腹堪堪擦过软润皮肤,战栗中留下斑斓清喜的粉。
反正他会在其他方面讨回来-
妈妈说,享受过程。
比起各奢侈品牌方主动送上门来,选出的她们认为适合沈恩慈的婚纱款式,沈恩慈更愿意和妈妈昭昭主动去发现惊喜。
这期间的盼望与欢喜,难以言语,会是未来人生里非常珍贵的一份回忆。
三人频繁同出同行,难免被狗仔拍到,大家都知道陆昭昭跟她是好朋友,参与婚礼筹备很正常。
人生大事,陪同者自然都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但沈惊月先前从未出现过在大众视线中,对此外界议论声众多。
在外人眼里,陈沈两家联姻,陪新娘子挑选婚纱的妇人既不是婆婆,也不是亲妈。
那她究竟是谁?能比婆婆和亲妈地位更高更亲近?
相关讨论发酵得很厉害,陈泊宁没自作主张直接撤热搜,而是询问沈恩慈的意见。
是否需要解决舆论。
这对景元公关部来说小菜一碟,只要不做回应,在如今这个信息爆炸的社会,大家很快就会忘记这段插曲,沈恩慈可以继续心安理得当她矜贵的名门小姐,风光无限的大明星。
但陈泊宁就是太懂她,懂沈恩慈内心始终过不去的那道坎。
她想堂堂正正站在太阳底下,没有谎言,毫无遮掩地面对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
沈恩慈笑了一下,说不用。
当天晚上,沈恩慈在方舟开直播,公开坦白自己与沈惊月的关系,直面观众,冷静接受弹幕上所有质问和谩骂。
当晚沈恩慈私生女的词条就登上热搜。
可事实上,沈惊月年轻时美艳无边,身边富豪不计其数,她有美貌做资本,再没底线,也不至于去勾引有妇之夫。
她当初的确存着母凭子贵靠孩子嫁入豪门的心思,于是挑了最有钱的沈其诚。
沈其诚骗她单身,发生关系,顺其自然。
两人身份天差地别,怕沈其诚不愿意娶她,怀孕后的沈惊月偷偷到乡下养胎,妄想生下孩子母凭子贵,可最终被人扫地出门。
她心思不正,自食苦果,独身养育女儿十几年已是对她的惩罚,这期间沈其诚没给过母女两一分钱。
要不是后来沈其诚想用沈恩慈讨好陈家,沈恩慈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爸爸是谁。
况且沈恩慈当时已摘影后桂冠,前途无量,若不是沈其诚在业内放下狠话,堵她所有出路,她才不愿意回到沈家做人傀儡。
明明是沈其诚毁了她和妈妈的安稳人生!
沈恩慈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有些话在直播的时候没讲清楚,沈恩慈重新措辞,发了条长微博。
真相终于公诸于众,原来“内娱第一娇妻”当真有苦衷。
【就知道骂私生女、小三,男的又隐身了是吧!这个操蛋的世界!】
【呜呜,慈宝好惨,她那个时候才十六岁啊……】
【被亲爹亲手折断羽翼,关进金丝笼送给更高位者换取权利,惨。】
【本来就不对劲,沈恩慈是姐姐啊,还大好几岁,先出生的反而还成了“私生女”】
【插一句,我看沈妈妈也是风韵犹存嘿嘿,慈宝,我要来当你小妈啰!】
……
大家的善意让沈恩慈流泪,十六岁那场困住她的迷雾,终于彻底被拨开。
第88章 雪山婚礼-
婚期定在十二月二十五, 海拔高达五千三百六十九米的卡斯克神山。
周围群山连绵起伏,崇山叠峦洁白云雾触手可及,正三角山巅甚至有未融积雪, 隐隐掩盖其锋利险峻姿态。
青山不老, 因雪白头, 生动神秘似谏言传说。
千山万壑并不通路,所有宾客都由陈家包专机直接接送,受邀人数不算少,只不过堪堪一两百人与大家心中所期盼的“世纪婚礼”还是有所差别。
而且婚礼场地选在交通如此不便的雪山,就是不想被狗仔媒体打扰, 早在半月前, 沈恩慈就在公众面前明确表示,不会邀请任何媒体参与婚礼现场的报道。
众人略惊讶, 这圈里嫁入豪门的女明星, 哪个不是在自己婚礼的时候大肆报道宣扬,狠吸引一波流量与热度,沈恩慈平日行事高调张扬, 却不想在真正人生大事的紧要关头无端低调下来。
也许是真正感到幸福, 才不想在这样重要特殊的日子把自己一举一动展现在大众面前, 不管哭笑都有做戏嫌疑。
粉丝支持沈恩慈的想法决定, 只稍觉遗憾,没能看见她踏入婚姻殿堂的样子。
作为与金榜题名齐名的喜事,在大多数人心目中,结婚是件特别好的事。
沈恩慈发微博说会跟大家分享婚纱照与现场返图。
黑粉却不依不饶, 斥责沈恩慈把粉丝当外人, 处处提防,甚至不愿意粉丝在远处旁观, 故意把婚礼场地设在寻常人难以抵达的雪山深处。
【资本娇妻,连结婚都要来秀一把优越感。】
【这种全封闭的雪山不坐直升机有几个人能上去?那问题来了,沈恩慈的粉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吧,作为普通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坐直升飞机的机会……】
【方舟不就是景元的吗?自家软件都不愿意用啊?粉丝们为她付出那么多,连见证仪式的资格都没有吗?还真把粉丝当外人,没意思!】
【你把姐姐当家人,姐姐把你当嫁入豪门的垫脚石,垫脚石当然是用完就丢啰。】
【笑死了,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呢?糯米糍最多一怒之下给沈恩慈冷脸洗内裤!】
……
沈恩慈名气越来盛,自然是有多少喜欢她的人就有多少讨厌她的人,一时间广场粉黑大战,打得昏天黑地。
喜欢沈恩慈的粉丝对她有滤镜,觉得她做什么都对都好,但作为当下最红大花与顶级豪门掌权人结婚,不接受媒体采访,不邀请任何粉丝,甚至不直播,俨然与外界切割的态度,确实不合常理。
在黑粉有意引导下,完全中立的路人也开始觉得沈恩慈过河拆桥。
毕竟沈恩慈被全网黑的那几年,粉丝们也不曾放弃过她,怎么现在各方面都好起来了,粉丝反而被“舍弃”了,当真一点关系也不想沾上一样。
【怎么着?就因为婚礼仪式没请媒体没请粉丝,就妄加揣测沈恩慈不在意粉丝了?宁子哥粉丝群那三千万白花了?】
【就是就是,我说内娱有哪个家属愿意给粉丝发这么多钱?三千万诶,又不是三千块!景元只是有钱,不是傻子!】
【对对对,内娱这些明星过生日,哪家不是粉丝凑钱买大屏投应援?也只有沈恩慈家有姐夫报销还有额外聚餐费吧,我是路人,反正我觉得这两口子对粉丝已经是天花板级别了。】
【是,景元确实有钱,这不水军来了。】
【我挺能理解沈恩慈的,就算是明星,也需要有自己的隐私!凭什么全部东西都要事无巨细摆到明面上供人评论审判?况且是结婚这么重要的事。】
【笑得、她不就是吃流量这口饭的吗?现在装上了?】
【有一说一,流量明星和演员还是有区别的,沈恩慈是演员,不需要像全靠粉丝生存的流量明星一样万事向粉丝交代(不过流量明星在谈恋爱的时候应该就被乱棍打死了,不知道大家为啥突然对沈恩慈上纲上线了。)】
【别说这么多,事实摆在面上,沈恩慈就是白眼狼。】
……
舆论以星火燎原之势迅速席卷网络,各大平台热搜都是对沈恩慈即将到来婚礼的讨论,褒贬不一。
像这样全民讨论的热搜话题,不能简单粗暴直接撤下热搜,余婕让经纪公司和景元官博代表陈家出了一封联合声明后就不再回应此事。
彼时的沈恩慈正在山里拍摄婚礼前的最后一场戏,大山里信号不好,打电话都很困难,更别提上网。
当天收工后沈恩慈往山外走了好久手机才有信号,前几天她全程在组里待命,根本不敢走太远,现在杀青才有机会走出来。
她给陈泊宁打视频电话,期间,前些时候错过的各平台推送消息咯噔咯噔往外跳,几乎全在拿她婚礼做话题。
看吧,这就是她不想公开直播婚礼的原因,不管做成什么样子,总有人断章取义。
即使已经狠心从根源杜绝,依旧能轻易找到可以讨伐斥责她的点,而且有理有据,如果她不是当事人,还真容易被这些话把观点带偏。
她想过会有风波,却没想到声势如此浩大。
半分钟后陈泊宁侧脸出现在画面里,轮廓流畅,他放下手中的钢笔转头过来:“收工了吗?今天怎么有信号?”
这半个多月,陈泊宁已经习惯每天只和沈恩慈通几分钟断断续续的电话。
这个视频电话简直是额外惊喜。
无论何时,陈泊宁的声音总是能让人感到安稳的存在,沈恩慈立马舒展微皱的眉头露出个清浅的笑,撒娇道:“我走了四十多分钟才找到信号呢。”
怕他担心,又补充:“橙子她们陪着我。”
陈泊宁已经完全停下手中的事,注意力全在沈恩慈身上,他垂目,浓密睫毛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似压云霭。
“陈泊宁。”
沈恩慈突然喊他的名字,语调上扬,很有几分小女孩子的娇俏意味:“本来我可以今天晚上去机场的路上再给你打电话的。”
“嗯。”
画面里的人在笑,从容矜贵,很有耐心等她说接下来的话。
“但山里的小白花开得特别好看,我想给你也看看。”
镜头一转,杂草丛生的枯黄平地里竟布满了星星点点似米粒儿一样的小白花,万物沉睡冬天,它们焰火般上涌,野蛮生长,十足的生命力。
“很漂亮,小荷。”
“我很喜欢。”
爱人心意让随处可见的小白花变得不平凡,陈泊宁略带笑意的话音刚落,沈恩慈就开口:“我从来都没问过,陈泊宁,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除去刚重逢时抱有目的性的主动接近,她好像一直都没怎么主动过,从来都是陈泊宁托举她靠近她,给她安全感和底气。
她唯一一次表达爱意,是在领奖台上。
仅此一次。
那怎么能够。
清亮的声音响起,她再次问:“陈泊宁,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和我的名字出现在同一个户口本,从此全天下再没有人比我们更亲密。”
这是求婚。
沈恩慈主动向陈泊宁求婚,抢先他一步。
她早看出来,陈泊宁近段时间有点不动声色的焦虑,旁人无从察觉,她看得出来,何助也一清二楚。
有一天下午她去公司接陈泊宁下班,正好遇到陈泊宁开会没从会议室出来,是何助接待她。
何助面无表情从柜子里拿出沈恩慈专用的小草莓玻璃杯,盛小半杯热茶,又往白瓷盘里放了几枚精致的点心,精心摆放好后端到沈恩慈面前。
布好茶水,何助坐到沈恩慈面前淡定地推了下眼镜框:“陈总最近在苦恼一些事。”
“他很少有这种直白的情绪。”
沈恩慈喝了口热茶,閤眼:“我知道,求婚嘛。”
“嗯。”何助并不惊讶,他敢说开头那几句话也是料定沈恩慈早知道这件事。
“陈总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式,这件事对他太重要,他似乎觉得怎么做都不够好。”
“不知道沈小姐有没有什么想法,方便我隐晦向陈总传达一下。”
所以说何助一个月能拿六位数的工资呢,话说得滴水不漏,不仅“不经意”间透露老板对求婚这件事的上心程度,哄得老板娘心花怒放,又能从老板娘口中套出解题思路,交给老板一份完美答卷。
到时候两个人为了迎合对方情绪,又不会公开讨论这件事,不仅目的达到,还能让感情升温,何助得名完美脱身。
沈恩慈摆手,笑了下,很无奈道:“说实话,你问我也没用。”
“事实证明很多事情的起点就不能太高。”
从直播赛的一掷千金三千万,到后面轰动全城的弗洛伊德,以及百年高珠大展的玫瑰加冕,架势一次比一次狠,以至于现在很难想出比之前更好的形式。
不管送礼还是什么,总不能越送越回去吧。
想到这里沈恩慈真是有点心疼陈泊宁,照这样发展下去,她这个礼物池迟早叠加到整个景元的分量。
总之那天何助没能从她口中得到答案。
陈泊宁的电脑搜索引擎里倒是多了很多条求婚相关的内容,沈恩慈忍着没说,想看看陈泊宁能给她什么惊喜。
但陈泊宁的存在本身就是惊喜,无需再添砖加瓦。
繁星点点的小白花朵被风吹得温柔摇曳,忽明忽暗,陈泊宁愣神许久,郑重其事回答:“我愿意。”
“我想和你结婚。”
“我爱你。”
沈恩慈微微贴近话筒,声音穿越群山万壑,稳稳落到陈泊宁耳边:“我也爱你呀。”-
婚礼当天,只邀请最亲密的家人朋友和重要商业合作伙伴,黑粉通宵没睡蹲守沈恩慈的词条广场,屠了一轮又一轮,沈恩慈近段时间本就风光正甚,资源好到离谱,无形中分走别人手中的蛋糕,早就得罪不少人。
借此机会多方联合下场,妄图从资本和打工人的对立面挑起路人及粉丝情绪,想用舆论将沈恩慈重新拉下神坛。
想在娱乐圈混,不管多牛,都不可能完全不在意路人口碑和粉丝粘性。
沈恩慈本身的业务水平和颜值身材无懈可击,就只能痛击她恋爱脑和资本娇妻的点,毕竟她前几年在这方面“犯浑”最近才与粉丝和解,想要离间应该不难。
黑粉和水军咬死阶级差,铺天盖地沈恩慈不在意甚至看不起粉丝的通稿,数量取胜,竟真让他们占去舆论主导方向。
早上八点,微博用户开始活跃,几百个营销号定时发送阴阳怪气的博文,甚至买流推到热搜高位,恶人先告状:“且看且珍惜吧,我们可对抗不了资本,这些微博说不定下一秒就没了。”
粉丝控评被禁言,好在有路人提问:“照你们这么说,陈家这么大本事,那我们怎么还能看见这么多骂沈恩慈的微博呢?”
