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将军想岔了,不止是丰饶赐福现在要明码标价,丰饶孽物也要明码标价。
曜青传讯罗浮“天风君陷入龙狂,致胎动之月成弦月之形,以奉天渊万龙之祖。其后,龙祖示现,天风君告知仙舟上下,曜青持明尽入示现之地。”
“仙舟曜青,驰援之,见龙祖命途与帝弓命途交错,于鏖战之时投下帝弓神矢。”
“余孽尽除,而曜青无损。”
“大捷。”
这传讯来得有些迟了,将军已经从罗浮持明这里得到了相关消息,还糊弄走了几波持明,饮月君雨别现在就端坐他的府邸,冷眼看着他打发走其他持明。
“饮月君,你看,我现在才得到曜青传讯,知道得比你还晚。”将军掩面叹息,“不若借此机会,我们一同问下天风君?”
雨别要是没说出那个“可”,将军今天就想退位了。这位置没坐上的人想着坐,坐上的人不肖说如坐刀山,也需得时时警醒,殚精竭虑,如今年岁还没生出魔阴身之感,饮月君居功甚伟。
有此盟友,实不敢死。
上任将军也是熬到饮月君轮回蜕生才退位。他这一代饮月君雨别又着实不同寻常,下一任将军要是新继位便与雨别共事,大抵,年纪轻轻便会看破红尘,阅尽沧桑。
算了,且熬上一些时日再说退位之事。
不消片刻,将军熟练的将自己哄好了。
等到天风君和饮月君三言两语确定了对丰饶孽物的追捕计划,并准备同其他龙尊联手去轰炸孽物的巢穴时,将军的笑容极有先见之明的僵住了。
“不知方位,便高价悬赏。”
“武备有缺,那便去工造司打造。”
将军眼前已经在发黑了,短时间内大量倾泻的巡镝和信用点、可以预见的针对持明的陷阱、高价悬赏带来的种种影响以及工造司紧凑得不能再紧凑的漫长工期。
加之,持明一族特有的创造性,最后这个草案会变成什么样子,太卜都算不出来。
算逑。
这个将军,他扪心自问,他是非做不可吗?
“两位,如此庞大的作战计划……”
“如此庞大的作战计划,谋略方面还需靠将军了。”雨别轻飘飘的,“我们只需跟着将军的指挥直取中军。”
“放心好了,我们一定会完成得漂漂亮亮的。”这是天风君。
他就知道。
雨别压根不会干人事。
最后是几位仙舟将军联手将持明龙尊们的草案改了个道的,过程不便提及,只是身边的策士们记得那会议之上,龙祖空卦四十二次,会议结束后几位将军如释重负。
持明执拗,龙尊们更是如此,稍有疏忽,曜青持明尽数奔赴龙祖示现之地一事,便会数度重现。
虽说不过是重回旧日之景,但如今的仙舟,持明与仙舟人看似泾渭分明,实则已然密不可分。
血战之时,互为依靠,尽皆悍不畏死。
平日里,持明一族与仙舟其他种族尽皆乘负仙舟正常运转之责。
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持明一族与丰饶孽物兑子。持明一族并无繁衍子嗣的能力,若持明卵因为砸太多孽物而碎裂,那持明便是永久减员一人。
既不能坐视不理,那便需要商议出一个章程出来,让可以在战场上举着族人蜕生之卵砸人的持明不至于真的因为龙祖一个示现全族皆丧。
龙祖啊龙祖,您当年的“束灾”确定是让持明“束灾”,而不是让人约束持明吗?
总之,章程商议出来,丰饶孽物也被明码标价了。
这可真是一大奇事。
几位将军在会上碰了个头,顺便还交流了一下对共事多年的老朋友的看法,发现他们一代更比一代强,龙身上进化的全是反骨逆鳞。
“前一代天风君还会讲究一下脸面,这代的天风君理所当然的不要脸面,上谈判场能把人气的愤然离席。”曜青作为帝弓司命诞生之地,民风彪悍,曜青将军口中的不要脸面,到了罗浮这里,应当是无耻之尤。
“我听说这代的饮月君,龙狂是家常便饭?”
“……饮月君,生性内敛。”
哦,懂了,就是本人其实更疯,表现追不上本人的精神状态。
龙尊里天风君和饮月君比较突出,像是朱明仙舟上的炎庭君,就显得平和,只是时不时的跟被拘的岁阳「燧皇」说话,欺负一下被镇压出不来的燧皇。
这代天风君和饮月君,一个撕月,一个断树,炎庭君估计要等到下一代才会试图将燧皇的一部分祭了。
将军们齐齐叹了口气,天渊万龙之祖让他们出去祸祸丰饶孽物其实也好,他们至少可以闭上眼睛当看不见,不用每天醒来就被同事创到。
只是罗浮将军到了晚上横竖睡不着,不是,雨别他怎么就能将建木刨成芯的,天风君那边也是够离奇的,为什么能将满月撕成弦月的啊?
什么时候,建木和胎动之月这么不经造了?
不朽的力量吗?
他睡不着,清心倒是看的津津有味,拿着持明供上来的丰饶赐福,吃的欢快,胃口好到帕姆加了几次饭,生怕她没吃饱。
这就是回家的感觉。
阿基维利的宽容还没有保质期,如果不是老板催促她上班,清心也不会吃着玩着就痛苦的爬起来,准备上班。
暂时离不了职,那就捏着鼻子干呗,反正早晚会死。
她跟阿基维利打了个招呼,穿过客厅,跟车厢里的无名客们打了个照面,在祂的注视下走下了列车,摇摇晃晃准备完成上司发给她的工作。
这一刻她与仙舟将军们有共情,但不多,所以将军们看着桌子上的热浮羊奶,带着不朽力量的热浮羊奶,知道了持明为什么是这样的一点真相。
源头大概是不朽本人。
“哐”
府邸大门被创开的声音,看动静,应当又是自己的同事。
这热浮羊奶,看样子是喝不成了。
——这饭应当是又吃不成了。
清心叼着从早点铺子上买来的饼,此情此景,竟让她发出与仙舟将军相似的感慨。
她刚刚还在吃早饭的星球,燎着毁灭的火,反物质军团在她边上过去,星球上剩下的也就她叼着的一个饼,边缘还烤成了灰。
论在毁灭的公司入职是种什么体验?
答曰,吃饭的时候要注意自己同事的动静。一个不注意,饭就没了。
其他的?
毁灭的业绩是纳努克和祂的追随者在做,清心只是个蹭反物质军团业绩的,顺便蹭下纳努克本尊的。
于是有人称呼她为毁灭的信使,是不是令使暂不明确,被记录下的活动痕迹里是人形生物,速度很快,亦不知能否沟通。
有人用战争和毁灭作为祭品试图祈求这位信使,中间或许出了什么差错,得到了纳努克的一瞥,于是举行这仪式的人被毁灭了。
这种无法确定对象,只有一个“毁灭的信使”称谓,就敢举办的仪式上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其后,反物质军团途径此处,为仪式举办之地带来第二次毁灭。
凡信使所到之处,必将招致毁灭。
清心对此满意的点了点头,同事和纳努克的业绩都蹭到了,一个不漏,也不枉她这段时间的东奔西走。
业绩都蹭到了,本段时间的工作结束,清心就不再继续蹭他们的业绩,转而研究寰宇之中她感兴趣的事物。
星神算是随缘撞,她知道贪多嚼不烂。
毁灭的信使由此断联了一段时间,活动痕迹出现了明显的间隔期,直至她碰见了巡猎星神岚。
这是自岚升格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阿乐丽身体留在了仙舟,清心改头换面成了毁灭的信使,岚由人类成了星神。
够的上物是人非了。
他们在寰宇的星海上重逢,人间仰望得见的星海,在寰宇里平视是巨大的,让人顿觉自身渺小之物。
半人马的星神在她边上停留,引弓拉弦,神矢落下,一颗星球被击碎。清心能感知到幽蓝的火卷到了她的身上,她距离星神本尊如此之近,近到抬手就能触碰。
所以她碰了,手还很诚实的给岚来了个逆毛撸,刚刚清理了丰饶孽物的岚:……
星神无言的看向她。
被面甲覆盖着的面孔表达不出来可以让人看见的情绪,只是伸手将她的手拿了下来。
「阿乐丽?」
“我不是阿乐丽,是毁灭的信使。”
祂低了低头,发丝垂了下来,有几缕到了她的身上。
「不朽。」
毫不令人惊讶。
岚作为人的时候看不到的东西,成为星神的时刻倒是看得分明。这也怪清心,用逆鳞锻造东西锻造多了,给那把弓习惯性的用了自己的逆鳞。
岚认她,只用感应一下弓里逆鳞的状态就知道了。
祂甚至还贴心的让自己成为清心的掩护,免得她在意外的情况下因为祂突如其来的靠近暴露自己。
然后就遭遇了来自不朽星神的逆毛撸,现在故人重逢,看着完全不像星神的人笑了笑,将自己逆毛撸的地方都抚平,当做无事发生。
她亦试图抚平与祂之间的所有过往,只纯粹的用这幅毁灭与丰饶交织,足以引动祂命途的躯壳与祂相交。
以毁灭的信使身份,而非仙舟化外民阿乐丽,更非不朽。
巡猎星神不会在意毁灭的信使。
但祂仍旧停驻在原地。
“你的人性现在确实足够充沛。”
她说,在数次被祂无视问题后,这句话,她是以星神的身份说出口的,“希望它永远充沛,毕竟我的朋友,也不是巡猎星神岚,只是仙舟上被称作帝弓司命的人。”
「只要不朽仍在。」
第122章
只要不朽仍在。
倒是很符合巡猎星神现在的状况。
现在占据了不朽命途的星神,与人类的行为没有过多的差别,人性充沛到命途对她行为的约束仿若不存。其存在,从上至下影响到了不朽龙裔,让他们逆鳞反骨长了个齐全。
她身上的逆鳞,能影响一些同层次的存在,保全住祂们的一部分人性。
——这点是岚的存在验证的。
「巡猎」之弓在岚为人时,只是故友为他打造的极其顺手的兵器,其上用了些什么,他不曾知晓,也不会过问。
只是安安稳稳的收下武器,让它在他手中多收几个造翼者的性命。仙舟古文化下诞生的仙舟人,性情内敛居多,又在日常生活里确实不是个过分健谈的人,拿到合用的武器,能想到的夸赞也是太过实在。
便是杀敌。
都是与岁阳达成协议,无法享受胜利之后的时间的人,杀敌,尽早结束这混乱的局面,回归和平,才是这把武器被锻造出来时,匠人寄托其上的愿景。
倘若还有残余时间见证一下和平抵达的庆典,同故人们尝一尝胜利的酒,那便是意外之喜。
只是战局残酷,打造巡猎之弓的故友,与亡故的战友一般,都是死于对敌、死于意料之中。
是意料之中的死讯。
短生种比他们这些仙舟人更经不起岁阳的消耗,他询问过故友的年岁,发生霜白之时,尚未走到短生种的衰老年限。
「巡猎」,是她交付于他的最后一件作品。
“锻造劳心伤神,这会是我的遗作。”
“我要死了。”
没有死无全尸,尸首完好,她体内的岁阳被催发过度,恨恨的,声音难掩虚弱:“这个疯子!”
仙舟上有很多这样的疯子。
他只是攥紧了弓弦,力度控制得很好,没有割伤自己的手,也不会造成影响他拉弓引箭的勒痕。
战时,活着的人应当避免过度的情绪和活动对自己的身体造成的不必要的损害。
活着的人还要奔赴战场。
“故友,嘿嘿嘿,故友。你倒是想想要怎么跟你故友的丈夫解释,她什么话都没给人留,就只是给你留了把弓。”
“那是你的事。”
“我的事?那我到时候就跟人说,这位看起来跟她感情也不深厚,人都死了,不如就彼此放过,也别迁坟了,让人就在仙舟留着吧。”
“再过上百来年,我便可以拾辍拾辍,跑到你故友的坟前,对路过的仙舟人说,这是我那死在战时的妻了。你猜,那些知情人的表情会不会很好笑?”
他体内的岁阳尝了尝宿主的味道,确实别有风味。但那些情绪褪去的太快,只尝了个味就没了。
“……别玷污故友之声名。”
死去之时,原本应当前尘过往尽皆散去,所有故事都凝做史料上无声的一行字,但岚从“他”成了“祂”。
巡猎之弓还在星神的手里,成了故友的馈赠。他的故友,成了祂的故友。
帝弓司命与阿乐丽的交集,也成了成神之前的巡猎与不朽星神化身短暂的交集。
这短暂的,对星神而言无关紧要的时间里,不朽赠予凡人帝弓司命本体上的逆鳞,阴差阳错的,让巡猎的星神依旧保存着凡人时具有的人性。
现在故友相见,不至于对彼此全然陌生,对面不识。
“说不定我陨落了,鳞片还能发挥作用呢。”清心在自己身上翻找了一下,找到了那个在毁灭诞生时仍旧能顽强工作的照相机,现在,它留存的照片,除了毁灭诞生的时刻,应该还会多出一张清心与岚的合影。
祂对这种场景略有些抵触,半人马的前蹄抬起,又硬生生止住,只是星空被踏出了肉眼可见的涟漪,扫到星球上,成了可以被观测到的巡猎命途的异动。
「你这幅身躯,又要死去?」
“早晚会死的,别那么紧张。”清心举起了相机,岚成了星神后,最大的变化是她不能说让他笑一笑,别苦着个脸了。
岚笑不笑,是真的看不出来。
“咔嚓”
清心看了下拍的照片,除了原先站在同样位置的人成了半人马,背景由仙舟变成了罗浮外,没什么差别。
“话说回来,我们仙舟上那张最后的合照,上面的记忆好像被浮黎收集进流光忆庭了。有些可惜。”
「我记得,可以复现。」
“那说不定这个场景也会被光锥记录。”
「这样吗?」
祂对记忆星神浮黎没有多少了解,自踏上命途,祂大半时间都在追猎丰饶孽物寻找药师的踪迹,试图根绝丰饶之祸。便是宇宙之中毁灭星神的诞生都没有影响祂的巡猎。
清心听了祂这样“见了丰饶孽物,根除,见了药师踪迹,追上去”的经历,又听到祂说看到了毁灭诞生,表情郁卒:“你当时要是看一下,我现在这个化身也不至于绑定了毁灭命途。”
「毁灭对你的化身做了些什么?」
“祂向我分享了毁灭命途,我现在还要处理祂的追随者的祈求。”
「……」
「繁育没有向你分享祂的命途?」
“祂没有这种认知。”
清心说,“你不能要求一只虫子会想到这些,倘若祂有这个意识,也不会任由我的命途力量将祂束缚住,将祂的沉睡当成虫子需要的冬眠。”
“我现在正在苦恼怎么能让这具化身重获自由。”
在此之前,在她与巡猎相遇,巡猎力量异动被观测到,仙舟太卜司太卜得出相应结论之前,她或许应该短暂的将注意力放在不朽命途感应到的祈求之上,而不是与岚商议这件事。
何时都可以摆脱当前的状况,可制止持明饮月君发疯的机会,仅此一次。
等到她跟岚聊完此事,持明现任饮月君雨别的情感状况已经变成了已婚,他单方面的将自己嫁给了不朽命途上此时端坐的星神。
清心:“……”
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持明发疯顺便创到她自己身上,就是创的方式别具一格。
罗浮的将军头一次这么虔诚的向龙祖问卦,请求龙祖对饮月君雨别的行为做出一星半点的回应。
然而,龙祖的回复是如常空卦。
这大概就是仙舟将军的命吧,饮月君这边要是开了这个先河,想必其他几位龙尊,也一定不会辜负他们的期待,会为加大他们的工作量而努力。
不是饮月君,不是雨别,实在是想不出来这种方式拉近与龙祖的关系。
昨夜,饮月君雨别梦龙祖与其面貌相近的持明龙尊成婚,醒后沉思半日,问卦龙祖,龙祖……空卦。
“是为百无禁忌之意。”
雨别如此向持明龙师解释。
“饮月君确信这是龙祖示现之梦?”
“自然。”
到这里,龙师们要是劝一劝或许事情还不至于到了将军面前,成为他加班的罪魁祸首。可惜持明一族,对于龙祖示现之梦上,向来是龙尊敢说,他们敢信。
龙尊与饮月君雨别面貌相似的持明龙尊成婚,这个梦并不需要如何解,那肯定是久远之前最初的龙尊就与龙祖有过结契之好。只不过那时示现之梦的标准还未明确,所以这个梦境的内容并没有流传下来,现在饮月君又梦到了这些,一定是龙祖示意,准备再续前缘了。
将军:“……龙师们就这么统一了意见?”
“当然不是。”雨别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等大事龙师们当然会问卜龙祖。”
他们甚至锲而不舍的问卜百次,尽皆空卦。
将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尤其是听到有个龙师激动得差点当场蜕生化卵后,确实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词穷。
说龙祖没看他们,不知道这事,要不你们再问问?他们一族卜算的器具都被折腾得散架了还是空卦。
说要不先选定个吉日,讨个彩头?他们一族平日里是注重这些的,但要是龙祖示现,十死无生的大凶之兆都能被他们说成大吉。现在龙祖梦里催婚了,雨别今天没把自己嫁出去,他府邸面前就有持明当场蜕生化卵,觉得余生没有什么指望,不如化卵让族人砸死几个丰饶孽物算了。
将军只能真切的对雨别表示祝福的同时,苦口婆心的:“饮月君,我们要不要问下太卜,龙祖对自己的婚礼有什么要求,我们这边也好准备得齐全一些。至少,要准备一些龙祖喜欢的丰饶孽物,在婚礼当天进行一场大祭。”
“如此要事,万不可太过简陋。”
“你说的有道理。”
雨别在这事上显而易见的没有那么听不进话,事关龙祖的喜好,他妥协得相当快,只是可怜了将军,年纪大了还要体验一把饮月君的云吟术。
速度非常快,人刚刚还在将军府邸,下一秒就出现在太卜司,吓了太卜一跳。
“将军,饮月君,你们这是?”
“卜卦。”雨别答。
将军这辈子只有这一天过得额外的长,长到有生之年竟然能一天看见龙祖空卦八十一次。太卜和将军都快成了耗材。
“我从未见过如此……如此不拘小节平易近人的……天渊万龙之祖。”太卜沉默半晌,如此说道。
今日,龙祖空卦约有一百八十二次。
确实,平易近人不拘小节。
他还以为今天他们中总有一个会被不耐烦的龙祖抽一尾巴躺到老死呢。
结果却是,无事发生。
这到底是知道,还是根本就没听到?
总之,雨别如愿在地衡司将自己的户籍上的婚姻状况改为已婚,配偶一栏写上天渊万龙之祖。
现在轮到清心沉默了。
持明他们就不怕龙祖事后算账吗,星神毕竟不可捉摸,所谓空卦,雨别和龙师们应当很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还是他们认为龙祖的愤怒至少能证明祂又看到他们了?
无法理解。
除了持明,大概也没谁能够理解。
第123章
不得不说,罗浮的将军确实了解持明,了解持明龙尊们,自饮月君雨别开此先例,其余四位龙尊纷纷效仿。
帝弓司命为仙舟留下帝弓七天将,天渊万龙之祖留给持明的,是沉默,是空卦的百无禁忌,是让五位龙尊皆可自称不朽伴侣的名义。
帝弓七天将可确保仙舟有余力应对航行途中的灾厄,而天渊万龙之祖给出的名义,无事之时确实是持明的疯狂之举,有事时嘛——
便是胡搅蛮缠定下的名义,难道天渊万龙之祖就真的全然不晓吗?
谁人敢赌,持明的空卦当真不是龙祖默许的百无禁忌。
清心略一错眼,户籍上又多了几个名字,别人是追随者增多,她这边是户籍变厚。别人是在追随者里选令使,她这边是追随者自己挑挑拣拣将自己选成她的伴侣。
这等景象,让清心想了很久,都不明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龙冲过来当她研究对象的,还是抢着当的?
她蹲在琥珀王边上看星际和平公司的人忙忙碌碌在祂身边的星球上放下建造材料,试图从两个宇宙知名星神狂热团体里看出一些相同点。
前有星际和平公司的“一切为了琥珀王”,后有仙舟持明“一切尽归天渊万龙之祖”。
前者群体里已经出了一个存护令使,而后者直至如今依旧没出一个不朽令使,当然,整个宇宙里都没有不朽令使的记载。
只有不朽的命途力量与繁育交错后形成的冻结现象,还有现在时不时会被触发的巡猎与不朽的命途交错。
前者忙忙碌碌积累了几个星球的建材琥珀王没有动一分一毫,后者撕下来胎动之月建木根芯被接受被吃下。
精神方面的异同点,清心从几个龙尊的梦里都过了一圈,又造访了公司存护令使的梦境,体悟了二者的心绪。
梦里的龙尊们只是很安静的注视着她着梦境里的幻影,水流缠身的时候,可称得上狂热的心绪里,偏偏有几缕无可抑制的……
清心没办法确切形容,有些复杂,复杂到他们之间仿佛发生了几十世的纠葛,现在人站在她面前,便已然是飞蛾扑火。
而存护令使的梦境,没什么好说的,狂信徒大都是如此。
连同骨肉魂都一并奉上的纯粹。
这点与龙尊们是相似的。
只是龙尊们显而易见的对自身没有半点自信,不似存护令使与琥珀王建立了算是健康的交流方式。
清心这位继任者,初次登场是被繁育护着睡觉又带着祂怼贪餮的,此前不朽的星神是疑似陨落(事实上也是真的陨落了,只是清心出现了,成为不朽命途上走的最远的行者)。然后持明一族眼睁睁看着龙祖复苏之后,对持明不理不睬,玉虫智虫出现在虫群中。
再然后,便是龙虫。
清心是接二连三的摧毁了他们的自信心,又长时间的将他们放置,加之她占据不朽命途后从上至下的对持明的影响,龙尊们在所谓的龙祖示现之梦里与外界的动辄龙狂的形象相距甚远。
尽皆生性内敛、仪态端庄之辈。
饮月的梦境只是撕开了一个口子,让这段岁月里持明一族的不安尽皆淌了出来。
“饮月丹恒。”
饮月一脉,未曾有丹恒。
数遍持明五脉,亦未曾有丹恒。
龙祖之能,持明一族不曾有过片刻怀疑,而龙祖过往的碎片里,饮月君雨别窥见了龙祖与饮月丹恒的一点过往。
妒之如狂。
莫过于此。
雨别沉思半日里有多少时间是在思索自己改名“丹恒”的可能性,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们,这些龙尊们甚至都没有一个需要对自己进行说服的,就如此自然而然的接受了,龙祖可能是自未来洄游而上的持明的这种可能性。
不如说,他们巴不得如此,生于龙祖骨血,在未来自己的转世还能见到龙祖本体,注视着龙祖的成神之旅。持明一族,倘若正是这一不朽之圆里的始与终,那便死而无憾。
然而——
为什么得证圆满的,偏偏不是此世?
所以他们算是五脉一起,在龙祖面前,疯的悄无声息。
他们也是真的想将自己全祭了的。
清心确实是低估了持明。她这边说死就真的死,持明那边也是真的说祭祖就真的祭祖啊。
她在琥珀王这里看了公司员工许久,异同点没找到多少,将持明突如其来的疯的前因后果倒是摸出来了。
再看公司,清心唯有叹息:“论疯,果然还是得看持明,上头了就真的什么都不要了。”连命和未来都能当做薪材,烧的无所顾忌。把自己当做叮当的一片破瓦,哐当一声便可任人摔碎。
于是清心拿起了那些薪材,那片破瓦,让那些名义上的东西多了一些实质性的力量。
——没有一个学者会拒绝一族将自己摆放得端正就准备她人过来研究的研究素材。
反映到仙舟上便是,在持明一族几位龙尊尽皆称自己为不朽伴侣后,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被惩处也没有得到空卦之外的任何反应。
但不朽确切因他们的举动看向了他们。
在持明夜以继日的卜算里,在饮月君雨别差点提前蜕生化卵之前。
罗浮,白日,见龙影于鳞渊境。
再多详细的描述就没有了,饮月君雨别销毁了所有对这件事的描述,罗浮诸人,只能从饮月君雨别的状态上揣摩一二。
龙影之后,原本已经做好蜕生化卵准备的雨别精神恢复正常,没有了提前蜕生化卵的征兆。
罗浮持明,甚至一日未曾闹出些许动静。
足足一日。
将军心下惴惴,找了个由头表情严肃的前往鳞渊境,还好,鳞渊境里的持明卵还在,没有被搬空。还好,看起来数目也没多多少,屋子里还有点动静。
不是持明突然发现了丰饶孽物的踪迹举族奔赴战场,也不是持明全族觉得活着生无可恋,全族化作持明卵。
想来,事态并非——
——不可挽救。
将军沉默的看着一排排跪的整整齐齐持明族人,和最前面跪的更整齐的雨别,久违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脑子一片空白。
“这是?”他嘴唇都有些哆嗦,就怕前面的雨别转过脸来说出什么惊天之语,比如持明一族将要远徙星海永不回返之类。
这看样子,太像龙祖示现的那场面了。
雨别一双眼睛亮的刺人。
“龙祖昨日以蜃影入鳞渊境。”
祂的蜃影只是过来看了看,看了看雨别,一言不发便消散了,留在蜃影消散之地的,是被打磨好的不朽龙鳞。
什么都没说。
那哪是什么都没说啊。
在持明龙尊自称不朽伴侣后,不朽蜃影显现,雨别活了下来,还得到了不朽赐福。这不是什么都没说,这是默许。
至于饮月这一脉的持明为何跪的整整齐齐,这反而太过正常了。将军还以为他们高低得整出个大动静,庆祝昨日之盛事呢。
等到不朽的蜃影一一按顺序拜访过几座仙舟,仙舟上持明的面貌可谓是焕然一新。雨别这边已经琢磨着龙祖生活太过简朴,送人礼物动辄拔鳞,一定是他们持明的疏忽了。
那他们还会继续折腾将军的头发吗?
