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如月神色复杂的接过“陌生”家人为她写的书信, 不必说便知晓定然是商阙安排,她收敛好神色,表现出一副激动之色, 拿着书信仔细看了起来。
信中只写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关心, 她微微蹙着眉头,实则心中没有半分波动。
姜姒以为她也很难过,将她搂在怀里,轻轻的拍打她的后背:“莫怕,宫人二十五岁便可出宫,若我有幸活到那时, 便为你备好金银细软, 送你回赵国。”
她的声音轻柔,令人如沐春风。
如月深吸了一口气, 压下喉间的涩意:“奴婢想一直跟随王姬,永不分离。”
“傻子!”姜姒将她鬓角边的碎发绕到耳后:“能与家人在一起,好过困在深宫。”
若可能,姜姒也想有出宫与家人团聚的机会。
在宫中终日提心吊胆度日, 总担心有一天会不会被陷害、被杀、被针对,过得太过苦楚;若与母亲在一起,只需要考虑一日三餐有无吃食果腹, 有无衣衫蔽体, 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如月从不知晓有家人的感受,自然体会不到, 听她如此说, 也不再开口解释。
姜姒又将信读了两遍,这才舒心的整理好塞在袖口, 瞧着天色渐黑,她站起身往庖屋去:“天晚了,再不为王上炖汤怕是来不及了。”
今日能到母亲的书信,全仰仗着王上给她出宫的机会。
她并非知恩不报之人,相反旁人给她一点好,若她有机会定双倍还之。
夜半,姜姒从商阙的床榻醒来,却未见到他的身影,略一思索便披上披风寻了去。
商阙以往不是在未央宫正殿处理政务便是练武场,这个时候除了正殿,她想不到别的地方。
踏着月色,姜姒提着一盏琉璃灯寻了过去。
奇怪的是,往日长乐大多在殿门口守着,今日却未见到他的身影。
遐想间,突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殿门走。
此人便是从初见周暮春时,一直守在他身侧的内官,可姜姒记得周暮春被罚般若寺的时候,此人也跟随前去,怎会突然出现在此处。
难道是周暮春令他传递消息?
王上与周暮春有手足之情,若他求饶,相信王上定会心慈手软。
姜姒脸色苍白,稳下心神,劝慰自己莫要多想,却忍不住好奇悄悄跟了上去。
那人步履慌张来到一处茶室,茶香四溢,环境静逸,矮塌上坐着的便是商阙。
这间茶室……姜姒从未来过,却觉得十分熟悉。
隐约间想起沉赝的茶室,二者布局竟一致。
商阙熟练的清洗茶具,不慌不忙道:“何事如此慌张。”
“王上,那件事已经调查出来。”
商阙微抬眸,神色淡淡:“谁做的?”
那人踌躇片刻才道:“安城郡守王冕。”
“呵!还真是不知死活。”
商阙懒懒的将茶水倒在器皿中,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真当国策为空架子,既如此,收集好证据,便赐王冕等人车裂之刑。”
六国统一来,大齐还从未有官员获得如此重的刑罚,王冕乃第一人。
那人吓得连忙应了一声:“诺。”
“还有何事?”
那人没敢犹豫:“般若寺已布置妥当,不知王上何时亲临?”
果然提到了般若寺!
姜姒屏住呼吸,静静听着王上的打算。
商阙动作微顿,思忖片刻才道:“那人可学好孤的仪态?”
什么意思?
学好天子的仪态?
正诧异间,忽听的那人说:“王上乃天子,他只是照猫画虎,不过远远看去颇有往日王上扮成内官的样子。”
等等!
什么叫王上扮作内官的样子!
王上何时扮作内官?
姜姒只听闻他带兵打仗之事,不曾想还有扮作内官的时候。
遐想间,那人继续道:“往日王上扮作成周暮春跟随赵王姬左右,与王姬共处数月,王姬都未曾发现王上便是周暮春,而那人只学了三分像罢了。”
王上便是……周暮春!
姜姒心口一颤,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有些怀疑此刻是不是在梦中,否则她怎能听到如此骇人听闻的言论。
那日分明是周暮春对她逼迫再三,被王上知晓此事,罚他去了般若寺。
王上也曾几次三番威胁她做出选择。
商阙与周暮春,分明是手足,怎会是同一个人!
她神色慌乱,再也听不下去后面的话,步履慌张的往外走。
这阵异动自然惊到了室内二人。
“王上,是赵王姬。”
那人抬头看到王上埋在阴影中的脸色晦涩难辨,他只觉得从后背升起一股凉意。
他竟然办砸了王上交代的事,王上会如何待他……会不会也将他……五!马!分!尸!
“让般若寺扮作孤的人离开吧。”
“王上不打算……”
商阙唇角上扬,眸子里藏在一股辨不明的情绪:“不需要了!”
他的姒姒那般聪慧,一定猜到了所有,以后便再也不需要那些伪装。
冲泡好的茶,颜色纯正,香气四溢
,商阙伸手倒了一盏,一饮而尽。
姜姒思绪十分混乱,开始是疾步走后来变成跑,琉璃灯也因为她的动作,摇晃不堪。
什么周暮春,什么兄弟手足,什么般若寺,一切都是假的。
一直以来她都落在商阙编织的骗局中。
那么还有什么是真的?
季春之赛还是即将到来的狩猎?
那场行刺也是他自编自演,故意为之?
姜姒脑子一会闪过一个念头,多的令她细思极恐,忽而又想起今日收到的那封书信和发钗。
她清晰的记得晨起去找张芷嫣时,朝华宫内还没有那封信,中间不过几个时辰,殿内便出现了那封信,且青天白日,翁孟轻功再高,难道不怕禁军?
或者说她从赵宫出发到现在,一路上都被他的谎言欺骗。
如此一想,她开始怀疑身边的所有人。
如月,长乐,朝华宫内的宫人以及其他宫的宫人。
一个个人,一件件事,都不知是真是假。
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王上设下的圈套。
她分不清楚,也辨不明白。
王上到底要做什么,为何耗费那么多时间编织这么大的谎言。
为何明知道她是假的,还要设下全套。
一定是在做梦。
对,是梦!
睡一觉便好了。
姜姒匆匆跑到寝宫,钻进被褥,心中默念“快睡”,然而她脑子乱糟糟,哪里睡得着。
她缩在被褥中,双手抱着瑟瑟发抖的身体。
“姒姒。”
那道如同鬼魅的声音不断的往她耳孔里钻。
姜姒吓得慌忙捂上耳朵,如此便听不到任何声音。
可惜那道声音的主人悄然爬上床,单手拉开被褥,对上她哭泣的双眼,抿唇一笑,声音温柔:“姒姒怎么哭了?”
姜姒脑袋生硬,双眼紧闭,不敢抬头看。
“姒姒……”
温柔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那双教她射箭的大手撩开她额头前的碎发,动作轻柔的抚着她落下的泪:“姒姒就连哭都这般美,孤好似有些忍不住了。”
商阙唇角弯着笑,眼眸中闪烁着疯狂之色,拉开她捂着耳朵的手,缓缓落在他身上的某个地方。
那样炙热!
姜姒忍不住缩回手,可惜他太过强硬,她根本摆脱不掉,反而蹭的他越发喘息。
姜姒双睫轻颤,脸色煞白。
“姒姒再重一些。”
商阙拿着她的手上下抚动,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止了动作,脸上挂着潮意,轻抿着唇:“姒姒好厉害。”
他的声音带着餍足与沙哑。
姜姒手腕酸疼的厉害却不敢动更不敢搭话。
商阙在她的颈间蹭了蹭,鼻息悉数落在她的脖颈后:“再不睁开眼,我便要了你。”
他的话并非玩笑话,因为姜姒已经察觉到某个地方的怪异之相。
姜姒颤巍巍的睁开眼,怯怯的叫了他一声:“王上……”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听得人心痒痒。
商阙捏着她的下巴,附身吻了上去,他的动作一如既往的强势,姜姒只能脆弱的承受。
商阙恶劣的抚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拉她腰间的绸带。
“唔……不要……”
姜姒现在还未搞明白真相,不想这般不明不白将自己交出去。
“为何不要,你不喜欢?”
姜姒本就不喜和男子太过亲近,更妄论将她骗的如此之惨的人。
姜姒抗拒的推着他的胸膛,哭喊着:“王上,我不想要,求您!”
“呵!”
商阙舔着她唇边的水迹,一手缓缓往下摸。
姜姒根本没有防备,便被他摸了个干净。
她睁大眼睛,呆愣的望着他,话都忘了说。
商阙将沾满水迹的手指放在二人中央,而后当着她的面,轻轻舔舐:“你明明也动了情。”
这便是动情的证据。
姜姒吓得缩在床榻最里侧,谨慎的望着他,哭着哀求:“王上,我还未准备好,再给我一些时间好不好?”
她不知道什么动情的证据,只知道脑子里被各种想法拉扯的厉害,人已经快要疯了。
商阙垂眸扫了她一眼,自顾自的褪去外衫,缓缓爬上床。
他越逼越紧,姜姒吓的尖叫出声。
商阙低低笑出声:“姒姒,孤想要你。”
十分强硬,没有半分以往略带商量的语气。
姜姒退无可退,身子被他一拉,再回过神来,人已经到了他的身下。
她的眼泪不间断的落在衣衫和床榻之上。
商阙又怜惜又疯狂,只想让她再哭的厉害一些,最好一边哭一边喊着“王上不要了”。
姜姒心底生出一股绝望,她自幼便听从母亲的话,想找个适合的人过日子,可惜天不遂人愿,她被威胁着来到齐宫后,又被商阙骗的这样苦。
她曾经最信任的内官,她曾经想过依靠的王上,她曾经信任的侍女,而今都成了欺骗她最有利的证明。
她好似真的步上了母亲的后尘。
一辈子被人玩/弄股掌之中。
第六十二章
姜姒脑子犯了傻, 不管不顾的推商阙,甚至用上了牙齿。
如此不尊不敬,若在平日, 自是想都不敢想。
商阙的脖颈和手背被她咬出了血, 他看都未看一眼,只专注的看身下的女子,一手将她的双手固在头顶,另外一只手熟稔的解开她的腰带。
摇摇欲坠的腰带终究被扯了下来。
姜姒脸色煞白,哭着哀求,双手也不住的:“王上, 妾害怕!”
“莫怕!”
商阙吻去她脸颊的泪, 温声细语道:“孤知晓你今日不想,孤答应你, 只要一次。”
姜姒绝望的闭上眼睛,她有选择的权利吗?
从始至终,她都像个傀儡般,被人安排着走。
无论是躺在商阙的身下还是躺在别的男子身下, 都没什么区别。
她改变不了,也无法改变。
只是事到临头,她却发现接受一个骗她的人, 太过艰难。
商阙手上的动作飞快, 很快就将她扒个干净,微黄的烛火晃在她的身上,如白玉一般, 他不由得看痴了。
手指落在她的锁骨上, 缓缓向下滑动,她的身子也忍不住泛起一阵阵颤栗。
方才被她咬的伤痕, 血滴落在她身上,如红梅一般。
商阙声音沙哑着安抚:“姒姒,孤会轻一些。”
他知晓自己有多卑劣,也知晓她有多无助,但今日他要定了姜姒。
姜姒自知逃避无果,颤颤的眼睫终究是阖了上去,她紧咬着下唇,闷不做声。
见她如此隐忍,双眸氤氲异常,惹得商阙心口更加狂热。
重生归来后,头一次与姜姒这般亲近,那股滋味令人食髓知味,商阙只想与她一直这般下去。
姜姒蓦然想到梦中之景,奇异的与眼下重合起来。
梦中的他如今日这般,让她招架不住。
原想着梦与现实定有差距,如今看来,梦大抵是现实缩影。
丝毫不感到餍足的商阙终究还是只做了一次,他单手撑着下巴,手指静静描绘着姜姒的脸颊,没忍住又吻了上去。
姜姒以为他又要继续,吓得颤着眼,低声哀求:“王上,缓一缓可好。”
幼年被姜玥等人扇巴掌,用鞭子抽打,都没这般痛过,再来一次,她怕是先母亲一步离开人世间。
商阙知晓姜姒现在心中极其害怕,强撑到现在已是极限,并不想再次吓她。
他拿起一旁的披风,视线扫过她的身躯,只见白皙的身子上满是褐色的吻痕,便知晓他方才有多禽兽。
他不自在的轻咳一声移开视线,盖住她的身躯,免得自己再兽性大发。
“我带你去温泉处泡
一泡,明日便不会那般难受。”
姜姒现在怕极了他,只想早些离开此处寻个安静之地休憩,她强忍着难受坐起身,双手紧紧抓着披风,谨慎的望着他:“妾不想泡温泉,妾想回宫歇息……”
“不行!”
