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研究的方式不会因为星神的原因发生过大的改变,因为同命途的原因,总体研究步骤其实是缩减的。
过往需要的亲密关系,和接触时间,在同命途的情况下,省去了加深亲密程度的一些手段。龙与她从未分离,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不排斥她的接触。
所以清心说祂道德高尚。
被她从头捋到尾巴尖,第一次的时候龙没有经验,是任由她摆弄的,只有一双龙目沉静的注视着她。整体过程是顺利中透露着龙不自觉的僵硬,清心捋直这条龙算是废了一点时间。
第二次,不是清心主动的,是龙的尾巴勾到了清心手里,清心就看着不朽的龙从她的手里滑过,从尾巴尖到头上的角都过了一遍。让她逆着鳞片的纹理理了一遍祂的身体。
祂做得自然无比,月光落到人的手上身上,大约也是如此。
之后就不用数是第多少次了,龙将这种触碰的行为变作了两个人都觉得满意的日常活动。
偶尔,还会出现交换行为。
在清心触碰过后,缩小体型的龙会恢复原来的体型,反过来触碰清心。这时候,祂与清心此前见过的有鳞类具有相似性,
不同点大概在于不朽的龙原体型确实足够巨大,清心若是常人体型,可以将祂的眼睛认作不朽的星辰,而非一个生物的眼睛。
祂的触碰方式让清心联想到猫科动物吸猫薄荷时的情态。
不是所有的猫科动物都喜欢猫薄荷,龙也不是猫科动物,祂吸清心的动作自然没有猫科动物那样的温和。好歹它们吸猫薄荷被吸走的是自己的灵魂,而清心这里,是清心差点被吸走灵魂。
没有一朵花会喜欢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将自己盘起来,鳞片滑过枝叶,连尾巴尖都恨不得卷上去贴个严严实实的状态,这会让花失去一大片阳光,光合效率降低。何况,这个庞然大物还会凑到花朵边上,不时让花瓣蹭蹭自己的脸。
普通的花朵会欢迎这个庞然大物只有一种可能,这是漫长的进化过程里,花选定的授粉对象,每一次蹭花瓣的行为都会带走一大片花粉,蹭下一朵花时,花粉掉落,完成两朵花间的授粉。
可就祂这个蹭法,别说授粉了,花被压死一片,被蹭的花蹭完估计也什么都不剩,这分明是奔着族群灭绝来的。
但凡清心跟祂没成星神前见了一面,不朽的命途上根本不会出现双生星神。
清心被吸了几次后就不愿意被龙吸了,这个“偶尔”就变了兑现的方法,龙会用自己的人形来吸清心的人形。
至于为什么会答应,而没有觉得不方便之类的?
人形互动性更强一些,清心只是演示了一遍人形态时的亲吻方式,龙就接受了这种方式,中途没有控制住或者是不想控制了,就又是龙缠人的姿态。
从这些方面看,不朽的龙与其他有鳞类的差距并不算大。
鳞片的触感和分布上没有因为星神的本质而丧失血肉之躯的触感,鳞片透着血肉的温度,触手是活的生命体,而不是容纳概念的概念体。鳞片的分布也遵循着有鳞类的特性,清心从头捋到尾巴尖的过程里,对一些特殊鳞片的分布与记忆里的进行对照,得出的相关结论是,持明龙尊的不朽力量遗传得不错,至少体态特征上,确实是以龙祖为模版的,中途也没有发生遗传漂变,丢失相关特征。
他们面临的更多是力量的衰退。
有了星神陨落后不朽龙裔的身体数据,再与不朽本身的数据进行对比,一些结论就可以一眼看出了。就比如,不朽的命途力量确保了持明在失去不朽命途力量的绝大部分加持后,维持了他们群体和个体上的不朽,确保了他们可以稳定的存续下去。
不会因为群体性丧失某种生物功能而屈从于生物为了存活所发生的进化或退化。
这样子看起来,不朽很适合保存灭绝个体的基因信息……清心失笑,也是,不朽的命途有繁育和丰饶的一部分,便是让不朽演化一个星系文明的诞生和星系文明的消亡,对不朽而言,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一切存在之物,都可不朽。
这是非常便利的命途。
正因为其便利,龙本身对研究又非常配合,清心与龙的关系非常融洽,融洽到龙对被研究这件事除了那些“偶尔”,便只剩一个地点的选择。
其他的?
其他的清心连伸手都不用,龙会根据当前的地点做出对应的姿态,主打一个研究自动化。
这次祂想去的地方是清心的诞生之地。
路上就已经将自己的身体在清心手里捋直了几次,连人形祂都没有放过,不能捋直,祂就牵着清心的手一点点沿着肌理顺了下去,甚至都没有放过自己的半人半龙态。
清心看祂这么配合,欣慰之余,可以说是在路途中充分体现了一个学者对于研究目标最大的尊重,一路上,她写的就没停过。
等到了目的地,双方只剩看风景一个任务了。
清心的诞生之地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大片的清心长着,原本的恶劣环境在清心升格成星神时造成的动静下,已经荡然无存,只有清心的同族,在恶劣环境被改善后,长势越发喜人。
整个星球的表面从星空上往下看,犹如被冰雪和星星点点的绿意完全覆盖。
这里不是人类可以驻扎的地方,是清心花的乐园。
山上山上能长满,泥地里泥地里能长,它们不挑什么环境,有土有水就长,见风就长,什么都没有,有种子也不是不能长一长。
泛滥、单一。
星球上唯一旺盛的只有清心花,除此之外,活跃的就是虫子了。
风景的话,龙和清心看见的是阳光下长得熙熙攘攘的清心花,和月光下花瓣有朦胧光晕,让整个星球的低空里都能看得见朦胧的有形状的如同雾气一样堆积弥散的月光。
还有靠清心花活下来的虫子们。
大都是白色的清心花的颜色,有些绿色也是星星点点,跟随星球上最大的植物群变动。
不朽的力量牵动这颗星球的时候,那些虫子们躲在了清心花的枝叶下,月光下升起的光点消失,只有花的枝叶摩擦发出的细微声音。
这颗静谧的花的星球原本被放在了汤海边,龙裔和水形眷族们绕着它看了许久,合力将它与汤海融合,成为他们必要时可以搬走的祖地。
还有一部分被当做了汤海上能够看见的月亮,他们分出来一部分人用来维护这颗月亮,让月亮散发出的光芒接近清心花健康时的色泽。
连清心花的虫子都进行了筛选,确保留下来的虫子可以保护清心花。
“始祖们喜欢这种虫子吗?”
水形眷族们内部交流了一下,有一部分族人就成了清心花色的虫子。
汤海里的龙裔有段时间会看见海里面出现陆地上的虫子,有鱼过来了想要捕食他们,就被拟态成虫子的水形眷族敲晕了成了鱼汤。
“始祖们喜欢这种虫子?”
龙裔们绕着看了看,“那要不要跟外面的人做下生意?”
他们没有水形眷族那样随意变化的能力,可以在人和非人之间的物种随意切换,始祖们喜欢什么就能变成什么,但他们会与外面的人做生意。根据始祖们的教导,外面的商人交换的时候一般都是有赚的,跟人谈生意的时候既要压榨他们得到的利益,又要让人觉得有利可图下次再来。
所以一般都是龙裔和水形眷族一起去跟人谈的。
他们两个种族在一起,可以模糊的感知对面人的心情。
这次,他们跟人交换的是虫子,玉白色或者白底绿纹的漂亮虫子。
在宇宙里,不朽后裔算是宇宙里诚信的商人最好打交道的种族之一,没有乱七八糟的要求,也不会将价格压到他们接受不了的地步,只要不那么贪心,他们完全可以满载而归。
所以有商人信仰不朽确实是件正常事,不朽后裔族群庞大,又只有在不朽换喜好的时候进行交易,信不朽以不朽信徒的身份给星神进贡一些稀奇玩意和生物,加快不朽喜好的更替,怎么不算一种信徒对星神的虔诚呢?
就是这次,不朽的喜好怎么就是虫子了呢?
他们备货是真的不算多,能大赚一笔的是宠物商人和生物学家。
不朽祂们也不知道自己的喜好变成了虫子,只是最近被后裔供上来的虫子有点多,清心就按属科进行了分类,顺手写了一篇能发出来的虫类研究报告,正好也算是赶上了这一波潮流。
研究不能发出来的东西太多了,这一篇论文发表了,莫名让人有些另类的感触。
清心看着自己的论文登刊了,觉得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学者能混成自己这样。毕业前论文写的大都发不了,毕业后论文写的是基本上发不了,研究的不是星神就是存在之树。
要是发出来了,估计要送几个审阅论文的学者进医院、被星神注目,随机送走几个是问题不大的。
“你喜欢虫子?”
“我喜欢被发表出来的论文。”
龙若有所思。
清心头也不抬的打断了祂的若有所思:“停止你那些的危险想法,绑架博识尊不要算上我。”
祂似乎听进去了,但不多。
不朽没直接找博识尊的麻烦,而是找了祂的命途行者的麻烦。根据前情提要,我们已经知道了智识的行者经常到不朽命途上串门,一般情况下,又是清心和祂直接提醒人走岔路了。
——这里需要注明一下,清心之所以会提醒,是因为清心嫌弃人走上不朽命途会加大她的工作量,她不想打工。
而清心现出花形态,又让一群学者破防了。
那么,会出现这么一种情况也是可以理解的。
年轻时走岔路的学者被不朽提醒后重回智识,又在晚年时面临清心无意中给予的学术上的重大打击打击到了,好不容易重拾信心后,又被龙拖进了梦境。这种程度的天选之子是存在的,是吧。
人破防到直接老泪纵横,也很正常是吧。
龙只是在人群里找了一个卖相最好,看着有实力又对不朽感兴趣的学者,一抽下去,就出来这么一个天选之子。最后清心将破防的学者送了下去,又让他做了一个好梦,遗忘里梦中所见,才问龙:“你觉得我写论文需要他们解读才能发表?”
“不是有知名学者背书会让人打消怀疑吗?”
行叭。
第142章
至少论文是相对平等的。
其上承载的知识超过了限度,就算是随手可以凝固一个星系的时间,让它成为永恒的不朽的雕塑的星神,也无法将自己写出来的东西刊登。甚至,有的地方工本费还要论文作者本人承担。
一个星系的四季流转、万物轮回与一篇绞尽脑汁只为了凑字数毕业的论文,差别确实过大。尤其是在需要作者本人承担工本费的制度下,星系不会让星神贷款上班,但是论文可以让人贷款上学。
听起来有些荒诞,可那个星球的文明如此,说是知识是虚空里的神结出来的果子,是神明的财产,每一位学者得到的知识都是神明的恩典——知识,不因人的脑袋里的思考而诞生,而是神明投下的果实。
因此,知识是罕贵的。
一克知识的重量等同于一克黄金。
这是他们收取工本费时的基础标准,倘若你的知识足够罕贵,那么就可以体会到什么是世界首富一朝成为穷鬼了。
至于刊登后?
盗火者取得了知识并将知识刊登在刊物上,流通于买得起刊物的那群人里,这时候,知识是免费的、唾手可得的。
盗火者已经用黄金进行了赎罪,神的代行者自然可以心平气和的阅读这些刊物,虔诚的感谢仁慈的神宽恕了盗火者的罪孽,让他们得到了知识。
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盗火者除了损失了一部分黄金,和多了一屁股的债外,不是还活着吗?
窃夺神明的果实,能活着就是神的恩典,能活着就是你已经赎完自己的罪,若是没有足够等价的黄金,能够等价知识的就是自己的人身自由权。
在一系列的规定下,知识是向上层人的手里富集的。直到最下面的人的脑子里留不住神明的果实,抗拒思考时得到的知识、丧失思考的能力,最底下的便不能称之为人了。
因为神明遗弃了他们,他们需得终生劳作才能换的一点生存之地,活着向神明赎罪。
这个过程,是知识的富集、是财富和权力的富集,也是一场席卷整个文明的痴愚之灾,直到有智者窥见了这场灾难——神明的代行者最初称这是神明的指引——知识才艰难的又在被人为导致的痴愚之灾里恢复了一点流动性。当然,任何变革都需要流血,所以提出将知识加以流通、压低工本费的智者最后的结局是断头台,现存的历史书上的评价也是——
“曾经得到了神明的指引,最后堕落的渎神者。”
“一克知识的价值竟然只有一铜币,这是何等的亵渎!”
学校里的贵族学子至今仍在愤愤不平。
当然当然,他们是有对神明的虔诚心的,尤其是慷他人之慨上。毕竟他们作为神的代行者的家族里的成员,知识需要多少克黄金都不需要他们掏一个子,反而会源源不断的收取来自平民的对知识的亵渎费,自然会相当热切的翻开别人的口袋,拿别人口袋里的黄金供奉神的代行者。
此等条件下,也只有论文被退回的那一刹那,知识是公平的。
之后?
学校入学之前没有告诉他们吗?
知识罕贵,学了知识又不能毕业的,自然得将脑袋里的知识全部还给神咯。
怎么还嘛。
当然是拔出脑中免费安装的知识芯片,没收这段时间学生们的所有思维记忆咯。直白点就是,入学之后,大部分学生脑子里的思维记忆就是代行者家族的所有物。要是脑子实在出色,毕业了说不定就会成为缸中之脑,还是永生的那种,直到脑子在永生里丧失思考能力,就会出现在试验台上,成为实验材料,再为脑科学提供自己的一份力量。
不过,那都是野蛮人才做的事了。
历经了几次变革,现在的代行者早就不是当初的那群野蛮人了,他们衣冠楚楚,浑身上下是被历史选择的文明。现在,没能成功毕业只是会打回原本的阶层,失去校园里的平等和跨越阶层的机会。
确实是吗?
清心看着入学协议书上那些条文,确实文明,可以将被研究说成毕业后工作包分配,还列出了每个学科包分配的工作和完整的升职过程,一份入学协议书写的跟鸡汤文一样,看着就让人充满生活的希望。
确实也是充满希望。
毕竟这个荒诞的世界能如此生机勃勃,甚至在脑科学方面一骑绝尘,少不了这份入学协议书的功劳。能将初级实验素材、中级实验素材、高级实验素材说成是公司的精英未来的骨干,他们这里的公司该不会是脑组织培养箱吧。
清心左看右看,愣是没看见这协议书上有半个字讲她是个人的。
她以为她只用贷款上学,谁承想付贷款的是自己这个人。
给她一个上学的机会,甚至还不是免费上学,他们就能将她从头开始白*嫖个一干二净,被自愿同意书还要她自己签。
全息屏幕后的人,是个卖相好的亲切如沐春风的研究人员,盯着她这个实验素材,是一点没有不耐烦,她看了几遍,人就等了多久。难为他了,为了捞个属于自己的素材,还要出卖自己的色相。
可惜了。
清心也是这么看自己的研究目标的,甚至比他做的更好,至少她不会让自己研究目标只剩个脑子。
良心这个东西,果然是对比一下才有。
清心签了入学协议书,签的名字是多托雷。
不用感谢她,多托雷,这个名字注定会响彻整个寰宇,现在不过是牛刀小试。这种让旧友扬名宇宙的机会,不朽自然也不会被落下,祂端着一张沉静的脸写下了阿蕾奇诺的名字。
“是不是写错了?”
“没有。”
不朽说。
“再确认一下,两位的关系是?”
“夫妻。”
接下来原本该是长达一百二十几集抗争史,预计可以分为几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入学,度过一段美梦一样的时光;第二个阶段是发现了学校非同寻常的秘密,意识他们从未被当成人过;第三个阶段是持续到结束的抗争,结局如何不可预计。
然而,这是不必要的过程。
祂们最初抵达这里的目标是这里的脑科学,只是被这扑面而来的荒诞感延缓了自己的计划。而且都用多托雷的名字了,那也该做一点多托雷会做的事。
清心勤勤恳恳的搜罗自己的实验素材,研究自己的脑科学,一边觉得自己真辛苦啊,一边又觉得自己真是太有良心了,对待意图将她和不朽当成实验素材的一群人,竟然是如此的轻拿轻放。
这种自己有良心的感觉,在她拿到这里所有的研究资料,还记得跟不朽在湖边漫步,顺便给祂带了个免费棒冰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那根免费棒冰不朽没有在这个星球的黄昏吃完。
橘红的光如同往常一样出现在黄昏,将星球上的这所学校分割成明暗两个并不清晰的部分,色彩随性的涂抹在这片区域,人造景观和自然景观没什么不同,贵族和平民也没什么不同。
清心和不朽手拉着手走出这个黄昏的时候,色彩涂抹得几近荒诞。
祂们从荒诞的梦一样的世界里走出,一同走出了梦的末日。
本该是具有逃亡意义,是一场荒诞末日下的逃亡的。星球上所有的一切都模糊在梦的色彩,祂们是在色彩里奔跑的两个人,然后祂们抵达星空,看见了面前悬挂的银河,看见了万千星辰。
千千万万的正在梦里逃脱荒诞末日的人是点燃这场荒诞梦里的火,火光跳跃成他们无从想象的色彩,天上的星辰在燃烧,他们在燃烧,所谓神的使者也在燃烧。
逃离这场火的两个人,是文明仅存的希望。
只是事实不会因为人的联想而动摇,真正的逃亡者在梦里等待火的熄灭,等待文明的新生或者轮回。在此之前,他们无法孕育一个不那么荒诞的世界前,这颗星球上永远会有不朽的火,直至新的文明从火中孕育,梦变作现实。
当然,有些人死在了火焰升腾之前,有些人会变成火的薪柴。
依照的也是他们文明的习俗,一克知识一克黄金,手中黄金的数量决定了他们的被焚烧的序列。神让他们上天堂里生火,自然会选择平日里勤于供奉事宜的神之使者们。
星神也是神嘛。
他们忍一忍就过去,成灰了就不痛了,这可是神的福报啊。
这是祂们不朽的旅途上的一个小序目,也是多托雷和阿蕾奇诺这两个闻名寰宇的第一步。在清心和不朽的努力下,短短一个琥珀纪多托雷和阿蕾奇诺的风评就变得摇摆不定。
宇宙里有什么锅都可以交给阿哈,阿哈可以解决一切疑问。
但这两个人又挺像智识的,除了智识,也没有谁会在点燃整个世界后,还给那个世界的知识进行备份,还实名点评的。
“除了得到知识的人都是变态的,这些知识没有别的缺点。”
多托雷第一次打包一个文明遗留下来的知识并上传后,就已经开始点评行为,还直白的,“如上,我也是变态。”
阿蕾奇诺点评的则是:“冰棒黏舌头。”
有人尝试着下载一个文明的遗留知识,跳出来一个弹窗:“你是变态吗?”
点了是后,尝试的人看到了阿蕾奇诺的冰棒制作指南,别说,真做了还是挺好吃的,也确实黏舌头。
这可是能够黏住不朽舌头的冰棒(震声)。
不朽当时尝的时候,可以说是因为不习惯人的不分叉的舌头,一根冰棒要是没有不朽的力量,祂能吃到它化完。祂平常的人形,变化也不会涉及到舌头,只是有人的样子,一些细节上非人的特征非常明显。
那次祂试了一次人的舌头,评价是不灵活,太短,吃冰棒容易被黏住,亲人的时候更不方便。
什么时候祂会觉得方便?
什么时候都不会方便。
人形祂满意的不会是不分叉的舌头,是人的四肢,和拥抱时可以配合龙尾贴到她的大部分皮肤。
祂用着那样一张脸——看着沉静的一张脸,缠人的时候,表情是极具欺骗性的。
清心看着那张脸,是联想不到祂的尾巴就快将她从头卷到尾的,也联想不到,祂牵着她的手的顺着祂的肌肤纹理往下走是真的一点不带掺水的,要是龙形,一些能掀起来的龙鳞也会像人形一样实打实的掀起来。
祂只是在做一件平常事。
祂的脸这样说道。
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然后从那双龙目里看了看自己的脸,她的脸也是这么说的,那没事了。
双方都觉得没有问题。
那就没问题。
第143章
之后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繁育诞生了。
命途上失去了什么的感受相当明显,多托雷和阿蕾奇诺的故事停了一段时间,等他们的故事重新在宇宙里流传的时候,这两个名字已经是不朽的双生星神的代名词了。
这并不影响他们继续游历寰宇,打包一些文明的知识并上传,然后点评。清心这边是一切如常,就是看得人感觉像是做梦。
那个冰棒是被阿蕾奇诺点评过黏舌的吧,他们吃过还被黏住了舌头,四舍五入他们就等同于不朽。
不朽听了都得说好极了。
在多托雷和阿蕾奇诺不等同于不朽的双生星神的时代里,人们对于不朽的星神的认知是没往欢愉开拓这样的星神这边靠的。结果多托雷和阿蕾奇诺等同于不朽的年代里,不朽祂们就差没有把“欢愉轮流做,今年到我家”刻的寰宇遍地都是。
跟开拓有什么关系?
开天辟地头一遭,可不就是开拓吗。
多托雷,女性,闻名几个琥珀纪的知名旅游博主,还有旅游博主认证,不是在创造旅游景点的路上就是在打包一个文明的知识的路上。
阿蕾奇诺,男性,闻名几个琥珀纪的知名美食博主,同样有美食博主认证,不是在吃多托雷递过来的食物路上就是在写这些食物的食谱的路上。
现在,你告诉这些人,他们关注的两个博主除了不自觉虐狗外,还是两个星神?
就,不朽不愧于bug命途,从上到下都是bug。
星神疑似除欢愉外的宇宙知名乐子星神,化名取得都很乐子。而不朽眷族,他们这段时间已经研究出了繁育幼虫的一百种烹饪方式,开着自己的移动祖地追着不朽的踪迹的同时,还不忘向游客们推销虫子小吃,最近已经开始将成虫当成自己的烹饪食材了。
对虫子,这些不朽眷族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那就是当做食材,做不成食材那就当建筑素材。
至于是什么建筑?
不朽眷族答:“繁育的坟地。”
他们人还怪好的咧,对待自己的仇敌还记得给对方修个墓地。
眷属的过激行为没有影响到星神本身,多托雷和阿蕾奇诺的旅程记录还在继续,风平浪静的。硬要说有什么变化,就是清心上传并点评的时候,发现自己文件的点击数暴增、关注人数也是。
至于评论?
不好意思,清心的评论区从来没有开过。
这次打包的那个文明的知识里有一部分是相当歹毒的。
阿蕾奇诺锐评:“我从未吃过如此歹毒的食物。”
人们怀着激动的心情点开,想见证一下不朽评价的歹毒,在看见图片的第一秒,就这,这种普通的食物会让不朽觉得歹毒?做完后,尝了一口,锅都不要了,发出一声哀鸣“真是歹毒啊!”
普通的外表,极致的难吃,从味觉荼毒到灵魂,洗胃了还可以让大脑记住胃的抽搐感,时不时回想一次。真正的吃一口,想一年,吃三口,记忆洗一遍都洗不干净那个深入灵魂的难吃。
所以,谁是那个吃到了第三口的勇士?
是阿哈。
这个评价在这位勇士的名字出来后,突然变得有些不可信了。
于是真的有猛人直播吃到了第三口,还不只一个,那天阿哈的笑声穿透了每个猛士的自尊,甚至不朽都过来看了一眼盛况。
真是歹毒的乐子人啊!
看直播的观众看着直播里的兵荒马乱,屏幕上映出的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嘴角,甚至已经笑的捶腿。
此刻,乐子人遍地。
然后不朽的双生星神就和欢愉友谊升华了。
上扬的嘴角突然就僵硬了。
这确实不是个好消息。
宇宙尽头的酒馆里,假面愚者们看着正在炭烤繁育幼虫的不朽眷族,觉得这酒可以少喝一点。不是炭烤虫子不好吃,而是找乐子更符合命途,他们好歹是个假面愚者,虔诚信仰一下阿哈——算了,不如虔诚信仰不朽,阿哈指不定会为了看乐子将这道不朽名菜列入酒馆的每日菜单里。
上面星神的友谊脆弱得风一吹就散,又坚韧得可以让阿哈阴魂不散。
友谊全靠阿哈单方面付出,不朽只觉得祂聒噪。
确实不如下面的友谊和谐坚韧,至少他们还会亲切友好的沟通一下感情。
不过在阿哈混成宇宙知名电灯泡前,不朽的命途率先出现了更大的变故,一些可以让阿蕾奇诺不再言语的变故,祂们似乎是为了躲避阿哈的追踪而……陨落了?