【点了,在人家结婚当天整这出真的很没意思。】
【不是我说,粉丝怎么还在维护,人家结婚甚至都不愿意让你们看一眼,还上赶着舔……】
……
营销号删评水军一条龙。
「#站起来追星」的词条热度水涨船高,巧妙转移矛盾,把本来很小一件事放大到集体情绪。
网民怨气一触即发。
于此,陈家和沈恩慈经纪公司方没发表任何回应。
惯用的公关手段了,大家习以为常,逆反心理越来越重。
可谁知半个小时后,景元官博发了条微博。
“为庆贺老板新婚,景元旗下珠宝今日全线八折!”
配图是一张海报宣传图制作截图,证明这件事并非临时起意,而是陈家早准备要好献给大众的礼物。
早上十点珠宝店开门,有就在路边的网友看见巨大宣传画报,还真是提前挂好的。
一时间,微博广场默了几秒钟,有人问:“人呢?”
热心市民:【都去景元珠宝了!谁懂,景元珠宝从不打折!】
景元手中掌握的独特加工技巧与异色宝石独家开采权,至今无人能复刻,在珠宝行业,景元睥睨万物,平等地看不起每个竞争对手,十分盛气凌人。
即使在经济极度萧条的那几年,所有友商行业都在打折促销求生存,景元珠宝也没降过一分钱。
所有人在收到珠宝类礼物的时候,都希望绮红盒子上写着景元两个字。
只要冠上景元的头衔,哪怕只是一粒珍珠,也从不愁销路。
【我靠!挤爆了!!!我以为菜市场抢白菜呢!!】
【沈恩慈粉丝能不能免排队啊!本糯米糍真的很需要!】
【呜呜会不会缺货啊,我前面好多好多人呢,我就想买个金手环,馋好几年了!】
【买到了啊啊啊啊啊啊!!!陈泊宁!!!我唯一的姐夫!!!以后谁再说我姐和我姐夫不重视粉丝我跟谁急!!!】
【感觉被当成宝宝了,心里暖暖的,爸比妈咪我出生了!】
【要我说这两口子真挺惨的,为了粉丝花这么多钱了,还被质疑不在意粉丝……太冤了】
【声明,粉丝今天一直在解释,但被营销号捂嘴了。】
【刚从店里挤出来,没事!我是路人也被收买了!以后跟你们一起战斗!】
【我靠,谁揣着荷叶鸡就进来,烫我一屁股!】
【买了好多好快乐!陈泊宁沈恩慈新婚快乐!谢谢你们!】
【宁子哥也真是的(扶额.jpg)又搞霸道总裁这死出。】
【笑死了,隔壁金店店员工作服都没脱就雄赳赳气昂昂冲进来买镯子,刚刚被她们店长逮回去了。】
……
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全民参与了。
沈恩慈翻评论笑得停不下来,化妆师给她戴好头纱,她手一伸:“昭昭,给我瓶氧气吸一下。”
海拔五千多米,缺氧是常态。
这次嘉宾邀请得不多也是考虑到这个因素,到时候典礼上缺氧的宾客一多,抬眼望去人手一瓶氧气像什么样子。
陆昭昭已经哭了一早上了,她把氧气瓶递沈恩慈的时候自己还在猛吸,边哭边吸:“为什么典礼还没开始,我就这么……”,似乎觉得在这种重要的日子里说话应该好听点,她把难过改成了感动。
“我舍不得你慈儿,明明说好和我结婚的。”
她说得断断续续,哭得真情实感的时候本就呼吸困难,更何况这还是在高原。
沈恩慈垂眼笑着:“本来可以跟你私奔的,可在这雪山,我们往哪里跑?”
陆昭昭埋进氧气面罩长吸一口,恨恨道:“陈泊宁这个诡计多端的奸商。”
“他就是故意的,那天……”
她喋喋不休吐槽,突然有人敲门,轻声问:“我可以进来吗?”
缓和清明的声音,很熟悉,不过几秒后沈恩慈便反应过来门外站着的人是陈羡。
到底还是以亲密身份相处过几年,沈恩慈对他的声音还算熟悉。
“进来吧。”
得到许可,陈羡推门而入,很长段时间没见过了,他今天难得穿着正式西装,头发被打理得很整齐,终于隐约看出点大人模样。
某些时刻,陆昭昭还是非常会审时度势的,她把几个化妆师带出化妆间,留沈恩慈和陈羡两人在房间里。
陈羡把手里色彩绮丽的花束递到她面前,笑得坦荡:“沈恩慈,祝你结婚快乐。”
他还是不习惯以太亲昵的方式叫沈恩慈小名,又或许他觉得叫全名就已经是两人默契的亲近。
反正他自己这么认为,别人认不认可不重要。
沈恩慈没接,以同样坦然的姿态看他,开玩笑:“这还是你第一次送我花。”
“名正言顺”的那几年,陈羡从没送过她花。
“可是你看,”沈恩慈便头看向窗外,娇艳浓郁的弗洛伊德铺满整座山头,争先恐后舒展枝桠,如烈火般摧枯拉朽蔓延,“我已经有很多花了。”
陈羡微愣,失落放下花,小声开口:“那次我们在山庄玩,萧杭让我喊你嫂子。”
“我那个时候没在意,可后来才发觉,萧杭暗示过我很多次了,我一次也没放在心上,总想着世界应该围绕我旋转。”
“我以为你喜欢我,这是很顺其自然的事。”
他说,“但我回想我们的过往,想起对你说过很多难听的话,用一些我自己都没做到的事约束你斥责你。”
“觉得很愧疚,又觉得,你好像从来都没喜欢过我。”
“不然你为什么从来都没真正生过我的气?”
陈羡在自我剖析,沈恩慈也没打断他。
其实他们两断得很突然,没把话说开过,也没正式画上个结尾,现在正是个好机会。
等陈羡许久没说话了,沈恩慈才饶有兴趣问他:“我记得你一开始很喜欢林清意,后来为什么会转变心意?”