上一世就因为床榻之事导致姜姒生病好几日,这一次他定牢牢的看紧姜姒,若出现问题也好及时找孔梵医治。
姜姒被他生硬的声音吓的瑟瑟发抖:“妾自己前行可好?”
商阙只犹豫了片刻,唇角便勾起了一抹笑意,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也好。”
姜姒并未细想他话中的意思,撑着身子下了床,然脚掌落地的一刹那,双腿发颤,身子不住往地上倒。
商阙喉间传来一阵轻笑,二人目光落在同一处,正是姜姒方才所站之地落了一股莫名之物。
他们都知晓那是什么。
姜姒双颊红的厉害,颤抖着身子不敢去看。
商阙眼眶发红,强忍着再来一次的冲动,将她搂在怀里,披风重新裹住她的身躯:“我抱你去。”
去泡温泉可以从内殿小路去,亦可从殿外去。
可殿外终日有侍卫把守,他们耳力过人,大抵已听到方才的声音,她若是这般模样出去,不知那些人该如何看她。
姜姒怯怯的抓着他的衣襟,小声哀求:“王上可否从内殿去?”
“听姒姒的。”
姜姒终于才放下心,脑袋无力的靠在他的身上。
直到她的身子泡在温热的泉水中,才渐渐回过神来。
商阙手臂轻揽着她的肩膀,视线不停地在她身上打转。
饶是方才已经发生那般亲密之事,姜姒也忍不住羞怯,她缩了缩脑袋,将身子埋在泉水中,脸上的热气最终汇聚成水滴,从她的下巴缓缓向下滑动,最终落入深处。
商阙声音好似被琴弦划过一般,撩人的紧:“……可还疼?”
上一世他丝毫没有估计姜姒的感受,导致姜姒一见到床榻便吓的厉害,此次他动作没那般蛮横,她的感受应当比上一世好许多。
此乃夫妻间的情趣,事后探讨,他不觉得有什么。
此等事,姜姒真不知如何开口。
商阙毕竟是上过沙场之人,手上的蛮力大的出奇,身上的蛮力更不必说。
入宫前赵后找来的人曾言明,女子第一次总是会遭些罪,那时候她不懂,现在她懂了。
如今她身子疼的难受,若可以真想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榻之上休憩,但在天子面前总不能说她不喜此事:“……多谢王上关心,妾不疼。”
商阙心情不错的笑出声,捏了捏她的脸颊:“你我之间无需这般生份。”
姜姒低声应了一声算是回应。
商阙也不恼,揽住她的肩,温热的呼吸也打在她的侧脸之上:“日后不必再炖汤,多些时间玩乐,等天暖一些,便带你去南湾别苑避暑。”
以往炖汤是为了培养二人之间的感情,今日都发生这般事,姒姒必然对他有所不同,只是……她已经发现了那些事,不知何时问出口呢?
姜姒听周暮春……不,听他说过南湾别苑。
想到周暮春,她眼眶多了一抹湿意。
是不是她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错事,上天才会罚她不被人喜,被人欺骗,如今更是被商阙半强迫式的发生此事。
她也想过未来有一日与丈夫洞房花烛之夜会如何,但从未想过这般。
“怎哭了?是不是那处又疼了?”
商阙犹豫了片刻,慢腾腾的伸出手摸了过去,只觉的那处好似真的肿了,他抱着姜姒上了岸,将她按在矮榻之上,蹲下身看了过去。
是他太过禽兽。
姜姒从没想过被他那般玩/弄过后,还要这般侮辱她,双眼不知不觉一片氤氲,豆大的泪水如珠帘一般垂落。
商阙轻挑着眉头,有力的双臂摸着她的锁骨,声音带着威胁:“再哭一次,我便再要一次。温泉里……别有一番滋味。”
姜姒吓得立刻收起眼泪,怯怯的望着他:“我……妾不哭了。”
商阙满足的揽住她的腰,又抱着她下了水,只是这次将姜姒放在他的腿上。
他的双腿十分有力,但姜姒十分不适应,她不敢看更不敢动,唯恐他兽性大发按在她在温泉做了起来,只能虚虚的靠在他的胸口。
商阙有一搭没一搭的撩着她的墨发:“日后便随我住在未央宫,可好?”
以往他便说过这般话,被姜姒搪塞过去,今日她依旧不想……是不敢。
商阙平日总在此处处理政务,期间还有不少大臣拜见,一不小心就会听到惊天秘事,她不想知晓太多。
“妾还是不打扰王上。”
商阙垂眸想了想便答应了:“今日先宿在此处,明日我再随你前去。”
什么意思?
难道王上也要随她住在朝华宫?
此时和之前不同,以前只是躺在一处,最多亲一亲,然今日发生此种事,他若是再多来几次,她哪里受得住。
姜姒轻颤着开口:“王上政务繁忙,妾一人前去便可。”
“我不忙。”
如今国策有条不紊的进行中,前世的敌人也被他派人盯着,他想多些时间与姜姒相处。
姜姒没敢再推脱,只小声应了一句:“多谢王上。”
商阙享受着怀里的软玉温香,喉间传来一声叹息。
怀里的人儿身子始终僵硬,商阙唇角微微上扬:“既来到温泉,为何还这般拘束?”
以往姜姒来泡温泉,大多穿着心衣,哪像这般浑身赤/裸,还与他赤身相对。
姜姒无措的搂着他的脖颈,柔声道:“妾有些累?”
闻言,商阙微微挑眉,宽大的手掌落在她的后腰,因着在水中泡了许久,手上的老茧也没以往那般磨人。
姜姒嘤咛一声,不敢妄动,他的手掌轻柔异常,后腰那处也没方才那般难受。
今日发生之事太多,又被他压在床榻之上来了那么一次,姜姒渐渐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再醒来,她已在朝华宫。
“王姬,您总算醒了。”
对上如月关切的脸,姜姒冷淡道:“吾再休憩片刻,你先出去。”
如月心思细腻,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定然是昨日发生了什么事。
她心思复杂福了福身:“奴婢告退。”
姜姒身上已换了新的亵衣,身下传来清凉的感觉,她面色一红,暗骂一声:“禽兽。”
身上的痕迹时刻提醒着她昨日发生何事,姜姒蹙着眉头闭上眼睛,再睁眼,眼中一片清明。
昨日迷茫之事,今日已经有了答案。
商阙之所以扮作周暮春的模样接近她,大抵是以为她是姜玥,想趁机接近从而得到某些东西,亦或者知晓她并非姜玥,趁机接近便是为了将计就计,从而得到某些东西。
至于要得到什么,她目前还猜不透。
她并非不想质问,实则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如今她在商阙手中毫无底牌可言,有什么资格质问他。
问,他就会说吗?
不过自取其辱罢了,倒不如活的糊涂一些。
第六十三章
姜姒不是悲秋伤春的主, 不过是幼年经历所致,总令她遐想过多,她一直对人保持警惕, 然好不容易以为有了信任之人, 却这般对她。
从今日起,她不会再信深宫中的任何一人,一如王上,再如如月。
姜姒饥肠辘辘,唤如月为其梳妆打扮。
如月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脸色:“王姬可还记得以往在御花园所见的金丝猴?
昨日朝华宫的院子已修缮好,现在金丝猴皆挪到了此处, 王姬可要去看看?”
姜姒双眼紧闭, 淡淡道:“那便看看吧。”
今晨王上如往常一般将王姬抱进了朝华宫,如月并未多想, 然今日的姜姒变得格外不一般。
从最初相见对她多有警惕外,熟稔后便对她亲近有加,从未像今日这般冷淡而疏离,她心里并不舒坦,
想开口却不知说什么。
姜姒随着她去了专门为金丝猴改造的院子,金丝猴性格温和不会轻易伤人,且有专人看护。
它们性子单纯, 并不知只是被当成宠物圈养在此处, 见到她也只睁大眼睛怯怯的看她,院内吃喝不愁,却没了自由。
看到它们, 仿佛看到自己。
姜姒只待了一会便离开了。
如月轻声问:“王姬可是不喜欢?”
明明上次见姜姒喜爱, 王上才着人准备的。
姜姒摇摇头不想多言:“拿些话本子。”
如月十分诧异:“王姬今日不去练箭?”
姜姒摇头:“以后都不去了。”
以前是为了在狩猎时拔得头筹才如此费力,现在已知晓所有, 她去不去狩猎、能不能拔得头筹并不由自己做主,何必再浪费时间与精力。
“奴婢去拿……”
“等等……”姜姒叫住她:“将笔墨与竹简拿来。”
她与母亲在赵宫的日子难熬,没有可以练字的工具,母亲便用树枝教她如何书写,以往为了讨好王上,她每日不是炖汤便是琢磨如何讨他欢心,导致没有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
如今想来,真是虚度光阴。
朝华宫内所有物品一应俱全,多练字,既静心也有其他打算。
眼下王上看似宠爱她,却不知道这份宠爱能维持多久,若日后王上厌倦她,她可求一封诏书出宫去,届时若能替人写信,赚到的银钱也能让她活得下去。
直到日暮,如月笑容满面的走到她身边:“王上在殿内等候。”
练字果然能忘乎所以,期间她竟没有心思想那些龌龊之事。
姜姒放下笔,舒展了下腰身,抿了抿唇瓣,面不改色:“走吧。”
那事既发生第一次,便会发生第二次、第三次,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商阙背着手立在窗前,听见她的脚步才转过身,黑色的眸子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怎想起练字?”
姜姒微微垂着头,低声道:“妾闲来无事,便想着找些事做打发时间。”
商阙拉过她的手,沉默片刻:“明日将宋子的孤本拿来给你可好?”
宋子乃数百年前的书法大家,可惜不少书籍在战乱中丢失,不曾想商阙这里竟有。
姜姒黑眸微动,略有些紧张:“真的?”
她的字不丑却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母亲的父亲原本是教书先生,只教会母亲写字,并未教什么大家风范,她跟着母亲也只学会写字。
商阙轻笑了一声:“我留着无用处,书房还有不少好物,若喜欢都拿来便是。”
之前从未见过姜姒写字,还以为她不喜,若知晓,他一早便送来了。
姜姒手脚僵硬,诚惶诚恐的谢恩,晚膳被他盯的食不下咽,只寥寥吃了几口。
商阙疑心,大掌落在她的额头之上,思忖片刻:“身子可还疼?”
眼下还有如月和长乐在身边伺候,此等私密之事,姜姒哪敢说出口,期期艾艾应了一句“无事”。
昨日将昏睡的姜姒抱到寝殿后,着孔梵来此看过,说是身子无碍,只给了他些涂□□的膏药。
昨日睡前商阙为她涂过一次,今日送到朝华宫前又涂了一次。
白日强忍着冲动未来朝华宫,便是想给她时间舒缓,只是……她似乎并未缓解到哪里,还对他更加戒备。
商阙冷声道:“出去。”
见长乐往外走,如月犹豫看着姜姒片刻,也跟着出去。
室内只余二人,想起昨日床榻之景,姜姒没由来多了几分紧张。
商阙勾着她的下巴,半眯着眼睛:“是没有胃口还是见了我没胃口?”