宇宙中最大的一口黑锅哐当扣在了阿哈头上。
顺便波及到了假面愚者们。
那段时间乐子人失去了自己的集会地点,繁育失去了不朽后裔仇杀名单的榜首,又恰逢宇宙里的蝗灾,整个寰宇,可以说是乱成了一锅粥。
不过没有关系,现在不朽后裔还没有失去理智,因为不朽的命途还在,而且感觉也不像是失去了星神后的沉寂,他们尚且还没红眼。等到丰饶命途出现后,他们的猎杀时刻才真正开始。
那追杀的狠劲,啧啧,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假面愚者看了都得笑出声。
感谢药师的恩慈,他们被人追杀的时光结束了。
谁能想到啊,不朽的双生星神再次出现后,居然会跟丰饶星神药师牵扯上,而且看样子变故确实不小,现在的情况是花安静的抱着龙躺在药师的怀里,丰饶命途的力量向祂们倾泻。
这样原本不该让不朽后裔陷入猎杀时刻的,药师是在给不朽的双星神治疗。如果不朽命途上的一部分特性没有消失的话,如果没有让秉持这一特性的不朽眷族出现丰饶的气息的话。
好像是不朽的双生星神因为变故,其中一位被迫脱离不朽命途,身份转变成了丰饶的双星神。
不太确定。
但,命途的转换会如此随意吗?
别的不知道,清心确实可以随意一点的,她没太多经验的时候都敢逆反自己的原命途让自己半死不活了,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说是正常,有了不朽的经验,正好又出了些变故,暂时,清心就带着不朽跟药师搭伙过日子了。
严格意义上,是丰饶遭了不朽。
而变故,是意识同一。
溪流会奔涌入海,一如不朽的同一。
也许下一个阶段会再度分离出两个意识,但清心没有必要如此深刻的体会不朽命途的全部。
便成了现在的状况,丰饶的命途有三个人略显拥挤,作为命途之主的药师却连半刻迟疑都没有就接纳了祂们,然后遭遇了不朽后裔的仇杀。对于祂而言,这甚至称不上困扰。
不朽后裔受伤了,祂还会给他们治伤。
虽然药师是有求必应,但假面愚者们总是可以找到让不朽后裔破防的点的。
一句“药师现在是你们的父亲”。
又一句:“丰饶命途现在是双星神。”
两句话,可以让任何寻求刺激的假面愚者感受到什么叫做生死攸关和与死亡赛跑。
两句话,可以让不朽后裔追他们到天涯海角。
而这,他们称之为友谊。
一个收获了快乐,一个收获了怒气,短时间内想不起悲惨的事实,他们就是宇宙里的好搭档。
等前不朽的双生星神之一·现丰饶的双生星神之一醒来后,他们又多了一种找刺激的方法:“看起来,你们的始祖们产生了一些小矛盾。”
醒来之前,还能看到龙的身影。醒来之后,就只有丰饶命途上的双星神。
这样的假面愚者毕竟是少数,是极端主义者。毕竟不朽后裔的能力没有因为不朽星神的变故而减弱,反而产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尤其是水形眷族,他们的变化更加明显。
这种未知的变化使他们的攻击极具破坏性。
一般的假面愚者去挑衅,基本上是有去无回。
等到毁灭星神诞生后,这种未知的变化就成了已知,让不朽后裔脸色难看的已知。那些未知力量与毁灭的气息相似。
不朽后裔去祈求新诞生的星神也确实可以得到毁灭的纳努克的回应。这点,是阿哈亲自去验证的,祂甚至见到了星神本尊。暂且先放过为什么哪里都会出现阿哈的问题。目前由阿哈亲自验证的事实,已经让一大群人选择了在ICU办公。
这样一群人大多是没有见过不朽第一次让人毕生研究瞬间化为乌有的场景的,有的话也是在纸上或者影像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幸运的躲过了第一次,认为不朽虽然bug,但不会那么bug。而现在,他们经历了不朽双生星神之一变成丰饶的双生星神之一、经历了丰饶双生星神之一的眷族身上出现未曾诞生的星神的赐福、又看到了未曾诞生的星神的诞生,他们确实体会到了不朽的bug。
命途的星神都因为未知的bug而导致了一系列的bug,他们其实可以承受,就是不那么想继续研究不朽了。
正巧,清心和不朽出的bug就是因为他们试图用不朽的力量让命途的阶段不朽,祂们也不是很想继续研究不朽,而是试图达成一个环,显而易见的结果不太好。
这点上,星神与学者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缺失的一场逃亡诞生于命途的回环里。
不朽的龙暂且没那快的挣脱命途未完成的回环,现在在清心的身体里沉睡,不知道何时苏醒。
因为不朽的星神没有陨落,不朽的后裔仍可以称作不朽的后裔,而不是丰饶的后裔、毁灭的后裔,他们保住了自己的名字,只是没能保住自己种族的声名。
现在他们出门,碰到的人都知道他们是宇宙里四个星神的眷族。
不朽后裔脾气越发接近毁灭可以理解。
第144章
不幸的是,他们的脾气会越来越像毁灭。
这么说吧,他们没能走上毁灭命途确实证明了他们不朽后裔的身份,连宇宙里的乐子人都感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至于为什么?
清心作为他们的始祖之一,悍跳命途这件事,实在是次数多到让人感到麻木的程度,丰饶只是一个开始。
“这种事情也能熟能生巧吗?!”
不要研究不朽,会变得不幸。
原本只是这样的,但不朽命途的bug会传染,迄今为止,有人避开了丰饶避开了不朽,甚至避开了毁灭,但架不住欢愉的阿哈为了乐子,找到了清心。于是,下一个研究星神的学者,如果不想自己的毕生研究再次成为泡影的话,建议避开欢愉。
如果有人在不朽命途剧变的前一天写完了不朽的双生星神的论文,又在丰饶命途出现两个星神的时间段里信心满满的写下“丰饶命途的双生现象目前非常稳定,预计一个琥珀纪内都不会出现变故”,第二天就迎来丰饶的双生现象转移到欢愉命途的变故——
真的,这样的运气,做什么不好,非要研究星神。
真的,现在真的信仰不朽了。
假面愚者们看着阿哈整出来的乐子,欢愉命途上明明白白多出的另外一位星神,有一部分人相当丝滑的转变了自己的信仰,决定以后就跟不朽后裔称兄道弟了。
不朽后裔并不承认他们对不朽的信仰,并怒斥假面愚者们是伪信徒,其怒火之盛,得到了毁灭的一瞥。
当时场面就很安静,然后是假面愚者的笑声。
不朽后裔可比悲悼伶人有乐子多了!
这可真是巧了,清心也是这么认为欢愉命途的。
丰饶命途上她既然担了双生的名头,行为上也就有了几分药师化,被巡猎的岚追杀了不少次。到了欢愉命途,那确实是接地气了很多,清心既不用给人赐福,也不用被打不还手,随便找个地方摆个马扎坐着嗑瓜子,都被欢愉包容。
看别人的热闹也是一种欢愉。
清心确实在这个过程里感到了由衷的快乐。
在外界看来就是祂终于在欢愉命途上找回了不朽时的风采,怎么说都有点离谱,可事实就摆在面前,当年不朽命途跟欢愉命途之间的关系那些离谱的猜测,终于有一个是对的了。
果然正常人很难理解星神的思维。
在今天之前,没谁会认为“欢愉正统在不朽”这句话不是玩笑话,在今天之后,大概是真相吧。总之,祂们确实与欢愉关系密切,这可能与祂们命途的宽度和哲学概念相关。
星神的行为的万能解是命途。
就算bug如不朽,只要给他们一个不朽命途的哲学概念,他们就可以尝试解读不朽命途上的bug。
倘若到了命途的哲学概念都无从解释的地步,那么,会有先行者去审视前人在星神的研究上可能出现的错误。
清心觉得他们可以更大胆一些,比如,bug的不是不朽,而是她本身。
只是悲悼伶人的剧目确实很好看,他人的热闹也确实很适合她当一个吃瓜群众,记忆的流光忆庭也确实可以让她过一把宇宙大盗的瘾。
出于未知原因,流光忆庭遭遇了欢愉的入侵,记忆的永恒之国里散落着欢愉遗留下来的一些小玩意儿——这是没有个人信仰偏向的说法。
放在流光忆庭的忆者和不朽后裔口中,就不是这么风平浪静了。一个说欢愉的星神想要带走一些记忆,一个说始祖正在寻求让另一个始祖苏醒的办法。
在各自的口中,又都是自己信仰的星神赢了。没能打起来是因为就不朽后裔的始祖的表现,双方都宁愿选择息事宁人,都不想记忆命途上出现一个双生现象。
不朽后裔自从有了一个爱窜命途的始祖,他们就变得容易沉默,而一沉默,不是怒气值已经满了,寻思着给人来场酣畅淋漓不死不休的仇杀,就是准备回去问始祖,给人一锅端了会不会走上毁灭的歧路。
什么程度的一锅端会让他们问出这个问题?
就,让一支丰饶民连带母星一起从宇宙中划去名字,成为已灭绝生物的一行介绍的程度。期间用到的手段又确实让人陷入沉思。
一整个星系的科技静默率先开启,然后是水形眷族的降临,不朽力量对丰饶民身上丰饶祝福的冻结,这两步结束,水形眷族会带着一些丰饶民的样本重返祖地,同龙裔一起,开始对丰饶民的母星进行饱和式攻击,直至他们和他们的母星一起成为宇宙里的粒子。
毁灭的反物质军团路过都会疑惑自己又是从哪里多了一个舰队的编制的程度。
不问一下始祖,确实有误入歧途的风险。
被问的清心吃瓜凑热闹的时候还需要处理不朽后裔的事,确实是有点忙碌。她一边回应不朽后裔对宇宙中假面愚者的赶尽杀绝的请求,制止了他们的仇恨扩大化打击,一边跟人打赌不朽后裔要是叫一声“爹”,宇宙中会有几个星神回应。
假面愚者的酒馆里可以用来打赌的事千奇百怪,清心选了一个最热闹的,用来打赌的事就是这个。
为了保证自己不会输,她单押了欢愉。
有人压了丰饶和欢愉。
有人压了毁灭。
还有人甚至压了繁育。
不朽是被排除在外的,因为没有悬念。
更刺激的是,有人全押了。
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让不朽后裔喊一声“爹”或者“父亲”,开这个局的假面愚者笑嘻嘻的拿出了一个形似录音机的设备。
那天,宇宙里都回荡着某一个不朽后裔字正腔圆的:“***爹!”
情感极其充沛,声音极其洪亮!
那位假面愚者消音了前三个字,生生将一句骂人的“我*你爹!”变成了不朽后裔催人泪下的小蝌蚪找爸爸……的剧目。
恭喜这位假面愚者,喜提不朽后裔移动祖地二十四宇宙时堵门套餐,希望下次见面,他还活着,没有成为不朽后裔记仇本上被抹去的名字。
现在,还是让我们见证回应的星神会是谁。
清心这个欢愉自然是率先出来一下看看情况,指望不知道玩哪里去的阿哈是不太靠谱的,不如清心直接上。
最后大家谁都没有赢。
原本可以通吃的庄家因为少设置了星神的选项,这个局只能作废了。
谁知道巡猎正好在追杀丰饶呢。
谁知道记忆会过来看这盛景呢,宇宙中星神就那么些,不朽后裔的那一句,生生喊出来六位。
欢愉的双星神,丰饶,追杀丰饶过来的巡猎,毁灭,和赶来记录的记忆。
四神眷族已经是过去式了,加上一个沉睡的不朽星神,不朽后裔现在是七神眷族。
那段时日,宇宙里鸡飞狗跳,路过的无辜仙舟联盟也从吃瓜群众突然卷进不朽后裔的仇杀名单,帝弓司命因为兢兢业业误入这场欢愉的乐子集会,让不朽后裔看到了仙舟联盟。
而流光忆庭的忆者们?
早被盯上了,一方防备着,一方准备着,现在这种情况,他们见面也不用虚与委蛇了,直接开打可比说话好使多了。
这种时候,只有欢愉命途上最大的两个乐子人还镇定的打赌,“我猜下一个双生命途会是巡猎。”
“我赌巡猎会拒绝。”
阿哈千里迢迢赶回来当然是为了看乐子,确实是一场好大的乐子。另一个乐子星神蠢蠢欲动想要制造更大一场的乐子,阿哈还在给她出谋划策,说巡猎这个样子一看就会拒绝,要不试试从祂的过去找点乐子,到时候祂的表情一定会很好看。
清心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感觉没什么意思。”
“那好吧,阿哈这下要更加没有面子了。”
一张面具成了哭脸,然而更多的面具是在笑着的,哭声短暂而虚假,欢愉的命途上长存的是难以抑制的欢乐。
阿哈觉得这非常有乐子。
只有仙舟联盟,真正的冒冷汗了。
以前的帝弓司命,误入现场,仙舟联盟还能说自己是受了无妄之灾。现在的帝弓司命,巡猎命途已经成了双生命途,仙舟联盟这次是跟研究星神的那一批人坐一桌的。
是的,仍有幸运儿,在不朽的bug上死磕,然后遇到了研究阶段的常见bug。
他们甚至都不用看同样惆怅的仙舟联盟,只是默默的提交了研究申请,跟人见面时还习以为常的安慰道:“想开点,也就几个琥珀纪。”
一般情况下,清心与其他星神挤一挤命途的行为,最长的也就欢愉的命途,途径几个琥珀纪。现在她只与两位星神挤一挤命途,他们就将其称之为寻常了。
到巡猎这里,已经是麻木了。
都第三次了,大家都有经验的,除了不朽是她常驻的本命途,丰饶和丰饶之后,都是将就,巡猎应该也不例外……吧。
不知道被不朽后裔追杀的第几个琥珀纪,巡猎的双生现象仍旧未能解除。
仙舟联盟的人和学者们双双为对方点烟,总之就是很惆怅。
“不是,这次怎么这么长久?”
“不是,不朽后裔还要追杀我们多久?”
清心都过来凑热闹了:“你们在说啥呢?”
得到的是两声叹息“唉”。
一堆人最后是捧着热浮羊奶边喝边追忆往事的,有人提议来一些仙人快乐茶,打消一些惆怅的氛围,可惜,一个想起了自己要重新开始的研究,一个想起了仙舟被追杀的历史。
氛围更加快乐不起来了。
“巡猎的星神不管这些追杀吗?”
清心好奇的问。
“管,但不能时时刻刻都管。”
他们的始祖看过来时,不朽后裔主打一个乖巧懂事,跟仙舟联盟和谐相处,有气全朝着虫子发,改进了一堆虫子的烹饪方式。他们的始祖移开目光后,他们就开始对着联盟拳打脚踢,没闹出人命来都是始祖的要求。
要是让他们逮着了联盟里的丰饶孽物、药王秘传,他们笑的可以说是极其惊悚,挂着这个表情下来一趟,可止小儿啼哭。
十王司的判官们活着的昼夜不休,偃偶还阳的,偃偶之身都能活生生累报废。
就别说那些将军们了,被一堆龙裔和水形一族盯着挑刺,压力爆表的同时工作量也爆表。
“这是对联盟精神上无止无休的追杀!”
双方看起来都很想打一架。
清心吃了一嘴瓜,喝完了热浮羊奶,拍了拍身上的灰,目光偏转了一下,就看见吃瓜群众里多了一个白头发的仙舟人。看见她起身了,祂也起来了。
清心将自己手上的热浮羊奶瓶子递给了祂,祂接了过去。
“你们要走了?”有人问。
“是啊,回见。”
清心笑着说。
白发的仙舟人没有说话,只是伸了一只手过来,牵着她离开了。
第145章
仙舟这地界是个风水宝地,无论清心跟什么人到了什么地方,都能让人谱写出一折眼前人正似旧时影的话本子来。
就说罗浮金人巷吧,她跟罗刹在这里达成了每个摊位都至少打卡过一次的成就,还会大早上等一个摊位开门吃到热气腾腾的早饭。
然后是罗浮的将军府,怎么说呢,这个地界确实能列出来一堆人,景元彦卿丹枫丹恒,如果再算上雨别和其之后的每任龙尊——也是一个让清心回忆时都不知道想起哪个人的神奇地界。
就算出了罗浮,六个仙舟里有五个不是都有过持明龙尊吗——现在这条命运里,不朽后裔是待在自己的移动祖地跟仙舟遥遥相望的——何况除了龙尊外,她也不是没跟不朽去过那些仙舟,便是虚陵这艘仙舟,祂们也是去过的。
星神们的活动情况基本上是自由的,想去哪就能去哪的,是无意中路过也好,还是有意识去履行命途也罢,除了同一层次的存在,没什么能阻拦祂们的行动。
清心和不朽的行为离经叛道,但确实那时候还是按照命途走的,不朽命途概念宽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祂们不像星神更不是一天两天了。
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朽们过来观光是正常的,丰饶们听到了他人的祈愿路过仙舟也是正常的。
是的,清心跟药师也来过仙舟。不过仙舟人可以容忍不朽们,却不能容忍丰饶们。仅仅只是路过,丰饶们短暂的降临,就险些崩灭一个仙舟。
如果不是丰饶命途的特殊性让药师在被攻击的时候也会治疗祂的敌人,仙舟死伤无数是免不了的。
那她呢?
她在做什么。
她在治疗药师。丰饶的星神谁当谁知道,命途虽然注定了生存力爆表,但并不会免疫痛觉,只是治疗得快,看起来就跟没伤口一样。
那时祂们同为丰饶,同属一体,药师会极其自然的暴露出自己的伤口便是浅浅一道不破防的攻击,到了祂身上,祂都会将治疗的机会放给清心。
“此为命途所允许。”
药师未竟之语是,亦是命途允许之偏差。
清心不能全心全意的利他,她在丰饶命途上的进度是完全不存在超越药师的可能性的,甚至会面临反噬。
药师便将祂自身的自愈能力放在了她身上,那段双生期间,丰饶的药师,自身是不能治疗自己身上的伤口的。这等力量的让渡会如此顺利,一是清心她亦是丰饶,二是药师行为符合丰饶命途。
祂们因此不能分离。
正如同一株植物的枝蔓一样。
药师那段时期,对于巡猎来说,是最好的终结祂的时间,星神巡猎而来时,就已然发现药师的自愈能力是呈直线下降状态,一箭,没被挡住就能在药师身上破开一道伤口,而不是在伤口出现前就已经愈合。
再一箭——
知晓药师现在是什么情况的清心果断带着药师转移,她既没有为药师挡一箭的心思,也没有站着不动只顾治疗的心思。
巡猎没有再来一箭的机会。
药师肢体上生有无可计数的眼睛,巡猎没挡住的那一箭让药师身上出现了创口,一堆眼睛有被撕裂的,有被血污着看不清的。
伤口愈合后,那些血污也没有消失,似人又非人的星神难得有了一些苦恼,苦恼于从血污里生长出来的朱果。
“汝可有所愿?”
最后那些朱果被丢进了不朽后裔的祖地,落地生根,直接跟一堆清心花长在一块了。
至于从丰饶星神的血里长出来的朱果落地生根后生长出来的丰饶果树应该称作什么,不朽后裔没给它命名,最初还想当杂草一样给它铲了。
妨碍花生长的杂草,到他们族群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的丰饶果树,期间的变故就在于这果树它长在清心花田里,清心花就格外繁茂。全方位检测了一下,发现果树和花的遗传形状都是稳定的,前者没有扩散,后者还是跟果树出现前一样,就是长得茁壮了一些。
只能说物似主人形。
果树装死有一套,丰饶星神药师受伤也有一套。
在祂没挡住巡猎很多箭后,清心沉默了,看着药师,千言万语变作一句:“要不,分了吧?”
再不分,巡猎早晚会将药师扎成刺猬,留清心一个人独占丰饶命途,继续被巡猎永无止境的追杀。
她是没办法相信,药师的阻挡会如此无力的。不,那甚至称不上无力,藤蔓只是象征性的挡了一挡,然后就跟演技贼烂的人一样东倒西歪的,试图伪装成一场巡猎太强,它们无能为力的意外。
演的巡猎都迟疑了,下一箭出来的速度都慢了一拍。
事后,清心捏着那些东倒西歪的烂片制造者,它们看起来莹莹如玉,生机勃勃,身板结实得巡猎再来几箭都无关痛痒。
只有在清心那句话说出口的时候,顿时就萎靡不振,而药师,药师只是慈悲的笑着,什么都没听到,看起来注意力全在众生的祈求上。
所以,她和药师路过仙舟或许不是一个意外,药师大概是在寻找巡猎的踪迹。
祂能有什么坏心眼?
祂只是一位无私利他治愈的丰饶星神,令诸有情所求皆得的丰饶星神,祂只是在满足巡猎星神想要追杀祂的愿望、只是在满足求长生而不可得之人的祈愿。
在这个过程中,必然会受到伤害的只有药师。
祂是慈悲之人吗?
可以算是。只是没有约束的慈悲招致了灾祸,走到了极致的利他便是损己。
不知道祂是不是失去了向他人请求的权利,至少在清心面前,药师是没有发出过一次请求的,只有一次次割肉饲鹰般的将她从丰饶的反噬里带回来的举动。
祂们的双生,是药师用自己身上反复出现的伤口、流出的血液一次次黏合的。
“汝可任意施为。”
红色的血液滴落,蔓延,从金色的菩萨身上,结出了朱红的果。
“愿汝终得自在解脱。”
她从这位菩萨的命途上跳到欢愉命途的过程里,祂也确实是帮了不少。一个不适配时不时会有反噬的危险的命途和一个适配度较高的命途,药师会帮她似乎是自然而然的事。
这对阿哈来说就是个乐子。
说到阿哈,阿哈跟药师确实是不相上下的,双方都是在清心跨命途时非常平和友好甚至还会助人为乐的星神。便是在对仙舟的态度上都有相似之处。
药师来仙舟是顺应命途,阿哈也是。
只是祂到仙舟既不是不朽们那样的风景党,也不是丰饶们的匆匆而过,祂来仙舟目的,是为了乐子。
清心和祂那时是欢愉们,来仙舟自然也是找乐子。看药王秘传的乐子,看仙舟人的乐子,时不时制造一些乐子,留下了一堆奇奇怪怪的流言故事。
两个吃瓜群众和制造瓜的人在各个仙舟上窜了窜,让魔阴身都不由得喊出了“鬼啊”之后,又混成了两个岁阳,成功的,让无辜岁阳背了锅。
祂们还在那里煞有介事的安慰岁阳,说岁阳怎么可能是鬼呢,那个棺材板子才是鬼呢!
“所以世界上有鬼吗?”
“当然没有,我的朋友,连岁阳都不是鬼了,世界上哪里还有鬼。”
祂们一本正经。
最后弄出来一个种族是岁阳的假面愚者,是相当正常的事。
这位岁阳成为假面愚者的契机是它稀里糊涂的将一群岁阳带离了仙舟,通过开拓的锚点抵达了酒馆,抵达的时候一群岁阳就看到水形之族的水流喷了下来。
它们一怒之下,成了一个大岁阳。
然后就成了假面愚者,要是再被酒馆那群乐子人再教教,岁阳一族又得出一个令使。当然,要阿哈自己乐意。
而岁阳成为假面愚者的时候,阿哈正在她面前上演什么是仙舟版本的替身文学,专门打卡她跟不朽来过的地点。
为了真实性,祂甚至时不时的一个回头就成了不朽的脸,然后语气哀怨的:“你透过我在看谁?”
