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挑担归家
杂货店坐落在另一条繁华的街道上, 等梨花买好糖果,准备匆匆返回时,却见不远处人头攒动, 熙攘的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好奇心作祟, 也想挤进去看看,但无奈前头人太多了,又怕父亲等急了, 只好按捺下心中的好奇,继续往回走。
可刚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停下脚步, 转头向旁边的路人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一脸兴奋地告诉她:“是追风女侠在擒贼, 有个盗贼偷了过路百姓的钱袋, 被追风女侠看到了,现在就正在抓人呢!”
梨花在村子里长大,没少听说一些江湖上各种轶事,尤其是那些大侠侠女的故事,更是让她心生向往。在以前被向家人欺负狠的时候,她也曾期盼能有个大侠从天而降, 救她们一家脱离苦海。
如今听到女侠的名头,也不目闪星光。
“这个追风女侠武功是不是很厉害?”
小伙子道:“那当然, 咱们晋阳县就没有几个人是追风女侠的对手。”
梨花眼前一亮,她丢下小伙子,不顾一切地挤进人群中, 希望能一睹这位追风女侠的风采。在众人怨声载道之下终于挤到了前头,却不想只看到了女侠那远去的飘逸披风和黑色的马屁股。
梨花满眼失望, 只好又挤了回来,找父亲去。
大根在这边已经把东西一点一点地塞到两个大箩筐里, 只剩下先前买的那个大铁锅。梨花过来的时候见他还想把锅子往扁担上边挂,忙道:“爹,再放上去扁担就该断了,大铁锅让我来背。”
大根看了看大铁锅,又看了看梨花,不确定地道:“行不行啊丫头。”
他倒是有力气,但是这大铁锅不好装是真的。
“咋不行,十几斤的锅子也能难得到我?”梨花想起刚刚离去的追风女侠,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豪情万丈来,一把将大铁锅举起,甩在背上,这一下却被锅子上边绑的木棍子勒得生硬,疼得龇牙咧嘴的。
见到父亲看过来,怕他觉得自己不行,又赶紧稳住表情道:“爹,妥妥的没问题,走吧。”
大根见她当真没问题,这才挑了担子起了身:“走,回家。”
……
一路走着,中间歇了一回就到大柳树村。
路上经过好几户人家,看着大根父女俩人挑的挑背的背,忍不住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大根不是只要田地不要银子吗,他去哪儿来的钱,又是买锅又是买布匹的,那口大铁锅,不得三四个大钱?”
“人家还有个亲爹是咱们村的富户,刘老爷虽然吝啬,可刘老夫人却是个心软的,说不定私底下塞个三五两,买这些东西还不是够够的。”
“那不能啊,村里要是去大根那山脚下都得经过咱这,昨日除了大山和他娘,可没人再往他们那边去,再说了,刘老太要是偷偷给银子,刘家那几个儿子不得闹翻?”
“说不定是秦家借的,你没听到当日梨花要被卖掉,秦老太说要帮凑银子,叫得老大声,愿意凑五两,要是大根借钱,二三两老太太还不是双手奉上。”
“啧,你说秦老太这是安的什么心,会不会是看了大根跟刘家的关系,想通过大根攀附一把?”
“上次张老五不是说是梨花把狼引开,才救了他们几个的命吗,说不定这事是真的,秦老太感激梨花救了她孙子这才对大根一家好。”
“你怕不是没长脑子,梨花那丫头,饭都吃不饱,她凭啥跑得过狼,张老五那人喝点马尿说的醉话你还当真了。”
那妇人被自家男人那么说,又闭嘴了。
大根知道路过的人家在议论他们,也不在意,村子里就是这样,换作自己住在这些地方,有人路过也会忍不住说一嘴,至于是不是好话,那又是另一回说。
也有男人从屋里探出头来和大根打招呼:“大根,从县城回来啦?”
大根笑呵呵回道:“是啊,早上和村正去衙门办了土地过户,弄完了就回来了。”
“这么说村尾那几亩水田往后就是你们家的了,那感情好啊!”男人话头一转又道,“你这是发了什么大财,一担子满满当当的,花了不少银子吧。”
大根:“这不刚分出去,吃饭的家伙都没有,岳丈那边心疼我媳妇,借了点儿,买些家当。”
“你这老丈人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我早上上了趟山,远远瞧见你们家是搭了几个草棚子,这是打算以后就住那几个草棚子?”
大根:“那草棚子哪能一直住人,还是得建房子,昨天已经跟秦叔说了,晚点他去帮我看地基,看好地基明儿就得动手,再拖就得等秋收过后了。”
偷偷竖起耳朵的这群人终于听到答案,这下全都心满意足了,几个妇人也从屋里钻出来,纷纷跟大根打招呼,大根好脾气地一一回应。
梨花撇了撇嘴,以前爹不在的时候,这些人跟他们家打招呼,总是阴阳怪气的,把她们姐弟妹几人当成傻子,拿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来问话,眼下她爹回来了,这些人是消停了些,可话里哪一句不是在探究,像怕她们家过得太好似的。
见父女俩人走远了,这些人又开始议论,“大根建房子总得请人吧,你们去不去?”
“这些年他一直不着家,没帮过我们一次,凭啥我们要去帮他。”
“他那样子,家里什么都没有,连青菜都得去外头买,要不然就只能挖野菜,咱去了他能拿什么招待咱们,大铁锅炖野菜?村里互相帮忙不拿工钱,可好歹吃上边不能亏待乡亲们是吧。”
“我明儿几日正好有事,他刚刚也没开口让人去帮忙,我就当不知道,可怪不得我安排了其他事。”
众人一言一语地推脱着,家家户户心里都有了数。
背后的那些热议和纷扰,梨花和她的父亲大根无从知晓。他们回到家的时候,灶房棚子已经搭好了,见到大根挑着的一担子满满当当的,熊氏脸上也不禁露出笑意。
“都办妥了?”她问,大根点了点头,一脸的喜色。
熊氏打心眼里高兴,她从梨花肩上接过那口大铁锅,感叹道:“咱家的第一件家当,就这口锅子了。”
大根将担子放到新建好的灶房跟前,看了一眼这个棚子,满意地擦了擦头上的汗道:“这棚子建得好,够高,进出也方便,不像睡觉的棚子,只要能躺着就行。”
这个灶房只围了三面,另外一面就敞开着,方便又敞亮。
““不是说先买一匹布吗,咋买了两匹,成吧,每人多做一套衣裳,回头再纳鞋底每人一双鞋子,索性再过几个月天也冷了,这布子贵不贵,花了不少银子吧——”熊氏将东西从箩筐里一点一点地搬出来,嘴里唠叨着,嘴角确实止不住的笑意,“哎呀,还买了白面了,回头做蒸饼馍馍吃,还有猪油和盐,等明早大山他们再扛稻米过来就妥了。”
嫁过来十几年,就没机会碰过锅碗瓢盆米面粮油的熊氏,如今手上拿着这些物件,心里别提有多满足。
“大根你待会搭两个灶头,一个架着大铁锅炼油,另外一个以后焖饭用。”
大根乐呵呵地应了下来。
杏花和二牛凑在两个筐子旁边,看着买的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也一脸兴奋,跟着母亲将这些东西归到新建的棚子里。
听说要煎猪油,两小家伙跃跃欲试,要去帮忙捡拾柴火。
以前在向家,厨房煎猪油,油渣子就是最好的零嘴,但从来轮不到大房的人,菊花荷花姐妹她们会悄摸摸地吃,可三郎却偏偏拿来当着杏花和二牛的面馋他们,惹得两小只又饿又馋,哭着跟熊氏闹,等熊氏再去厨房,哪里还轮得道他们。
熊氏憋屈又无奈,只能半夜偷偷抹着眼泪。
如今十斤的猪油不知道能炼出多少的油渣,也没人跟他们抢,不只两小只兴奋,熊氏都觉得像是飘在天上一样。
梨花招手将弟弟妹妹叫来,接着从兜里翻出那一小袋糖粒,打开的时候才发现有些已经糊在一起了。
可糊着的糖也是糖的,看着两小只按捺不住的小眼神,梨花挑了两颗相对完整的用叶子包起来,剩下的摊到几人面前:“杏花来分。”
二牛问道:“大姐,那两粒是你先选的吗?”
梨花敲了敲他的脑袋:“这是给芙宝留的。”
昨晚上刚吃了芙宝家送来的饭,二牛忙狗腿道:“我就知道大姐是给芙宝留的。”
杏花拿着糖,数了数,先黏到母亲身边,给她捉了两粒。
熊氏只拿了一粒道:“娘小时候吃过,你外公上街买回来,尝一粒就够了,拿去你们分着吃。”
梨花看着母亲抿着那一粒糖放进嘴里,那微微眯起来的眼睛一副满足的模样,眼睛转了转,没说什么。
杏花又走到父亲那儿,拿了两粒给他,大根揉了揉她脑袋上的两个小揪揪道:“行了,爹不喜欢吃甜的,你们兄弟姐妹分着吃。”
杏花这才弯着眼睛把二牛叫过去,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数了又数,最后确定几个孩子每人能分三粒。
梨花看着妹妹手掌心那三粒暗红色的小糖块,手指捻了一粒道:“大姐路上吃了一粒了,现在再拿一粒就行了,你们分着吃吧。”
大根听到大女儿这么说,粗厚的两片嘴唇微微动了动。
他俩一路回来,梨花有没有吃糖他哪能不知道。
兄妹几人嘀嘀咕咕的,最后每人分了两粒,杏花拿了个新买的大碗去泉边接了清水来,将剩下的糖融到水里。
“好啦,这样每个人都能喝了。”
熊氏拗不过女儿,也喝了半碗甘甜的糖水,这才问道:“买这么多东西,没能去上羊吧?”
梨花道:“娘,刚好在出城的时候碰到了姥爷和大舅,不用去了。”
熊氏一脸惊喜:“这么巧,省了小半天的脚程。”
大根笑道:“可不是,要不然也没能回来那么早。事情都和爹说了,东西也给了,大舅哥说明早和二舅哥一起过来。”
熊氏听到这话,原本吊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有秦家父子,两个哥哥再过来,加上自己家里几人,就算请不到村里人,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大根歇完汗后,已经开始搬石头和泥开始搭建灶台。
熊氏鼓捣着拿新买的锅碗去泉边清洗,杏花和二牛屁颠屁颠跟上,梨花捏着两小粒糖,转身就出了草棚,往曾家小院走去。
第32章 煎猪油
到了曾家小院, 董芸正在剁猪草。
梨花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想起昨日母亲说的,董芸刚来大柳树村的时候, 什么也不会做,连猪也不知道怎么喂, 这会儿看着对方干净利落的样子,不禁也觉得神奇。
董芸见到梨花来了,抬起头冲她笑了笑, “怎么有空过来了?”
“早上和我爹去了城里,本来想问你要不要帮带东西, 那会儿走得急, 就没来得及问, 带了两粒糖给芙宝。”梨花说着,摊开掌心,是草叶子包的两粒糖。
递过去又觉得有些惴惴不安,生怕对方看不上这两粒糖。
董芸看了看眼前的小姑娘,脸儿被晒得红彤彤,皮肤也显黑, 唯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她嘴角微微勾了勾, 放下菜刀,素白的手指伸过来,将草叶子捉在指尖。
“我替芙宝谢谢你了。”
梨花见她拿了, 抿着的唇也放松了下来,笑着摇了摇头, 问道:“芙宝呢?”
“去她奶那边了。”董芸将糖粒收好,又弯下腰, 继续剁猪草。
“曾奶回来啦?”
“今早一大早从芙宝姑母家回来,说好些日子没见芙宝,把她给抱过去了。”
梨花哦了一声。
“怎么,她回来了你就不敢来我家玩了?”董芸笑笑道。
梨花嘿嘿一声,“我胆大,我才不怕她。”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传来哒哒哒的小脚步声,抬头一看,院子通往南边小门那儿摇摇晃晃地跑来一个小人,带着微微的小喘气,小手扒拉在门边,嘴里刚要喊娘,却一眼瞧到了梨花,眼睛瞬间一亮。
“梨花~梨花~背背~”
梨花可爱极了这小肉团子,冲着她招了招手:“来,梨花背背。”
小肉团子迈开步子正要跑过来,却突然踩了个空,被身后一只粗糙的手给提溜了起来,另一只手拍在芙宝的小屁股上,曾婆子那特有的尖细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让你不要跑你非要跑,跟狗剩家的那头蛮牛一样,见块红布子,眼不眨就冲上去,你说你有几个脑袋能撞。”
说着又连拍了几下她的屁股。
芙宝嘴巴一瘪,眼角瞬间挂了两滴眼泪,就要哭出声来。
梨花心疼,想要上前把芙宝接过来。
曾婆子却看也没看她一眼,搂着自家孙女哄起来。
芙宝挣扎着不愿让她抱,可曾婆子不放手,只得哭哇哇地闹着。
蹲在地上剁猪草的董芸并未理会这一切,吩咐梨花道:“梨花,帮我把那捆猪草递过来。”
梨花默默照做。
曾婆子这才将目光移过来,盯了眼梨花,然后又看着儿媳,言语中尽是嘲讽:“听说上次向婆子要把这蠢丫头给卖了,是你出的银子把人给买了下来,我竟不知道你来的时候身上还带这么多银子,往日家里穷的揭不开锅,老二念书要束脩不见你出一文,这死丫头跟咱家无亲无故的,你却能拿得出三十两,该说你大方呢,还是说你是在看人下菜!”