此言一出,姜姒心口擂鼓阵阵,吓的差点跪在地上:“妾……妾今日午膳吃多了,不饿。”
说谎。
早膳只喝了碗羹汤,午膳只吃了半碗面片,一天之内只这些,哪里算得上多。
晚膳吃的如此之少,原因大抵出在他身上。
即便如此,他依旧不后悔这些日子的布局。
商阙面色凝重扫了她一眼,将她按在椅子上。
姜姒惶惶不安,却不敢挪动半分。
食案之上皆是姜姒爱吃的膳食,商阙随意挑选几种,夹了一碗,拿起筷子凑到她唇边。
姜姒眉心蹙了蹙,往旁边移了半寸:“王上,妾真的食不下。”
商阙轻哼了一声,眼中一片森然:“既如此,现在便开始吧。”
开始……什么?
姜姒还未想明白,便被他抱着望寝殿走,越靠近床榻,昨日经历之事便一窝蜂的闯到她的脑子里,她脸色越发苍白,声音颤了颤:“妾饿了。”
“……真的?”
姜姒双眼噙着泪,重重的点头:“真的。”
商阙这才满意的带着她重回食案旁,这下她老老实实吃碗里的饭菜,只是将动作放的迟缓许多,如此才可晚一些再晚一些做那事。
商阙始终眸子半眯,悠然自得的看着她。
姜姒本就没有胃口,被他强逼着吃这么多,喉间传来一股呕吐之意,但被她强压了下去。
“随我去外头走走。”
姜姒一听,这才放松神情,只要能缓了那事,别说去外头走一走,便是让她去吃人的池塘游上一圈也是好的。
月如白玉盘,将二人的身影拉的很长。
商阙背着手,目光落在她的脖颈,那处还有他昨日吸吮出的红痕,他眸子盛满了笑意,不自觉轻笑出声,察觉她身子微僵,便起了坏心思。
“昨日床榻之事,你可觉得舒爽?”
姜姒哪里能想到他竟又问出这话,纵使周围没人在她依旧如芒在背,咬了咬唇,缓声开口:“王上舒心便可。”
昨日一切太过混乱,虽后来身子有些奇怪,但她能想起的还是身子撕裂之感。
商阙向左移了一步,大手揽住她的肩膀:“我问的是你的感受?”
他的目光直直看过来,姜姒被看的胆颤心惊,总觉得她若不说出个所以然,便即可将她就地正法一般。
姜姒两颊绯红,就连耳垂都红了起来,垂着眸子小声道:“妾觉得……舒爽。”
最后二字吐露的格外艰难。
商阙眉目舒展,轻舔着唇瓣,慢慢开口:“如此便好。”
昨日顾念着她初次,他收敛了许多,今日……目光再次落在她窈窕的腰间,眸色渐深。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他曾经扮作周暮春时住的地方,姜姒身子微僵。
往日一幕幕在她眼前浮现,可惜都是虚心假意,算不得真。
她眼中含着雾气,低头抬手敛去。
商阙似有所觉,拉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姜姒第一次踏足此地,室内与他身上一致的冷香还未散去,而她后知后觉今日才知晓。
她垂着眸子,不知商阙为何带她来此。
商阙拉开椅子将她按了上去,又取出笔墨,含笑望着她:“今日不是练了书法,让我看看你写的如何。”
姜姒神色复杂的扫了他一眼,才低头写字。
她的脖颈修长,背挺的很直,距离他只有一臂,商阙却觉得离他很远。
他向来是个自私的人,虽知晓过去那些筹划上不得台面,却一意孤行,而今得了她,却也觉得失去了什么。
商阙心口微滞,侧头望她写的字,字如其人,看起来十分娟秀。
他俯身过去握住她的手,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处。
姜姒身子僵硬的任凭他摆弄,被他握着的手也止不住的发烫。
他的字一如既往的狂妄,字体之间仿佛刀光剑影一般。
“可是觉得我写的字不好?”
来齐宫的路上,姜姒与周暮春相处颇多,见过他写字,当初他的字体并不是这般。
这也是她入宫后见到商阙后,虽有所怀疑,却从未将他们当成一人。
姜姒后背绷紧,斟酌再三才回答:“王上的字写的很好。”
她的声音带着颤音,和那些官员一样,说的皆不是真心之言。
教他书法的老师曾说他的字太过狂妄,字不好看,让他修正。
他不以为意,这些年来全凭自己心意书写。
以往听闻官员夸赞他并不放在心里,然今日听她这般说,心中竟生出了一股烦躁之意。
他想要姜姒真诚对他,可他却先起了欺瞒之心,她如今的行为也无可厚非。
商阙将笔从她手中夺下,随意扔在桌上:“带你看样东西。”
姜姒迷茫的跟在他身后。
只见他拉开衣橱,从箱底拿出一些东西。
见到此物,姜姒脸色煞白,小声道:“王上,妾身子乏了,想回去……”
商阙打断了她的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姒姒可识得这些?”
那些皆是周暮春的衣衫和脂粉,她不明白王上为何现在拿出来,更不明白为何今天将事情戳破。
商阙眸子里沾染上兴奋,换上了内侍的衣衫,又熟练的在脸上涂上脂粉,眼神迷离的望着他:“姒姒,今夜奴才便是周暮春。”
第六十四章
方才商阙说了那么一句后便扑了上来, 姜姒背靠着桌椅,手微微撑在上方,后颈被禁锢着, 红唇也被他吻的发肿。
商阙的指尖描绘着她的眉眼, 涂上脂粉的脸颊带着几分痴狂:“姒姒,明明已经知晓所有的真相,为何不问?”
质问他啊,朝他咆哮,朝他发狂。
最好拿上给她的那把匕首,用力在她心口刺上几刀。
他不想看到伪装成如此乖巧模样的姜姒, 他要看到真实的姜姒。
对他有情绪的姜姒!
炙热而恶劣的目光毫无遮掩落在她的脸上, 姜姒心口似被针扎一般,再抬头, 双眼已经蓄满了雾气。
她唇角微微勾着,声音颤抖:“王上想让我问什么?想让我问为何王上会扮作周暮春的模样欺瞒我这么久?
想让我问王上才是幕后之人却故意让我从你和周暮春之间做出选择,如同耍弄猴子一般?
如果我这样问,王上心中欢喜, 那我现在就问,王上为何如此?”
她已经被当成痴傻之人作弄,也逃避式的躲避一切, 为何还要扯开伤口, 一遍遍在上头撒盐。
她明明在笑,表情却那样哀伤,真个人仿佛碎了一般。
原本藏在心中的恶劣被她的质问激的说不出任何言语, 商阙眼底蔓延一丝伤痛, 声音干涩:“我……”
他的初心并非如此,只是不想姜姒那般怕他。
可后来他发觉姜姒对‘周暮春’如此之好, 但对他敬而远之。
这场欺瞒便彻底变了味道。
那时他心底甚至想,若姜姒真的对‘周暮春’有了别的情感,那他便要当着她的面,亲手杀死‘周暮春’。
再将她囚于深宫。
永远困在他的羽翼之下。
这些计划还未开始,她便已经知晓了真相。
姜姒并不想哭,可过去的那些经历太过深刻,深刻到一想起来便难以呼吸。
周暮春给她做的奇怪糖人,带她上街,为她撑腰,还搜刮了许多好看的话本,可惜这些都是假的。
她感受的温暖也是假的。
也许他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也许是想看她被骗而不自知的模样,总之,当初的他并非心怀好意。
她终于放下戒心终于开始信任人,不过数月便被彻底打回了原型。
“王上……”她叹息了一声继续道:“王上其实知晓我并非真正的明珠王姬吧。”
事已至此,姜姒已经没什么退路,倒不如干脆说个明白,即便要死也要坦然的死去。
她不想到死都背着姜玥的名字。
商阙只直直的看着她,缄默无言。
姜姒微微叹了一口气,抬手抚上他的脸颊:“王上今日带我来此,又是想故技重施,想问我是选你还是周暮春?”
他的身量高挑,将内侍的衣衫撑得很好看。
明明他的身形与内侍一点都不搭边,为何她现在才明白。
今日带她来此,的确抱了那份心思,然……现在那份心思已经都消散了。
商阙捧着她的脸颊,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我的确从一开始便知晓你是姜姒。”
说完这句话,商阙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的目光侵略着姜姒的眼眸:“当初那封诏书便是为你而来,故,赵王不算欺君。”
天下几乎没人知晓赵王还有个十一王姬,他又是如何得知。
即使到了现在,他还在欺瞒。
姜姒倍感心累,错开他的目光,嗤笑道:“王上尽管说实话,反正我也奈何不了你,不是吗?”
他乃六国天子,而她是个连身份都是假的王姬。
只有她束手就擒的份。
商阙微微抿唇,用力的搂着她的背:“姒姒,是真的。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一直都能梦到你。”
他又撒谎了。
可说重生太过匪夷所思,她更加不会信。
商阙急促的呼吸:“最初只能看到你的影子,后来看清了你的脸,听到了你的声音,也知晓了你所有的遭遇。统一六国后,我便向赵王要了你。
你是我第一个下诏要的王姬,亦是最后一个,也是我亲自迎接回来的王姬。”
他一遍一遍的说着,好似在表明心意,姜姒除了最初震惊之外,再没有别的情绪。
若是喜欢一个人,不该看对方幸福亦或者真诚待人,怎会做出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
原来天子的爱便是这般颠倒黑白。
姜姒理解不了。
商阙总觉得他可能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他固执的捧着姜姒的脸颊吻了上去,仿佛要抓到什么一般。
姜姒越是波澜不惊,他心中越如惊涛骇浪。
她那般聪慧,果然猜到了所有。
他以为自己才是掌控所有之人,到如今才发现,所有的主动权都握在姜姒手中。
商阙闯入她的口中,手也不自觉抚上她的衣领。
她现在乖巧的可怕,没有推三阻四,更没有反应。
商阙声音微哑:“姒姒,看着我。”
姜姒只静静的望着他,面无表情。
罢了。
是他的错。
姜姒今日这般是他罪有应得。
可那又怎么样,无论怎样的姜姒都该困在他的身下,与他融为一体。
商阙双眼猩红,重重的闯了进去,姜姒身子一僵,咬紧牙关,生怕露出半分声音。
他今日十分蛮横,手臂不断地收紧,似乎将她揉进骨血一般。
姜姒被頂的身子发颤,双手只能用力的握着他的双肩,才不至于瘫在桌案之上。
“姒姒……”
那道声音如同鬼魅,不断往她脑子里钻。
被这般折腾,她的身子竟然生出了别样的感觉,姜姒仰着头重重的呼吸,他的吻忽而落在白皙而纤长的脖颈之上,用牙齿轻轻的碾磨着。
姜姒的思绪不断拉扯着,一方叫嚣着不该这般放纵,一方呐喊着沉沦吧。
商阙身上的气味与她身上的味道混在一起,已经彻底分不清。
姜姒浑身无力的靠在他的胸口,手足不住的发抖,商阙揽着她的腰,将她翻了个身。
“王上……”
她的声音虚弱,带着察觉不到的媚意。
商阙呼吸微滞,吻上她的后颈。
姜姒身子不住的战栗,最后虚弱的趴在桌案上。
耳边传来一阵轻笑,舔掉她额头上的细汗:“姒姒也喜欢,不是吗?”