清心说:“醒醒,阿哈你没有脸,只有身子。”
当阿哈神色变成娇羞的那一瞬间,清心眼疾手快的捂住对方的嘴,将人直接拖走了,免去了精神上不必要的创伤。
不朽的脸,娇羞。
清心只能说阿哈真舍得用别人的脸做各种离谱的事,一点也不在乎影响,毕竟这不是祂的脸,而阿哈又没有面子。
这甚至是正常情况。
星神太过接地气,就会导致这种事情发生,清心还得需要仔细回想才能想起来阿哈从小说摊子上到底看的是什么,才能融合出这等变个表情就能让清心知道祂准备对她来个大的未放出情节。
替身文学肯定是少不了的。
她看到了原版小说后,不由得想起了悲悼伶人,他们真是一群有大毅力的群体,可以在这样一个将悲剧改成精神冲击大杀器的星神注视下,保持住自己的风格。
阿哈的一个即兴发挥,就能让人退避三舍。
是足以让一个文学工作者抡起拳头跟阿哈讲道理的即兴发挥,全部剧情与原文无关,被采用的灵感——是字。
扯远了,大致意思就是说下仙舟这边风水养人,什么人都得带着清心来一趟,岚这个曾经的仙舟人就更不用说了。
但说什么眼前人好似旧时影,大可不必,清心的感情没能丰沛到足以支撑她来次胃痛剧情的份上。当然,要是对方有要求,那就可以谈,一分钟不到,清心就能给自己捏出来一个虚空真爱,顺便给真爱安排一个死亡的结局,痛彻心扉的死亡方式,还可以任选。
至于情绪问题,这点很好解决。
真心实意的伤心悲痛,错过后的绝望——游戏送的限定五星登上去发现过期了,恰好是你按下领取的前一秒,只能眼睁睁看着邮箱里的老婆消失。
后知后觉的绵长的痛苦——免费送的五星你看到消息的时候,活动已经结束,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后来看见一次难受一次。
明明可以相守最后却还是错过——这个就是限定五星送了,也看见了,时间充裕,但没有最终点下领取,直到他消失,依旧没有点下领取。
以上三种情绪,清心保证会非常有层次感,痛的她哀伤而不自知,一眼看去不是死了爱人就是死了爱人。
要是还有别的情绪要求,这个免费送的限定五星,就会反复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出现在清心设定的情景中。
岚对这方面没有此等要求,祂显得正常极了,既没有丰饶的割肉饲鹰,也没有欢愉的不顾他人死活,在性格上也实属正常,没有整出来什么幺蛾子。
祂们是很平常的,看起来很平常的一对夫妻。
丈夫看样子是个云骑军,而妻子看样子是个化外民,是个行商,两个人除了聚少离多之外,没有别的问题。
要是两个人都在家,不是在金人巷,就是若木亭。
岚在若木亭看建木的眼神实属是太过于有杀气,清心一般会放一罐苏打豆汁儿在边上。
然后不经意的问祂喝不喝苏打豆汁儿,祂沉默的偏移目光看向建木时,杀气便多了一个来源解释——就是祂特别不喜欢苏打豆汁儿,也不喜欢建木。
清心喜欢建木吗?
喜欢,毕竟她吃建木都吃了几回了,在吃一次也可以。
那清心喜欢苏打豆汁儿吗?
还行,她没什么忌口的。
到金人巷的时候,岚扮演的角色就是话不多,一件件提东西,解决手上吃的东西的人设,偶尔还要丢垃圾。
至于吃清心没吃完的?
这个倒是没有,清心想吃的话都能全部吃完。吃完金人巷的小吃,还能带着岚再去曜青方壶吃几圈的程度,要是路上碰见了丰饶孽物,那就更好了。
祝福清心能全部吃掉,丰饶孽物的性命还能让她和岚履行命途。
非常平静的生活。
“身份有问题吗?”岚问。
在可以预计非常长的追逐丰饶的旅途中,身份的问题是一个说起来重要的,其实也不那么重要的问题。重要的只是那种仪式感。
“不会出现问题的。”
她这么说道。
巡猎对岚来说是日常,对清心来说是工作,祂们的合作模式,清心有经验,只是这次情况不是岚拽着她打白工了,换成了她偶尔会拽着岚打白工。
一般时间是在岚和她短暂的休息时间,白发的仙舟人按着人的习惯尝试入睡,板板正正的躺着,清心一个骨碌爬起来时,对上了祂睁开的眼睛。
“怎么了?”
清心表情严肃:“岚,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了。”
祂起来了。
这种事情一般会是她半夜想到了什么吃的懒得出门,又或者是想起来某个丰饶民可以当成食材,再或者是到时间卖某个食材的店铺要开门了。
出门这件事,祂们两人中,只有岚做得到,清心做不到的,她现在的状态可以说是宅。
宅,但是又不爱休息,岚按照记忆里人类的相处方式,叮嘱了对方一句“早点休息”,然后就出门了。
路上的时间要是充裕,祂可以顺道去端掉一窝丰饶民,给人带回来一点素材,回来的时候一般正好是店铺要开门的时间,或者是人醒的时候。
店主推开门看到一个人站在店门口,一板一眼的,又有一头白发,就知道这人是谁谁谁,回来了来给人买吃的。
明明已然过去了百年,店主的记忆簇新得仿佛看到了他才被安装上去的一样,看到了模糊的轮廓,就能一拍大腿说这是谁谁谁,还能想起他是有家庭的家里有个妻子又是谁谁谁。
这是记忆的灵活应用。
清心打发人出去,不是不想出门,而是巡猎的相关研究报告到了这种时候,星神逻辑与人迥异,但不是没有羞耻心。
找个人不在的时间点再写,对两个人都好。
岚对这方面没有太强烈的好奇心,有些察觉了之后,出于仙舟人的内敛,每次出门都不会太快回来,总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万一祂要是脱离了人的性格呢?
她避开的是作为仙舟人的岚,而不是巡猎星神岚。
巡猎星神岚就算是看见她写关于祂自己的繁衍构造,因为面甲覆脸,加之清心不会在那时与祂情绪共感,双方都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研究星神的身体构造和命途力量,前者难以避开两个问题——星神是否具有人类常规意义上的繁衍功能,又是如何繁衍的?
想要全面了解其结构,这两个,有机会,学者又觉得命够硬的话,还是很愿意试一试的。
研究一个生物,逃脱不掉的。
仙舟人的岚,祂只会出门,然后天光熹微时提着什么东西回来,看着清心一副刚睡醒还在打哈欠的样子,说现在时间还早,闲暇时光还多,她可以再睡会。
祂这时候会坚定的认为,清心只是睡眠时间长了一些,而不是她一夜没睡。
双方的默契。
清心会看情况决定自己要不要睡个回笼觉,往往是没有回笼觉出场的机会,她眨了几下眼睛,用这种方法逼退睡意,说自己不困了。
寻常的一个早晨。
寻常到就算是仙舟将军和不朽后裔双双被明牌了,得到了确切消息知道祂们两个是星神,然后来堵门,也会怀疑人生的地步。
看着两个正在杀鱼剔骨片鱼片准备做鱼片粥的两个人,看着祂们争论这鱼片粥要不要再加点料做成生滚粥,灶台上还有粥微微掀开盖子咕噜咕噜滚沸的声响。
在米香和烟火气里,仙舟将军和不朽后裔大概率都会坐一块思考人生。但他们想的应当是不同的。
一个可能会怀疑一下自己的世界观,然后接受并思考接下来需要做的一二三事,务必尽可能妥善处理这件大事。
而不朽后裔,他们想的大概率会是汤海里的鱼要全捞出来做成鱼片粥吗,始祖看样子也很喜欢生滚粥,回去就叫人集体练习粥的做法。至于巡猎,什么巡猎?有始祖在面前,你跟不朽后裔说厨房里还有一个巡猎,这是在怀疑他们对始祖的虔诚吗?
谁提巡猎谁就进猎杀名单。
但他们没有被明牌,自然不会上来堵门,早餐是粥倒是真的。
那么今天的早饭到底是生滚粥还是鱼片粥?
不论是什么粥,材料都是岚采买的。
所以今天是鱼片粥,因为岚只拎了一条鱼回来了。
拎回来的时候活蹦乱跳的,清心看了一眼又一眼,看来岚为了拖延时间,甚至去了汤海捞鱼。
岚对这鱼的来路,只是镇定的一句:“钓的。”
今天的鱼片粥确实很好吃。
尤其是鱼肉,肉质跟不朽后裔给她修的鱼池里的鱼的口感相差无几,是汤海里品质最好的一批。
岚吃的时候也意识到了。
不朽后裔接到的最不平常的一句始祖的谕令是“鱼不错,做粥挺好吃”。
因为不朽鱼池里丢了一条鱼被大清早拉起来跑圈式找鱼的仙舟将军,在这条谕令出现后,就看见了不朽后裔里气质好还能偶尔说几句人话的持明龙尊矜持的:“鱼片粥怎么做?”
将军:???
一条鱼的消失,可以让将军绕仙舟一圈,也可以让仙舟的粥师傅一个白天就人手一个不朽后裔盯着学做粥。
压力大吗?
大。
钱给得多吗?
多。
感谢这条谕令,被无休无止追杀的那些种族终于有了一个没有不朽的白天。可惜,他们完全睡不着,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他们在学做鱼片粥”。抓狂了半天,最终站到了锅台前,视死如归的,不就是鱼片粥吗,劳资直接百粥东到海,不会不停手。
之后被问及为何能上了不朽后裔的猎杀名单还能苟延残喘至今,他们这群麻溜的学了做粥的,笑容腼腆:“我给他们做了一碗粥。”
还有的人实在是厨房杀手,直接另辟蹊径,在养殖业上卷生卷死,终于卷进了不朽后裔发展的养殖业工作人员名单里,从猎杀名单上下来了。
还有的,卷生卷死,结果自己把自己卷成了上好的食材。这里着重点名丰饶民,长得奇奇怪怪的不在少数,徒具人形的不在少数,植物成精一样的外表也不在少数。但是视肉……视肉那种跟毒药一样,长满了眼睛的玩意儿,到底是怎么进不朽后裔的食谱名录的?
哦,他们始祖吃啊。
那没问题了。
就算他们始祖开始啃汤海边上的丰饶果树,不朽后裔们都会将果树放进食谱里,并加以培育。全然不管他们此前对丰饶果树的态度。
事实上,丰饶果树的果子确实好吃,清心也真的吃过,还是晚上去了汤海,跟巡猎主打一个偷偷摸摸蹑手蹑脚去的。
一直在装死的丰饶果树原本几个琥珀纪都结不了一颗果子的,要不是它是从朱果里长出来的,它的名字就是树,而不是果树了。
清心到了,手刚伸出去就摸出来几个长好的朱果,再一摸,又出来几个。
丰饶果树只是名字接地气,同为丰饶神迹,它跟建木跟胎动之月这些只差了一个被认真取的名字,同属于巡猎想要解决掉就得嚯嚯完整个不朽祖地的档次。
那是巡猎不想解决吗?
那是巡猎想解决,不朽后裔的移动祖地就得跟着一起灰飞烟灭的程度。
命途目前尚未迫切到见了丰饶就得消灭的程度,何况清心啃着丰饶果树新鲜结出来的果子也算是一种物理消灭了。
那条鱼算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清心摸完果子后,果树又开始数十年如一日的装死过程,除了让清心花长得更好一些,那是没有任何动静。
岚对这果树的态度是,祂选择钓鱼。
第146章
这段命运最后就停在巡猎的命途上,停在不朽没有醒来的时刻。
清心是卷了一堆论文素材后,就麻溜的趟出去了命运,没有片刻迟疑,这是她一贯的做法。
走之后还随意选了一个命运进去,权当回归「现在」的过渡站,寿命当然是不长的,没谁准备工作做个十几年还没准备好——在她之前就有预案的情况下。
这段命运理应平平无奇,但说这句话的命运,也实在不能平平无奇。它要是波澜不惊,她也不会对它除计划和知识之外的事情留有印象。
清心作为一个寿命就那么些年的短生种,短短一生里碰到的意外可就多了去了。
不是被路过的纯美骑士路过了,就是被纯美骑士路过了。要是偶然有一次没被路过,那路过的就是死的千奇百怪的星核猎手。
——清心端详了一堆人形物体许久,又对着一堆通缉令比划了半天,才从一堆孽物里准备拖出一个悬赏金额最高的星核猎手。
三个“一堆”,要不是星核猎手具有不死之身,清心也没办法从这残肢断臂里拼出来一个人。
等拼好了,清心特意给人擦了擦脸,确保他的脸保持了足够的辨识性后,转头就将人送到了公司。
借此,她大赚了一笔。
然后大赚了第二笔。
第三笔。
……
最后,公司的人可以说是用尽了委婉的手段,甚至不惜将这位星核猎手的悬赏金额砍到了以万为单位的地步,依旧没能阻止清心与这位星核猎手天衣无缝的配合。
没办法,她运气好,出门不是纯美骑士无偿帮助,就是星核猎手人七零八落的等着她赚一笔悬赏金。
而这位星核猎手,因为断崖式下跌的悬赏金额,出门的机会更多了,就算被人认出来了,也没太多人会为了这些悬赏金额而弄出来一些他无法应对的东西。
除了清心。
五年了,清心靠着他送货上门的业绩,成功的实现了财务自由,顺道将这位星核猎手弄成了悬赏金额一片空白的地步,身价不说升高吧,直接是清零了。
还有一位友善的可亲的闪闪发光的,只要她说一句“伊德莉拉的美貌盖世无双”就可以无偿帮助她的纯美骑士。
清心靠着这两位,可以说是躺成了人生赢家。
至于这是不是艾利欧安排的命运剧本之类的,清心现在是对命运强干扰的状态,命运的奴隶看见剧本上是一片空白,白得跟刃的悬赏金额一样。
自从悬赏金额被清零后,刃再也没有遇到清心了,摆明了是被用完了就丢了。
明明只是很寻常的拿刃换悬赏的事,一旦重复了几十次后,他们的关系就没办法单纯起来了。
公司现在都在怀疑她跟刃是不是商量好了的骗钱的,不然怎么逮住星核猎手就跟玩儿一样,不说一个月交两次吧,平均一年十几次还是能凑出来的。
人都是交上去的时候好好的,没几天就被救回去了。
这么玩,清心和刃捞个同盟者的关系确实不冤枉。
可谁家的同盟者会这么寒酸,悬赏金额一被清零,就光速消失,完全没有以前一年十几次的偶遇频率的。
唯一的好消息是,刃现在出门非常安全,什么危险任务都没了濒死的体验了,最严重时的伤势是直接被固定在他跟人最后一次相遇时。
四肢健全,整个人是个人样,就算是他直接放弃抵抗,敌人也办法给他制造更严重的伤势。
他的身体凝固在了那个状态。
代价是他的几十次被换悬赏金和对那人的记忆非常混乱。混乱到人的形象是混着一堆景色的色块,稀碎,拼图都找不到哪个是人哪个是周围环境的点的地步。
这问题是肉眼可见的大。
星核猎手银狼找了一下公司的资料,好了,问题更大了,相关录像和记录压根就没有。
“连删改的痕迹都没留下。”
银狼浏览着公司的资料库,“看样子是人当时根本就没有记录,在公司里让公司的人记忆模糊还不觉得有问题,流光忆庭的忆者?”
就先算是吧。
“刃叔这样子,就算碰上了人,估计都认不出来。”
确实是这样的,否则人不会在看到她出现后还没有任何反应。清心那时正在宇宙里陪同纯美骑士银枝试验她研究的虫子探测仪,碰上了路过的星核猎手,却无事发生。
受伤的只有被探测出来的虫子,他们烤虫子的动作终究是让星核猎手惊疑不定的停下了脚步。
刃对此的想法是:“……”
先别管清心用一句她虔诚的信仰伊德莉拉到底让这位纯美骑士都做了些什么,她现在确切的是让一个纯美骑士在品尝烤虫子,用的还是伊德莉拉的借口,做的却是上个命运里不朽后裔开发出来的菜谱。
路过的星核猎手被热情好客的两个人招待了一顿烤虫子。
姑且,我们姑且不论缘由,是什么让刃选择吃下去的,或许是觉得这个能让他毒死吧。他们三个人将这繁育的虫子分食了是事实,刃脑子里多了魔阴身都抹不去的烤虫子食谱也是真的。
想必那位纯美骑士亦是如此。
与刃不同,银枝认为这是挚友的馈赠。
任何一个东西,长得再怎么凶悍,一旦知道它们可以被食用,恐怖性突然就会下降一截。等了解到这个物种背后还对应这一整套菜谱,那么,这个物种,身上的可食用性是永远抹不去了。
有人能够做到的事,后来人自然也可以做到。
银枝又称这套菜谱为勇气的馈赠。
同样的烤虫子,清心是无所谓,刃是看了食谱沉默,而银枝,他准备践行。
纯美骑士为虫子食谱代言这种事,清心打断了事态的发展,就差捧着人的脸,用凝视一朵玫瑰的目光来凝视他了。
要多真诚就多真诚。
“我的挚友,我确信你对伊德莉拉的信仰足以光辉整个世界,但繁育的虫子,对于太多人还是无法接受,正如不是所有人都是纯美骑士一样。”
而银枝回以的注视一朵玫瑰的目光了,纯美骑士的话语夹杂大量的赞美词,落到耳边只剩“……我确实……欠缺考虑……”
为什么会如此?
如果你有一个纯美骑士的朋友,每天的开始就是,“我的挚友,我以一朵玫瑰的沉重,向你致意”,“你的美丽是盛开的玫瑰”……语气真挚到可以听出十四行诗般的咏叹调,你也会选择偶尔屏蔽一下友人热情洋溢的赞美的。
保持微笑,看着他的脸。
清心可以看着他的脸听完长达半个小时的对她的夸赞,又用半个小时的时间听完他夸赞周围环境中的一草一木,从一片枝叶上都可以看见“生命萌发之美”。
然后学着他的眼神去夸他,说他今天也是走在纯美的道路上,坚定不移,光芒璀璨。
清心夸不了一个人半个小时,但她可以现学现用,他夸她是玫瑰,她也夸他是玫瑰,他眼神真挚,她眼神同样真挚。
想要得到纯美骑士无私的帮助,这是必要的交际。只要纯美骑士仍旧无私帮助她,她就会真诚的感谢伊德莉拉。
因为,只有真诚的感谢,是不用付费,也不用耗费太多时间的。
清心现在已经进化到可以看见银枝的头发颜色就夸了,什么“伊德莉拉的馈赠”什么“美之杰作”,脑子里有什么词语就夸什么。
对方也是直接从头到脚,撇开了玫瑰花朵的比喻,头发成了“宇宙里的星河”“旅人见到的家乡月”……
双方完成了一次对不善言辞的进化。
奈何刃再次路过了。
这位星核猎手看着他们互相夸了对方一个小时,主要是银枝在夸,清心主打一个陪伴。
所以刃为什么没走?
哦,夸对方的时候,他们连路过的星核猎手都没放过。
清心不是很熟练得:“这位旅人请留步。”
“您是否知晓纯美星神伊德莉拉?”×2。
刃要不是沉默寡言就好了,这场面不适合一个不想说太多话的人,有了他的参与,清心终于不用应用对银枝的条件反射了。
对于这位让她财富自由的星核猎手刃,她夸的很轻松,说他“富有且慷慨”“一看就很善解人意”“美的就如同一朵玫瑰”。
银枝紧随其后,说他“富有生命力”“品德高尚”“想必你已经听过太多对你美丽的夸赞”。
这大概是刃的宿命吧。
撞上他们总是要魔阴身一次的,就是这魔阴身有些奇怪。当他看见了萨姆,蹦出来一句:“你的机甲外壳很有光泽。”后,星核猎手们就知道,他这是又遭了那位“忆者”了。
“阿刃这样,要不要找那位忆者赔偿,艾利欧?”
卡芙卡问。
确实是应该索要赔偿的,就是这赔偿是对谁的赔偿就不好说了。
你知道清心发现一个刃时会有多么惊喜吗?那种惊喜简直不可想象,尤其是万能的纯美骑士银枝踏上了旅途一时半会回不来的时候,一个刃,能顶一个纯美骑士。
艾利欧还是很给力的。
刃身上奇怪的送货上门buff也非常给力。
所以,刃现在在打两份工了。
顺一下这个逻辑就是,清心靠卖刃领悬赏金领出来的财务自由反过来去雇佣刃顶替银枝的工作,这相当于刃自己给自己发工资,约等于白*嫖。
“所以,刃叔你为什么会答应?”
被骗的刃:“不知道。”
就跟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纯美骑士会做换灯泡这种事一样。
第147章
骑士会的多着呢。
岂止是一个换灯泡。
刃做这个工作没有多久,就已经体验了骑士之前的生活了,不是全套,工作刚开始总是要稳他一手的。所以他目前就是换灯泡和下厨,偶尔还要当帮工。
清心在家里制造大型器械,他充当的角色一般就是无情的稳定材料的工具人,包括且不限于手扶。
研究的目标扩展到了植物,刃就得学习植物相关的种植知识,见天儿的看着那个养得杆儿黄叶儿蔫的植物。
什么品种不知道,反正刃来了这段时间里,那植物就没有一天有精神头过,样子跟被一屋子人挨个摁烟嘴儿摁出了一身的焦黄和蔫头耷脑是一样一样的。
刃浇水的时候,它才抖了抖叶片,有了一丝活气,又喝不了多少,浇水都是用滴来计数。
“它叫什么?”
“不知道。”
清心瞥了一眼他那边,快步走了过来,将他手里的滴管挪了个位置,“别浇多了,这玩意儿好不容易才被整成这个样子的,多浇了一滴,这房子第二天就不用住了。”
她用平静的声音说出了可以让任何一个求药使和丰饶民感到诧异的话语:“这可是我用好不容易搞到手的丰饶祝福养出来的。”
丰饶祝福惰性化的实验。
她是这么说的,至于这植物怎么从可能是建木那一类的丰饶产物沦落到现在这个眼看着进气少出气多的地步的,清心对此没有任何解释,也不太好解释。
她要怎么在刃的面前说出来她不仅将他的悬赏金额白*嫖没了,还将他身上的倏忽赐福撸了一点下来当实验素材呢。
这个没问题的话,她又该怎么说明这看上去像个植物的东西,是用他每一次死亡后的残渣培育出来的呢。
现在说明的话,人要是吓跑了,再找一个可以白*嫖的安全的劳动力,那就得开拓一下视野了。
浪费的时间也是时间,是吧。
略过这蔫头耷脑的被实验祸害得不清的植物,刃的一天要是在清心这边打工,主要的工作场所不是阳台,阳台充其量只是热身,厨房才是主战场。
他首先要熟练的研究围裙的穿法并成功的穿上围裙,然后还要熟能生巧的打开每一个被盖上的出现在厨房的器具,确保最后留下来的器具既没有被煮的实验素材,也没有熬的乌七八糟的分辨不出的物质。
整个厨房只有正常的调料品和能吃的食物能逃过刃的眼睛。
一只看着很是肥美的虫子呆呆的站在案板上,看着这一切,时不时啃一口菜板,直到一双看着红里融金的奇特眼睛看到了它。
“繁育的虫子?”
他这是在问外面的人,手里边已经捏了一瓶杀虫剂——繁育特效药,可以让虫子从家里连滚带爬的飞出去,一只不剩。
至于大批量杀虫,研发这个药剂的人振振有词:“漏了一只怎么办,都不用等第二天,晚上就白干了,不如让虫子自己跑走。”
客厅里研发这个药剂的人,听声音就听得出来这只虫子不是个事,“没事,这虫子因为绝育了,已经不是繁育的虫了。”
刃:“?”
不是很能理解。
虫子慢吞吞的用足肢抱着那块菜板离开了厨房,路上还在小口小口的啃着菜板。
现在他不用烦恼虫子的问题了,应该烦恼的是厨房没有菜板的问题了。
一个传统的,没有宇宙高科技,保留着极其古老的烹饪习惯的厨房,没有案板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今天的饭既然不是那只虫子,那就只能是清汤挂面了。
那只虫子要是将锅顺便一起啃了,刃就解脱了,可它只啃了案板。在宇宙里悬赏清零的星核猎手已经不能证明自己性格上的穷凶极恶了。他的脸上那平静的神情、他身上那件配色喜庆的围裙以及他拿挂面的动作,不仅不能证明他是个被通缉的,还让人看出了持家的味道。
银狼一般是不会通过网络联系非任务期间在别人家打工的刃叔的,每联系一次,星核猎手群体就会受到一次震撼。
那位“忆者”是真的狠啊,将好好一个沉默寡言但平时脾气还行的刃,硬生生变成了星核猎手不敢认的样子。
银狼看见那条非常喜庆的围裙后,受到的冲击力确实有点大。
刃如果穿上的围裙是粉色甚至蕾丝边的,银狼都有心理预期,但这种红配绿的色调,加上典型的印花,她想了一天都没想明白,这位到底在想什么。
直到卡芙卡沉默的发给她一条链接,刃身上同款,凑够几个人拼团就可以免费到手,甚至包邮。
然后是更多的链接。
这么说吧,在那个家里,不是白*嫖来的,那是屈指可数,说不定只有屋主一个。
“房子……”银狼刚想说房子应该不是白*嫖的,又想到刃被迫跟她仙人跳了几十次公司,套出来的钱已经买几十套都不止了。
那房子也确实是白*嫖的。
卡芙卡叹了口气,“比你想的更狠呢银狼,那房子是公司出活动的一等奖,她靠着算概率得到的,免费。”
“不是,公司真给啊?!”