以前村里说起曾家婆媳二人,都说从来都是曾婆子骂人,却不见董芸回一嘴,梨花原是不信的,毕竟那日向大郎爬曾家小院的墙头,董芸命令大黑狗拖拽周氏时气势逼人的模样,不像是个会服软的人。
可没想到董芸听了向婆子一说,剁草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把菜刀放在地上,擦了擦手径直进屋去,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三个银锭子和一个手镯子,递给曾婆子。
“去年年初来的时候身上带了五十两,这一年多陆陆续续花了几两,十两留着傍身,剩这三十两就是当初买了梨花她还回来的,娘拿去做家里开支便是,剩下这个镯子是我娘留给我的,家里要是紧缺,便也拿去当了吧。”
曾婆子没想到儿媳居然会这么顺从就把银子拿出来,也没想到大根居然能还得起银子了。她起初以为那三十两已经打水漂了,毕竟梨花家里那个样子,这辈子都不可能还得起这个钱,一想起这个事就恨得牙齿痒痒,心里把儿媳骂了几百遍。
如今银子就在跟前,她哪里还记得请自己过来是要干什么的了,没有半点迟疑地一把夺过去道:“你们年轻人花钱大手大脚,这银子我暂且先帮你拿着。”
说着又看了眼梨花道:“不是说大根一年三两银子的军饷都上交给向婆子了吗,哪里来得银子还钱,莫不是你亲祖父给的,既然能拿得出三十两,剩下杏花那五两怎不一起给了?”
梨花听她说银子是从刘家拿的,心里不高兴,想反驳,董芸倒是先她一步道:“杏花那五两我没付,不过是写着做样子把杏花保下来罢了,秦大叔一家子都知道,既然银子已经还回来,娘也拿了,就别管银子从哪里来,免得说错了话伤了和气。”
曾婆子听说秦家一家也知道这回事,总算没抓着这个事再喋喋不休,不过仍没好气道:“若不是为了她们家这趟子事,咱家的钱财也不外露,现在好了,整个村子都知道你手头宽裕,怕是要三天两头上门来借银子。”
董芸见她没拿镯子,便又收了起来,道:“娘不是说家里钱紧张吗,若是花完没有了不借就是。”
“你倒是说得简单。”曾婆子没好气瞪了她一眼,但毕竟刚从儿媳妇手里拿了银子,她也不好再拿这个事翻来覆去地说。
于是便调转矛头冲着梨花道,“既然我们老曾家的帮了你姐妹俩,回去跟你爹娘说,等秋收了,叫他们两口子还有你和大牛都来帮我们收稻谷。”
话里话外,梨花一家子欠董芸的恩情变成了欠整个曾家的了,董芸的那三十两银子也成了老曾家的银子。
梨花心里有些难受,帮忙割稻谷倒不是什么大问题,爹娘肯定也不会拒绝,只是董芸把那三十两银子给了曾婆子这事让她自责得紧,若不是因为救自己,董姐姐有银子的事就不会有人知道,她婆婆也不会拿走这些银子。
曾婆子哪管她心里怎么想,拿了银子又解决了秋收的事情,心满意足地又把芙宝给带走了。
梨花蹲在旁边,眼睛盯着董芸剁着猪草的手,默默地不说话。
董芸停了下来,道:“不高兴了?”
梨花趴在膝盖上,闷闷道:“要不是我,你的银子就不会被她拿走。”
董芸噗嗤一声笑了:“年纪不小,心思倒是挺重,都是一家人,银子只是换了个人拿而已,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要是她不拿走,那银子就是你自己的,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但是她拿走了,就会拿去补贴芙宝她二叔念书,以前我们在向家的时候,家里的银子就全都补贴给三叔和二郎在城里念书,我爹挣的军饷,我们大房一文钱都花不到。”
董芸剁了几下猪草,才道:“那是因为你爹不是他们的亲儿子。”
说到这,手上动作忽然顿了一下,差点剁到了手。
可把一旁的梨花给吓得心差点从喉咙跳了出来,惊呼道:“董姐姐,你咋这么不小心的,我来帮你剁吧。”
董芸眼神飘忽了一下道:“没事,就剩一点了,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天干这个事。”
但在梨花的坚持下,还是把菜刀放下。
梨花手有劲儿,三两下就把剩下的猪草给剁完了。
放下菜刀后,又拿来簸箕,将这些猪草给装了进去,把地面收拾得干干净净,最后才道:“董姐姐,等我以后挣钱了,会把那三十两银子还给你的。”
董芸顿时哭笑不得,“你已经把银子还给我了,便什么也不欠了,没见过像你这样硬要把罪责推到自己身上的。”
“本就是因为我和杏花的事才让你没了银子的。”梨花小声嘀咕着。
“这事跟你没关系。”
梨花不说话。
董芸叹了口气:“以前觉得你简简单单又听话,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从不多问一句,也从不违逆我说的话,怎么现在心思变沉了,也不听话了呢。”
梨花听她叹气,还说自己不听话,急了,“我没有!我——我只不过不想让别人欺负你。”
董芸听到这话,眼睛眯了眯,随后笑了:“没人欺负我,银子的事是我情愿孝敬家里的,不要多想了,好吗?”
梨花还想说什么,但想到董芸刚刚说她不听话了,又忍住了。
眼下自己还没能挣到银子,说再多也没用,等以后真的攒了银子,到时候直接给她就是了,哪里要这么多废话。
董芸见她没再反驳,眼神软了软,道:“不过梨花这次能挣到一百两,下次肯定能挣到更多的银子。”
梨花听到这话,信心满满地笑了。
董姐姐真好,只有她相信自己能挣到银子,只有她不把自己当成是傻子,否则上次就不会把那么重要的信物借给自己了。
看着眼前美颜柔和的董芸,梨花心里重重地跳了跳。
不知为什么,董姐姐那双美丽的眼睛望着自己的时候,总是让人忍不住生出扭扭捏捏的感觉来,好担心脸上是不是沾了什么脏东西,这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以前不曾在意过,最近几次站在董姐姐的面前,老觉得不太自在。
她心里还不想走,可糖也给了,芙宝又被曾婆子给带走了,她没别的理由继续留下来,只得恋恋不舍地跟董芸道别回家去了。
等到了家,新建的灶子还没好,熊氏用三块石头搭了个简易的炉灶在外头开始炼油了,大老远就闻到一股香喷喷的猪油味道,也得亏他们就住在山脚下,离其他家远远的,要是放在以前挨着左邻右舍,一家煎油其他人都在探头探脑看着是不是谁家里来了客人,谁家又煮肉了。
二牛和杏花在边上守着,满眼期待。
大根弄完了两口炉灶后,正在给新买的刀具和斧头上手把。
大牛则尽职尽责地加固着这三个棚子,又添了一层茅草上去,免得下起雨来屋内漏水。
猪油很快就煎好了,油渣出锅,熊氏盛了一大碗出来,在上面撒上一层薄薄的盐巴,递给了一旁早就翘首以盼的一对小儿女。
两个小家伙也顾不得烫,抓起就往嘴里塞,一边吃着一边大叫,给美得不行。
尝了鲜之后又端到另外几人面前,大根抓了一块就不吃了,梨花也抓了两块,放进嘴里的时候还带着微微的热气,一口咬下去,带着些许的油脂爆出来,夹杂着煎炸焦香的味道,可把人给美上天了。
“大姐,好不好吃?”杏花眯着眼睛问道,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这其实也是梨花第一次吃油渣,哪能不美,她点了点头:“好吃,跟肉一样好吃。”
“大姐,跟在做梦一样。”
梨花笑了,揪了一下她头上的小揪揪,疼得杏花嗷的一声抱着碗跑开了。
“疼疼疼,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
就在姐弟妹几人互相打闹的时候,秦老太两口子来了。
“大老远就闻到猪油的味道,正在炼油呢。”秦老太笑眯眯地进了棚子。
熊氏回头见她,笑道:“婶来啦,刚炼好,等凉了再放进罐子里,杏花,拿油渣来给秦奶奶尝尝。”
秦老太忙道:“小孩子的零嘴,留她们自个儿吃去。”
“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咱也吃着玩。”
说着,杏花已经捧着碗过来了。
秦老太拗不过,捉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吧唧嚼了两口,道:“喷香的,行了,拿去你们自己吃吧。”
另一边秦老汉和大根已经去瞧地基了,梨花则好奇地跟在后面。
秦老太捉着熊氏说话。
“你们搬来山脚下倒是清静了,却错过了村头的一场好戏。”老太太一脸八卦,分享欲爆棚。
熊氏想都不影响直截问道:“是向家的吧?”
“除了他们家,咱村里还有哪家能这么闹腾的。”
“看来是为了去服兵役的事,”熊氏也好奇得紧,“最后定下来是谁去了没?”
秦老太摇了摇头,“向老二和向老三都指望着向有才去,可向有才哪里肯,说大房该服的份已经让大根给服完了,现在该轮到二房三房。二房三房就搬出以前老向头的那一套祖训,说兵役就该老大家去,你猜怎么着?”
熊氏好奇心被吊得老高,想到以前自己一家也是被这么逼着,更想知道答案了,急切问道:“怎么着?”
“向有才说要是他们坚持什么狗屁祖训,那就分家,说如今向家闹成这个样子,再加上他以前还有些人脉,若是去衙门提分家,官差肯定会为他做主。不仅要分家,还要告二房三房伪造祖训,联合起来欺负大房。二房三房一听就慌了,那祖训什么的本就是假的,他们谁也不想再上衙门一趟,而且要是真如向有才说的那样分了家,以后三家各自单独成户,每户就得固定出一人,那还不如三家合一起,轮着来,一人做几年。”
熊氏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当初她和大根若是有这样的魄力,也不至于被人欺负了这么多年。
秦老太见她这模样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拉着她的手道:“你和大根就是太重情义,如今这世道,重情的人就是得吃亏了,可老天也是向着重义的人,你看你们这不是分出来了吗。”
熊氏被她这么一安慰,心里算是好了些,但仍忍不住追问道:“既然二房三房不想让大房分出去,他们就得出人,最后还是没定哪房出吗?”
秦老太摇了摇头:“三房又拿念书一事出来做借口,二房的向大郎就说他去城里撞见过几次向老三在外头花天酒地,根本就没有在念书,这些年白白花了家里那么多银子,就该三房去。”
“向老三没辙,只得说长幼有序,以前是大房的人去了,轮下来也该二房去,二房先去三年,三年后再换人。”
“可二房的人死活都不答应,就这么争来争去都争不下来。”
熊氏眼里也闪过一丝冷意,恨恨道:“如今见他们狗咬狗,我这心里真是畅快了许多。”
秦老太却又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下晌大山回来偷偷跟我说,见到向老三在他们家后边鬼鬼祟祟的摆弄着他的腿,大山说那个向老三说不定是想弄瘸自己就不用去服役。”
熊氏听到这里,倒吸了一口气:“这些人狠起来是连自己都不放过,幸好老天爷开眼,让我们一家人离开了那个吃人的门户。”
秦老太深以为然,又啧啧两声,“你说,就算是向老三弄瘸自己,可他儿子向二郎今年也满了十七岁了,按理说也是能去服役,若是他们指着三房去,他这个当爹故意把自己弄瘸了,这不就是等于亲手把自个儿子给推去战场?”
熊氏道:“向老三那人薄凉得很,说不定真能做出这种事来,太可怕了。”
秦老太道:“这两日就得把服役的名字报上去了,就看他有没有这个胆锯自己的腿。对了,还有个事,早上大根不是跟他们三兄弟去衙门过户吗,后来那仨一起去大牢看老向头夫妇,这一趟去就是想问当初向婆子和向有才要的那二十两银子藏哪儿了,向有才说那银子是他的,理应归还给他,向老二和向老三却说那是家里公中的银子,理应三房一起分。”
熊氏冷笑一声:“二房三房向来无利不起早,看来又是一场好戏。”
“可不就是一场好戏,你不知道,向老汉却不愿给这个银子,衙门里说这老两口年纪大了,服役又干不了什么活,还浪费粮食,想让家人出银子把人领回去,每人十两,两个人,刚好二十两。”秦老太说到兴头上,眼睛也跟着发亮,“老子想拿银子赎人,儿子又想各自瓜分了银子,老向头夫妇没带银子在身上,又不放心自己的几个儿子,听说今早三人去了,还是没问到银子的下落。”
两人嘀咕了一会儿,熊氏一想到这些糟心的事都是别人家的事,心情也变得愉快起来,道:“真是大快人心,我先烧水杀鸡,梨花昨天从山上猎了两只山鸡,有一只被伤到养不了,得赶紧吃了,婶儿你和叔今日就在我家吃晚饭再走。”
秦老太赶忙摆手:“吃什么晚饭,我就过来找你说说话,老头子一会儿也走了,别弄我们的份。”
“这哪行,这几日你为我们家的事跑前跑后的,以前我就算是想请你吃顿饭也没锅没灶没米的,如今分出来了,想咋吃咋吃。”
秦老太拒绝道:“你甭跟我客气这些,我说完话就得走了,晚上的猪草还没打呢,再耽搁今晚就不用喂了。对了,明日建房子人请得怎么样了?”