将军沉痛的表示,会的,还会更加折腾。
持明要想不折腾,除非不朽亲临,他们才会脸跟性格匹配上。
那么,持明一事算是解决了。
清心收获了一族的素材,回列车上过了一段时间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
持明龙尊单方面上她户口这件事,已经不说宇宙闻名了,毁灭那里的同事都听闻了。回到列车上,一堆无名客挤到广播面前,听着持明一族惊天之举的后续。
巡猎的令使是帝弓七天将,现在持明的龙尊也是不朽伴侣了。
与仙舟相关的星神都有些不走寻常路。
“你认为不朽此举是对他们的默许吗?”
阿基维利听着新闻,像是随口一问。
“应当不是。对于星神而言,伴侣并不是人类定义的那样,举行过一场星神缺席仪式便是伴侣。”
“伴侣对星神而言,是分享命途之人,然而不朽连一个令使都不曾给予持明。”
清心对这种行为的不言不语,还有一种解读,是无声的拒绝。
那天的茶水被冲泡了太多次,连茶叶嚼起来都没什么味道。阿基维利在研究怎么在不惊动纳努克的前提下,一点点蹭掉她身上的毁灭印记,对待茶水便没什么要求。
清心是百无聊赖,嚼着茶叶让自己有些事做。开拓星神的衣服有些挡她的视线,让她的视野里一半是列车上的寻常景象,一半是有着纹路的衣角。
略微抬个头,看见的便是星神蔚蓝的眼睛,和显得凝重的表情。
她依旧无法从毁灭的公司离职。
帕姆端着餐盘过来了,今天的晚餐一如既往的丰盛,列车上的灯打了下来,看着让人食指大动。
是值得为这晚餐拍张合照的程度。
等着开饭的阿基维利,准备晚餐的帕姆,还有蹭吃蹭喝的毁灭信使,就这么被拍了下来,储存进列车的智库,拍照的三位,也是人手一张。
毁灭的公司确实很难离职。
清心到阿基维利列车被炸成两截的时候,还在毁灭的公司里,混吃等死一路从纯粹的信使躺成了绝灭大君。从一个蹭业绩的,变成宇宙中与丰饶令使等同的大灾。
“也只有这种时候,觉得绝灭大君的名头还有些用。”
阿基维利的列车维修需要的材料,清心可以让反物质军团找,自己身上还能从积蓄里掏出来一些。
勉强是修的跟原来差不多了。
第124章
阿基维利的列车还是阿哈炸的,清心听阿哈说过这件事,在她是欢愉令使的时候。
当时听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欢愉就是如此,没谁知道祂视什么为乐子,也许在星神的眼中,祂只是在给阿基维利一个惊喜。
或者想看看阿基维利在列车被炸时会出现什么表情。
现在轮到她跟阿基维利一起维修列车了,维修完成得七七八八后,清心决心送给阿哈一个乐子。太费事了,好不容易放假回来,可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家没了一半需要重建,这假期就白放了一样。
要是回来得再早一点,说不定宇宙新闻里还会多出来一个“绝灭大君死于星穹列车爆炸”的新闻。
欢愉埋下的炸弹,鬼知道会有什么额外的“欢乐”。
“阿基维利,你的界域锚点介不介意放一个在阿哈的酒馆里?”
阿基维利盯着她看了一会,只是说“万事小心。”星海里阿基维利和无名客们放下的锚点清心早已经可以自由穿行,现在她想执行一次开拓之旅,顺便刷一下在毁灭公司里的业绩。
祂只能这么说,然后塞了一堆开拓的祝福给她。她放锚点不会出什么问题,祂只是衷心的祝福,她永远不会被欢愉扰乱归途。
在毁灭和开拓的支持下,清心去了宇宙尽头的那间酒馆,熟门熟路,比假面愚者还假面愚者。
谁会用绝灭大君的身份去,当然是假面愚者的身份去咯。欢愉星神可以以无名客的身份混上列车,清心这个欢愉令使回自己的欢愉老家给大家伙带来欢乐,她理直气壮。
于是假面愚者炸了宇宙尽头的那间酒馆,在酒馆爆炸瞬间,还气定神闲的放了个开拓的锚点,跟锚点和爆炸的酒馆一起合了个影。
这张照片就成了清心这位摸鱼的绝灭大君的业绩证明。
在绝灭大君圈子里传了一圈后,他们都有些恍惚。不是她竟然有能力干这或者刮目相看了——纳努克大人态度明摆着,他们又不是读不懂气氛,给这位上脸色,给这位时不时被纳努克大人毁灭一次又重生的同事上脸色,他们闲得慌——而是他们看着纳努克大人边上等夸的同事,那一身欢愉的祝福无疑证明了欢愉有多喜欢这位半路出家的假面愚者。
看气质,嗯,看气质,实在有些太欢愉了。
做的事情也很欢愉,这是可以说的吗?
欢愉炸了开拓的列车,她就用欢愉的方式去炸了祂的酒馆,还跟假面愚者们真的打成了一片,最后还在作案现场留下了开拓的锚点,用开拓的力量跑的飞快。
全程没有纳努克大人的影子,又确切是为了让纳努克的心情好一点。
为什么不用奉承?
向纳努克大人祈祷的时刻,有时候是这位同事在回应这种祈祷。
绝灭大君们还没到那种常识缺乏满心只有毁灭的地步,就算真有这种不聪明的,吃上一次教训也就明白了。
这位,与纳努克不是追随与被追随的关系,而是命途之上的结伴同行者。
还真有不开窍的。
“我们不也是毁灭命途上的行者吗,有什么不一样的?”
“不一样就不一样在,她这么做是叫夫妻同心,我们这么做是叫供奉。”
夸完了人,对同事的业绩宣布绝灭大君对此负责后,脑袋不开窍的被其他绝灭大君提点了两句。
这是同事爱吗?
不,纯粹是怕人要是蠢死了,要继续招新带来的麻烦。
之后他们该继续毁灭大业的继续,该留下来被清除身上的欢愉祝福的留下来等待纳努克的清除。
开拓的祝福顺便也清除了干净。
清心泡在纳努克的伤口里,星神金色的血液先是从她的指尖淌下去,落到伤口外面,沿着星神似人的肌理滚落成一道金痕。再是从她上半身滴落下去,被星神伸过来的手接住,从指缝渗出去。
清心试图从伤口里爬出来,这是个耗时很长的过程,一般是枕着星神伤口再到枕着星神的指腹。
整个人一气呵成直接掉到星神的手里,不太可能。要是出来得太快,她会被推回去继续泡着,直到星神确认自己的血液已经将她身上不纯粹的气息洗涤得干干净净,她才会被毁灭星神放出来。
出来得慢一点,就是为了避免这道流程。
伴侣之间免不了亲密接触,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给人的感官截然不同,祂们这方面太过像人。清心要是主动贴一贴祂,就不会延长自己被动跟祂接触的时间。
跟人比起来,祂尚且没学会什么叫做得寸进尺,在人中都是属于很好哄的那一类,清心要是把祂惹毛了,祂的愤怒也直白到清心根本不用猜,眼瞳跟祂一个色调能解决绝大部分问题。
不能解决的那一部分,梦里在既定的毁灭抵达之前,此身将陨时的一个拥抱就能解决。
像是在拥抱永远愤怒永远燃烧的一团火焰,触手滚烫,肌肤贴紧时金色的血液会在两个人的身体上留下同样的痕迹。
然后这火焰会包裹住她的全身,直至她从毁灭里复生。
这两个方式都不能解决的,迄今为止,清心只尝试过一次,她试图撕裂星神的伤口,将毁灭带给毁灭的星神。
好奇心嘛,就是会促使人做这样的事,清心身上手上全是毁灭的血液,她看了看指尖的血液,尝了尝。
星神的血液对于躯壳而言是毁灭的灾遗,可以从内由外的破坏她的躯壳,又被躯壳自身的复生能力粘合。
清心的身体上便跟纳努克一样,裂开了狭长的伤口,只是血液不是星神的金色,而且金红色。
针对于她的愤怒沉寂了一些,促使火焰蓬勃燃烧的薪材更换了一部分。
她思索了片刻,伸手,十指插入他蓬松的白发里,看着金色的血液涂上星神的头发乃至脸颊。她的唇上也沾染了这些血液,生出一些灼痛感,在这种毁灭与复生交织的时刻,她让纳努克品尝到了毁灭的源泉。
祂的血,被试图给祂带来毁灭的同行者用唇瓣送了过来。
是刺痛。
是避无可避的毁灭。
金红色与金色的血混杂逆流,不再是星神的血液单方面在同行者的躯壳里奔流,同行者的血液也在动作间流入星神的创口。
是毁灭的交汇。
这么一套下来,纳努克的愤怒平息了,看着平和了许多,无害了些。当然,清心知道,要是再这么触碰一次,这火焰的温度和其中蕴藏的愤怒,又该将她毁灭很长时间了。
纳努克现在单一的将人放伤口里的处理方式,就是那次养出来的。那次之前,除了放伤口里还有别的方式,那次之后,其他方式就再没出现过了。
清心有些怀念以前单纯的时光,可如果要让她吐出来那次里得到的知识,那就当她的怀念从没来过吧。
等她慢吞吞的完成了从伤口爬出来的动作,将身上流淌着的金血完全吸收后,纳努克的清除行为才画上句号。
经此一遭,清心身上的开拓欢愉的祝福已经洗的一干二净,只有丰饶的祝福幸免于难。
不是祂的疏忽,只是她躯壳的恢复力跟丰饶祝福有牵扯,在整个宇宙熵灭之前,纳努克对她身上丰饶的祝福都是视而不见的态度。
明明都分享了命途,少了这些祝福她也死不掉。
清心都不用看,她脊椎上的印记此刻正亮闪闪的彰显自己的存在感,阿基维利和药师搅碎的那部分与毁灭的连接不仅一次补完,还连接得更加紧密。
就突出一个难离。
但不是不能离。
清心只要跟着阿基维利去找存在之树,就能顺理成章的离掉。
阿基维利快要陨落了。
对于星神的时间长度来说,祂的快要陨落足够持明换个几代,足够清心啼笑皆非的按死持明龙尊雨别之后准备代代“丹恒”的念头。
真正的离别之时并没有什么明显的预兆,清心跟往常一样在休假期间回列车上混吃等死,拍着众人的合照。
阿基维利习以为常的用自己的力量小心翼翼的替她磨去毁灭的印记,智库里又多了一堆星神和绝灭大君的合影,看上去两个都很闲适。
绝灭大君脚上踩着帕姆同色系的毛茸茸拖鞋,袜子上都贴着帕姆的贴纸。睡衣上就更离谱了,阿基维利作为开拓星神,他的Q版头像印在睡衣上,绝灭大君是一点没有冒犯到了星神的概念。
照是绝灭大君单手拍的,另一只手正抱着帕姆,阿基维利看不过去,准备跟她说些什么,顺手承担了一下帕姆的重量。
这张照片就在这时候拍了下来。
从开拓星神阿基维利的衣着来看,祂显然不是说绝灭大君衣服上自己的Q版头像的事情,因为祂自己穿得也是睡衣,上面的图案印着的是绝灭大君的Q版头像。
看照片的人甚至可以在开拓的列车背景里找到显而易见的来自绝灭大君的毁灭星神纳努克趴趴。
那他在说什么呢?
他在说:“要不要祝我此行终抵群星?”
“祝你此行终抵群星。”
清心记得,阿基维利蔚蓝色的眼睛弯了起来。
第125章
一张很温馨的照片。
但这张照片拍完后,阿基维利陨落在寻找前往存在之树端点的途中,绝灭大君不知所踪。
宇宙中对此有诸多猜测,有说绝灭大君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跟开拓星神同归于尽的。有说在开拓星神陨落后宇宙中还有绝灭大君活动过的痕迹,显而易见,他们不是同归于尽,就算真的发生了冲突,活得更长久一些的也是绝灭大君。
“你的意思是一个令使能够让星神陨落,自己还能活下来,这不合逻辑。”
“不,我的意思是,他们有没有可能是合作关系?”
“……毁灭星神能够和开拓合作吗?”
“那位与其他绝灭大君不同,她相当于纳努克的半身。而且,就算是合作关系,有什么灾难,可以让开拓突如其来的陨落,毁灭的半身跑出来了后没有求救,一段时间后更是直接失踪?”
相差了一段时间发生的陨落和失踪,开拓星神与毁灭半身,突如其来的陨落和风平浪静的失踪,还有毁灭星神似乎扩宽了一些的命途。
爱恨情仇写得,阴谋诡计也可写得,可以提供确切答案的人已经无法回答此事,那么,谁都可以在心里演绎出这故事的面貌,得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
故事有时候比事实流传得更广。
就算清心现在跑出来说事情没有那样的复杂,开拓的陨落跟她这位绝灭大君没什么关系,她的失踪不过是她将自己挂在了存在之树的顶端,走的时候还跟纳努克打了招呼。人们也只会在学术的范围参考她的话。
好在清心本人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她刚从树上下来,蹭了一堆东西,又脱离了毁灭的束缚,难得可以在梦里奋笔疾书,自然不会将时间放在澄清上。
无论是毁灭那边的“以一位的星神的陨落和命途的开拓献给毁灭”还是恨海情天的“绝灭大君与两位星神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清心都只想睡一觉,整理自己脑中的知识。
一个人常年睡不醒,别人会想这人确实贪睡又懒散,就提笔写东西的时候清醒一些。
一个人常年不睡觉,他们会建议这人去看下医生,不要讳疾忌医。
清心现在就是一个睡不醒的人,岚见了手里的弓箭都没收住——
她在药师怀里酣眠。
药师习以为常的将岚的弓箭挡住,换了一个地方,留下来的只有被丰饶力量被动催发出来的一颗绿意盎然的星球。
倘若没有被巡猎的光矢摧毁,不久之后,就有求药使和丰饶民过来占据这颗星球,将它变成宇宙灾害的容纳之所。
因清心常年在丰饶药师的怀中酣眠,药师回应祈愿的时候也不曾将她放下,她被称作“丰饶之子”。
一个奇怪的称谓。
只是见者对她身份的猜想,猜想她诞生于慈怀药王的伟力。
也是让岚数次举起弓箭的身份。
「为何如此?」
“繁育和丰饶对不朽的命途而言,具有命途之间难以抗拒的吸引力。最重要的是,药师祂有很多手,不用我费力勾住什么防止自己掉下去。”
清心是睡了很长的一觉,醒来就靠看持明族那边的鸡飞狗跳提神醒脑防止自己再度沉溺在知识的海洋从而一睡不起的。
彻底清醒后她离开药师的怀抱,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岚,半人马的星神手里的弓上面已经有一支与不朽命途交错的巡猎光矢。
那支光矢引而不发。
在见到了出来的人是她后,光矢的角度略微向下,角度出现了偏移,擦着她的身边过去了。
“这一箭偏了,穿过我还有可能打到药师。”
「祂在那里?」
“刚刚在,现在应该不在了。”
然后才是岚询问她为何会与药师厮混的事。
再然后,便是药师与岚的冲突,丰饶和巡猎的命途碰撞。这是自岚诞生后,丰饶和巡猎的不知道多少次的碰撞,早已经成了宇宙中的自然现象。
清心呢?
清心在做吃瓜群众,之后被岚凭速度一把捞了过去,轻轻巧巧的用巡猎的力量搅碎了她身上冒出来的一堆藤蔓,将人先送到了自己信众的大本营。
祂太信任清心了,不知道清心这个身份还有成为药王秘传魁首这条路可以走。
祂高估了清心的道德品质,也低估了药王秘传顽强的生命力。他们跟个薄荷一样,在持明的无差别打击下、在仙舟日复一日的清扫里,还活了下来。不仅活了下来,还勾搭上了清心。
从以前就很好奇了,药王秘传里真正信仰药师的人几乎没有,丰饶命途的利他性在他们身上跟绝迹了一样。
清心在想,有没有可能发展一下他们的利他性,将药师的丰饶命途上的命途行者纠正一部分,让他们看着像是个丰饶命途的,救死扶伤的。
丰饶命途上星神是彻彻底底的“令诸有情,所求皆得”,行者命途的约束力较小,那么以行者的身份反过来约束药师无条件的赐福,是否可以削弱丰饶民对宇宙的危害性。
源头是开源的,这点没办法更改。
清心便琢磨着从信众上入手。药王秘传送上门来的时候,丰饶之子的眼睛都是亮的。
双方都很惊喜。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丰饶民在大部分宇宙知性种族眼中是不能称作人的,没有所谓的人权可言。
清心惊喜于可以百无禁忌。
药王秘传的人惊喜于有人能骗过妖弓祸祖的眼睛,一身丰饶气息还被妖弓祸祖的赐福压的严严实实。
双方对视一眼,看了看对方清澈得没有遭受过云骑和持明双重毒打的眼睛。
稳了,这把能成。
我能骗得她/他把自己卖了还数钱。
双方可谓是相见恨晚,关系从萍水相逢飞速窜到了知己,慈怀药王的经文都写了五百遍了,就差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了,清心名句重出江湖:
“所以妖弓祸祖是谁?”
啊?
啊?!
“你不知道?”
“药师大人也没告诉我啊,我怎么知道祂还有个叫妖弓祸祖的阻道之人。”
他关注点在于,“你能见到慈怀药王?”
清心:“你们难道见不到,药师大人不是天天来吗?要不是被一个……一个像人马的人丢下来,我现在也不至于睡不着觉,见不到药师大人。”
短短几句,他们的友谊再度升华,几次推拉后,“什么也不懂”的、意识不到被妖弓祸祖丢下来还没有被仙舟监视没有被持明献给不朽可以自由活动的含金量的清心就成了仙舟药王秘传的魁首。
初一上任,就凭着对丰饶气息的敏感度,踢出去了一堆仙舟卧底,保证了组织活动的隐秘性。
药王秘传的成员:虽然魁首啥也不懂,但踢卧底是一踢一个准,开会再也不用担心被云骑和持明□□了。
在绿芍药——也就是差点跟清心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那位——的组织下,药王秘传的会议开了几次,清心跟他们混了个脸熟。
只能说自从仙舟有丰饶孽物明码标价的传统后,药王秘传的日子是真的挺惨。上有云骑,下有持明,前者收押后者献祭,清心接手的时候,组织里就稀稀拉拉几根苗,其中还混了一个欢愉的乐子人。
也就是绿芍药。
不知道乐子人是怎么说的,药王秘传里剩下的人对她这个魁首可谓是单方面崇拜,真觉得她是药师大人派下来救苦救难的。完全没意识到,她要真的是丰饶孽物,怎么从妖弓祸祖手下活下来的。
他们是觉得妖弓祸祖眼瞎吗?
总之,在乐子人的竭力相助下,组织一二把手全是二五仔的罗浮药王秘传欣欣向荣,从大猫小猫两三只扩展到了几十人。
最初的几个老成员更是卷的飞起,为罗浮的医药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升职速度直接起飞。
要问为什么?
当然是只有对慈怀药王有足够坚定的信仰,才能扛得住饮月君丹枫的无差别攻击,兢兢业业的上班在岗,而不会被饮月君的真诚打击到辞职。
她和绿芍药在这些过程中出了什么力吗?
除了实质性帮助,他们什么都可以提供。最大的帮助就是听着新老员工对饮月君的控诉,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姿态,和捧哏的工作,没有当场笑出声。
“那群持明真是太过分了,尤其是他们那个饮月君,从不正眼看人!他甚至还羞辱了我的身高!”
这是白牡丹,人科亚种天人族,因为组织贴在外面的增高小广告进来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始终只长年龄不长个,持明见了都得思索一下他是不是自己族里的。
他和饮月君的身高差在那里,饮月君确实很难正眼看到他,只能低头。
绿芍药:“确实,这的确很过分。”
他哭诉完后,走之前还没忘记带走组织里的增高特效药——热浮羊奶,确实是有用的,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死心塌地的信奉慈怀药王。
仙舟人的缺陷从出生就注定了,他的身高也是,能长高的,肯定是慈怀药王的赐福。
绿芍药在他走后,偏过头看向清心:“话说,这么明显的变化,那群云骑和持明是瞎吗?”
清心镇定的:“我去地衡司改了他的种族,他现在是耳朵被老鼠咬掉的持明。”
绿芍药:“……真是何等简单可行的方法啊。”
仙舟人不允许二次发育,没事,他现在是持明了。
“持明那边的族谱改了吗?”
“哈?那个还用改,他们记得自己用持明卵砸丰饶孽物砸上头了后,出现了多少个分不清自己是持明还是天人族的族人吗?”
绿芍药用一句话表达了对持明一族的所有看法:“仙舟的腾骁将军竟然还没被持明创死,到底是什么执念在支撑着他,是对妖弓祸祖的信仰吗?”
“我想,可能是仙舟的将军在持明严选下,心理素质一代更比一代强。”
“那下一代的仙舟将军又得是个什么怪物?”
好问题。
那得看丹枫的下一代是个什么程度的生性内敛的龙尊了。
腾骁这代的饮月君丹枫,名字差一点就是丹恒九世,要不是被龙祖按死了,他不至于委委屈屈的就占一个“丹”字。
作为一个刚成年就直接已婚的龙尊,他穿的不可谓不严实,连手腕都不会露出一点肌肤的严实,严格保持着雨别那代龙尊开始的优良传统,也顺理成章的继承并进化了他们的精神状态。
这点药王秘传的老成员和工造司被推出来的承担了持明所有期望的百冶应星深有感触。
属实是绿芍药见了都得乐成欢愉。
第126章
罗浮现任工造司百冶应星在来罗浮做交换生之前,朱明仙舟上的怀炎将军就提点过他,说罗浮饮月一脉的持明更加直率。
“跟炎庭君一样的直率,能让燧皇跑出来破口大骂的直率?”
怀炎将军:?
怀炎将军:“炎庭君又打开了燧皇的封印让他吃自己的情绪了???”
应星老老实实的:“没有,燧皇不吃,说炎庭君身上一股子闺怨,他说,呸,吃这玩意儿他宁愿压在炉子里老死。将军,什么是闺怨啊?”
啊这,啊这……
“炎庭君结婚了吗?”
怀炎和蔼的,“应星啊,去了罗浮,你性子可以狂狷可以让别人无话可说。但你要记住一点,无论何时,见了持明的龙尊,都要记得夸夸他们的的妻子,记住他们成年就已婚的事实。”
“来,趁着炎庭君折腾过了燧皇,心情还可以的份上,我们先来个实践。毕竟你是短生种,又是跟现在的阿乐丽一样的白发,罗浮那边的持明又不比我们朱明的持明。”
“不做什么准备,你去了……唉……我很担心你要被折腾成什么样。”
炎庭君确实如怀炎所说,心情还不错,听了应星磕磕绊绊的夸奖他妻子的话,又看了看他的一头白毛以及短生种的身份,显而易见的心情更好了。
“我的妻子很喜欢你这样的工匠。”
“唰啦”
少年应星看着炎庭君掏出来一堆锻造手册,放在他手上,和蔼可亲的:“你可以先在朱明试试手,罗浮那边的丹枫可不会给你试手的机会,你去了就别想离开造化烘炉。”
怀炎将军说得没错,炎庭君跟饮月君相比,他是一个很正常的龙尊,有什么郁气都会先朝燧皇发。
罗浮的饮月君丹枫则不同。
他的脾气没有燧皇这个排在第一序列的针对对象,属于是无差别打击。
其他的?