“不然呢。”
明明可以靠着计算能力拿特等奖,结果人都自降身段只拿了一个一等奖,还要人怎样?让人专门盯着他们的活动一个个薅吗?
银狼查了一下,公司那次拿出来的特等奖是亚空晶壁的碎片,活动限定范围是研究琥珀王的学者。
她只盯着一等奖的行为,竟然该死的合理。
她们浪费了一个下午,厘清了刃工作的地方能看到的所有东西的价值,得到的结论不是刃当时神志不清,就是他现在所托非人。
好在,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纯美骑士银枝,在刃之前,任劳任怨的为人提供情绪价值的同时还包揽了一堆杂活,换灯泡下厨房都是小意思,养花清扫也不过是繁杂工作里的两项。
银狼越看越觉得刃现在就是羊入虎口,别说赚钱了,指不定人会被骗得一个信用点都不剩,她跟卡芙卡找过去,说不定刃都成了免费能源了。
“艾利欧怎么说?”
“艾利欧那边看不清。”
“他竟然看不到剧本了?”
“是被干扰了。根据阿刃传过来的消息,她那里有丰饶祝福惰性化后的植物,还有被绝育了的繁育的虫子,以及纳努克的血液。这个高危物质现在被克里珀的亚空晶壁存放着。”
卡芙卡看着那个被盖上的普通搪瓷杯照片,很难想象这是亚空晶壁做的,里面放的还是纳努克的血样。
“那个纯美骑士银枝在看到这些东西时,对她的说法深信不疑也正常。让一切脱轨的事物回到合理的道路,让一切尽归于纯美的伊德莉拉,理念或许有些偏激,但做出的成果做不得假。”
陶瓷杯的材质和里面存放的东西是刃一个不小心测出来的,当时的情况是刃死了一次,东西被人封存后,那地方就又多了一个亚空晶壁材质的罩子,防止意外发生。
至于怎么个不小心,平常的收拾桌子而已。
用最精打细算的地方,存放不花钱又极其危险的材料。
这位忆者节省到有些不顾自己死活的地步了。
当然,她理所当然的也不在乎付费资源的死活,刃要不是她白*嫖到的劳动力,大概也不会被她费尽心力的治疗伤势,加速他伤口的愈合。
纳努克的血液制造出来的伤口,处理起来是要麻烦一些,刃体验了一次正常的重伤。伤口不能立刻恢复,原本就被倏忽赐福固定住的手上的伤势,又加重了一次。
出于某种适合想的高深莫测但实则非常接地气的理由——手没受伤做饭应该会更好吃——她顺便将厨师的手伤一并治好了,打破了丰饶的力量对身体的统治。
刃的说法是:“非常熟练,她对我手上的伤。”
同样一种菜切多了,对这种菜什么地方好下刀,什么地方切起来漂亮都会了解一二。
刃说的熟练,是这种熟练,那菜就是他的手伤。
相当了解他的生活习惯,这点不稀奇,观察能力强一些可以做到。但是能了解到他以前的锻造习惯,从他千疮百孔的躯壳上找到过往的痕迹和难以寻觅的锻造技艺,观察力强这个理由就有些牵强了。
“阿刃,忆者是会玩弄记忆的一群人。”
卡芙卡这句算是提醒。
但人怎么理解,便是艾利欧都难以理解个透彻。
刃在清心这边待了不短的时间,触发了不少危险事件,全身算是被大修了几次,承担的工作自然范围就更广了。
每次大修过后,他的精神都是涣散的,看着是灵魂不在此处。这个时候,清心让他搭手就搭,修复好的手是一双应星的手,无论是锻造和下厨,这双手都是灵活的。
清心便满意的看着这双被修复好的手,满意得如同见了一整套免费的厨具和武器库。
刃的手她修过的,有经验,就算这命运里的刃情况略有些差别,手上伤都是一个治疗流程。
刃逐渐应星化,现在手好了,连厨具都是自己打了,别说菜板了。业务再进一步,说不定就得成为一个五金店的员工,不仅要操持网上的售卖业务,还得兼顾线下老板的需求。
也就是自己整个人被人白*嫖一次,还要再被白*嫖一个五金店的营业额。
怨不得清心每次见到他都夸的跟纯美骑士见到人一样,嘴甜不要钱,万一他吃这套,清心就能得到更多免费资源。
真正的纯美骑士银枝回来的时候,清心夸人的词汇已经是第三次扩展了,非常具有仙舟风味,俗语成语一块蹦,银枝见了都要学习。
现在,清心就有两个免费劳动力了。
第148章
“免费”,这个词注定充满了吸引力,只要这个词汇出现在任何具有商品性质的物品上,都会让人生出一种不拿就是亏本的心理。
人可以具有免费的属性,那么知识也可以。
真理也可以。
以上,就是清心曾经学了五十二门课程,每逢考试胜毕业的原因。不为什么,如果不是博识学会拒绝了她需要学习更多课程的请求——原话是“五十二门课程,你的考试安排已经让许多人头疼了”——所有博识学会的学者开设的免费课程,都会多出来一个清心。
就算课程安排的时间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开,是一个死结,清心都能在被迫逃课的情况下,拿到该门课程的毕业证书。
——那毕竟是免费的知识。
清心无法拒绝。
当时选的五十二门课程,到现在就有用处了。无论是五十二门课程学完后得到的学位证明,还是选了这五十二门课程认识的导师,现在都是免费的资源了。
开设了五十二门课程的导师——也就是维里塔斯·拉帝奥教授——就这么落到了清心手里。
在折腾导师方面,清心非常具有经验。
这是无视导师的性别、种族、脾性的。无论拉帝奥教授石膏头像后面是怎么样的一张脸,是真的年轻还是只是有一张年轻的脸,脾气是古怪还是正常,清心都能轻而易举的成为他学生中最显眼的那一个。
不论在什么方面。
所以从最开始学习的阶段到现在的阶段,拉帝奥教授都可以说是心理历程没有经过太多的波折。
能说出“真理理应共享,拉帝奥教授也可以”的学生,她没有入学即退学,已经足以说明拉帝奥教授确实胸襟开阔了。自然,开学就这么说的学生,他本人对这位学生的道德品质也根本没抱任何期待。
没有期待,哪里来的失望。
清心在的那一届,有清心这个显眼包,其他学生是长舒了一口气,尤其是在听到她选了拉帝奥教授开设的全部课程后,那眼神,与看猛士无异。
等学了后,那就不是看猛士了,那就是痛苦的“人与人的差别比人跟狗的差别还大,怎么有人能学五十二门课程还精神奕奕的”。
那感觉可以用一个简单直白的例子让人感同身受:有人能从一大堆数学公式里看出浪漫,而有的人,看一个众所周知的笛卡尔心形曲线,都能将爱心看成猴子屁股。
她学的还是五十二门课程。
五十二门啊!
全须全尾的从拉帝奥教授的手里通过了,没有被骂哭的经历,没有课堂上扛不住睡觉的经历,半分疲惫都没有,还能跟人吵起来据理力争。
有的人,学五十二门,跟吃饭喝水一样。有的人,选修个一门就已经痛苦得怀疑人生。
有同学就问清心,她是怎么学的,有没有什么技巧。毫不意外的,问的人得到了一个不那么普通的答案:“因为免费。”
虽然离奇,但比“填空题空一个就能考一百四十多分了”要来的好接受一点。
拉帝奥教授那边答案就不止是离奇了,应该是偏向炸裂了:
“因为教授你可以免费。”
他连夜开了一门论语言的应用,可以说是将自己的态度表现得明明白白——
开课写下的第一句话是“沉默是金”。
清心当场举一反三:“我知道,是说出口前需要思考一段时间。我已经学了一段时间。”
“效果也非常明显,以前我说话有人会冲出来打我被我反杀,现在不会了。”
这课程唯一的学生眼神充斥着以德服人:“现在我说话前都会先把人打趴下再说。”
“只要没人反驳,那我说的话就是好听的。”
至于“沉默是金”?
他人的沉默不是“沉默是金”吗?
“如果你学了后还是这样的表现,庸人并不能为你这门课程出具合格。”
这门课程结束得非常快,不是他们打了一架,清心道德再低也不会殴打免费教授知识的导师,而是清心选择了速通,充分的让拉帝奥意识到,她要是有情商的时候也确实是挺有情商的。
没有情商的时候也是真的没有情商。
嘴在前面飞,脑子还在想今天看了几本书。
正因为五十三(包括论语言的应用)门课程为他们的关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清心又顺杆爬了几次,就到了现在这种地步。
一堆奇怪的论文塞满了拉帝奥教授的邮箱,让这位直率而自我的博识学会学者陷入了可以说是两难的境地。
她的研究尚且没有到他需要屏蔽拉黑的程度,但却又到了看了就脱不了身的地步。
跟学者打交道,清心拉近关系的不二选择是丢研究项目。是导师,那就丢论文让人审核,是同事,那就拉人做共同项目。
论文看完了,研究方向特别邪门,致谢里还写上他姓名,引用文献大半来自他的著作,当事人看完不会跟你联系,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没看。
否则就算导师那边信号不好,只要他看了,他当场点科技树都得跟人联系上。
指导老师里再写上他的姓名,效果更好。
第一作者?
那就不是效果好了,导师可能直接上门追杀了。
清心相当爱惜自己白*嫖得来的家。
现在就更爱惜了,毕竟家里有两个免费劳动力。
回顾一下她跟拉帝奥教授的孽缘,不过是为了找一找情绪,免得写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承认维里塔斯·拉帝奥教授智慧举世无双”。
银枝终究是让她走上了见人就夸的不归路。
这次发过去的论文不比让繁育的虫子绝育邪门,她写的题目还是很正经的《关于丰饶祝福的惰性化研究》。
上次是剥离繁育力量的实验,这次就是停滞丰饶力量的实验,拉帝奥教授至今没有拉黑她,确实是有理由的。
但总有一天他会找上门来或者拉黑她的。所以,能够白*嫖拉帝奥教授的免费校正和发表渠道的时候,清心是毫不客气。
一次一堆。
发完了就跟银枝分工合作,互相帮助,找到对方需要的还能免费的物品。他们这个合作模式由来已久,清心当时说的是“你知道的,银枝,我没有钱”。
现在这位骑士还是乐于助人,而清心在他和刃的乐于助人下,从贫困到了小康,但节约这个好习惯还是一如既往。
双方都没有变化,只有清心屋子里的东西,和清心的家,见证了他们的节约行为到底给这个家带来了什么。
清心总是有办法,从那些浩如烟海的信息里察觉到免费的机遇,并准确的计算出相关概率,将不确定的免费变成到手的免费。
清心学习的时候说的没有一点差错,因为免费。现在她学的那些东西,可以让她短时间里得到更多的免费的东西。
她抄着古老的算盘,噼里啪啦拨弄的时候,在错落有致的声音里,银枝认认真真的看着自己的挚友,在算盘珠子的声音停顿的那一刹那及时的送上夸赞:“我的挚友,你在这方面的天赋绝无仅有。”
没有咏叹调式的热烈,听起来是平常的,真挚半点没有少。
他的夸赞没有一刻不是真诚的,只是说出口的语气会随着场景的变化而变化。
这种时候,夸赞不太适合热烈式的,像窗外的雨一样,慢慢滴下来不急不缓便好。
雨……
清心看到了家里没有少一把的伞,又看到了正在啃亚空晶壁的虫子,然后目光移到了银枝身上。
“刃没带伞。”
厨师不仅没有带伞,还是刚出了任务过来的,气质看着就挺癫的,刚下没多久的雨没有让他的状态正常太多,天上的水洗了一遍人的头发,让他鸦青发尾泛红的头发贴在皮肤和衣服上。
连衣服里的绷带都浸了血,看着轮廓分明。
他的声音仿佛是破碎后又黏合起来的,明明跟往常一样大差不差,有一部分却碎掉了,他人应该也跟着碎了一次:“这次的任务结束了。”
正常的语气。
是色调秾丽的幽魂。
“你要吃什么?”
清心着重看了他的手,没有伤痕,上手检查了一下,就差将人衣服里的绷带也解开看有没有伤口了,都没有的话,这次的医疗服务是治疗魔阴身?
星核猎手真是看得起她。
倒是没有看错,这个状况,别说做饭了,怕不是将他们当菜切了都有可能,清心要是想要吃饭,他这个状况不行。
“就抱了一下,阿刃,记忆还有吗?”
治疗的细节,被治疗的刃本人记不清楚,魔阴身被压下来的时候,那位忆者看他的眼神很温软。
雨还没停,声音舒缓。
他在她眼里看到了旧日的浮光,转瞬即逝。
他后知后觉,他们之间有了一个拥抱。
“没有了。”
除此之外,他没有印象。
大抵是被拿走了记忆,他现在的状态有些过于松弛,一无所知却并不茫然无措,没有什么烦恼,要是手边有一块材料的话就更好了,雨天安静,适合打造武器。
“完了。”
银狼游戏都有些打不下去了,“卡芙卡,刃叔还有救吗?”
“难说。”
忆者压制魔阴身的方法简单粗暴,将记忆拿走了一部分,留下来的刃不太像星核猎手刃,身上更多的是旧日的影子。
艾利欧的看法是,这对他而言是个好事。
忆者并没有让刃忘记自己星核猎手的身份,也没有过多的损害他对自我的认知,被拿走的记忆是充斥着负面情绪的。
他暂时的,从过去里得到了安宁。
到这个地步了,星核猎手们便知道了那位忆者是真的不想做饭也不想做家务。
就是如此简单的理由。
清心回去的时候还很痛苦的跟银枝宣布,“刃这段时间应该不会过来了,我们要做饭了,我好想死啊,这几天就吃宇宙外卖吧。”
太痛苦了,银枝见不得人这么痛苦,接下了之后几天的家务活。
清心立刻眼睛闪闪发光:“银枝,你是我一生的挚友!”
红发的骑士说:“这没有什么,不足你对我帮助的万分之一。”
宇宙里的危险层出不穷,践行理想信仰的路上掌握一门基础的求生技艺是应有之事,这比起他的挚友对他的帮助来说,是不值一提的事。
唯一让骑士感到踌躇的是,他久疏于厨房,对于做饭的手艺并没有最初的自信。
他从不畏惧繁育的虫子,站在厨房里面色却严肃得仿佛面前是无从下手的大敌。
“是厨房摆设变了你不太习惯吗?”
“这里的一切都是完美的,只是我疏于厨艺可能无法满足你对食物的要求,我为此感到惭愧。”
只是几个月没到她家用厨房了而已。
第149章
提瓦特里有人会拥有特色料理,可以将一道菜变成自己的特色菜品。
这边的刃和银枝没有特色料理,只能说对同一道菜,彼此的追求并不相同。
银枝对自我的要求是遵循着纯美骑士的戒律的,这点在菜上也体现了出来。
菜的摆盘很具有美感,味道也是。
刃的话,他对摆盘没有那么在意,一道菜从锅里出来倒在盘子里是什么样子的,上桌就是什么样子,最多就是葱花点缀。
至于清心,清心会做饭有特色料理,厨艺也算得上高超,但这跟她不想做饭没有任何冲突。所以如果是她来下厨,三个人一般吃的就是炒饭机器人炒出来的饭或者是宇宙外卖。
能多将就就多将就。
主打一个方便快捷。
以前没有刃和银枝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对自己的,就差将吃饭这种行为顺便进化掉了。
银枝刚来,第一次吃宇宙外卖的时候,以为是偶然,连续吃了一个月的炒饭和宇宙外卖后,他看着清心手机上的点餐记录,皱起了眉头。
尤其是看见前期一日三餐顿顿不落,后期隔三差五才点一次,到他来之前更是出现了连续几天的空档后,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后来他接手了清心家的厨房。
等到刃被清心套了过来,对待吃饭这件事,清心最端正的态度就是到饭点了就坐到桌子前,认认真真的等着刃打开厨房门,说“饭好了”。
一个没有任何负反馈的食客,那怕做饭的人一锅乱炖成黑暗料理,她都能说一句“好吃”,诚恳至极。
久而久之,这两个人对待她的自理能力上认知就出现了一点错误,将她的懒惰当成了不会。
所以,现在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他们在真心实意的担心他们要是人都有事,她一个人在家会不会饿死。
这个话题是在饭桌上突如其来冒出来的,清心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专注吃饭。等抬起头,对上一双绿色和一双红里融金的眼睛,接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先是咽下嘴里的饭。
自从刃回来后,家里的厨房就是刃在掌管了,银枝和她都是被刃投喂的一员。
吃饭的人在吃饭的时间里,要给予厨师最基本的尊重。
她的第一反应是出于基本的礼貌,然后才是对于这种情况的解决方法:“如果你们最近就要离开的话,我会给我的论文一作加上导师的名字,导师会追杀上门,在我修改完论文前,他不会让我饿死。”
总之,她现在宁可召唤杀心骤起的导师,也不想做饭。
这样的机会来的很快。
当时餐桌上探讨过的问题,被人真心实意担心过的问题,方法有了实践的机会。
银枝践行纯美的道路,长久停留在一个地方不现实,他能够隔一段时间就到清心家,用他的说法是“对纯美的追求让我们跨越了银河的距离”。
现在他走之前留给她的馈赠是可以塞满一个冰箱的食物,特质是即食、味道好、足量。
打开冰箱门的刃后退了一步,食物就哗啦啦的掉了一地,在地板上堆起了尖尖角。
“今天的菜呢?”
他看见这一堆,难道还不明白吗?
“都成吃的了。”
“信用点呢?”
清心露出了一个无辜的微笑:“菜正在抢。”
有一种不能免费宁愿饿死的骨气。
刃在她这边过的日子,星核猎手见了都想将人拽回去,别打这个破工了。哪里的工作还要人付费上班的,自家的吗?
菜都要人倒贴钱。
人没刃之前怎么活的?
靠银枝活的。
银枝没来之前又是靠谁活的?
那时,清心还很年轻,在读书,人也没有对“免费”执念到如今程度。
那时,她只是一个为了免费可以修五十三门课程的学者,生活还算得上正常。
现在,现在就是能免费就免费。
刃的这份工作让他得到了什么?
最多只能得到一些魔阴身上的助益,不能再多了,再多人可能都没办法追杀那位列车上的丹恒了。
得到的东西越多,不能自由的时间便也越多。清心是一个在人打扫屋子的时候,只会抬脚的人。不要指望她能无偿的给予什么,她能无偿给予他人的,只有无用的甜言蜜语。
她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你,只是因为你的存在减轻了她的负担。
“忆者,会玩弄他人的记忆?”
“那要看忆者的偏向,不能将一些个人的品德问题,付诸于群体。”
她说,“我对他人的记忆没有过于恶劣的爱好。”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他的工作内容结束了,蔫头耷脑的植物努力活着,纳努克的血液边上放着她取下来的他的记忆。
风扇扇叶的声音听的真切。
这是格格不入的一个家。
停留在过去,没有太多现在的影子,里面的两个人,好似也在凝望着过去的时间。
屋里的空间时间是可视的流动的昏黄的逐渐凝固的,他们是被过去封存的琥珀中的微尘。
清心靠了过来,搅动了里面的松脂。她将刃的肩膀和手臂当成了靠背,看样子是想占据一整条沙发,躺到中间发现边上还有一个刃,只能曲起腿折起腰。
一整个沙发,她占据了四分之三,还显得勉为其难。
“你这是不确定自己的过去,准备问下我的能力范围找过去吗?”
她躺的是真的不舒服,肩膀顶着她的颈骨,象征性的折腾了两下,直接移开一点距离,后脑勺和上半身直接滑到了人的大腿上,枕着肉的感觉比被肩膀顶颈骨确实要好一些。
现在,刃一垂眼就会对上她的眼睛。
她没指望他的回答。
“你的记忆没问题,我只动了那些让你产生大量负面情绪,进一步加剧魔阴身程度的记忆。”
“我也没有参与到你的过去。”
“还有问题吗?”
“你了解那些过去。”
“确实。”灯光在她眼中,刃也在,晃出了一点笑意,“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知道你的过去对于忆者这个身份来说也不难。”
“但你还是别太执着于过去,试图回到过去了。应星要是回来了,刃怎么办,只有刃认识我。”
“不过选择权自始至终都在于你,想要赎罪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也好,还是想做什么都好。选择权都在于你。”
“手上的伤,谢谢。”
“那样的锻造技艺,要是消失了,我才觉得可惜。”
清心第二天听到他要出任务的消息,只能说意料之中,昨晚上那个氛围确实就跟免费的劳动力觉醒了要改收费模式了一样,清心久违的有些紧张,生怕到最后人嘴里蹦出来一句“加钱”“报销”。
好在,最后话题还没到那种地步,整体聊天的氛围还算轻松。最重要的是,没有提到加钱,没有提到报销。
这样不太行啊。
冰箱又被刃留下来的食物塞的连掉下来的间隙都没有后,清心沉思了片刻。
刃走之前就听到她问他:“还会回家吗?”
他“嗯”了一声,又补充了一句,“这次的任务在仙舟,你对建木感兴趣吗?”
“没有。你不影响任务的话,能带过来一些仙舟的典籍吗,我要温习。”
“嗯。”
他又“嗯”了一声。
仙舟上他现在的记忆还存留一些,记得一些菜谱,任务结束后的空段里,可以看一下。典籍的话——
“电子版的可以吗?”他问。
“可以的。”
上次,卡芙卡对银狼的问题答案是“难说”,这次答案就很明确了,没救了。
这个问题就交给艾利欧去头疼吧,同为星核猎手,卡芙卡能做的不多,最多只能给人拖一下纯美骑士回去的进程,让银狼打包一些情感书籍。
有用没用等实验了再说。
“现在她家还有一个追杀上门的维里塔斯·拉帝奥。”艾利欧那边更新了消息。
“这事,阿刃知道吗?”
“论文都是那位纯美骑士和他看着写的。”
他们的关系确实纯粹。
卡芙卡看了一眼老老实实拿起手机下载文件的刃,这确实有点难办,阿刃自己都不太在意这些问题。
她这边能做的就更少了。
一次不被干扰的独处?
这真的不是将阿刃推入火坑吗?
都市丽人看着自己的搭档,噙着笑,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银狼。
正在公司总部的银狼发了个疑问表情包,和“刃叔怎么了,手机怎么在他手上?”
“在下仙舟典籍电子版。”卡芙卡慢悠悠的,打出了第二句,“和食谱。”
银狼那边的问号已经溢出了屏幕。
“不是吧,那位忆者的要求??别说是刃叔自己主动下的。”
“一半一半吧。阿刃问她要带些什么回去,她说仙舟典籍。菜谱确实是阿刃主动下的。”
“完了完了,事情大发了。”
嗯,大发了。
清心看着追杀上门的拉帝奥教授,很熟练的一个滑跪,抱住人的大腿,声泪俱下,“导师,你也不想自己的学生饿死吧?”
拉帝奥:“你不饿死是教育界的一个损失。”
“纳努克的血液样本在哪,我来处理。”
“导师,饿饿,饭饭。”
拉帝奥教授——真理医生手中相当有分量,可以充当凶器的书没有砸下来,没有让自己曾经的学生成为真理普及道路上会被消灭的愚钝,正是充分说明了教授本人对她的道德没有任何期待。
然后他拉开了冰箱门,看见了里面塞得视觉上让冰箱都要被撑得爆炸的即食食物。
他看清心的眼神,正如看见课堂上睡觉的蠢材一样。
清心没有半分畏惧的:“导师,菜呢?”
好问题。
第150章
清心并不害怕一个学者的追杀。
即使这位学者在毒舌上颇有一番造诣,武力上也不遑多让。是从胳膊上的肌肉线条就知道他不好惹的。
只要是学者。
只是导师。
来到这个家都会克制。
先不提家里面那些随意放着一点也体现不了其珍贵性的珍贵材料,只论一个清心,一个喝下了纳努克的血液还活着的人,博识学会的学者就会瞬间变成全能的。
耐心也顺势会变得充沛起来。
拉帝奥也是其中之一。
但拳头硬了,手里的粉笔蠢蠢欲动是免不了的,真招呼到人的头上的次数也不少。
清心显然知道自己在大部分人眼中的研究价值,对自己的导师除了嘴上的客气,动作上是半点不客气。
仗着自己的研究价值,可以说是胡作非为。
拉帝奥意识到这点不需要什么反应时间,他来之前就知道,正因为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所以清心在他这里没有再下降的余地了。
一道众所周知的难题,每一个面对它的学者都会做好努力是无用的准备。
他以如此心态对待清心。
“冰箱的食物你准备让庸人处理?”