熊氏:“我和大根就想着,这些年来也没得帮过村里哪家哪户,如今觍着脸去求,人家不愿来又不好拒绝,不然就算了,反正明早我大哥二哥也过来帮忙,加咱们几人,能建得多少算多少。”
秦老太却不认同,“说老实话,自从上次小宝那事儿以后,我们家要是有事我也不愿再去求那些人了,可你们如今刚分出来,也正好利用这事和村里人走动走动,请不请是你们的事,来不来是他们的事,你只管去请,免得日后他们说,不是我不愿去,是他们看不起咱不愿请,到时候你们就有口难辩了。”
熊氏听她这么说,觉得自己和大根一早想简单了,忙道:“原也没想那么深,幸好婶儿提醒我,不然又要留给别人说一嘴的话头了。”
秦老太道:“这年头谁人不被说,村里人,闲着没事就靠着嚼舌根子乐呵一下,你们也别太过在意,反正日子是自己过的。”
熊氏点了点头:“我省得,晚上趁着大家都在家,我和大根就各家走一趟吧。”
第33章 白面饼子
第二天早上, 天蒙蒙亮,梨花就醒了,可母亲和父亲醒得更早, 正在外头低低地说话。
杏花还在睡,梨花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钻出棚子去洗漱。
早秋的白天还是很热,早上会更舒服一些,梨花捧了一把泉水泼到脸上, 整个人一下就清醒了。
熊氏在和面摊野菜饼,梨花收拾好自己走过去, 见灶边的石板上已经摊好了四五个饼子。
“娘, 要摊多少饼?”梨花问道。
昨晚父母沿着村子去请人帮建房子, 两人回来的时候梨花姐弟妹几个已经睡下了。
熊氏道:“再摊三四个就够了。”
梨花听母亲这么说,就知道昨晚上去没请到什么人。
生怕母亲心里难过,梨花道:“娘,大舅二舅,加上秦大爷和大山叔两人,还有爹和大牛还有我, 有七人了,再多吃食上边花销也大。”
熊氏听出女儿在安慰自己, 眼角稍稍放柔:“我和你爹原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要是能再多两三个,也能尽早完工, 看吧,人家要是不愿来也没办法, 建不完等秋收过后再继续建就是,房子是一辈子的事, 也急不得,以前在向家那样的都过来了,还是不能太贪心。”
听母亲这么说,梨花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向来迟钝,对很多事情都不太往心里去,但也有敏感的时候,尤其害怕两件事,一是下雨,二是怕她娘背着她们几个孩子掉眼泪。
以前她们住在向家的西屋,屋顶也是茅草盖的,到处漏雨,大根长年不着家,二房三房连自己的屋子都不修缮,就更别提西屋了,她们这些孩子倒是可以去割茅草来盖在屋顶,但上头房梁早就被雨水腐蚀多年,如今也仅能勉强维持着不塌下来,贸然把茅草堆叠上去,屋顶非塌下来不可,可换房梁那可是件大事,向老汉夫妇根本就不愿意花费这个功夫给他们换,就这么一年一年地耽搁了下来。
每次下雨,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连睡觉都不安生。
更令梨花觉得难受的是,她就两件衣裳,弟弟妹妹也是如此,一旦衣服湿了,如何换洗就成了一个最大的难题。
以至于她不论什么时候一见天阴还没下雨,就已经开始觉得难受了。
至于害怕母亲背着她们掉眼泪,皆因这些年在向家,她们姐弟妹几人能平安长大,全靠熊氏像个老母鸡一样用翅膀护着她们周全,母亲所遭受的辛苦,远不是她这个大咧咧的女儿能体会的,她心疼母亲,母亲就是她们这个家的一片天,就如同不愿见到老天下雨那般,倘若熊氏脸上生出忧愁,她就已经开始担忧了。
好在这次熊氏并没有觉得难过,梨花因此也松了一口气。
“娘,我力气比大牛还大,我也能跟着一起建房子。”
熊氏嗔了她一眼:“等你舅舅们过来,哪里轮得到你跟着建房子,你腿脚跑得快,每日早上就去附近镇上买肉,回来了和杏花去摘野菜,下晌太阳大了和娘在棚子里学学女红做衣裳,你爹买了两匹布,这两天忙着还没得空给你们做衣裳。”
梨花一听要做衣裳,心里也觉得开心,道:“做衣裳好啊,让杏花跟您学。”
“你是大姐更要学,你长这么大,都没拿过针线,也是时候捡起来学一学了,再过两年要是出嫁,连缝个衣裳也不会,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梨花赶忙摇头:“我不嫁人,我要守着你和爹过一辈子。”
“傻孩子,哪有女人不嫁人的,你现在还小不懂事,再过个一两年,要是没人上门提亲,你没准自个儿都能急死。”
梨花想都不想就回绝道:“我才不急。”
熊氏倒也没想到现在就要把人嫁出去,自己这大女儿天生比别人慢半拍,得亏她是这样的性子,不然在向家这些年,心敏性弱的孩子怕是早就受不住了,就像杏花如今也被养成胆小怯弱缩手缩脚的性子,唯有大女儿还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
她越是这样,当初向婆子磋磨起她来就更不手软,如今再回想,依旧令人心疼不已,好在现在日子好起来了,熊氏就更不愿现在就把她嫁出去。
看着来路上已经多了几道人影,熊氏懒得再跟她耍嘴皮子,撕了半块饼子给她道:“去看看是谁来了?”
梨花拿了饼子,往嘴里一塞,嚼了两口,清新上头的野葱混着细细的白面,用猪油煎过,外头焦香酥脆,一口下去口齿生香,让人根本舍不得将其匆匆咽下,既美味又饱腹。
她笑嘻嘻起身,朝草棚外走去,看着渐渐走进的两人,眼睛一亮,叫道:“大舅舅——二舅舅——”
熊老二挑着担子走在前头,听到外甥女的声音,驻足张望了一下,笑着吆喝一声道:“梨花丫头——”
梨花撒着脚丫子就跑去迎两个舅舅,等跑近二人,兴高采烈道:“二舅,给我来挑。”
熊老二手一挥就赶她走:“走走走,都到家门口了,还差你这几步路。”
梨花笑着让到了一边。
熊老大倒是闻到了她手中煎饼的味道,咽了一下口水道:“你娘煎的啥饼,这么香。”
“野韭菜白面饼,杏花在附近山上摘的野韭菜,昨天和爹去城里买的白面。”梨花赶紧将手中的饼子递给他,熊老大摇了摇头:“都到家门口了,不吃你的,你娘肯定给我留了。”
“那当然,就是专门给两位舅舅烙的饼。”
熊老大一听,心里舒坦,脚下的步子就走得更快了。
熊氏这时也撤了火出来见两个哥哥,熊老大和熊老二见到她,看着比上次见的时候又憔悴了几分,想到昨日大根说这几个月来向家闹的一出又一出,也怪不得自家妹子会变成这样,皆是心疼不已。
熊氏问候着两位兄长,“怎么这么早就到了,鸡叫就出门了吧?一晚上都没睡几个时辰了。”
“趁着日头没出来也好赶路。”熊老大说着,将担子里的箩筐篮子和木盆木筒卸了下来,“这盆子有几个是旧的,先前新的都拿去城里寄卖了,又怕你们这边急着用,就拿这几个来对付着先,等以后做好新的再另外挑来。”
大根刚好赶过来,听到这话,忙道:“能用就行,旧的跟新的一个样,哪有那么讲究,让岳父岳母和兄嫂费心了。”
熊氏看着眼前叠在一起六对竹筐和簸箕,还有大大小小的盆桶也有四五个,眼眶微红,低着头抽了个盆子让梨花去打水给舅舅洗手。
熊老大道:“爹的意思是,这个月我们哥俩就住在这里帮忙建房子,不管建不建得成,一个月后都得先回去收稻子。”
大根一脸感激道:“这样好是好,会不会耽误了家里的事儿?”
“家里的事儿都安排好了,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把你们的房子起了,不然爹娘也不放心。”
听到父母如今还愿意为自己操心,熊氏又怎会不高兴,在两位哥哥面前终于也多了一丝小女儿姿态,一脸欣喜,冲着大根道:“既然爹娘都这么说了,我们就厚着脸皮承了这份情,大根,你待会儿带大牛上山去砍些竹子给大哥二哥再搭个棚子。”
熊老大听了摆摆手,道:“我们的棚子不用你们操心,我待会儿和老二自己搭,回头建房子也要砍树,那些树枝刚好就能拿来用,哪需要特意去砍木头。”
熊老汉父子几人本来就是做木匠出身,做这些事情自是不在话下,既然他们这么说,大根自然是听着两位大舅哥的。
梨花也从泉边把水端了过来,请两位舅舅洗手。
很快,野韭菜饼子也端了上来,兄弟二人一人拿了一个,卷着塞进嘴里,嚼了两口瞬间眼前一亮。
白面饼啊,这年头能有几户人家能吃得起白面,这些年因为熊老汉的病,一家人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吃的不是拉嗓子的麦粞饭就是夹杂着七八种豆子的稠粥,哪里能吃得起这种白面饼子。
熊老大一脸心疼道:“这白面饼好吃是好吃,还是得混点粗面,不然多少都不禁吃。”
熊氏何尝不知道,这不才来两天,什么都没备好,大根昨日去城里也只买了白面,连吃饭的粮食还得等着大山扛来呢。
正说着,秦家父子也到了,只是没想到秦大宝也跟着来了。
大山和儿子秦大宝每人扛了一袋米,大根赶忙上前搭把手放了下来,熊氏问道:“在家过秤了没?”
大山道:“过了的,刚好一石。”
熊氏自没有不信的,让大根直接扛到做饭的棚子里,上了饼子当早饭。
熊家兄弟见到这村子里还是有人愿意来帮妹妹一家的忙,也笑眯眯前上来和秦家爷孙几个打招呼,几个男人很快就聊得热乎。
秦老汉背了个小背篓,里面放着一些斧子锤子之类的工具,熊家兄弟家里就是做这个行当,自然也是拿了趁手的工具过来,加上大根昨天买了,工具已经够用的了。
正当众人吃完饼子准备开工的时候,路的那一头又有一人匆匆跑来,梨花眼神好,道:“是张五叔来了。”
来人正是上次和秦家父子一起去雾隐山救人的张老五,他背后还背着个小人。
不出意外是他的小儿子狗蛋。
大根夫妇听说是张老五来,脸上不禁一喜,昨晚上他们是家家户户都去叫人,有些人不是说没空就等明日看看,这会儿他们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当真没人来帮忙,心里还是有些许的失落。
如今见无亲无故的张老五前来帮忙,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张老五总算跑到了棚子前,将狗蛋放到地上,气喘吁吁道:“我家那婆娘今天刚好要去城里,留这小子给我,出门前又是拉屎拉尿尽整麻烦事,幸好你们还没开工,不然该说我偷懒了。”
大根笑道:“哪个孩子不是这样,正好来了让二牛带他在附近放羊去。”
狗蛋拖着两条鼻涕虫站在那儿不知所措,身上那小褂子也来不及扣上,露出圆鼓鼓的小肚子。
二牛听到他爹的话,赶紧上前牵过狗蛋的手道:“狗蛋,待会儿跟我去放牛。”
狗蛋三岁不到,哪有什么主意,听说要放牛,也乐呵呵道:“放……放牛。”
熊氏也赶紧把饼子端上来给张老五,自己撕了半个去喂狗蛋。
张老五见状,一边狼吞虎咽着手上的饼子一边道:“这小子自己懂得吃,不让他跑河边就行,好看护得很。”
村里的小孩就没一个不好带的,狗蛋吸溜着鼻涕跟着二牛就走了。
男人们也拿着工具开始干活,今天的任务是先平整地基,地基弄个两天就开始上山砍树。
确定人数后,熊氏拿了四十文钱给梨花,让她去附近镇上买两斤猪肉,吩咐她买肥多瘦少的,有豆腐就买一斤豆腐,再买三五斤大白菜回来。
梨花记下,拿了一小串铜板就出门去了。
第34章 做衣裳
昨日梨花去的是晋阳县县城, 这会儿只是买肉,附近的小镇子就有的卖。
小姑娘有系统属性加成,走路走得快, 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地方,按照母亲交代的, 买了两斤猪肉,当听那姓张的屠户说一斤肉十五文钱时,梨花吃了一惊, 问道:“昨日在城里买的才十二文钱一斤,怎的这里贵了三文钱!”
张屠户摊了摊手道:“没法子, 这猪肉就是一天一个价, 城里专门养猪卖得便宜, 我这猪肉可都是农户自家养的,我收上来的毛价贵,也不能便宜卖,不然我就得亏。”
梨花觉得这小老儿乱喊价,可附近只有一个猪肉摊子,无奈, 也只得付钱了,毕竟请人来建房干的都是体力活, 吃不饱就没法子干活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爹娘去请人来帮忙,村里那些人不愿来就是觉得他们家吃不起肉, 倘若真的没有肉,不就应了那些人说的话。
况且, 如今他们家如今买肉的钱还是有的。
付完钱,看到桌案上的几块大骨头, 想起昨天在城里吃的那碗三鲜面,那肉汤鲜美无比,要是家里也能熬这么一锅汤,扯点面条煮开,再浇点肉汤进去,那别提有多美了。
于是又问道:“老板,那骨头怎么卖?”
屠户看着她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道:“十文钱给你全部带走。”
梨花摇着手里剩下的十个铜板,只得放弃了这个念头。
谁知旁边突然冒出个声音,“哟,这不是我的梨花侄女吗,来买肉啊,你们家不连房子都住不起吗,怎么还有银子买肉,不会是偷偷去找我娘拿的吧。”
梨花转头一看,见来人正是刘家的老四,她爹的亲弟弟刘有铁。
“那天你爹硬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不要家产,他是赚足了别人的同情和好名声,我们刘家倒是成了恶人了,回去告诉他,既然硬就要硬到底,可别又转头来找我娘拿银子。”
听着对方那阴阳怪气的语调,梨花心里很是不舒服,但懒得跟对方耍嘴皮子,瞪了对方一眼,扭头就走。
“喂,你这小丫头有没有家教啊,你爹没有教你见到自家亲叔叔要打招呼吗?”
梨花依旧不理他,提着两斤肉沿着街道找豆腐摊。
刘有铁在后头又继续喊道:“你叫我一声四叔,那大骨头我出钱给你买咯,怎么样。”
梨花还是充耳不闻,刘有铁喊着喊着自觉得没趣,终于没再缠着她。
还没找到豆腐摊,却见到有人挑了一担子的东西走来,一边走一边吆喝着。
“卖豆腐咯——卖豆腐咯——”
梨花赶紧将人喊住,问对方豆腐怎么卖,那男人道:“一份五文钱,一份能有一斤多一点儿,又嫩又好吃,您要是去店里买,一斤得七到八文钱,跟我买能省两三文钱呢。”
梨花这才松了一口气,等买了豆腐,至少还剩五文钱能买青菜。
好在镇上的青菜都是自家种的,还算便宜,一颗老大的大白菜也才一文钱,梨花买完豆腐后又买了三颗大白菜和两把豆角,一下子就把背篓装得满满登登。
但也把他娘给的四十文钱一下子全花光了,要是真日日这么下去,这钱可不禁花。
尤其是这个肉,实在太贵了。
于是回来的路上梨花问系统,“附近山上有野猪吗?”
系统尽职尽责地扫描了一下道:“有,雾隐山有,但是上边还有狼,你家后边的山上往里面深一点也有,不过也有其他蛇鼠猛兽。”
梨花一听,不但不怕,一颗心反而变得火热了起来。
既然山上有野猪,那为何不去猎野猪,要是能杀了一头猪,这个月建房子吃的肉就不愁了。
系统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道:“宿主,周边的野猪大多都是三四百斤以上,你目前并没有和野猪抗衡的实力。”
谁知一听到一头野猪三四百斤,梨花更兴奋了,那得吃多久才吃得完!