这个问题当时在KTV门口时,陈羡很含糊不清的解释过,沈恩慈没听太明白,只觉得什么时代了还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提到这件事,陈羡耳根子瞬间红起来,难以启齿:“也许就跟你对我哥的感情差不多吧。”
他了解了沈恩慈和陈泊宁相依为命的过往,自认为两件事殊途同归,沈恩慈应该很好理解。
谁知沈恩慈摇头,红唇微动,说出的话柔软又坚韧:“不,陈羡,这不一样。”
“如果只是为了幼时那段渊源,我不会和陈泊宁结婚。”
多余的话她没在说下去,同样她也不会告诉陈羡,在沈其诚将她送入陈家,那样孤立无援的时刻。
她似蜉蝣生物,迫切想要落脚,也曾对未来可能携手一生的人产生过期许。
沈恩慈想,假如陈羡珍重自己,那她一定会付诸加倍的真心,她是真的羡慕过林清意。
可是……
可是。
这世上的事本就充满遗憾,有些话不说也罢。
平添念想。
陈羡竟释怀地笑了一下:“我知道,我先出去了。”
沈恩慈点头。
陈羡前脚刚走,陆昭昭后脚就钻进来,她吸氧:“没劲儿!还以为会看见什么劲爆画面。”
这小妮子刚才一直趴在门缝看,目光灼灼很难不发现,沈恩慈哼一声没理她。
陆昭昭丝毫不介意,继续道:“你小时候有没有看过一部电视剧,嫂子结婚当天,弟弟钻进化妆间和嫂子拥吻,然后趁机偷走了她价值连城的钻石项链。”
沈恩慈当下脖子一凉,飞速抬手摸了下胸前梨形切割的古董蓝钻,确认还在才长舒口气。
不对!她怕什么,她陈羡当时离她一米远,这个距离能把她项链偷了,怪盗基德都得给他让位。
而且。
“他要是敢在老娘婚礼上干这种事,我会把他丢下山喂老鹰。”
陆昭昭埋在她胸口猛吸:“你好霸道,我好喜欢。”-
婚礼仪式并不循规蹈矩,没有牧师问他们是不是无论生老病死都愿意不离不弃,沈恩慈也没有由父亲或长辈牵着她把她的手移交到陈泊宁手上,像某种权利的转接仪式,他们本该是平等的。
为准备fisrt look,沈恩慈早上开始就没见过陈泊宁,从丝绒地毯上缓步朝他走过去的时候心中竟有几分忐忑与期盼。
婚礼的事谈了这么久,明明早该做好准备,此刻心跳却依旧鼓声如雷,分外不真实。
小时候她根本没想过会跟陈泊宁结婚,不过当他是可靠的哥哥,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走散之后沈恩慈又以为她和陈泊宁是因为大雨聚在一起的水中浮萍,雨停之后各自飘散,只有月亮知道他们同行过短暂一程。
可今天她站在这里,咫尺之遥,马上就要和陈泊宁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浮萍生根交缠依靠,从此再无离别。
猛烈的风盘旋席卷,吹得周遭玫瑰零落四曳,蕾丝头纱裹挟泠冽峻岭的玫瑰香,最后被陈泊宁身上的凌厉气息掩去。
这是一种只有她能感知到,无比令人心安的存在。
带着柔软古典白蕾丝手套的手轻拍挺括黑色西装,陈泊宁缓慢转身,垂目看她的眼尾微红,散乱的雾。
数十年的时间跨过长风旷野,此刻化作项链上的蓝色宝石,在肃穆庄重的时刻熠熠生辉。
陈泊宁和沈恩慈都能感知的存在,只有两人懂的意义。
这一瞬间,无数往事在脑海里交迭往覆,沈恩慈偏头看着陈泊宁很欢喜地笑,笑着笑着竟然润湿睫毛,她似小鲸,遨游在陈泊宁眼里浩瀚无垠的汪洋。
陈泊宁蓦然开口:“我虽行过死荫的山谷,也不怕遭受伤害。”
她虔诚接过:“因为你与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
“至于我,就像,神殿中的青橄榄树。”
陈泊宁目光溶溶如云烟,包容她的一切:“恩慈,永永远远倚靠神的慈爱。”
漫天花瓣从天落下,神明带来暖风作贺礼,真挚爱意一吻,山颠雪都开始消融。
场下嘉宾纷纷低语抹泪,随后淡定拿起氧气瓶深吸。
雪山中几乎没有住宿条件,下午宴会结束,陈泊宁安排私人飞机将宾客分批次送走,省去晚宴,也没那么累。
陆昭昭留在最后一批和沈恩慈他们一起走,今天婚宴季容礼没把小孩儿带来,也许是怕小朋友适应不了高原,总之阴差阳错,反倒让陆昭昭愿意心平气和跟他坐在一起。
得知陆昭昭和新男朋友分手了,他那股不甘心的劲儿再次卷土重来,再次向陆昭昭求和,祈求原谅。
这两年他没有一天不在痛苦中度过,每一分钟都在后悔,特别是在看见儿子那张和陆昭昭如出一辙的眉目五官时,情绪更是汹涌沸腾。
他本该拥有多和谐美满的家庭。
“昭昭,你还记不记得,你抓周的时候面前摆着那么多东西,可你一下就抓住了我的手。”
季容礼已经不再试图美化搪塞自己犯过的错,而是另辟蹊径想要陆昭昭念旧情,想起为什么会爱他。
他走投无路,只会把昔年往事来来回回拉扯,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比兄妹少一份血缘世俗约束,又比最好的朋友多一份感情缘分,当是这天底下最拆不散的关系。
季荣礼总觉得自己和陆昭昭是两颗缠根生长的大树,彼此遮阴挡雨,他习惯陆昭昭的存在,觉得陆昭昭永远也不会走远。
可正如温水煮青蛙,陆昭昭毫无理由偏心的爱让他觉得生活太过安稳,才会稍不留神有所偏移。
直到如今,他还没完全接受现实,他们甚至有一个那样可爱的孩子。
他深陷自己给自己编织的泥潭,越挣扎越陷落,最后再也爬不出来。
陆昭昭淡笑着,舒展眉眼:“我当然记得。”
她不反驳,在季容礼眼中刚燃起希翼光芒时当头一盆冷水朝他泼去:“但你是不是忘记自己说过,厌倦了这样一成不变毫无波澜的生活。”
“你说我们都还年轻,应该有更多的尝试。”
实在刺耳,季容礼怎么也不愿意承认这些话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陆昭昭还在笑着,语气很是淡然:“老季,我不是在翻旧账,其实分开之后我才觉得你说的这些话很对,你比我更早参透我们存在问题的根源。”
“我们错就错在太了解彼此,作为独生子女,我们从生下来就是这世界上最亲密的存在,将近三十年的相处,不管感情还是身体,我们对彼此的吸引早就不如外面那些人。”
“一开始我不愿意接受,但时间越久,我就越觉得我们分开是很正确的决定。”
“你信不信假如我们现在还在一起,你依旧不甘心一辈子蹉跎在同一个女人身上。”
她顿了顿,微叹:“容礼,你只是不甘心。”
“这世上谁离了谁不能活?我们何必互相折磨做一对怨偶,等你想通了……”
陆昭昭骤然漾出个笑:“我们依然可以做最好的朋友,青梅竹马,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
很长一段话,陆昭昭说得苦口婆心,季容礼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走的时候缄默不语。
可他认不认同并不重要,陆昭昭早已有自己的人生-
飞机落地羌城的时候晚上七点,洗完澡出来才八点多,沈恩慈原先以为在高原办婚礼会很累,没想精神旺盛得很,简直能原地做二十个空翻。
于是临时起意开了场直播想跟粉丝聊聊天,人幸福的时候简直藏不住。
之前直播都是直接去方舟总部,有专门工作人员帮她调试设备灯光,平时直播也至少有余婕和橙子帮她处理,可余婕和橙子今天高反,恐怕早都瘫睡在床上了。
沈恩慈不好意思打扰她们,自顾自研究起界面的小图标,直播打开的时候她无知无觉,还抿着嘴专心捣鼓,直到几秒延迟后弹幕陆续出现在界面。
【啊啊啊居然开直播了,慈姐你果然爱我们!!!】
【新婚夜没忙着数红包吗哈哈哈哈哈哈!!!】
【妹宝干嘛捏,好认真的样子好可爱!】
【慈姐今天累不累呀?大伯哥呢?】
【笑死,怎么还在喊大伯哥,弹幕是在玩什么禁忌Play吗?人现在是合法夫妻!】
沈恩慈看见弹幕上忽闪而过的大伯哥,耳根瞬间有些发烫,她不直接摸耳垂,转移话题:“背景音乐在哪里放呢?不能没声音干聊吧。”
弹幕纷纷给她指位置,你一言我一句,其中掺杂着对沈恩慈清淡素颜的盛赞,场面一度杂乱,让沈恩慈落不到重点,半天也没看明白这个音乐在哪里放。
突然,潮热气息靠近,陈泊宁凑到她身边,瓷白修长的手利落操纵屏幕,歌单里的音乐很快响起,清喜风铃声叮咛叮咛。
沈恩慈抬头看向陈泊宁,他刚从浴室里出来,极黑发尾挂着晶莹水珠欲坠未坠。陈泊宁缄默不语功成身退,坐到床位似乎点开了她的直播间看弹幕。
房间里看似只有两个人,实际上有千千万万人,沈恩慈没走神太久,很快把实现重新落到手机屏幕上。
【啊啊啊啊啊啊宁子哥的手好好看!好修长白净!!!】
【方舟老板亲自给我们调试直播,这什么待遇?】
【陈总在看弹幕吗?好甜啊!出来说两句话呗,一起播!想吃糖!】
【借地方夸一句陈总大气!景元珠宝今天直接卖断货了,连个银戒指都没剩下!牛皮!】
【别播了吧,我要看我的CP觉觉嘿嘿嘿!】
【大胆点!既然都是家人,能不能给家人们播点限制级的福利,反正管理员也不敢封!】
……
弹幕越来越朝着颜色趋势蔓延,沈恩慈面红耳赤,简直找不到一条可以回答的问题。
无意抬头,竟看陈泊宁嘴角噎着淡笑,倚靠在床头姿态慵懒。
沈恩慈哼了一声:“你们问的这些问题都不正经,下了!”
关直播间前还记得哄粉丝:“晚点我在微博发婚礼现场图,我要好好选选。”
说完晚安,沈恩慈就按下关播键,随手将手机扣在桌上,恶狠狠朝陈泊宁扑过去,坐在他腿上乱动:“你刚刚笑什么?!我的样子很好笑吗?”
边说还边作势要掐他脖子。
陈泊宁看她的目光灼灼,似飞蛾追逐星光,无限的痴迷与纵容。
他来回摩挲沈恩慈手背指腹仔细感知起伏的血管脉络与温热肤温,然后收拢她的腰,仰头想与她亲吻。
沈恩慈存着撒娇的心思跟他发脾气:“你笑我,不给亲不给亲!”
她乱动,像躁动的小鸟,陈泊宁眼含笑意哄她,低语:“没有笑你,是觉得你太可爱了。”
沈恩慈这人吃软不吃硬,很快败下阵,她投降:“好吧,只准亲一下。”
燎原星火,怎么可能蜻蜓点水。
潮湿的接吻水声,几分钟过后,沈恩慈缺氧躺在陈泊宁怀里,正欲抬手指使陈泊宁去给她倒杯水,却见陈泊宁望着远处森冷的手机屏幕余光。
片刻,他好整以暇道:“宝宝,你好像没关直播。”
第89章 老板恋爱脑怎么办(文案)
在沈恩慈反应过来前, 陈泊宁下床走到桌面,拿起手机淡声对直播间的观众们说了声不好意思,然后从容按下确认关播。
方舟的程序设定, 每场直播积攒的人气热度仅在此场次生效, 而热度影响官方推流, 对主播来说至关重要。
所以为防止主播误触关播按钮直接下播造成损失,方舟特地设置一道确认是否关播的页面弹窗。
很明显,沈恩慈并不清楚这点,她当时以为点了下播键就可以了。
她干了什么?!
亲吻的声音应该不至于被全录进去,但她说的那些话……
沈恩慈脸烫得像烧开水壶, 如果现在给她在地上挖个洞, 她一定想也不想立马钻进去!
陈泊宁却凑近过来,低声哄她:“又不是什么大事。”
末了还非常绿茶地反问, “难道我拿不出手吗?”
瞧瞧这两句话, 说得他多委屈一样。
陈泊宁转移重点非常有一套,沈恩慈竟觉得他说得十分有道理,稍微沉淀了几分钟, 她还是忍不住登上小号看微博。
果然, 刚才那段无画面的音频直播在网络飞速传播蔓延, 爬山虎一样笼络每个角落。
【Vocal!!!太刺激了!!!慈姐好会撒娇啊啊啊啊啊, 不愧是内娱第一娇妻(褒义版)】
【明明没说什么,怎么听得我这么燥热呢(bushi)】
【磕生磕死!而且我的CP真的是真的!】
【后面的内容呢?!怎么不放出来了!咱又不缺这点流量,是不是不把大家伙当家人了!】
【就是就是!这就见外了不是!快点!大大方方的!】
【啊啊啊啊陈泊宁好苏啊好会哄人啊!慈宝可爱得像小猫咪。】
【啊啊啊啊啊啊宝宝!小情侣好甜好甜~】
【复议!他说“你太可爱了”诶!宁子哥也太会谈恋爱了吧,陈羡这波输得明明白白!】
【@陈羡, 来看你哥你嫂谈恋爱。】
【你们怎么还@陈羡啊?不觉得随便@陈羡是件很不礼貌的事吗?你们这些坏人不许@陈羡!不准@陈羡!不准@陈羡!】
……
沈恩慈今天晚上本就亢奋, 这则乌龙插曲一出,她更是精神得睡不着觉, 先是从几百张婚礼返图中精挑细选出九张发微博,然后抱着陈泊宁胳膊说话。
两人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婚假,不用早起,于是沈恩慈睡不着也不让陈泊宁睡,语调高昂嘴巴就没停过。
今天在高原举办婚礼,陈泊宁体谅沈恩慈穿着十几斤重的婚纱和极细高跟站了大半天,想让她安稳睡个好觉。
没想到沈恩慈有活力得很,话题从南到北,说得神采飞扬。
陈泊宁安静听着,有一搭没一搭轻捏她手腕,薄薄一层软肉,捏起很舒服。沈恩慈说的多是一些没有具体内容的话,而且非常跳跃,可能上一秒钟还在说去年樱桃不如今年的好吃,下一秒就开始说圈里的八卦。
话很密,根本没给陈泊宁留插嘴的空隙。
于是陈泊宁捏着捏着就开始走神,他想起沈恩慈拍《栾树》那阵因角色需求增肥好几十斤,按沈恩慈的基础体重,长胖几十斤也算不上胖得离谱,整个人看起来倒像颗蓬松的棉花糖,泛着柔光蜜意。
那个时候沈恩慈的肚子有层软肉,捏着好软好舒服,他当时一月飞一次剧组,待一到两天,晚上睡觉都不舍得把手从沈恩慈肚子移开。
想着想着还有点怀念,微凉骨感的手从沈恩慈缎面吊带睡裙下方往上探,一寸一寸带着旖旎的意味,快到目的地时沈恩慈猛地按住他的手,面色赤红:“你要干嘛?”