罗浮的工造司跟朱明一样,也多持明。
他刚来工造司,那些持明们见了他一头白毛和短生种的身份,眼睛亮的让人脊背发凉,身上工造司朱红色调的制服看着都让他觉得鬼气森森。
等他敲下了第一锤后,工造司下任百冶的培养计划就出来了,还是此前从阿乐丽身上掏出来的。
持明为此捐了一个图书馆。
“未曾有如此适配之人。”他们看着阿乐丽当年就写出来的培养计划,真的是热泪盈眶,“连抡锤子的发力习惯都跟阿乐丽一模一样。年轻人,你前途远大啊!”
应星:……
他当时年纪轻,不知道命运的馈赠会让他付出怎样的代价。
现在呢?
现在被一堆可遇不可求的材料以及全开放的锻造技艺喂大的工造司百冶应星,你为什么不笑呢,是生性不爱笑吗?
应星说是的,他确实是个狂狷又生性不爱笑的匠人,所以一个月至少有三十天是在骂人的路上。
又是什么让应星近些年脾气越发暴躁的?
是持明,是仙舟工匠夜以继日的围观。
腾骁将军每次过来,只是拍拍他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应星来之前,没人知道还有工匠能完美对上不朽的审美,帝弓司命给的祝福都比前代的那些百冶更多些。
所以,不朽公认的审美是什么?
清心是通过听绿芍药说应星水深火热的生活,来了解工造司现任百冶大人的。
她就问:“不朽公认的审美是什么?”
绿芍药答:“白毛紫眼的短生种人*妻,工匠最好。”
“……这么说起来,工造司的百冶确实全都对得上欸。”
阿乐丽死的时候正好是白毛紫眼的状态,婚姻状态已婚,从事锻造工作。不朽的审美模板看起来是源自于阿乐丽。
“不过就这一个偏好吗,我以为星神的爱好会很广泛。”
“要是魁首大人能从仙舟上找到第二个被不朽注视的人,仙舟人会很高兴的增加一个不朽的喜好。”
“持明不算吗?”
“他们那状态,不朽不注视他们,仙舟就完了。所以,持明族是被排除在外的。”
也是多亏了持明对百冶的热切,她跟绿芍药两个扒在墙头看人打铁,需要的装备只需要一对持明的尖耳朵。
扒了几天墙头了,面临的最大的问题竟然只是工造司百冶应星瞪过来的一眼,杀伤力近乎于无。
两个脸皮厚的不仅不当回事,还跟周围蹲着的持明打成了一片,从蹲点专用的凳子和无聊时需要吃的东西,再到罗浮的风土人情,甚至已经混进了持明内部的龙祖夸夸团。
在蹲点百冶大人等待龙祖看过来的一眼,和跟着同好夸龙祖之间,他们进行了艰难的抉择,然后,“哐当”进了披着“束灾”理念的药王秘传。
绿芍药:“你怎么聊的?”
“我写了篇关于不朽束灾理念分析的论文,他们就过来了。”
白牡丹过来看见一堆尖耳朵,“嗷”得一声差点背过气去,以为东窗事发了,结果就看着魁首大人和绿芍药大人云淡风轻的跟人传递慈怀药王的信仰。
这群尖耳朵也真的听进去了。
啊???
他们这是在官方那里过了明路了?
没。
只是魁首大人偷梁换柱,将持明不朽的理念混进去了慈怀药王的信仰,还写的有理有据的。绿芍药大人稍加润色,慈怀药王的“解脱众生”便靠上了不朽“束灾”的边。
——听起来还是魁首大人平时说的那味。
他“嗷”的那一声,倒是打乱了原有的气氛,不过没啥大事,他现在是缺耳朵持明,又是药王秘传的成员,那群尖耳朵算他同事了。
他们愉快的聊了起来。
仙舟罗浮上的药王秘传二分部就这么成立了,名头是不朽的,主要成员是不朽龙裔。
魁首和绿芍药直接借壳上岸,在明面上有了一个可以光明正大传播信仰的身份,二者可以将药王秘传继续做大做强。
而且发展的成员是持明,以白牡丹为首的老成员们在丹鼎司工作,顶头上司就是持明龙尊丹枫。
魁首大人在老成员们的会议上宣布了这一激动人心的消息,又亲切的慰问了诸多老成员,说他们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只要再有一段时间,就可以让仙舟诸多势力成为我们药王秘传的保护伞,让各位路上碰见云骑和持明再也不用心惊胆战。
当然,为了不远的将来,我们仍需努力,将丹鼎司的核心位置凭实力争取过来,让那群持明无话可说。
在会议的最后,魁首大人还挨个给他们赐福,让他们精神饱满,可以应对未来的各种危机。不仅如此,为了减轻他们的负担,她还解答了他们所有关于医药上的问题。
无论他们问出来的问题有多么肤浅,从始至终,魁首都是亲切的、平易近人的安慰着他们,说他们既然同为药王秘传,那么就是一家人,不要为了被发现的问题而感到羞愧,大家都是在为了纠正慈怀药王被误解的理念而竭尽全力。
不愧是慈怀药王大人派下来宣扬祂理念的先进性、纠正以往的魁首对祂的理念认知错误之处的使者。
——就是画个所有人都能吃的大饼,然后给一些可以更好压榨他们的东西。
药师的赐福,学不死就往死里学,学死了还能捞起来让人继续学。其他人拿什么跟这群猝死都无所谓的药王秘传卷?
“要不,绿芍药你也猝死一下?”
全程捧哏,调动成员气氛看似不存在其实无处不在的绿芍药说可别。
“我们还是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吧。”
“你能想办法让应星成为第三分部的管事吗?”
“玩儿命呢,让符合不朽审美的百冶成为慈怀药王的信徒,丹枫将我们磨成粉怕是都不解气。”
“啊,那就先策反丹枫,我相信你的能力。”
“可以倒是可以,但他得先从建木上下来。”
现任饮月君丹枫,龙狂已经不是家常便饭了,是那种有一日仙舟人见了饮月君人形,都得想想这人是谁的程度。
别的龙尊现在还是人形为主,丹枫是龙形为主,鳞渊境建木上缠着的那条龙就是饮月君常态。
绿芍药又说,头铁的话可以让丹枫现个人形让人看看。
“这么说吧,丹枫人形要是出来了,就白牡丹那次,要是查出来白牡丹的身份,丹鼎司重修都是小事。”
“……丹鼎司不是救人的吗,我以为这代饮月君应当是个奶妈?”
“是啊,抽丰饶民身上丰饶祝福养建木的奶妈。魁首大人要是碰上了,保不齐要被绑树上当养树的永动机。”
“不会,他打不过药师大人,而且真被绑树上了也不怕,树会养我。”
清心对自己充满了没有被云骑和持明毒打过的自信,“不过这样的话,不朽看着不会烦吗,就一条龙,怎么看得出来盘靓条顺的?”
“做梦呗。梦里饮月君咋可能是龙形,而且谁知道龙的审美。”
确实,清心对此很有发言权,丹枫梦里养建木的时候,看那脸那气质,是多么温和情绪多么稳定的一条龙啊,没成想梦外是稳定龙狂的稳定。
行吧,蒸蒸日上的药王秘传暂且经不住丹枫的折腾。
清心被绿芍药打消了自己的想法,她很惋惜的想着,原来乐子人为了乐子都不肯卖命的啊,真是失望透顶。
不过其他方面,她和绿芍药配合得非常棒,将宇宙中臭名昭著的丰饶民群体快洗成丰饶民的叛徒了。
笑死,正统的行走在丰饶命途上的丰饶行者是丰饶民里的叛徒。
“更好笑的是,满宇宙的丰饶民,真正信仰药师践行丰饶命途的,保不齐就这么点。”
绿芍药咂舌。
甚至他们诞生在巡猎的信众大本营。
巡猎见了都无语。
是真无语。
祂从自己的令使那里得到消息的时候,清心已经成了披着不朽派的皮的药王秘传魁首,跟绿芍药携手为药师打下了一个大大的江山,将应星捞过来的那种江山。
应星还是慕名而来。
他慕的什么名?
是只要加入就不用被持明迫害安静打铁的名。
然后他就成了第三分部的实际管理人。
岚要发现得再晚一点,丹枫可能就是第四分部的实际管理人了。
凡是跟不朽相关的事,持明肯定都会掺和,掺和得族人多了,龙尊肯定也会下场。
岚的沉默震耳欲聋。
「篡夺丰饶命途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他们本就不是我的信众。」
“你可能误会了,我没想着篡夺药师的命途。只是想看看纯粹的丰饶行者,会不会成为仙舟的同盟。”
“你能接受有条件的利他的药师吗,岚?”
第127章
仙舟最近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丰饶正统在仙舟,巡猎认证。
二是,不朽真的喜欢白毛,持明认证。
这两件大事堆在腾骁将军的案前,将军生涯已经见过了大风大浪的腾骁差点一头栽进大风大浪里起不来了。
这个将军他真的是非做不可吗?
腾骁扪心自问。
此时此刻,他的心声竟与久远之前的某位将军重合,那位将军执政生涯里遭受了持明的重创,但仍旧顽强的挺到了饮月君雨别蜕生化卵。
只是想来,腾骁大概是挺不过去了。
因为他现在面对的不止是持明,还有除持明之外的不朽的命途行者,她也可以被称作丰饶之子,算是正统的丰饶命途行者。
这两件大事,某种程度上都跟这位丰饶之子有相当的关系。
第一件事,丰饶正统的实际领导人就是这位丰饶之子,帝弓司命安置在仙舟罗浮的巡猎命途行者(这是以前的认知)。
他在将罗浮不朽“束灾”理念派在持明迅猛发展,涉及帝弓司命安置在罗浮的巡猎命途行者和工造司百冶应星一事问询帝弓司命时,是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被帝弓司命告知那位仙舟上下认为的巡猎命途行者其实是丰饶之子的。
彼时他尚且还能凭借多年被持明锻炼出来的心境保持自己的平静,止小事耳。
等到太卜解读出帝弓示现的第二句话后,腾骁和太卜两人面面相觑,那时两人都以为自己眼睛和耳朵都出了毛病。
“什么叫做丰饶正统在罗浮,太卜,这是帝弓司命示现解读出来的内容?”
“不太确定,我觉得自己眼疾犯了。”
虽说人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但这种程度的事,这种老家混进了丰饶信徒,帝弓司命说他们算丰饶正统的事,他们第一时间怀疑的是自己魔阴身要犯了。
等确认自己确实没有魔阴身后,将军和太卜凝神静气,决定先看第三句。第三句很好理解,说的是开创丰饶正统这件事,事涉不朽。
丰饶之子命途其实是不朽。
太卜全部解读完后,表情肃穆:“我这里解读出来的一些内容,将军先来听听。”
“从帝弓司命示现的情况来看,持明加入不朽‘束灾’理论派的族人没有信错人,确实是不朽。但——”
“但不朽的命途行者,被帝弓司命安置在罗浮之前,长年累月于寿瘟祸祖怀中酣睡,现在仍为丰饶命途行者,不是令使胜似令使,只要入眠便可与寿瘟祸祖相见。于是帝弓司命夺其入眠之权。”
“不朽‘束灾’理论派,实为罗浮寿瘟祸祖信众有意混淆不朽‘束灾’理念与寿瘟祸祖‘解脱众生’理念,扩展而出的组织。”
“好消息是,该组织的实际领导人丰饶之子秉持不朽‘束灾’之念行走在丰饶命途上,组织里的寿瘟祸祖信众,是纯粹的丰饶命途行者,暂无从被判定为丰饶孽物。”
“他们不能如寿瘟祸祖一般做到完全的无私利他,因有七情六欲,他们现在的利他性皆具有局限。”
太卜放下帝弓司命的神矢残片,语气发飘:“将军,我是快魔阴身了吗?”
很遗憾,刚刚检测过的,没有。
要是有的话,出太卜司找饮月君,让不朽的鳞片看一看,魔阴身一时半会也发作不了。
丰饶正统在罗浮,还得到了帝弓司命“不是丰饶孽物”的判断,他们走的还真就是丰饶的“无私、利他、治愈”,直接领导者既是丰饶命途又是不朽命途——
组合在一起,又放到罗浮的环境里,腾骁静坐了一夜,试图说服自己。
一个人能拥有两种命途行者身份吗?
他以前没见过,现在是见到了。这其实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归根结底还是不朽命途与丰饶命途的同一性上,这两个命途的行者,正统的走法前期跟丰饶命途的行者那真是难舍难分。
不然也不会混在一起传播信仰还没有人感觉到不对劲……
算了,自我说服失败。
他不擅长此事。
而连这个最好解决的双命途一事都无法说服自己,腾骁没有立即派出云骑,没有立刻去找那位丰饶之子,是出于对帝弓司命的信任。
仙舟对寻常的被丰饶赐福过而不危害他人的人,其实算得上宽容。毕竟仙舟人也是得了丰饶赐福才有无尽形寿之身的,真要对所有被赐福过的人尽皆赶尽杀绝,仙舟人得先杀了自己。
清心见到腾骁的时候,这位仙舟将军见她确实是寻常态度,没有对丰饶之子的审视,也没有先入为主。
他是特意来找她的,偏偏做的是偶遇之态,两人在同一个摊位上碰见,别的没干,小吃摊快要被买空了,然后看了看跟自己抢最后一串琼实鸟串的人。
不约而同的,他们走进同一条死巷里,聊了聊不适合第三个人听见的东西。
腾骁在她这里对不朽的了解加深了。
仙舟历代将军们都总结过自己盟友的精神状态,尝试过治愈他们,得出的结论是,除非他们先治好不朽,让一个星神平易近持明,不然持明的精神状态就是无药可医。
现在从丰饶之子的嘴里,腾骁更是深刻的意识到了,不朽星神在诸位星神里,甚至能与常乐天尊相提并论。
他指的是难以理解方面。
仙舟人理解不了常乐天尊会寻找什么乐子,自然的也理解不了不朽星神与其他命途共行者的作法。
“除了不朽龙裔,不朽的命途上很难诞生纯粹的命途行者。所以理论上,只要不是不朽龙裔,谁践行了祂的命途都可以称作不朽命途上行者,可能被祂注视。”
“那是不朽龙裔,是持明,又当如何?”
“会疯。”
清心有些不确定的补充道,“看的记忆越多越容易疯。”
龙尊们能够从血脉里看到龙祖过往这个设定就很适合让龙尊们被逼到龙狂,她的记忆开了一部分权限让龙尊可以随机读取后,历代龙尊们就疯的更加千奇百怪了。
这就事关第二件大事了。
关于持明认证不朽确实是白毛控这件事,听起来很诙谐对吧,但能让丹枫不龙狂了,从建木上下来,这怎么都不能说诙谐了。
至于这事怎么的又扯上了丰饶之子,很简单,她远远的看了一眼建木,丹枫那天晚上就做梦梦见龙祖赐福应星,让他永不被丰饶所祸。
还好,小事。
气质高华若天人的饮月君丹枫,很平静的:“之后,神策将军景元与龙祖结百年之好。”
谁?
哪个景元?
什么将军?
什么百年之好?
“于饮月君丹恒蜕生化卵之际。”
腾骁:……
丰饶正统在罗浮已经足够让人焦头烂额了,你说未来有一代将军还直接撬了持明的墙角?
“此为龙祖示现之梦,倘若仙舟之上并无别的景元,想必那位景元就是镜流之徒景元。”
丹枫神情平和道,“既是龙祖姻缘,持明一族自当为龙祖解忧。”
……
腾骁平心静气的坐稳了。
最近事务繁忙,险些忘了对待龙祖青睐之人,即便是有可能,持明都不会对此人赶尽杀绝挫骨扬灰。
只是会绑一个仙舟……应当是下任将军为龙祖续上一笔姻缘罢了。
腾骁被同盟创得极为坚韧的精神竟然觉得这不是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他脑中已经想到了怎么推拒此事,至少让丹枫蜕生化卵前不会将人真的就套麻袋装去鳞渊境与不朽结契。
“那位景元,是白发。”
丹枫的声音如死了一样的平静,“龙祖对镜流和白珩也多有优待。”
“……有个好消息,不朽命途上的行者出现在了罗浮。”
腾骁沉默了一会说,“便是如今那位不朽‘束灾’理论派的实际领导人。坏消息是,她是丰饶之子,白发。”
不朽已经注视过的,关系亲近一些的,未来会注视的:
阿乐丽,原本不是白发,被不朽注视后,头发逐渐变白,直至成为白发。
丰饶之子,白发,不知道是先天还是后天。
应星,白发。
镜流,白发。
白珩,白发。
景元,白发。
便是星神与星神之间,不朽与帝弓司命之间,帝弓司命的发色亦是白发。至于繁育,繁育星神是鞘翅目,不具备头发这一要素。
唯有饮月君,头发青黑。
腾骁很熟练的安抚自己的同事:“祂在持明里的偏好应当是发色青黑。”
接着,他一条条的以饮月君丹枫为模板列举不朽在持明里的偏好,就差没明着说,龙祖都与饮月君一脉结缘了,那祂的理想型肯定就是你。
顺便在人好不容易被安抚下来,没有发动持明全族染发的心动后,给了他一个发泄渠道,将这尊大佛请去看着丰饶之子了。
做完这一切的腾骁将军,表情安详,对明天的到来唯一的期待就是,不要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眼睛刚闭上不久,又想起来景元,人立刻就清醒了,还得对仙舟下一代进行防持明特训。
仙舟将军勉强无风无浪的一日过去了。
而清心和绿芍药这边迎来了丹枫的人形,清心给绿芍药使了个眼色“兄弟,人下来了,该你上了”。
绿芍药也不负众望的拿出了一沓……一沓星神写真和恋爱秘籍,开始吆喝了起来:“来一来看一看咯,恋爱速成攻略和不朽写真大甩卖咯!”
不亏是乐子人,仿品都做的跟真的一样,还能在这种情况下拿出来让他们不至于惨死当场。
丹枫只是看着面前丰饶之子的白发,和绿芍药的白发,沉默了很久。
那天绿芍药被强迫染了个发。
整个组织里,除了被不朽点名过的,其余白发都被迫向药师看齐。
白牡丹躲过了很多次致命危机,这次却没有保住自己的发色。
“我恨持明!”
绿芍药仍旧敬业的递给他一张手帕,“擦擦吧,下次我们治病时不给他们打麻药。”
三个白毛里唯一幸免于难的清心保持着魁首的中心位置,表情木然:“这是第几个了?”
“不知道,路过的白毛都没逃过一劫。”
绿芍药顶着一头浅金色,语气沧桑:“我是真没想到啊,真的,没想到在丰饶正统里连发色都有人管,还要向药师看齐。”
“不朽喜欢白毛,他们怎么不染成白的?”
“你是疯了吗?”清心诧异的,“你竟然以为持明会内耗自己?他们全族要是能找到一个给自己染发的我算你赢!这一看他们就是会干掉所有的竞争对手的白毛的啊!”
“得亏是没有全族出动,才让仙舟的白毛幸免于难。”
第128章
持明的离谱真是超出人想象。
给丰饶正统里所有没被不朽标记的白毛染了个发后,两个硕果仅存的白毛跟刚被标记的白毛,被持明龙尊丹枫捞过来放在一起,集体做头发护理一百零八式。
不是一次两次,是从龙尊到这里后,这护理就没停过。第三分部负责人应星,以及丹枫从腾骁手里硬生生扣下来的景元,加一个丰饶之子,坐在台阶上晒着仙舟恒长的太阳,此刻对丹枫的吐槽欲抵达了顶峰。
虽说持明一族声名远扬,但也没说丹枫比他们声名远扬的特质还要……独特。
“这就是罗浮吗,这就是罗浮上的持明吗?”
刚来罗浮没多久的清心眼神发直,语气里充满着难以置信。幸好绿芍药是对着自己的发色又哭又笑去了,否则她这么个作态,保不准会被情绪不稳定的绿芍药当场揭穿。
在场的两位,一位眼神都写满了沧桑,然而还在下意识的作为长辈关照两个被丹枫迫害的新手。
“习惯就好。”
连语气都这么平静,一点不像传闻中那个一言不合就骂人的工造司百冶。
应星其实是个性子沉稳的人。
他沉稳得连知道自己一开始加的其实是药王秘传时,眉头都没皱一下,是直接抄起剑一言不发准备端了丰饶孽物的窝点。
又跟持明斗智斗勇多年,一般持明其实都按不住他,工造司百冶在持明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特训下,自保手段闲暇之余是学了个齐全。
只是来的人是持明龙尊丹枫,他一个人是能跑,被丹枫看着的另外两个人——其中还有一个仙舟小孩——对持明龙尊认知尚浅,大概率跑不掉,他就没走。
堪称舍己为人的典范。
只是清心有一事不明,“持明对你做了什么,你竟然连自保手段都学的这么全这么狠?”
景元也很好奇。
这位昨日被腾骁将军粗浅指导了一下防持明特训,今日便学以致用,奈何碰上的是腾骁将军都头疼的丹枫,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自然挡不住他被搓头的命运。
“外出收集材料的时候,如果不能将持明揍得鼻青脸肿,我走不了。”
“啊?”听的两个人异口同声。
“我是短生种,持明认为不朽会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工匠,就有一些持明上门挑战我。”
应星说得简略。
实际上是,这种挑战行为被上门的持明坦然的说是不顺心,他们见了他一面嫉妒他具有被不朽注视的可能性,一面是自身确实气量狭小心里窝火,就拿了人需要的材料上门下战书了。
说的太过坦然,持明又确实是从来不会过分折腾自己,只会折腾别人的种族。
应星年轻的时候脸皮薄,骂人还没到无师自通的程度,接了许多次挑战。从一开始被人锤又被人领着去丹鼎司看伤,到后来的按着别人锤带着别人去看伤,从实战里悟出了一些自保的手段。
说狠厉,比不上跟他打的持明们,他们被锤到起不来的时候,有些持明很淡定的直接蜕生化卵了。
罗浮的持明确实与朱明的持明大有不同,就罗浮持明这对自己生命没什么留恋,直奔龙虫复活点的做法,委实有点过了头。
应星第一次见到持明原地蜕生化卵,人有些懵,不过待久了也就知道这对他们来说是常事。
事后,那个当场蜕生化卵的持明的持明卵还被龙师从鳞渊境里拿了出来,让应星当了材料砸了一小片下来,说这是赔礼。
……
“砸碎了怎么办?”
“那你一剑下去能将丰饶孽物砍死。”
龙师回的很真诚。
“我以前赢了的那些材料,也是这么来的?”
“你还想要的话,就得拿丰饶孽物来换了。”
拿自己持明卵的碎片来当彩头上门挑战,这种操作,在持明里算是正常的操作。
应星这么些年见多了,对罗浮持明有个极为深刻的认知。
丹枫逮住人对人头发下手,他其实也没什么惊讶的。持明,做出什么举动都不会令人惊讶。
老实说,仙舟现在还剩一堆白发的,才让他有些诧异。他知道不朽是个白毛控的时候,以为一早醒来,满大街都不会有白发人。
“丰饶正统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保住了自己的发色。”
清心叹气,“有没有可能,不朽确实不是个白毛控?”
“那得不朽亲自来说了。”应星说了一个仙舟人对持明行事的万能回应。
如何有效制止持明发疯?
不朽看一眼就没事了。
那么如何让不朽看他们一眼?
大概……要让持明发疯。
不朽龙裔,在这方面也执着于不朽的闭环呢。
但不得不说是真的蛮有用的,雨别疯了一次后,不朽蜃影降临。现在丹枫再疯一疯,指不定不朽还真的能再来一次。
绿芍药说“我信他个鬼”。
“就持明这个疯样,不朽在他面前他们估计都认不出来!”
清心点头:“欢愉来了他们也认不出。”
“跟欢愉有什么关系?”
“他们这行为,阿哈不应该会觉得很有乐子吗?而且阿哈老是说自己没有面子,这种事更应该提一句让祂有面子了。”
绿芍药跟她对视一眼,两个人脑袋就凑一块嘀嘀咕咕准备搞个事了。他们一个头发被染成了药师模样,一个头发现在每日护理不停,他们头发都被盯着了,没道理别人要独善其身是吧。
“要不,想办法让持明转投欢愉命途?”
“那确实是个乐子。还有吗?”
“巡猎也是白头发,要不也来次护理?”
绿芍药搓了搓手,“那持明的头发呢,不能全跟药师看齐吗?”
“你当不朽是死的吗?”
“你当欢愉是死的吗?”
凑在一起的脑袋分开了,对待持明的问题上,清心和绿芍药都坚持以牙还牙,原本确定的对巡猎方针绿芍药现在也要坚持以牙还牙方针。
“我就想看看巡猎顶着丰饶的发色追杀丰饶,我有什么错!”
“那你怎么不让丰饶变成巡猎的发色让巡猎看看呢!”
绿芍药:“……”
绿芍药愤然的:“那不是便宜了不朽这个白毛控吗?!”
“可你不试试怎么会知道不朽是个白毛控!”