“我单挑斗不过它难道还不能设置陷阱吗?”
听到梨花这么说,系统突然欣慰:“宿主,你总算是变聪明了,需要我教你怎么设置陷阱吗?”
梨花难得被系统表扬,嘿嘿两声,不答反问,“我要是自己能猎回野猪能有点值加吗?”
“有,如果你自己寻到野猪,并且靠自己的能力猎到野猪,将有十个点值入账;但如果需要我定位,你自己动手并获得成功,就只有五个点值;如果需要我定位又要让我想办法猎到野猪,那你将没有任何加成。”
梨花笑了:“就算全都是你帮忙,我虽然没有得到点值,可我能得一头野猪啊。不过不能每次都靠你,只是我现在还没有追踪猎物的本事,还得借助你的定位功能,所以我选择第二种,你帮我定位,我自己找别人学习做陷阱,自己猎野猪。”
系统道:“不盲目自信,也不全然依赖别人,宿主果然开窍了。”
有了目标后,梨花瞬间从刚才因为猪肉价格过高的沮丧中走了出来,脚步轻快地往家的方向走去,就连刘有铁在后边叫她她都懒得理会。
等回到山脚下,地基那边的男人们正在热火朝天地干活,另一边的一片荒地上,熊氏带着杏花在开荒打算搞个菜园子。
半山腰处,隐隐约约见到二牛带着狗蛋在一大片草地上放牛。
干活的人们也见到梨花回来了,张老五大老远喊道:“梨花你干啥去了?”
梨花笑着回道:“买肉去了,中午吃肉。”
张老五没想到早上刚吃了白面午饭还有肉吃,大根家里的条件他是清楚的,就算是他自个儿家里请人干活,正经的两餐饭都不能保证餐餐有肉,转头冲着大根轻声道:“大根,来的就咱几人,也不是啥外人,你手头紧就将就点,咱能吃得饱就行。”
大根没想到平日从不往来的张老五居然为他着想到这个地步,受宠若惊道:“不碍事,咱建房子可都是体力活,肚里没点油水那哪有力气干活。”
一旁的熊家兄弟也听到了,难得大柳树村除了秦家以外还有向着妹妹家的人,对张老五也多了几分好感,熊老大道:“五兄弟,你放心,大根心里有数。”
这下轮到张老五不好意思了,嘿嘿了两声道:“有数就成,有数就成。”
大根见状,忙道:“不全是去外头花银子买,梨花那丫头前天上山去打了只山鸡,也能打打牙祭。”
一听到这个,张老五就来劲了,他这次愿意来帮大根建房子,有一半原因还真的是因为梨花那日在雾隐山的表现,打心里就觉得这丫头与众不同,比男人还带种,听到梨花捉了山鸡,顿时两眼冒光,道:“当真?我就知道这丫头是个有能耐的,那晚上一个人引走了六七匹狼,你说咱们这方圆百里,哪个人能做到这点,猎只山鸡都算是小意思了。”
熊家兄弟是第一次听说梨花引狼这么回事,也都瞪大了眼睛。
“不能吧,这丫头这么厉害?”
秦老汉这才出声道:“那晚上我祖孙三人,还有老五大牛都亲眼看见,这事别人不信,我们可骗不了自己的眼睛。”
一旁的大山也连连点头。
连秦老汉都开口了,这哪里还有假,熊老大又想到昨日大根还说了,是梨花救了贵人才获赏一百两,能挣到他们这些泥腿子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把狼引开这事好像也没那么匪夷所思了。
于是两人望着梨花的眼神也变了。
熊氏看着时间差不多就回来准备午饭,先是割了点瘦肉,和豆腐白菜煮了个白菜豆腐汤,再来个猪肉焖豆角,最后炒了个野韭菜。
平日农家人请客,一般一荤一素两个菜就差不多,如今准备三个菜,有荤有素又有汤,已经算是不错了。
加上昨天下晌刚煎的猪油,熊氏心疼一家老小常年不沾荤腥,也心疼两个哥哥,因此除了汤,另外两道菜都舍得放油,分量也大,米饭更是管够,吃得大伙油光满面,吧唧着嘴根本停不下来。
熊氏带着梨花杏花两姐妹和狗蛋在棚子里吃,男人们则在外头围着一块大石板当饭桌,或站或蹲着吃。
张老五非亲非故的愿意来帮忙,熊氏心里感激得很,对他儿子自是照顾有加,自己的肉也舍不得吃就塞狗蛋嘴里,狗蛋吃饭之前好不容易让熊氏给甩掉了大鼻涕,可才吃两口又下来了,大伙也见怪不怪,随他去了。
张老五扛着饭碗边吃边到处晃,到棚子边上探头进来看了一眼,见到儿子坐在石板上,敞着小褂子露出小肚子,手上拿着一块肉啃得满脸都是油,这下放心了,转身又去跟其他人侃大山去。
一顿饭吃得众人心满意足,趁着日头大,钻进树荫下面歇息了半个多时辰再出来继续干活。
下晌熊氏就带着梨花和杏花在棚子里裁布开始做衣裳,她还没嫁人的时候梨花她姥姥有教过,只是这些年没怎么摸过布子,摸索了好大一会儿不得要领,正一筹莫展之时棚外传来秦老太的声音。
熊氏顿时心中一喜,放下针线出了棚子去。
“日头这么大,怎么不在家歇着,倒来我这里了。”
秦老太笑道:“就是趁着日头大不好干活,才过来找你唠嗑。”
说着将背上的背篓放了下来,里面装了几颗大白菜,还有豆角和丝瓜。
“这些都是自家种的,你们现在还没菜园子,吃什么都得上街去买,回头就不要花那个钱了,想吃什么去我家菜地里摘,不然就跟大山说一声,我早上摘了让他背过来。”
说着又从底下抽出半条胳膊那么长的腊肉道:“年头的腊肉还剩几根,拿一根来你做着让大伙一起尝尝。”
熊氏看着这一大筐的东西,眼睛一红又要落下泪来:“婶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秦老太拍了拍她的手道:“咱们两家之间还用说什么客气话,我看大根和梨花都是有本事的人,将来日子准不会差,眼下日子是难了些,等过了这个坎,就是享福的份了。”
熊氏听了欢喜,也就不客气地把东西一一收拾进了灶房的棚子。
就在这时,外头又传来脚步声。
两人转头一看,竟是曾婆子牵着芙宝来了,背后同样背着个大背篓。
熊氏见有人上门,赶忙上前招呼。
秦老太和曾婆子都是一个村子的老太太,关系不咸不淡还可以,虽说曾婆子嘴巴厉害一天到晚逮着儿媳骂,可那也是人家家里的事,外人管也管不着,这些年纪差不多的老婆子平日凑在一块倒是能说得上话,无非就是说这家媳妇那家媳妇还有自家媳妇,吐槽这个那个的。
“咋地这么大日头你也来了,还带着小芙宝出来了,不把这小肉团子给谁晒蔫吧了。”秦老太笑着调侃。
曾婆子道:“这不昨日梨花去我家,说她爹吩咐了,因着大有媳妇帮了她们姐妹俩,等秋收了他们一家子要来帮我家收稻谷,我也不敢白白受了他们的好,想着他们家现在连青菜都得在外头买,就拿点自家种的过来,能省一点是一点。”
熊氏的笑意僵在了嘴角,因为董芸的关系,帮曾家收稻谷她当然也是愿意的,但曾婆子却来这么一招,她心里就有些不快了。
秋收可是件大事,谁家不是有田有地要忙活,哪里有空去给别人帮忙,往年收稻谷曾家就婆媳两人,加上曾广进这么个文弱书生半个劳动力,曾婆子的大女儿也是婆家收完了才能过来帮忙几日,每次曾家收稻谷收得最早,可却也是最后一个才收得完。
秦老太又怎会不知道曾婆子是什么人,但可现在人家直接搬了董芸帮忙的事出来,她也不敢贸然开口。
熊氏也终于缓过神来,笑了笑道:“是我和大根吩咐梨花去和大有媳妇说的,老嫂子你就放宽心吧,到时候定是先收完你们家的再收我们家。”
曾婆子听到这话,一张老脸瞬间笑成了一朵菊花,把背篓放下来道:“哎我就说大根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也不枉大有媳妇平日里对梨花那么好。”
董芸对梨花好这事,熊氏还真没办法反驳,先前自己生病,是梨花和董芸借的银子买药,后面抓了山鸡兔子,也是去董芸那儿开火,再到后来借了三十两银子,说起来,帮忙割个稻谷还真不算什么,若是让董芸来说,熊氏不用她开口就主动提了。
偏是这个婆子来,句句算计,让人听着心里不舒坦。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熊氏于是也没放在心上,看着她背来的青菜道:“这青菜种出来也不容易,家里养的牲畜都要喂,老嫂子下次再来可不兴再拿东西来。”
曾婆子心意达成,哪里还有往日那刻薄模样,笑眯眯道:“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跟我客气啥。”
梨花在棚子里听到曾婆子的声音,还为她收了董芸那三十两银子不高兴,但一个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躲着也不是办法。
更何况芙宝来了,梨花不喜欢曾婆子,可稀罕芙宝了,带着杏花从睡觉的棚子里钻出来见两婆子。
熊氏道:“昨天大根去城里回来买了两匹布,我说要给几个孩子做身衣裳,谁曾想这么多年没碰针线,都快忘了怎么裁制了,正好你们来了,得帮我看看教教我才行。”
秦老太道:“这不闲着,拿来我俩老婆子给你看去,就去那边树荫下,那儿宽敞又凉快,方便咱唠嗑,正好想跟你说向家的事。”
“向家出了啥事了?他们定谁去服役了?”
曾婆子听到向家的事,也凑了过来,这两个月,她去伺候大女儿坐月子,村里的八卦她是一句没听着,心痒得要死。
熊氏赶忙进棚子拿了布匹针线往附近树荫底下去,三人凑在一起一边缝衣服一边嘀咕着。
梨花也好奇向家的事,牵着芙宝跟着去了树荫下。
二牛放了一个上午的牛,下午已经不用去了,这会儿去地基那儿跟着哥哥搬土,狗蛋被杏花带了过来,和芙宝在树下玩耍。
秦老太几人坐下来之后,迫不及待分享了她特意带过来的劲爆消息。
“向老三把自己的腿给砸断了,不用去服兵役了,可也念不了书了。”
因为有了昨日秦老太的预告,熊氏没有那么震惊,但还是被向老三的这种行为给激得头皮发麻,她不敢想象自己一家子若是还留在向家,不知道会面临怎样的处境。
倒是曾婆子头一回听说这事,两只眼珠子惊得都要掉下来了。
“这一大家子,成年的男人也有五六个,每人服个两三年,这些大的轮完了十几年也过去了,到时候那些小的也长大了,一辈子就轮一次,也好过把自己的腿砸了变成一个废人。”
熊氏摇了摇头:“他这不仅不想服兵役,怕是知道家里没有银子供他在外头挥霍了,念不成书了,回家了又不愿下地,这才出的损招,就指着媳妇孩子养他一辈子吧。”
秦老太听到这,朝地上狠狠地呸了一口道:“那个家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幸好你们分出来了,不然这辈子全毁了。”
熊氏不能再赞同了。
连一向刻薄的曾婆子对向家也埋汰得很,冷嘲热讽不断。
熊氏问道:“向老三砸了腿,那不就得他儿子向二郎去服役?”
秦老太点了点头:“是啊,二房一家口口声声说向老三这些年不念书就是在外头败银子,说什么也得三房先出人,说等过了三年后再换二房出人,可谁知道三年后又是怎么个模样,柳氏这会儿哭得都快晕过去了,丈夫腿断了,儿子又得去服兵役,天塌了似的。”
熊氏闻言叹了口气:“当初听说大根死了,大牛十三岁又被他们改了年龄送去营里,我何尝不知道这种滋味,那柳氏也是个可怜人。”
曾婆子道:“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们折腾他们的,那是自作孽不可活,当初三房联合二房欺负你的时候可没手软,柳氏的几个儿子养得白白胖胖,大根拿回来银子有大半就是给这个向老三拿去败的,还轮不到你同情他们。”
不得不说曾婆子这话说得一针见血,熊氏也不禁有些懊恼自己生出的心软,道:“罢了罢了,如今也已经是别人的家务事了,咱管不着那么多,权当作笑话看了。”
第35章 猎大野猪
向家的事终究沦为了大柳树村的茶余饭后, 熊氏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在两位婆子的帮助下,熊氏总算是捡回了当初做衣服的记忆,一个下午就把一小件上衣给做好了。
而这件上衣, 是做给梨花的。
一来她是家里的大功臣,二来她如今也已经长成个大姑娘了, 又要整天往外跑,以前没办法体面,现在有条件了自然要先紧着她。
梨花倒也没谦让, 毕竟布都买来了,弟弟妹妹的新衣服不过是早穿晚穿的问题。
更何况她娘这么多年不缝衣裳了, 初初拿起针线, 那针脚技术简直让人不敢恭维, 第一件衣裳终究是丑的,她这个做大姐的不穿谁穿。
梨花的这一番心理活动熊氏自是不知,若是知道了少不了要追着她骂一顿。
晚上吃的是前天抓来的山鸡,这些山鸡养在山上,野性难驯,也不好养, 终究还是要落个给人饱腹的下场。
来帮工的这群人喝着甜美的鸡汤,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
在自家里吃的是咸菜馍馍, 来这里倒是能有好饭好菜润起肠子来了,这谁能想得到呢,秦张两家不禁暗暗感慨这次来帮忙是来对了。
张老五抱着儿子打着饱嗝摇摇晃晃地回家去了, 秦家祖孙三也背着背篓朝自家的方向走去。
一天的工作就这么结束了。
熊家两兄弟下晌就在地基边上搭了个棚子,两个大汉嫌山脚下的泉水流得太细, 干一天的活又是一身臭汗,于是搭着条毛巾就往河边走去, 打算在那里好好冲个澡,洗去一天的疲惫。
梨花则向大根讨教起了做陷阱的方法。
大根这些年服兵役,除了屯田操练,还有一部分时间是在外头执行任务,制作陷阱伏击敌人或者狩猎补充粮草都是常有的事,他们这些小卒通常要负责挖陷阱等体力活,梨花问大根怎么制作陷阱,算是问对人了。
如今的大根已然不敢小瞧自己的这个闺女,自是倾囊相授,细细交代着其中的注意事项,甚至还在附近挖了一个小坑给她做示范。
梨花并不聪明,但她爹都手把手教到这份上了她还有什么不懂的,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大根道:“闺女,后边深山里头野兽多,你在外头抓些山鸡兔子倒没什么,可要是往里头去你可得等爹有空了跟你一块去。”
梨花嘴上应着,心里却盘算着到底是往雾隐山还是后边的深山里去,后边深山路远,要是打到野猪得扛着走好远的路,雾隐山近是近了,可那儿有狼,万一一个不小心……
想到现在天那么热,要是在深山里抬出来,都去大半天了,再加上处理的时间,猪肉很容易就臭掉。
终于梨花还是把目光放在了雾隐山上,上次为了救秦小宝跑了一圈,也相对熟路。
……
第二天熊氏醒来,外边天才蒙蒙亮,可身边原本该大女儿躺的地方却不见人影。
女儿半夜从不起夜,都是一觉到天亮,这会儿鸡还没叫就不见人影,她能去哪儿,熊氏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赶紧钻出棚子叫醒了丈夫。
大根听说女儿不见了,整个人如同浇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想起昨晚上女儿讨教的事情,赶忙爬起来,朝着他们放工具的地方走去,果然缺了一把砍柴刀和一把铁锹。
看着大根神情凝重的样子,熊氏提着一颗心问道:“她是自个儿打猎去了?”