“不是说今天不做吗?”
“也不是不行吧,那我要去检查一下手机直播间关没有。”
今天晚上的事给沈恩慈留下太大心理阴影,陈泊宁凑在她锁骨窝低笑一声,手最终游移到沈恩慈的小肚子上。
平坦紧致。
上世纪欧洲贵族小姐们流行细腰,那条古董婚纱的尺码小到离谱,饶是沈恩慈这样偏瘦的身材也必须至少再减五六斤才能勉强塞进去,陈泊宁当时让设计师来改腰围尺寸,可沈恩慈舍不得动这条裙子,硬饿了大半个月才减到理想体重。
陈泊宁看着心疼,想着如果是小时候的沈小荷,根本不会因为一条严苛审美的裙子连饭都不吃了。
他的小荷长大了。
他不在的这么多年,沈恩慈一定受过不少委屈。
恍神半分钟,沈恩慈已经半褪衣裳坐上他腹部,一缕细软垂发落至耳边,纤细玉兰般摇摇欲坠。
可能因为没谈过恋爱,沈恩慈关于感情方面很是懵懂,也许觉得,做这种事会让他开心。
但其实不是的。
可爱笨拙的爱人。
陈泊宁看得心软,俯身吻沈恩慈嘴角,低声问:“你饿不饿?”
沈恩慈略惊讶抬头,愣了几秒,还以为陈泊宁在讲什么荤话,可在看清他眼中认真神情时候才确定这不是什么床笫蜜语。
陈泊宁是在问她这么多年,累不累,委不委屈。
有人关心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变得矫情,沈恩慈眼角微酸趴进陈泊宁怀里:“我饿。”
寒夜料峭,风温吞吞地吹,沈恩慈抱着一大袋从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买来的零食坐在在河岸边,已入深冬,堤岸上的草皮变得枯黄坚硬,轻易能刺穿柔软面料。
简单来说,扎屁股。
陈泊宁从车里取出一张毛毯铺在她身下,完全阻隔外界纷扰,沈恩慈接受得心安理得,小时候陈泊宁也是这样,把外套脱下来给她垫草地。
撕开一包棉花糖,刚放进嘴里便溶溶化开,有很微妙噼里啪啦的声音,最后只剩甜意。
沈恩慈一连吃了三个,吃完又拆泡椒笋和跳跳糖,极端刺激味蕾的甜辣酸咸,吃过瘾了才看见陈泊宁站在她背后敛目低笑。
以前钱很少,但陈泊宁还是会给她买零食,棉花糖和水果牛奶,两个人坐在河岸边,小心翼翼分食。
陈泊宁一般不怎么吃,他是服务角色,给沈恩慈撕糖纸拆牛奶吸管。
“过来陪我坐。”
沈恩慈拉着陈泊宁坐下来,然后往他嘴里喂了颗青葡萄味道的水果硬糖,听见糖与牙齿碰撞的声音才笑弯眼睛撒娇问他:“陈泊宁,你为什么会一直在我身边呀?”
晚风吹过树梢密叶,疏疏作响,体感微凉。陈泊宁慢条斯理打开手里的流苏披肩披到沈恩慈肩膀上,微顿开口:“有没有读过佩索阿的一首小诗?”
“嗯?”
“喜爱一朵花就会无意识地站在她身边。”
沈恩慈没什么耐性看这种带有哲学意味的诗歌,就算看了也记不住,于是偏着头笑问他:“那我是你喜爱的花吗?”
她看陈泊宁的眼睛似蓄着一汪泉水,波光粼粼,很是清喜,陈泊宁垂头凑近她,沉哑淡然:“如果你是花,我就爱花。”
“如果你是树,我就爱树。”
“可你是小荷,小荷就只是小荷,我爱……”
“陈泊宁。”
沈恩慈出声打断他,脸颊坨红,似喝醉了酒。
“我爱你。”
两人追逐亲吻,呼吸炙热交缠间,棉花糖柔软地在时间里化开,一切都没有变。
以后也不会变-
沈恩慈没关直播间的那几分钟音频在网络上被疯转,大家磕生磕死,余婕说不用处理,不算负面相关,而且近几个小时她的热搜指数一直上升,一骑绝尘吊打第二名,这对她商务非常有帮助。
橙子也附和:“真的很甜呢嘿嘿!慈姐你不懂我们CP粉,这可是皇粮!满汉全席!”
自从婚礼上陈泊宁给橙子包了二十万的红包,这小妮子就完全倒戈从沈恩慈毒唯变成了每天冒甜蜜泡泡的CP粉。
最近甚至有倒戈陈泊宁阵营的趋势。
“而且大家都没什么恶意,只是觉得很甜很好玩!”
沈恩慈倒不是觉得大家有恶意,但真的……
太社死了!
才没认识几天的南羌非常自来熟给她发来一篇同人小说的链接,延伸那天晚上她和陈泊宁的对话写两万多字。
标题叫【下直播后的五个小时】。
五个小时……还挺能给陈泊宁抬时间。
很黄很暴力,基本没有剧情。
就是干!
沈恩慈看了三分之一退出来,点进原链接,点赞居然已经高到二十几万,几千条评论沈恩慈是一条也不敢看。
她看了一下发这篇同人文的账号,应该是内娱相当有名的一个同人文太太,涉猎很多CP,不管冷圈热圈,点赞数都不少,最少都有好几万。
沈恩慈以前吃同事瓜的时候用小号关注过一段同人文圈,知道这个数据在同人文圈已经是天花板级别了。
沈恩慈很羞耻地用小号点了关注,继续翻有没有清新一点的粮吃,然后看到自己的多人文,沈恩慈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划过去。
这时南羌突然发消息给她:“慈宝,看完了吗?我写得怎么样!”
沈恩慈:“?”
“你写的?!”
南羌很快回复:“对呀对呀!!!”
还附赠小熊跳舞的卡通表情,一副求乖乖等夸的模样。
虽然只看了前半段,但确实写得还是不错的,沈恩慈夸她:“文笔斐然。”
南羌:“害羞.jpg。”
那按理说,南羌是圈里人,写的同人文应该多少有点内幕消息,沈恩慈这个人实在是很八卦,于是马上切回作者页面,侦探一样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很快发现关于季南庭的CP文,从始至终都是同一位女明星,而其他人至少都有三四个不同的CP搭配。
这很不寻常。
那天吃饭的时候沈恩慈问南羌和季南庭是不是兄妹,当时季南庭用玩笑话糊弄过去了,但不用明确回答沈恩慈也看得出这两人关系不一般。
名字还这么像,不是兄妹也是亲戚。
前几年传过季南庭和该女星的绯闻,难道他们是真的?!
沈恩慈知道探寻别人的隐私很不应该,但她真的忍不住,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编辑好话发出去了:“羌羌,你为什么只给季南庭写了一个CP啊?”
聊天顶部,对方正在输入中明明灭灭。
最后终于发过来:“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只要我写老季和其他人的CP文,我写一篇他举报一篇,居然还都成功了!靠!”
隔着屏幕也感觉到南羌的愤愤不平。
原来是这样,沈恩慈安慰她:“那可能是唯CP粉吧。”
唯CP粉,顾名思义,就是只吃这对CP。
不过也很难说通,按理说南羌在同人文圈这么火,树大招风,唯CP粉肯定也多,举报的人应该也不少,怎么偏就季南庭的这么好举报。
总不可能是季南庭亲自举身份证去举报的吧。
不是,还真有可能……
举报那么多只为留下他和一个人的,沈恩慈好像磕到点什么。
正要再说两句,南羌突然啊啊啊啊啊:“慈宝!我又磕拉了!姐夫简直符合我对霸道总裁所有的幻想!我要继续去产出了!!!等着我!!!”
也不知道南羌从哪里磕到的新糖,语气激动得能晃动整个池塘的水,翻天覆地。
不管怎么样,沈恩慈斟酌片刻,极其卑微:“能不能写个绿色版的?”
南羌键盘点到冒烟,没回她。
好几分钟也没得信儿,沈恩慈准备去找找到底什么消息让南羌激动至此,她随手点开微博,才进入首页,就收到一条热搜推送视频。
一年多以前的视频了,似乎是个商业聚会,陈泊宁被簇拥在众人中间,一如既往的矜贵冷淡,生人勿近的模样。
明亮灯光下,陈泊宁中指戴的订婚戒指格外显眼,这时突有带实习生牌的记者被推搡着上前大胆提问:“请问陈总,您中指带的戒指是订婚戒指吗?”
在场人员皆倒吸一口气。众所周知,陈泊宁从未向大众媒体公开过自己的感情状况,他不主动说,也没人敢问。
这几乎是行业默认的潜规则。
传说景元掌权人枭心鹤貌,手起刀落杀人不眨眼,不是位好惹的主。
却不想今天竟真人上赶着找死,众人为提出问题的实习生默哀几秒,本以为陈泊宁会叫人把实习生赶出去,或是再是再狠心一点。
谁知陈泊宁只是点了一下头,像默认回答。
大家惊讶陈泊宁回应的同时为实习记者庆幸,陈泊宁今天心情似乎不错。
但有句号叫,初生牛犊不怕虎。
实习生记者居然继续询问陈泊宁的未婚妻相关信息。
骄矜寡言的豪门掌权人垂眸眼含薄笑:“一起长大的,喜欢很多年了。”
倒是没听过陈泊宁有什么青梅竹马,大抵是哪位豪门千金。
陈泊宁头一次谈及自己的私事,机会难得,见实习记者没事,其他媒体方也赶紧继续提问:“请问是怎么在一起的呢?”