首先,在争吵这事之前,他们需要解决的最大问题是怎么接触到如上星神,绿芍药说这好办,丰饶和巡猎交给她,他搞定阿哈和不朽。
“阿哈也要被染成丰饶的发色?”
“不。”绿芍药正色道,“是白毛。只要跟阿哈说祂成一个白毛就能看到震惊寰宇的乐子,我想阿哈会相当乐意成为一个白毛的。”
“但鸽人也未尝不是一种乐子。”
“你说的没错。”
最后,在绿芍药的帮助下,清心成功入睡,准备去药师怀里先让药师的头发做个护理。至于白毛,清心没有什么想法,星神里的白毛已经够多了,药师要是也突如其来变成了白毛,想必不朽白毛控的名声是洗不掉的。
药师对此的态度是包容,星神伸出一只手臂摘下头上的纱幔,浅金让人联想到丰收的麦穗的发色垂在她的手边。
也像万千垂下的蛛丝,足以让罪业深重者逃脱地狱。
「汝可任意施为。」
清心抓住了手边的麦穗、手边的蛛丝。
丰饶的星神在宇宙里是一尊垂首低眉的佛像,将自己瓶中的珠露布施给怀中人。
直至巡猎的星神到来,光矢被丰饶生出的枝蔓阻挡,祂不得不离去,以免命途冲撞的余波传到祂的怀中。
「汝有所求,吾皆应允。」
被清心护理过的头发没有再被纱幔遮住,祂以如此形象出现于巡猎前,也是以此等形象离去。
清心似乎忘了说她愿望的时限,药师便以为她所求的是让祂长久的保持被她打理过的面貌。
她没有跟药师一起离开,算是挡在了岚前行的路上。
不朽白毛控的事,在仙舟上是传的沸沸扬扬,让清心感到欣慰的是,偌大宇宙里,星神并不会过多关注这件微不足道的事,除了阿哈。
岚只是检查了一下她身上的巡猎祝福,她落到药师怀里时,巡猎的祝福就被丰饶的力量驱散。
祂补充了她身上的巡猎祝福,将丰饶的气息驱散。
“我能折腾一下你的头发吗?”
「?」
岚虽然不解,但没做迟疑,直接让人坐到了自己身上,等人坐稳了,就追着丰饶离开的方向巡猎了。
「仙舟上有人对你的头发做了些什么?」
“他们说我喜欢白毛。”
「……」
保持太多人性,有时不是一件好事。
持明让她和绿芍药体会到的痛楚,一夜之间便扩散到了丰饶和巡猎两位星神,然而效果并未达到预期。被惊到的不是星神本人,而是他们“此举必有深意”的信徒。
换而言之,腾骁将军间接的又被持明创了一次。
第129章
这段命运最后是与欢愉为伴的。
原本她是真的没有这种想法的,奈何持明疯的太过于随意了,她又本就是个欢愉令使,实在无从遏止自己的本性。
从给药师和岚做头发护理,顺便编了个头发开始,不朽就与欢愉命途开始纠缠不清了。
其中受苦最多的是仙舟联盟的将军们,不朽被欢愉感染了之后,以腾骁将军为例——
他从最开始见到帝弓司命新发型的愕然,到最后的麻木,其中有多少艰辛暂且不提,总之,他成了又一个没能熬过龙尊就退休的将军。
退位的时候,被迫继位的景元如丧考妣,他身后是现出人形,看着他将军装扮相当满意的丹枫。
“很不错。”丹枫语气欣慰。
“龙祖会很喜欢”这句话,清心一个肘击让丹枫吞了回去,毕竟今天是景元上任的第一天,不至于让人可怜孩子刚上班就想着早早下班。
腾骁的退位其实也是有迹可循的,当一个将军看着持明开始血压升高,被丹鼎司的丹枫真诚建议下班之后,腾骁还能硬生生待上几年,已经是尽了对后辈的关爱之心了。
简而言之,从几年前开始,他就顶不住持明族这个泥头车了。连怀炎这位朱明仙舟的将军,在炎庭君有岁阳燧皇这个发泄渠道下,都苦笑着说“燧皇现在在封印里装死了”,可想而知,持明族已经进化到了何种地步了。
短短几年,现任龙尊的进化程度就赶上了过往几代的进化速度——
这一切都是因为欢愉。
绿芍药是阿哈这件事没什么稀奇的,阿哈可以是任何一个乐子人。祂既然可以为了乐子作为无名客混入星穹列车去取得阿基维利的信任,也可以在仙舟看自己想要的乐子,必要时成为乐子。
当然,更会搞一个大乐子。
比如清心这里就收到了不朽跟欢愉的婚礼请帖。
绿芍药还很惋惜的,“你脸色都不变一下吗,阿哈可真没面子。”
变什么?
清心只是勉强安慰了一下出师不利的绿芍药,拍了拍他……祂的肩,“再接再厉,我相信有人能让你看到这方面上的乐子的。”
“但我,确实是看多了。”
星神和星神之间被结婚也就那么回事,命途都没分享,显而易见这东西就是制造欢愉的道具。祂要是真的肯让她占据欢愉的另一端,清心当然是感谢都来不及,就差握紧欢愉的手谢谢祂送上来的命途素材了。
真心感谢,也是欢愉的一种,不是吗?
奈何宇宙中真的有星神会信了这请帖上写的事,还有的暴躁老哥压根没看这请帖,就追着祂打了。
让我们在此诚挚的感谢抵达婚礼现场的几位来宾,以及缺席的不朽和鸽了祂们的欢愉,感谢祂们为本就热闹的宇宙又增添了一笔欢愉的历史!
着重感谢存护星神克里珀,如果不是祂的补天之举,贪餮的奥博洛斯不会只吞吃几个星系。
当然,我们还要感谢友情出演的假面愚者,倘若没有他们,仙舟上的持明找不到阿哈本人,又找不到可以发泄的渠道,腾骁将军当场就会退位,撑不到被婚礼双方都鸽了的婚礼举行时。
哦,险些忘记了,还应该谢谢现在的不朽培养出的丰饶正统,没有他们的努力,持明们做不到持续半年不眠不休的对假面愚者的追杀。
之所以只有半年,而不是始终如此,是清心锤了丹枫一顿,锤得很狠,让人不得已保持了几天的龙狂状态。
其余龙尊她也是这么一个个锤过去的。
清心压着他们龙尊锤的那几下,龙尊们一开始还挣扎了一会,后来就干脆的躺平,甚至考虑自己背上的鳞片太坚韧,要不要刮了一层鳞片先让人锤过瘾再说。
就……能被不朽锤,怎么不是持明的得偿所愿呢?反正龙虫肯定没有被锤过。
要不是清心强烈要求,他们龙狂的状态都不兴保持,直接人形让人看的清清楚楚。
锤完了,持明就安静了一段时间,清心见到的龙尊们就又是内敛的神仙人物了。
但欢愉带给他们的影响实在是太大,假面愚者们为了摆脱这群持明,无所不用其极,将持明一族原地整进化了。
腾骁将军的精神状态最后就没跟上,CPU都快整冒烟了,实在不行,景元就被持明一族举族推上去了。
近些年被丹枫往死里训、频繁搓头护理发质的景元:“……”
蓬松的一团毛发厚实的狮子猫跟淋了水一样,毛不蓬松了,贴着身体,人看着就细长可怜的一条,猫猫唇都没挽救回他的表情:
“应星哥,清心姐,救我!”
两个同样被搓头的蓬松白毛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应星干巴巴的来了一句“……节哀……”又被自己哽住了,“抱歉,我们只能精神上支持你。”
景元湿漉漉的金色瞳子就落到了清心身上:“清心姐,我会一年就魔阴身的。”
清心拍了拍他胳膊,神情严肃,“这不可能,你在质疑我们丹鼎司的技术。”
景元的挣扎就到此为止了。
再挣扎下去,丹枫套麻袋也要将他套进将军府邸,套完了这次,下次估计去鳞渊境完成与不朽的结契也是同样的麻袋。
……他想多了。
现在持明没有套他麻袋送他去跟不朽结契的心思,现在的持明只有满宇宙跟着不朽撒野创人的心思。
故而,从腾骁将军功成身退后,换景元上任一段时间后,仙舟风平浪静。还没有魔阴身的腾骁将军:“这是我受到的最沉重的来自盟友的打击。”
——这就是腾骁将军被持明进化后的技巧创到退位,然后退位后继续被创的始末了。
腾骁在其中的戏份着实不多,因为他只是面对着余波,属于被殃及池鱼。
真正的宇宙泥头车是欢愉,还有搭宇宙泥头车便车的不朽。
如果说他在位时需要面对的是持明们对常乐天君起了杀心后的一系列冲击,那么现任的罗浮神策将军景元之后面临的挑战,则是不朽化身下场开始指导持明了。
景元不知道他这个将军还要做多久,但“我已经开始担心下一代的将军了。”
清心还是拍了拍他的胳膊,“没事,有我在,仙舟上保不齐没有下一任将军。”
景元:“……”
“不会未来的我真就是这样的吧?”
他脸上的微笑有些迟滞,等看到清心不说话后,便连这迟滞住的笑意都不见了:“清心姐,我说错了,对吧?”
清心依旧没有说话。
景元那天下午去了丹鼎司,见到了丹枫后一言不发的又坐回了神策府。有的人,卸任后就准备成为星海游侠的心就在今天死了。
而有的龙尊,在今天的工作忙完后,就迫不及待的入梦,将不朽的化身缠得密不透风,要不朽化身伸手扒拉开才微红着脸,说自己一时没控制住,冒犯了龙祖,请龙祖责罚。
人和龙的悲欢从不相通。
将军们彻夜难眠,而持明五脉里的持明吃的好睡得好,见了驻地里的龙虫,这会子也记起来他们不朽龙裔的情谊来了,将龙虫养的油光水滑,一身鳞甲在阳光下可以刺瞎每一个游人的眼睛,让人爆出一句“好闪”。
就连玉虫智虫也看的顺眼了,宇宙中见到了也可以乐呵呵的给它们让路。
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的持明,在不朽的带领下,一同搭上了欢愉的便车,主职是跟着不朽的理念花式创丰饶孽物、反物质军团,副职是给仙舟将军带来可以不用睡觉的工作。
那段时间的宇宙是过分热闹了。
等繁育星神再一醒,欢愉煽风点火引过来毁灭,繁育引来贪餮,贪餮引动存护同谐,不朽过来凑热闹,顺手拽过来一个巡猎,群架再一打,丰饶跑过来给星神治伤,吸引了巡猎的全部仇恨……
除了虚无,所有现存的星神都凑到了同一片死灭星系,算是混战,但没一个星神陨落,就是命途交错之频繁让人都看得麻木。
星神们打成一片,底下的命途行者又有假面愚者这群乐子人和持明这个削弱版泥头车,除了跟着丰饶正统一起群殴丰饶孽物的时候,他们齐心协力外,他们之间没有丰饶孽物这个润滑剂,也不是能处的很好。
一个让所有掌权者都咬牙切齿的过分热闹的时间段,总之工作是做不完的,请及时做好交接工作或者身体保养。
至于清心,满载而归。
混战中星神的命途力量她接触了不少,消化完整理成可以随时搜查的知识需要用的时间都是以琥珀纪为单位。
心满意足的清心自然就找到了一条新的命运线,不朽太忙了,不适合安静的整理知识。
要想不那么忙的话,那就得找一个可以长久的合作伙伴,能够在满足她的日常所需时,还能保持恰当的距离,可以隔绝外界对她的所有干扰。
这样的一个人不好找,但这样的很多个人很好找。
能够长久一些的合作伙伴自然是好的,但不长久的也行,清心对此不挑剔。
她换了很多个合作伙伴,在同谐诞生合并秩序命途后,才找到了一个长久的合作伙伴。
金发碧眼的来自净庭教会的年轻人。
就称他为罗刹吧,他们的关系没有亲密到清心可以称呼他那难记拗口的名字,罗刹本人也无从被清心告知她的姓名。
他们原本应当是萍水相逢的,奈何清心认得他这张脸,萍水相逢就成了不可能的事。
他们就离开罗刹的故乡结伴上路了。
结伴的过程可以说的更加详细一点,然而清心现在拥有的力量可以让她节省很多时间,无论如何,罗刹都要带她上路的。
是的,带。
清心以前曾短暂好奇过罗刹这位星海行商背后棺材所装的是什么,现在她成了棺材里装的东西。
尸骸算不上,意识算不上,她死了还是活着罗刹并不清楚,她只是找到了一个棺材,躺了进去,被罗刹背着。成了这位行商的武器、合作者以及借口。
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列入交易,无论是宇宙中的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土还是星神的消亡。
“只要代价足够。”
不被纳入交易的,是罗刹需要提供基本的生活所需,让棺中人保障最基本的生存。
从这方面来看,她又确切是活着的生命了,需要食物,需要大量的纸和笔,有时候会存在交流需求。
这一般存在于一沓纸和一盒笔被消耗完后,棺材里会掉落出用完的笔,砸到金发行商的脚边,叮叮几声。
罗刹捡起这些掉落的笔,将它们湮灭不留一丝痕迹。
“这么小心?”
“毕竟是在被追杀,应当对那些人保持一些尊重。”
那些人大概会死。
罗刹的礼貌出现在被追杀途中,还出现在追杀他的人的身上,那些人活不了。
这是他们之间短暂的交流。
之后罗刹会按需求买纸和笔,将之送到棺内。厚的过分的一沓是近期没有沟通欲望,薄的一沓大概率是短时间内有交易需求。
没有纸和笔,要不就是罗刹准备让她宕机,要不就是他现在就有交易需求。
正常的交流,应当是没有的。
清心的交流只是一种让自己记起发声的规律性需求以及提醒对方纸和笔用完了。她没有什么事需要同罗刹分享,罗刹想来也没有。
这应当是一段安静的,可以让她写完论文的旅途。
直至罗刹寿命耗尽,或者丧失合作的资格。
双方都觉得对方安静不吵闹。
罗刹很多次都忘记自己背后的棺材里有一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人,安静,纸和笔没有耗尽可以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不与人交流,这期间连交易都是无声进行。
商人大概是有交易过程会讨价还价的本能,然而一个沉默得丧失了自己存在感的交易对象,是失去了讨价还价的可能性的。
最近的纸和笔,同样的数量,消耗完的时候比之前长了三倍。
金发碧眼的行商在无人处对着自己身后的棺材说道:“我需要一个固定的可交易日期。”
棺中人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应。
有嫩绿的枝条从棺材中伸出,须臾之间,金发的行商倒了下去。
连身影都暂时从无人处消失。
他被拖入了棺中人的梦里。
他提出请求的那一日,便成了每月固定的交易日。
罗刹需得在前一天处理好所有的事情,结清自己手上的所有与外界的交易,才能从梦境里带出看好的知识。
知识罕贵,又在梦境里随处可见。
“倘若要带走所有,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成为我的伥鬼。”
第130章
没到那种地步,无论是交易还是除开交易的关系,他们之间都没有到互相交托性命的地步。
成为伥鬼,在他们的关系中,意味着对某件事明确的拒绝。
这件事,不过是行商生涯里微不足道的、无法达成的交易。
实际上,知晓交易对方的需求并不是一件轻易的事,罗刹作为行商,能够达成的大笔交易,基本上不会诞生于初来乍到时。
一个星球有一个星球的风俗,需要准备的货物也并不相同,对一个地方珍贵的货物,在另一个地方是再寻常不过的事物。
遑论行商过程中,碰到的觉得他一个人形单影薄的,就瞄上他准备下手的人。
“你确实有一张看着很好欺负的脸。”
陌生的来自异域的金色长发看上去很温和的行商,和他身后一人高的有宗教色彩的棺材。
多亏了他这张看起来温和的脸,清心在里面写着论文,时不时会震荡一下,这样的情况多了,她便进行了一个强买强卖。
当然,这是在她主要论文已经梳理出了脉络,剩下的,只是些细枝末节的情况下。
没有梳理出脉络,就算这棺材被罗刹砸破了,她也不会对此有额外的表示,更不会在调侃对方一句后,便让棺材蔓延出更多的枝条,将截杀的人生命力全部汲取。
罗刹凝视着那些人的尸体,“就放在这里?”
“你还想将他们埋了不成?我这里可不附赠挫骨扬灰服务。”
清心抽出一张崭新的白纸,手写了一份交易条款,自己的名字已经写好了,只等待外面的人签上自己的名字。
是关于这次服务,他所需要支付的代价的。
他们之间不存在免费的交易。
那么除了交易内容,他们之间还存在着什么?
清心不知道,罗刹本人也不曾想过这件事。他们一个是棺中人,一个是背着棺材的行商,也许行商身上存在着他人不可知的命运轨迹,然而,在他的棺中人没有离去之前,便是命运,也需稍加避让。
于是他们显得漫无目的。
清心不在乎罗刹会拿自己当借口去做的任何事,不在乎他为了完成一些交易不断更改棺中人的身份,她不曾在乎过罗刹游历过的星球。
罗刹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吗?
在背上有棺中人时,他确实只是一个温和的看起来好说话的行商,路过什么地方,见到了当地的特产,会习惯性的买一份让棺中人看看。
倘若它们在棺中人的眼中具有价值,罗刹便会在接下来的时间段里不动声色的囤积一些。旁人问起,得到的只是行商的一句“只是个人兴趣而已。”
在有旁人在场时,他从不曾与棺中人对话,只当那只是一个寻常的棺材,里面既没有一个不知深浅不知状态的棺中人,也不会伸出枝蔓,剥除人体上的所有生机,让他们如同枯萎的花一样。
……还是枯萎的花朵更具有价值,这不是一个恰当的比喻。
背后的棺材也给他带来过些许困扰。有些地方对棺材具有深切的忌讳,棺材没有安置在土地里就会引来不祥,因此,背着棺材的他,在当地是背负着不祥之人,会来找他做生意的,自然不可能是当地握有大量资源的人。
甚至一度没有避雨的地方。
“失策了。”
罗刹在远离城镇的地方找到一个可以避雨的废弃的亭子,细雨从外面飘了进来又被棺材里蔓延出来的枝叶挡在了外面。
它们围绕着亭子织出来了一个看起来很具有生活气息的房间。
在棺中人住进棺材后,这是第二次,罗刹与棺中人见面,没有隔着棺材,
在藤蔓织就的房子里,在这场雨里。
并不是她准备撕毁交易,她只是问他有没有剪刀会不会剪头发。
“我的头发太长了。”
只是为了这样的事。
如果非要找一个比这个更加合理的理由,那便是这样一场雨让棺中人想起了过去曾经历的事。
“在一切都被毁灭之前,有一天就下了这样一场雨。”
罗刹对修剪头发这件事,并不是有多擅长,能做的只是最基本的剪短,按着棺中人的意见剪短。
黑成鸦青色的头发一簇簇掉在地上,发丝的形态只持续了一段时间,便成了灰成了无影无踪之物。
“这里也会如此?”
罗刹问。
“你要不要同反物质军团做一次生意?”
罗刹看着棺中人的头发由鸦青色变作如他一般的金色,然后是眼瞳颜色。不消片刻,罗刹的面前便站了另一个“罗刹”。
“罗刹”扬起了他脸上很常见的笑意,“或许还有丰饶民。”
罗刹做了一段时间的棺中人。
作为交易的报酬,他得到的是一些他需要的知识。
外面的“罗刹”在这里等到了反物质军团的降临。
“罗刹”,也就是清心很轻巧的迎了上去,借着罗刹这一身无害的气质,清心很顺利的达成了这次交易。
反物质军团缺了一角。
温文尔雅的行商脸上仍旧带着笑,对着变成毁灭余烬的反物质军团成员们,低声说了一句感谢。
此后她进行了数次这样的交易,收集了一堆来自毁灭和丰饶的素材,之后便是一段时间的沉寂。罗刹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会察觉到她动静。
带来的后果便是老板看了他一眼又一眼,没想到他会那么能吃。
罗刹对他人的惊讶无动于衷,他只是认真的吃着东西,时不时停顿一下,做出品位的姿态,实则是听清心对食物的评价。
一般是再来一碗和再来几碗的区别。
自那次她成为“罗刹”后,对罗刹就诞生了另一种程度上的兴趣,在吃饭的时候,罗刹的身体里便会塞进一个棺中人。
什么吃的都可以多吃很多,只是他有时候分不清楚,那些究竟是她吃的,还是他吃的。
交易频繁进行之后的,对自我的侵占吗?
她对此表示了否认。
“我只是不能出现得太频繁,所以偶尔会借用你的形象你的身躯。”
罗刹所出现的症状,不过是他的记忆里她遗留的知识太多,无从消化带来的症状。
“只有知识,可以让两个不相干的人,在久远之前同行,在历史的两端遥遥相望。”
“在下受教了。”
是否真的这么想,棺中人并不在意,至于是因为什么?
罗刹在梦中见到知识构成的棺中人的幻影,跟着她一步步走下去的时候,也曾想过这个问题。是因为他会亲身体会何为同行,还是她并不在意合作者是谁,只是按着交易来走。
“不要想得太多。”
梦境中的同行者停了下来,很平静的一眼,眼里空空,什么都无,“你需要寻求的只是知识。”
正因为梦中同行者的求知心太过纯粹,可以舍弃一切跨越万千阻碍,罗刹醒来时看着房间里棺材,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很安静的一个早晨。
会有无数个如此安静的早晨。
他在梦中与人体验过万千求知的困境,显得这些平常的早晨静谧得如同一场新生。
春芽萌动,积雪消融,人间近在咫尺。
久而久之,罗刹对于吃东西,便真觉得是一种对两人的抚慰。
他吃的更多了,对所有食物都会尽力去尝一尝,交易日期里也会抱着一堆吃的进去,看人吃的反应。
纸和笔的消耗速度越来越慢,他们之间的交流由交易到吃,再到某一日罗刹见了花海,便走了进去。
“交易结束后,你会去哪?”
“死在求知的路上。”棺中人平静的,“我下一个将要寻求的知识是关于存在之树的。”
“你呢,之后会做些什么?”
“在下已经习惯了做一个行商,大概是继续走下去,直到生命尽头。”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寻找存在之树,解构树的知识?”
“开拓星神为了存在之树已经陨落。”罗刹是一个商人,在谈生意的时候,心里如何与口中说出的话语,不会太过一致。一些提价的手段也有几手,用在棺中人身上,却没有起多少作用。
她不在意商人的手段,只是准备在奔赴死路前顺手捞一个同行者,不是必要。
她说:“那就算了。”
“我的意思是,需要看看你的条件,并非拒绝。”罗刹干脆挑明了,他脸上的笑容向来是可以让人消弭戒心的,此时带了点锋锐,一身无害的气质便消失得一干二净,看着就微妙的有点为了什么可以一路成为幕后大BOSS的气质。
“你我既然都是商人,便不必如此……”
未竟之语在那双含笑的眼睛里。
他确实是一个足够长久的合作伙伴,但不单纯是合作伙伴,准备一同赴死的异性,面貌上又没有年龄差距,寻常之事便横生暧昧。
罗刹介绍棺材之中的人时,说的那句实话:“棺中之人与我并无过多联系,只是要与我葬在一处。”听的人,反应不一。最赚的是有老板听了这句话后抹零时相当大方。
罗刹在吃的时候,也很实诚的对担心他吃坏的老板说:“不必担心,她同我一起吃的。”
两句话,让老板为他们打了一个骨折价。
“老板人真大方啊。罗刹,省下来的钱再买一些吃的吧。”
“好。”
随着罗刹到了一个新地方,就背着棺材到处找吃的,吃完了再考虑生意的形象越发深入人心,他的那两句话也成了他这位天外行商的广告语。还有星际和平公司的推销员特意找上门来谈合作,说是他的形象很适合卖棺材。
这位推销员一本正经的试图说动罗刹代言他们公司的棺材业务,其用词遣句,实在不适合在存护命途上待着,而应该去欢愉的酒馆。
罗刹听着笑容都消退了一些,“她并未死去。”
“那更好了,她还能点评棺材的舒适程度!”
他真是一个欢愉命途上得天独厚的天才。这位天才跟罗刹聊了不到半个小时,成功将罗刹由行商变成受了过重情伤、爱人死了不能接受,至今仍在寻求她的踪迹的行商。
——并且广而告之。
罗刹:?
清心将这位推销人员的名片交给了酒馆,没过多久,酒馆里就多了一个真诚的推销员。
“你看上去真的挺像一个未亡人的。”清心这之后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合作伙伴的那张脸,有的人,没有感情经历,气质却得天独厚到,笑着都透露出一种为人守寡的气质。
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位推销员太过天才,所以让她对未亡人的印象太过深刻,看罗刹先天就带了滤镜。
清心自己看自己变作的“罗刹”,罗刹本人叹了口气,“你看上去比我更像未亡人。”
“是吗?为什么?”