大根点了点头:“看样子是挖陷阱去了。”
熊氏着急道:“那你还等什么,赶紧去找她啊,这孩子,怎么就心这么大,悄无声息就跑了,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大根道:“周边都是山,也不知道她要去的是哪座山,去哪里找?”
“不知道去那座山就不找吗,你这个木头——”熊氏跺了一下脚,赶紧去喊两个哥哥。
熊老大和熊老二一听说梨花不见了,也赶紧爬了起来。
众人商量一番,最后决定兵分几路去找人。
而此时的梨花站在雾隐山中,早晨的阳光穿过稀薄的雾气,洒在她通红的脸上,在她身后的山沟里,已经挖出了一堆腰身那么高的黄土。
她冲着手心又哈了口气,握紧铁锹,继续往下挖。
按照昨晚父亲的教导,梨花特地选了一个草木茂盛,且隐约有兽径的地方开始挖掘。她挖得小心翼翼,每一步都按照大根示范的那样去做。
时间在悄悄流逝,太阳逐渐升高,雾气也渐渐散去,露出了雾隐山的真面目。深邃而神秘的山脉,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梨花的背上汗水淋漓,却也未打算停下来休息,想着一鼓作气将这个陷阱给搞定。
挖着挖着,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凉意。抬起头,发现原本明亮的天空被乌云遮住,一股强劲的山风呼啸而来。梨花心中一紧,这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她没有犹豫,立刻加快了挖掘的速度。
就在几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时,总算挖到了满意的深度,来不及休息,立刻按照大根教的方法布置了陷阱,将提前削好的尖木头插在坑底,再在上面架上树枝,铺上厚厚一层叶子,伪装好地面。
然后,坐在一旁的大树下,喘着粗气,平复呼吸恢复体力。
很快,乌云终于无法承受雨水的重量,豆大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落下。梨花躲在大树下,看着雨水打在陷阱上一大束叶子上,溅起一片水花。
这场雨并没有持续太久,不到半个时辰就逐渐停歇了。
山雨清风将人类的气息和痕迹一点一点地冲刷干净。
梨花没有再靠近陷阱,而是按照系统的指示朝野猪的山洞走去。
在系统的提示下,梨花知道,眼前的山洞里边有两只又大又肥的野猪,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将野猪引到陷阱那儿。
于是梨花站在洞口,捡起一块拳头那么大的石头朝洞内扔去。
野猪也是懒的,这会儿还早着,都在睡懒觉,皮糙肉粗的被一块石头击中,有些不痛不痒,哼哼两声却懒得起身,谁知外头的石头一个跟着一个不停歇地往里丢,搞得两头猪烦不胜烦,终于忍无可忍,嗷的一声起身朝洞外扑来。
梨花见两个庞然大物冒头,赶紧往陷阱的方向跑去,她不需要转头去看,因为系统会告诉她野猪有没有追上来,若是系统提示野猪没追上来,她又停下来继续掷石头。
那两头野猪这下是彻底被她给激怒了,气得嗷嗷直叫,一股脑就朝她的方向继续追上来,拦都拦不住。
梨花半步不敢停歇,奋力向前跑去,两头野猪越追越猛越追越近,眼看就要被追上的时候,梨花借助前方提前放置好的大石头一个跃起,抓起头上的绳索用力一荡,荡了过去。
而两头呼啸而至的野猪顺着她的残影扑了上来,却一下扑了个空,直直往地上摔去,几百斤的重量重重坠下,地面瞬间坍塌,野猪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这么陷了进去,一只被坑底的尖木刺穿发出震天的嚎叫声,另一只借助同伴下坠的身体一跃而上逃之夭夭。
梨花胸口怦怦直跳,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细细的雨中回荡。
她从树下钻出来,小心翼翼地走向陷阱。雨水冲刷过的地面湿滑难行,她不得不放慢了脚步。当终于来到陷阱边时,里面的野猪已经只剩下哼哼之声了。
“系统,你帮我看看周边有没有狼?”
系统道:“这会儿还是大早上,狼还在睡觉,狼窝离这里有一段距离,没有被惊到。”
梨花总算松了一口气,但是如何把坑里四百多斤重的大野猪给弄上来,这是一个大问题。
就在这时,系统道:“宿主,你父亲现在在山脚下,正往山上来寻你。”
梨花一听,心中一喜,二话不说,就往山下跑去。
此时的大根心急如焚,刚刚又下了一场雨,要是梨花真的就在山上,遇上了野兽那可怎么办。
他让两个大舅哥去了后山相对安全的方向,自己直奔雾隐山而来。
就在他爬到半山腰一边喊着女儿名字的时候,却听到上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爹——”
大根一抬头,远远的那个浑身湿漉漉身上沾满了黑色的泥巴跟个小疯子一样的人影,不是自己女儿梨花还有谁。
吊起的一颗心终于是放了下来,又忍不住气着喊道:“你这丫头,昨晚上让你不要自己上山,你怎么又自己来了。”
可梨花却根本没理会他的责怪,兴奋道:“爹,我捉了一头大野猪,快叫人来抬回去——”
大根一愣,“你猎了一头野猪?”
“对,就是昨晚上你教我挖的陷阱,是一头好大的野猪,比秦奶家的那头大猪还大的大野猪。”
大根一惊,比秦老太家里那头老母猪还大,那不得四百多斤。
“丫头,你怕不是哄着你爹玩的吧。”
梨花气道:“我哄您做什么,你快去叫人,我得上去守着,免得被别的野兽吃了。”
大根不得不信,只得喊话让她小心点,又返回下了山,刚好碰到秦家祖孙三人。
刚才大根往雾隐山方向来路过秦家,秦家人听说梨花不见,也跟着来了。
听到梨花设陷阱猎了个大野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信。
大山道:“你们先回去拿扁担,我去叫我两个大舅哥和张老五,待会儿一起上去。”
大根这么说了,其他几人自然是听他的,又返身回去拿工具。
梨花在山上守了大概半个时辰,听到喊她的声音,知道父亲带人来了,赶紧又跑下去把人给领到了陷阱的地方。
众人站在陷阱边上,看着只剩一口气的野猪,口中不禁啧啧称奇。
张老五道:“梨花啊,要不是叔亲眼见到这头猪,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有这本事。”
梨花笑嘻嘻道:“昨晚上爹教我做陷阱,我迫不及待就上山来了。”
大根则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我跟你说不让你自己上山,你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你不知道这山上多危险——”
熊老大忙道:“行了,趁着狼群没被惊动,赶紧先把野猪弄下山。”
大根只得闭嘴,又横了她一眼,似乎在说等回去再收拾你。
梨花吐了吐舌头。
这事要是跟父母说,他们怎么可能会答应,只能先斩后奏了。
几个男人们跳下陷阱去拉猪,梨花往高处去警戒,要是突然蹿出猛兽来,她也好将其引开。
六个大男人每人拽着一条腿,又是拉着猪耳朵,好不容易才将大野猪连拉倒拽地拉上了坑顶,又做了几个担架一人扛一边,就这么将野猪给抬下山。
这会太阳才刚出来一会儿,村民也才陆陆续续地出门干活,看着一群人抬着这么一头大野猪,都纷纷围上来,眼里满是好奇和惊讶。
“是谁这么大本事猎到这么大一头野猪?”
张老五早就等着有人问了,一边扛着野猪一边回道:“这雾隐山能来去自如的还能有谁,当然是梨花猎的野猪。”
“又吹牛了吧,梨花那小丫头片子能猎到野猪?这一大早跑哪儿玩去了还得大根去找她呢。”
张老五:“嘿,你就不信吧,啧。”
说着不再理那人。
其他人不信也不行,毕竟这么大一头野猪就沉甸甸地压在几人身上,大根他们也是才上去,山上就梨花一人,不是她猎的还能是谁猎的。
难道是野猪自己撞树桩上死的,真有那么蠢的猪吗?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眼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狗屎运,这也能给她猎到大野猪,怕不是在哪里捡漏的,碰上的死猪吧。”
“照我说,那山上根本就没有狼,是有些人为了霸占山上的野物不想让人上去跟他们抢,这才到处传的雾隐山上有狼。”
“就是,这雾隐山又不是他们家自己的山,上面那么多猎物,回头让我男人也去看看,万一能猎个山鸡野鹿啥的。”
大根听到这话赶忙道:“那山上当真有狼,大家伙还是别去冒险了。”
他话一出立即被反驳:“你上过雾隐山吗,还是你亲眼见到上面有狼了?”
雾隐山有狼的事,大根确实只听老人们说,上次梨花引狼的事他也是听秦家人和大牛说的,并没有亲眼见到,人家这么一问,他还真答不上来。
那人见状,冷笑道:“看吧,你都没看到,却阻止大伙上山,自己却猎了这么大一头野猪下来,是不想让别人也去分一杯羹吧。”
“大根啊,平日瞧着你老实巴交的样子,没想到却是这么样的人,真是看错你了,呸。”
大根还想说话,却被一旁的熊老大一把拉住道:“行了,这雾隐山是村里的,谁想上去便上去罢了,就算真出事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大根叹了口气,不再说话,换了个肩膀继续扛。
回到东山脚下,熊氏早得了消息用大铁锅把水给烧开了,今日也建不了房子了,男人们忙着处理大野猪。
熊氏拿着细柳条就来追梨花,梨花吓得哇哇大叫到处乱跑。
“娘,我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
“你不敢!你敢得很,长了个熊胆子天不怕地不怕,上次出门不说一声,让向婆子把你给卖到城里去,那天晚上上雾隐山也是偷偷摸摸地去,这次还想再来一回,你说你有几条命,雾隐山是你能上的吗——”
“娘,我这不是没事嘛……”
“没事那是你命大,是因为狼没出来,狼群要是出来了你说你有几条命够你霍霍——”
“娘,我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了,别打了……”
熊氏倒也真敢用力,但气也是真的气,这混丫头一声不吭就跑了,万一出了事,那该如何是好,一想着到这个就来气,手上又真的用力打了几下,听着梨花痛得嗷嗷叫,这才解了气。
这边几个男人手脚利索已经把猪毛给剐了,正开膛破肚处理内脏,熊老大看着眼前这头硕大的野猪道:“天气热不好做腊肉,一下子也吃不完,大根你想着怎么处理?”
大根想了想道:“我去问一下大丫头,这野猪是她猎的。”
换作在其他人家,哪里有询问小姑娘的份,可大根知道自家能有如今的造化,全是梨花带来的,他不敢抛开女儿自个儿做主。
听到父亲问怎么处理猪肉,梨花看了看母亲,想了想道:“这么大一头猪,我们一下也吃不完,天又热,不能放久,不如一半拿去卖了,一半留着家里吃,再分一点给大家拿回家去,爹娘说呢?”