豪门秘事,谁追谁,写在报纸上最有话题。
屏息以待,连空气都凝固。
陈泊宁神色波澜不惊,他平静开口:“从别人手里抢的。”
众人愣住。
视频到此结束,应该是陈泊宁有意拦截,这段采访在当时并未被曝光,他都发话了,自然也没人敢在外面乱说当晚发生过的事。
以至于这么久以来,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那个时候沈恩慈还在国外小镇拍戏,顾不上与大众交代她与陈泊宁的关系,也不知道陈泊宁竟然还闹出过这样的幺蛾子。
其实当时也不是顾不上,她只是觉得若是有奖项加身,她说话的底气能更足一点。
没想到陈泊宁先忍不住了,当前没忍住,事后又找补,这可一点都不陈泊宁。
如今两人名正言顺,这段视频当然没有再尘封的必要。
等沈恩慈看完视频,评论已经炸锅了。
【我靠!我听见了什么?咱姐夫说,慈姐是他从别人手里抢来的诶!】
【这是什么强取豪夺的戏码?!又演上霸道总裁爱上我了??】
【一点都猜不到这个别人是谁呢@陈羡@陈羡@陈羡】
【等等,就没可能是陆亘吗?亘沈露重CP粉揭棺而起!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证明慈姐和亘叔真有过一段呢啊啊啊啊!这对我很重要!来人,上真相是真!】
【大胆点,有没有可能是从陈羡和陆亘手里一起抢的!】
【对方踢翻了你的真相是真并回赠你一首真相是假,《春崖》宣传期过后两人连微博互动都没了还磕呢?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好吧!反正我现在超级满意陈泊宁这个姐夫,你们这些KY的CP粉少来沾边。】
……
【诶,我突然想到,有没有陈羡和沈恩慈的CP粉呢?毕竟这两人还当了挺长一段时间的官配。】
【我去,这是什么邪门CP。】
【弱弱举手,就爱吃追妻火葬场这口!】
……
【等等,你们是不是忽视了什么重点!宁子哥说他跟慈宝是青梅竹马诶!众所周知,慈宝有个不干人事的爹,前十几年的慈宝一直在偏远地方过得水深火热……按理说,没有和陈泊宁接触的机会啊。】
具体原因大家无从窥探,但磕CP嘛,细节从来都不重要,大家很快忽略。
【啊啊啊好有救赎感谁懂啊!再最孤立无援的时刻,相依为命!就这个青梅竹马爽!!!更好磕了!】
一片欢乐祥和的磕CP氛围中,方舟官博冲进词条:“家人们谁懂啊,老板居然在几千人企业群里发了一个粉红小猫跳熊熊舞的表情包。”
“合理吗?谁能想到冷酷无情的老板私底下居然会发这么可爱的表情包,而且最关键的来了,老板发完这个表情包后大家不是都不敢动弹吗?小群聊疯了,而大群里一片死寂,几分钟后老板竟然说,不好意思发错地方了。”
“他什么意思啊?他甚至不愿意说一句点错了,也是连敷衍都不愿意敷衍我们呢!那么问题现在来了,他原本打算给谁发小猫跳舞的表情包呢?^ - ^”
【嗯……反正张飞不会给吕布发粉红猫猫跳熊熊舞的表情包……】
【笑死了,小舟,你是真不怕被开除啊!】
【忍不住了,我也开磕了!真的笑死,这是在秀恩爱吧?这是在秀恩爱吧!玻璃哥你好骚啊,想秀就大大方方秀呗,又整这死出。】
【景元员工摸鱼中……每天感慨一句,老板太恋爱脑了怎么办?偷偷爆料,有一次公司例会,老板听项目汇报竟然听笑了,把负责人吓坏了,以为老板在阴阳怪气,结果私底下问何总助才知道老板当时在跟慈姐聊天,我真的服气!!!】
【楼上同僚啊,你在哪个部门?不过老板恋爱脑也是好事,前几天老板结婚,全公司人都升升薪百分之十呢!我靠,真的是,一年涨两次薪水,我感觉大家比结婚当事人都兴奋!】
【真的假的!我靠我也想去景元上班,可是要求好高啊望尘莫及!陈总需不需要磕CP氛围组!】
【酸了,看见陈总的世纪婚礼我毫无波澜,看见你们加薪我真的酸了,天杀的我就在景元隔壁大楼上班!我们那个死老板天天想着叫我们无偿加班!靠!】
【楼上,如果我说我们老板结婚当天在公司群里发了小百万红包你会不会更难受……】
【啊啊啊啊我疯了,陈总需不需要商业间谍,我可以!】
……
【陈泊宁,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表情包发我一份)】
【呜呜呜,我们小情侣好可爱哦嘤嘤嘤~甜蜜蜜,爸爸妈妈!什么时候要孩子,我提前准备一下。】
网友都说话都好有趣,沈恩慈眼含笑意翻了一个多小时评论,直到陈泊宁的消息在上方弹出:“在干嘛,为什么不理我?”
今天陈泊宁临时会公司开个会,晚上才会回来。
沈恩慈点进对话框,发现陈泊宁在一个多小时以前就给她发过消息了,当时她被南羌那篇很黄很暴力的同人文冲击得头晕目眩,忘了看未读信息。
未读信息。
果然是个猫咪跳熊熊舞的表情包。
想起词条里那些讨论,沈恩慈又欣喜又害羞,她揉了一把怀里的小花,清咳一声。
“没看到。”
陈泊宁很快回复,小猫委屈嘤嘤嘤表情包。
太可爱了,沈恩慈没忍住笑出声,截图发到微博回应最热那条明知故问的问题“这么可爱的表情包原本是打算发给谁的?”
沈恩慈V:“(?^ ^?)发给我的!”
方舟飞速赶来评论区:“恭迎娘娘!”
【宁子哥我真受不了你,老婆一个小时不回信息就问她为什么不理你,别太粘人。】
【你们两实在太闲就进厂打螺丝!可恶!】
【卖萌可耻!】
大家今天糖分摄入超标,纷纷化身啊啊啊精,感慨简直甜到掉牙!
沈恩慈截图传达给陈泊宁。
陈泊宁:“说得对。”
“怎么给他们发红包?”
沈恩慈:“?”
被员工吐槽恋爱脑还真是不冤枉他,沈恩慈盯着手机屏幕莫名其妙笑了一下,分明才几个小时没见,她就有点想陈泊宁了。
想知道他中午吃了什么东西,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虽然这些内容陈泊宁早已发给她看过,好吧,她就是想见陈泊宁。
没想几秒,沈恩慈随手把小花放回地面,起身去衣帽间挑选出门穿的衣服,白色羊绒大衣配驼色山羊毛裙子,换好衣服又从首饰盒里挑出一对珍珠耳钉,圆润珍珠在似丝绸质地的厚重长卷发里皎若日星。
最后加上一顶白色短毛贝雷帽,显得她整个人清喜明亮,非常生动漂亮。
这顶帽子是陈泊宁出差给她买的,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习惯,陈泊宁出差总爱给她买礼物,还不提前告诉她礼物具体是什么,一次两次三次之后,搞得沈恩慈每次都很期待与陈泊宁见面。
仔细想来,这可真是陈泊宁的诡计。
沈恩慈甘之如饴。
她换好鞋子下楼,出门后给陈泊宁发消息:“你什么时候回家呢?小花好想你。”
快到景元楼下时陈泊宁回她:“只有小花想我吗?”
这么大人了,腻味得很,沈恩慈打字速度飞快,有点傲娇:“其实小花到底想不想你我也不知道呢,子非猫,焉知猫?”
“有可能连小花都不想你!”
发过去,几秒钟后陈泊宁说:“我想你。”
一记直球把她所有的话堵在嘴里,沈恩慈竟很不争气地脸红了,脚本来踏入景元大厦,又折返出去旁边的甜品店买泡芙。
老板娘是个非常和善的女人,知道沈恩慈是当下最火的女明星也从没想过让她为自己店铺做广告,像招呼相识已久的旧友一样问沈恩慈:“恩慈,又来买泡芙呀?”
“我们最近新出了一个草莓口味的你要不要试试?”
沈恩慈本身不是很喜欢吃这种奶油泡芙,想着为了不喜欢吃的东西提前把一天所需热量额度耗光很不划算,她摇头,指着透明玻璃橱窗里的精致甜点:“我要两个原味,一个草莓,一个抹茶的。”
老板娘算是看出来了,她边拿泡芙边笑问:“买给家人的?”
是家人。
沈恩慈微微抿嘴,很快漾出个笑来:“买给我爱人。”
店里员工们听到皆是低笑。
沈恩慈这次是临时起意来景元,没提前告诉陈泊宁,不过前台熟识她,一路依旧畅通无阻,直达总裁办公室所在楼层,沈恩慈走过楼层的时候有员工很活泼地喊她老板娘。
带着实习生牌子的高马尾小姑娘很激动地从工位上站起来热情叫了一声沈恩慈的名字,旁边老员工拍她,开玩笑:“没大没小,要叫老板娘。”
何助亲传弟子。
沈恩慈笑了一下:“楼下下午茶,我报销。”
众人欢呼:“谢谢老板娘!”
不久后公司论坛里就出现一条高热贴:“我们公司迄今为止最有用的惠补政策其实是老板娘。”
跟帖全在附议-
沈恩慈进陈泊宁的办公室从来不敲门,一方面重大客户不会出现在总裁办公室,倒不会因为她随意推门而造成什么损失,另一方面……
这是陈泊宁给她的专属特权,沈恩慈惯会恃宠而骄。
谁知陈泊宁并不在办公室,光透过落地窗照着空荡荡的房间,沈恩慈还是没直接问陈泊宁,而是发消息给何助问他陈泊宁去哪里了。
何助几分钟后回答她:“陈总在会议室,大概十几分钟后回办公室。”
等不了多久,沈恩慈丝毫不见外地坐在陈泊宁的位置上玩手机,随意打开个小游戏戳戳点点,这种小游戏最大的优点就是拿得起放得下,每局时间不长,可以见缝插针填补所有碎片间隙。
玩个两三局,算着时间差不多,沈恩慈躲到红黑檀木桌子下面,蜷缩成一小团,安静等陈泊宁回来。
办公室里的变化很明显,摆在沙发上的精致泡芙盒子,桌上黑色钢笔位置也与原先大不相同,以及……空气中淡淡木质玫瑰调香水。
沈恩慈来了,但没看见人。
小孩子心性,陈泊宁哑然失笑,耐心陪她玩。
他不动声色,装作什么都没察觉,让项目负责人跟着进了办公室。
陈泊宁坐到位置上,视线稍微往下,便看见桌子下把自己团成一团的沈恩慈,像个白色小蘑菇,又有点毛茸茸的,非常可爱。
她躲在里面没注意外面动静,不知道有人进来了,正欲钻出来,结果被陈泊宁一掌把她头按下去。
“企划部那边的事直接让何助处理……”
“新加坡的酒店快动工了,到时候安排人过去。”
陈泊宁低沉的声音蓦然响起,他在跟人说话,沈恩慈意识到这点,迅速将头缩了回去。
桌子下面空间很大,蹲坐在下面不算累。
但这个状态和环境,怎么想怎么不正经,特别是在拜读了南羌写的几篇同人文后。
沈恩慈思绪更如脱缰野马,往不可描述的方向奔腾,桌子下面这么大,藏人正好,那些文里不是经常写,霸总的桌子下面一般都藏着美艳女秘书吗?
而且陈泊宁这张桌子下面,至少能藏四五个,够凑一桌麻将了。
等得无聊,陈泊宁似是故意的,半天不放人走,沈恩慈后知后觉,有些生气地咬了一口陈泊宁大腿。
力道不重,却是意外袭击,陈泊宁毫无防备,倒吸一口气。
“陈总,怎么了?”
那人问他。
陈泊宁不紧不慢,平淡开口:“没事,你继续。”
汇报声音再次响起,陈泊宁修长匀称的手探到桌子下方,不轻不重捏住沈恩慈下颌,示意她松口。
沈恩慈无声往陈泊宁掌心呸了一下,不情不愿松口。
陈泊宁却用指腹摩挲。
极轻的力道来回碾//压翻//挑。
无名花香。
花瓣被风吹得轻轻摇曳,左右起伏。
沈恩慈无端联想起小花玩小球时候的样子,叼着白色小球用犬牙很轻很轻地咬,循序渐进。
越想越觉得脸烫,可陈泊宁没给沈恩慈留太多遐想的力气。
终于,陈泊宁嗯了一声,作为话题的结尾,把那人打发出去。
“出来吧。”
陈泊宁微微移开点椅子,温声喊沈恩慈出去,他眼里有笑意,似是玩够了。
沈恩慈脸颊耳尖的羞意仍未褪去,眼睛湿漉漉,很惹人娇怜,她哼一声:“陈总很熟练嘛,不知道演练过多少次哇!”
她觉得自己被欺负了,于是当场发脾气。
陈泊宁拉她坐到腿上,慢条斯理碾碎沈恩慈眼尾生理性泪珠,看她的眸底酝酿着翻涌的急风骤雨,似有潮湿的风穿过两人中间的长峡,惊心动魄地簌簌作响。
陈泊宁垂头与她凑近,额头贴在一起:“小荷,你总是冤枉我。”
听起来竟然有点委屈,恶人先告状。
沈恩慈下定决定不轻易原谅他,偏过头去:“我现在的心比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的杀鱼工还硬!你说什么都没用!”
“你怎么可以那样欺负我!”
