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宋飞鸿双目圆睁,便似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目光中有三分疑惑,更有七分恐惧。他身子前后晃了几晃,“怦”的一声栽倒在地。群豪不由又惊又喜,待见他后脑玉枕穴上已裂开一个小洞,鲜血正自汩汩流出,方知甘敬天适才看似随意的一指,用得却是少林寺绝顶武功一指禅功,只这轻轻一点,便要了宋飞鸿的性命。
楚天舒见甘敬天武功如此高强,心下当真是佩服之极,但见他故意戏弄宋飞鸿,似乎为了在群豪面前显示武功,心下却不以为然。此时群豪眼见宋飞鸿死在甘敬天手下,顿时欢声雷动,纷纷围了上去向甘敬天道谢,更有人用力踢打宋飞鸿的尸体泄愤,林道成和孙十七自是其中之二。
甘敬天道:“各位英雄,且听甘某一言。这宋飞鸿虽作恶多端,但他既已死去,作践他的尸体却非我侠义道所为。大家不如将他就地葬了,也算昭显我辈的宽仁。”林道成和孙十七听甘敬天话中微有责备之意,正自讪讪地想退开,却听段锦道:“适才你们两位踢打这尸体最为起劲,便请两位将他埋了罢。”群豪看不起林道成与孙十七的为人,当下纷纷叫好。两人无法,只得唤过门下弟子,将宋飞鸿的尸体抬到百十步外的一个小土坡上草草埋了。
此时那十几名公差早逃得无影无踪,甘敬天道:“既然各位朋友都是前往唐门,大家便一起走罢。”群豪轰然叫好,便自跟在甘敬天身后。楚天舒正有此意,也随着人群去了。
这一晚却是宿在一处树林之中,将近中夜,忽听得林外传来叫骂之声。群豪纷纷跳起,各自抓起兵刃便要迎敌。甘敬天道:“来者不知是友是敌,大家万万不可妄动。”众人依言不动,甘敬天吩咐几个汉子点起火把。却听脚步声响,十几个人已自闯了进来。
火把映照之下,楚天舒一眼看到那十几人中有一个黄衫少女,心下一震,仔细看时,正是吕红菱。再看其他人,甘思瀚、白万仞师兄弟也在其中,跟在最后的却是西门雁。
甘思瀚等人乍一见到林中竟有这许多人,心下也是大惊,待见到是甘敬天时,甘思瀚大喜,道:“爹爹,您老人家总算到了。”白万仞与吕红菱虽与甘思瀚同门,却是从未见过甘敬天,待听到甘思瀚称呼这老者为“爹爹”,心下自是又惊又喜。甘敬天见儿子如此狼狈,心下微感诧异。他知甘思瀚年纪虽轻,但身兼恒山神尼与少林寺两派武功绝学,在江湖上已是一流高手,又有何人能将他逼得如此狼狈?.
他正思忖间,却见数十名黑衣人已自随后追到。为首那人却是一个一脸戾气的老者。这老者乍见到林中这么多人,脚步顿时停住,冷笑一声,道:“你在这里伏下了帮手,唐某却也不怕。”
甘敬天听得此人姓唐,心下一动,低声对甘思瀚道:“这老者是唐门的么?你为何要与他交手?”
原来那日楚天舒悄悄走后,甘思瀚等人遍寻他不着,也只得上路西行。谁知刚走了两天,却被一群唐门弟子拦住。这群人一见甘思瀚等人便即出手攻击,用得都是歹毒暗器,好在,甘思瀚等人武功高强,这才没有被唐门弟子所害。只是甘思瀚等人打退了这伙唐门弟子之后不久,逃散的唐门弟子又带着一个老者卷土重来。这个老者武功极高,甘思瀚与西门雁联手方才勉强与他打了平手。只是唐门弟子人数众多,甘思瀚等不得已只好边打边退。那老者便如阴魂一般紧随不放。双方打打停停,恰好遇到了甘敬天等人。
甘思瀚简略说了事情的经过之后,略停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这些人一上来便动手,压根不听孩儿解释。”
便在此时,那老者高声叫道:“你们谁是首领,赶紧站出来说话。”
甘敬天走出人群,沉声说道:“不知阁下是唐二先生还是唐五先生?”
其时唐门掌门人乃是唐无伤,人称唐大先生。唐门嫡传的“无”字辈高手共有五人,其中排行第三和第四的两人已自去世,剩下的便是老大唐无伤,老二唐无忌和老五唐无忧。甘敬天曾与唐无伤见过面,估摸这老者的年纪,不是唐无忌便是唐无忧,是以有此一问。那老者嘿嘿冷笑道:“我便是唐无忌,你是什么人?”
段锦见这老头儿出言无礼,心下恼怒,喝道:“你是什么人?在甘大侠面前居然敢如此说话?”
唐无忌一惊,仔细打量了一下甘敬天,道:“阁下可是甘敬天甘大侠?”甘敬天微微一笑,道:“在下便是甘敬天,大侠二字,愧不敢当。”唐无忌万万想不到在这里居然会遇到甘敬天,他虽狂傲,却素知甘敬天是中原武林第一高手,便是自己的兄长唐无伤,对他也是颇为忌惮。当下收起狂态,躬身施礼道:“原来甘大侠到了。在下唐无忌,奉掌门之命,特来迎接甘大侠。”
甘敬天急忙还礼,道:“适才唐二先生所追之人便是在下犬子,不知他何处得罪了唐二先生,在下定要狠狠责罚。”唐无忌想不到自己追杀的竟是甘敬天的儿子,心下大感尴尬,脸色微微一变,道:“甘大侠言重了,唐某不知这位便是公子,否则决不敢冒犯。数日前我那五弟被人打伤,在下便带了门人想查个清楚,想不到与甘公子生了误会,在下向甘公子赔罪。”说完深深一揖。
甘敬天道:“唐二先生说得哪里话来?我这小儿年幼无知,定是他得罪了唐五先生。思瀚,还不向唐二先生道歉?”
甘思瀚心下一万个不愿意,但见甘敬天脸上如罩严霜,只得勉强还了一礼。唐无忌道:“敝派掌门得知甘大侠光临唐门,大为高兴,派了我们兄弟前来迎候。我正担心错过了路头,所幸在这里遇见甘大侠,当真是幸运之至。”甘敬天道:“让唐大先生费心了,甘某实是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