拉帝奥在课堂上捏着粉笔的手用来做饭也是一样的干脆利落。每一个老师都有这样的技巧,可以将粉笔丢到想要丢到的学生头上。
做饭这件事,跟丢粉笔没有什么不同。
规律,掌握时机一类的事情对拉帝奥从不是难题。
与另一位学者不太相同的是,拉帝奥在食物上暂且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偏好,他来家里做的第一餐饭以汤汤水水和半流质食物为主。
突出一个快要饿死的人不能吃太难消化的。
还特意配了一套让人不得不细嚼慢咽减缓进食速度的餐具。
拉帝奥对他曾经的学生已经仁义至极。
清心是抿完一碗粥的,勺子很小,拉帝奥在对面盯着她,要是举起碗直接喝,她毫不怀疑教授会直接给她丢一个粉笔头。
粥很香,米和水没有煮了还是泾渭分明的感觉,配菜也以清爽为主,主要是送粥下去的,调料用的苛刻,一起吃又恰当好处。
他问冰箱里的食物怎么处理,清心就当人在跟她在饭桌上闲聊。
清心极坦然的:“吃掉。”
先被打开的是分量足的熟肉卤肉,还有炒饭,就着刚出锅的饼子下去,配上一碗热汤。
无论早晚都能让人精神一振,就算面前放着的是天书,什么都看不明白,就着饼夹肉都能品的有滋有味。便是脑袋里只记得了饼子的味道,些许也进得几个零星的知识点。
比如,看到这个公式的时候,啃到了饼子里的肉,吃完了又看到了哪个坐标曲线。
导师的追杀,就是如此朴实无华的让学生在知识的海洋里溺死。
清心吃完了饼,看着厨房里的导师又看了看桌子上摊开的课本。一个论文一作召唤导师是真的值啊,双倍的值。
清心并不会在知识的海洋里溺死,只会因为喝的太多而撑到。
一切都是以往的样子。
回到了没有毕业之前。
拉帝奥教授对清心印象不可能不深,一个学了他来的所有课程还顺利学成的学生。
重要的是都能学成,学习的过程中基本上只有道德问题。
一个好学生并不罕见。
这世上蠢材尚未遍地都是,大部分都是靠着努力硬啃的人,能学得下去没有退学,就是对知识有所追求。学得出众一些的,在基数下远远够不到罕见的程度。
拉帝奥不是没有见过天资出众的学生,可像清心这样的,他只能说对世界上人的差异性了解的还不够深刻。
当一个学生可以为了免费这一真理传播基础而选择投身知识的怀抱,并为了得到更多的免费知识而不介意践踏道德时,再次重申一遍,没能让她退学,当时自己的应对方案毫无疑问是零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过去的零分策略不能更改。
清心不管这些,她只会吃完了再欢快的接上一句:“再来一碗汤和一个饼,教授。”
“人类现在进化出了一天之内可以进食大量碳水和糖分的胃部结构?”拉帝奥毫不客气的,“你今天不间断进食行为持续了十二个小时,消耗肉类和糖分的数目,需要庸人说出具体数字吗?”
“我现在没有胃这一器官,整个消化系统遭遇了纳努克的血液,出现了不可逆的损伤。故而,大量进食行为对我的身体既没有助益也不存在人类常见的积食现象。”
清心翻了一页书,“除了寿命,我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够再被称作人类,目前生命存在方式更接近于记忆的复现体。”
“导师,久别重逢,就被您的学生再道德绑架一次吧。让我找找成为忆者之前的为人的感受。”
在没有道德上,清心一骑绝尘。
很明显,拉帝奥教授具有丰富的反道德绑架经验,他极其冷酷的“不行”。
他怎么用三十七度的嘴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清心擦了擦鳄鱼的眼泪:“教授,我好像搞不清楚人体的正常温度是多少了。”
“我不信。”
何其冷酷,比浮黎的六相冰还冷。
但拉帝奥教授嘴唇可不冷酷,它诚实得如同教授本人的体温,腰也是。教授本人的衣物在遮蔽性上并不追求严严实实,只是重点部位重点关照,其余部位,衣料堆叠出来的褶皱可以指引清心的手应该往哪里放。
腰部就是这样一个失去了大部分衣料的遮蔽性的部位,严格来说,教授在这方面无异于是极度慷慨的,他的腰部侧面只有两条带状物权做遮挡。
一条带状物可以被称作衣袖。另一条,在遮蔽上它可能无所建树,另一方面,清心手伸进那条带状物下,贴着教授本人的一截腰腹线条时,又不得不感叹一句,它的设计确实精妙。
衬得那一截腰线都格外诱人了些。
清心和拉帝奥教授确实有不正当关系,这点因为已经成了事实,不具有什么额外探寻的价值,只是一个过时了的新闻。
没有谁会无聊到将目光聚集在这个地方,除非,他们的学术任务不够多,尚且有余力思考教授石膏头像后面的花边新闻。
只是在教授这边,清心没有道德的事实再一次被证明了而已。
清心对待知识的态度是,可以拥有一个免费的开源的资料库,就算这资料库是个人,是人就不可能完全开源,她也必然会努力拿到对方开源的钥匙。
很不幸,教授是免费的。
很不幸,清心是什么都敢做的,为了真理披荆斩棘的。
巩固了一下他们的不正当关系之后,拉帝奥的耐心被进一步扩展了,人总要为过去的选择付出代价。正如知识的歧路,想要回返,需要支付的便是廉价而珍贵的时间和为之付出的情感。
清心这人够不上歧路的标准,只能说是拉帝奥人生选择上的一个转折点,是好是坏不知道,现在他还呆在厨房免得人真的被饿死,这是已然发生的。
清心在学习拉帝奥教授开设得不知道第几门课程,不算多么专注,因为这门课是有关智识星神博识尊的。
不专注的理由并不是轻慢知识,而是她正在轻慢智识。
前文说过,清心跟拉帝奥会有不正当关系,是因为真理是免费的。作为宇宙里致力于给宇宙一切谜题做出解答的智识星神,如果不是免费的条件有些苛刻,现在的清心又是准备在对这宇宙了解得足够深时,才跟这位宇宙里的博学者对一对双方的答案,清心会致力于让博识尊对她开源——无论需要消耗多少个不存在的过去。
诞生这种想法,她对智识,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尊重。
这点无关紧要,清心不尊重了太多星神,对相当一部分星神都施行了自己不尊重的想法,现在人活着,就证明星神不在意她的尊重与否。
她的不专注没有持续太久。
目前星神的相关资料文献没有多到翻一页就蹦出来清心没见过的知识点,拉帝奥作为博识学会的学者,对这些星神的资料已经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
他们这次需要修改的论文是清心那名字朴实无华的《纳努克血液的保存方式研究》,目前修改方向是——活体吞服纳努克血液对身体造成的影响。
清心既是论文的撰写者之一,又是唯一研究对象,研究后半段,保不准还要为研究献身。
“庸人需要解决的第一个疑问是,你为何会吞服纳努克的血液。”
“不是血液从哪里来的吗?”
“这是血液样本溯源。”拉帝奥表情已经不能看了,“是上一篇论文存在的基础。你要是连这个都没写,我不得不怀疑血液是不是一同毁灭了你的智力。”
这个不需要怀疑。
能活下来还能成为忆者,她的智力方面应该没有收到损害。
“因为免费。”
拉帝奥一个粉笔就砸到了她的头上。
“不用怀疑,我确实被你气到了。”
……
“不用怀疑。”
刃在仙舟的任务进展得还算顺利,只是结束之后,他将自己的手机递给星穹列车智库管理员丹恒时,丹恒眼里的震惊太过不加掩饰,他耐下心来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行为,“只是让你收集仙舟典籍,不是另类的追杀方式。”
“我不擅长此事。”
“应该算是,请求。你可以让我做一件事。”
“停止对我的追杀也可以?”丹恒问。
“加上菜谱,和列车智库里的档案,可以。”
边上的景元:???
第151章
这事情有多么反常呢,就像一个魔阴身的人突然开始了念诗感叹这世界真美好一样。
在刃提出这个条件之前,他们都没想过有这种方式可以轻松的让故人放下过往的执念。
他现在不算彻底放下,但确实,正在彻彻底底的将过去与现在的饮月丹恒分割开来。
若非如此,若非如此,景元实在是想不到他怎么会答应这样的事。
现在平和的刃不似刚经历了一次魔阴身发作,他的眼神里与死亡紧密相连的痛苦被另一种情绪覆盖——
景元上次看见这样的情绪,刃的名字还是应星,他得叫他应星哥。
工匠专心致志的研究金人相关的一切,并不在意他人的议论,他所思所想,在想起自己的图纸,自己的作品时,是纯粹。
在实现理想的路上,他的内心坚不可摧。
他亦无所不能。
现在这样的情绪出现在了刃身上,那段往事,故人离散至今,景元看着曾经彻底陷进去被破坏得面目全非的人,在几百年后,开始拼凑出一个名为“刃”的人,而非渴盼死亡的幽魂。
饮月君丹枫蜕鳞重生,现在以列车上无名客丹恒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
当时的故人各有境遇,只有景元,与过去的动乱牵扯太轻,不是局中人,驻守罗浮七百余年。
到今天,又想起来,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景元。”
刃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依旧是不太熟练的,试图开发自身某一种天赋的生涩感,这自然不是来自于他本身的主观能动性,而是清心在消息里发过来的一些东西。
——他们自然不会不联系,刃只是不怎么使用手机,不是不会,更不是没有。
他用的是转述的句式,以“她说”开始,以“魔阴身”作为结束。
“她说,她是忆者,可以提取记忆产生的负面情绪,压制魔阴身。”
然后,他很有礼貌的询问丹恒,现在他的手机有没有在下载东西,没有的话能不能暂时拿过来一下。
毫不客气的说,丹恒梦里见到他时都没有这么愕然,现在丹恒脸上跟见了鬼一样。
他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木着脸将手机递给了刃。
刃的手机外壳显而易见不是他的风格,上面套着一个免费薅过来的手机壳,和一个附赠的,用了点心思的小饰品。
应当是那位忆者的手笔。
是支离剑的模型。
刃打开了他与那位忆者的聊天记录,两个人能看到的就是一个信用点头像、朴实无华的网名,是的,刃没有备注。
于是“AAA请给我钱”跃然眼底。
“这位忆者,确实不拘一格。”景元客套了一下。
刃“嗯”了一声。
他们的聊天记录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一般是刃问吃什么,底下就出来一排菜名。
然后是各种免费活动链接,让他们的聊天内容从日常变成了购物网站链接一览。
最近的一些消息,是从一堆链接里杀出来的。
对方说了一句“对了,忘了这个,任务结束后要是顺便的话,将这个交给神策将军景元,就说我对压制魔阴身略有心得,想跟他做一次生意。”
“算了,这是文本,刃你直接读然后让他看手机。”
“重要的是让他看手机,下载文件。”
刃的眼神很平静,手机被他递了递,到了景元跟前。
景元只问了一句,“星核猎手知道吗?”
刃点了点头。
不止是知道,艾利欧看一次叹气一次,最后说“任务结束后,你就直接自由活动吧,刃。”
景元没什么可说的了。
刃这边任务顺利,银枝那边的情况从消息上来看,也没有什么令人担忧的进展。
除开每日的夸夸夸,银枝也会发一些照片,说一些自己的经历,有时是闪闪发光在星河下的希世难得号,有时是普普通通的盆栽。
一切被银枝认为美的事物,总会被热情洋溢的纯美骑士源源不断的分享过来。这种分享行为具有间隔,且不具有时间上的规律性,一般是一场骑士的试炼之后,银枝看着宇宙中的美,分享的欲望出现,便会打开手机跟自己的挚友聊天。
有时候,清心会尝试复现照片上的记忆,制作成光锥,通过忆者的渠道寄给银枝。
有了物体承载的甜言蜜语因此格外真切,她甚至可以在每一个光锥上都写上“纯美的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双”。
光锥技术,一款熟练之后,不会耗费太多精力的维持感情的利器。实在是没话可说了,也可以说今天的饭不错,我寄个记忆给你体会一下。
然后从银枝这里白*嫖到的对饭菜的夸赞,清心润色之后再夸给拉帝奥教授听。
无论它们是怎么出来的,哪怕拉帝奥教授知道这来自于一位纯美骑士,但人对一位毫无底线的忆者,要求是不会太高的。
对于没有真心的人,一两分真心,一句经过润色的夸赞,一段被用在维持人际关系上的时间,它们汇聚起来表达的东西,是明白的——我需要你,为此可以想办法从自己身上伪造出一两分的真心。
甚至,其中的佼佼者,在达成目的前,眼睛里充斥着的狂热,可以融化一切阻碍。
包括拉帝奥教授自身。
以真理作为媒介,他们之间延伸出了无数可能,面前的忆者选择了她最喜欢的一条。
后继者,真理的传播者,寻求真理的同行者,和不清不楚的疑似恋人。
“教授,你在这个选择上难得一见的答出了零分。”
这是他们发展出不正当关系的那个晚上,她曾经说过的话。
“恭喜你,教授,你将收获一个几十年内都甩脱不掉的大麻烦。”
现在离那个晚上没有太久,至少没有几十年,不会一眨眼就看到人的终末。如果那样的话,拉帝奥大概会血压升高,这跟一道难题学生抓耳挠腮答不出来,在证明题下写了个解就交上来有什么区别?
甚至还是一群学生交了一堆的那种。
那毫无疑问的,依照拉帝奥以往的作风,那群空着的学生们将会体验到来自教授的直率,至少,得骂得几个学生哭着夺门而逃。
可惜时间不是他的那群时不时会气到他的学生,拉帝奥也不能拿对待学生的方法来对待它。
它有着自己的稳定的走法。
可以让一个夜晚变长,也可以让一个夜晚短暂无比。
这个夜晚,属于是漫长的那种。
清心跟他吵了起来,揪着论文上的一个问题,发挥了自己学生时代的风采,致力于送走每一个教授的低血压。
拉帝奥一个晚上血压得升高三回,这夜晚再不走,他得受工伤的那种。
他来到这里这段时间,工伤可谓是受了个遍,被迫颠倒的作息、需要在油烟里寻求的真理,以及一个狂热的随时准备将自己生命献给当下研究的同居者。
这屋子里没有片刻安静,一旦安静,拉帝奥教授就得想想自己的同居者是不是又要折腾一个大的。
是什么让人坚持下去的,是论文飞一样的进展。
在对真理的追求上,他们这样的学者,总是有一种不疯魔不成活的气质。
然后在一切结束后,争端平复,面前人蛄蛹着卷了一床被子,又蛄蛹着到了他边上,无事发生一样的:“导师,饿饿,饭饭。”
“庸人是人,需要休息。”
她思考了一下,“那,导师,冷冷,暖暖?”
一个大麻烦,是与对方的思路发生分歧后,还得跟人处于同一个空间,睡同一张床。
第152章
好在清心还是很有分寸的。
这分寸不是指她在为人处世上的分寸,而是指命运之中的对脱离时机的分寸。
她一般的脱离时机都远远没到让人觉得是彻头彻尾的麻烦的时间点,在拉帝奥对此感到厌烦之前,她早就抽身。
这段原本应当平平无奇的命运,因为一些意外让清心记住了命运里除知识之外的一些琐事。
便是连结束都算不上什么平淡的结尾。
人的一生中要是某个念头走进了死胡同,那么原本一眼看得到头的未来便也看不清楚了。
清心脱离之前尝试了一次死胡同,但应当也是算不上的。
毕竟有人想要星神陨落,有人觉得自身可以成为星神,再多一个人觉得陨落的星神可以重回命途,不足为奇。
清心在众多人里想的东西是称不上惊世骇俗的。有人正在收集超验之境试图让纯美归来,不朽龙裔意图从自身出发证明不朽并非陨落而是了悟了不朽之真谛。
清心这种吞了毁灭纳努克的血液的学者,想一想让纯美归来,只能说是让银枝非常感动。
——“在此,我向您致谢,挚友。”
再强调一次,他十分感动。
多余的呢?
没有什么是多余的,银枝提供了他能提供的所有帮助,这句感谢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
在清心搓搓手准备做这件事时,因为没有前人成功的先例,拉帝奥和她准备了大量的最后被证实是无用的准备,刃也可以说是仗着魔阴身死不掉所以死的到处都是。毫不夸张的说,刃在仙舟上的那些故人,看了他那时的样子,以为他情绪受到了重创,魔阴身根本压制不住了。活着的不是刃,而是六尘颠倒、人伦尽丧之躯。
星核猎手——
他们对此保持缄默。
其中艾利欧没有针对他们的行为发表任何与命运相关的篾言。
他们也许会成功,也许不会,大概是不会。
只是实验按部就班推进下去,人人皆知清心这个忆者是彻头彻尾的疯子。可以用自己的身躯容纳纳努克的血液,也可以用这具身躯作为纯美归来的前哨站。
将自我意识一次次碾碎,将自己锻造成纯美的容器——走到这一步时,她没有了同伴,此前的同伴都成了阻碍。
而实验仍在继续,浮黎仍旧在注视着她。
这种实验,被人辛辣的点评为“招魂”,清心更喜欢将之称为“孕育”。
“孕育”对母体是一种负担。
到“孕育”出现表象这一步,实验失去了停止的办法,脱轨的列车已经不可避免的会撞得粉身碎骨,在抵达终末之前,列车里的乘客拥有的每一刻,都可以称之为死亡倒计时。
清心觉得那是一段宁静的日子。
浮黎看着她,试图从忆者的面容上寻求一些过往的影子,然而只有宁静和过分的冷静。
她孕育的末尾是在浮黎的流光忆庭里度过。浮黎备份全宇宙的记忆,清心这位忆者选择追随浮黎的步伐,她选择了将逝去的星神从过去的河流里拖出来,强行让祂抵达现在。
她重新将纯美的行迹再次烙印在了存在之树上。
人力可以做到这件事,可以做到。
浮黎没有干涉太多,记忆的星神只是注视,只是将自己的流光忆庭当做了清心最后的实验场地。清心一开始是忆者,最后是记忆的令使,再然后,清心完成了孕育的过程,与死无异,被浮黎拉了起来。
身躯被冰封,精神被安置在浮黎制造的躯壳里,另一种意义上的长生。
纯美的伊德莉拉再度在宇宙中活动,清心因为被冰封住的身躯带给精神上的虚弱和疲乏休息了一段时间。
让浮黎记录下了星神陨落之后重临的记忆,她这个忆者……不,令使,已经给自己的同僚太大的压力,又因为这记忆浮黎大概很喜欢,祂做出了人类定义中投桃报李一样的行为。
流光忆庭里,清心看着拉帝奥、银枝和刃的记忆复现体,觉得星神对她的认知并不深刻。
真正的投桃报李,有什么比祂更好的。
这时候,清心又拿出来那句万能的,对星神的话语:“您能为我生个孩子吗?”
她甚至懒得说,这个星神生命的延续,她会好好保存,作为记忆星神的备份,让记忆因为记忆在陨落之后再度复生。
浮黎没有答应。
这很正常,清心不意外。
让清心意外,整个流光忆庭的忆者先炸了个遍的是——在清心提要求前,浮黎已经生了。
第一次体验到这些的清心:!
突然很想问问信仰浮黎的忆者们,那一刻的感想。
清心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惊讶的“好耶”,浮黎这星神是真能处啊,看着看着有所感悟了,祂是真的执行啊。
总之,赞美记忆,赞美浮黎!
自从知道浮黎可以白*嫖后,清心信仰浮黎的心前所未有的坚定,轻易不会动摇。
除非纯美突然出现,告诉她,祂已经制造了一堆与祂和她相关的生命体。
清心会义无反顾的信仰纯美。
那个孩子——浮黎通过记忆的手段制造出来生命体——因为是人与星神通过未知方式而诞生的生命体,是无法在种族上界定其存在的。
既不能说祂是有灵之天体,亦不能是说祂是灵长类人科。
祂甚至不是一位令使。
清心触碰过祂,与浮黎极其明显的非人相比,祂似人,具有人的血肉构造,丢到仙舟可以被认作是仙舟小孩。伸出手时,祂会乖巧的过来,让她的手得以安然的触碰到祂的头发、皮肤,必要时可以是冰晶一样的骨骼。
一具冰架起来的躯壳,有着人的温度和形态,情感上,在母亲这个个体面前表现出了人类孩童应该具有的情绪,与她记忆里触碰过的那些小孩一模一样。
——支配记忆的个体。
——冰晶的人拟态。
幼童时期的亦步亦趋依照的是清心和浮黎记忆里的模板。祂本身需不需要孩童时期,尚不可知,但祂一直是孩童时期。
保持着孩童的身形,孩童的重量,孩童的思维。清心何时何地都可以抱起祂,短时间内绝对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太多负担。
“祂有名字吗,浮黎?”
浮黎看了看脚下蔓延而出的冰。
好的,学名艾希。
继纯美被某个疯子忆者扯了回来后,记忆的星神浮黎身边多了一个新的令使和记忆之子艾希。
都为新闻版块和学者们的论文方向提供了新的材料,只有一点,目前是公认的,就是记忆之子艾希的身世,是浮黎与某位忆者的杰作,其中,浮黎承担了人类常识中的孕育一事。
不是没有人考虑过其他结论,但相关结论的记忆不是被流光忆庭的忆者客气的拿走了,就是被焚化工不客气的丢进了焚化炉里,成了垃圾。
当只有这一种记忆能够写出来时,它便是流光忆庭的忆者们见到的真相,被浮黎默认的事实。
有一种论文写不下去的创人感。
没关系,还有新闻工作者,还有公司的宇宙广播,听的人哂然一笑,记忆想全丢给焚化工。
清心是荒谬的现实里没有名字的、让星神给她孕育记忆之子艾希的忆者,众所周知,她是浮黎身边多出来的那个记忆令使,亦是那个让纯美重现宇宙的疯子。
不知面貌,不知名姓,相关记忆被浮黎珍藏,虚构史学家都不用下场扭曲历史的一个人物。
涉及到她过去的一切,研究纯美的起因,过去的面貌,尽数归于流光忆庭,人们记得的,只有她让纯美重临宇宙和让浮黎孕育记忆之子艾希这两件事。
清心在流光忆庭里才有具体的面貌,在外面,纵使是令使级别的人物,都记不住她的面貌。
所以,清心很痛快的白*嫖了所有人。
连记忆都留不下,不是很适合白*嫖吗,她不止自己这么做,她还试图让浮黎这么做。作为全宇宙的黑历史记录星神,浮黎没有让星神的显现成为不值钱的东西。
祂拒绝了。
不过祂教给了清心怎么收拢这些被祂提取的记忆,将其封存、施还。
让一个人从一个星神手里夺取记忆,清心眼前一亮,觉得这事儿有搞头。
清心更换了几次躯壳,每次更换的时候精神体都在浮黎身上看浮黎操作,有时候躯壳还没好,她一溜烟跑了进去,自己就开始了操作。
学以致用。
后果是浮黎的流光忆庭里清心更换下来的躯壳有一堆,艾希可以从这一堆里挑出神情最温和的,陪伴祂入睡。
乐此不疲的探讨记忆的相关知识,是清心那段命运末期的写照。
所以才说结束得也不平静。
清心现在可以应用记忆的小技巧,将毁灭的印记贴在自己的脊椎上,维持相关功能的同时,还可以随取随用、随用随丢。
比一开始那种死绑定多了灵活性,还可以成为清心的杀手锏,什么时候念头不通达了,将印记往人身上一丢,就是毁灭降临。
破坏范围极大、破坏能力极强,人能活下去就得考虑考虑他是不是星神化身了。
感谢浮黎。
清心今天可以虔诚的信仰浮黎。
明天?