姜姒昏睡前只记得他曾经睡过的那张床榻好硬。
商阙轻抵着她的额头,又啄了几下她的唇瓣,白皙的身子上落满了痕迹,尤其腰间和双腿……商阙吐出一口浊气,别过脸没敢再看。
他怕再看下去还会如禽兽一般覆上去。
冷风拍打着窗扇,商阙将她身子擦拭干净,抱着她走了出来。
如月焦急的左顾右盼,见商阙抱着姜姒,便急匆匆的走过来,目光落在露出的痕迹后,呼吸一滞,很快垂着脑袋不敢再看。
“姒姒已经知道了。”
如月怔愣片刻,才明白他话
里的意思,也终于想明白今日姜姒奇怪的态度。
她喉间发涩:“属下……”
商阙缓缓道:“无需回去,日后便贴身照顾她,若她……”
他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这几日她心情不好,宫妃们再请便继续称病。”
如月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复杂落在姜姒的身上:“诺。”
王上的力气一向蛮横,难以想象那般力气都落在柔弱的王姬身上,会是何等的惨状。
商阙淡淡吩咐:“去将孔梵叫来。”
孔梵平日不忙,过去几年除了为姜姒配药便是为王上治疗,哪知姜姒入了宫,一日比一日忙。
他收敛好怨气,大步走进殿内。
只见商阙身上披了一层单薄的披风,目光悠远,不知落在何处,皎洁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仿佛披了一层薄雪。
孔梵行了一礼:“王上,可是王姬……”
商阙眉头微蹙,目光悠远:“孤今日……伤了她。”
他要的那般激烈,姜姒很早便昏了过去。
男女之事,讲究个你情我愿,从一开始,他便不赞同王上欺瞒,可惜王上一意孤行,才造成了今日之举,孔梵并不想多嘴:“臣先去诊断。”
姜姒的手臂露了出来,上头星星点点,不必看便知晓身上是何模样。
孔梵长叹一口气:“王上近日还是莫要与王姬行房事。”
姜姒身子本就不好,这几年虽调整了不少,可已经伤了根本,再加上前些日子王上硬逼着她选择,差点将人逼疯。
身体与心理同时受到重创,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致。
“孤知晓了。”
孔梵写出两副药方,递给商阙:“王姬夜间若高热不退,便服用这副药,另外一副则是调理王姬身子。”
“……下去吧。”
孔梵深深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拎着药箱走了。
商阙颤抖握着她的右手,声音哽咽:“姒姒,别怪我。”
他好似又走了上一世的老路。
可是怎么办?
从没有人教过他怎么爱一个人。
商阙一夜未睡,双眼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听到她嘤咛一声,逃也似的大步跑出朝华宫,外衫都忘了穿。
“王上……”长乐急急上前,为他披上披风:“风大,王上莫要着凉。”
“……孤要去一趟韩国。”
刘颇在韩国数月将事情办的很好,且那等小事,怎劳烦王上亲自再跑一趟。
长乐还是头一次见王上如此慌乱,他微微颔首:“左将军已在韩国那么久,且公孙家与韩家的婚事都过了,王上此次前去,会不会打草惊蛇?”
商阙垂眸,目光落在朝华宫,忽想起昨夜她的神情:“孤……”
他害怕见到姜姒那副模样。
长乐大抵猜到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主子之间的事,他不敢妄言:“王姬一直想见南湾别苑的那位,王上不如带王姬去一趟,或许她心中能改观对王上的偏见……”
那些不是偏见,全是他自作自受得到的结果。
第六十五章
一连数日, 姜姒都未曾见到商阙,她身上的痕迹还未消,看着依旧触目惊心。
她仿佛忘记了那夜一般, 不是练字便是坐在池塘边沉默看着水里的鱼儿, 远远看去有种莫名的孤寂。
如月呈上一碗药,一旁还放着蜜饯:“王姬,药好了。”
姜姒偏过头看都没看,便饮了下去。
她不知道这些是什么药,也不关心。
以她对商阙的了解,商阙即便想要她的命也不会用这样温和的手段, 何况如今对她的身体十分迷恋。
只是……她心中依旧担忧一事, 那便是母亲。
她已经猜到季春之赛是假,司宁进宫陪她是假, 翁孟或许一直都是商阙的人,可是那封信和那根木钗……他究竟是怎样拿到。
母亲如今身在赵宫还是在他的手里?
姜姒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上,浑浑噩噩中,手腕突然被人握紧, 侧头一看,如月正泪流满面的跪在她面前。
如今姜姒对她的情绪十分复杂,抿了抿唇淡淡道:“你……为何如此?”
如月双眼噙着泪, 颤声道:“王姬, 奴婢自六年前奉命进了赵宫,一直暗地保护着您,奴婢虽是王上的人, 可从未想过伤害您……”
姜姒本就话不多, 现在话更是少的可怜。
如月数次想吐露心声,可惜都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竟然从六年前便布局了一切。
六年前商阙才十七岁, 便有了这样缜密的心思。
怪不得十岁后,每每有人伤害她,不久便会受到惩罚,那时她还以为“善恶终有头”老天有眼呢。
原来皆是人为。
姜姒沉默了片刻将她扶起:“我从未怪过你。”
无论如何,那些年若不是如月照拂,她和母亲在后宫的日子不知有多难熬,只是一想到如月带着目的接近,她便忍不住胆颤,她是真心将如月当做朋友。
如月红了眼:“王姬,奴婢日后绝对不再欺瞒。”
姜姒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没有多言。
姜姒这些日子睡太多,入夜依旧没有睡意,手中拿着竹简目光却不知飘到何处,直到一股熟悉的冷香钻进她的鼻息,才恍然回过神。
“王上……”
她不知道商阙还会来,便只着了亵衣。
玄衣外衫之上沾染了一层凉意,商阙快步走来将她按在床上:“莫要起。”
姜姒微微颔首,声音温柔:“王上怎不提前知会一声,妾没有准备……”
他以为姜姒会哭会闹,可这几日白天发生之事令他察觉一丝不安:“无需麻烦。”
商阙目光落在她的发顶,低声问:“看的什么,这般入神。”
“是王上送来的话本,打发闲暇时间罢了。”
她的表情一如往常温柔而无可挑剔,商阙却有一股无力感,他坐在床头,贴近姜姒的身子,发觉她猛地一颤,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姜姒思绪万千,收紧竹简,想了许久,也不知该说什么。
商阙先她一步将人揽入怀内,取走竹简展开扫了两眼,轻笑一声便念了起来,念了一段,大约觉得姜姒心思并不在此处,便停顿了下来。
他垂着眼睛,轻轻捏着她的耳垂:“身子可还疼?”
过了一日,身上酸涩依旧,姜姒身子微僵,很快应道:“已经好多了。”
王上的临幸她拒绝不了,若如上次那般惨烈倒不如顺从些,至少她少受些苦楚。
姜姒不敢回想那两日,实在是太疼了。
而她的确有事求他。
商阙这几日强忍着没敢过来,今日来此,也并未想过与她再发生什么,尽管他内心十分想撕裂她的衣衫,将她困在自己怀里,看她意乱情迷。
商阙不敢对上她的目光:“昔年你落入冷水中伤了身子,需要好生调养,这些日子服用的药都是孔梵新配,对你身子有益。”
以往孔梵是将药做成药丸的模样再送到赵宫,而后神不知鬼不觉掺到每日的吃食中,可折腾太久使药效大打折扣。
姜姒缓缓仰头望着他的侧脸:“多谢王上。”
他们何须如此生分!
商阙扯动嘴角,抬手落在她的双眼之上:“睡吧,今日我……不动你。”
姜姒心口怦怦直跳,想了想,脸颊在他的手掌蹭了蹭:“妾是王上的女人,王上自然可以动。”
她想问出母亲的下落,正常情况下他一定不会说,若是意乱情迷之中呢?
姜姒心中冷笑,怕是赵后也想不到她请人教的房/中/术,会用在此处吧。
商阙哑着声音继续追问:“为何?”
她不
是不喜?
姜姒没有再答,她咬咬牙,微微抬起身子,咬上他的喉结。
她用的力气不大,酥酥麻麻,恰到好处。
商阙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压制不住心中的冲动,闭上眼睛:“姒姒,别再动了。”
她没有回答,而是继续亲着,手还攀附在她的双肩之上。
商阙本就对她没有抵抗力,这般作弄,不禁闷哼了一声,神色危险的握着她的手腕,声音沙哑着:“莫要动了,你身子将好……”
然而话还未说完,姜姒便搂住他的脖颈吻了上来,一边吻一边将轻薄的亵衣拉开,露出白皙而纤细的肩颈。
“王上不想要我吗?”
他当然想要!
他恨不得日日夜夜与她厮混!
可她不喜。
他已经伤她那么多,自是想缓缓再讲。
商阙呼吸紊乱,手掌虚握着她的腰,眼神直直的落入她的双目:“你真的想要?”
姜姒面带羞怯,耳垂如滴血,声若蚊蝇:“……想。”
声音将落,身子便被按在床榻之上,他的吻那样用力,手掌也不住的在她身上四处游走。
平日夜间看书,殿内总是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如此这般,她的身子完全袒露在商阙面前。
她羞涩的闭上眼睛推了推男人:“王上可否把灯灭了?”
商阙微抬着头,唇角潋滟,放开她的身子,轻笑了一声:“你我二人早就坦诚相见,无需害羞。”
话虽如此,他还是将就近的几盏灯熄灭。
昏暗的烛光中,他的身影也变得不太清晰。
姜姒深吸了一口气,朝着他伸出双臂:“王上抱我。”
尾调微微上扬,声音软绵勾人。
商阙微怔一瞬,很快眉眼带笑将她抱起,语气中有几分不确定:“怎这般主动?”
往日避他如蛇蝎,即便是笑也不似今日,倒让他有几分不知所措。
姜姒只是沉默蹭着他的脖颈,手胡乱的摸着他的身子。
商阙本想缓一缓再来,可她手上的动作不停,生涩的令人忍不住想将其拆骨入腹,他也这样做了。
“王上!”
她忍不住惊呼。
商阙吻上她不安的小脸,试图安抚她。
姜姒哪里能安心,身子皆任由他摆布,自己做不了半分主。
她从来不知道此事竟这般磨人,令人想叫想哭,最初她还能强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到后来她已经完全控制不住,声音都哑了。
商阙用力啄着她的唇瓣,眼底全是痴迷之色,一遍一遍的含着她的名字:“姒姒,姒姒……”
姜姒所学的房/中/术还未用上,便被他弄成这个地步。
等她再清醒时,人正坐在他的腰上。
姜姒的双手落在他的胸口,面容羞红:“王上,该歇息了。”
哪怕室内昏暗,却能察觉他的目光全部落在难以启齿的地方。
“……无需你用力。”
商阙将手枕在脑后,双目不断在她身上打量。
姜姒身子软的难受,哪里有气力,只好哀求着喊:“王上……”
商阙喉间传来一声轻笑,漆黑的眸子里尽是戏谑,他直起身子,缓缓将姜姒拥进怀里。
姜姒克制住想要叫出的声音,柔声道:“王上……妾收到的信与木钗来自何处?”
等了许久也未见到回答,抬眼一看,只见他唇角勾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她心中一紧,难道……自己说错了话。
怪不得今日如此奇怪,还以为姜姒真的原谅了他,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商阙眸中幽暗翻涌,周身也遍布着一股冷意,但很快放软了声音:“你的母亲……现在在一处很安全的地方。”
这么说……母亲的确在他手中。
姜姒还未落下的心又提起,定定的望着他:“母亲在何处?”
商阙眼中露出一抹笑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从你离开齐宫,我便着人将她带了出来。”
事到如今,再隐瞒已没有意义,她早晚会知晓,倒不如他亲口告知。
姜姒神色郁郁,原来他一早便将人带了出来,却还一边装作周暮春的模样教她做羹汤讨好王上,一边扮成王上对她再三戏弄。
看着她如此战战兢兢,他暗地里是否会得意忘形呢?
若母亲身在赵宫,赵王和赵后这么久未曾听到她的消息,不定会对母亲下手。
罢了,母亲在他手中总比在赵宫日子好过,她缓缓舒了一口气,决定再找机会问母亲的下落。
商阙懒散的拨动着她的耳垂:“我可以让你见她。”
姜姒身子猛然绷紧,不可思议的抬着头看他,艰难道:“王上所言是真的?”
“君无戏言。”
姜姒心中不安,不明白他为何变得这样好说话。
“不过……”商阙双手抚动着她的腰肢,声音沙哑,带着禁/欲的诱/惑:“姒姒不是知道吗?想要得到什么,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他话里话外皆带着明晃晃的暗示。
姜姒自然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只是如今的身子软绵无比,纵使有心也无力,她无措的看着商阙的眼眸,声音带着讨好的意味:“可否让妾缓一缓?”
第六十六章
昏暗的灯光摇曳, 垂下的床幔中情|欲似海。
商阙根本没给她缓和的机会,姜姒只能攀附着他的双肩,牙齿用力的咬着下唇, 避免发出呻|吟。
“叫出来。”
商阙半眯着眼睛, 仔细观察她的神色。
姜姒听到后,虚弱的趴在他的肩膀上,仿佛对他的要求无动于衷,只有颤抖的眼睫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然脖颈被他捏住,疯狂的吻落了下来,半响才松开, 他的拇指在她的唇上悠悠摩挲着, 忽而撑开她的牙齿。
姜姒双眼睁大,不知所措的望着他。
“你知道该如何做!”