大根觉得可行,熊氏道:“你姥家拿一些回去,秦家和张老五家要分一些,芙宝家也要分一些,其他户人家分不分?这么大一头野猪不分说不过去,当日梨花被那伙人拉走,乡亲们也跟着一起上前拦着,我看一家分个一两斤,也算是还了他们的恩情。”
父女俩人觉得熊氏考虑更为周全,最后都同意她的办法。
于是大根去跟大伙儿大概说了下,大家听说自己家也能分肉,脸上皆是笑眯眯。
再听到村里其他人都有,张老五有些不赞同,但还是拍了拍大根的肩膀说他大气。
秦老汉吩咐大山回家去把牛车赶来,“让两人拿肉去城里卖,晚了就不新鲜了。”
熊老大道:“我去吧,这些年我们家编的筐子都是在城里寄卖,那杂货店老板认得酒楼的人,到了我给他两斤肉让他帮咱牵线去。”
大伙皆松了一口气,他们没怎么去城里,要去哪里卖肉还真不知道。
秦老汉道:“那就让大牛和大宝陪你一起去,这两小子能抬能抗好使唤。”
熊老大有了帮手,乐呵呵地应了这份差事。
三人将那半边猪肉抬上牛车,就这么出发了。
大根将另一边后腿连着上边大概二十来斤的肉割了下来,还有一半的猪板油再加一板猪肝丢到背篓里道:“麻烦二舅哥辛苦一下,把这些背回去上羊村,让梨花姥姥姥爷也尝尝鲜。”
熊老二没想到妹婿这么大方,想到家里一家老小这些日都是就着咸菜下饭,也大大方方接受了,背起背篓道:“行,那我先回,明早再过来。”
看他走后,大根又切了两大块,都是十斤左右,稍微大一点的那块搭了两个腰子是给秦家,小一点的那块给张老五,搭了一条粉肠。
两家人皆是眉开眼笑地拿了收下了。
梨花紧盯着父亲的刀子,道:“爹,切瘦一点的给芙宝家,董姐姐不爱吃肥的。”
众人一听笑了,整个村子也就只有芙宝娘不爱吃肥肉,别家从老到小那个不爱吃肥的。
大根咧着嘴,对着一块鲜嫩的梅花肉下了手,又添了块五花,加起来大概有七八斤,道:“芙宝娘这次帮了我们家很多,丫头待会儿你送过去吧。”
梨花笑吟吟地应下了趟美差。
剩下的再按每户一斤到两斤的分好,用竹条一块一块串起来,回头给村里各家各户送过去。
而剩下的一半猪板油、骨头和其他下水,还有十斤猪肉和一个大猪头就是梨花家剩的了。
“天热这肉放不得,大伙就先把自家的肉给拿回去用盐腌了,晚上再带家小过来在我家吃晚饭,咱把这大骨头和猪下水全整一锅炖了。”
张老五笑道:“好好好,托了梨花的福,我们家也能吃得上肉了,我先把肉拿回去,你婶子见了这野猪肉,怕是要美上天去。”
说着也不等秦家人,提着肉一溜烟跑了。
秦大山帮忙处理了一下猪下水,见弄得差不多了才道:“行了大根,我和我爹先回去了,晚上再过来。”
熊氏见他爷俩要走,又往他们的背篓里放了一副肠头和一大片猪肝,还有两副骨头。
秦老汉见了忙道:“够了够了,留着你们自个吃,这几天建房子也少不了花销,别全都装给我们。”
熊氏笑道:“您就放心吧,还有的。”
看着秦家父子走后,大根把自家的十几斤肉给吊到厨房棚子下边,看着还有那一大盆猪下水道:“天太热了,这些玩意儿放不得,晚上就得吃了,腌也不好腌,总归会臭。”
熊氏道:“长这么大我就没见过家里能有肉能放到臭,就算是臭了我吃着也欢喜。”
熊氏把剩下的骨头给装到大铁锅里,烧了火冲着杏花和二牛道:“你们两在家看家看火,我和你爹你大姐去送肉,一会儿就回来。”
两小只看着棚下吊着的肉,连连点头。
“娘,快点回来煮肉吃。”二牛道。
几人这才觉得肚子里空荡荡,原来一大早起来就去找梨花,后来又杀猪,都忘了还没吃饭。
熊氏道:“行,娘去去就回,你们把骨头熬好了,娘回来就下面淋肉汤喝。”
梨花一听眼睛一亮,催促道:“娘,快走吧,送完回家,我也想吃面。”
她天不亮就起来挖陷阱,几乎耗费了所有体力,要是说饿,这么多人当中,最饿的就数她了。
熊氏没好气瞪了她一眼,想骂人,但最终还是闭了嘴,和丈夫每人背着一个背篓出门去了。
第36章 送野猪肉
梨花一大早就起来挖陷阱, 又是淋雨又是跟野猪赛跑,全身混着汗水和泥土,整个人就跟个泥人似的, 再怎么心大也不愿这个样子出现在董芸的面前。
大根在山泉流下来的地方凿了个洞,用竹筒接下来, 下边的几个木桶都接满水放那里备用。
旁边又搭个简易的小棚子用来洗漱。
梨花一下子就把那三桶水给用光了,这才把自己给弄干净,穿上母亲刚缝好的新衣裳, 整个人焕然一新。
杏花看着她的新衣裳一脸羡慕,“大姐, 你穿这身真好看, 一个补丁都没有, 黄色的布子,跟咱们山上的小黄花一模一样,真鲜艳。”
梨花道:“你放心,都是同一匹布,你的衣裳也是这个色,跑不了。”
杏花吃吃笑了。
梨花简单把头发弄干后, 在头顶上绑了个小揪揪,剩下的软软地散下来披在肩上, 看上去比平时多了一抹清新俏皮。
杏花看着她姐又去水边照了照,忍不住道:“大姐,你这样子就跟以前向菊花要去见大壮一样, 去之前臭屁了好久才出门。”
梨花一听,抬起手就要去敲她的脑袋。
“我刚穿新衣服难道还不能美一下吗, 去去去,看火去, 一会儿火灭了娘回来收拾你。”
杏花笑着跑开了。
梨花这才背着小背篓往曾家小院去。
到的时候董芸正在院子里洗刷刷,见她来了,眼睛一亮,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嘴角噙着笑道,“咱们梨花今天穿新衣裳啦。”
梨花被她这么仔细一瞧,一贯的慢半拍此时早已不奏效,两只小耳朵红扑扑的,轻咳一声道:“早上逮的野猪,给你拿了梅头肉和猪五花。”
说着将小背篓放下来,把肉提了出来,
董芸看着眼前好大一块,惊讶道:“怎么这么多,每家都分这么多吗?”
梨花摇了摇头:“不是啦,就秦奶和赵五叔还有你家的多分几斤,有一半拉去城里卖,又送了一些去姥家,剩下的自己留了些,其他的就各家各户送个一两斤。”
董芸听了这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放下活计,擦了擦手上的水走过来,“梨花,上次帮你的事,你已经把银子还回来了,你不欠我什么了,以前的事不用太放在心上,有什么好东西,也不用太记挂着我,知道吗?”
梨花被她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好不容易才听清楚这话,提着的肉串子的手瞬间就僵在那里,老半天才张嘴,眼里明显透着难过,“姐姐是不想要我的东西了吗?”
董芸见状,就知道小姑娘误会了,道:“梨花给的东西,姐姐又怎么会不想要,是家里就我跟婆母两人,芙宝也吃不了什么,你家里人多,一头猪要拿去卖,还要分村里人,自家剩的也不多,就不要老因为之前的事惦记着我,拿个一两斤给我尝个鲜就够了。”
梨花听她这么说,知道她不是嫌弃,也没有要跟自己生分的意思,甚至还在为自己着想,眉眼瞬间又弯了起来,“不是因为之前的事才惦记着你,就是有好的东西想让你也尝尝。”
董芸看着她唇边弯起的巨大弧度,心里不知怎的,也莫名觉得开心。
简简单单的人,真好。
“那就谢谢梨花了。”
“不谢,今晚上我家请吃饭,你和芙宝还有曾奶也要来哦。”
董芸下意识想要拒绝,她实在不想往人多的地方凑。
梨花忙道:“就只请了秦奶家和老五叔家里,没别人了,你来嘛,芙宝肯定也想去和狗蛋一起玩。”
看着对方殷殷期待的眼神,董芸实在不忍心拒绝,想了想,觉得自己来大柳树村这么久,好像真的没怎么参加过集体活动,连带着芙宝也没怎么和其他孩子一起玩,如此一想,便点了点头。
……
梨花回到家后,要不了多久大根夫妇也回来了。
和去之前的满脸喜色不同,回来了两人脸上都不太好看。
梨花忙问道:“是不是那些人嫌咱们送的肉少了?”
大根没出声,熊氏气咻咻道:“嫌肯定嫌,不过我说了拿一半去城里卖,卖得银子要建房子,他们也不好说什么,你爹担心这些人馋着野猪也要上雾隐山,就去跟村正叔说让他老人家帮劝劝,叫他们不要随意上山,可就有几家说咱们霸着雾隐山,到处跟人宣扬上边有狼不让人上去,上边的宝物就归咱家了——当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梨花忙拍了拍母亲的背安抚道:“娘别气了,这事爹没错,要是不提醒,真出事了到时候还得怪到咱们头上来。好在爹不光自己劝,又去和村正爷也说了,以后要是真出事那就不关咱们的事了。”
熊氏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被人指着鼻子骂,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又道:“还有刘家那边,见咱们只拿了两斤肉去,嘴里尽是冷嘲热讽,说打那么大一头野猪送亲爹只送这么点肉,打发叫花子呢。”
梨花听到这话也是气笑了,“凭啥呀,爹长这么大没吃过他们家一粒米,没穿过他们家一件衣,分家也没要过他们一文钱一分地,他们当亲爹娘的看都没来看亲儿子一眼,这会儿倒是来争野猪肉了,真不要脸,娘,下次咱再猎得东西,决计不会再往那边送。”
熊氏这气一时半会儿难下,梨花又安慰道:“娘,下次,我还能猎更多的东西,馋死那些人,您别气了,咱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该气的是他们才是。”
熊氏听女儿这么安慰,心里这才好受了不少。
“还是我闺女说得有道理,回头让你爹算一下钱,这房子全盖瓦片要多少银子,那五十两银子原先还想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我看也不藏了,该花还是得花,要是银子够用,砌墙就去外买砖头来砌,不兴搞那些泥墙了,一下雨就糊。”
梨花看着老娘那霸气的样子,也跟着笑了:“娘,您都辛苦半辈子了,就该住青砖红瓦大院子,银子不够还可以挣,是不是啊爹——”
后面那一句是冲着大根喊。
大根坐在一旁听着女儿安慰媳妇,听着听着,原本郁闷的心情竟也跟着好了起来,听到女儿喊话,乐呵呵笑了:“是,我闺女说得对,咱家就盖青砖瓦房,就住大院子,银子的事,这不还有我嘛。”
一家大人瞬间又觉得心情美好,乐呵起来。
杏花也及时冒出小脑袋道:“娘,什么时候做肉汤面条呀?”
熊氏这时候才一拍大腿:“哎呀,给气饱了,忘记一家子到现在啥都还没吃呢,行了,现在就去做,骨头熬得怎么样了?”
杏花道:“熬得奶白奶白的了。”
“那不得香死了。”熊氏说着,赶紧朝厨房棚子里走去,准备和面搞面条。
一家几口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了傍晚。
中午已经说好了让秦张曾三家拖家带口来吃饭,于是下午大根夫妇二人都在忙活着准备晚上那顿饭。
不过乡下人请吃饭,哪里又需要什么花样,主要还是一锅炖罢了。
下晌,去城里卖半边猪肉的三人组也回来了,熊老大把一两六钱交给了大根道:“卖得还挺顺利,刚好有家酒楼就喜欢这些野生玩意儿,一整个全拿走了。”
大根又把钱当着几人的面交给熊氏道:“现在我们家是我媳妇当家,银子都交给她。”
熊老大乐见其成,帮忙去剁骨头准备晚食。
傍晚,秦家和张家都来了,每家还扛了个小桌子和几个小凳子,说是先借给大根家用着先,等房子建好了再拿回去。
村正张三爷也被请了来,男人那边就已经纷纷入座,没有凳子的就自己寻了块石头垫着。
曾婆子牵着芙宝也来了,董芸背着一个小背篓跟在后头,即便穿着粗布麻衣,但依旧是一副清丽出尘的样子。
她向来很少在人多的地方出现,如今突然混在人堆里面,还是能让人一眼就能寻到她。
梨花见到她来,心里高兴得很,跑上前去迎她,像一只欢快的小狗,摇着尾巴。
董芸将背篓递给她道:“需要我帮忙做些什么吗?”
梨花抱着背篓摇了摇头,“不用不用,就只差两个菜了,等会儿就能吃。”
熊氏也忙招呼道:“芙宝娘,又拿东西过来,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哎——家里就这条件,你可别嫌弃。”
董芸微微一笑:“有肉吃,便是顶顶的好了,您忙,不用招呼我。”
芙宝这边已经和狗蛋给玩在一块了,曾婆子和秦老太还有张老五的老娘凑在一起说话。
梨花姐弟几人帮忙上菜招呼客人。
董芸看了周边一眼,大家各自凑在一块说着话,她很快就找准了目标,边上是张老五的妻子石榴和大山的妻子苗氏在说话,这两人一个二十多岁一个三十多岁,跟她年纪相差不是太远,于是朝着她们的方向走了过去。
两人见她主动走来打招呼,皆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不是董芸清高,正好相反的是,董芸与人见面都是面带微笑,至少内里的疏离感不熟悉她的人是体会不出来,只是她向来足不出户,偶尔出门去河边给芙宝洗衣服才会和这些小妇人们碰到一起,村里的女人都是大字不识一个,遇上一个秀才的孙女,多少还是有些自惭形秽,再加上人家董芸又长着这么一副好样子,平日里虽然有人背后骂她狐媚子叫她董寡妇,可当这样的人真的凑过来,甭管男人女人,谁能不迷糊。
“芙宝娘,快坐这儿。”石榴招呼着她。
董芸笑意盈盈地坐了过去,凑在石榴的旁边,肩膀挨着肩膀。
石榴就一个粗女子一个,单单董芸身上飘来的淡淡的香味就已经足够让她晕乎了,她身材高大,连胳膊都是董芸的两倍,常年干活使得她的肱二头肌那一处鼓鼓的硬邦邦的,被这么一个软乎乎的身子倚在肩膀处,整个人瞬间就麻了。
“芙宝娘,你这一身好肉是怎么养的,怎么这么软乎?”石榴问道。
董芸笑了,“我还想问嫂子这一身好肉是怎么养的,我这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在家里就是个不中用的。”
石榴忙道:“不不不,中不中用不是你说了算,是家里男人说了算。”
说完才想起对方是个寡妇,这话实在不妥,赶忙找补道:“女人就该像你这样小鸟依人,哪能像我这样五大三粗,也就每次揍老五的时候能占点便宜。”
事实上董芸长得并不小巧,身材高挑,略显丰腴,但是比起石榴那确实不够看,不过村里别说是女人,男人都未必能比得上石榴。
苗氏听她这话,捂着嘴笑了,“老五那是心疼你才心甘情愿让你揍,不然你以为他打不过你?”