明天不知道。
第153章
比明天先找上门来的是艾利欧,这个命运的奴隶看到了一丝转机,不明朗,不知道来自何处,是沉入暗夜的一点荧光。
“你能抓得住。”
这是他唯一笃定的事实。
岂止,清心现在死了还能把自己再拉起来,重活一回。
继命运的奴隶之后是黑塔的人偶,她准备扩展模拟宇宙内容,于是想到了前一段时间让模拟宇宙直接停机的清心。
“你有助于我们更早的发现模拟宇宙的漏洞。”
黑塔人偶对于上次的事情显然耿耿于怀,“这次,要是模拟宇宙再停机——”
“那就是模拟宇宙设计之初的兼容性就有问题。”清心很镇定的,:“我绝不会有问题。”
“模拟宇宙不会有问题。”
两个人错开眼,熟练的转移话题。
很好,清心不用担心明天要不要随机信仰哪个星神了,模拟宇宙这个项目里碰见谁就是谁的信徒,她相信,没有星神会在意这点的。
这毕竟只是一个科研项目。
……
这毕竟只是一个科研项目。
算是聚集了一些熟面孔的科研项目,刚落地就碰上了虫子也就算了,这好杀,这没什么关系。
略去寒暄的环节,黑塔在她一出现,就开始给她布置任务,附带前置说明:
“这次我们更改模拟宇宙里的设定,新的内容里,你不再以开拓的阿基维利身份载入模拟宇宙。”
“模拟宇宙没有问题。”
清心说“对对对,黑塔卿你说的都对。”
黑塔觉得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效果很好,至少反物质军团听了都得率先集火她。
“确定不是它们被我单杀吗?”
“哦,忘记了,你是欢愉令使。”
黑塔调整了一下模拟宇宙的几个参数,“好了,已经剔除了毁灭和欢愉命途,快让我看看你的测试结果。”
从测试结果来看,开拓的阿基维利显然是限制了清心的发挥,这点是她刚进去黑塔就紧急暂停模拟宇宙的行为中得出来的结论。
黑塔的脸色不好看:“欢愉和毁灭的命途解开了暂时的屏蔽。”
“岂止,我进去选择命途的时候,这两个光亮得简直跟开了效果器一样。”
“所以你选了什么?”
“记忆。”
黑塔再度确认了一下模拟宇宙的参数,没有问题,“你觉得这是谁做的?”
“阿哈。”
“继续。”
黑塔准备随时停止模拟宇宙的运转,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后模拟宇宙里多了一个强制退出的选项,不过这次只是开始出了问题,中间没有什么问题。
清心在第一个事件里就碰上了阮·梅事件,拿到了全套记忆祝福,之后就是看着记忆离魂大杀四方,概率冻结祝福生生成了必然。
模拟宇宙里的清心,全程没动,就看见浮黎的命途回响能量进去就满,用了直接回满,行动条上全部是浮黎的头像,她的头像一直在祂身后,没有动弹的余地。
这是浮黎在单通模拟宇宙。
清心的作用不过是一个开模拟宇宙的工具人。
移动时打开地图,发现每一个格子都附加了记忆状态时,她就明白了这点。
黑塔:“模拟宇宙一切正常。”
清心吐槽:“要是正常的话,我进休息区域为什么都是浮黎,连你们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这事黑塔将它变成了一款清心的问题,总之,不是模拟宇宙的问题,因为模拟宇宙的参数一切正常,处于正常运转状态。
黑塔甚至又拆了它一次,仔细看了一遍,项目又过了螺丝咕姆、阮·梅和斯蒂芬的手一遍。
“你应该找找你的问题。”
测试次数多了,她们将模拟宇宙变成了一款星神的问题。
随机概率在星神的力量下是不起作用的,清心开局第一个事件必定会出阮·梅事件,拿到全套命途祝福,后面就是看着星神自己大杀四方——是的,连繁育丰饶这样的命途回响是辅助功能的命途,星神出来后,回响都变得具有杀伤力了。
天知道,黑塔他们看着丰饶命途的回响释放后对怪物造成了火属性伤害时,表情是多么奇怪。
“这是毁灭命途的力量。”阮·梅说了一个大家都知道的事。
“显而易见,现在的问题是,我还有测试下去的必要吗?丰饶都半途跟毁灭置换了,而我甚至没选一个毁灭祝福。”
“奇妙的变化。”
“暂停吧。”
清心不仅是选了丰饶出毁灭,还失去了中途退出的权利,白发黝黑皮肤的星神的力量融化掉了那个强制退出按钮,属于丰饶的力量伸出了一点绿枝,碰了碰她,当做安慰。
一个模拟宇宙,何德何能能让药师的投影护着她不让她掉血,还有一个纳努克投影给她代打的。
她自己难道不能速通吗?
清心被两位星神带飞,领到了终点的奖励才终于退了出来。
黑塔的人偶这次退了一步,没说是她的问题,而是说“星神的思维确实不能用常理来界定。”
这也是她这段时间里最后一次测试模拟宇宙。
星神频繁出来确实是一件好事,前提是,祂们的出现会引起参数的变化,而不是什么都观测不到。
阮·梅都想让清心去钓虫皇的虫子了,不过她身上印记一出,阮·梅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有这个印记,虫子怕不是直接被烧的连灰都不剩。
“星神具有婚姻观念,这点确实有趣。你这个印记是怎么得到的?”阮·梅的语气不急不缓,“有复刻可能吗?”
“这点你应该去问阿哈。”清心将当时的情况简略的说了一下,接着说自己的感想,“我都没想到纳努克会同意,现在每天睡觉可谓是生不如死。”
阿哈都感到诧异。
这种事过了那个当口,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被清心自己说了出来,听者先是震惊,再就是开始思考这个印记展现的星神的一面。
“你准备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
黑塔这段时间很讨厌一切正常,她什么也解析不到,知识就在她面前,星神的力量却牢牢的挡住了她伸向知识的手。
“该死的一切正常。”
她怀疑浮黎都出手干涉了。
这确实是事实,任何异常的参数在显现出来时,都会被浮黎拿走,留下的只有一切正常。
清心尝试了一下离开空间站,果不其然,有关她测试过模拟宇宙的记忆也被拿走了,然后是更多的记忆。
几天后,所有关于她的记忆都被收集了起来,清心的手机上联系人是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像是记忆的通知。
浮黎的动作很慢,看起来是在挑选记忆。最后,经过祂的挑选,清心手机上的联系人仅剩星际和平公司的那群人。
这是个好消息,清心社交关系重置的同时,还不用担心经济问题。
阿哈对浮黎的举动乐见其成,可怜的面具因为挤不出太多的笑脸,不得不拥有了更多的面具,祂的欢乐感染了每一个听见祂话语的人:
“浮黎是个跟踪狂哈哈哈!”
唯一的听众清心面无表情的鼓掌。
要不是能力相关的论文写的七七八八,清心怎么会坐视不理,至少也得保住自己的研究对象。
经过了浮黎的收集,整个宇宙里现在终于不存在众所周知的欢愉令使了,有的只有一个试图用给自家星神锁喉的行为制止祂再一次满宇宙发小广告的欢愉令使。
感谢浮黎。
信仰浮黎。
所有的黑历史都被收集完毕,只等清心去流光忆庭烧着玩了。
非常棒,要是祂能阻止每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见到她时,有概率苏醒的记忆的苏醒就更好了。
显然,这些,祂没有做到。
至少拉帝奥教授的记忆祂没能拿走。
再次感谢浮黎,祂在不存在的过去里收拢了她的相关记忆,拉帝奥教授现在的记忆所剩无几,只余一句:
“我好像在那里见过你。”
第154章
“谢谢,但我不能给你打折,教授。”
人际关系重开了一次的清心,对拉帝奥的态度非常坦然,充分体现出了公司新员工对工作的认真负责。
“这些已经是打折书籍了。”
清心很感谢拉帝奥对她新业务的支持,但是这堆书真的不能打折。
好在,刚刚说的没有半分迟疑的拉帝奥教授,并没有强求一个结果。他只是认为对这位公司员工出现了一些不应当出现的情绪,由此推测出自己与她不是第一次见面的事实。
不是错觉。
星神在宇宙里奔驰、显现行迹的背景下,学者们的思考过程中里会自然而然的囊括星神命途力量的影响。
拉帝奥了解自己,不会没由来的对着一个陌生的女性产生这样的情感——称不上是男女之间由荷尔蒙制造出的单向一见钟情,而是需要一定的感情基础才能产生的酸涩。
无立足之地,又不能消解,始终悬吊于人的心间。
在那位陌生的女性将目光投向他时,那种情绪随着神经越过理性的城墙,在学者的感性里驻扎,进而影响到自身的生理。
眼睛酸胀,声音发沉。
有一刻,他是单纯的为见到这样一位陌生的女性、为她投注过来的全然陌生的目光,感到悔恨交织。
只这一刻。
清心熟悉这样的眼神,拉帝奥在不存在的过去里成为她实验的阻碍之前,他出现过这样的眼神。
悔恨在那双颜色艳丽的眼睛里萌芽、生长。
“我不确定我看到的是不是你。”
“不是我,是纯美,导师。”
学者也有不相信实验数据和统计结论的那一天。
然而,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与眼下的清心没有任何干系,在他为她眼前的一堆打折书籍付款之前。
拉帝奥是清心的第一个大客户。
命运推着他上前来,解了清心的燃眉之急。
快要下班了。
清心很清楚自己是个关系户来体验人生的,而不是沉浸式体验社畜的生涯,所以自愿加班这件事与她是无关的。
这意味着,这书下班之前卖不掉,清心就会当传单一样免费发了。
拉帝奥了解到这点后就开始吹毛求疵了,他很好的应用了大客户的特权,不仅自己指定了打折书籍,还指定了打折书籍的数目。
清心一般都是以“OK”回应的。
拉帝奥算是清心光速升级的见证者,一开始见面时清心是公司底层员工,有绩效考核。第二面的时候,清心已经到了战略投资部的砂金手底下讨生活。
多少算是个小头头了,可以给别人绩效考核,扣别人绩点的那种,工作时间是相当的灵活,只要能够在任务期限内完成任务,就算卡了死线都没什么问题。
是不是砂金沙里淘金,慧眼识珠,发掘了清心在催债和投资上面的天分,于是将人从底层体验生活的,变成中高层体验生活的?
当然不是。
清心坦然的,甚至是诧异的:“教授,我怎么不知道你对我的才能抱有这么高的评价?”
“不是什么人都能将典藏版变成打折出售的书籍,还是五折。”
可惜让大客户失望了,清心升职这么快的原因很简单,她在公司里有关系,新鲜出炉的关系。
浮黎是让清心保持财务自由的,但这些人,像是砂金托帕啊,相关记忆也没剩多少,浮黎甚至连虚构史学家的活都一起干了。
在手机里,清心是P49+的公司荣誉顾问,下了这个号,她跟这些人就是对面不识。
不然不会这么顺利的就入职公司成为公司的原石,经受公司的文化洗礼了。她可以这么干,但公司里的人也是真的不能让她这么干的。
经过浮黎的记忆收集后,理论上他们与清心可以算做第一次见面。基于这点,她称呼砂金为自己在公司新鲜出炉的关系,确实没错。
拉帝奥看着她穿着一身公司员工的制服,从容淡定的说自己与自己的上司目前有不正当关系,目前可以扩大打折书籍的范围。
很明显,她对这事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认为这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拉帝奥有一种面对蠢材时的无能为力感,“你就为了不加班?!”
“怎么可能。”
清心睁大了眼睛,“我难道不能图钱和色吗?”
“你图钱差不多,色,你跟你上司有一个人图就够了。”
“不愧是真理。”
拉帝奥觉得自己被人骂了,回了一句:“不愧是你。”
那就清心和她那初次见面就图色的上司,两个人湿淋淋的爱情故事挤不出来一滴纯粹的爱情。资本家的爱情里总是钱权勾结,尤其是双方初次见面时相差有点大的身份,这故事要是脱离了钱和权,是真的算不上一个故事。
脱离了脸也不是,那只会是清心面对的事故。
清心只会理直气壮的:“不行,我赚钱之路上,必不可能有一个小白脸来掏我的钱!不是小白脸更不行!”
出现的人是砂金,双方直接一拍即合。
“就这?”
“就这。”
作为听众的拉帝奥教授听着这个简短的故事,有一种血压升高、粉笔蠢蠢欲动的熟悉感。但凡她是自己的学生,教授高低得压着人学一门法律通识课,告诉自己愚蠢的学生,砂金有一堆方法让她的收益变成非法,等人一脚将她踹了后,她吃了多少就得双倍奉还,保不齐还得坐牢。
“你信他那张脸他的爱情都不要信他现在给你的钱和权!”
“我也是这么想的。”清心点了点头,“所以我相信他的脸和爱情。”
两害取其轻,不是让人真的相信那个“轻”。
该说面前人是纯粹还是什么好呢,清心相信了砂金的脸和感情,于是趁着人看着是上头状态,拉着人做了一系列能做的公证,签了一堆赠与合同,完整的复习了一遍法律条文,还附带实操。
没有对着克里珀发誓,让存护作为他们关系牢不可破的证明,是清心不想吗?
确实是不想。
清心是准备找时机就卷款潜逃的,对着克里珀说他们的关系牢不可破,这在公司里跟领结婚证有什么区别。
这个时候,就不要让他们之间纯粹的交易掺杂着见不得光的感情了,合作关系就不要搞得这么肉麻了。
砂金当时就笑笑,发挥了资本家的作风,开始走起了程序。
“见不得光?”
清心说的铿锵有力:“当然不是,我们的关系众所周知。”
所以他们现在是合法夫妻。
听到这里的拉帝奥:“……”故事的转折有点突然。
人还诚恳的问他:“教授,您有什么办法能将合法变成非法吗?”
“你当时为什么要答应?”
“他钱太多了。”
“……你们相处了多少时间?”
“上午见面的,下午签完了一堆东西,下班前成为夫妻的。教授,有什么问题吗?”
“你还是相信他的脸吧。”
别信他的爱情了,这东西他指不定还真有。
从面前人对签的协议的事无巨细的描述,就差背诵全文的表现来看,她关心是自己吃到嘴里的东西会不会被人再翻出来。
而以拉帝奥的学识来看,如果他学的没什么谬误,这签的东西是标准的财产分割流程文件,每一个都走的很正规,正规到签了这些东西,砂金算是用财产套牢了她。
能用大半个身家用来套牢一个人,还只下了这一个套……
拉帝奥此前以为他只是在听两个人的利益交换,现在不确定了。大笔信用点砸下去,硬生生砸出了砂金对她情意来。
他能提醒的只有一句:“你做过婚前财产公证了吗?”
“我名下没有任何财产,以后也不会有。”
真理越辩越明,关于砂金的情意也是。
原本没有的,几个问题下去,拉帝奥对照了一下砂金在他记忆里的形象,又仔细想了想这人现在的所作所为,情意是越说越重。
拼凑出来的是一个一见钟情到果断下手直接对症下药到闪婚一气呵成的……恋爱脑。
“庸人脱离时代太久了。”
砂金在清心旁边都显得清新脱俗道德高尚,对人真诚以待了。不像清心,结婚之前已经做好了财产转移的万全准备,甚至习惯成自然,一看就是空手套白狼的老手了。
至于砂金知道不知道?
要是不知道也不会下班前就直接领证了。
舍了大半身家,还给人充裕的套现机会,让人从容走掉,人财两空,这种事,砂金是不会做的。
一堆信用点砸下去,人又因为签东西耗费了不少脑力,砂金找了一个很合适的时机。
拉帝奥教授听故事的时候都感到了震惊,砂金的同事和他的老大,作为见证者,知道砂金一天之内找到了结婚对象,将自己从未婚变成已婚的举动后,部门会议上,有了一段时间的静默。
“砂金,你认真的?”经过效果器的声音分不出男女,是如出一辙的难听。
“这是什么值得开玩笑的事情吗?”砂金语带笑意,效果器都没模糊掉的轻松。
婚姻不是儿戏。
能够当做筹码掷出,自然是有了相关的设想,确认了自己需要交换的事物,衡量过得失。
脑子一热的情况常见,但砂金和清心不可能脑子一热。
人们看到财产分割而不是爱时,看到协议的一瞬间头脑发热的情况就已经过去了,何况是一堆。没有一个清醒的头脑,双方走不到最后一步。
哦,这里不是指领证的一步,而是财产分割与赠与的流程的最后一步。
他们的婚姻开始得非常客观,在结婚证上签名的时候,也是真的疲劳。成了后,清心这边得到的回馈也是真的丰厚。
砂金是实实在在的用大半个身家完成这一次对婚姻的投资的,不太像他平日的作风。老实说,这段婚姻里,砂金的回馈主要在精神上,是一个家庭,一位妻子,和无名指上的戒指,以及情绪价值。
同样的婚姻,清心是一个家庭,一位丈夫,和无名指上的戒指,以及大量的物质。
双方的追求显而易见的不同。
家庭关系存续着,那就说明他们双方的需求关系目前是稳定的,稳定到清心照常卖完一堆打折的书籍下班后砂金的通话准时打了过来。
结婚没几天是这样的,要是时间再长点,清心就不知道砂金怎么想了。
“下班了?”
“显而易见。今天的书又全卖给拉帝奥教授了,学者们对书籍的需求都这么大吗?”
清心对待自己的另一个大客户,自己的丈夫,情绪价值是能给就给,不让人的话冷场是其中一种方式,还有就是引出下一个话题。
“学者的书永远是买不完的。”砂金的声音给人一种时刻笑着的轻盈感,“要不要尝试一些别的,比如,催债。”
“钱多吗?”
“不多的话,我就不会跟你说了。我手头有一个风景不错的星球,需要公司员工上门催收一笔旧账,有兴趣的话你可以去看看。”
“我以为会是跟你一起去跟家族的人做生意。”
“这可不是一件好差事,你要是想来,我去接你。”
“好。”
第155章
砂金说的来接她,没有加时间定语,清心考虑了一下他那边的棘手程度,已经做好了等他十天半个月的准备了。
家族的人不太正常,清心过去接触匹诺康尼的记忆不多,但从那些记忆里也能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不过想想自己更不正常,砂金还能凭借一眼的缘分直接跟她闪婚——他那边的安全问题确实不用担心了。
清心过去路过匹诺康尼——跟罗刹这位行商一起,做生意顺便路过看看匹诺康尼的风貌,过去前面的定语是“不存在的”——记忆深刻的地方不多,她来了没多久,目标就定在了挖家族墙角上,确实无心看风景。
第一次没经验失败了,面临着家族成员的追捕,因为家族的成员没有找到罗刹的棺椁里,他们没有上家族的黑名单。
第二次,她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先是老老实实做一个家族的成员,唱着家族的颂歌,信仰着类群星之母希佩。再将密不可分的家族成员们画了一个看不见的圈,将圈子的人对希佩的信仰进行了替换。
既然从来没有退出的家族成员,那么清心只能从信仰的源头入手。不能更改家族的存在模式,那么就更改集群接收的信息。
他们这个集群仍旧歌唱,然而所念诵的音符已经被孤立,不再是同谐的音符。
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吗?或者说有什么意义吗?
没有。
也不具有任何意义。
她只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就去做了,造成的后果没有引动同谐希佩和均衡互的注视。
她确认了这个可能性后,就将家族的成员信仰又换了回来,让他们继续为家族为同谐歌唱。
除了她的求知欲被满足了,一切如常。
同行者罗刹这时候还咳了两声,提醒她这次旅程里还有一个人,被满足的事物并不止她一个人的求知欲。
好吧,还有罗刹这个演技极佳的帮凶。
这就是清心对匹诺康尼寥寥无几的记忆,其中绝大部分是颂歌,借此,清心后面让她被星神注目这件事都具有了仪式感。
小部分就是家族成员模糊不清的特质,所有个体都淹没在家族的集群概念里,但性格上确实保留着个人的不同,而不是直接归一。
清心只是将目光放在群体时,自然而然的忽视了个体存在的意义。在群体意志里,过分强调个体的特性,就像是在曲谱上看着一个音符,挑剔着它的笔画,说它应该要写的更好看一些。
从这小部分里,清心意识到,家族的成员在他人眼中不正常的话,她的归宿里就会多一个精神病院。
她在别人眼中与正常二字,不说是毫不相关吧,只能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砂金知道吗?
清心不清楚,他们才闪婚没几天,更何况清不清楚都不影响这个“石心十人”的成员诠释“爱情是盲目的”。
自从他们结婚之后,以前的一些小伙伴,看她的眼神或许已经超过了对克里珀的敬畏。
刚来没多久的原石尚未培育出对克里珀足够多的虔诚,狂信徒的手下并不信仰狂信徒的神明也不是什么罕见的可以拿来大肆宣扬的事。
存护令使都可以不信仰克里珀。
还是现实里就在眼前发生的拥有资本家和赌徒双重特性的公司高层对底层原石一见钟情直接闪婚这件事,更具有话题传播度。
一手的,新鲜的瓜,还有见证者。
清心等了砂金多久,就吃了多久她和砂金的瓜。
拉帝奥让她只相信砂金的脸,而公司的这群吃瓜群众,就算是穿着看不见脸的制服的那群人,面罩仍旧挡不住他们身上散发的对他人爱情的憧憬,就差赌咒发誓说他们一定是真爱了。
全过程的见证者们先是经历了“懵逼—反应过来了—再次懵逼—说服自己”的过程,加入到群聊里的时候,已经将自己洗脑完成了。
清心摸进去看群聊信息,不仅是匿名群聊,里面还吵的不可开交。一群顶着匿名的初始头像们,发消息的速度已经让人无暇顾及谁谁谁了,几个人吵的手指打字像是弹野蜂飞舞,群里的吃瓜群众看消息的速度也快追上一目十行了。
这些人对他们这对闪婚的夫妻是真爱深信不疑,吵的也不是真爱不真爱的,只是个人偏好有所不同。
清心扫了一眼,大致了解了他们在吵什么,吵的是她和砂金到底是一见钟情还是私底下就有所接触久别重逢。
挺好。
刚入群的她为了吃到更多的瓜,开始了萌新误入CP粉的旅程。
“那个,那两人不是金钱交易吗?”
下一刻,“你已被移出群聊”。
清心锲而不舍的加了好几次,喜提了几次禁言套餐,加得多了,群聊的管理员都沉默了:
“大佬,你不让我们解散群,也不让我们踢你出去,你到底想干嘛?举报吗?”
“我想吃瓜,但没吃明白,为什么你们都以为他们是真爱,这不是很明显的金钱交易吗?”
“谁家金钱交易能大方到拿出一半身家来的,文件都签了几个小时,让人午睡时间都没了的。不埋坑就不错了。”
“要是有这样的金钱交易,我也想要,放着我来,我能卷死在座各位。”
“石心十人之一的大半身家,有人能算算大概有多少吗?能一口气出这么多,我在他手底下工作了这么久,怎么没看出来他竟然是个恋爱脑!”
“他这次赌什么,妻子的爱吗???”
……
在因为有钱人太有钱而破防的人里、在真心实意想要证明他们以前认识的人里、在坚信他们是一见钟情的人里,清心吃了一个完整的瓜。
不怪人破防归破防,愣是没一个怀疑砂金的恋爱脑的——这三个字放在砂金身上,极具违和感,但它能沾到砂金的边,足以证明砂金那一眼的威力。
除了是真爱,群里的人很难理解为什么砂金会在平常的一天,就拽着位女性冲了进来,让人失去了午睡的权利,只有麻木的复印,签字。让人失去了对金钱数目的敏锐,连一串看不清的“0”都能当成小事。
除了是真爱,还有什么能解释,砂金这位赌徒会舍掉自己大半个身家,真心实意的求婚呢?看中了自己妻子的价值?那位原石的资料平平无奇,人也只看了她一眼。
权衡利弊需要时间,他们之间最缺乏的就是时间,没有砂金可以权衡的余地。
群里的人甚至苦口婆心的告诉清心,“别信那些甜言蜜语,你还年轻,以后就知道,什么是钱在哪爱就在哪了。”
“我年轻的时候,就是没认识到这点,被人伤透了心。”
挺有意思的。
清心吃到了瓜,心情不错,远远见到了砂金,手指点了点手机屏幕,动作极其自然的退群,清理所有残留记录。
闪婚让双方都没有互相了解的时间,磨合都需要放在婚后,好处就是,互不了解,不存在什么对方不用看,就知道她在做什么的事。
他们没有那种默契,她更希望,他也没有这样细致入微的观察力。
砂金比她想象中要来的快。
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加自来熟,原有的半生不熟的相处模式,在他脱下帽子,半长发落到她的颈间时,就已经不可能存在了。
“你看起来不太适应。”
很明显的事。
清心抿了抿唇:“有点。”
她拿错了剧本,一个人表现得不太熟,一个人自来熟,啧,效果就是清心看着反应就有些青涩,看起来很被动。
没什么大事。
砂金选择这样做的时候就知道。
现在无非是让清心多了一个理论十级,实操零分的设定,总之,他开心就好。
这算是他们相处的最长一段时间,自闪婚以后。
去往匹诺康尼的路程上,清心将剧本换了一下,从半生不熟变成了新婚夫妻,其中少不了砂金本人的促进。
她十分确信,就算清心什么也不做,这路上也足够让砂金本人将他们略显疏远的关系拉近了。
自然而然吗?