他沉声命令着。
姜姒双睫颤颤, 终是在他的注视下靠了过去。
商阙眸色晦暗不明,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后,轻勾着唇角:“对,就是这样。”
就该这样永远沉浮在他的身下, 永远攀附着他的身躯。
姜姒终于没忍住,溃不成军!
一如她的人一般,脆弱而美好。
红烛燃到尽头, 天色露出鱼肚白时, 商阙才终于放开她。
这一夜太过荒唐。
姜姒只记得她被翻来覆去的作弄,沉沉浮浮之间早已不知天地为何物,而他眉眼满是餍足之色。
商阙身心放松带她进了浴桶, 热气弥漫, 姜姒无力的推着他的胸口,眸子里满是哀求:“王上, 别再来了。”
“……只是帮你清洗身子。”
姜姒面露怀疑,见他手脚并无乱动,便放下戒心倚靠在他的肩膀。
然,他的手先是捏了捏她的手心,而后竟落入水中……
姜姒惊恐的双手握着他的手腕:“王上!”
她没忘记在床榻之上也被他这般侍弄过,那时他一边盯着她的双眸。
商阙轻笑出声:“好脏啊,得洗干净,生病了孤会心疼的。还是说……姒姒想再来?”
姜姒没敢直接拒绝,小声哀求:“王上今日不是上朝吗,切勿耽搁了时辰。”
“不打紧。”
国策施行数月,各地反响大不相同,好在虽有少数反对,却改变不了根本。
如今大齐表面风平浪静,背地里却有不少人联合在了一起,伺机而动,尤其季春之赛当街遇刺消息一出,那些人更是如雨后春笋般,一个个的露出脑袋。
不过商阙并不看在眼里,他真正担忧的另有其人。
这世虽抢占先机,却担心天意弄人,到最后功亏一篑。
事关姜姒,他只能谨慎小心行事。
商阙轻搂着她的腰肢,慵懒的靠在浴桶上,好整以暇的望着她:“你自己来。”
这等事怎能当着他的面来,若他再兽性大发,她哪里能承受得住。
姜姒面如滴血,声若蚊蝇:“……妾过会儿再弄。”
“不行!”商阙眉目冷峻,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要么我来,要么你现在来。”
姜姒知道他一向强硬,即便再哀求,怕也是这个结果,倒不如……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水上漂浮的花瓣上。
有花瓣的遮掩,应当无事。
姜姒如此想着,顶着他炙热的目光,搭在浴桶上的手缓缓落入水中。
水波荡漾,隐隐能看出美好景象。
商阙喉结动了动,目光不断描绘她的身躯,她身上遍布痕迹,就连半露出水面的白皙都红肿一片,他伸手摸了摸。
姜姒立即倒吸了一口凉气,泪眼朦胧:“……疼。”
商阙讪讪收回手:“我……上头有东西……”
欲盖弥彰的解释毫无说服力。
姜姒虚弱的靠在浴桶上,浑身使不出半分力气,商阙搂过她的身子,重复她方才的动作。
“快好了。”
姜姒呜咽着摇摇头。
等二人从浴桶出来,姜姒浑身已经没有了力气。
商阙轻吻着她的眉眼,小心将人放至床榻,穿戴好衣衫才走出殿,路过如月时小声嘱咐:“莫要打搅她休憩。”
“诺。”
商阙又补充了一句:“何时醒何时备好吃食,无需过早准备。”
如月低眉顺眼应道:“诺。”
*
“张大人留步。”
身后几人急冲冲跑来将张随团团围住。
张随面色温和:“几位大人有何要事?”
其中一人道:“张大人可知晓王上今日有何好事?”
竟一改多日阴霾,脸色甚是温和。
想起书房面见王上时,看到他脖颈上的抓痕……张随笑呵呵道:“许是国策施行顺畅,王上心中愉悦。”
几人附和道:“定当如此。”
几人最初猜想王上或许得了什么美人,故想私下打探一番,仔细想来,王上从不近女色,定然是为国事开心才是。
“小将军近日在军中大出风头,很有大人的风采。”
张随微微摆手:“犬子无知,诸位大人莫要见笑。”
“哪里哪里……”
*
日暮时分,姜姒才悠悠转醒。
“王姬。”
姜姒扭头看如月:“何时了?”
这才发觉声音哑的厉害。
“刚至酉时。”
她竟然睡了这么久,姜姒撑着身子坐起:“……水。”
如月很快端来一杯热水,姜姒本想自己接着,可一抬手,双臂就不断的发颤,只得由如月喂。
一杯温茶下肚,思绪回笼,恍惚间想起夜间商阙曾应承她的事,也不知还作不作数。
“王上可曾来过?”
商阙下朝便来了此地,见她未醒只好折返回未央宫处理政务,方才竟径直到了庖屋,为她洗手做羹汤。
如月还未来得及回答,那抹高大的身影便走了进来,朝她随意的挥了挥手。
身为死士,她听觉异于常人,昨夜便听了许久墙角,后来还是长乐将她调到远处,才堪堪逃过一劫。
她还未退出殿,便听到王姬惊呼了一声,很快声音就淹没在口齿之中,于是疾步走出殿关上门,轻舒了一口气。
“做了你爱喝的戈渊菇汤,还要半个时辰才好。”
姜姒错开他的唇,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多谢王上。”
商阙将披风搭在她的身上,抱着她到了窗边的矮塌,推开窗,刚好能看到院内绽放的海棠。
“先养好身子,我再带你去见她。”
姜姒恍惚了许久才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压抑住心口的悸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王上所言为真?”
商阙微微挑眉:“自然。”
姜姒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之情,一双眼睛里含着泪,欲掉未掉。
原本以为此次来大齐,便欲兆着与母亲阴阳相隔,不曾想还有再见的机会。
她哽咽着道谢,谢意也比以往真心实意许多:“多谢王上!”
“这是你应得的。”
闻言,姜姒脸色微变,这样说王上确实满意她这副身子。
她果然还是走上母亲以色侍人的老路。
姜姒脸上很快堆起笑意,殷勤的为他剥橘子:“妾身子已经无恙,明日可见母亲?”
商阙本意是欺瞒姜姒许久的示好,不曾想话带有歧义,抿了抿唇,黑漆漆的眸子扫过她的腿,语气戏谑:“能走?”
微风吹拂,长发扫过她莹白如玉的脸颊,带来一丝痒意,姜姒重重点头:“妾可以。”
商阙若有所思,很快点头答应:“明日下朝后,我与你同行。”
“多谢王上!”
今夜商阙只拉着她做了一次,姜姒全程竭力配合,没有丝毫怨言。
对她来说,商阙能让她见母亲,实属不易,她不想破坏来之不易的机会。
身子还残留着阵阵余韵,姜姒却毫无睡意,睁着眼睛望着头顶的床幔。
商阙的声音带了几分沙哑,眼皮微抬:“不睡?”
“睡了一日,没有困意。”姜姒抱着他的手臂蹭了蹭,声音温柔:“王上忙了一天,妾守着王上。”
“我怎么记得忙了一天一夜。”
姜姒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脸颊骤然变红,不想商阙再按着她折腾,索性闭上双眼。
一夜无眠,商阙起的时候,她也醒了,踌躇了许久,终是说道:“妾在朝华宫等着王上。”
商阙走来吻上她的唇:“先吃些东西。”
有了商阙这句话,姜姒心情越发放松,草草吃过饭便跑到库房里。
库房物品众多,一时之间看花了眼。
“王姬要找何物?”
姜姒略微思索便道:“找些补品。”
自从生下她后,孔宛秋身子越发孱弱,又经常被赵后和宫妃磋磨,常年瘦的不成人形。
库房里的物品都记录在册,她不拿金银玉石只拿补品,王上就算知晓,应当也不会怪罪。
如月轻笑了一声,带她走到另一个房间:“王姬,方才那间放着的是金银玉石,这里才是补品。”
库房归整后,姜姒从未踏足过此处,不曾想物品竟这样多,她不由的诧异:“怎这么多?”
“王上一得到好物便送来此处。”如月搬来一箱竹简:“王姬想要什么样的补品,奴婢去找来。”
实际上,搬来的物品远不止这样多,实在是库房装不下,王上才决定放在别的地方。
姜姒看的眼花缭乱,索性挑选了中规中矩的几样。
如月动作很快,将找好的补品一一放在地上。
姜姒打开看了一眼,虽看不懂却觉得此物应当十分昂贵:“如月,我若拿了给旁人,王上知晓后会不会怪罪?”
如月粲然一笑:“当然不会。”
如此姜姒才放下心。
也不知母亲所住之处有无医师,姜姒想问商阙借上孔梵,又担忧他觉得自己恃宠而骄。
遐想间,商阙身着玄衣纁裳阔步走来,蹙着眉看了地上的物件:“这等小事,何故亲跑一趟。”
姜姒见他神色清明,不像生气之样,便小声解释了几句。
商阙拉着她的手揉捏了几下:“无需言明,既给了你,库房所有便任凭你处置。”
第六十七章
此次与母亲相见后, 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
既然商阙都这样说,姜姒也不再犹豫,索性又精心挑选了几样, 但不敢太过分。
即便如此, 也装了整整一车。
姜姒眉眼带笑,抱着他的手臂,温声道:“王上还未用早膳吧,今日黄厨做的饭菜格外好吃。”
以往每每见他不是惊惧便是敬而远之,商阙已经许久未见过她这副娇憨的模样,眉目也不由得舒展几分:“先为我挑选合适的衣衫。”
见姜姒诧异, 他忍不住笑着反问:“难道姒姒想我穿这身衣服见母亲?”
姜姒还以为昨日说要与她一起去见母亲乃戏言, 不曾想……玄衣纁裳乃正式场合才穿的衣物,去见母亲确实不太妥当。
等等, 商阙乃天子,母亲不过赵国不受宠的姬妾,即便要见,也该是母亲拜见, 怎商阙这般和话本里女婿见岳父岳母时一样伏低做小。
一想到此,姜姒便连忙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妾睡糊涂了, 竟忘了这事。”
小骗子, 明明什么都记得。
只是不信他罢了。
商阙也不戳穿,握着她的手轻轻揉捏了几下:“此次去,可住上几日。”
他做了许多错事, 想弥补一二, 如此至少姜姒的心情会好上几分。
他喜欢姜姒笑。
姜姒身子僵硬在原地,傻傻的看着他, 王上不仅要带她见母亲,还答应她与母亲相处几日,她使劲咬着下唇,感受到一股子疼意后才意识到这话是真的,并非错觉。
商阙停下脚步,回头望她:“怎不走了?身子还难受?”
以往听到这话只觉得他虚伪异常,今日……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涌上心头,姜姒双眼噙着泪,再次用力的摇头。
商阙眉心微蹙,俯身看过来,不理解她为何又哭了起来:“何故哭?”
“妾……高兴。”
过去的那些欺骗、隐瞒、威胁,她如今通通不在意了,因为商阙已经给了她最想要的东西。
姜姒竭力压抑住喉间的哽咽,强迫唇角上扬,可惜一笑,眼泪就掉了下来。
商阙大抵知晓她如此奇怪的缘由,心口微滞,拿起帕子擦拭掉她脸颊上的泪痕,声音温柔的可怕:“你若喜欢,我可随时带你去。”
他从未对人如此,只面对姜姒,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低姿态。
此次机会已经够令姜姒欣喜若狂,至于以后……君心难测,她暂时不做他想。
自从季春之赛商阙受伤后,无论是朝华宫还是未央宫皆有二人的衣衫,就连上头的冷香都一模一样。
姜姒神色认真挑选了几套衣衫,正犹豫间,商阙走了过来,从背后拥着她,下巴也在她的脖颈间亲昵的蹭了蹭。
“还未选好?”