“嗐,喝点马尿就管不住自己的嘴,我当初就是瞎了眼了看上他。”嘴上嫌弃着,眼里却带着笑意。
董芸喜欢看这些人的表情,鲜活的,松弛的,肆无忌惮的,不像以前她所处的地方,每个人都绷直了身子,克制着,她甚至觉得以前的十几年,她的身子和灵魂就一直处在蜷缩的状态,从未舒展过。
石榴被她给看得不好意思,道:“芙宝娘,你这么看着我,我要是个男的还真顶不住。”
董芸笑了,“又来取笑我,我怎么看着你了,我看谁不是这样。”
几人相互打趣着乐不可支,苗氏指着人群中的梨花:“梨花这丫头是不是抽条长个儿了,几个月前看着还是瘦瘦小小一只。”
石榴也朝她指的地方望去:“大根个高,刘家人的种,看样子还会再长高,要真是向家的种,她这是算是长到头了。”
“以前他们大房一家子在向家,吃穿不饱,那粥只能说是米汤,别说长高,能不残都不错了。”
董芸也跟着打量了正在跟着父母一起忙碌着的女孩儿,细溜高挑的,点头认同道:“太瘦了,多点肉才好,最好能再壮一点,姑娘家也得有点劲儿才好,不能像我这样,专门拖后腿。”
石榴瞟了一眼她的胸口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都不知道多少人能盼着长成你这样。”
三人又笑到了一处。
第37章 多子丸
晚饭吃得尽兴, 梨花瞧着董芸走的时候神情愉悦的模样,心里也觉得无比满足。
直到睡觉,系统叮的一声告诉她猎野猪的五个点值到账了, 除了其中两点固定在声望那儿,其他三个点可以自由分配。
梨花全加在体魄上。
系统道:“宿主, 你现在的点数加成是智慧19体魄20声望14承欢0,加起来总计53,每五十点可以抽一次奖, 宿主你可以抽奖了。”
梨花一听,顿时兴奋坏了, 她心心念念的是养颜丹, 要给他娘用的养颜丹, 娘的身子这些年都被折腾坏了,今日又接二连三地受打击,看着憔悴得很,虽然分家出来气色稍微好了点,可底子还是不行。
系统也跟着跃跃欲试,“宿主你是不是想变美, 养颜丹、灵犀香水、丰胸丸、美白丸、天籁喉糖,你都有机会得到它们。”
梨花听着, 突然问道:“美白丸?是能变成董姐姐那样白皙吗?”
系统耐心解释道:“对,甚至还更好,吃进去后, 你的皮肤就变得白皙细嫩,人见人爱, 我经常听村里人说你黑,我觉得要是你能抽到美白丸, 这对成为太——咳,对完成咱们系统任务会有很大的好处,丰胸丸也是一样的效果。”
梨花并没有注意到系统突然的改口,但听到它提起丰胸丸则摇了摇头道:“不要丰胸丸,我现在虽然小了些,娘说了我正在长身体,以后肯定也还会再长,再吃这玩意儿,太大了以后练武扎马步不方便,最好不要抽到这个。”
系统一时间语塞,道:“那多子丸也可以吧,多子多福,将来也好为夫家开枝散叶。”
梨花下意识就拒绝了,她喜欢董姐姐,董姐姐又不是男人,她给谁生孩子去,这个最好也别抽到。
不过要是董姐姐喜欢胸大肤白的,也不是不可以,梨花暗戳戳地想着。
“这个要看手气,也不是我想要什么就能抽到的,来吧,试试我的手气。”
手指按在抽奖按钮上,抽奖大圆盘快速转动,随着叮的一声,一个小盒子落了下来。
梨花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是养颜丹吗?”
系统道:“恭喜宿主,你抽到多子丸,往后开枝散叶多子多孙福气多多。”
梨花顿时眼前一黑,她要这个多子丸做什么,她要这个福气干什么,真的是不想要什么就来什么。
讨厌!
瞬间什么兴致也没了,将小盒子丢在席子旁边,不理会系统的絮絮叨叨,眼睛一闭,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梨花起来,和往日一样到泉边洗漱。
父亲早就在地基那里敲敲打打,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母亲在厨房棚子里擀着面条。
昨晚上那一大锅的骨汤,在临睡之前加了把大火把汤水熬开不再开盖子,就不会馊,还能再用一天,这会儿拿来浇在面条上刚好合适。
秦家的人来得最早,昨日回了上羊的熊老二也赶在太阳升起前到了山脚下,又挑来了一个大圆桌和几个小凳子。
昨天背回去的那些肉,家里老人和小孩都吃得满嘴流油,往年的八九月份哪能这么吃肉,要是没收稻谷,连吃饭都是问题。
熊氏见到父亲又给自家打了桌椅,心里高兴,笑得合不拢嘴。
张老五背着狗蛋很快也到了,还带着他老哥张老四,建房子的队伍又多了一人。
熊氏招呼着大伙儿吃面,几人也不扭捏,盛了一大碗呼噜呼噜就开造,吃完了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拿着工具就开始干活,按照计划再弄一天地基,明天就上山砍树搞房子的主体。
大根和秦老汉商量着要买砖头和瓦片的事,两人算来算去,一个四合院加起来也得四五十两银子,大根和熊氏商量了一下,又问了梨花的意思,最后咬了咬牙道:“就盖青砖瓦房,要是银子不够,后面再打泥坯子来凑。”
大伙儿听说大根居然要建青砖瓦房,个个露出羡慕的神色,大柳树村也就刘家能住得起青砖瓦房,其他人家就算能盖得起,也是几代攒下来,一代盖一间就够呛的了,这样大手笔一次性盖个青砖瓦房四合院的,还真没几家。
张老五也忍不住问道:“大根,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这么多银子,大根不好再说是外家借的,只说以前在营里的时候上官赏的。
众人听到说是军营里的贵人赏,哪里还敢打探,个个都是羡慕的份。
那张老四也不禁暗自庆幸和自家兄弟来了,谁能想到那个穷得连地方都没得住的大根居然能盖得起青砖瓦房,村里那些人昨日还在背后指指点点,现在看来以后想巴结怕是都巴结不上。
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明日熊老大和大根去镇上找人买砖瓦,剩下的人上山去砍树。
男人们干活去了,梨花呼噜完面条,被她娘赶去地里赶鸟。
还有一个月就秋收,地里沉甸甸的麦穗也吸引了无数的鸟儿,稻草人什么的根本就不管用,得人时不时去驱赶才行。
梨花拿了顶草帽准备出去,又听她娘唠叨着那两只老母鸡,说那老黄鸡老是不下蛋,看着是不是要杀了来吃,再留下去肉都老了。
她眼睛一转,往树下去找杏花。
“娘说哪只鸡老不下蛋?”
杏花指着那只屁股上长着三根黑毛的黄色老母鸡,“喏,就是它,看到另外一只下蛋它没下,一天天垂头丧气的。”
梨花嘿嘿一笑,慢慢踱了过去,趁着那老黄鸡不注意,一把将它捉住,老黄鸡还没回过神来,就觉得喉咙里塞进了一样东西,吓得咯咯咯大叫。
接着一直往外咳,可东西已经进了胃里了,哪里还咳得出来,扯着嗓子一个劲儿地叫,扑腾着翅膀要逃离梨花的魔掌。
熊氏听到外面老母鸡惨叫,从棚子里探出头来,见到梨花在抓鸡,骂道:“让你去抓鸟,你抓鸡干什么,还不快去,别等收稻谷的时候全是光秃秃一片。”
梨花松手,那老母鸡赶忙跑开,要不是绳子限制它的距离,它打算今晚就不回这个家了。
“就去就去。”她嘴里说着,拾起竹竿草帽笑眯眯地往田边去。
而此时脑子里的系统已经炸翻了天,“宿主,你怎么能把多子丸给喂了老母鸡,你这是暴殄天物你知不知道,系统商城出品绝对精品,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东西,你怎么能拿去喂一只鸡呢——”
梨花扛着长杆晃悠在田埂上,听着系统滴滴答答的机械音,等它说够了这才回道:“我娘没有多子丸也能生我们姐弟妹四个,我真要想生肯定也不差,还是你非得让我当个老母猪生上十个八个?”
系统瞬间哑火,这些奖品主要针对现代女性的体质来设计的,现代人因为饮食、环境和情绪等因素导致了各种不孕不育,对于想要借助孩子上位或嫁入豪门的女人来说,多子丸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奖品。
但它仍道:“你娘能生不代表你能生,总是有意外的嘛,留着有备无患。”
梨花哦了一声,“都喂了,它也吐不出来了,你再说也没用啊。”
系统简直要气死,道:“是提醒你下一次不要再这样了。”
梨花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下次不会拿这么好的东西去喂鸡了。”
系统这才罢休,道:“离下一次抽奖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宿主请继续加油。”
说完滴的一声自动下线休眠去了,看样子气得不轻。
……
而另一边的晋阳县县衙大牢。
向老汉两口子等了十来天终于等到二儿子,隔着牢门一脸紧张地问道:“银子拿来了吗?”
向老二看着眼前蓬头垢面的两人,强力掩盖着心虚,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道:“把柜子挪开挖了洞,里头只见有十两,哪里有二十两,爹你是不是记错了……”
向老汉双目瞠圆,手指颤抖地指着眼前的二儿子道:“你——你——你这个黑心眼的败家子,你这是想要我们两口子的命啊!那可是我和你娘的救命钱——”
一旁的向婆子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顿时哭天抢地地喊道:“老二啊老二,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老天爷——你这不是要让你爹娘去死吗!”
向老二忙道:“爹娘,这墙洞里确实只有十两银子,依我看说不定是老三拿走了。”
“那个地方连鬼都不知道,老三怎么会知道银子藏在那儿,你昧了银子还不敢认,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啊。”老向头气得身子发抖,“衙门嫌弃我们两口子年纪大干不动又浪费粮食,这才有了银子换人的一事,换作别人,求都求不来,可你却做出这桩子事来,你这不是想让那些官老爷把我们老两口给活活饿死吗!”
向老二心虚不已,另外十两早就被儿子向大郎拿走花光了,哪里还能追得回来,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好歹拿了十两来,不是还能出来一人吗?”
两口子听到这话,皆是眼神一闪,向婆子低下头去,不敢看自家老汉,但抓在牢门上的两只手却握得紧紧的。
老向头目光若有若无地扫了老妻一眼,扭过头没好气地瞪着外头的儿子,骂道:“不成器的东西,一把年纪还要老子出去给你擦屁股,还不快点拿银子去跟牢头办了手续,等我出去好筹钱把你娘救出来。”
向婆子听到这话,哪里还绷得住,一把抱住老向头的腿哭道:“老头子,求求你了,我不想死在这里,你让我出去吧——我出去筹银子,筹银子救你,一定把你救出来,我不想在这里,我一刻都熬不住啊——”
老向头看着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老太婆,眼底闪过嫌恶,“又不是说不救你,你看你先前办的好事,有才和那个不孝孙的事就是让你给弄得乱七八糟,还把我们给送进了大牢,你说你这个样子怎么能筹到钱,谁愿意借钱给你?我在外头倒是认识几个人,出去后准能筹到银子,这两日就能把你弄出去。”
向婆子和他同床共枕几十年,怎会不知这老货嘴上一套心里一套,等他出去了,哪里还会再回来!
可要不然还能怎么办,这个家就是他当的家,连儿子都得听他的,她欲哭无泪,苦苦哀求。
男人不为所动,催促着儿子去交银子。
向老二不敢看底下如乞丐一般的老母,急匆匆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狱卒径直前来,将老向头提了出去。
向婆子抱着老汉的大腿不愿放手,老向头生怕差役责骂,一脚将她踹开,头也不回地迈出肮脏不堪的牢房,只剩向婆子在后边呼天抢地地喊着。
是夜。
向婆子病恹恹地躺在草堆里。
隔壁有个嘴碎的妇人冲着她道:“喂,那婆子,你还想等着你老头子来把你弄出去?别想咯,男人都是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出去了准就把你给忘到后脑勺去。”
言语间尽是奚落。
向婆子本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主,被人如此讥讽怎么可能善罢甘休,猛地从草堆里坐起来骂道:“臭娘们,我家的事与你何干,你不也是一副死样子没人把你领出去吗,活该你一辈子都出不去,死在这牢里。”
那妇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抓着栏杆冲着骂回来,一时间整个牢房内充斥着各种污言秽语,令人不堪入耳。
外边的狱卒被吵烦了,提着棍子入内给每人赏了几棒,里头这才消停了下来。
狱卒骂骂咧咧地出去,几人发着牢骚。
“守着这几个老货有什么用,干活又没力气,放在这里又占地又浪费粮食。”
“原本说好了那老婆子的儿子要把两人一起弄出去,可临了银子却不够,这不是笑话嘛,眼下就只能留着这个在里边等死了。”
正说着,见到牢头匆匆赶来,狱卒赶紧迎了上去。
半夜,迷迷糊糊中向婆子被提出来,等她睁开眼,发现被提出来的还有隔壁跟她一起吵架的那妇人,瞬间吓了一大跳,看着不断跳跃的烛火,只觉得自己怕是大限已到,一下就晕了过去。
等被水泼醒,她这才恍惚睁开眼睛问道:“我这是到了阴曹地府了吗?”
牢头走过来,居高临下望着她道:“你碰上个好时机,可以不用死,甚至可以不用继续坐牢,不过你得替我办件事!”
向婆子仿佛被大饼砸中了一半,脑袋先是一片空白,随后是铺天盖地的惊喜袭来,赶忙跪在地上磕着头道:“别说一件,十件百件都行。”
牢头道:“你回村子以后,牢牢盯着附近的十几个村子,看看这两年是否有年轻的女子路过或进村藏匿,报到我这里来。”
向婆子眼珠子骨碌一转,道:“敢问官爷是要找怎样的女子,这两年来外头进村嫁给本地郎的年轻媳妇不在少数,算起来周边也得有十几个年轻女子落地扎根,莫不是全都报上来?”
牢头回想着自己看过的那幅画像,还有县尉大人亲口跟他所描述的,道:“大概二十来岁,漂亮,高鼻梁尖下巴,肌肤白皙,满腹学识,尊贵又高傲。”
向婆子想了想,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人影,脱口而出:“可有孩子?”