不算。
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容得下两人关系自然而然的发展,砂金采取的方式一向是让人措手不及的。比如是不是应该暂时分床睡这个问题,它甚至上不了桌,从最开始就没有出现的机会。
路上需要休息了,不用考虑酒店,他早有准备。一个小问题,他准备得似乎不那么充裕,又似乎是充裕过了头。
休息的地方空间过大,与分房睡没有区别,他准备的是尽可能偏小的,两个人平躺着都得手碰着手,睡着了想要活动一下,中途翻个身大概率是滚进对方怀里。
这不是一个概率问题。
它之所以还能称得上是大概率,是清心有时候睡得太板正,形成的空间不足以让清心将之称为怀抱。
他说路上将就一下,他没来得及准备太多。
等到了匹诺康尼的白日梦酒店,以夫妻关系进行登记,床的尺寸是正常了,分床睡也是别想了。
整体来看,就是随波逐流的妻子和她颇有主见的丈夫。
清心敢说,这是她跟人牵着手牵的单日内最长记录,还是十指相扣式牵手。
情绪价值确实不容易提供。
她叹气,钱确实难挣。
好在,她原剧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之后就不用这么难了,让她青涩一些,确实蛮考验她的。
接下来的关系进度很顺利,清心表现出了极强的适应能力,从而摆脱了十指相扣式牵手。
关系再度进入了一个稳定期。
第156章
阶段性的变化加起来的时间甚至没办法用“月”这个时间单位。
可以说是急剧变化了。
那么,两个人的婚姻关系急剧变化有没有给外人带来困扰,当然,这点毫无疑问。
首先是公司本身,预计的与家族谈生意的人选一天之内就改变了自己的婚姻状况,还很难用投资来解释,全部行为在公司的那群人看来跟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没什么两样。
他们考虑过要不要更换人选,不过砂金用行动说服了他们。
一个由金钱开始的婚姻,用大半身家才能构建的夫妻关系的起点,不可能在后续就变得太过温情脉脉,让冲着钱结婚的另一方直接生出了一副慈悲心肠,改变自己饕餮一样的对金钱的贪欲。
没那么快,也不可能这么快。
所以砂金对金钱的渴望算的上是迫切,而婚姻又牵绊住他的脚步。
——这里可以插播一条公司高层对清心的评价:“身份上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胆子确实大,也真的敢赌,头脑勉强算得上冷静。”
胆子大,敢跟砂金闪婚。
头脑勉强算得上冷静,会保全自己的退路,给自己捞到足够的好处才进入一段婚姻。
这两种特质放在他们的婚姻里,对砂金其实算是友好,不到必要时,清心不会做出蠢事,为了金钱她也会装模作样一段时间。除非又出现一个更有钱又恋爱脑的,不然他们的婚姻状态会一直是稳定的,稳定的维系在“石心十人”之一的财富上。
砂金要是真恋爱脑了,对于公司说不定是一件好事,赌徒的忠心总是不嫌多的,而且,他们的婚姻也会催着砂金做出更符合公司期望的事。
公司的人担心的是,在砂金的恋爱脑期间,他的工作效率会不会受到另一方的影响。
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清心看待这段婚姻,比他们想的要更加理智,除了准时下班更加光明正大了外,也就让自己的职位变得更适合摸鱼,此外她的精神需求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大量财富满足了,甚至显出了几分无欲无求。
别说借着砂金的关系狐假虎威了,下班时间砂金在公司都不会看见她,给的理由跟有时拒绝他的理由都是一样的:“下班时间不想见到上司的脸。”
上班时间让她在上司工作期间凑到上司面前展示一下她的贴心,她宁愿随便找个地方待着,卖着自己现在的职位不应该卖的打折书籍。
可能是时日尚短。
但确实,在砂金稳定一下工作内容时,她的这个表现让砂金的工作效率不会受到影响变得格外有说服力。
一个有意思的事是,清心入职的时日并不算太短,从工作报告上来看,她是两个月前入职的,入职期间,她的上司跟她接触的次数少的可怜,偶尔的接触得到的反馈也是混吃等死不求上进。
倘若砂金一直是她上司,没有这场意外,他们别说成为夫妻了,见了一次他,清心就会躲得远远的。
砂金对自己工作上的一些微妙变化说的简略,清心就无从想象更加细节的东西,她能够想到的是符合现在人设的一句:“成了会有多少钱?”
在赌徒意料之中的问题。
他低声笑了几句:“你觉得会是多少?”
“匹诺康尼。”
另一个对他们的关系变化产生了一些困扰的便是匹诺康尼,来参加家族的宴会的势力多且杂,家族在这方面展现了自身的包容性。而这些多且杂的势力代表人物,原本就各有成算,其中一位来自星际和平公司的贵宾的人际关系变化,会给他们带来一些小小的麻烦。
无一例外的,这些人在了解到砂金的情感变化,以及他为了一场婚姻所付出的代价后,不得不重新审视了一遍砂金的资料。
还要付出一定的时间来反复察看清心那平平无奇的履历。
以前,她履历的唯一作用就是证明清心的经历乏善可陈,丢进人群里可以找到一大堆同样经历的人。
现在不得不多了一个侧面证明砂金恋爱脑严重程度的作用。
对有些人来说,这履历在浪费时间这块非常能浪费时间。
没关系,至少它是诚实的。
诚实得反映出了清心毕业即待业在家,直接有了几年空白期的事实。她甚至不肯为这段空白期润色一下,就直接写了一个“很快乐的在玩”。
应聘公司,好歹投其所好,写个虔诚信仰琥珀王吧。
她不肯。
所以他们这些查她的人,只能跟结婚当天晚上的砂金一样,从那张纸上只看出来她玩的乐不思蜀没有一点上进心,来公司面试不过是觉得自己应该找一个工作好有钱混日子。
结合后来的面试结果,她在凡人中有了可以凡尔赛的经历,还有着凡人的小小骄傲。
但看这些信息的人,除了砂金这位被“恋爱脑”标签贴死的公司高层,极少有人能看见这属于凡人的小小骄傲。
他们耗费了时间,然而一无所获。
这不是砂金的一次投资,他的妻子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这是自然的,他们要是能看出什么来,那不是在说浮黎在记忆命途上走得还没人远吗?
流光忆庭的忆者指不定要出来几个忆者驳斥这种谬论。
而一个众所周知的普通人,通过婚姻手段完成财富和阶层上的一次大跃迁,注定要面临许多诱惑。要是中间出来几个路人说他们两个一点不般配清心就是个吃软饭的,最后清心身份被揭露,对看不起她的路人啪啪啪打脸,这剧情就很有都市赘婿小说的味道了。
不过匹诺康尼既没有那样的路人,砂金也不会让那些居心不良的邀约出现在她面前。
她在白日梦酒店的生活突出一个岁月静好,行动上都没有明显的被约束感。
平常人是看不到那些势力之间的交锋的,便是宴会准备期间,来宾陆续抵达的时期,清心看到的都是一片风平浪静。
这片纷争之地在她面前是矜持的,优雅的,正常的。
清心最大的乐趣,是看有没有熟面孔抵达白日梦酒店。目前酒店的旅客来了不少,清心听他们说名字,花火、黄泉,都不是熟悉的,至于接引者,对于清心而言也是陌生的。
能在这里看到拉帝奥教授和托帕确实是格外亲切。不过后者在手机上跟面对面时,现在的反差有些大。
身份原因,让这位托帕总监用了看传奇人物的那种目光看了一眼她,砂金在她这边的风评显然相当微妙。可能是属于那种注孤生的性格,就算跟人结婚,说不定也是一次交易的那种。
什么东西都可以成为赌徒的筹码,只要最后的结果是赢。
清心不确定这些。
老实说,她对砂金在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特质是有些漠不关心的,她秉持着只要人给钱就不听不问的优良品质,将砂金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东西当做他的真实。
所以,托帕跟她聊天的过程中,总会出现一些让人难以察觉的停顿,似乎是在思考她说的是不是砂金。
砂金有两副面孔是确定的事。
托帕只是从对方的只言片语里看到了一些他们婚姻里的不平衡之处。倒不是配不配的问题,托帕不会考虑这个问题,这是砂金的选择。
他们的同事情谊尚且没有恶劣到托帕会刻意在他妻子面前提及这个话题,给他们制造一些矛盾的程度。也不至于到托帕会过分关心他的妻子的品德的程度。
难以置信倒是有。
比如面前人确实只是单纯的为了钱,又比如砂金在这段关系中难得的不占上风。
爱情没有腐蚀人的理智,至少没有腐蚀砂金的理智,它的威力没有大到砂金彻底抛却理智的地步,反而提升了砂金对自己的妻子的观察力。
她不是他的妻子前,砂金第一眼的感受称得上玄奇,是商品想要拥有一件珍贵的宝物的心情。
那感觉太过赤*裸,赤*裸到现存所有让他这个人身价倍增的东西都被剥离,只有脖子上的商品编码仍旧存在。
他一无所有,连自身都只是一件商品,而那位注定要成为他妻子的人,是一位拥有自由和人权的人,但商品的眼光能让他想到什么?他只能发挥自己贫瘠的想象力,想象她是珍惜的、昂贵的,被妥善的安置在层层保险里的宝物。
无从想象具体的形状,只是他想象里,是他能够够得到,至少能反复看上几眼的存在。
要感谢一下他那时没有被轰炸掉的理智,让他从那种赤*裸又一无是处的感觉里挣脱,让他想起来,他至少有钱。
倘若理智尽丧,没能充分利用观察到的她的喜好,她会被他错过。人的一生里,总有一个可以掷上所有筹码只为上赌桌的时刻的,显而易见,就是此刻。
他是最慷慨也是最吝啬的赌徒,筹码摆上桌,这局就非赢不可。
好在,他的妻子看了他一眼,对他狂人呓语一样的请求,并未当成是笑话,而是说,“你能给出多少诚意?算了,我要你一半身家,给吗?给的话就去签合同。”
“您对我这样的人,确实过于恩怜了。”
如此开始,托帕能观察到砂金在这段婚姻里的状态是不占上风的这,并不难。砂金没做什么掩饰。
这人在妻子面前随性,没什么危害性,控制欲也不强,这一面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极其羞耻的事。
他极其坦然。
第157章
托帕这种观察力不错的,很容易被这种坦然秀一脸。
公司里的人说砂金短短时日就成了一个恋爱脑时,她是当笑话看的。现在真跟他妻子面对面略微谈论了一下砂金,他恋爱脑一事算是坐实了。
托帕在今天之前没想过砂金会跟恋爱脑扯上关系,她只是对砂金这个人保持着基本的尊重——工作之外的远离。
今天之后,她很轻巧的将她们的话题关于砂金的部分跳了过去,没有难为自己和对面的女性。
对面的女性——公司内部资料上她来自于湛蓝星,名为清心,目前是战略投资部的员工,级别不高——对妻子这一身份适应得太好,飞跃过了新婚燕尔的阶段,直接抵达了已婚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状态,对丈夫的一切没有好奇心,只要准时打钱,她这边就没有任何问题。
有一种丈夫突然死了都可以是最后知道、不能参加葬礼的淡然。
自然,她对砂金的了解也就这时日他表现出来的东西。
再就着砂金的话题聊下去,她看上去会从容不迫的胡言乱语。
托帕的话题换的很及时。
她们的话题从砂金换到现在在做些什么上后,清心直接跟托帕情感共鸣了。
托帕是在加班。
清心说自己现在的状态相当于上班,还是不知道工作内容,就被老板招进来的水货,目前就在看老板什么时候发现她是个水货,领悟“不仅便宜没好货,贵的其实也没好货”的真理。
“上班期间摸鱼才叫赚钱,不过托帕总监应该不需要摸鱼的小技巧。”
“这可不一定。”
托帕也有不那么像大人物的地方。
清心作为公司初来乍到的原石,没有体会到太多公司文化,就被砂金带到了另一个平台,对公司大人物缺乏基本的敬畏心是事实。
基于这个事实,她给托帕讲摸鱼的一些小技巧,是很合理的事。
至于托帕听完后是什么反应,她都摸上帐帐了,就算后面这些小技巧没用了,也不亏不是。
反正她本来就没用过。
清心跟托帕聊的很愉快,在之后也是第一次实验了自己总结的摸鱼技巧。托帕跟砂金商量工作事宜,清心很安静的放空大脑,坚决不肯听进去任何一个字。
要问为什么?
下班时间,不想加班。
就匹诺康尼这肉眼可见的一团乱麻的情况,清心确保自己死不了就行。其他的,她不关心,主打是随波逐流,没有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将一团乱麻的处境,变得更加离谱。
她对自己现在的破坏力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论是篡改家族的信仰、伪造同谐希佩的“音符”,她都有前科。而目前的情况看起来是能谈一个生意的,她伸手,匹诺康尼就不是梦幻之地了,是大逃杀。
冥火大公来了都得摇头的那种。
可惜的是,砂金不会让她这么轻松。
名师一对一辅导,公司“石心十人”成员倾囊相授,砂金牌商业经济小课堂开课啦!
课程时间晚八点到晚十点,两个系统时,为你的升职路保驾护航!
清心作为这门课程唯一的学生,最大的想法是,她宁愿砂金一直贤者时间。
是清心不想学吗?
是砂金教的不好吗?
不,是清心学的太好,是砂金教的太好,导致第一堂课上就发现两个人在商业经济上可谓是——
“相见恨晚?”
砂金的语调是愉悦的。
清心说“不,是臭味相投。”
“总之,是天造地设咯。”
砂金不在意她用的形容词,两个人在商业经济这一块出现的相同点,让他觉得可以将自己的妻子带入这个领域,让她的才能有发挥的余地。
信用点可以让他们成为夫妻,事业上成为永不背叛的同盟,则会让他们的婚姻更加稳固。
从此无人可以将他们分离。
房间里的砂金是放松的,想一想平常不怎么相信的“永远”再正常不过。
就是清心履历上的“不思进取”让他想的那些事,拖了一段时间才实现。
砂金的行动力没有那么差,但清心用来拖延时间的办法也确实是让他拒绝不了。
这上面,他自制力可以说是极差。
“晚八点到晚十点这个时间段,感觉你就是故意的。”
“这段时间做什么都合适。”
砂金说的内容很正经,他只是语气跟平常迥异,过分的甜腻了,要灌下几杯多糖的仙人快乐茶才有这样声调。
他人也不能算在正经里边去。
没有一个正经人,一个正经的老师,会因为一个亲吻就打乱自己的教学计划,选择跟自己的学生厮混的——即使在师生之前,他们是合法的夫妻。
这一点上,砂金提出了异议,他说不止是一个亲吻,这人握着清心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
这里,衣服好好在他身上时,有一个心形的开口。现在衣服不在了,清心手底下就是他的肤肉。
从触感上,衣料的厚度和心形的开口给人若即若离感,按上去指尖还能勾勾衣服。现在,现在就是慷慨,极度慷慨。
“你看起来更喜欢我穿点衣服的。”
不是疑问句,砂金脸上的笑意更微妙了一些,下一句话便贴近了一点,声线压低:
“要不,明晚你挑你喜欢的,让我穿穿看?”
首先,砂金长得好看。
其次,他确实是在勾引。
不仅是写在了眼角眉梢里,还付诸于行动,大拇指不经意的滑进她的手和他胸膛之间的空隙里,指腹轻轻划过她的手心。
而另一只手,已经勾上了她的腰。
清心似乎是应激了一样整个人弹了一下,被早有预料的砂金安抚了下去。
金发的美人在这种时候不可能会戴着眼镜,那双眼睛没有镜片的遮挡,本身就勾人的层次清晰的紫,让人错觉里面氤氲着虹彩。
他在问:“怎么了,是不能,还是不想?”
明知故问。
感谢公司的工作。
清心平和安详的躺在床上,像是被妖精吸空了精气进入了贤者模式。妖精砂金则是看了看自己面上的餍足,对着镜子调整了一段时间表情。
贤者模式的清心不负贤者模式的称谓,一天了,还躺的板板正正,一看就是梦里奋笔疾书忘了时间。
没关系,睁眼就是商业经济课程。
一天非常充实,就是吃饭免不了,得梦游式进食。
砂金其实有一点失望,在跟他亲近和商业经济课程之间,她再也没有选择亲近他了。
这更正常了,一对正常的、生理状况正常的夫妻不会无节制的亲热,一般是有一个稳定的频率。
清心很正常的遵循着这些规律,尽力得当一个三天打鱼不成两天晒网还不成,每天磨磨蹭蹭上课的学生。
命运里的真理看了都得嫌弃得说“你的演技,负分”的那种。
学的越多,实践的内容越多。
实践的内容越多,他们的道德品质暴露得就越多。
就、就成这样了。
臭味相投,狼狈为奸,干完匹诺康尼这一票,家族的黑名单就会印上两个人。
好在,砂金是公司的人,行事有章法,是经过正规培训的。不似清心,公司的培训课翘了七七八八,正儿八经的一个野路子,心黑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手更黑。
实践内容里没要求的部分随意发挥放飞自我,以敲诈勒索等手段收获数笔不义之财,且以家族的名义将人给冥火大公送货上门了。
当然,没有目击证人,没有任何记录,被送货上门的大公不知道迎面而来的是什么,被送的货们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遭遇了什么。
清心抹去了他们的行程记录,并且衷心的希望他们不要再混进来了,她要是控制不住了,对他们和她都不好。
匹诺康尼已经够乱了,不需要再多一些遍地都是的宇宙三大害。
她虽然背地里将冥火大公当垃圾处理器,索要别人的信用点,但是他们也不是人啊!
既不违法,她又没有道德,不需要崇高道德的赞许,这种事算什么,算他们倒霉。
实践活动是圆满完成的,升职是近在眼前的,而出门碰到拉帝奥教授似乎也是在所难免的。
教授戴着他的石膏头面具,先是上上下下扫视了她一遍,一截粉笔就出现在了手上。
“请原谅。”
他很有礼貌的,“我正在跟自己的本能作斗争,避免出口就是一句白痴。”
“你已经说了。”
清心好奇的看了看他的生理特征,“所以你快要死了吗,因为看到了白痴。”
“我想死。”
石膏头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她熟悉的大顾客的脸,这位大顾客原定计划是散步,现在被迫修改成了处理丰饶祝福,并将影响降到最低。
热闹之处愚钝到处都是,清净之处又有清心在熟练的解构丰饶祝福,和被丰饶祝福影响到的非人物种。
这是糟糕的一天。
糟糕到正在挣扎的非人生物挨了几次知识的重量,结结实实的睡了过去,跟死了一样。
“你没有一点正常人应该具有的警惕心。”
极其温和的评价。
清心对此投桃报李,说她看过了,这路段基本上没几个好人会过来,要不是熟面孔,她可以双杀、三杀。
拉帝奥:“……”
拉帝奥:“我很想说些什么,但你的……让我无从下手。中间省略的词,你明白是什么。”
“知道。”
清心晃了晃麻袋的边角,色彩艳丽的彩条布被织成了麻袋,套住了丰饶孽物。
“那个,拉帝奥教授,你看,要不要搭把手,然后研究一下丰饶祝福?待会别人过来了,双杀三杀更累不是。”
第158章
两个学者对于毁尸灭迹略有一点心得。
涉猎的知识范围广了一点,将丰饶孽物们收集起来,手搓一个培养箱,打造丰饶孽物乐园都可以。没做,是他们两个来的时候都没做什么准备。
一个没想到散个步还得干体力活。一个是没想到匹诺康尼玩的这么大,她以为她只是来看戏的。
只能说低估了家族的破坏力。
清心觉得他们精神状态还稳定,是她自己精神状态也是出奇的稳定。放在普通人眼中,家族给人的惊悚感说不定远超宇宙三大害。
自然是察觉不出来太多的。
人恐惧于与自身相似的事物,往往更甚于恐惧不相似之物。
家族的成员意识联结之时,所有人的情绪同一,表情也是。这时候打开门,一群人用同样的笑容,同样的声调对人说“欢迎”,除了家族的迟到的成员,很难会让别人体会到如沐春风,只会是寒意直冲天灵感。
放在清心这里,只能让她眼睛亮一亮。
由众到一,好耶。
这时候是最合适的对他们接收到的信息动手脚的时候,所有人都可以互为彼此,那么,强烈的个人意志可以烙印进所有人的脑中。
大前提是,在感染他人前,不要被同谐的意识先一步同化。
不然的话,下场就跟被毁尸灭迹的丰饶孽物一样。
人的死亡,有一种是自我的消亡,被同化之后,就跟登临命途的星神一样,一切都在向正确的方向行走,然而自我并不会一直走在正确的路上。
和谐、友善、团结,我们是家人。
背叛、孤独、痛苦,我们是人类。
家人手拉着手,家族在诞生。
人类手牵着手,家族在消亡。
……
家族的意志跟家族的颂歌一样,包容着所有个体,一个个家族谱出宇宙的谐乐,和而不同。
便是想起,那些颂歌的旋律已经在脑海中响起,只要清心开口,唱出了第一个音符,她就会回到家族,成为匹诺康尼家族里归来的一员。
同谐的家族包容所有迷途知返的游子,但就清心看到的家族的现状,估计家族在外也只有她这么一个游子。
就她这么一个奇葩。
这个奇葩在命运线里能力也是真的强,说虔诚信仰同谐的希佩,那就真的是靠着极度的虔诚攫取了家人们的关爱和信任。
精神状态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也一直保持着狂信徒的状态,可以说是为了家族的发展竭尽全力。
自己外在条件不错,那就利用好这些外在条件,将自己的形象变成亲和力强的那一类。
自己在商业上有一些天赋,就尝试着发展商业。
学术上有成就,那就发表有关同谐的论文。
前有琥珀王狂信徒星际和平公司。
后有同谐希佩狂信徒清心。
清心将公司作为自己狂信徒之路上的表率,靠着一手无私奉献,跟着家族携手共进共建美好的匹诺康尼。
然后反手将匹诺康尼上的家族分割成了几个部分,让他们维持住一个整体的前提下,将细节处全打乱了。
现在这个奇葩一边想着往事,一边询问刚刚才一起处理了丰饶孽物的拉帝奥教授:“现在匹诺康尼家族的话事人是谁?”
“星期日。”
对于她来到匹诺康尼,却连这种信息都没收集的行为,拉帝奥连评分的欲望都没有。
这里,这个让他被迫升级为共犯的场所里,有丰饶孽物组成的家族。非人之物从自己的发声器官里唱着同谐的颂歌,和谐、诡异。
它们聚集在“同谐深度链接实验”的空间下,虔诚的为同谐为家族而歌唱。
已经不用提砂金知不知道这种事了,这个简陋得来一场雨就会被淋透的破烂房间里,没有一丝砂金的痕迹,它不适合实验,没有任何仪器,是个单纯的长得像个屋子的垃圾箱。
不,垃圾箱的状态都比它好。
拉帝奥看得眼疼。
“你就这个样子做实验?”
“不可以吗。”
丰饶孽物又不在意这个,至于实验注意事项,还是那句话,条件不够就人来凑,清心自己可以兼职多种实验仪器。
现在人在匹诺康尼,身份又是公司贵宾砂金那身为普通人的妻子,清心能摸出来找一个实验场地,还没有被牵扯进那一团乱麻里,已经很克制了。
再克制,那实在是太难为人了。
她用着那种学生时代让导师见了会头皮发麻的,求知若渴的眼神注视着拉帝奥:“教授,你有兴趣介入这个实验吗?我有一些不太明白。”
“……”
应该说涉及到匹诺康尼的人员构成上,她是一窍不通,倒是很能够将他们当成同谐力量的素材库,时不时碰碰家族的成员,看看匹诺康尼大明星知更鸟的演出。
“很好,你是第一个能气死老师的学生。”
“哦。拉帝奥教授你应该在学生中很受欢迎吧,骂人都这么温柔。”
清心拿出来一副真诚脸:“我以前的导师,说我在课程上除了走捷径什么都不会,愚不可及,他可以在评分机制里再给我开一个评分档,以此纪念我的愚蠢。”
“我那时候很不服气,说导师你只有嘴最硬,我这门课明明可以拿满分,难道导师看了我的实践操作不高兴吗?高兴的话为什么要说我走捷径。”
“老师们在骂人上都颇有建树。”
还有统一性,比如走神会一个粉笔丢过来,问人是不是都学会了,没学会还不看黑板?!看黑板了又说,光看黑板有什么用,记本子上啊!写的头也不抬,你知道黑板上的东西吗?别看黑板,看我演示!看我有什么用,我脸上有答案吗,看黑板啊!