她嗔怪。
陈泊宁很短促的笑了一下,热气铺洒在沈恩慈耳垂,一千万朵花被风拂过柔弱的颤动。
他说:“那你也欺负我,我们扯平回来。”
沈恩慈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再反应过来的时候陈泊宁已经把她抱坐在椅子上,而陈泊宁自己蹲到桌子下面去。
微热指尖堪堪捏住她脚踝,如同毒蛇蜿蜒这往上攀爬。
一寸一寸。
沈恩慈冬天的时候不喜欢出门,又觉得自己皮实,不爱穿加绒丝袜和厚裤子,偶尔出门也不穿。
于是此时方便了陈泊宁。
意识到陈泊宁要做什么,沈恩慈惊呼一声:“不可以。”
这个要求陈泊宁不是没提过,但沈恩慈实在害羞,饶是最动//情时也没松过口,更何况现在还在办公室。
“试试?会喜欢的。”
声音低低的,带着哄骗的意味。
每个字都很正常,怎么组合在一起就那么不对劲,沈恩慈脸颊烫到不行,口中说着不行,心里却隐隐期待。
其实有时侯她希望陈泊宁对她“凶”一点,态度强硬一点,不要什么事都顺着她,女孩子说不行要分情况对待。
这种话要她怎么说出口?
为了面子她小声说了句不可以,幼兽呢喃似的,看向陈泊宁的眼睛蒙着一层雾气,潮湿生动,没有人会不为之侧隐。
可这天底下最了解沈恩慈的人除了沈惊月就是陈泊宁,他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沈恩慈这个时候是想/要还是不想/要。
陈泊宁寂然轻笑,平稳地把沈恩慈的小腿搭在自己肩膀上,俯身/欺压。
破釜沉舟的风暴。
大脑一片空白,眼泪瞬间盈满眼眶。
实在是太…
不过几分钟功夫沈恩慈就完全投降,浪潮过去,她低头看陈泊宁,抬脚踩了上去。
陈泊宁虔诚接受。
一墙之隔,门外有上百人,而巨大落地窗外更是数不尽行走在街外的人群。
沈恩慈被压//在深灰的羊绒地毯上,羞恼得有些害怕,她眼尾如一朵绽放的弗洛伊德,艳丽却脆弱,待人采撷。
“别。”
此刻才感到真实的害怕,外面有那么多人,万一被人看见。
沈恩慈心跳到嗓子眼,连呼吸都不顺畅,很没节奏地大口呼吸,又短又仓促。
这次不是因为焦虑症,陈泊宁贴近她,捂住她口鼻柔声低哄:“慢慢呼吸。”
他数着拍子,带着沈恩慈重归平静,才继续劝诱:“单面镜,外面看不到。”
陈泊宁的声音很好听,沉稳带着砂粒感,很有说服力。
话是这么说,但是……
柔软的唇贴上,在一步步处心积虑的攻略下。
沈恩慈再次很快呼吸,哭喊着:“陈泊宁,你办公室空调温度是不是开太高了?”
大厦中央控温,所有楼层恒温二十八度,哪里都一样。
刚才进来的时候没觉得没什么问题,现在却哭闹着喊热。
娇气。
陈泊宁吻干她眼角的泪,顺从道:“是太高了,热着我们小荷了。”
这方面他向来“说一套做一套”,愿意吃口头上的亏。
沈恩慈果然被顺好毛,几分钟后有力气坐到陈泊宁身上,迷迷糊糊间竟不轻不重扇了陈泊宁一巴掌。
打人不打脸,这是大家公认的,
打完后沈恩慈也愣了半晌,好半天才小心翼翼道歉,结果陈泊宁拉着她的手凑到脸上:“小荷,再重一点。”
这巴掌让他有落地感,那些患得患失的感觉荡然无存。
剩下的只有踏实。
沈恩慈最终没打,等下出去还要被不少人看见,万一到时候大家看到陈泊宁脸上红肿,以为她在办公室里家暴陈泊宁,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沈恩慈愤愤:“坏人。”
陈泊宁却凑近她,晃动着,像哄小宝宝:“小荷好。”
“好小荷。”
只是嘴上以德报怨而已,动作根本就是在加倍报复。
潮汐降至时陈泊宁想抽身,被沈恩慈按住:“为什么?”
“没带。”
看她的眼神像是在说,你又不是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办公室里有这种东西,那沈恩慈才真的要在办公室家暴陈泊宁了。
这次抽检还算满意,沈恩慈不让他出去,靠在陈泊宁耳垂边,轻吐热气:“有了就生下来。”
“我是小三吗?为什么不能生?”
这种时候她竟然还有闲心开玩笑,陈泊宁撩起她垂落耳边的碎发,眼中薄雾弥漫,热意抽丝剥茧。
亲昵相贴的身影嵌在落地窗面上,似两根互相依靠交叠生长的藤蔓。
沈恩慈从淋浴间洗完澡出来,正听见陈泊宁拨通内线通知何助:“安排人上来换地毯。”
冷淡的语气。
沈恩慈知道何助不可能会追问为什么要换地毯,但她心虚得要死,没忍住补充:”我把咖啡倒在地上了。”
电话那头的何助怔愣半瞬,很快严谨回答:“好的。”
挂断电话,陈泊宁似笑非笑看她,顿了顿:“可是小荷,办公室里没有咖啡。”
欲盖弥彰。
沈恩慈要哭了:“我不管,你现在去冲一杯。”
她骄横无理,原地耍赖皮,陈泊宁笑:“好了小荷,何助不会多看多问。”
“没有人会知道。”
陈泊宁慢条斯理拆开沈恩慈送上来的泡芙,吃了一口:“谢谢款待。”
有歧义。
非常不正经。
陈泊宁今天说的话哪哪都不对,沈恩慈笃定想偏不是自己的错,她哼一声,转头给了陈泊宁一拳头-
临近年关,陈泊宁把前几年攒下的假期和年假一起用了,留出充足时间和沈恩慈去蜜月旅行,他们想带上沈惊月一起,可沈惊月说哪有新婚夫妻度蜜月带妈妈一起去的。
沈恩慈很不要脸:“可我觉得我跟泊宁哥哥每时每刻都是蜜月期,没什么差别。”
沈惊月很无语没说话,总之还是拒绝了她的邀约。
“妈妈不愿意去就算了。”陈泊宁劝阻她,结婚后陈泊宁改口倒是改得快,简直把沈惊月哄得晕头转向。
“妈妈,有事给何助打电话。”
陈泊宁叮嘱她,“还有这张卡你拿着,想买什么都可以。”
沈惊月经历完一场手术后心态有了很大转变,觉得只要不败家,不必对自己太苛刻,反正女儿女婿都很能赚钱。
她接过卡:“那我不客气了。”
蜜月定在国外一个边陲海岛小镇,风光极好,林荫大海一应俱全,只是道路与外界相通甚少,一个月只有两次轮船航线,人们也不太关注外界消息,海岛上的资源已足够丰富。
在这个小镇上几乎没人认得沈恩慈和陈泊宁,不是备受瞩目的女明星与顶豪继承人,和普通的新婚夫妻没什么区别。
他们租了间别墅,靠近海边,不仅能闻到海风湿咸的味道,还能听此起彼伏的海浪声,时光静谧又安详。
有时候一整天什么事也不做,就窝在床上看电影听音乐。
晚上去步行二十分钟就能到的集市上买菜做晚饭,沈恩慈英语非常不错,俄语也能简单交流,可这岛上居民不知道说的哪国语言,叽里呱啦,沈恩慈根本就听不懂。
好在陈泊宁在国外读书,所有课程皆是为一位合格的财团继承人量身定制,因各国商务合作不少,他被要求学习的语言很多。
这边地区语言偏僻,不过基本沟通对陈泊宁来说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们买了一把青菜,几个鸡蛋还有点刚捕捞上岸的虾和螃蟹。
落日余晖金光璀璨,洒落在海面水纹上似片片摇曳的碎金,沈恩慈挽着陈泊宁的胳膊和他散步回家,饶有兴致问他打算用这些材料做什么菜。
“蒜蓉青菜,番茄炒鸡蛋,水煮虾和避风塘炒蟹,可以吗?”
陈泊宁耐心作答,又问:“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沈恩慈嘿嘿一笑,踮脚凑到陈泊宁耳边,说了几个字,引得陈泊宁低笑摇头。
晚上吃过饭后便出去散步吹海风,回来九点多,陈泊宁拿好浴巾衣物让她进去洗澡。
结果沈恩慈洗澡洗到一半的时候,陈泊宁突然裸着上半身进来,手中还拿着几个银色小方口袋。
还拿这么多。
无耻!
沈恩慈蹬脚想溅陈泊宁一身水,结果脚一滑,正好跌倒陈泊宁怀里。
陈泊宁挑眉:“投怀送抱?”
沈恩慈骂他厚脸皮不要脸,陈泊宁充耳不闻,他手扶着沈恩慈的腰,气定神闲用嘴撕开一个口袋,递给沈恩慈:“帮我戴?好不好?”
陈泊宁每次问好不好的时候沈恩慈都不忍心拒绝他,她犹豫接过,有点害羞。
淋浴水流似骤雨哗啦哗啦打过热带阔叶林,见沈恩慈好久没动静,陈泊宁低笑着凑近她,翻旧账:“下午不是你说要吃……”
“啊啊啊啊啊你不许说出来!”
沈恩慈慌乱用手捂住陈泊宁的嘴,下午她一定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才说出那种放浪形骸的话!
追悔莫及!可是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沈恩慈只能接过陈泊宁手里的东西。
旖旎过后,沈恩慈穿着沈泊宁的宽大衬衫,坐在铺了柔软毯子的洗手台桌面上,小腿悬在空中一晃一晃。
她们刚才回到房间,结果又把床单搞脏了,这里可不是什么服务周到的五星级酒店,几乎所有事都要亲力亲为。
沈恩慈叼着一颗橘子口味的棒棒糖,看陈泊宁任劳任怨清洗被她弄脏的床单和小裤,骨节分明的手轻搓布料,刚刚受过的罪又被沈恩慈抛掷脑后。
她上赶着,又菜又爱玩,柔软的唇微动,小声诱哄:“小时候嗯嗯床单,哥哥骂我……”她顿了顿,“长大后嗯嗯床单,哥哥夸我。”
她笑着,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搓洗布料的摩挲声骤然停下,陈泊宁抬头看她,好整以暇:“皮痒了?”
而且。
“小时候也没骂你。”
第90章 小兔子乖乖-
是海的声音。
海浪翻滚呜咽, 密集的白色海鸥如同繁星伸展羽翼在蓝色天边咿呀长鸣。
沈恩慈梦见自己变成一条鱼,潜于幽暗深邃的水里漫无目的游走,无法浮面吐息也没力气下游沉底休息, 于是一直朝前方游。
她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里, 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生甚至不知何时会死去,所有都是未知。
阴冷黑暗与迷茫不断裹挟她。
直到有一天,她身边出现另外一条小鱼,紧紧贴着她,任打任骂也赶不走。
那条小鱼拖着她, 一直往前面游, 游到海水变得清澈透明。
像被蒙着层油纸般麻木迟钝的听觉嗅觉终于幽幽苏醒,她看见光亮。
沈恩慈醒了过来, 她随意伸手一探, 旁边人的位置早已凉透,陈泊宁有晨练的习惯,来小岛后每天早上都出去跑四十分钟, 看样子已经出门许久了。
墙壁挂的古铜时钟富有规律地滴答滴答, 沈恩慈凝眉扫了眼时针, 正好走到九。
她揉眼起身, 赤脚几步走大窗台,用力一推。
带着海腥咸湿的海风猛烈抨击,簌簌刮过耳边,飒飒作声, 像海鸥翅膀恣意在耳边扑腾翻涌, 凛冽凉意击退睡意,沈恩慈顿时有些清醒。
这风来得太陡, 有些喧嚣令人不适,吹得沈恩慈几乎快要站不住,她想关窗,却在不经意间低头看见楼下拿花的陈泊宁。
他刚跑完步回来,热意未散,冷白皮肤下血色上涌,晕染几分灿意,竟比手中沾着露水的玫瑰更生动。
喜怒无常的海风突然变得和缓亲人,温温拂面,像沈从文写的那样,请风轻轻的吹,轻轻的吹,把花吹开,不要把花吹落。
似乎知道陈泊宁送花来给她,所以连风也有意成全。
沈恩慈摘下扎头发用的明黄丝巾,攥紧一团,朝陈泊宁的方向扔下去,看到陈泊宁稳稳接住,便故作轻浮地冲他吹个短促口哨:“这是谁家的小伙儿?长得这么俊,要送花给哪位姑娘啊?”