“眼神太空,什么都没有。”
让旁人评判也确实如此,就是罗刹未亡人的称号已经成功焊死了,在清心的帮助下。那些传闻和“罗刹”看似温和实则什么都没有透着空寂的眼睛,让人忍不住就对应上了。
唯一的好处就是,为他们打折的人比之前多了一些。
这次轮到罗刹问“罗刹”了,为什么她这么有未亡人的气质。
清心答:“因为我真的死了丈夫。”
罗刹不笑了。
在未亡人这方面,清心具有专业的职业素养,有些丈夫还是她眼睁睁看着死的,在扮演未亡人罗刹上,自然是无往而不利。
真正的罗刹:……
“我应当作何反应?”
“未亡人的反应。”
如何洗刷未亡人的声名,实在是抱歉,就算罗刹说棺中人是有意识的,用了毕生的深情凝望着棺材,也只会让他爱情的悲剧性更上一层楼。
清心这位鬼才是如此安慰他的:“至少,他们没有说你爱上的是别人的妻子。”
但之后会是了。
罗刹从未想过自己会用这种方式摆脱焊死在他头上的未亡人称号——清心这个狭义上的真正的未亡人短暂的出现了一次,他之后就变成了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行商了。
可以保持惯常的微笑介绍自己的棺中人:“棺中之人,只是会与我葬在一处。”
欢愉的酒馆里没有清心的名片,着实是欢愉的失误。
等到仙舟时,他可以从容的介绍棺中人,当做任谁都无可挑剔的借口,“我的妻子以前就很喜欢仙舟。”
至于现在,她在棺材里抱着星核,无论如何也见不到她对仙舟有多喜爱。
那么,她在旁人眼中是否活着?
在罗刹的努力下,她成功的成为了这位行商的梦中人、水中花,可以是行商痛苦之下祈求得来的奇迹,但不是一个正常活着的人。
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呼唤下,死者身上的记忆复现体,被丰饶的力量维系着存在。
真感人啊。
第131章
星穹列车和罗浮仙舟表示不感人,只有吓人。
其中受到伤害最大的是列车上被三月七称作杨叔的名字成屏蔽词的杨,为了方便,记作杨叔。
杨叔在刚刚抵达罗浮时,尚且不知命运会给他带来怎么样的惊喜,直到丹恒与罗刹相遇。
那位金发碧眼的行商脸上带着精心策划过的茫然(这里杨叔主观意识过重),捏着鸣藕糕,恰到好处的出现在丹恒和云骑素裳面前。
他看上去是多么像一个无辜路过连鸣藕糕都遭了丰饶孽物的行商啊,更是一个带着已故爱人游历星海的痴心人。
(杨叔:……已故爱人?)
至少,丹恒和素裳当时对此表示了同情。奈何素裳不爱看书,斗大的字不识几个,脑子里几个词语来回转了几圈,放弃了有文化的表达方式,改为那个丹恒小哥的“节哀”。
罗刹好脾气的说:“在下的爱人只是喜欢棺椁,并非亡故。”
棺椁里也确实传来了一声轻笑,“习惯就好。”
到此为止只是一对有奇特爱好的行商夫妻,可惜罗刹的故事几经流传,本人的真实情况追不上宇宙里流行的人设。
棺中人清心——总之就是永远不能正常活着。
天外行商罗刹——总之就是不能正常的谈场恋爱。
一时之间分不清楚他们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硬生生在两个人都活着的情况下整出N个人鬼情未了剧本。
“你的情感状况一定要这么阴间吗,罗刹?”
“是我们。”罗刹指出了她常见的错误,有些歉意的,“我会尽力而为。”
“你的第一次尽力而为让我们成了宇宙知名丰饶奇观。其中,我成了靠丰饶力量维持住的旧日幻影,你成了不肯接受现实带着爱人尸骸走遍寰宇执念引动丰饶的行商。”
清心很冷静的指出这点,“你这次的尽力而为,我怀疑会让人认为你为了复活自己的爱人可以做任何事,包括追寻存在之树、与星神为敌。”
“……追寻存在之树吗。”
事实上,这点已经不需要气质得天独厚的罗刹再一次“尽力而为”了,在他这张脸和相关经历出现在列车智库时,杨叔——三月七说他像被吓到的猫一样——就大幅度减少了经过档案室的门的次数。
列车停靠在罗浮附近,处理星核相关事宜时,杨叔注视着丹恒的眼神就很奇怪,姬子说应当是庆幸。
庆幸什么?
庆幸丹恒逃过一劫。
比丹恒现出持明饮月君形态,被过去的阴影追逐上还更可怕吗?
杨叔不清楚,这两个本就不是同一件事,要说有什么相似之处,只能说生有那张脸的男人,是他过去的阴影。跟丹恒经历的事情比较起来,同属于人生阴影。
穹邀请罗刹上车的那一天,杨叔一整天都没有待在他最喜欢的沙发上,始终与罗刹保持着从车厢头到车厢尾的斜对角距离。
如果他可以原地消失,他绝不会犹豫一刻。
如果他可以手搓一个拟似黑洞,他也不会这么勉强自己。
可惜,罗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罗刹看上去真的就是一个普通的行商,温文尔雅,只有在提及棺椁里面的爱人时才有几分忧郁。
——但罗刹长着那样一张脸。
杨叔那天频繁的推眼镜,就怕自己手空闲出来一只都会下意识的来一发拟似黑洞砸在那张脸上。
——但长着那样一张脸的罗刹向他走了过来。
“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需要治疗吗?”
杨叔:“……”
杨叔:“谢谢关心,但我没事。”
事后,清心说这位列车组成员对他的脸相当有意见,这意见在他询问列车上那位领航员姬子是否知晓开拓最后的停留之处时,达到了顶峰。
不是因为他对开拓的好奇心,而是在他说他与棺中人约好要一起追寻存在之树时,那位列车组成员的眼镜框被推碎了。
镜片也碎了。
清心用自己的力量补好并将它送回那位列车组成员的手里,他是僵硬的,但没忘记一句谢谢。
有一种迫害老实人的感觉。
清心收回了蔓延出去的枝条。
同一时间被迫害的其实还有罗浮的将军,她跟罗刹是跟人做了一笔带着星核到罗浮的交易,并且成功的完成交易,还品尝了仙舟美食。
那么,他们给仙舟将军带来了什么?
星核,和星核之后数不尽的麻烦。
无论是魔阴身被压制的镜流,还是星核引出来的绝灭大君幻胧。
还有?
还有一个看不见的对罗浮极为熟悉的敌人,连每一个可以被打碎的瓶子都能知晓所在的罗浮的敌人。
甚至不是来自于内部。
这时候,确实需要感谢一下罗刹的尽力而为,清心在罗浮将军眼中一时半会算不上一个活人。
在罗浮星核之灾后,被牵扯进去的行商罗刹登过列车,去过罗浮的金人巷,在各处坐实了饭量极大的传闻。
顺便也坐实了清心的不似活人。
就来一碗来几碗怎么就不能是个活人对美食的评价呢?
清心不是很理解。
罗刹捧着一碗招牌红油乱斩牛杂吃的鼻尖冒汗,看着就被辣的不轻。清心上身吃的时候,这辣度就还好。她跟罗刹两人习以为常的连吃了几碗,又开始向糖球炒视肉下筷子。
直到苏打豆汁儿,因为尝起来味道有些古怪,罗刹买了几瓶,确认了苏打豆汁儿就是这个味,不是他们运气不好后,他们最后是用几杯仙人快乐茶结束了这次夜宵之旅。
是否吃的太多?
如果不是钱包撑不住的话,他们两个可以承包这条小吃街。
倒不是对吃的有什么执念,只是这次吃完,下次再吃到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行商在完成交易之后,会视危险程度来决定停留时间。
“原本还有末尾的出场的。”
他说,“但需要涉及十王司,实在是有些不划算。”
“下一个地方,你想去哪?”
清心盘腿坐在床上,“这个并不影响景元知道星核是怎么进来的事。至于下一个地方,你需要跟公司达成交易吗?我这里有一篇关于亚空晶壁的论文。”
“那下个目的地就定在庇尔波因特。”
“这个问题解决了。现在轮到另一个问题了,明日吃什么,吃到半路神策将军出来蹭饭怎么办?”
这是一个难题。
而且发生了。
两个人吃的正欢的时候,不在神策府的神策将军施施然坐到了对面,吃这碗饭的清心吃完了最后一口,才让罗刹出来对被晾了一碗饭时间的神策将军说句抱歉。
可惜,即便是神策将军,也不能让罗刹放弃用信用点买来的饭。他们交替出来吃的慢条斯理,让景元看了一场吃播。
是有恃无恐。
将星核送进罗浮的行商不在意交易结束后他面临的处境,不担心神策将军的问责。
只担心神策将军会过来蹭饭。
问其理由,得到的回答是他们饭量大,多一个人吃饭会不知不觉的吃多,影响接下来的行程。
他说得认真。
景元也听得认真,“将星核带到仙舟,也是因为信用点?”
“建木现在不是被消耗了一些吗?”
这次登号的是清心,她用着罗刹的脸罗刹的笑罗刹的声音说出了这样的话,“倘若罗浮觉得这次的建木生发余波处理起来棘手,不是还有我吗?”
“便是斫断建木,对于我这样的商人,也是可以谈的。”
最后是没谈成,可能是清心的亲和力不太够,景元一开始谈的时候还是笑盈盈的,等到了最后,笑意就完全消失了。
饭还是要吃的。
他们在仙舟上吃了离开前的晚饭,看了仙舟上的杂耍相声,看了幻戏,之后便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罗浮。
代价?
行商只是做了一笔生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知识和信用点。
这些不能弥补?
很遗憾,商人只会对交易对象负责,除此之外,那是属于良心的范畴。罗刹可能有,然而清心对新世界的好奇心远大于弥补罗浮。
接下来去哪呢?
接下来是存护的庇尔波因特,然后是同谐的匹诺康尼,天衣五:新巴比伦……宇宙中繁多的星系名字在罗刹的笔下出现。
他在制定未来的行商计划。
当然,若是中途清心对其他地方起了兴趣,这星系的顺序便会顺延。落于纸笔的计划并不是一定需要实行,他没有那样强烈的想要去看看的地方。
清心也是。
她只是理所当然的对自己的同行者说:“在旅途开始,我们将要携手奔赴死亡之前,这之间的时光里,我们可以漫无目的、挥霍时间。”
无明确的目的,在开始终末之行前,罗刹和清心都可以将对方带往任意地方。而死亡,不会在期间降临在他们头上。
所以,尽情享受这时间好了。
星海里埋藏着无数知识,存在之树不过是他们为彼此选定的埋骨地。
“如果我将浪费时间,那么我一定会浪费时间。”
“这是很好的计划。”
罗刹如是说。
便是清心带着他从一堆丰饶民、一堆虫子、一堆反物质军团里经过,他也会这么说。
危险吗?
在他的同行者面前,能称得上危险的很少。人之一生所能见到的寰宇之景,一个人和两个人时看到的并不相同。
不知深浅不知死活的同行者和风评被害的行商,到最后也没能摆脱阴间的恋爱剧情。罗刹的爱情故事更迭了几十个版本,清心还是没能正常活着,罗刹也没能证明他们谈的恋爱是阳间的,并不是阴阳相隔的剧本。
他曾真诚的告知列车上的杨叔,他没有一个死去的爱人,也并不想对存在之树做些什么。
“我的爱人还活着,自然不需要我寻求各种复活方式,至于对丰饶星神的仇恨?在下并没有诞生这种仇恨的机会。”
杨叔也曾经真的相信了一瞬。
然后就被存在之树上引发的震惊寰宇的爆炸击碎了这信任。
现在的罗刹,真的拥有一个被存在之树扣住无从离开,甚至隐隐被同化的爱人了。
一同埋骨对于罗刹而言并不可怕,这是久远之前就达成的交易。但现在的情况是,关于他们阴间恋情的猜想成真了。
比人们猜想的要更差一些。
并不是阴阳相隔,他为了寻求爱人的复生在寰宇奔波。而是,他们都活着,又都不如死了。
一个正在经历同化,不知道能醒来的是星神还是永不醒来。一个活着,但再也不能漫无目的的活着。
这的确是场终末之行。
各种意义上的。
第132章
这大概是所谓的命运。
在所有的一切即将迎来终末之前,名为罗刹的行商的人生没有如愿的迎来终末,那么,在他死亡之前,他漫长的生命——连同宇宙中诸多种族的命运——似乎都迎来了一个转折点。
列车上的杨叔曾经有一个故人,跟罗刹有着同样的脸,或许他们二人也有同一个名字。
也许会踏上同一条命运。
在那场震惊寰宇的大爆炸之后,处于爆炸中心的行商夫妻没有一个人死去。
这是一个奇迹。
不亚于人直面星神的诞生而存活甚至毫发无损。
但奇迹并不完整。
行商那阴间爱情故事里的女主角证明了她确实是活着的。倘若有人可以寻着他们昔日的路线,抵达爆炸发生的地方,就可以看见她。
活着的,沉睡的,未知的,难以界定其存在的女性。
是祂,又是她。
所以奇迹并不完整。
它赋予了故事里的男主角长久的生命和毫发无损的身体状况,看样子格外偏爱这位故事里的男主角。
然而,那只是命运忽略了这位男主角。所谓的奇迹,不过是它只看见了故事里的女主角。
未知的命途寻找到了自己的命途之主。命途的力量欢呼雀跃的涌入她的身体,遗忘了她的同行者。
于是同行者迎来了奇迹。
那是场空前绝后的宇宙大爆炸,爆炸里行商夫妻中的妻子开拓了星神诞生始末一个新的研究方向,只要研究者们不惧危险,就能见证一个星神的近距离诞生。
而丈夫,最初只是在研究宇宙中散落的知识,以及他妻子留下来的知识。
人们最初也只是惊叹于这场爆炸,和这场爆炸引起的来自命途上的异变。
未知命途的正在诞生的星神,诞生过程引动了诸多命途异变,沉寂的繁育、诞生不久的毁灭,甚至有学者检测到了被繁育和丰饶撕扯的不朽。
她/祂的身份是什么?
宇宙里不在意的人大概只有一个,那就是研究知识的罗刹。
“你我意识尽皆消散之时,才能抵达终末。”
他拥有的时间太多了,所需要做的事情说起来也很简单。
从爆炸发生后,没多久就失去踪迹的行商再度出现在宇宙中时,带走了一个丰饶民占据的星球。
第二次出现时,他带走了繁育的虫子。
第三次,他复现了宇宙中原本应当过去的虫灾。
之后的每一次,他的出现都意味着一场灾祸的诞生,所涉及的命途有繁育丰饶毁灭,甚至不朽。
他看起来与杨叔印象中的故人气质还是相差甚远,似乎从来没有变过,纵使制造了这么多灾祸,自身也曾真真切切的死过几次,他看起来仍是一个行商。
他固定住了时间给他带来的变化,在他完成此生最后一个待完成的交易前,他的面貌和性格都凝固在与妻子失散前的那一刻。
“那是龙祖的祝福。”
持明族有人看了这位行商的复生过程后,如是说道。
行商罗刹对任何星神任何种族都没有恨意,他只是一介行商,所做的,只是在履行交易。
“那么,这些人也是交易的内容?”
“那只是代价而已。”
他站在虫群里,轻描淡写的,“交易过程中会出现损耗是正常的事。”
所谓的损耗,所谓的正常的事,是指虫灾,是指追随药师祝福的丰饶民数量断崖式下跌,是指任何不死的存在,都成了可以被反复利用的耗材。
这些听起来好像很可怕,但罗刹,他只是在做知识的验证,为了严谨,确保最后阶段的准确性。
构成理论的基础知识出现错误,从上搭建起来的计划必然会坍塌。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便没有迟疑和动摇的余地。
这样的情况下,清心要是作为星神醒来,罗刹会是她最虔诚的背叛者。
他们的配合算得上默契十足。
一个在外面验证和剥离命途相关的知识,做的一次比一次深入。一个在存在之树上,体悟由同化得来的知识,两相印证之下,如果她能够一直挂在树上,他们说不定真的能合力将存在之树上包含的知识解析大半。
但罗刹做的解构,目的不是跟清心研究知识,是折断、是修改、是置换……只要能够让人从存在之树上下来,除了罗刹这人身上凝固的那日的时光,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作为交易的筹码,摆上命运的棋盘。
寰宇里最阴间的爱情故事,和故事里永无止境的被当做耗材的不死者们。
星神们呢?
只要罗刹研究得出的结论是一个星神可以置换出他的妻子,那么,他会不择手段的让星神违背自己的命途,直至星神陨落。
但这故事里没有出现这样的结论,他对星神便没有那样的恨意,就算他制造的灾祸让他面对星神几度迎来死亡,他亦没有浪费一分一秒去铭记死的痛苦。
属于罗刹的一切,都被知识和一个目标填满,自那场爆炸之后,也许罗刹是真的死了,活下来的只是一个执念。
闻名寰宇的阴间爱情故事,以行商罗刹达成所愿作为结局。在此之前,便是欢愉酒馆里那位曾经是推销员的假面愚者都无从想到,他们的现实比故事还要阴间。
一个人的执念,可以让未诞生的星神失去了诞生的机会,让众多灾厄累成触碰存在之树的阶梯,直到他将自己的妻子接了下来。
中间那些动荡,对存在之树的破坏,他称之为正常的损耗。
让欢愉都感到错愕的是——他们夫妻真的是双向奔赴。
一个人的执念已经足够恐怖,两个人的执念……存在之树要不是承受力足够强,说不定真没了。
“这是一个只有毁灭星神会感到欢愉的爱情故事,因为树差点没了。”
假面愚者总结道。
但一位学者提出了反对了意见:“她出事那天引动的毁灭命途的震动太过明显,简直就是半个命途之主,我不信毁灭星神真的能感到欢愉。”
“而且宇宙差点迈入终末的爱情故事,为什么不能让欢愉发笑?”
到了此时,罗刹依旧不关心清心的前夫是谁,清心又是什么存在,既然没办法一同在存在之树上迎来终末,那么便去寻找另一个可以抵达终末的地方。
罗刹还是那个行商,背着棺材,带着自己的阴间爱情故事,同人一起行走。
“这次应该是宇宙尽头。”
棺材里面的清心催动藤蔓,让它开了一朵清心送给他。
她的长金发的天外行商接过了这朵清心,“我们这算是开拓者吗?”
“那阿基维利要气得活过来。”
但他们确实可以放锚点,可以给无名客指引,指引上的语气跟一切没发生前的罗刹一模一样,偶尔有些屑的,是清心用罗刹的名义在留言。
不顾他人死活的阴间爱情故事,结尾偏偏是两个人一如往昔。
这该死的见鬼的,连道德品质都在同一水平线上的双向奔赴。
其实他们该高兴一点的,这只是不存在的过去,而非现实。要是真的在现实里复刻了,清心研究的目标大概是论星神的集体陨落。
正因为是不存在的过去,清心抽身之前,都对罗刹极具耐心。抽身之后,现实里,她同罗刹并未见过。
她甚至连这个都有些不确定了。
在罗刹的帮助下,她刚写完一批论文,又积累了一批新的论文,还是有人事先做过验证的,只需要整理成文字的论文。
清心迟疑了一会,单纯的找合作人到最后差点整成了宇宙终末事件,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稍微平静一些呢。
写完论文直接就走?
或者找到最长最久远的命运线,靠命长去满足自己过量的求知欲和写论文所需的时间。
清心选择了命最长的。
她盯上了琥珀王。
在星际和平公司的人刚给她升完P49+的级别后,她依旧没打算放过存护的克里珀。
继星神大乱斗和宇宙一度终末的命运线后,她这次迈入了存护星神的命运。
也许最后会发展出来什么稀奇古怪的结局,但在最开始的时候,清心只是在克里珀身边待着的未知存在。
她跟随克里珀移动,克里珀筑墙,她在墙后面写论文。克里珀一路筑墙,清心也一路写了过去。
在第一个信仰克里珀的人出现后,她的生活里没有任何变化。在信仰克里珀的集体出现后,关于她的存在,已经有人开始写猜想了。
在他们第一次看见清心写废了一张纸,将纸张当做建材给克里珀筑墙时,他们的思维开始了发散。
当他们又看到克里珀在筑墙的时候,抽出一点空隙用纸张糊墙的时候,那些纸张就不是普通的纸张了,是筑墙的奥秘,是存护的指引。
清心:是我写废了只能用来糊墙的纸。
唯一的优点就是,克里珀可以用它来加固自己的墙壁。还能用来喂贪餮的奥博洛斯。
清心蹭克里珀一路蹭下来,给自己蹭出来一套豪华论文写作套装。桌子是克里珀淘汰下来的不那么坚固的亚空晶壁,坐的也是这个,房子是克里珀出于相伴多年的情谊无偿提供的护盾。
至于纸和笔,亚空晶壁的残次品削薄了可以成为纸,削尖了可以成为笔。
这也是它们被淘汰下来的原因。
清心从最开始的单纯跟着克里珀,混成了克里珀的工程质检员,就是另一个质检员贪餮的奥博洛斯咬墙壁咬得越来越费劲。
那么论文写了这么多年写完了吗?
没有。
知识排山倒海而来,清心无法拒绝,就一直整理这些知识,酝酿下一篇论文下下篇论文。
从每一只出现在她眼前的古兽写到贪餮的奥博洛斯,从克里珀升格成为星神写到如今的存护星神。从遥远年代的一根草叶,写到如今宇宙里的一粒尘。大的小的,论文如同得了繁育的赐福。
清心如果不是命长,在中间就该找方法续命了,不会现在还如此心平气和的写着永远也写不尽的论文。
克里珀个体的研究报告写的时间以万年计,要是星际和平公司出来了,这研究报告可以改头换面变成琥珀王史诗。
而想到星际和平公司,清心抬起头,看到了周围已经初显忙碌的克里珀的追随者们,好像要出来了。
写论文写了这么久了吗?
“在公司创立之前,那位跟在琥珀王身后的记录者停下了自己一直持续下去的记录工作,看向了克里珀的追随者们。”
“迄今为止,这次漫长的停顿,依旧被认为是存护的指引,预示着公司的成立,至少公司是这么认为的,认为他们从创立之时便已经沐浴在存护的指引下。”
“他们统计过这位记录者停顿的时间,至今仍能清楚的复述出来:是二十三个宇宙时,在公司成立后,她的记录工作再度开始。”
——以上资料来自于《存护记录者行为考》
第133章
自从星际和平公司成立以后,清心再也没缺过纸和笔,他们除了囤积建材外,还存了一个星球的纸和笔。
现在清心再也不用撬克里珀的墙角了,就是新的纸报废后,克里珀想要拿去糊墙需要多等一段时间。
这个行为验证了起作用的不是纸而是记录者本身的力量的说法。那些囤积了一个星球的纸和笔,再怎么珍贵,克里珀从来不会直接取用上面的纸进行糊墙。
公司的存护令使曾经得到一点糊墙纸的样品,上面的文字已经很难辨别,又被未知力量笼罩,无法进行技术性修复。单就纸张的材质而言,博识学会的学者分析不出来什么,它跟克里珀筑墙的材料一样。
筑墙的材料看起来像水泥,糊墙用的纸看起来也的确是一张被克里珀摊开糊墙的普通纸。
克里珀的亚空晶壁具有极高的强度,然而糊墙纸,它从特性上充分展现出了纸的特性。
柔软,具有可书写性,可以折叠,撕扯,烧毁。包括以亚空晶壁为材料做成的纸。
唯一与纸不同的特性在于,它可以与存护星神克里珀的亚空晶壁发生一种未知反应,提升克里珀亚空晶壁的强度。
所以,博识学会的学者们提出过记录者就是一位未知星神的猜想。只是记录这个行为,有记忆星神浮黎。解构知识这方面,又有智识星神博识尊。
目前为止,记录者只是表现出记录行为,至于她/祂在记录些什么,也许博识尊知道。
——博识尊与记录者有过交流,这点,被天才俱乐部的人认证过。
但博识尊不会解答相关问题,祂是沉默的。
学者们能确定的,是记录者记录的是知识。
——是囊括了诸多生物,涉及宇宙范围的地理变化历史变迁的知识。
是让清心成了记录者,跨过以万年为单位的时间刻度,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时刻的知识。
单就论这份持之以恒,要不是宇宙里有记忆星神和智识星神,清心说不定会成为论文星神,是专门靠写论文扩展命途,论文写的越多就越强的那种星神。
她的记录行为持续的时间太长,消耗掉的纸和笔可以堆成一个星系,那些写下来的知识又到了那里去了?