大致如此。
拉帝奥教授认真说起来,只有一个丢粉笔没逃脱老师的习惯,其他的,看不见,石膏头看不见。
好事吗?
不,恨铁不成钢的时候会骂的更狠。
好在清心的愚钝目前没有在学术上展露,唯有实验习惯,看起来是野蛮生长过一轮的,任何一个当过老师带过学生的,看到了都难以控制一种源于职业的习惯。
纠错。
不建议他人尝试,一般人承受不住拉帝奥教授的毒舌。
而且清心是有条件了,就能迅速修正自己野蛮生长的实验操作的人。
不具有这个特点的实验人,贸然用这种方法找合作伙伴,只会得到知识的重量以及示范过一次后的旁观,还会影响到自己本来的实验操作。
得不偿失。
“你的思路很好,其他方面一塌糊涂。”
“闭嘴,别再牵强附会了。”
“毫无逻辑。”
“你在制造一场能震惊匹诺康尼的谋杀。”
……
有经验了确实很好跟人拉近关系。
试图医治愚钝这种顽疾的真理医生,遇见了一个陷入淤泥里的庸人。
老实说,清心除了想要给自己捞一个实验助手外,也很喜欢看他这幅想死的样子。
尤其是他死又又死不掉,还得耐着心思教人的时候。
他们都没说,为什么处理一个丰饶孽物的行动会将他们的关系变为共犯。
这个问题一旦说破,拉帝奥教授大概不能若无其事。
困住他的,不是清心表现出来的一切,是他自己那莫名的没能求解的心绪。
他人的妻子,这是一个很好的身份。
他们的关系不会再进一步。
他有道德。
一场,很愉快的实验。
匹诺康尼这里,清心绕着事故走,偶尔自己找点事情做,等事情结束得七七八八了,收尾处清心才出现在故事里。
一个在故事开头露了个面,结局再露个面的人,应当是无关紧要的。砂金谈成了这笔生意,所以在故事的结局她才会出现。
于是见到了星期日,近距离见到了星期日的妹妹知更鸟。
好在,她现在是砂金的妻子。
否则的话,故事的结局会有另一种发展,极不平静,可以说得上……残酷。
毕竟,一个普通的公司员工,要如何面对家族的知更鸟呢?
浮黎的记忆收集并非万能。
那段命运里,她没有去过匹诺康尼,没有见过星期日和知更鸟。他们不会想起,就不会被浮黎收集记忆。
所以到现在,清心回想起自己当初置换记忆时的那错漏百出的操作,有一点好奇。
好奇他们的记忆能否冲破当时她的置换,完完整整的告诉他们,某一个可能里,她背叛过他们。
混入同谐的家族跟家族当时的话事人打交道是避免不了的,在身为希佩狂信徒、家族活跃成员的时候,自然会与家族的成员缔造联结。
无法避免的事。
人不是孤立存在的,家族的成员关系更是因为同谐而紧密相连,他们可以被看做一个整体,成员们的命运便是家族的命运。
清心那时是家族命运的一环。
至于这期间,她跟星期日和知更鸟之间的故事,没有什么稀奇的,知更鸟看到了她,她便融入了他们的关系中。
而背叛是无征兆的,可以说是突如其来的,至少在他们看来是如此。
明明前一刻他们还在为家族的聚会做准备,知更鸟靠在她的肩膀上,哼着一些调子,星期日在看着她们。
她们双手紧握。
——她们礼节性的握手。
在现在。
双方见面的次数并不多,这位匹诺康尼的大明星只是在舞台下见过她几眼,将人与资料里对应上。
理应如此。
可是,她看起来与清心分外熟稔。
她看起来为这场宴会准备了许久,身上每一处都显出了她的精心。
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
在知更鸟开口,轻声询问清心对她演出的看法时。她的眼睛在灯光下色彩绚丽,唇瓣看上去亮晶晶的。
一潭春水正在试图麻痹清心的警惕心。
“你喜欢吗?”
第159章
她喜不喜欢其实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家族的知更鸟希望她会喜欢。
她希望清心会喜欢。
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就说明清心在她眼里是不一样的,至于有什么不一样,这得问星期日。
依照过去的经验,知更鸟的情绪有一部分是会在星期日身上得到表现的,毕竟是同谐的家族,成员们家族里相处得和谐,时不时联结精神,一些偏好很容易互相传染。
像是话事人星期日,他的看法代表家族,也可以换个角度解读,他说出口的就是家族的看法。
知更鸟是他的妹妹,双方有亲缘作为联结,清心又是位女性,且在当时并未表现出对同性的偏爱……
这种事,在家族的意志下出现,似乎也不足为奇。
就是可怜当时的清心了,抓事业的时候,从自我洗脑状态脱离时,对着罗刹都得吐槽两句家族的成员最近行为越发抽象了。
上一级统御的意识出现了问题,下一级便会受到影响,何况那时,同谐希佩的意志也注意到了她。
能够顶住双重压力满足自己的求知欲,一是她有同伙,二是她经验丰富。
有过去这段经历作为模板,清心会无意中瞥一眼家族的话事人,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又跟寻常人一样,将目光放在他身后的翅膀上,是正常的。
而知更鸟小姐的疑问,自然也不会被疏忽,只是回的相当模板化。普通的不求上进的员工,情商这块全靠老板的提点,老板对她要求不高,有话就回就行,毒舌也欣然接受。
所以,是“唱的很好听。”
一个闪闪发光的大明星,一年可以听到不计其数的这种夸赞,客套的、真心实意的……她当然知道这是不走心的,然而仍是笑容甜蜜的:
“清心现在想听听吗?这里不太适合表演,我带你去后面吧。”
她牵起了清心的手,象征着已婚的戒指硌到了她的手心。
家族的知更鸟轻飘飘的看了一眼那位被家族的成员有意无意隔离开,看不见这里具体情形的砂金。
极其自然,时间短暂。
但清心说:“不了,砂金还在这里。”
没关系,知更鸟小姐会很有分寸的保持这种距离,展示家族的贴心。
清心在宴会上,全程由知更鸟陪同,家族的成员们也会不自觉的过来绕一圈,与知更鸟交谈。
她吃的很好,期间也没有任何除家族成员之外的人打扰。
包括砂金。
宴会结束后,知更鸟小姐已经跟她交换了联系方式,倘若不是家族和清心的家乡没有贴面礼,知更鸟会更加注意自己的社交礼仪,而不是仅仅只是握手。
她笑意盈盈的和清心站在一块,等待砂金,砂金说那个场面仿佛他才是家里的第三者,强行插足她们的感情。
在参加宴会之前,砂金就已经知道家族的成员对他妻子的态度有些问题。他尽力往家族的行事作风上想了,以为家族的人想要将她发展成家族的成员。
所以,在赴宴之前除了对她进行必要的培训,还比来匹诺康尼时增加了更多的防护措施。
结果,他低估了家族。
发展成员的方式不止是通过传播同谐希佩的信仰,还有一种更加通俗的家庭关系缔结方式,即婚姻。
有时候跟星期日关系不好也是一件好事。
婚戒选了显眼的款式更是一件好事。
关系要是平常,那些细微的变化,他可能会当做平常的问候。婚戒要是不显眼,就不会被每一个家族成员情绪微妙的看上一眼了。
“星期日说什么了?”
“他问候了我的妻子。”
砂金的语气很平。
理应是猝不及防被告知家族的人试图通过发展婚姻的方式将她吸纳进家族的清心:“哦。”
她脸上应该是没有反应过来的平静,但大脑宕机不影响她说话,“跟谁?”
星期日吗?
但星期日现在表现很正常。
清心并没有在他身上看到熟悉的东西,那东西以前是在知更鸟的眼中朦朦胧胧的燃烧,在星期日身上显现。现在它存在于知更鸟的眼中,明晰而炙热。
现在的星期日没有那样的东西。
他看上去既没有被自下而上的家族的情绪裹挟,亦没有被知更鸟和他的联结所影响。
注视她时,与注视普通人并无不同。
砂金说是星期日。
甚至没有用可能应当这样的词汇。
因为这不是出于自身的判断,而是星期日自己说的。
家族的人的精神不正常,砂金早有认知,他更知知道免费的东西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这次的交易非常之顺利,家族的人对待公司的来宾都表示出了非同一般的包容性,可以说是顺利到预计的困难都直接消失。
托帕这次加班无事可做到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带薪休假。
这不那么家族。
两位公司的高层都不用思考就能得出这个结论。
事实确实如此。
星期日用“今天天气很好”的语气说他希望砂金离婚,让他的妻子在匹诺康尼定居。
“她如果需要一段婚姻,如果需要一个丈夫,我可以承担这个角色。”
“你把她当成什么了?商品吗?她是人。”
星期日不理解砂金的愤怒从何而来,“家族的成员回到家族是理所当然的事,倘若她给公司带来了不可挽回的损失,家族自然会弥补。”
“此前是家族的人并未彻底理解她的需求,才让家族一度失去与她的联络,让她在宇宙中流离失所,在此过程中,若是对公司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我对此非常歉疚。”
“但并不是你们可以阻拦游子归乡的理由。”
星期日将这次的交易视作对公司损失的弥补,等到他们觉得弥补得差不多了,那也是他们从公司将人接回家族的时刻。
前面说砂金意识到家族还可以通过婚姻的方式发展家族成员,这一点,其实是他的主观看法,他不认为清心以前是家族的成员。
在家族这边看来,他们只是觉得家族的成员与家族失联,回到匹诺康尼前就跟公司的人结婚了,还没有感情,想来是需要一段婚姻一个丈夫的。至于为什么不找家族的成员,因为失联,一个人回不来。
全程在故事外的清心:“……”
她担忧的,“你还好吗,能赚钱吗?”
“当然。”
家族的人看得很清楚,他们的婚姻不具有双向的感情奔赴,砂金自然也知道。
在算是冷静的给家族挖了几个坑,让他们短时间内不会频繁的出现在清心面前传播同谐的理念后,砂金提及这段话,目的是让清心自己做出决定——如何对待家族。
他不认为清心会选择家族,这不符合她对生活的期待,但她需要了解这件与她相关的事。
清心如他所想,没有选择家族。
“家族与公司刚达成了交易,作为公司的人,这方面我不能对他们下死手,确实可惜了。”
砂金知道自己婚姻存在的基础,他在这上面不会也不能不冷静。
身份是便利也是制约。
“意思是他们有大笔信用点了。”
清心轻而易举的找到了重点。
“风险也大,不建议你现在就尝试。”
砂金是一个赌徒,一个资本家,是公司的“石心十人”,他现在正在培养的未来合作伙伴,他的妻子,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资本家一般会挂路灯上,清心在商业经济课程上表现出来的特质,足以将她的结局改写成绞刑架。
在她之前,公司对丰饶孽物的剥削尚未到达榨干每一滴骨血的地步,他们只是单纯的没有人权,被称作宇宙中的灾害,需要剿灭。
在她之后,在砂金这位助手的信用点支持下,清心将他们变作了永恒的能源,取之不竭的资源。
为什么又是丰饶孽物?
除了丰饶孽物外,宇宙中又有哪些能源是泛滥成灾跟水里蓝藻爆发一样的?又有哪些能源无需苛刻的保存条件,随取随用的?
怪只怪丰饶的祝福太强了,怪只怪清心用他们做实验做的太过于顺手,就跟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一样。怪只怪他们不干人事,没有人权连剥削都无法申诉。
发展成实验助手的拉帝奥都不会吐槽她对丰饶孽物的方式太过残暴。
围绕着丰饶孽物,清心在公司的升级速度跟开了挂一样,开篇第一个论文就是琥珀王的力量对丰饶力量的影响。
她终于是为了生活开始水论文了。
一个知识点她分成三个阶段进行论述,分成三篇论文,赚三份业绩,哐哐哐的在信用点和人力资源加持下,水了一篇又一篇。
知更鸟一边给她寄专辑寄唱片,一边询问她在公司那边的生活是否被压迫太甚。
清心统一自动回复:“有无同谐奇物,我需要模拟存护与同谐命途的命途交织现象。”
等到人从水论文大业里抬起头,才打了一个“?什么压迫,你说水论文吗,愚人太多,他们看不懂我不水的论文。”
至于论文出的是否太快了?
不快啊,十几个与琥珀王的知识点再度复习一遍,水个几十篇质量稳定的论文,过程中全靠本能记忆都能写。
至于成了黑历史什么的?
抱歉,有什么黑历史能够越过浮黎的。边上的拉帝奥教授也无法容忍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一篇彻彻底底的水货上面,真写的差了那就是毒舌三连:
“没救了。”
“脑子呢。”
“负分!”
普通不求上进的员工突然变成知名学者,学者中的知名卷王,关于这点,公司有什么头绪吗?
公司:勿cue,正在刷钱。
对于公司内部突然出现了一个可以媲美博识学会学者的员工,而且还可以高效的提供琥珀王研究结果,砂金的感受是最明显的。
他们视其为赌徒的又一次成功。
事情的转变不过是砂金的那句“风险也大,不建议你现在就尝试。”
清心上课学到一半后若有所思,“与其按照规划好的路线前进,不如从琥珀王的研究上入手,不仅可以短时间内提升自己的价值,还可以规避商业上的风险。”
“你信任我吗,砂金?”
“我们相处这么久了,还需要问这个。”砂金弯了一下眼,“真是令人伤心啊,我应该没惹你生气吧,亲爱的?”
“那给我钱。”
“就这个,不要其他的吗,做研究的话,应该会需要实验室。”
他打开了终端,点了几下,跳出来几个实验室的立体地图,“这些都是比较有名设施齐全的实验室,全都要吗?哦,对了,需不需要助手,我这边联系几位学者先试试?”
“请不要在无谓的地方浪费夫妻共同财产,我只是想水几篇论文而已。”
然后一水就是几十篇。
砸到现在级别与砂金平级,显而易见,论文质量也是有保证的。
“这么下去,很快你就是我上司了,要不要先适应适应。”
他撑着脸,对着清心眨了眨眼,“比如体验一下来自下属的贿赂?”
“……”
第160章
幸好她没有砂金这样的下属。
她目前的级别已经到了普通人顶点,想要继续往上升,就需要一些特别的际遇——比如琥珀王,比如琥珀王,还比如琥珀王。
清心作为战略投资部唯一一个靠着投资自己的研究项目、以空降般的速度升上来的管理层人员,目前下属是蹭砂金的,就连公司指派过来的下属,工资的发放和一些事宜也全权交给了砂金。
清心这边,主打一个啥事不管,分币不花,只管要人。
自从她开始跟拉帝奥研究星神,就出现了这么一种情况:
信用点像流水一样向清心涌来,没有半点水花的掉入了黑洞,原地蒸发还能见到一点水蒸气,凭空消失则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上一秒,账户上有一串零,下一秒,账户上只剩下0.00。
这一秒里,发生了很恐怖的一种置换反应,最终成果有时不过是薄薄的几张纸,有时候,甚至只是一行简略至极的公式。
“真理是简洁的。”
面对自己的上司,战略投资部的钻石,清心是这么解释这行公式的,成竹在胸一派不在意信用点只在意真理的淡然。
转头,甚至不用转头,钻石移开目光,就能听见她的喃喃:“太烧钱了,要不停了吧,心太痛了。”
公司后续短时间内追加了几次投入,才将公司内部已经称得上位高权重却仍旧是一言不合就想躺平自暴自弃混吃等死的高级干部稳住,让她继续沉下心来研究。
其中,另一位高级干部砂金因为两人之间的夫妻关系,理所当然的被托付了重任——无论用什么方式,务必保证她的身心健康。
所以,废寝忘食在清心这里并不存在,为了一个研究日夜颠倒直接进医院的情况也没有存在的基础。
因为有砂金。
砂金以前在公司的风评是恋爱脑,那时候大家都以为他们是真爱。现在不是了,现在是眼光毒辣的投资大师,从一堆原石里找到了缺钱不得不成为原石的宝石。
还是拥有独一无二色彩,有着公司唯一可以参与构造琥珀王筑墙工作的技能的宝石。
他一夜之间失去了恋爱脑的标签,为此,砂金回到两个人的家时,情绪不高。
由此可见,上班时间不要刷论坛,看到不喜欢看的会影响一天的心情。
还会波及到无辜群众清心。
这波两个人的合同婚姻已经成为事实,双方没有感情基础也已经成了事实,但夫妻关系还在,清心还需要提供一些情绪价值。
看在钱和色的份上。
清心摸了摸人保养的很好的头发,人顺势往她身上一靠一滑,头就枕上了她的大腿,脸埋在她的腰腹处。
生动形象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得寸进尺,什么叫做悲伤是需要演技的。
他只露出头发丝,四肢略微蜷起,就已经是十分的悲伤了。
他其实不在意他人的看法,能够对这段婚姻做出评价的,只有他的妻子,能够对他的感情做出评价的,也只是他的妻子。
其他人,他可以听一听,但不会听进去一点。毕竟他人的评价,是有可取之处的,可以让他装一装可怜。
说完了投资天才砂金的近况,清心这边的情况也在期间透露了不少,这充分说明,一段婚姻不只是两个人合法的待在一起,而是包括了信息和资源的共享。
至少拉帝奥这边是不清楚公司短时间内会连续追加多次资金的具体原因的,他能够得到的推论是公司对琥珀王确实狂热。
这众所周知。
更多的推测因为拉帝奥和她的关系,拉帝奥没有直白的说明,只是点到为止。
“真是天才的想法,自暴自弃式索要经费。”
“你就说公司给没给吧。”
“就是给了,才说是天才的想法。”
言下之意是,没给的话,迎接她的可能就是一句简明扼要的“白痴”了。
自古都是甲方给乙方拼命提要求的,像这样乙方反过来给甲方提要求的,少见。更少见的还是以终止当前研究作为要挟。
博识学会的学者们不少,研究琥珀王研究星神的,缺钱的学者也多,他们不是独此一家,只是出论文的效率快了点。
总归是给钱的才是大爷的情况居多。
清心这其实是特例。
宇宙里那么多学者是实情,但要是让公司发悬赏找一个学者给琥珀王提供糊墙纸,笑死,公司没想过吗?
屯建材都屯了以星球计数了,全星海的财富大半都聚集在公司手里,砸下去的信用点不计其数,迄今为止,发掘的唯一一个可以当建材的,也就清心的论文稿纸。
空白的纸没用,一比一复制的没用,利用虫皇的复制研究成果让清心的论文原稿进行自我繁衍,还是没用。
不是纸的问题,不是笔的问题,也不是内容的问题,是只有这个人写出来的论文原稿才行的问题。
随手画个圈代表自己写了,哪怕是同一个人,也不行。
要是行的话,清心现在就是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给纸上画一笔了。
理论上,确实是可以。克里珀没这么做应该是祂没养成这种习惯,清心给祂提供糊墙纸的命运里,她从未提供这样的纸张过。
现在公司只能盼望着清心研究进度飞快,一路过关斩将,一天出三份论文。
不担心公司对她的压榨吗?
这话应该问公司,不担心她出现在公司是来自存护的庇佑吗?不担心她彻底躺平了、对当前的生活感到了厌倦,从此停笔,直接投身家族吗?
从目前来看,她投身研究的唯一驱动力只剩一个信用点了。
自从升完级别后,她产出论文的速度骤然下降,当然,也需要考虑她和她的助手拉帝奥研究的对象是星神的原因。
何况,对比起其他博识学会的学者,清心这么一个编外学者——既没有觐见博识尊的机会也没有加入博识学会——出论文的速度已经算很快了。
拉帝奥现在上课都可以用挤时间来形容。
大项目一个接一个,真理还需要普及,从高速思维跳跃碰撞中陡然面对一些普通学者,他的嘴巴不可避免的更毒了一点。
研究抽不开身的情况下,就是线上教学,投影过去。
确实不是很方便,他相位灵火的火种都贡献出来做研究了,清心突然中止当前研究进程,从琥珀王转向开拓是不是很正常?
别说什么公司黑科技,她已经转方向了。锚点看起来也不太方便,这样吧,那就多试几种方式,总有一种方式可以让他瞬间抵达课堂,而不是一个投影。
被当做借口的拉帝奥:“还有什么借口,一并用了,用完了就解散。”
“那火种?”
“做完研究解散。”
“好咧!”
然后那个实验到现在都没做完。
这着实不能怪清心,同谐是一个新课题,被同谐的希佩差点同化的经历更是绝无仅有。
她要是能够拿自己做实验,观察同谐对人的影响也就罢了,拉帝奥对于她将自己当成素体的行为,面色是相当难看:“闭嘴吧,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是加快同化。”
她现在只是被同谐的希佩看了一眼,就差点回不来,直接成为希佩身上的星屑——甚至连星屑都不是,压根找不到存在的影子——要是将自己当成素体,一定会出现不想看到的结果。
他……
拉帝奥瞳仁紧缩。
边上的人一脸状况外的,“星神是那么容易接触的吗?”
“你不一样!”
拉帝奥此前只是毒舌,有问题那是真帮,唯独这件事,他拒绝得直接了当,是真的不帮了。
还严防死守,不让她有机会将自己当成素体,做饵研究同谐。单纯研究同谐没有问题,唯独不能将自身当成素体。
为此,这位教授已经请了假,做好了不眠不休的准备,一副跟她耗到死的架势。
清心看到他这架势,直接放弃了这种想法。
“……不坚持吗?”
拉帝奥的眼睛一向与空茫无关,他总是清楚的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在这种时刻,清心轻易的放弃了自己的想法的时刻,他却是空茫的。
“你明明是三个人都拉不回来的人。”
“没开始啊。开始后才不会回头,没开始,我干嘛要跟自己的助手过不去,硬要实验,都没人记录实验结果不是。”
清心狐疑的,“你怎么说我是三个人都拉不回来的,难不成你见过,不应该吧。”
“设想阶段有人坚持反对,就会停下来?”
“要助手才行。”
拉帝奥在得到这个答案后做出了强制冷静的举动,之后才回答她前一个问题:“只是感觉。抱歉,刚刚有些失态,我需要一段时间处理这次争论产生的情绪失控。”
“一个小时?”
“我不确定。”
他确实是情绪失控,清心给他空间和时间之前,扫了一眼,过于激烈的负面的情绪已经有了生理表现。
眼下的红眼影被潮意或者是情绪逼出来的红晕开,他眼底的情绪足够模糊,垂下眼,腰背松懈,整个人陷入一种颓然的情绪中。
明明记忆一片空白。
却分明有一种做错了事,之后数年了解解法如此简单的情绪倾泻。
只要开始之前一句坚定的不认可。
这种情绪洪流一个小时内被止息,清心过来敲门了,说该吃饭了,要是不吃饭,公司那边就要安排心理疏导了。
“你也不想向他们证明自己精神状态良好吧,拉帝奥。”
“吃什么?”
“不知道,砂金带过来的,可能性太多了,我甚至觉得可能楼下就有一个酒店的人员在待命。”
“你喜欢吃什么?”
“随便。”
两个公司的高级干部,能天天见面是不太切合实际的,公司只是尽力在不埋没两个人能力的前提下,给两人尽可能长的相处时间。
这是夫妻关系的特权。
夫妻与助手是不一样的。
从不一样。
那顿饭吃的很正常,没有什么特殊的事件展开,闲聊之中提及家族的事,砂金碍于拉帝奥的存在,说的隐晦了点,只是说家族那边生意有些波折。
清心问是什么的时候,他哂笑,说这不是什么异常,家族的人,逻辑与常人不同,有沟通门槛。
“你这边进展还顺利吗?”
“实验室炸了一个玻璃器皿,算波折吗?”
拉帝奥纠正:“是一组,不是一个。”
三个人都没有在饭桌上提及清心被同谐的希佩注视一事,省略了家族那边的躁动。
一顿饭很普通的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