商阙周身自带威严,而她挑选的衣衫颜色又太过温柔,总觉得二者十分不协调,故此犹豫。
然商阙只扫了两眼,便从中选中一套,仔细一看,竟和她身上外衫的颜色无二。
见她未动,商阙微挑眉:“不喜欢这件?”
姜姒自然摇头:“王上身量高挑,穿什么都合适。”
这话并非有假,姜姒一路入齐来见过不少将士,无人如商阙这般俊朗模样又气质不凡。
尽管知晓此乃奉承之言,商阙唇角仍勾起一抹笑意。
二人同乘一辆马车,其后还跟了几辆马车。
姜姒不明所以:“还有他人同行?”
姜姒挑选的补品太少,他只好又挑选了些。
商阙心情颇好的揽过她的腰,声音温柔:“你的身子还需调养,此去几日便将孔梵也带了上。”
闻言,姜姒心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踌躇片刻,才满怀希翼问道:“王上,妾母亲身子薄弱,可否让孔医师诊治一番?”
孔梵医术高明,千金难求,有他为母亲医治,一定能药到病除。
商阙神色复杂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许久才开口:“孔医师一直为其调理身子,你无需担忧。”
从孔宛秋入住南湾别苑起,孔梵便为其医治过,只不过他从未自报过家门,孔宛秋也不知道他是名扬四海的神医,只当他是普通医师。
姜姒以为再也没什么能打动她的心,直到听见商阙说的这句话,她才发觉自己错了。
人世间,她最在乎的人便是母亲,而商阙竟背着她做了这么多,且样样都合她的心意。
这样看来,前些日的自己多少有些无理取闹,若是早知晓商阙做了这等的事,她定然全心全意爱护商阙,哪里会和他闹脾气。
如今知晓也不算晚,她会将功赎罪,多做些他喜欢的事。
姜姒一双眸子格外的亮,第一次不含私心攀着他的肩膀吻在他的唇上。
商阙仅仅诧异了一瞬,便搂着她的腰应承了下来。
亲着亲着察觉到他的神态便不太对,过会儿还要见母亲,姜姒担心他半路上兽性大发,如此一来,周遭之人定然知晓马车内发生什么,她即便再想感激也不能这般感激,于是虚推着他的肩膀,随意找了个借口:“妾为王上泡茶。”
她的唇色潋滟,眼波流转之间,像是勾人魂魄的魅妖。
商阙喉间被勾的发紧,整理好褶皱的衣袍,转过头:“……也好。”
马车速度不慢,姜姒心中焦灼万分的时候才终于停下。
映入眼帘的是块高大的石雕,上头题有“南湾别苑”四个大字,再往上看便是郁郁葱葱的山林和隐隐约约的庭院,看着距离还很远。
没想到母亲竟被安置在历代齐王避暑圣地,一时之间,姜姒神色又复杂了几分。
“为何停在此处?”
商阙勾着她的手,声音不紧不慢:“此处风景宜人,陪我走一走。”
姜姒心中急切,却也知晓急不得,索性随他四处看看,此处不愧是避暑圣地,山清水秀,佳木葱葱,她的心情不由得被感染了几分。
初时看着山峰还不算高,怎知走了许久还未抵达终点,姜姒累的两股颤颤,香汗四溢,她半靠在一旁的歪树上,粗喘着气。
“王上,妾不行了,歇一会可好?”
商阙一双眸子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红透的脸颊:“此言若是在床榻之上……”
姜姒神色茫然,很快意识到话里的意思,耳尖更是红的滴血,娇嗔道:“王上又来打趣妾。”
走了许久,商阙依旧面不改色,他垂着眼蹲在她面前:“上来。”
姜姒怔愣片刻,语气带了几分不确定:“王上是要背着妾?”
说完又觉得不可思议,商阙乃天子,即便再宠爱姬妾,也不会屈尊纡贵。
方才来的路上她便想明白了,得益于母亲和赵王,她的皮相生得很好,商阙常年在沙场征战,极少见到她这样的女子,再加上经常做的那个梦,于是对她怀有别样的心思。
而这份心思仅仅是贪恋她的皮相罢了。
一旦年老色衰,亦或者有别的好颜色,商阙必然将她抛之脑后。
如今商阙已经帮她颇多,她对其没有丝毫怨言。
当然也不敢奢望太多。
商阙扭头看过来:“怎还不来?”
见姜姒迟疑,商阙直接背起了她,甚至往上颠了颠,蹙着眉头喉间发出感慨:“怎还是这般瘦。”
姜姒身高与容貌在女子中十分出众,以往在赵宫没得东西吃,自从见了周暮春……王上后,汤汤水水的吃了不少,前些日子丈量后发觉腰身比之前宽了许多,究竟哪里瘦了。
“妾若是胖了,王上会不会嫌弃?”
男子皆爱细腰,赵王后宫之中收罗的宫妃大多如此。
商阙捏了捏她的腰身,似是不解:“为何嫌弃?”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唇角勾出一抹笑意:“我喜欢你胖。”
姜姒怔愣了一瞬,知晓他话里有话:“王上莫要打趣妾了。”
山路曲折悠长,商阙毫不费力的背起她,和世间一对平常恩爱的夫妻一般。
凉风习习,吹走一身燥意,二人的身子贴在一起,走动间,总会摩擦几分。
姜姒微微直起腰,目光在他的侧脸停留了一瞬,走了这么久,他身上竟未出半分汗。
她从袖口抽出手帕,擦拭着他脖颈间莫须有的汗渍:“王上背着妾走了这么远,不如歇息会再走?”
“不累。”
他都这般说,姜姒自然无话可说。
走了几步,商阙突然停了下来,扭头看来:“怎离我这般远?”
再过不久便至仲夏,姜姒担心贴的太近,将他身上糊一层汗,这才直着腰,只将双手双腿环着他。
“王上不热?”
“……不热。”
姜姒犹豫了片刻还是俯身贴了过来,刚趴在他的颈间,他便掀了掀眼皮:“为我擦汗。”
……他脸上身上哪里有汗?
见她迟疑,商阙语气似乎带了几分不耐:“快些。”
姜姒只好再次拿出
手帕为他擦拭。
他喉间传出一阵闷哼,声音沙哑:“往下移一些。”
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颈,娇软的身躯随着擦拭,不停的晃动,商阙觉得今日若非不合时宜,他大抵会兽性大发,将人拉到树林里就地正法。
他的声音看似平静,却暗带着几分的痴狂:“姒姒,亲亲我。”
姜姒错愕的看着他,哪里能想到只是走路而已,怎会突然提出这种要求,回头隐约还能看到长乐、如月等人的身影,她不敢妄动。
“王上……周遭有人。”
商阙停下脚步,扭头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眸子,喉结快速滚动着:“别让我等太久。”
眼见长乐等人越走越近,姜姒抿了抿唇,闭上眼睛亲了上去。
商阙反客为主,凶猛的亲了几口,最后留下一句:“……暂且放过你。”
第六十八章
行至庭院大门, 若非姜姒极力要求,怕商阙能背着她见母亲。
然才走了几步,姜姒突然停了下来, 面露茫然之色, 她已经数月未曾见过母亲,不知晓她过得如何,也不知如何解释今日的一切。
被欺骗的事自然不能如实相告,否则心思细腻的母亲定然觉得受她拖累导致。
她不想看到母亲自责。
原来近乡情怯便是这番感受。
“怎么不进?”
姜姒脸上堆起笑,朝商阙福了福身,很快提着裙摆跑了起来, 春风摇曳, 将她的长发与飘逸的衣衫吹成张扬的形状。
商阙单手背在身后,手指摩挲着白玉扳指, 若有所思。
她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这般笑容,方才跑走的身影不像是见近亲之人,更像是一股虚无缥缈、抓不住的风。
他神色微变,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无论多么缥缈, 他都会将其牢牢攥在手心。
注意到他面色凝重,长乐低垂着头:“王上,可要备午膳?”
“……她们母女二人许久未见, 定然有许多话要说, 着人为她们备好午膳,孤……另安排。”
“王姬的衣衫放在此处还是……”
商阙横了他一眼,面色平淡, 却令人不寒而栗。
长乐立即知晓自己说错了话:“奴才这就将王姬与王上的衣衫放至一处。”
姜姒跑着找了许久, 才在一处菜园见到熟悉的背影,那人身材瘦弱, 微微岣嵝着背,双手拿着锄头,偶尔停下用衣袖擦拭掉脖颈上的细汗。
姜姒张了张嘴巴,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她缓步往前走了几步,便再也忍不住大步跑过去,从后紧紧拥着那人的腰。
那人剧烈挣扎了片刻,似有所感,声音颤抖着:“姒姒……”
“娘亲……”
孔宛秋十指布满老茧,不敢置信轻触她的手腕。
温热的。
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软软的,小小的,好不容易才长大成人的女儿,却被她连累顶着姜玥的名号进了吃人的深宫。
她瞳孔猛缩,再也忍不住将人抱在怀里,痛哭出声。
姜姒入齐宫前刚过了十六岁生辰,即便在人面前再故作坚强,在亲生母亲面前也无法伪装。
她哭的浑身颤抖,紧紧抱着母亲,丝毫不愿撒手,口中一遍遍喊着:“娘亲……”
商阙的身影隐在树后,见到了这副场景心中却毫无波澜,自出生后母亲便死了,与父亲之间也极少有这般温情时刻。
他看不明白,也体会不了。
但……他不喜欢姜姒哭成这般模样。
还有她面前的那个人……她的母亲,他也不喜。
因为姜姒从未对他这般过。
他嫉妒极了,甚至想变成孔宛秋的模样,感受一番被她全身心信任、疼惜的滋味。
二人抱头痛哭许久,哭到衣衫都沾湿了一片,才恍惚回过神。
孔宛秋牢牢抓住女儿的肩膀,上下打量,看她比从前的气色好了不少,哽咽问道:“姒姒近日可有吃苦?可吃的饱穿得暖?天子可曾对你动刑?”
方才长乐还在感慨人伦纲常,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得瞥了王上一眼,见他面色越来越难看,长乐只好垂着脑袋,免得受到牵连。
商阙一脸阴霾:“刘颇动作还是太慢。”
公孙墨那个该死的匹夫,若非他手下的门客大肆宣扬,坊间怎会有他暴虐的传闻,就连孔宛秋这种锁在深宫中的妇人都知晓。
长乐低声应了一句:“……奴才写信去催?”
商阙望着远处哭泣的母女,缓缓道:“可。”
闻言,姜姒哭笑不得,抓着孔宛秋的手臂微微晃动:“娘,王上不似传闻那般,今日若非王上有意,我也无法来到此地,更无法见到娘亲。”
见女儿身上还有少有的天真,孔宛秋大约猜到她在齐宫未受到什么苦楚,只是身为母亲,总是喜欢为子女多做考虑:“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娘不担心你担心谁。”
一听这话,姜姒眼眶又红了起来,靠在她的肩膀上:“我好想娘。”
孔宛秋抬手想摸她的脸颊,这才注意手上沾满了泥土:“娘种了许多菜,挑些给你做午膳,好不好?”
二人喜笑颜开,携手离去。
长乐眼瞅着商阙听到姜姒说的那句“王上不似传闻那般”话后,脸色骤然变好,犹豫片刻,便问道:“王上,奴才还需给刘将军写信吗?”
商阙唇角勾着笑,扫了他一眼:“聒噪!”
长乐了然于胸,暗自感慨幸好问了这么一句,才不至于让刘将军手忙脚乱。
母女二人许久未见,有一肚子话要说,见如月守在殿门口,姜姒柔声道:“今日你也走了许久,先去歇息,我要和娘说会话。”
如月微微颔首:“带来的补药都在室内,也列好了单子,王姬一目了然。”
待如月走后,孔宛秋四处看了看,见周围无人,便拉着姜姒进了殿内,快速掩上门。
姜姒诧异非常:“娘……这是何意?”