清心作为记录者本身,自然可以回答,是存储于自己的脑海。
以前这是夸张,她更多的是将知识分散的放在不同的命运线上,并做了相应的标识,确保她可以快速读取。
现在这不是了,是事实。清心在自己的脑中勾勒出一棵树,树的养分是她写下来的知识,她了解得越多,这树的生长情况越好。
至于这树最后会变成什么样,清心不知道,知识永远需要完善,前一个得出的结论也许过一段时间便会被推翻。
没有永恒的通解,只有学不尽的知识。
就像克里珀现在仍在一刻不停的筑墙。
清心递给祂一张废纸。
以星际和平公司的建立和发展时间段作为时间的刻度,清心在它建立之前休息了一天——星际和平公司说那是二十三个宇宙时。
在之后,清心在它的创建者之一宣布退休时,与记忆星神浮黎一同出现在了现场。但定位有所不同。
浮黎是为了收集记忆。
清心对克里珀说的是:“写的累了,去你的信众那边蹭吃蹭喝。”
然后她用流光忆庭的光锥技术,记录下了浮黎突如其来的降临,并将这个光锥递给了浮黎。
那个光锥的名字叫做“礼尚往来”。
下一个“礼尚往来其二”正在制作中。如果说浮黎是宇宙里的记录者,克里珀墙壁后面的记录者就是记忆星神的记录者。
目前为止,浮黎的每一次可以观测记录的降临,都会有存护的记录者的身影和她递给星神的礼尚往来系列光锥。
记录的方式有很多种。
记录者继文字记录后,又发掘出了影像记录,并通过与浮黎的礼尚往来,拿到了全套的光锥制造技术。
嗯,星神限定版。
星际和平公司负责运输建材的部门人员可以看见记录者没有再取用纸和笔,而是开始制作光锥。
第一个被封入光锥的记忆,是存护星神克里珀敲下锤子的瞬间,星际和平公司付出了一定的代价拿到了这份光锥。目前这个光锥被放在庇尔波因特,成了每一个进入公司的人都可以看到的公司的无价之宝。
当然,清心混进去参观的时候,公司的员工骄傲的说这无价之宝迄今为止都没有被人以非法方式取下来过。
“这是琥珀王和记录者的恩慈。”
光锥的名字是“一个琥珀纪的诞生”。简单直白,是清心存护光锥系列的开山之作。
你得知道,在星际和平公司出现后,清心就看到了一个极其稳定的商机。所以她写完论文就开始为星际和平公司量身打造克里珀的周边。
在这条路上,宇宙里清心最大的对手是克里珀本身,但清心提前给祂打过了招呼,拿到了祂周边的制造发行权。
隔三差五的在周边技术有所突破的时候给克里珀做一些锤子的周边,还有克里珀小人,有时候也会做自己形象的小人。
用的材料还是克里珀强度达不到祂标准的亚空晶壁聚合物。
除了收藏用的周边,还有实用性周边,如果克里珀有额外的要求,她寄过来的糊墙纸上可以画各种各样的克里珀。
让星际和平公司最眼馋的是一个会动的克里珀小人周边,小小的克里珀对身边的建筑物有额外的偏好,拎着自己的小锤子就可以敲敲打打对建筑的强度进行修缮。
克里珀一般是放在祂身边用来辅助筑墙的,祂敲大块的,克里珀小人锤小块的,祂们两个合力筑墙。
公司是馋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一个小小的琥珀王大人,不仅具有周边的观赏性,还有实用性,亚空晶壁小小的琥珀王大人是真的可以建造,琥珀王大人认证的强度合格。
后来又多了一个记录者周边小人,用来举糊墙纸的。
显而易见,这是记录者制造的筑墙套餐周边,非卖品。公司除了馋什么都做不了,存护令使是提都不敢提。
在周边制造上,公司的厨力输给了开挂的清心。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去跟记忆星神浮黎交易全套的光锥制造技术,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制造出能制造亚空晶壁的克里珀小人。
在这方面,清心的地位是垄断的。
正如公司在信用点体系上的垄断一样。
而垄断,会催生巨额的利益,清心是记录者的时候,制造的周边公司是要用供奉换的。不是记录者的时候,她偶尔还会买克里珀的棉花小人。
她发家致富的手段,确实单一,又确实有用,毕竟星神的追随者里,有人会爱屋及乌需要相关周边,真卖起来发现还不少。还有的客户匿名加黑客技术严防死守,败在了订周边上。
“克里珀小人能做吗?”
还有高清大图,说要这个样式的。
清心盯着那张图,太近了点,她都知道这人是谁了,清心深吸一口气,打字道:“可以,这个样式我们是可以做的。那么,对材料有什么要求吗?”
“亚空晶壁可以吗?”
“????”
“咳,开个玩笑质感跟亚空晶壁接近,能动就行。”
“好的。”
这是一订周边就可以将身份暴露个底朝天的公司的员工。
还有的客户想要虚无星神的趴趴,特意备注,史莱姆手感,要有大小眼,色泽也要跟虚无对上。
清心:“确定吗?”
“确定。”
清心分不清楚这样的客户会来自于哪个群体,但无所谓,清心是个敬业的。亚空晶壁的质感,她会去摸亚空晶壁和克里珀。史莱姆手感,她也会去碰虚无星神,确保手感上的相似性。
前者是熟人,她的动作没有带给祂困扰,还得到了配合,克里珀甚至抽了点时间将亚空晶壁聚合体用命途的力量塑造成了祂的样子递给了她。
后者对所有星神而言都不是熟人,清心上手的时候掉入了一片虚无,被吐出来的时候,看见了虚无星神的眼睛,为了看得更清楚一点,她又伸了手。
那双眼睛里不会存在任何意义,
在趴趴身上,因为小了也没有星神本身的压迫感,看着是很令人喜感。
清心做好了顺手将趴趴送给了虚无星神,那一片看不见辨不明的黑里没有任何泛起任何涟漪。
祂吞了它。
接触虚无星神是相当危险的举动,祂就在那里,便可以让人觉得任何人都没有意义,掉进虚无里,永远回不来。
因为这个举动,虚无星神的趴趴,清心收了那个客户一大笔钱,理由?
自然是说了真话:“我们的员工在接触虚无星神时掉了下去,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这个趴趴的价格有一部分是用来支付员工的抚恤金的。”
克里珀小人在边上哐哐哐的加固墙壁,试图让这脆弱的建筑物有亚空晶壁的强度。电脑上客户有些破防的质问甚至押上筑墙的节奏:
“你们为了一个趴趴去接触了虚无星神?”
“你们有病吧?”
“没办法呢亲,我们没谁见过史莱姆,只好去找了虚无星神本神呢。如果需要取消订单,依照我们此前的合同,订金我们是不退的。”
“我买!”客户让文字都具有咬牙切齿之感,“要是跟虚无星神的触感对不上,就别怪我假一退三了!”
“好的。如果亲没有渠道去接触虚无星神本神验证趴趴的触感,我们很乐意提供相关服务。”
“别叫我亲!”
“好的,家人,我们小店不提供亲吻服务。如果家人实在需要的话,我们可以提供有相关服务的小店的链接。”
“……”
清心抱着克里珀小人睡觉的时候,宇宙里有假面愚者开了个星神趴趴店的事情已经传了开来。
毕竟那位客户实在是想不明白,除了欢愉那群乐子人,还会有谁会为了一个趴趴去接触虚无星神的。
毁灭的疯子也没心情开店啊!
欢愉的那群乐子人还真的没到这种程度,目前,只有清心会这么做。
不过经过这个免费的广告,小店的生意确实更好了,就是来的大都是凑热闹的假面愚者。
真是谢谢捧场啊,家人们。
可惜她现在走的智识命途,不是欢愉。
正因为是智识命途,所以她做博识尊的趴趴,做的那是栩栩如生,仅次于存护的克里珀。
有人问起来就是,“亲,这是因为我们都是智识命途,对博识尊的了解自然要深入一些。”
“智识???”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亲?”
“不是,你们这群乐子人为什么没被阿哈招安啊,阿哈这么没面子吗?”
“是的呢亲。祂不仅没有面子,连脸都没有呢亲。”
“?”
“亲不是在问欢愉星神的形态吗?”
第134章
智识命途,很神奇吧。
清心可以说是以一己之力塑造出了一个很神奇的智识命途行者团体——星神周边店。
这里有可以为了趴趴的手感选择去找虚无星神的学者,目前生死不知。有半夜爬起来工作怨气冲天跟客户高强度对线,用一句“爽了”结束对话,让客户无能狂怒时候免费送星神周边的学者。常驻的还有一个阴阳怪气的官方客服,按照智识命途的特性,大概率也是个学者。
至于能不能开出隐藏款,清心对前来询问准备看周边店还能整出来什么活的客户是这么说的:“抱歉呢亲,根据亲以往的盲盒抽取记录,亲大概率是见不到的呢。”
得到如此回复的客户打了个差评:“太阴阳怪气了。”
那么这群智识命途的学者们是在做些什么?
迄今为止,最靠谱的回答是:卖星神周边。
想象力中规中矩的回答是:人类破防行为调查实录。
无论如何,清心这个紧跟科技发展,还能提前用上星际和平公司未发行科技的周边店,生意是相当的不错,不错到清心网上冲浪的时候,有人直接追踪到了她的IP地址,第二天就上门准备跟智识学者对线。
准备与店主线下对线的人猝不及防的与生活对线了。
在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他想了很多,想起了自己没有被格式化的终端,想起了他早上没吃完的饭。他特真诚的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找错地方了。”
他确实找错了地方。
他找到的是假面愚者的酒馆。
现在谁还实名上网啊,清心又不是不上网的愣头青,IP地址当然是经过处理的。为了报答开店之初就赶过来看乐子的假面愚者,她的IP地址是酒馆的IP。不论人们从这IP地址上看到了什么地方,最后抵达的永远是阿哈的酒馆。
这事多了,关于这店里有没有混进去假面愚者,就成了一个客户间值得探讨的话题。清心啪啪啪的打字,说亲放心吧,我们这里没有假面愚者呢。
“你们保证!”
“好的,我们保证没有假面愚者呢亲。”
没有假面愚者,却每次追寻IP地址都能精准追踪到酒馆,这能说明的就是,周边店里的学者制造出了一个可以永远定位到阿哈的酒馆的IP地址设置器。
永远不要低估人的创造力,清心的周边业务从星神趴趴到这种满足顾客稀奇古怪想法的万能发明小店,一时之间是搞不懂他们是想收集更多的星神周边好在网络上摆阵呢,还是单纯的想试试她学者的成色。
又或者是,他们想试试做一些大逆不道的星神周边会不会得到星神得注视。
客户进化的时间没用多长时间。
从清心看到做药师和岚的两个趴趴开始,到现在的让做一个丰饶和巡猎同时暴怒的周边,似乎每一个客户都在乐子人的道路上飞速前进。
只有清心,仍旧还是那个准时下班,抱着克里珀小人睡觉的人。
一点没有因为屋子里逐渐增多的星神小人而喜新厌旧。
这除了她的优良品德外,还有一小部分因素是,在巡猎追着丰饶打而丰饶避让、贪饕追着繁育和克里珀的墙啃、毁灭在家里搞爆破、虚无放弃思考、智识一直在思考和记忆一直在记录而显得鸡飞狗跳的家里,只有克里珀小人是收拾烂摊子的那一个。
清心在干什么?
在准时下班和抱着克里珀休息。
随着星神小人的种类越来越多,宇宙里还有一部分群体也将目光放在了星神周边店上,这实在是对她周边技术的认可以及支持。所以,工作量加大的清心对着应当是纯美骑士团的一位,打字的字都糊上一层甜腻腻的对客户的关心。
——老客户则认为,这是学者团体的咬牙切齿。
“好的呢,亲。”
“不过小店的技术大概不能复现纯美的伊德莉拉的姿态,希望收到成品时不要因此感到惊讶呢。”
骑士团的人说没有问题,他们的骑士守则里没有苛责他人行不可能事这一条。
等收到成品后,清心的小店里多了一群骑士的订单。
甚至,这群恪守骑士守则的骑士们,还多次无偿的帮她的小店打广告,让她小店的网站首页不是刚出的商品,就是一堆风姿各异的美人。
清心看了一眼暴涨的订单数量,以及星际和平公司递过来的橄榄枝,说他们想跟她这个学者群体谈一下关于琥珀王跟记录者的事。这些算得上正常,还有的人准备从她这里白/嫖那群风姿各异的美人的联系方式。
他们跟一个搞垄断产业的人谈感情,觉得自己能够凭感情拿到这些?
在清心的努力下,试图这么做的人最后都心满意足的对清心从骑士团那边白/嫖过来的伊德莉拉相关故事电子档进行了付费阅读操作。
转手,清心就又对骑士团的人说她这里有关伊德莉拉的书籍又空了,继续从银河好人团里白/嫖付费资源。
一个故事分开收费,清心不会这么做,她给的都是完整版,只是有人收集癖发作,想要购买书籍,这样的人多了,书籍自然就空了。她又没说只有电子版的。
那么清心对骑士团的回报是什么?
为了让他们能够更好的支持伊德莉拉,清心当了次中介人,给他们介绍了星际和平公司的工作。
公司:!
记录者的周边小人他们得不到,碰到的周边小店对合作申请的表态是介绍骑士团的人,说是为了他们能够更好的支持伊德莉拉。了解一下她的操作,知道骑士团在她店里的消费后,公司负责合作事宜的员工看着一群风姿各异的骑士,对智识命途有了新的认知。
公司也确实想过对周边小店的人采取一些不那么温和的措施,将整个团体打包过来给他们提升琥珀王周边制造技术的,但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他们放弃了这个想法。
还换了一个相当温和,不会让人感到烦人的员工来负责跟周边小店的对接工作,每天的工作绝大多数就是收购小店的琥珀王周边。
所以这个温和的不会让人感到烦人的员工也只是感叹了一下智识命途的神奇,然后熟练的将这事走特殊渠道上报给更高级别的人,等待更高级别的领导下来处理。
他这里,第一要务是收购琥珀王的周边。
其他的,他来这岗位的时候就已经被领导告知了一切直接上报。
摸鱼嘛,还是领导允许的摸鱼,他不仅可以无师自通,还可以短时间内进修到炉火纯青。
前一任是不会摸鱼才被调岗的吗?
公司态度的转变确实足够明朗。
清心这里看得清楚明白。
没办法,公司的人费劲千辛万苦找到了她的住址,开门就看见一个克里珀小人凝视着他,甚至都不筑墙了,这确实冲击力很大。
冲击力更大的是凝视过后,克里珀小人如常开始收拾家里的烂摊子,一锤子先是捶倒了繁育,然后撵上来想吃了繁育的贪饕被亚空晶壁拦住,顺便将追杀丰饶的巡猎用亚空晶壁围住,便开始维修被毁灭损坏的墙壁,至于毁灭本人,因为毁坏家具过多,克里珀只能做了一个存护的牢笼先关着。
清心正凑在边上,伸出手指戳戳毁灭小人的脸蛋、肚子。
那小人被戳得东倒西歪。
公司的代表:“。”
他该说一句他来的不是时候吗?
没关系,存护令使之后来的也不是时候。
这次的存护令使看得更细节一点,比如还有控制着电脑跟人聊天的博识尊小人,制造微型光锥的浮黎小人,和被当成抱枕的虚无小人。
清心这次没有戳毁灭小人,她抱着虚无牌抱枕,边上是修墙的克里珀小人,正在看剧。
存护令使来这一趟还是有必要的,不然也发现不了琥珀王墙壁后面离去的记录者重操旧业,还带着琥珀王小人一起。至于记录者到底在做什么,这点他们不必揣测。
公司开了个董事会,一致决定,买,买的越多越好。
既能供奉琥珀王和记录者,还可以得到琥珀王的周边,血赚。
他们差点准备将清心的周边全包圆了。
差点。
清心拒绝了来自公司过量的订单,她又不是缺信用点,公司那里她蹭着克里珀早就有了单独的信用点账户,里面没有具体的信用点,只是这账户上产生的所有账单,都将由星际和平公司支付。
她拒绝公司都不需要给出任何理由。
公司不仅会自己努力寻找理由,还会发动博识学会的学者一起找。他们当然不会说记录者现在正在干什么,只是态度友好的请学者研究记录者相关的一切。
智识命途真神奇啊。
这次轮到清心感叹了。
这群学者手里面真是什么都有。
文字记录损坏不可修复的糊墙纸的历代学者解读文本,记录者相关目击记录,光锥制作时间,从流光忆庭里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整出来的光锥的摹本也可以称作忆泡……
给他们一点时间和充足的经费,他们就能够在目前已有的对记录者的研究上再度推陈出新。
这好吗?
这很好。
清心巴不得他们研究出来的更多,毕竟随着他们的研究,她跟克里珀的关系直接来了个飞跃,当然,年龄也是。
那群学者现在就提出一个猜想,说记录者可能是与琥珀王一同诞生的存在了,并不是一个单纯的琥珀王的追随者。
“存护的星神诞生时,记录者与祂一同诞生。”
要不是一个命途出现两个星神的状况没有先例,记录者也确实没有记录之外的相关表现,他们还会更加具有开创性。
这个极具开创性的想法,清心沉吟了一会,决定下一次就进行相关实验。
目标就定为不朽好了,她对不朽的命途比较熟悉。
第135章
随着调查的深入,清心诠释了什么叫做在助攻的作用下直接软饭硬吃。
研究得时间越长,关于她与琥珀王的关系在学术界就随着研究时间的增加而越发亲密。先是确定了她与琥珀王诞生的时间相当一致,猜想她不是一个单纯的追随者。再是确认了这个猜想不只是猜想,很大可能是事实。
到了这个阶段,他们手里的资料主要依靠的是记录者的给琥珀王的糊墙纸上解读的内容。公司在这个阶段提供了大量糊墙纸的样本,这是他们建立前后,派专人反复查看亚空晶壁后拓印下来的。
好在清心的废稿上没有写过关于星神生殖能力的研究,不然指不定要来一次学术界的对星神相关方面的探测的作死潮。不要低估学者的好奇心,清心能干的事,他们之中说不定有做的更离谱的。毕竟清心从未忘记,自己是个学者,是这个群体中的一员。
他们解读着公司提供的拓本,跟自己所拥有的资料相互印证后,对于记录者的能力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涉及到了命运。
在同谐星神希佩尚未诞生时,记录者在自己记录的文字上就预见了同谐命途的诞生。
——这里,应该是清心在太一与克里珀碰面后写秩序星神研究报告时诞生的废稿,在开头写上了她见证过的结局。这不是它成为废稿的原因,这张废稿诞生的理由依旧是逻辑不清晰,包含大量臆测,不具有成为论文的条件。
博识学会的学者解读出来后,在后续资料的解读中证实了它不是孤例。
如果资料不是残缺得太厉害,而且信息无法修复,清心毫不怀疑,他们可以根据多出来的那点零星字句,拼凑出来清心当时写的是什么,是什么论文题目,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将它当成了糊墙纸。
但现在,他们能看出来的确实不多。
能看出来的除了记录者的能力,还有琥珀王把记录者递给他的糊墙纸应该是都看了一遍,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亚空晶壁会那么均匀的糊上纸面后,只有关键字句每一个都被存护的力量保护得无法修复了。
“上面的信息是琥珀王破坏的?”
“不是破坏,是过度保护导致信息失真无法修复解读。而且不是所有的信息都是因为琥珀王。”学者拿出一张拓本,指了指上面被笔划掉的痕迹,“这是记录者抹去的,也是用现有的手段无法进行修复。”
“但是有一张,保存得是相当完整,琥珀王和记录者都没有采取相关措施抹去纸上的信息。”
那张纸本身的信息也不多,就两个名字。
学者们通过古代文字演化史推出了那两个单词应当是人的名字,其中一个就是琥珀王的名字“克里珀”,至于第二个,他们认为就是记录者的名字。
“佩尔斯?”
是的,佩尔斯。
记录者佩尔斯。
与琥珀王并列的名字。
研究进行到这里,记录者佩尔斯与琥珀王克里珀可能共同抗击古兽的猜想就出来了。
再这么研究下去,清心的年龄会延伸到克里珀未成星神的时间里去,然后成为克里珀抗击古兽的战友,是存护星神诞生的记录者见证者。
清心被这群学者带着躺赢了。
但这群让清心躺赢的学者始终无法解答一个问题,那就是记录者到底是什么存在。
根据现有的观测资料,他们无法排除存护星神克里珀的因素,也无法排除记录者是位星神的猜测。
事实上这两个因素从未在有关记录者的争论中排除过。
当然,它们也从未得到一个可以说服所有人的结论。
倘若记录者是星神,为什么宇宙中没有相关的虚数能量波动。倘若记录者不是,克里珀的糊墙纸到底是怎么诞生的?
这个问题,清心不日后就让他们得到了答案。
清心请克里珀出手抹去了毁灭的印记。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不早不晚的,清心是有几分恶趣味在的。不过不多,因为她只是在为了不朽的命途做准备。在不确定毁灭的命途是否会成为变量影响到实验时,最好的做法是摒除该因素。
当时的情况,家里的纳努克小人都瞪大了眼睛,要是有个阿哈小人在,笑声会填满每一个缝隙。可惜清心为了杜绝这种情况的出现,连阿哈小人都没做。
纳努克本人也很困惑,命途的力量出现了异动,祂来了后,发现了存护的亚空晶壁,以及亚空晶壁里面跟祂大眼瞪小眼的星神小人们。
存护的力量抹去了毁灭的印记。
表现在外就是存护与毁灭因为未知原因有了一点小冲突。
一点小冲突。
指的是清心和克里珀二打一,刚抹去了印记的清心在琥珀王令人安心的盾下,对毁灭星神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毁灭,将身体里残余的纳努克的血液和无法分离的自己的血液一同送进了纳努克的伤口里。
这个过程中克里珀仍在筑墙。
只是会时不时的保护一下周边被波及的区域,给相关区域补充一下护盾。
清心将自己身体内残余的那些东西分离出去后,就停手了,顺便还给人的伤口进行了一次修补,免得自己送进去的血液还没完全融合就随着伤口滴落下去,什么变化都看不到。
既然毁灭可以给她留下印记,清心也可以让毁灭星神的身体里融合一下自己的血液。至于分享命途,算了吧,不朽都已经陨落了,不朽的命途经过繁育和丰饶后,支离破碎,她这里再给毁灭分享一个不朽命途,闹呢。
这冲突发生得突然,星际和平公司的人就看见许久未见到的记录者出来了,然后琥珀王做了些什么就引来了毁灭星神,之后就是记录者跟毁灭星神的冲突。
剧烈吗?
很快就平息了。
不剧烈吗?
又是星神之间的冲突。
没出事都是琥珀王的庇护。
有了毁灭的认证,记录者佩尔斯是星神的猜想直接压倒了其他猜想,可以说冲突之后,记录者佩尔斯是未知星神,就盖棺定论了。
所以记录者又是怎么跟毁灭起冲突的?
知道答案的琥珀王依旧在沉默的筑墙。
另一个知道答案的现在依旧在抄起键盘跟自己小店里越发异想天开的客户对线。
还有一个知道答案的仍旧在给文明以毁灭。
公司知道记录者的住所,知道祂接地气到可以阴阳怪气每一个买周边的人,他们也不会透露半分做任何多余的事。他们会做的只是安插人混在客户群里说要不要举行一个拍卖活动,想尽办法给记录者塞供奉,投其所好的革新纸和笔的技术。
很好,看样子清心跟克里珀的关系又前进了一大步。
不知道这次博识学会的学者们又给他们的关系提出了什么猜想。
清心将忙碌的克里珀小人捞过来一起网上冲浪后,星神里的老大哥一开始是惯常的沉默,后来就无法沉默了,小锤子就指了指祂感到迷惑的地方,让清心告知祂本意。
“他们只是在表达对人的喜爱,只是表达方式是变态。”
什么“xxx我要给你生猴子”已经是这类里比较委婉含蓄的了,更变态的一些,克里珀看到的都是经过二次转译的,不经过二次转译的,基本上,发出来就会被吞,审核都过不了。
解释完后,克里珀:“……”
等她突破公司的网络防护墙后,祂看到的更多的是公司员工对祂的发癫,没多久,清心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记录,关于琥珀王和记录者关系猜想的。
目前来看,在公司的眼皮子底下,这群学者的猜想没到惊世骇俗的地步,属于是比较克制,从挚友战友到同行者兄妹姐弟,这其中显得比较出格的关系就一个夫妻。
非常克制了。
清心碰到这种状况,至少会猜一个父女母子关系,他们这群人默契的忽略了一些可能会冒犯甲方的猜想。尾款到账前,有更加惊世骇俗的想法他们也会憋着,比如有位学者,猜的是“强取豪夺”,显而易见的,她甚至没有挣扎一下,就很平静的更换成一个战友的猜想。属于是想到了写下来爽一下,然后就回归冷漠无情的打工人状态,连看都没给自己导师看。
这样短暂放飞自我的学者不在少数。
“你觉得会是什么?”