风吹得她的长卷黑发肆无忌惮摇曳,沈恩慈使坏继续道:“要不要上/我这里来坐坐呀,我丈夫今天不在家哟。”
她笑,眼角眉梢尽是绮丽艳色。
陈泊宁定定看着她,片刻后,惋惜开口:“美丽的小姐,可惜我已经有妻子。”
沈恩慈没想到陈泊宁居然会配合她,趴在二楼窗台笑得花枝乱颤。
她想了想,娇声问:“那你妻子有我好看吗?有我声音好听或者比我更懂风情吗?”
陈泊宁说:“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总会有人更好更合适,只不过每个人心里有一道衡量天平,我所有的偏爱都倾向我的妻子,于是她在我心中是最好的。”
“爱不做比较。”
真会哄人。
沈恩慈面颊发烫,热得像咕噜噜冒泡的小米粥,但作为专业演员,她依旧秉持人设,退让道:“好吧,哲学家先生,那你可以把你手里的玫瑰送给我吗?”
“我只要一朵玫瑰。”
陈泊宁却笑:“这不只是朵玫瑰。”
不管是一朵玫瑰还是一千朵一万朵玫瑰,但凡在陈泊宁手里的,都只能属于沈恩慈。
从此再也分不出半丝偏爱给别人。
沈恩慈心中柔情无限,但又觉得自己在这场较量中落了下风,她半喜半嗔,终于憋不住:“陈泊宁!”
“嗯。”
陈泊宁似笑非笑看她,目光平和静穆,却有些难以捉摸的温情。
一朵云徐徐朝沈恩慈靠近-
陈泊宁回来后先进浴室淋浴,伴随淅沥水声,沈恩慈哼着小调把娇艳玫瑰插//进波浪口白瓷花瓶里。
刚才的事情还是被沈恩慈找到突破口,她说陈泊宁不该接她的丝巾,陈泊宁想都没写,立刻认错:“是我不对。”
认错态度这么好,反倒叫沈恩慈不好继续发难了,再加上她本就是借着由头撒娇,于是顺坡而下,非常大度让陈泊宁去洗澡。
“没有下次了,去洗澡吧。”
她说。
陈泊宁微笑点头,拿着浴巾路过时阴测测靠近她,淡淡开口:“万一我洗澡的时候你老公回来了怎么办?”
愣了片刻。
果然!
刚才果然是在哄她!现在才是陈泊宁的本性!
沈恩慈踢了他一脚。
两人挤在狭小温馨的厨房里做饭,主要是陈泊宁做,沈恩慈靠在旁边看着,时不时就“陈泊宁大厨”的工作做出要求点评。
黄白交界的鸡蛋像朵太阳花一样摊平在平底锅上,被油煎的滋滋作响,香味很快蔓延到厨房的每个角落,沈恩慈看了一眼,提要求:“我要吃溏心的。”
煎蛋翻个面露出油亮焦黄边,陈泊宁头也没抬,用木铲把蛋往锅压实,拒绝:“不行,这不是无菌蛋。”
有理有据,在沈恩慈开口前,他很快变出块糖:“我吃蛋黄,你吃蛋白。”
“好吗?”
沈恩慈想说自己以前吃过那么多烂菜叶子和变质食物,也没见哪里不舒服,怎么一颗没熟的鸡蛋还能怎么样她?
她下意识开口:“这比我以前吃的东西好多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陈泊宁掌勺的手微顿,他沉默半晌,像在组织措辞:“小荷,我特别后悔。”
不用细说,沈恩慈也知道他在后悔什么,可正如她无法反抗沈其诚,十几岁羽翼尚未丰满的陈泊宁同样无法与陈置针锋相对。
陈置怎么可能容忍自己天之骄子一样的儿子拥有她这样低贱卑微的朋友。
所有关系自然是要了断的,况且陈泊宁已经用尽各式迂回的方法接济救助她,陈泊宁心中的痛苦并不比她少半分。
陈泊宁学着苏京粤看圣经,即使没到信徒的程度,也被其中观点影响。
他最是知道,“凡事都不可亏欠人,惟有彼此相爱要常以为亏欠。”
沈恩慈从后面抱他,想说点什么话缓解氛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好。
“别说了。”
她思量,郑重其事:“我吃蛋黄,你吃蛋白。”
“行了吧。”
陈泊宁很轻地笑出声。
最后两人煎四个鸡蛋,每人平分两个蛋白,沈恩慈想起小时候食物缺欠,难得有好东西,陈泊宁一开始全都让给她吃。
后来她大点稍微懂事点了,学会推拖,为了让陈泊宁也吃点,就说自己不喜欢吃。
可陈泊宁怎么会看不穿她,他最知道怎么拿捏沈恩慈七寸。
只要沈恩慈装作不喜欢让给他吃,陈泊宁就直接倒进垃圾桶,心疼得沈恩慈哇哇乱叫。
是了,穷人也就会在这点吃食上算计。
上位者居高临下编造出“人穷志短”这四个字来凌辱弱者,谁知他人心酸阻碍。
往事酸甜滋味交杂,沈恩慈还是忍不住想,如果她和陈泊宁从没分开过,也许这些年她能好过一些。
海风吹得白色窗帘起伏摇曳,凉意唤回沈恩慈神思,她见陈泊宁系着围裙的背影,心中有糖渐渐化开。
现在就是最好的-
小镇新年时间和羌城一样,沈恩慈他们租的民宿就在沿海街边,站在窗边随意往下一看便能见街道纷繁布置,璀璨斑斓,得以窥见浓郁的节日氛围。
满街大大小小的橄榄色圣诞树,殷红花环,洁白雪花装饰以及铜黄铃铛。
这是小镇居民非常重视的新年。
从好几天前就开始布置了,今天是节日开始的第一天,一大早房东太太就敲响他们的房门非常热情地通知她们,晚上小镇会举办篝火晚会,大家一起唱歌跳舞,到时候还有神秘节目。
当了好几年公众人物,沈恩慈很少参与这样热闹非凡的聚会,难得有机会,沈恩慈当然要去。
小镇临近赤道,是热带雨林气候,全年高温多雨植被茂密,长夏无冬。
出门前沈恩慈兴致勃勃地挑选裙子,像玩变装游戏一样在陈泊宁面前换了一套又一套。
陈泊宁看得很认真,态度绝对是不敷衍的,只不过每件他都说好看,很适合,综合下来等于什么意见都没提。
沈恩慈累了,最后随意换了条水红色吊带趴在陈泊宁背上撒娇:“哥哥,我是不是好久都没买新衣服了?”
事实上为了这次蜜月旅行,她整个行李箱里装的都是为这次出行准备的各式新裙子,这些裙子甚至是陈泊宁亲手折叠放进去的,中途塞不下还往他的箱子里塞了两条短裤一条吊带。
但买了就是拥有了,拥有了就旧了,她总想要新裙子。
陈泊宁被沈恩慈娇滴滴的声音哄得心猿意马,当下昏头:“那我们早点出门去买衣服。”
街头巷尾极具民族特色的衣服不少,正合沈恩慈心意。
早上吹了大风,下午气温升高,毒辣太阳晒得葱郁植被都奄奄的,两人等到日暮之时才出门,太阳要落不落,天边橘光蔓延,风轻轻吹着温度正好。
本来是要先去买裙子的,可大街小巷全是各种工艺品和小吃摊位,热情洋溢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小镇居民不拘小节,也没有城管约束,看着杂乱了些,但也是大城市里没有的市井烟火气,别具一格。
沈恩慈很喜欢这种氛围。
蜜月这段时间,余婕大赦天下,恩准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有这句话做底气来源,沈恩慈仅存的理智瞬间崩塌,她从头吃到尾。
什么都想吃,可肚子就那么大,于是吃两口就给陈泊宁。
陈泊宁捧场,一一吃下。
前方点着黄色小灯泡的摊位上围满了人,水泄不通,人群中频频发出喂叹和嬉笑声。
以沈恩慈的生活经验来说,这一定是好东西。
她拉着陈泊宁好不容易挤进去,定睛一看,方见木质条纹桌面上摆放着一盘盘蠕动着的活体章鱼。
斩断的章鱼足码放在铜碗里交缠蠕动,芝麻被裹在里面时不时被卷进吸盘里又吐出。
大家用手捻着扭动的章鱼足在酱油拌芥末的调料碗里滚过一遭后飞速丢进嘴里,表情精彩纷呈。
聚集的人哄笑着,热闹氛围显得这仿佛是道多了不起的美味。
见两人围观许久,老板娘热情递上一份试吃装,丝毫不小气,透明盒子里起码装着三分之一拳头的黏糊章鱼足。
条条生龙活虎,虽被斩断,但也跟吃活章鱼没区别。
工作性质使然,沈恩慈经常都处于饥饿状态,不知道处于什么心理,饿着急的时候她就上网搜别人的吃播视频看。
各种各样,其中不乏猎奇美食,比如生吸虾脑髓以及酱油拌章鱼。
在视频里看过无数遍的食物被摆放在面前,触手可及,看起来有点瘆人,沈恩慈却突生尝试的心思。
有句话说得好,“来都来了”。
沈恩慈下筷子前看了眼帮她拿包的陈泊宁,表情不太好,眉毛微不可闻皱起,看来对这份活体章鱼是相当抗拒的态度。
难得看到陈泊宁这样的反应,沈恩慈顿时觉得这章鱼更得吃了。
勇气挑战一样,沈恩慈夹了两个鱿鱼须小心翼翼放到嘴里。
精神高度紧张,所有的感知都被击中在口腔放大,芥末冲人味道上涌,那两根触手须进入温暖环境后更加剧烈晃动。
莫名其妙的吸附感,感觉很奇妙,像在和章鱼舌吻。
沈恩慈只和陈泊宁这样吻过,思维又开始漫无目的自由发散,沈恩慈突然觉得很好笑,吃着吃着竟然笑出声来。
陈泊宁都不想把章鱼碗捏在手里,他离桌面上的章鱼很远,见沈恩慈笑了,问她:“好吃吗?”