孔宛秋没有多言,而是将她的衣袖往上捋,就着光仔细看了看,柔/嫩白皙,并无其他伤痕,又不放心去解她的衣衫。
姜姒这才明白过来,哭笑不得握住她的双手:“娘,我真的未曾受苦。”
身上被商阙弄出来的痕迹还未消,她不想被孔宛秋看到。
即便再遮掩孔宛秋也看到了,她并非未经人事,自然知晓那些痕迹是何意思,如此重,并非一朝一夕形成,想必……她神色复杂:“姒姒,天子……很宠爱你?”
自从入住此处后,无人伤害她,身边还多了不少伺候的人,吃食和衣衫也都是从前不敢想的,她一个被厌弃了的宫妃,怎能得到如此待遇。
今日瞧见姜姒一身的绫罗,便知晓一切皆因她得来。
可她听闻天子暴虐无常,常有宫妃被处以极刑,死后还被悬挂城门之上,供人观赏,若是有遭一日如法炮制处置姜姒……她的女儿那般怕疼,怎能受的了那种酷刑。
姜姒微怔,脸上很快堆起笑意:“天子对我自然极好。”
她笑盈盈的拉着孔宛秋的手走至桌案,随意打开一箱:“娘,你看,这些都是王上赏赐的补品,知晓我要见娘,所以让我带了来。
我还听王上说,孔医师一直为你医治,身子可好些?可还时常疼痛?”
她不想娘担心,只捡好的说。
闻言,孔宛秋若有所思:“的确有医师为我诊脉,至于那人叫什么,还未曾问过。不过那人医术高明的很,胸口多年的郁结都消散了不少。”
“天下闻名的孔梵医师,自然医术高明。”知晓她身子好了许多,姜姒终于放松下来,“此处是南湾别苑,风景宜人,娘平日无事便四处走一走,身子恢复的更快些。而且,王上答应经常带我来此,日
后我便可经常见娘。”
她声音平和,孔宛秋却听得心惊肉跳。
她不仅住进了旁人想都不敢想的南湾别苑,还有孔梵医师亲自为她医治,如此看来,天子对姜姒的宠爱不像有假。
当初知晓赵王和赵后的用意后,她曾跪在殿前三日三夜请求他们收回成命,可惜赵王和赵后不为所动,甚至威胁若再放肆,便直接给姜姒灌上穿肠毒药。
后又知晓赵后竟请些宫外腌臜之人教女儿腌臜之事,而赵王依旧无动于衷。
那时她痛恨自己多年来不争不抢,没法子给女儿庇佑,才导致女儿遭遇此等侮辱。
但她更恨赵王,明知晓她有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马,还强迫占有了她,而后更是将她扔入深宫,自生自灭,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也被他的那些儿女欺辱。
同样都是他的女儿,为何如此厚此薄彼,竟让她的女儿替旁人去送死。
那日姜姒乘着马车离开齐宫时,她只远远的瞧上一眼,知晓此生无法再见便没了活下去的念头,回去后点了一把火,再醒来便被人扔进了马车带来此处。
孔宛秋试探问道:“……王上也来了此地?”
姜姒“嗯”了一声,不想多谈商阙,亲昵的挽着她的手:“娘,今日上山走了许久,肚子空落落的,先吃饭好不好?”
孔宛秋却大惊失色:“王上在何处?我是否要拜见……”
天子亲临此地,无论如何也不能失了礼仪,否则便平白为女儿招惹祸患,她已经连累女儿至此,万不能再成为女儿的拖累。
“王上忙旁的事,今日只有你我二人。”
孔宛秋依旧不放心,急切的走来走去,忽反应过来,身子猛地一僵:“难道……天子已知晓你的真实身份?”
否则怎会将她带来此处,又安排姜姒见她?
姜姒不打算将过往一一吐露,扯了扯唇角:“王上早就知晓,但他并未怪罪,否则怎能得到见娘的机会?”
她拉着孔宛秋的手往外走:“近日学会了炖汤,今日便为娘做上一碗……”
“……姒姒……王上真的不曾怪罪你?”
高高在上的天子被人如此欺骗,竟无动于衷,遥想赵王往日种种恶劣事迹,孔宛秋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然才走至殿门,如月便笑盈盈迎了上来:“王上已安排好午膳。”
姜姒没想到商阙还有安排,母亲还从未见过他,若是相见午膳定然用不好:“王上也来此用膳?”
“王上忙旁的事去了。”
如此姜姒才终于放下心。
圆桌之上摆了满满一桌饭菜,盘盘精致。
如月笑着解释:“王上特意将未央宫的厨子带了过来,知晓王姬与夫人定有话讲,只言明酉时回忆安阁便好。”
姜姒心中一暖,暗想回去定好好感激他。
第六十九章
二人用膳间并未着宫人伺候, 姜姒便将一路来的所见所闻大致说了一遍,自然只挑些好听的讲。
孔宛秋心中感慨,女儿竟因祸得福得到了天子的宠爱, 就是不知道这份宠爱能维持多久。
天下男子皆薄幸, 天子后宫女子又那般多,只怕终究和别的男子一样,喜新厌旧。
姜姒笑着给她夹菜,轻声宽慰:“娘亲勿要多想。此次入齐宫也算因祸得福,至少我们摆脱了以往的窘境。”
的确如此。
因着她的位份低,不仅宫妃们欺辱, 就连宫人们也如此, 她只能在院子里开辟一片空地,种些菜与稻谷, 如此才能和女儿果腹。
孔宛秋眉心放松,笑道:“好好好,娘不多说了,先用午膳。”
姜姒心里又是欢喜又是苦涩, 欢喜的是商阙未曾骗她,将母亲安置的很好,苦涩的是虽都在商都城, 却不能常见。
二人用过午膳后又聊了许久, 直到殿内燃上蜡烛,姜姒才恋恋不舍与母亲分开。
如月提着琉璃灯走在她身侧,见她面上忧郁, 便宽慰道:“还要住上几日, 王姬无需这般担忧。”
“你说的极是。”
姜姒收敛好心思,四处打量, 只见皎皎明月下,花瓣弥漫,好似虚假之景,不由得问:“何处种了花?”
“奴婢这便领王姬去。”
往日二人只要在一处,商阙便将她时刻带在身侧,今日得到一切皆因商阙,姜姒想了想便拉住她的手:“先去见王上。”
绕过曲折的道路,终于停在一处殿门,门上牌匾正是“忆安”二字。
如月推开门,不曾跟随她入内:“王上正在殿内等着王姬。”
姜姒微微颔首,提着裙摆走了进去。
满室幽香。
只见商阙端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盛开的海棠,矮塌之上杯中热气蒸腾,时而有风拂过,将海棠花瓣吹落进来。
“王上。”
商阙扭过头仔细描绘了几眼,见她眼眶微红,面上却无悲痛之色,伸出手:“来。”
姜姒乖巧的走过去,坐在他的身侧。
商阙倒了一盏茶,推至她面前:“尝一尝。”
茶香四溢,口齿留香,味道……很熟悉。
商阙轻笑了一声,眉尾微挑:“那日在陵城,我与你也如今日这般坐在窗前品茗。”
姜姒终于记起来了,那日陵城大乱后,她无意间入的一处别苑时与他喝的雨后清明,入齐后,殿内茶品良多,她竟忘记此茶。
一杯饮尽,她真心实意夸赞起来:“王上煮的茶很是好喝。”
话语间有讨好的意思。
商阙奇怪的扫了她一眼,又给她倒了一杯。
姜姒捧着茶杯,垂着眸子轻抿,红唇之上便沾染了一层潋滟,见他望过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伸出舌尖将茶水舔掉。
为了让她们母女独处,他强忍到现在,如今再看此等诱惑,哪里还能忍得住,双手掐着她的腰,将人按在矮塌上,唇也覆了上去。
姜姒乖巧的搂着他的脖颈,仰着头迎合。
只不过让她见了母亲,便这般乖巧,丝毫没有往日抗拒之色。
商阙眸色渐深,大手不住的往她领口钻,姜姒身子微微僵硬了一瞬,很快便放松下来。
商阙表情玩味,继续揉捏,她口齿呜咽了几声,含着雾气的双眼直愣愣的看着他,微微上挑的眼尾带着诱惑之色。
他喉间越发的紧,声音沙哑:“姒姒……”
姜姒感激今日所得的一切,但不知拿出什么谢礼,思来想去,商阙如今对她的身子颇为满意,倒不如……如此想来,垂下眸子吻上他的喉结。
商阙双眼猩红,抽出她的腰带。
窗外海棠树摇曳,室内春光乍现。
商阙轻啄着她的肩颈,低沉的嗓音响起:“姒姒今日怎这般主动?”
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抬头问他:“王上欢喜吗?”
商阙自然欢喜。
往日床事多少带着强迫意味,他虽得了乐趣,总归心中并不舒坦,可今日她不仅主动,还全力配合,想起方才的美色,他忍不住又将她压在身下。
这次姜姒依旧没有拒绝。
地上的花瓣落了一层又一层,商阙才终于放开她,拿着披风遮住她的身躯,把玩着她的手指。
姜姒缓了好一会,神色才恢复清明:“王上……”
声音沙哑的厉害。
商阙满脸餍足之色,拿起茶杯凑到她唇边:“怎叫的声音都哑了。”
还不是因为他……姜姒偷偷睨了他一眼,见他面色温和,身子也不由得彻底放松下来,就着他的手将茶饮完。
“还要?”
姜姒一双眸子弯了弯。
商阙一连喂了几杯,手掌落在她的腹部,轻轻揉捏几下,喉间传出感慨:“怎这么小的地方,能盛下那么多东西……”
姜姒听明白他话里的歧义,表情微滞,很快脸颊变得通红
,不由得娇嗔道:“王上又捉弄妾。”
方才太过孟浪,商阙一丝不苟的墨发也垂下几丝,姜姒扫过他发间的海棠花瓣,微抬起脊背,伸手摘下,披着的披风从她身上垂落,露出白皙的手臂。
“王上,是落花。”
花瓣静静躺在她的手心,商阙心口不由得发颤。
“今日……姒姒可高兴?”
姜姒毫不犹豫点头:“妾很欢喜。多谢王上。”
商阙心中也有满足之感,还有些后悔往日做的种种错事,若是早带她见母亲,或许便不会有那些龌龊之事,她或许也不似从前那般抗拒。
他心中郁结消散不少,轻搂着姜姒的腰肢,语气温和:“别苑有许多不错风景,可带她四处走走,不过……”
姜姒仰头轻啄他的唇角,接过他的话:“妾每日酉时会来此陪伴王上。”
“……好,我等着你。”
只是……切莫让他等太久。
一连几日,姜姒皆白日陪着母亲,夜间与商阙缠绵床榻,如此一来,身子有些受不住,时常哈欠连天。
晨起吃过早膳,商阙开口:“国事繁忙,明日便要走了。”
不曾想日子竟过得那样快,姜姒身子僵了僵,很快笑道:“妾知晓了。”
商阙一手拿着竹简,一手摩挲着扳指,淡声道:“去吧。”
这几日二人比以往亲昵许多,姜姒对他只剩下感激还有说不上来的情绪,垫着脚尖,轻吻着他的唇,柔柔一笑:“妾酉时再来找王上。”
今日再见母亲,姜姒心情比往日沉重许多。
虽知晓一切都远超她的期望,事到临头,心底还是忍不住难受。
孔宛秋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将她搂入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只要姒姒在齐宫无事,娘便欢喜。”
姜姒心中堵的慌,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扑在她怀里大哭起来。
姜姒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亦是唯一的牵挂,孔宛秋心中纵有万分不舍,也不想在女儿面前表现出来,否则女儿又要多想:“怎还和孩童一样。”
“我想每日见到娘……”姜姒抽泣道:“和以前一样,再也不分开。”
“傻孩子。王上不是允诺过,闲时便带你来此。”
孔宛秋观她眼底青灰一片,又见她颈间的痕迹,踌躇片刻还是问道:“姒姒事后可曾吃过避子汤药?”
如今大齐还不曾有王后,姜姒也没有位份,不知王上愿不愿意让她诞下子嗣。
孔宛秋主要是担心女儿走了自己的老路,日后若王后入宫后得知她有了子嗣,王上不爱,王后不喜,女儿日子要过得何等凄惨。
此等私密之事,面对母亲,总有几分羞涩。
姜姒咬了咬唇瓣,语气有些不确定:“王上每日吩咐人煮有汤药,我没问过,不知晓是不是避子汤药。”
是她的错,没有早早教会女儿避险。
孔宛秋苦笑:“那姒姒想生下王上的孩子吗?”