家里鸡飞狗跳,收拾残局的克里珀久久没有出来收拾残局,在毁灭小人给亚空晶壁开了个洞,贪饕快把繁育整个吞食后,熟悉的亚空晶壁出现了,巡猎紧急急停才没有撞上。
其余安分的星神小人,这才从躲藏点出来,免得被贪饕来上一口。只有虚无,贪饕咬了一口后,足足有五分钟时间忘记了进食,让贪饕对祂暂时失去了食欲。
就在刚刚那段时间里,克里珀从一堆备选项里从上至下的看了一遍,扫过一堆离经叛道的“单恋”“强取豪夺”,停在了一个较为正常的选项上,祂确认了自己的选择。
“夫妻。”
双方达成了一致。
清心吃软饭吃了这么久,终于在博识学会的帮助下成功的软饭硬吃了。就是苦了星际和平公司的员工们,平时要背的就够多了,又多了一个关于记录者佩尔斯的考核,入职的门槛又高了。
清心对此是省略了道歉的过程,直接到了说下次还敢的阶段。
还有一件事,在纯美骑士团的宣传下,清心的周边业务扩展到了仙舟,这没什么稀奇的,就是巡猎周边脱销,还有药王秘传在被逮捕的时候正在下单。
清心看着自己的客户匆忙打下一句:“地址能改到仙舟幽囚狱吗?”
不知道他现在看不看得到,但清心还是打下一句:“好的呢亲,不过丰饶趴趴寄送到幽囚狱卒手上,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丰饶趴趴改成巡猎趴趴可以吗?”
被抓了,钱看样子也充公了。
“可以呢亲,不过亲需要哪款样式的巡猎趴趴呢?小店有巡猎星神斫断建木款式的趴趴正在做活动,买一个送隐藏款不朽小人,需不需要呢?”
“钱够吗?”
“够得呢亲。”
“买。”
很好,业务可以开拓到持明了。
为了确保她可以甩锅别人,关于每款隐藏小人的行为逻辑模块设计她都做了详细的厚实的说明书,从开箱启动到养护一条龙。每个问题都有详细的解决方法。所以,如果没看的话,不朽小人跑到鳞渊境,这确实不能关她事呢亲。
毕竟说明书上清清楚楚的写着:隐藏款星神小人具有部分星神相关的特质,请务必妥善保管!
第136章
清心的店大抵是火了。
今早儿她起来竟然发现在娱乐八卦版面上,她的小店上了个热榜。底下的评论里涌现出来一批根本没有买过却信誓旦旦的说她这个店就是一群博识命途的学者搞出来的洗钱的,说他们看见那清一色的好评兴冲冲的入手了产品,结果买到手了根本没有稀奇的。
“就是个趴趴。”
如此统一,清心险些以为自己遭遇了传说中的商战,正准备大展身手抄起键盘输出顺理成章的鸽了今天的单子时,出现在页面上的就是“该内容涉嫌违规,已被封禁”。
清心正视了一下反应奇快的平台,该说是理所当然还是什么吗,这平台隶属星际和平公司。
在不涉及琥珀王和记录者的负面发言的前提下,该平台一般是言论自由的。只是最近内部领导班子似乎换了一批新的,正常发言玩梗什么的照常进行,巡猎信徒和丰饶民激情互喷丝毫不受影响,就算信徒大乱斗也丝毫不慌。唯独在商业上,他们过分的吹毛求疵——凡是涉及虚假宣传和不正当商业竞争的,一律拉黑封禁,永不解封。
据确切消息,这是星际和平公司准备在这个平台上构造一个健康和谐真诚的商业圈,他们会邀请一些诚实守信、保质保量的店铺入驻,并会为店铺提供全方位的、物美价廉的服务套餐。
欢迎符合条件的店铺报名。
甚至都没有“踊跃”二字。
至于报名方式是什么,简单的令人发指,在平台上浏览的时间超过五分钟。
#有一说一,这个报名方式,公司的审核员是一次性的吗#
相关话题直接就冲了上去,讨论的人,显而易见的没有公司那正在加班指不定猝死过几次都被救起来的审核员。
清心兴致勃勃的加入了讨论,顺便还给公司的人提了个建议:“审核员是不是一次性的我不知道,但丰饶民是可循环利用的我知道。不用睡觉不用饮食不会生病,还可以在被解剖的时候顽强的工作,嫌吵的话可以塞住嘴。而且以实验材料的名义入职,工资都不用给,再加个激励措施,说完成超过几点几就可以延后实验一名,他们的工作效率还能再提一波。”
“全年都可以是工作时,零投入高回报无人权的可利用群体,公司真的不来一些吗?”
“敢问阁下是哪个黑心作坊出来的大商人啊,兄弟我避个雷。”
在一堆“妖弓走狗”和“6”的评论里,清心挑了一个看起来顺眼的回了:“我大概是帮不了你,毕竟这是我作为毁灭走狗时看见的,当时看得心情有些抑郁,就跟同事们一起毁了,确实身心通泰。”
网络上嘛,就算出来一个顶着绝灭大君的名字的网友都很正常,因为有的网友仗着素不相识,就用ID让人眼前一黑,这位绝灭大君网友底下就有一个“绝灭大君我老婆”在“嘿嘿嘿,抓到一个老婆”。
网友绝灭大君没理他,这似乎让他顿感失望,短短时间内就下线了,点进头像就是灰色的不在线状态。
绝灭大君在问:“毁灭走狗?”
“是啊,被人这么骂过,他还想骂我妖弓走狗丰饶孽物来着。”
“你现在在反物质军团?”
“早离职了。”
清心将毁灭小人从墙壁边上捞了过来,指着那位对她在哪非常感兴趣的绝灭大君,问小人,“这位是你的哪位追随者,怎么也在实名上网?”
纳努克表示,她的电脑很有毁灭的价值。
她则是走星际和平公司的账,重新买了一个价格低廉性价比奇高,就差把贡品贴在上面的电脑。
克里珀的软饭总是会从各个地方塞进她的嘴里。
好在清心对此是欣然接受,一点也不介意,自然也不会给公司的领导人增添额外的负担,让他们研究如何更好的用不损伤人自尊心的方式将软饭给她送过来。
——就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得到她具有强烈的自尊心这个结论的。
无论是作为人类,还是作为星神,道德和与道德相关的一切她总是似有似无的。真有道德的话,不朽的小人她也不会融了一点她的性格进去,拽着巡猎斫断建木的趴趴直奔鳞渊境的建木,并让巡猎的棉花小人被活化,成了隐藏款的可以斫断建木的巡猎星神小人。
这把是罗浮的幽囚狱狱卒一开开出了两个隐藏款,还是立场统一对建木非常感兴趣的两个隐藏款。
清心心满意足的看着不朽小人用一张酷龙脸平静的张开龙嘴,一口咬上了建木玄根。带过来的巡猎小人biubiubiu的射箭,帮助不朽能更好的咬下建木玄根。
浮黎小人默不作声的过来了,凑到电脑屏幕前,开始做微型光锥。
而屏幕里的不朽多少是有点困惑了,祂只是融了一点清心的性格,不是清心依照自己拓印出来的不朽小人,但咬都咬了,祂也就开始继续啃建木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可以这么做,祂就做了。
持明们是怎么发现的?
是护珠人发出的惨嚎,和哆哆嗦嗦不听使唤指向建木玄根的手指。龙形的建木玄根缺了一块,不朽和巡猎的小人将龙角最上面的那一截磨出了非常明显的不对称感。
而既然事发了,不朽就带着巡猎小人直接冲出了鳞渊境,护珠人就看见两道黑影闪过,有什么东西撞了上来,就人事不省了。
等人被同伴喊醒,脸上就多了一排鳞片状的红印子。
“你怎么看上去像被龙尊一尾巴抽过去了?”
同伴很是担忧。
到这个份上了,只有刚启动小人就因为工作原因加班了一段时间的幽囚狱狱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狱卒回家一看,两个小人好好的待着呢。
仙舟上找这两个不明生物找了个底朝天,期间多次路过这两个星神周边,直到幽囚狱里的药王秘传成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自己愿意改造,只要能把自己的丰饶趴趴还给他。
“趴趴?”
“什么趴趴?”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我已经下单了的,就算财产要充公,它也只是个趴趴啊!”
这两个周边才被人想了起来。
可惜太迟了,狱卒不能接收丰饶趴趴,它们就成了不朽和巡猎小人。该成员在见到这两个小人时还遭受了无妄之灾,巡猎看见丰饶孽物,自然会biu一箭。
巡猎小人动手了,不朽也不会干看着,一尾巴过去就抽了个跟护珠人脸上一样的印记。
破案了。
仙舟翻了个底朝天没找到的作案者就是这个星神小人。
那厚厚的一册说明书最后是几波人看完了,清心的店里也涌过来一批不朽的订单。
原本这个状况——随着订单的增多和小店名气的增加,几乎不可避免的会出现盗版和专门囤积周边炒价格的黄牛,也因为公司的存在而消灭在萌芽中。
笑死,在宇宙里干经济垄断的公司面前玩这种手段,他们不在意的时候自然可以,在意了还在意得要死,没有全程护航都是为了保证琥珀王和记录者的商业体验,他们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出现。
等清心的周边店被抬进了他们近期的商业平台大计划后,这种保护就更加光明正大了,问就是这些店面已经向公司购买了服务,公司自然会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
只有那些二道贩子和盗版商,是真的吃着火锅唱着歌就被公司的人从商业条款到人身自由上都一锅端了。
少了哄抬价格的外在因素,清心的良心会允许她一直保持着定制模式为主的经营方式吗?你应该先问问清心,有没有良心,克里珀都不会说她有良心。
在持明入场后,清心看了看自己的客户基本盘,觉得应该是可以割一茬了,还可以每个季度割一茬……啊不是,是为了回馈客户的支持,小店准备每季度出一个星神小人,第一季度就先根据订单量出个琥珀王小人。
然后又整出来一个盲盒模式,单价比星神小人的单价低得多,可以成批量的买,还有保底机制,十连必出货,一百八十抽必定会出当期星神小人,当然,一百二十抽没有出货,价格就会超出星神小人的定价。在明确了星神小人的价格下,盲盒机制看上去只是一个补充,给人一个希望。
但是——清心让奖池直接在首页公示了。
说是为了让客户不要花太多冤枉钱,不知道盲盒里客户想要的东西已经开完了还买了一堆。
伴随而生的就是限购,一个人最多只能买一百八十个盲盒,最多只能购买一个上架的可以直接购买的当期星神小人。
结果么,客户在短时间内花了更多的冤枉钱。
又确实良心,毕竟盲盒的量大,而上架的星神小人,可以直接购买的,量与盲盒款相同,但没有一个好设备,基本上是抢不到。
盲盒对设备的要求没有那么高。
这是其中一个季度性的活动。
清心出活动的速度是跟随自己的客户群体持有金额数变动的,确保他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得到相关优惠,又不至于伤筋动骨。
总的来说,清心做的量小了,钱赚的更多了,又能看每次活动的客户破防实录,还能让客户夸一夸她的良心,而客户,客户获得了情绪价值和周边,怎么不算双赢呢。
她甚至都没有出拍卖模式,搞一个绝版不会再贩的星神小人出来,将每个星神的信众直接从韭菜根割起。
“这么一想,我竟然真的很良心啊克里珀。”
她看着私人账户里飙升的信用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自己的良心。
克里珀:“……”
祂看了一眼页面,筛选评论。
“嗯。”祂嗯了一声,这声“嗯”不需要她在筛选评论。
清心笑逐颜开。
第137章
几十万年的时光,对现在的清心来说也是一段漫长的很可能会影响到下一段命运的时间,为了尽可能的消除这种影响,在从记录者的命运里走出来时——是的,她在抽身命运时总是很干脆让人措手不及,得到了知识,体验了一段生活,除此之外的任何时间段,都可以是她离去的时间节点——还经历了几个风波比较小的命运。
几百年的时间刻度放在几十万年面前确切是一眨眼的功夫。
她做过狐人。
是寿命放在无尽形寿的长生种面前短暂,放在短生种面前又确实能够见证一个家族的几代变迁的狐人。
于是狐人里就出了一个能躺就躺,能摸鱼就摸鱼,商团商团不感兴趣,卜者卜者解卦就是“嘶,大凶啊”,眼不见心不烦的将人放到云骑军,结果嘛,当然是连考核都没过,一只狐看到云骑军的选拔后,说着“算了算了过不去”就很有自知之明的继续躺着了。
“你连毛都没炸怎么能说自己过不去呢,至少你心理素质上过得去啊,还颇有大将之风!”
说这话的是清心的远房姑姑,叫做芳燮,她被气的不轻。
这个远方姑姑有多远呢,远到清心叫她妈都可以,她本来就是战场遗孤,算是被芳燮从战场上捡回来的,芳燮尾巴都炸毛了才把她带大,没让人叫妈是人觉得自己年龄大了,狐人寿数都快到边了,没必要让个幼崽多个几十年的妈。
清心对芳燮能活多久比芳燮自己都清楚,还曾经异想天开的对人说“要是狐人有办法能够延寿的话,姑姑你会选择延寿吗?”
姑姑狞笑着折了根柳枝,虎虎生威的,“我看你是被寿瘟祸祖迷了心,先给我清醒清醒!”
清心在柳枝带起的风声里一溜烟的奔向芳燮留好的门,就差将门板背着一起离家出走了。
但没关系,姑姑有家长惯用的法子,只要喊一句“吃饭了——”
拖长了音的呼唤出现一遍,就有一个在外面厮混的狐人“蹭”的闪现到了她面前,狐人的尾巴和耳朵都摇的可欢:“姑,今天吃啥啊?”
姑姑哼了一声:“吃吃吃,就知道吃,撑死你算了。今天有红烧鸡块和鱼汤,吃完了记得做功课。”
“好咧!”
清心答应得痛快。
或许正是小时候在吃饭时表现出来的天赋异禀吧,让芳燮觉得她是个可造之材。现在人到了狐人要找工作的年纪了,芳燮也开始操心清心的工作了,她早年从云骑军退了下来,但人脉还有点,清心要是想做什么,她也能帮衬一二。
但清心这方面又确实是随了小时候,狗脾气,装乖卖巧一把好手,让人干个正事,愣是靠着装乖卖巧混过去。现在找工作也是这样,门还没到就躺地上“哎呦哎呦”说自己肚子痛、身体不舒服,心脏砰砰砰跳,指不定是要没了,姑姑我们去丹鼎司吧。
搞得丹鼎司就跟她家一样。
还搞得芳燮这个退休狐人在丹鼎司跟找了份工作一样,隔三差五追着逆子进去,被丹鼎司的医士乃至丹鼎司的龙女顺手号个脉,开个方子。
芳燮觉得人要是真喜欢丹鼎司也不是不行,话给人一说,人就瞪大了眼睛:“好姑姑,你是铁了心要送我走吗?”
好姑姑芳燮:“……”
实在气不过,抄起柳枝就准备打人,然后逆子啪嗒啪嗒的眼泪就下来了。
路过的彦卿眼睁睁看着芳燮被人眼泪浇灭了火气,只剩一句疲惫的:“我也不能陪你一辈子啊。”
然而逆子下一句话:“那就等我搞定寿……”
人最后是被年长狐人铁面无私的捂嘴带走的,被捂嘴的狐人看着已经是只死狐狸了。
虽然下场惨了点,但彦卿觉得可以学习,至于要学习什么吗,学习如何吃将军用将军可怜巴巴求将军。他说的借鉴,奈何热情的清心为了答谢彦卿的救济之恩,将借鉴变成了实操,还说“我姑姑与将军情况不同,不如我带你实操一番,想必能理解的更深刻一些。”
彦卿就晕乎乎的跟人走了。
“就?”
将军脸上的笑意更深刻了一些,扒着他腿的狐人尾巴毛直接炸了,刚刚人还在对着将军闪星星眼,下一刻人就夹着彦卿跑的老远。
“彦卿小哥,你也没说将军是猫科啊。”
“啊?”被夹着脚拖地的彦卿。
“犬科跟猫科犯冲。”
确实犯冲,事后彦卿被逮着学了一通警戒心,而清心,将军笑眯眯的称赞了一句她的反应速度,问起她有没有职业规划。
清心理不直气也壮:“混吃等死。”
“那确实有些可惜了。”
呸,可惜个鬼,转脸清心就被逮进去做个云骑军了,美其名曰“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很适合云骑。”
神情还很认真。
清心的工作就是这么被包分配了。
哦,不是包分配,考核还要清心自己过,彦卿小哥还在边上看着给她加油,还有一个笑眯眯的猫科动物。
清心:“6。”
这样过了吗?过了,清心杀穿了的那种过了。
过了之后,人就拖着剑过来了“说话算数,你要给我一份光发工资不干活的工作。”
猫科动物点了点头。
芳燮的寿命要到了。
清心陪了她最后几年,是真的光领工资不干活的,时不时的还教彦卿小哥几招,让景元问:“清心你对我的腿是有什么意见吗?”
为什么最后一招永远是让彦卿抱他的腿。
她很无辜的:“啊,这个啊,神策将军总不可能腿上挂着彦卿小哥办公吧。而且彦卿小哥反馈意见是将军妥协的速度确实快了。攻敌薄弱处,没错啊。”
芳燮寿终正寝后,神策府的一个奇观就是将军的大腿上会挂着彦卿和清心,前者是月末了要可怜巴巴求将军了,后者是她求得就没一个正常的。
问就是:“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了父亲。”
景元:“我年纪大了,你们行行好。”
挂着的两个人七嘴八舌,配合默契中带着没有商议后的生疏,一个“将军年纪一点也不大”一个“将军老当益壮”一个“将军一点也不老”一个“将军还会再干八百年”……
景元很想问问,清心是怎么做到每一句话都那么阴阳怪气,让人无从保持平常心去理解的,衬得彦卿的夸奖都更好听了。
这可能是天赋吧。
又可能是两人的双簧,倒是将兵不厌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运用了一番。
别在意,这只是神策将军对小辈的滤镜而已。
真实的彦卿和清心,应当叫做少年天才和少年天才的狐朋狗友。有意思的是,这两人少年天才和狐朋狗友两种状态都可以存在。
彦卿,少年天才,罗浮剑首的未来接班人和清心的狐朋狗友。
清心,少年天才,神策将军的左膀右臂以及彦卿的狐朋狗友。
“为了对称,我修改了个连接词。”
“对仗工整,不愧是清心。”
这是进入清心的狐朋狗友模式,闭着眼睛在夸的彦卿,如果追问,清心可以在这位云骑骁卫口中听到更多的夸奖,充满少年人的真诚。
“不是礼尚往来,是我觉得清心真的什么都做得到。”
什么都做得到,指一个人能砍断彦卿几把剑,让他的剑常年都在工造司维修,身边能带的剑远远小于他买的数量。
彦卿已经到了比试之前,会向清心卜个卦的程度了。
清心听到这请求的时候,诧异极了:“我的解读只有大凶欸。”
“所以彦卿更应该全力以赴,让自己的剑术可以打破你解读出的大凶。”
“你现在不可能。”
“请赐教,老师。”
他们平日里的比试动静就不小,打出真火的时候倒是没有,景元看过,两人都控制的很好,确实是教学局。狐人在这上面的天赋和天赋兑现出来的成果,让人惊艳,只是她手中的剑对她而言确实太轻又太过脆弱。
工造司的门她没踏过,用的剑是彦卿见猎心喜之下买回来的,说看着觉得很适合她,月初月中月末,一个月就那么些时日,彦卿的见猎心喜就有多少时日。只是可怜了景元的钱包,月初被掏到月末,下个月还要继续被掏。
罗浮将军的职位要是坐的再短些,怕是养不起这两个吞金兽。
景元给人定做武器的时间段,清心跟彦卿上战场带着云骑打击丰饶民,两个人在一块,又有一个滑不溜手的狐狸,景元打开战报的时候恍惚以为自己看得是曜青的战报。
“全歼,大捷。”
两个人回来的时候,两个长命锁的声音都听得出来喜悦,就是清心的剑打歼灭战的时候不出意料的断了,借了彦卿带过去的一剑匣剑,那一剑匣子,也报废了。
景元仔细看了两个人,又看了青镞放在案头的战报,没有因为年纪出什么问题,身上的疲惫是挥剑太多次带来的,眉眼里没有经历大战后留下的阴影,只有大捷的喜悦。精神亢奋,大概放人出去了,也不会立即休息。
等在神策府里没有外出的将军微微一笑,让两个人在这里下棋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上战场。
后面清心就成了战场狂魔,有什么事就冲出去,景元拽都拽不住。而她拽不住了,彦卿也很难拽住。
当年景元没看走眼,清心确实适合云骑军,就是太适合了,景元的腿有点撑不住。
抱大腿一个人彦卿现在做不出来了,但两个人他就没有心理障碍了,动作娴熟极了。
时隔也没多久,他的腿上就挂上了熟悉的比之前增加了重量的两个人。
看起来他养的确实不错,他们都没有瘦骨伶仃的,狐狸的毛发在光下看着就油光水滑,手感极好。
这大约是苦中作乐。
嗯咳,确实触感极佳,被尾巴一起缠住的景元苦中作乐不起来了,现在到了缴械投降但仍旧会让年轻人学点什么的阶段。
符太卜说将军你这是溺爱,等她腿上挂了一只狐狸后,符太卜的溺爱就说不出来了,只能“咳咳,本座的卜算技术可不是那么好学的。”
她甚至连句“起来”都说不出来,只有勉强端起来的架子,和止不住的脸红,“成何体统”倒是有,但清心不听。
罗浮这下确实跟曜青画风对上了,打开战报,不是“大捷”就是“全歼,大捷”,除非碰上了帝弓司命,否则前线都不会有第三种情况。
当然,学了符太卜的卜算技术,清心解卦依旧是大凶。
第138章
符太卜对此当然是多有不虞,“你你你”了几句,最后没了下文。
这是溺爱吗?
她不承认,说这明明是人在卜算一道极其努力却并无天赋的结果,卜算一道博大精深,清心暂时没学透是正常的。
看戏的将军:“符卿,要不听听清心自己的评价?”
人还在场,还没有装乖卖巧,符太卜符玄就已经把借口找好了,还在找补,“本座没有什么意思,你在卜算一道上的天赋与你在剑术一道上的天赋相比,实在是平庸。”
清心对此非常认同的“确实,符太卜说的没错。”
将军眯着眼睛听着符卿就这句话延伸到了“不必妄自菲薄”上。她们说了多长时间,将军就听了多长时间,等符玄回过神,将军已经摸鱼了一个下午。
符玄:“……”
让符太卜承认自己对小辈的多有关怀总是困难的,符太卜可以说将军过于溺爱自己的两个后辈,说的头头是道,到了她身上,就是本座只是害怕那孩子被打击过重。
将军只能笑笑。
被养的那只狐狸已经会顺杆爬拖长了声调叫他“景元元”了,他能说些什么,交流将后辈养的太好的经验吗?这些年,彦卿大了些,性子也努力向大人贴近,看起来便是三个大人在养一个后辈了。
不过彦卿到底是少年心性,这副大人摸样并不稳定,将军听到两个长命锁的声音往神策府奔来就知道彦卿的小孩子心性又回来了。
如果只有一个,那一般是彦卿。
因为清心会让景元元的声音覆盖住长命锁晃动时的那点声音。
孩子养得太好,又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客人造访时,景元大概率会痛失真名。
这次亦然。
在星核猎手刃造访神策府时,人未至熟悉的“景元元——”就已经到了府内,什么气氛都被搅得七零八落,只有一个狐人冲了进来,眼睛亮闪闪的,“听我说,这次……”
尾巴从欢快到垂下只需要一个一片狼藉的神策府和一个格格不入的星核猎手。
“将军,这刺客杀不死吗?”