其实就是酱油芥末的味道,除了口感没什么特别的。
沈恩慈没吃第二口,即使知道章鱼足的活跃是神经反射,还是有点不忍心。
离开章鱼摊走了一会,陈泊宁神色才终归平淡,他拿出一粒青葡萄软糖给沈恩慈,条件有限,这糖大概是暂时充当口香糖作用的。
陈泊宁这个人不挑食,非常好养,这下可算被沈恩慈逮到了。
她没接糖,有点恶劣地靠近陈泊宁,微微张口:“你亲我一下。”
良久的沉默,陈泊宁竟然破天荒迟疑了。
沈恩慈哈哈大笑,弯腰从陈泊宁手中拿过糖利落撕糖纸吃下,她咔嚓咔嚓咬碎硬糖,青葡萄甜蜜清喜的味道瞬间迸发,沈恩慈朝陈泊宁哈了口气:“好啦,现在没有章鱼味了。”
葡萄香味仍未散去,萦绕在空中似盘旋春风。
陈泊宁低笑,捏了一下她的脸。
吃饱去逛服装店,颜色各异的特色服饰摆放在路边供人挑选,沈恩慈看得眼花缭乱,因为等下还要去参加篝火晚会,手上不方便拿东西,所以沈恩慈就打算买一件。
只买一件的话就得好好选了,沈恩慈觉得每件都好看,又怕在下一家遇到更好看的,万般纠结。
试到第六家的时候,门口正好摆放着一条孔雀蓝的吊带长裙,旁边有件蓝色橙花短袖衬衫,看起来像情侣装。
沈恩慈叫陈泊宁陪她一起试,小店只有一间更衣室,不过两人是情侣,一起试也无所谓,陈泊宁将沈恩慈乌黑柔软的头发捏到一起,轻轻替她拉上裙子拉链,看她换好自己才脱衣服换衬衫。
陈泊宁里面穿着件无袖白衫,才刚脱下沈恩慈的手就攀附到他腰间,艳羡地来回摸,嘴很甜地夸他身材好好。
宽肩窄腰,胸还大。
堪比男模身材。
语气听起来竟然很是心满意足。
沈恩慈闭着眼,手还在乱摸,说:“一想到我老公长得帅身材好,还巨有钱。”
“我就觉得好幸福。”
陈泊宁掰开她的手,慢条斯理套衬衫,不疾不徐道:“一想到我的漂亮老婆是个傻子,我就很安心。”
好有心机的一句话!!!
说骂人吧,也不是,沈恩慈竟然听得有点小爽。
有哪个女孩儿会因为被说漂亮生气?
她忍不住笑意睁眼,想揶揄几句,还没开口却呆愣在原地。
眼前的陈泊宁穿着亮色橙花衬衫,气质仍然是冷淡漠然的,但又与平时不同,往日陈泊宁总是白黑灰三色,看起来古板守礼,总给人无法接近的淡淡疏离感。
此刻他松开领口漏出白皙锁骨,慵懒随性,隐约有几分少年气。
平易近人的贵气。
大家都觉得陈羡是没长大的孩子,觉得他做什么都天真赤诚,万事惹人怜爱情有可原。
可陈泊宁不过比他大几岁,就被要求行事稳妥万事不能逾矩。
如果不是家庭突生变故,苏陈两家联姻,陈泊宁理应像陆昭昭那样被众星捧月般长大,而不是在遭遇磨难后被过早给予厚望,所有人和事都催促着他快快长大。
赶快长大,操舵整个集团然后承担起上万人的生计,一点差错也不能出。
活得像背负一座大山,片刻不得停歇。
回到陈家后,陈泊宁的人生像被直尺规划好的路线,克制守礼,按部就班遵循所有的既定程序。
沈恩慈是唯一变故。
鼻子莫名一酸,沈恩慈问他:“陈泊宁,这么多年,你累不累啊?”
陈泊宁俯身吻她:“事实证明,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们相拥,彼此期盼过一千次一万次的愿望就这样实现。
陈泊宁给她带好肩带上的橘色单瓣花,一起从更衣室出去时老板捂脸发出惊叹。
她口中喃喃些沈恩慈听不懂的方言俚语,但从陈泊宁表情上也能猜出老板娘大概讲的是什么,再回神,陈泊宁已经在结账了。
他显然非常享受老板娘的这套溢美之词。
他们出来时带的钱不多,下午一路吃吃喝喝也花了不少出去,现在更是为了买这两件衣服几乎用掉手中剩下的所有的钱。
沈恩慈笑他:“陈总,咱明天还过不过了呀?”
陈泊宁充耳不闻,拉着沈恩慈到全身镜前反复欣赏,看够了告诉沈恩慈:“老板娘说我们很般配。”
太可爱了。
沈恩慈低低笑着,红着脸开口:“你耳根子太软了,以后这个家可不能你来当。”
陈泊宁敛目,唇角小弧度上扬,统统答应。
剩下的钱两人买了一顶大帽檐草帽和一个兔子耳朵墨镜。
草帽是沈恩慈的,兔子墨镜陈泊宁的。
至于为什么大晚上买墨镜,沈恩慈挑的时候想着,主要给陈泊宁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
她想拍照发到微博,不知道陈泊宁会不会收拾她。
可陈泊宁才舍不得欺负她呢,想到这里顿时非常有底气。
沈恩慈像个被宠到近乎顽劣的孩童,甚有几分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到篝火晚会场地,沙滩广场中央早早架起篝火,由干枯树根架起的高架,燃烧的火苗迅猛明亮,绚烂的火星子散落在天际的黑色幕布,愈演愈烈。
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像剥落的栗子壳相互碰撞,空气中弥漫香甜稳妥的气息,让人瞬间沉浸欢乐氛围。
围在篝火边的人跳舞唱歌弹吉他,还有坐在小圆桌子上喝酒喝饮料聊天的,早上他们问过房东太太篝火晚会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
房东太太说没有约束,玩好就行。
但到底语言不通,沈恩慈便和陈泊宁黏在一起,端着两杯果酒坐在沙滩上看远处少年少女们丁零当啷地跳舞。
果酒喝完了,胃烧得很,沈恩慈看见不远处有买椰子的,用木牌写了价格,无需交流,一手付钱一手交椰即可。
沈恩慈小跑过去抱回两个椰子,结果正好看见有个扎马尾辫的少女略带羞涩对陈泊宁讲话。
目地很明确的搭讪,陈泊宁大概听明白她的意思后,淡声说了两句方言,女孩有点失望地点头,飞快跑回了朋友堆里。
才几分钟没看着,就这么会沾花惹草,沈恩慈什么也没说,很倔强地抱着两个椰子喝,也不说分陈泊宁一个。
陈泊宁眼底波光粼粼,纵容她的小脾气,略带笑意敛起她耳边垂发,可沈恩慈哼了一生,抱着两个椰子离他远了一点。
刚放下板凳,突然有个健气少年鼓足勇气上来与她搭话,即使在微弱火光映衬下,也能见他脸颊红晕,他手里拿着一朵娇艳欲滴,对沈恩慈讲话。
可惜沈恩慈确实是一句也没听懂。
她说了句sorry,然后转头对陈泊宁道:“你帮我翻译一下。”
陈泊宁晦暗神情瞬间转明,他似笑非笑:“我也不是很了解这边的语言,听不太懂。”
骗子。
见他吃醋,沈恩慈心情大好,没戳穿他:“那你教我说一句谢谢。”
橘黄光晕中,陈泊宁抬眼轻笑,很快吐出几个单词,低沉嗓音十分有哄骗意味。
沈恩慈照着说了,男孩很快看了眼陈泊宁,赤红着脸仓皇离场,连手里的花都忘记送出去。
那句话当然不是谢谢的意思,这几天在小镇,沈恩慈听陈泊宁对很多商贩说过谢谢。
而且就算她没听过,也不会笨到觉得谢谢两个字能说这么长一段话。
她自顾自和陈泊宁和好,凑过去分他一个椰子,咬着吸管问他:“你刚刚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泊宁笑,故意逗她:“不告诉你。”
“我根本都不想听呢。”
沈恩慈偏过头去。
惬意躺了两个小时,正对着篝火的圆舞台上主持人陆续念号码,念到的人要上台给大家表演节目然后拿礼物。
这就是房东太太说过的特殊项目,怪不得进场前有人给他们发号码牌。
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抽到,都没精心排练过节目,不过被抽上台就算讲个笑话唱两首走调的歌,台下观众也会欢呼雀跃地捧场。
抽盲盒一样,总能碰上惊喜。
听不懂内容也很容易被祥和欢快的情绪打动。
沈恩慈站在台下和大家一起大笑鼓掌,直到主持人念完零点前的最后一组号码,陈泊宁转过头来看她:“好像念到我们了,要上去吗?”
其实不上去也行,奈何现场氛围太热烈,太好玩了,沈恩慈摇晃他的胳膊撒娇:“你上去给我唱首歌好不好?”
自从她重新开始拍电影,不管路演还是颁奖典礼,陈泊宁总是作为她最虔诚的粉丝观众,仰望她托举她。
沈恩慈也想当一次陈泊宁的观众。
可陈泊宁会答应她这个有点无理的要求吗?
不会这么溺爱吧。
会的,陈泊宁会溺爱她。
在期待中,陈泊宁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然后在舞台边挑了把吉他上台。
陈泊宁是会弹吉他的,应该还是在读书那阵儿学的。
有些生疏,骨节分明的手拨动琴弦,陈泊宁试着找了下手感,小臂肌肉随动作牵扯,流畅利落。
低沉清润的声音慢慢响起,竟比晚暮的风更醉人。
“我猜你一定会想念我,也怕我失落在茫茫人海。”
“没关系只要你肯回头望,会发现我一直都在。”
……
她给陈泊宁唱过这首歌。
不过这次她成了听歌的人,歌词旋律从陈泊宁口中传递,爱意迎面直上。
沈恩慈听得入神。
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喧嚣与欢呼声,可人潮神色中,他们遥遥相望,眼中只有彼此。
陈泊宁放下吉他致谢下台,时间正好快要走到零点,浓黑天际似幕布,璀璨烟火升腾绽放,在爱人眼中映出湿润明亮的银河。
沈恩慈逆着人群朝陈泊宁跑去,扑进他怀里:“陈泊宁,我们又在一起度过一个新年。”
烟花照得天边灿如白昼,陈泊宁低头吻她。
是了,他们还有无数个新年-
回家沈恩慈先进浴室洗澡,陈泊宁想跟着一起进去,被拒绝了。
好在陈泊宁没纠结,被拒绝后就坐在椅子上回复一些新年祝福,安静等沈恩慈洗完。
沈恩慈今天涂了磨砂膏,在浴室磨蹭半个多小时还没出来,久到陈泊宁怕她晕倒去敲浴室门。
彼时沈恩慈正在镜子前欣赏刚刚冲完磨砂膏又白又滑的皮肤,有点自恋,她低头闻了下自己,果然香香软软的。
被敲门声吓一跳,沈恩慈裹好浴巾出去,催促陈泊宁去洗。
末了,她补充:“你洗久一点。”
这句话就很欲盖弥彰,陈泊宁了然于心笑了下,很贴心问她:“二十分钟够吗?”
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个很长的时间了,沈恩慈有时候真的很嫉妒他们男的,头发那么短,冲澡比洗狗还快。
够用了,沈恩慈点头。
听见浴室淅沥水声响起,沈恩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粉红色的小箱子,这次蜜月旅行所有行李都是陈泊宁收拾的,他想得比较周全。
只有这个小箱子是沈恩慈自己收拾,并且全程没让陈泊宁参与。
拉开小兔拉链,瞬间满目春色。
玫红色的蕾丝胸衣,法翠薄纱小裤,极少布料的暮山紫绸缎吊带,胭脂水开衫和黄栀子裙,甚至还有皮质袜圈和纯白毛茸茸Choker。
这些大胆出格的衣物,沈恩慈像仓鼠一样一点点在陈泊宁眼皮子底下搬运,全都是他没见过的。
陆昭昭知道她们即将蜜月旅行,甚至叫专人从国外给她带来颗纯金铃铛,编织在一根红绳上。带在手腕或者脚腕,一动一响,特别引人遐想。
翻了一阵,沈恩慈拿出压箱底的黑色沿帽。
鱼骨玫红胸衣配黑丝和红底高跟鞋。
光只留下床头一盏微黄小灯,沈恩慈坐在椅子上等人。
陈泊宁擦着头发出来,看见沈恩慈的一瞬间顿了呼吸。
沈恩慈今天换了栀子味香水,混合着体香,各外凛冽具有进攻性,她摇了摇手里的金铃铛。
这是命令。
陈泊宁淡笑,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放纵漆皮红底鞋踩在膝盖,任由沈恩慈将带着铃铛的红绳系在他手腕。
这天晚上,清脆铃铛声一直响至半夜。
潮落海浪声也无法掩盖。
浪潮,梦潮。
轻轻,轻轻。
请把花吹开,不要把花吹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