姜姒没有迟疑,立刻摇头:“不想。”
“为何?”
姜姒犹豫片刻:“宫妃众多,即便如今也时常有女子入宫,王上如今对我有几分兴趣,终有一日,我年老色衰,王上自然会喜欢更年轻的女子。
幼年我与娘在赵宫过得凄惨,不想再带来人世间一个牵挂,否则它日子不好过,我心也不好受。
而且……若日后王上对我无意,我便求王上放我出宫,与母亲在外找一安静之地度日。”
过去百年,不少王室女子因和亲而丧生,即便生的男子,也会被当成质子送到别国,被人欺辱厌弃。
何况天子宫妃众多,日后的子嗣必然也多,那么多人争夺王位……姜姒都不敢想会是何等惨状。
孔宛秋顿时了然,心中苦涩:“是娘连累了你。”
“娘已经竭尽所能给我最好的,女儿从不怨娘恨娘。”姜姒倚靠在她肩头:“商都城十分繁华,下次若有机会,我带着娘去逛一逛。”
“好!”
孔宛秋犹豫了下,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
姜姒脸色羞红一片,很快轻咳一声:“无需那般麻烦。幼时被姜玥等人推到水中,身子落了病根,恐难再孕……”
孔宛秋嘴唇颤了颤,双手捏着她的肩膀:“怎会如此!会不会诊断有误?”
不想女儿随意生子和女儿身子根本不能生子是两码事。
若日后她去了,女儿想有个依靠,有个孩子比她自己孤独在世好太多。
姜姒这般年轻,怎就难以有孕。
姜姒摇摇头,面色淡然:“孔梵医师曾诊断过,应当不会有误。”
此事还是她无意间得知。
正巧她也不想生孩子,即便知晓这个结果,情绪也无太多波动。
她越是平淡说出这般话,孔宛秋心中越难受,最后终于忍不住崩溃哭了起来。
都是她的错,若她能在赵宫得到赵王的宠爱,女儿就不会遭受如此之多的恶意,也不会受这么多罪。
她好想回到过去,重新开始。
姜姒抱着她,声音亦带着哭腔:“娘,都过去了。”
第七十章
姜姒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踏入忆安阁。
以往远远便能看到商阙独坐窗前品茗, 今日屋内却没有半点亮光。
姜姒只当商阙早睡了,并未多想,然刚掩上门, 腰肢便被人大力禁锢住, 力气之大,令她忍不住拧眉痛呼:“疼。”
满室酒香。
这才后知后觉商阙不知何时饮了酒,就连喷在她脖颈上的气息都带着酒气。
姜姒还是头一次见商阙如此,比平日更加蛮横,结实的双臂牢牢禁锢着她的腰,令她半分动弹不得。
能与母亲相聚全仰仗着他, 何况这几日二人相处颇多, 姜姒以为二人总和之前不同,故此比以往更加温顺, 忍住疼痛柔声道:“王上,妾去为你端些浓茶解酒,可好?”
身后一阵沉默。
醉酒之人,听不到实属正常, 姜姒咬了咬唇,继续放低声音:“王上,妾为您煮碗醒酒……”
“骗子……”
沙哑的声音打断她的话。
姜姒侧头, 正巧对上昏暗室内那双幽黑的双眸。
那双眸子里带着别样的情绪, 吓的她不由得胆颤心惊,就连到口的话,都不知道如何说出。
商阙将她抵在一旁的屏风之上终于松开她的腰, 却抬手捏住她的下颌, 眼皮轻轻掀起,在她脸上流转片刻, 嗤笑道:“……我却信了。”
姜姒不明白此言何意,只以为国事惹得他心烦意乱,甚至饮起了烈酒:“妾为王上按一按太阳穴……”
话还未说完,那双捏着她下颌的大手顺着领口往下钻,动作冷硬,仿佛要将她捏碎一般。
全程姜姒疼的冷汗淋淋。
即便二人初夜,他也未曾像今日这般狠厉,不知道的还以为将她当做了仇人,除了狠狠挞伐外,没有半分温情可言。
她紧咬着下唇,如此才能忍住喉间的惊呼。
终于结束了……姜姒身体痛的蜷缩在一起,只可惜还未缓过来,商阙便又贴了上来,与此同时,冰凉的酒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滑落。
“王上!”
姜姒睁大眼睛怯怯的望着他,不知他为何如此。
商阙拿起玉壶饮了一口,将剩下的酒渡在她口中,姜姒还从未喝过如此烈的酒,只沾染了一点,咽喉便烧的难受,她忍不住轻咳出声。
只等咳嗽刚过,商阙又渡了一口,浓烈的酒顺着她的咽喉往下滑,五脏六腑都难受起来。
接连几次,她眼前一阵头晕目眩,浑身更是发烧火热,难受的厉害。
“王上……好热……”
她身上本就没有衣衫遮挡,此刻双手用力抱着他的手臂,往他手上冰凉的玉壶上蹭,直到温热的脸颊终于贴在玉壶上,喉间才传来一阵叹息。
来南湾别苑的第一日,本想去拜见孔宛秋,却又担心自己的出现打搅她们母
女二人雅兴,这才一直忍到今日。
可他却听到了什么。
姜姒不仅早就知晓自己极难有孕,还直言不想生他的孩子,甚至时时刻刻想着离开他,开始新的生活。
起初他还担忧姜姒身子,一直没敢告知她真相,更勒令所有知晓此事的人保密,唯恐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忧思过度,她却早就知晓甚至不以为意。
所以这些日子的抵死缠绵都是因为她知晓自己极难有孕,才会如此。
对他的温柔小意也是假的!
商阙冷眼看着她低喃,垂下眼睫,粗糙的拇指蹂躏着她的红唇:“姒姒……可认得我是谁?”
姜姒眼睫颤了颤,嘴里嘟嘟囔囔:“管你是谁,快把此物给我,好热。”
二人同床这么多日,她却丝毫不记得枕边人。
他的姒姒真不错,竟将他骗的团团转。
商阙眼底不再有柔情,取而代之的是疯狂之色:“不想生我的孩子,姒姒想生谁的孩子?”
姜姒醉酒后头晕的厉害,哪里如平日一般观他神色才搭话,见他要抽走玉壶才不情不愿的开口:“……为什么要生孩子,谁的我都不想生。”
商阙的情绪并未因为这个解释缓解半分,反而带着隐隐的兴奋,
他眼中闪过一丝诡异,凑近她的唇边,呼吸交错中低喃道:“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孔梵只说过她极难有孕,那便是还有机会。
只要一想到她肚子里孕育着二人的孩子,生出的孩子既像她又像自己,他的心口便忍不住多了几分悸动。
他的声音带着狂热:“姒姒,我们生个孩子吧。”
只要有个孩子,她便有了牵挂,便不会再想着离开他。
她生下来便是他的人,凭什么骗到了他的感情,就这么不敢不顾离开。
她不能!
他也绝对不会放手。
商阙将玉壶里的酒一饮而尽,盯着昏暗烛光映着的少女,轻笑了一声,覆了上去。
姜姒只觉得身子如浮萍,飘飘摇摇看不到天际,天旋地转,更分辨不清眼前之人,只是……好疼啊。
又疼又累。
她哭的越凶那人越不管不顾。
等她再醒时,人已经在朝华宫。
姜姒捂着发蒙的脑袋坐起身,声音沙哑的厉害:“如月,不是明日才回,怎已到了朝华宫?”
她还未曾与母亲好好道别。
如月低眉敛目,端上一杯温茶:“王姬,已是翌日酉时。”
姜姒动作一僵,不敢置信的望着她:“怎会……”
突想起被商阙按在床榻的那一夜……那时她饮了不少烈酒,似乎隐约还听到生孩子之类的话。
也许是梦。
姜姒颓然的靠在床头,人刚醒,脑子也不太清明,越想那夜的商阙越觉得奇怪,朝中究竟发生什么大事,竟惹的他喝那般多的酒。
“如月,朝中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半响,都未听到如月的回答。
姜姒狐疑看过去,见她面色纠结,便笑道:“我知晓宫妃不能随意打听前朝之事,就当我说梦话罢了。”
“王姬……”如月斟酌了片刻才艰难的开口:“前朝之事奴婢也不知晓,不过……后宫却发生了大事。”
如月一向沉稳,极少有如此不平静的时刻。
“何事?”
如月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今日王上将承明宫的那位封了美人,还将蓬莱宫的那位位份复原。如今宫里同时出现两位美人,热闹极了。”
她自幼便被当成死士培养,极少处理人与人之间复杂的关系,但她能看出王上对王姬不一般,这几日王姬明显也对王上态度改善,怎今日天微亮便着急回宫,还突然将司徒钰和云渺都封了美人。
后宫内都是捧高踩低的主儿,前些日子王姬就被那些人嘲讽,眼下怕是更被人看不起。
王上明知晓王姬的处境,却不想着给她个位份,属实让人难以理解。
姜姒微怔片刻,很快唇角便勾起了笑意:“此等事乃王上决定,你我莫要多言。”
王上已经给了她最想要的,日后只要能得到他半分怜惜,只要能见到母亲,便再无所求……若他愿意放她出宫,那她还是愿意要那份恩情,并日夜为他焚香祷告,祈求他福泽万年。
姜姒察觉到身子干爽,便知晓如月已经帮她冲洗过,只腿间十分难受,一动便摩擦的生疼,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扶我到窗边坐会。”
见她面色如常,如月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多言。
“王姬可要用些吃食?”
姜姒靠在矮榻上,饮了两杯茶才道:“做些清淡的即可。”
此次虽未与母亲正式告别,却解了她多日的烦忧,至少母亲的生活比赵宫好上许多。
眼下只要好好服侍王上,求得恩典,下次再见,指日可待。
想到此,姜姒又忍不住思绪乱飞,她做的羹汤不如庖屋,写的字不好看,骑马射猎更是惨不忍睹,无论哪一个都不能讨好王上。
……有一样。
她的身子。
可后宫没人众多,姜姒觉得商阙早晚会厌倦,只能别出心裁,想旁的东西。
商阙刚升了司徒钰和云渺的位份,今夜定然不会来,姜姒为了静心,吃过晚膳便拿笔练起了字。
门外突然出现脚步声,诧异间,熟悉的冷香靠了过来。
商阙看都未看她一眼,径直坐在她对面。
姜姒未做他想,笑盈盈的为他倒了一盏茶:“王上可用过晚膳?”
商阙仔细看着她的眉眼,发现她脸上并未有半分不满,难道如月并未将今日之事告知她?
他清了清嗓子:“今日宫内……”
姜姒柔柔笑道:“还未来得及恭贺王上,待明日一早,妾便去拜见钰姐姐与燕美人。”
燕美人?
钰姐姐?
哼,她倒是叫的亲热。
商阙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摩挲着白玉扳指:“孤倒不知赵姬思绪这般周全。”
姜姒动作微顿,不知晓说错什么话,小心翼翼看着他的脸色:“妾……妾今夜拜见?”
是因为她不懂礼数才生气?
可她醒时已然酉时,身子还走不稳,若去拜见平白让人看笑话。
哪知话音刚落,商阙便将茶盏摔在矮榻之上,站起身阔步往寝殿走:“跟上来。”
姜姒不明所以,却还是跟了过去。
越过层层月白色的帐幔,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经解了外衫。
见她停驻在原地,商阙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还要孤说第二遍?”
前几日在南湾别苑,他温柔异常,从未像今日这般冷硬,姜姒心中觉得怪异的同时还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委屈。
姜姒吸了吸鼻子,忍住腿间的难受,缓步迎了上去:“王上。”
“赵姬……”
商阙端坐在床沿,双眼兴味的扫过她的脸颊,手指轻叩,散漫的拍打着膝盖,语气却带着明晃晃的恶劣:“听闻入齐前,赵后曾请人教过你房中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