怎么说呢,因为很相信自己所以直接猜到刺客是不死身这件事,景元的思路都断了一瞬,就这一瞬,她就提着剑跃跃欲试了,没动手纯粹是景元没有下令。
“交给我吧将军,我保证能杀了对方,我有经验。”
白毛紫眼的狐人认真看着被制服的刺客,目光的落点全在致命处,她正在全心全意的想着怎么给刺客一个了结,只要景元下令。
被束缚的刺客求死,外面的狐人准备让他死。
他们都没有得偿所愿。
刃回头时,狐人冷肃的表情已经消失,扯着景元兴致勃勃的说些什么,对他的视线有所察觉回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被押了下去。
仙舟星核之灾发生后,清心和彦卿都没有离开罗浮,又碰到了将军被刺杀一事,中间的风起云涌,两个人都不太清楚,只是秉持着有什么事捉住药王秘传送进幽囚狱就能解决大半。两个人就这么交替巡查,碰到孽物就出剑,巡查结束还会对账,核对战利品和账上的数目。
多了一头没事,要是少了一头,抓耳挠腮都对不上,那只能苦一苦逃过一劫的孽物了。
仙舟上有星核,事情确实多了不少,清心巡查的时候还碰见有人非法驾驶星槎在航路上飚星槎,她当然是没忍着,找了个星槎就追了上去,显然那个星槎驾驶员应该是个畏罪潜逃的,清心追人的时候看见了不少军用星槎也在追。
初次驾驶星槎的清心,完全是靠着抓捕罪犯的责任感在驾驶星槎的,两个人开的都很极限,稍有不慎就能撞得粉身碎骨,最后的结果是初次开星槎的清心被晕车打败了,一个急停不动了。被同族从星槎里抱出来,又到丹鼎司求医问诊,才堪堪止住晕头转向。
同族说她刚开始以为看见了一个未来的斗舰士。
现在看见一个舌根发苦面色惨白的晕车的清心,未来的斗舰士大概是不成了。
“开得这么好,为什么还会晕车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清心没有被丰饶孽物干掉,倒是被这次晕车去了半条命。
“这合理吗?”
景元拍了拍她的头。
彦卿更是懵。
清心躺在床上,医嘱被他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都看不出她是怎么被一辆星槎放倒的,“不会是遭了暗算吧?”他忧心忡忡。
星核猎手里有一个命运的奴隶,彦卿已经调查清楚了,至于是怎么调查的,能查的出来的地方自己查,查不出来的地方抱将军的大腿。
事实确实八九不离十,畏罪潜逃的刃来之前艾利欧就说过这件事,说他逃离追捕碰上的最大麻烦会是一个初次开星槎的狐人,要逃到什么时间点才安全。
卡芙卡:“是她追阿刃时会撞到什么?”
“不,她晕星槎。”
晕星槎又是第一次开的狐人开星槎很不要命,代价就是她天旋地转眼冒金星,不得不躺了一段时间,等起来的时候,又因为驾驶星槎闯了符太卜的封锁线栽进去了鳞渊境哐当撞到了幻胧身上——
有的人栽进鳞渊境的时候就已经晕车了,撞到幻胧身上才停车,连带着让幻胧遭遇了意想不到的伤害,绝灭大君正被人围殴着呢,气急败坏想让巡猎令使变成毁灭的卒子,突然一辆星槎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创了过来。那个刁钻那个出人意料,星槎炸了,里面的驾驶员还滚了滚,将她当成了缓冲物。
幻胧:……
二次伤害还没过去,群殴的人已经反应过来,搓黑洞的搓黑洞,套盾的套盾,蓄力攻击的攻击直接释放,还有人强制嘲讽。
被力量牵引的仙舟将军也脱离了她的控制。
创出来的星槎的驾驶员已经平稳落地,抽冷子给了她一剑,就跟完成使命了一样,干脆利落的晕过去了。
幻胧:……
清心打BOSS幻胧的时候在有限的时间里给BOSS打出了最低的伤害,主打一个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反正幻胧是真的想弄死她的。
她能活着跟景元一起躺着,只能说多亏了列车组和景元此前就消耗了幻胧一波。
不然现在她应该不是躺着了,而是被人收敛遗物了。
“我记得,我让符卿和彦卿都在外面等着,还让他们封锁了周边区域。”
清心一脸无辜:“当时我又不在,而且我开的星槎,将军没说不能让人开星槎。”
将军人是笑眯眯的,狐狸毛炸了又炸,最后因为被波及到的伤势有些严重,索性躺平了,反正两人都得养伤,伤没好太利索前,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的。只有暂代将军职务的符太卜,防火防盗防队友的时候,还要抽出时间看一个养伤的将军和一个不省心的后辈。
慰问完将军后,符太卜气势汹汹的过来了,话还没说出口,清心啪嗒啪嗒掉眼泪:“太卜,我的头好痛。”
符太卜的一些话就被堵的严严实实。
“你别以为本座会对你心慈手软。”
嗯,符太卜不会。
清心的眼泪劝退了符太卜后,又来了彦卿小哥。好在彦卿小哥是她同辈人,没有长辈带来的压力,清心没有发挥的余地,安安静静躺着就行了,话到了自己边上就接,倒是在接了几句后睡得可香。
景元叹为观止。
在人醒来后笑眯眯的问人:“我这边又是个什么章程?”
什么章程?
先跑,跑不掉就抱大腿。
“抱大腿。”
“这么些年,就只会这一招?”
招数少,好用就行啊。
等清心躺得差不多了这一招还是一如既往的救了她一命,她可以活跳跳的去找自己的小伙伴去玩了。
景元放人走的时候是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出现的。
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像鹌鹑,一个是自己养了许久的后辈,一个是对仙舟有大恩的列车组开拓者穹。一个悄咪咪的在藏自己的剑,一个试图将棒球棍放在背后,两个胳膊还撞了一下,表情都扭曲了,依旧一声不吭。
乖巧,认错诚恳,但是屡教不改。
这已经是多少次云骑报告仙舟各处放的瓶子被击碎,快递箱被翻找了。
溺爱确实不是好事。
他下定了决心,就这瞬间,清心挂到了他的腿上。穹也抬起了头,下一刻,他的腿上挂了一个开拓者。
开拓者不明白,但开拓者会入乡随俗。
清心和穹是被一个垃圾桶哄下去的,两个人举着垃圾桶,眼神惊奇“罗浮有垃圾桶了”“罗浮的垃圾桶是这样啊,我给彦卿也整一个”。两个见面没几天就成了狐朋狗友的人兴冲冲的抱着垃圾桶出门去找彦卿了,留下一个快要千岁的老人家空守神策府。
没几天,罗浮工造司的公输先生收到了彦卿小哥打造垃圾桶的请求。
在开拓者的带领下,罗浮的大街小巷终于出现了垃圾桶,以及垃圾桶背后的三人团伙。
轮流放风,轮流翻垃圾桶。
因为三人团伙身份特殊,仙舟人和化外民碰见了不是熟视无睹就是看着罗浮的两位青年才俊叹气:“战场真伤人啊。”
“将军怕不是愁不过来了。”
将军景元表示,还好,彦卿的剑术日益精进,罗浮上曜青风气愈来愈重,两位青年才俊围绕垃圾桶打了一个又一个的赌,还请了一位来自列车组的裁判。
“只是闲暇时间与好友的玩闹。”
至于这玩闹是如何发生在罗浮的,将军和符太卜便沉默了。啊,这大概是只是稍加约束造成的后果,两位年轻的后辈在两位前辈时不时的溺爱下,长成了这幅模样。至于年少时过早结识狐朋狗友是否会影响他们两个人的脾性,两位前辈矢口否认,没有这回事。
清心和彦卿都是乖孩子。
只是不要让他们常凑在一起,对这两位前辈来说是,对丰饶民更是如此。一个人时他们有所顾虑,两个人时,罗浮航行在商路之上,对周围的丰饶民就是一种随时会性命不保的巨大威胁。
以前也是?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以前的罗浮没有出这两个配合默契每天都在追着丰饶民打的剑客。
一个用丰饶民磨炼自己的剑术,一个就是享受剑出鞘的瞬间。
“好消息,有个人手里没有合适的剑。”
“坏消息不就是,另一个人手里常年多了一剑匣的剑。”
“好消息,是人就会出现隔阂。”
“坏消息,这段时间他们结婚了。”
这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个极坏的消息,狐人寿短,但她年轻,还能在追杀个几百年。另一个二十来岁,又据说是缺耳朵的持明。
“想好点,万一他们中一个死的特别早呢。”
“然后另一个痛彻心扉悟出剑招更上一层楼,我们更加生不如死。”
确实。
第139章
清心毕竟是个狐人。
而彦卿,来历神秘,种族不明,不然也不会被人说成“缺耳朵持明”,但他不是狐人。不同种族的结合无法逃避的就是寿命的不同,仙舟上,大部分都是同种族之间的结合,不是没有跨种族的爱情,大家都是仙舟人,互相看对眼了很正常,不过跨种族的情谊,最后因为寿命的问题往往会成为一个悲剧。
不过清心和彦卿,是很难知晓谁会死在谁前面的。如果彦卿是个不折不扣的短生种,他肯定会走在清心前面,被留下来的清心不会有任何问题。如果他是长生种,无尽形寿的那种,清心都寿终正寝了,也管不了她死后的事情。
十王司还魂?
那只是记忆的聚合体,不是清心。
中途出了意外,两个人同年同月同日死,好像就成了他们两个人的好结局。
但这些又有什么干系呢?
无论他们结局如何,现在出现在景元面前都是一样的意气风发少年郎,未来可能出现的一切,不如他们的手里的剑,不如春日的阳光。
从他们身上可以看到小时候的影子,不过和小时候有所不同,他们可以手拉着手,长命锁的声音因为两人间的距离在拉近,不再是分明的两道。
来的时候,走得时候也是。
春光正好,他们走得时候还在商量着要不要看看最近罗浮新来的花,连影子都凑在了一块。
罗浮的剑首这任是个夫妻剑,两个人,一对夫妻,青年才俊,早早结了婚,走得还是青梅竹马的路子,从遇上后就没分开多少日子,年纪小的时候一起抱将军的大腿,一起对练,上战场的时候两个人一个负责报废工造司的剑,一个人负责多带一剑匣的剑。到了青年时期,有人身高窜了,行为处事也跟着沉稳了,唯独惹毛了将军后,还会被人夹在胳膊下带着跑,还会跟着人一起抱大腿。
变了,又变得不多。
新加入的云骑军第一次见到罗浮剑首被夹在一个狐人的胳膊下带着逃跑,人是震惊的,以为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等见得多了,就只有叹气,一句熟练:“剑首这次又是什么事惹毛了将军?”
“好像是将军准备退休了,剑首听了情绪过于激动,喜不自禁,立马准备让符太卜上位。”
“就这?”
“不止,他们还给符太卜提了一个退休返聘制度。”
“我就说嘛,将军怎么会因为提前退休而生气。”
首个退休返聘的前将军景元,在工作了几百年后,又被自己带过的两个后辈花言巧语的骗了过来。说的是跟随罗浮的舰队星海航行,实则是追着帝弓司命的示现跟曜青抢丰饶民。
“你们行行好,我年纪大了。”
“将军老当益壮!”这是彦卿。
“将军还能还能再干八百年!”这是清心。
还有一个远程看情况的新任将军:“现在本座才是将军。”
清心从善如流:“景太卜还能再干八百年!”
彦卿迟疑了一会,还是改了口:“景太卜老当益壮!”
“这么些年了,你们这方面还是没什么长进。”
他们追求快速精准打击,追击的舰队速度很快,几百年前想看到的星空,星辰若流光,划过景元眼前。
他是在笑着的。
无论如何,对于此刻,他们三人,无需畏惧分离。至于其后的分别会何时降临,这无需在意,越在意死亡抵达的日期,越不能享受生命里的时光。
他们此刻都在,无一分别。
当然,他们也都终将死去,无一幸免。
清心对于死亡是平静熟悉的,熟悉到可以说是无动于衷的地步,狐人的一生结束了,她便又成为一些人命运中短暂略过的流星,让自己的心情越发的接近不朽命途的需求。从情绪到执念,名为清心的躯壳里生长着不朽的萌芽,是否可以开花结果,还要看不朽的命途如何判定。
如果纯粹的两个人不可以,她可以让自己成为不朽的复制体,尝试欺骗命途。
到了那时,就是她的能力与命途的交锋了。
她踏入了不朽的命运。
宇宙中不朽的命途是特殊的,学者的论文上都需要将它额外标注,得出的有关的命途的推测或者事实,都需要绕开它一些,需要暂时的将它排除在外。
而当一个命途推论可以解释已知的除不朽外的已知命途的相关问题,那么,不是现存的推论有错误,就是不朽命途有问题。
有人倾向于当前的推论错误。
有人认为不朽命途有问题。
还有人认为,为什么不是两个都有问题?
宇宙之中的真理应当是简洁的、高度概括的、具有美感的,而不是“除……之外”的。
不朽的命途是如此特殊——
在已知命途里,它是唯一一个双生星神的命途。
如果说星神是最初发现命途的人,那么,不朽的双生星神至少意味着有两个人,有两个不同种族的知性生命,在同一时间发现了不朽的命途,同时被不朽命途认定为命途之主。
而最新的关于不朽命途的调查,让双生星神的诞生背景变得更加具有神话色彩。
不朽的星神诞生时的惊动寰宇的异象,分做了两处,测算结果出来后,这两位就不仅是同时发现同时被认定的事了。是两个此前从未见过的知性生命,没有沟通手段的情况下,被命途的力量绑在了一起,才算见了祂们此生的第一面。
仅此一面,永无分离。
堪称星神里的包办婚姻。
又可以称作星神里的bug大全。
人所能想到的所有星神bug都可以在双生星神身上看到。
最初的最初,人们还没有体会到星神bug的威力,天真的以为,女性形态的星神身上缠着的那条龙只是一个装饰物。等他们了解到龙是不朽星神时,他们又以为女性形态是星神的趣味。
等发现祂们是双生星神后,已经过去了许久。
那时候,女性形态的不朽星神也就是清心已经被龙缠着不知道多少年岁了。
物理上的缠。
祂们一同诞生泡在虚数空间的时候,是祂们第一次相见,成为不朽命途上的双生星神后,祂们在命途的认证下,是同归一体的。即便没有见过,也不妨碍祂们于这瞬间成为寰宇里关系最为密切的星神。第一次见面,龙就这样缠着了。
不朽的龙与清心见过的其他龙类相比,没有龙类的通病,命途已经让祂们无法抽身无法离开对方,所以,祂是温顺宽容的,在“缠”这个动作上,已经体现了这点。
清心感知不到祂的分量,也不会有被缠得过紧带来的不适感,祂平常的待在同一个地方,没有多余的环绕的动作,固定住了,就只是普通的挂着,不会再一圈圈的缠上来。
一个相当安静、安静到不存在的同居者。
清心对这种现状是满意的,她验证了自己的猜想,一定条件下,命途可以有两位命途之主。了解到了这点,龙在做些什么,已经不会影响到她的行为了。现在这种安静的相处方式,她可以说是求之不得。
安静到不存在,就意味着祂也不会干涉她。
清心在这种情况下制造出了自己的第一批眷族,水形成的生命体,完整的不朽命途力量加持后,他们的族群可以称作不朽后裔,只是她的眷族是个哑巴,族群内的交流方式不包括发声,更多的是信息素沟通。
龙看了一会,不朽龙裔随后诞生。
他们会说话。
清心周围就没那么安静了。
在制造眷族方面,龙和清心的追求不同。
一些人当初就是从这些不同之处上推出来祂们的意识并不同一,不能简单认定为同一个个体的两种形态,而应当是两个不同的个体。
他们的结论毫无错误。
清心与龙的不同之处不仅在于眷族、在于形态,她与龙对不朽的理解上也有分歧。这些分歧并不会让祂们分道扬镳,只是命途的不同形式,往往不朽命途上的行者也有两种特质。
于是不朽的命途又多了一个bug。
关于智识命途行者为什么会容易成为不朽的命途行者的问题。
他们秉持着求知心走在智识的命途上,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分了岔,想要得到的博识尊的注视没有得到,偏偏在梦中看见了不朽的行迹。
宇宙无垠,星系是旋转的圆,梦里是无数个圆。
龙和人在这些圆上安静的行走,梦中能看见的只有朦胧的意象。
所有的一切由点开始膨胀坍塌,星光寂灭又再度点亮。
“你走错了。”
来自不朽的提醒,提醒着每位智识命途的行者,他们走上了岔路。
清心见过很多这样的歧路者,也跟龙一起劝退过很多次。智识容易走到不朽命途的症结,大概率在清心身上,因为清心算一个歧路者,不过她走了下去,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命途之主升格的方式或许会影响到具有相同特质的人,说不定呢。
清心短时间内无法探知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会说话的不朽龙裔实在是太多了,又太吵了,龙现在失去了将自己挂在清心肩膀上的权利,祂的身躯更多的是清心用来堵住耳朵的。
不朽存在的年代里,宇宙里的龙裔到处都是,而且能生。
不愧是能分化出繁育的命途。
宇宙里不朽龙裔最活跃的那段时间里,清心需要研究的是如何屏蔽命途之上不朽龙裔带起来的回音。
龙在这个过程里将她缠得紧了一些。
等她解决了这个问题后,龙回到了她的肩膀上,只是缠的力度没有回到从前。
第140章
关于不朽星神的研究报告上,不朽星神对于婚姻的认知,必然会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没有与不朽相处之前,清心对于不朽的认知来源于持明龙尊的记忆碎片、龙师们的描述以及她自身搜寻得到的不朽遗迹,片面是自然的,但片面到这种程度,清心也算是涨了见识。
他人口中和遗迹里的不朽同其他星神一样,所作所为都可以被解读出深意,变作不朽命途的行迹。
这一面,自然是有的。
不朽是星神,星神追逐命途是本能。
清心的研究报告上必然会出现对不朽命途的解读,除此之外,清心所做的事情更多的是拼图,从一些碎片里拼出不朽成为星神之前的样子、成为星神后可以属于人性的部分。
龙就在她的面前,活生生的,挂在她的肩膀上,尾巴尖有时候会扫到路过的不朽眷属。她是要这个活生生的星神,被文字勾勒出轮廓、填充出血肉,成为“不朽”的知识。
她做这些熟门熟路,又有命途上的绑定,算是清心碰到的最好研究的一个星神了。
因为,不朽的命途让祂们的记忆交织了。
独立的两个个体,同一的命途,代表的是一个命途的两种特性,继续前进下去,发展方向可以有一些猜测。一个是归一,两个命途的特性在不断地发展下殊途同归,双生星神的个体意识也会随着对命途的了解而归一;一个是保持现状,这个可能性比较小,毕竟现在已经出现了记忆交织,但保持现状亦是一种不朽;还有一个,是无法预测,祂们尚且没有走到那个地步,命途会出现何种变化无法预料。
或许,祂们最后会变成一个躯体两个意识,两个意识两个身体但可以互相交换也说不定。
一切皆有可能。
不朽的命途也是第一次见到双生星神的。
大家都是第一次,都在磨合。
出现这种情形,大家都不想的。
命途可能都没想到,不朽的龙在与清心记忆交织后,清心从祂的记忆里找到龙的过去的那片海,而龙从她的记忆里找到了丹枫。
好在只是个影像,没有配套的故事。
坏就坏在只是个影像。
清心平常的睁开眼,看见神似丹枫的一张脸的那一刻,她是在想着自己的论文意料之外的与已研究个体丹枫进行了联动,还是感动于龙只找到了丹枫?
龙以为这是她理想伴侣的人形。
清心捧着祂的脸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星神在捏脸上没有瑕疵,与丹枫可谓是一比一复刻。越看,清心眉头皱得越紧。论文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序的,丹枫在前,不朽在后,又是同一张脸。倘若有一日论文解封,被人解读成替身文学,还是持明龙祖成为龙裔替身,这点倒没什么,她相信阅读者的承受力。只是同一张脸见得多了总会乏味。
“我想见的是你的样子。”
如果这就是龙的样子,清心就可以提前写一些关于不朽的狗血文学了,与其让别人赚这笔钱,不如让她自己来,当然,除了狗血管够——事实确实可以在平铺直叙里窥见一大盆狗血——清心不会保证其他。
这个可能是史上第一个出现在星神之间的替身文学,就在清心的一句话里消弭。清心日后不需要抽出时间写一本狗血小说,脑中想的那些——
“别笑,你笑起来就不像他了。”
“你就是喜欢我这张脸!”
“说话啊,我哪里比不上他了?”
“活人是比不过死人的。”
——等句式也没有用武之地。
清心脑子放空了一段时间,将这些多余的、可能会被龙读取的记忆清了出去,以免让祂又以为这是清心喜欢的。
清心的爱好暂且没有这么广泛。
龙的人形态保留了一些非人特征,是祂眼下浮现的鳞片,是祂的一双龙目,没有龙角龙尾。这样看起来,祂和清心的人形态确实相似,还保留了一点既视感,祂眼下的鳞片形状,清心记得它曾出现在自己的脸上。
连触感都相似。
细密的软麟,从幼龙身上初初长成,还没有成为可以保护幼龙的鳞甲。摸上去只有软麟些微的凹凸感,温度与肌肤相差无几。
龙低了低头,眼下的软麟随着祂的动作蹭了蹭清心的肌肤,然后是一大片的另一个星神的温度,祂尝试着将自己挂在她的身上,如同龙身一般,龙首搁在颈肩处,前爪搭肩,后爪扣腰,尾巴垂下绕腿。
人形时这个动作,不朽想要做到,可能还需要一个尾巴,一些动作上的改变。
故而,在龙变成人形时,为了维持住不朽双生星神出场的威慑力,清心会不当人,甚至没什么存在感,只安静的当个布景。
不朽命途上的双生星神,一个是龙,一个也不是由人升格成的星神,祂是一朵花。
一朵寿命不长,花期也没有多久的花。
祂的同类如今生长在汤海边,只是单纯的花。既不是传闻中花之精灵,也没有诞生知性的迹象,是普通的、可以被不朽的眷族拿来治病和求爱的花。由此,不朽命途上的bug又出来了一个:
那朵花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发现了不朽的命途?
知晓了自身短暂,不过须臾一瞬,生出了不朽之念吗?
祂的同族遗传性状稳定,族群的交流手段仍旧停留在信息素时代,不具有可以被当做知性生命的条件,便是在有翻译器的情况下,翻译出来的也是极其简单的用信息素可以表达的信息。
这个bug倒是可以解释祂的眷族为什么不具有发声器官,取而代之的交流器官则是高度发达的信息腺。
祂是一朵花。
一朵具有稳定的遗传性状、在星球上有族群、且族群稳定的遗传性状并不支持知性诞生的花。
星神可真奇妙是吧。
龙用人形态出现时,清心的花形态不知道让多少人感到痛苦。真理已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睁开双眼试图迎接真理的到来,却又被痛苦压得恨不得闭上眼睛。
这不是真理的错误,只是他们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到了寿命的尽头,真理猝不及防的来临,他们无法面对研究了一辈子的谬论。
宇宙的求知者总会面对歧途与谬误。
如清心这般可以作弊、可以凭着与生俱来的能力时时纠正方向的学者,确实是少之又少。
她现在便在修正对不朽研究上的谬误。
此前便说过,不朽对于婚姻的认知会是有关祂的研究报告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命途和记忆的交织,让清心再度意识到星神对于婚姻的认知与人不同的同时,还让她再度意识到星神并不是不理解婚姻。
这种概念,在祂们升格之前就可以通过所见所闻和携带在基因里的种族信息得知,升格后,这种知晓,不会因为升格的过程而被抹去。
但那已经是不同物种的婚姻观了。
星神的逻辑让祂们理解知晓,却不会代入。
这就是双生星神的好处了,要是一个星神,像清心这样本身婚姻观就很不同的,成为星神后下意识的就将这种不会代入当成了自己的主观感受。这不是能影响到大方向结论的发现,星神自有一套逻辑,但确实可以补充清心此前的一些主观臆测,将其替换成客观结论。
其他星神都没有不朽来得清楚。
基于这点,在记忆交织的情况下,清心算是补全了大部分星神婚姻观。
不朽知道的诸多种族婚姻仪式清心全部捞了出来,她见过的那些婚姻场面也交换给了龙。继龙差点成为丹枫替身给宇宙来一场泼天的狗血文学后,祂又迟疑的,将记忆里那些结婚仪式都跟清心过了一遍。
典仪,亦可成为一种不朽。
放在眷族面前就是一年到头没停过的各种族的婚礼,以及星神们对于典仪的探寻。
汤海里的不朽后裔都很认真的记录下了这件事,铭刻于文字记忆流淌在血脉,积累成下一代的资粮。
眷族们最严苛隆重的关于婚姻的认知,就是长达一年的婚礼仪式,但这种做法是一个极其重的负担,他们只能做了一些取舍。真正隆重的不朽后裔的婚礼典仪记用各种办法记录下来,简略一些的流程流通于他们的婚姻里。
上行下效,不外如此。
他们能够看到始祖们的时候在他们的一生里是很少的,这样长达一年的见面更是前所未有。自然会记录下所有的事。
不朽是人形缠龙的姿态时,水形眷族基本上都是人形,龙裔基本上都是以自己的爪牙和鳞甲为美。现在成了这副花与人的姿态,他们也与时俱进,水形眷族基本上全是花形,龙裔则是保留了龙类的一些特征成为了人形。
他们永远在跟随始祖的步伐。
要是他们知道始祖们真正的德行,说不定连性格都要向始祖们看齐。
龙的性格比之清心是很不错的、道德高尚的,清心嘛,她不在意这种事,可以说是完全不在意。
在探究完典仪后,礼尚往来的,清心带着龙开始了对星神的探究。
龙是被探究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