那牢头听到这话,嗤笑一声:“没有孩子,那女子万不会轻易替人生孩子,更何况晋阳县这种鬼地方,能有哪个男人让她心甘情愿替他生孩子?”
向婆子眼里的火苗瞬间熄灭,但仍顺服地趴在地上道:“官爷吩咐,老妇人定会仔细盯着,一有情况,立即来报。”
第38章 上山救人
雾隐山。
张春山跌跌撞撞地从山上冲了下来, 面色惨白,衣服像是被什么野兽给撕扯过,小腿处还有一处爪印, 他浑身颤抖,仿佛见鬼了一般。
地里劳作的村民们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 一时间都愣住了。
“春山,咋回事?”
“狼——狼——狼——狼吃人了——”说着跌跌撞撞朝村尾的方向跑去,口中仍不住地喊道, “大根,救命——狼吃人了——救救我儿子——”
村民听到他口中喊狼的声音, 瞬间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春山这是上雾隐山了, 遇到狼了!”
“哎呀, 上次大根都说了,上边有猛兽,咋不听呢。”
“他们这是眼红大根家逮到了野猪,还以为是大根为了霸住雾隐山不让人上去。”
“看吧,报应来了。”
张春山哪里顾得上村民们在议论什么,跌跌撞撞地朝大根家的方向跑去。
而村尾处, 大根等人正在砌墙。
五里亭附近有个村子,村里有个大户专门烧砖瓦售卖, 大根和熊老大就是去和这家大户买的材料,这几日,砖头和瓦片正源源不断地运进来, 除了张老五兄弟和大山和秦大宝父子还继续上山砍树,其他人都在地基上忙活着拌泥垒墙, 干得热火朝天。
大老远见到有人呼喊着救命一边跑来,几人疑惑地直起腰朝大路张望。
张春山撑着一口气终于跑到地基附近, 冲着大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嘶力竭地喊道:“大根!求求你去救救我儿子,救救我儿子——”
他的双手紧紧攥住大根的裤腿,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大根赶忙放下手中的工具将人拉起来道:“怎么回事?慢慢说。”
张春山身子抖如筛糠,几乎说不成话,但仍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我,憨子,还有周氏兄弟——向大郎——我们今早去了雾隐山——结果被狼群围困——憨子的腿怕是保不住了,周氏兄弟和向大郎也都受伤了,现在躲在树上,只有我一个逃下了山。”
说完嘴唇不住地颤抖,他儿子憨子半只脚被撕扯得血肉模糊,就算能救得下来,以后也就是个瘸子了。
但眼下,救不救得回来都难说。
大根一惊:“你是说你们上雾隐山打猎去了?我不是让村正和大伙说不要上雾隐山吗,上边不只有狼,还有其他野兽,你们怎么就不听呢!”
“大根,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的好意,我不该——现在他们生死未卜,再拖下去,憨子的血要流干了——我求求你,救救憨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了——”张春山悔不当初,满眼绝望。
大根也急了,“我怎么救,我就从未跟狼对过阵,哎呀——这可怎么办才好——”
张春山焦急得几乎失声:“可上次抓野猪的时候是你跟着一起去的——对,还有梨花,不是说梨花能引狼吗,快让她一起上山——”
这时,村正张三爷也带着乌泱泱一群人来了。
“大根,事态紧急,现在我们得赶紧商量个对策!”
大根又如何不焦急,虽说这些人处处挤兑他们家,可一个村子里的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大家也是因为生活所迫这才上的山,他肯定不能见死不救。
问题是,他也从来没有和狼□□锋过,唯一和狼有交集的是他的女儿梨花啊。
虽说如此,但梨花也没和这群畜生真正交锋过,要让他送女儿上山,打死他也不愿意。
心里不由庆幸,梨花一大早就跟大山媳妇进城去了,否则这个时候定要被这群人赶鸭子上架。
但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村民们出事,好歹自己也是个当过兵的人,如今所有都在眼巴巴地望着他,他当然得把这事扛起来。
“三爷,组织村里所有青壮年,大家一起上山救人!”大根说着,转身开始准备救援所需的工具和武器。
众人一听说要上山,脸上皆露出迟疑的神色。
那可是狼啊,少说十来匹,让他们这些人上去,这不是去送死吗?
倒是秦家祖孙三人率先站了出来,那日秦小宝被困在上山,他们请不到人上山救人,就知道那种感觉多么绝望,如今再遇到这种事,说什么也得去。
张三爷道:“向家没人去吗?向大郎现在困在山上,向家那么多男丁也得出几人一起上去壮壮胆子。”
没有人应声,眼尖的人发现向老二缩在人群后面弓着腰不欲让人看到,不知道的还以为山上困的不是他亲儿子。
而一旁的向有才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向老三摊了摊手:“我腿瘸了,别指望我,我儿子才十七岁就去服兵役,我们三房要上也只能女人上。”
张老五忍不住露出鄙夷的神色,他向来胆大热心,秦家都去了他又岂能退缩,连带着张老四和熊家兄弟也跟着一起加入。
村民见外乡人都加入了,再怎么心怯也没脸再退缩,几个年轻后生血气方刚站了出来,叫喊着去救人,就这么组织二十多个青壮年浩浩荡荡地朝山上出发。
张春山在前头带路,一行人跨过前面的矮山进入雾隐山,眼看要抵达事发地点,大根赶忙示意众人停下,大伙屏住呼吸蹲下隐蔽。
看着远处树上已然晕过去的憨子和鲜血淋漓的周氏兄弟几人,还有树下徘徊的狼群,每个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的森林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狼吼,紧接着,从四周的树林和草丛中,五六只眼睛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狼窜了出来,与众人呈对峙之势,数量之多,远远超出了大根等人的预料。
“大家小心!打不过就赶紧上树——”眼看避无可避,大根只得大声喊道,试图提醒大家做好应对。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在众人还未完全反应过来之际,狼群却率先发起了攻击。
大根首当其冲,站在前头的头狼第一时间向他猛扑过来,他扭身一闪,头狼几乎是贴着他的身子掠过,十分惊险,落地之后又从后面扑了上来,大根挥着砍柴刀迎上去正面抵挡,但迎面而来的那股巨大冲击力让他几乎无法站稳。
周围的青壮年们也纷纷陷入了苦战,他们试图用火把和刀斧驱赶狼群,但如今正是白天,这些野兽并不惧怕火焰和利刃,反而更加疯狂地发动攻击。
丛林中狼和人陷入激战,狼嚎声和人们的惨叫和怒吼声交织在一起。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根等人逐渐感到力不从心,他们的体力在不断消耗,而狼群却似乎越战越勇。一些人已经开始受伤,鲜血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进一步激发了狼群的野性。
“大家快撤!我们不是它们的对手!”大根大声喊道。
为今之计,只能跑,能跑多少算多少,否则所有人都有可能丧命于此。
听到大根的呼喊,众人纷纷开始撤退,他们边战边退,试图摆脱狼群的追击。然而,狼群似乎并不想放过他们,一路紧追不舍。
正当大根等人陷入绝境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越林间飞奔而至,来到了狼群的后方。
是梨花,瘦弱的身形矫健而敏捷,跑过的地方带起了一阵风,连树叶都被带动得飞了起来。
梨花并未多言,她手中紧握着一根结实的木棍,从后方对狼群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吸引着狼群的注意,再往反方向逃跑,试图将狼群从村民身边调离。
狼群初时并未将她放在眼里,但梨花利用石头投掷向那些未被引开的狼,一次又一次地激怒着它们。
终于,狼群的耐心被磨尽,它们被梨花的挑衅彻底激怒,转身发出震天的嚎叫,齐齐朝着她的方向扑去。
梨花趁机冲着大根喊道:“爹,快带人下山——”
说完,转身向山林深处跑去。
大根急得不行,他不想救了村民却折了自己的女儿。
张老五忙喊道:“大根,别愣着,赶紧救人下山,梨花跑得很快,狼追不上她——”
大根咬咬牙,带着几人上前去把憨子几人救下来,背的背抬的抬,迅速朝山下撤去。
经过一段不要命地奔逃,众人终于逃到山下,每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但脸上无一不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大根顾不得手臂上的伤,不住地转身回望着山上。
“梨花——梨花——”他忍不住朝雾隐山的方向喊着,这丫头要是不回来,妻子能要了他的命。
张老五这才凑过来:“你别担心,梨花这丫头命大,那群狼奈何不了她。”
大根见不到女儿,哪能不担心。
熊氏带着几个孩子也匆匆赶到,看到大根手臂上的伤,脸一下就白了。
“梨花怎么没跟你们下来?”她刚从别人口中得知梨花也跟着上山了。
大根不敢看熊氏的眼睛,旁边的秦大山道:“梨花上山把狼给引开了,大伙这才脱了身。”
熊氏脑袋又是一阵眩晕,先前救秦小宝的时候是这样,后来猎野猪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自己这个女儿就是知道怎么让做娘的担心。
忍不住就朝大根骂道:“你自己下山了,把女儿留在山上,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大根不说话,手握着砍柴刀的手紧了紧,转身就要上山去。
大山忙将人拦住,安抚熊氏道:“弟妹别担心,梨花不是一般的姑娘,她能跑,肯定能脱身——”
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有人指着矮山山头的方向叫道:“快看——那是梨花吗——”
所有人齐齐望去,林间那若隐若现的身影,犹如脱兔一般朝着山下跑来的那人,不是梨花还有谁,众人原本担忧瞬间就变成了惊喜:“还真的是梨花那丫头,她真的甩掉狼群了。”
“唉呀妈呀,这丫头跑得老快了。”
“先前老五说她能跑我还不信,这次当真是眼见为实了。”
“大根,你的心可以稳稳的放到肚子里了。”
大根原本绷着的表情这才缓了下来。
……
雾隐山的狼群危机终于得以解除,张三爷忙着安排着后续事宜,伤势较重的人送往镇上治疗,而轻伤者则留在家中,请来了村里的赤脚大夫为他们简单处理伤口。
张春山的儿子不幸右腿重伤致残,其他村民也或多或少地挂了彩,但值得庆幸的是,所有人都保住了性命。
与上次耗尽体力不同,梨花这次凭借着20个点的体魄属性加成,不仅速度更快,而且在到达山下后只稍作休息便恢复了元气。
不过少不了要接收来自母亲的一顿数落,但更多的是村民的感谢。
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要不是梨花,这次上山的这群人怕是要全军覆没,那些之前指责大根企图霸占雾隐山猎物的人,此时臊得不敢说话。
村民们聚在一起,心有余悸地讨论着山上的惊险时刻,人群中不时发出阵阵惊叹声。
周氏兄弟家的老母亲颤巍巍地走到梨花面前,双膝一软就要跪下。梨花眼疾手快侧身避开,熊氏赶紧上前搀扶起老人家,说道:“阿奶,您这是干什么?梨花年纪轻轻的怎么能受您的大礼?这可使不得!她只不过是跑得快了点儿,您别太放在心上了。要谢也得谢乡亲们啊,是大家一起上山救的人。”
周老太摇了摇头:“这次要是没有梨花,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就回不来了。梨花这不单是救了他们,更是救了我们整个周家啊。”
这话说的当真不过分,周氏两兄弟上有老下有小的,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要真折在上面,周家那不得完了。
不仅是周家,上山的那几人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全靠梨花。
熊氏心里五味杂陈,既高兴女儿出了风头得到了村民们的认可,又担心她太过出挑以后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然而眼下她也没时间细想这些,因为前来道谢的村民络绎不绝,让她都有些应接不暇了,而第一次感受到了被平等对待的滋味让她也有些不知所措。
只有向大郎捂着受伤的肩膀,灰溜溜地回家去。
梨花倒也没在意那么多,冲着母亲道:“刚刚急着上山,把买的东西都丢村头了,我还得回去拿。”
秦老太笑道:“不用回去拿了,小宝和他娘已经帮你们扛回去了。”
原来梨花今日是和苗氏一起去的城里,回来刚到村口就听说他爹领着村民上山救人,生怕他们出意外,把东西往路边一丢就直奔山上而去,苗氏见了,就带着小儿子帮忙把她的东西给扛回东山脚去。
梨花笑嘻嘻地一顿谢,这才挽了母亲的胳膊在众人一声声道谢中回家去。
大根的伤不重,回去简单处理了一下又干活去了,几个男人一边砌着墙一边讨论着刚刚山上的事,个个满脸兴奋。
熊氏回到家,哪儿也不许梨花去,刚要煮点东西给女儿压压惊,却不想董芸带着芙宝来了,胳膊上还挂着个小篮子,里边装着七八个鸡蛋。
梨花一见她露脸,开心地迎了上去,“董姐姐,你怎么来了。”
董芸将篮子递给她,笑道:“芙宝说梨花上山把狼引开,救了大伙的命,说要煮蛋蛋奖励梨花。”
梨花家的其中一只老母鸡原本是下蛋的,近日因搬家的缘故,受了些惊吓,连日来都未曾下蛋,熊氏就算想给孩子们煮蛋吃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见到董芸居然拿鸡蛋来,心里感激得不行。
嘴上仍推辞道:“这鸡蛋拿去城里卖一个也得一文钱,留着给咱芙宝吃。”
芙宝指着梨花道:“芙宝不吃,给梨花吃。”
童言童语,奶声奶气,惹人怜爱。
董芸道:“家里还有,梨花跑那么快消耗大,给她补补。”
熊氏还想说什么,梨花已经把小篮子给接了过来,开开心心道:“谢谢董姐姐,姐姐刚刚也看到我跑下山吗?”
董芸笑了笑,一双美丽的眼睛看着她,“我和芙宝刚刚都在山下,看到你跑下来了,这世上怕是再没有比你跑得更快的人了。”
芙宝拍着小手道:“梨花好快——快——”
梨花被这一大一小夸赞,甚至在董芸那墨色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亮晶晶的影子,一颗心噗通噗通直跳,欢快不已。
董芸母女二人刚走不久,熊氏这边也煮好了鸡蛋,两个全塞给梨花,早把丈夫也受伤的事给忘到九霄云外。梨花看着两个弟弟妹妹盯着她手里的鸡蛋看,剥好后拿了一个递给杏花道:“你和二牛一人一半。”
杏花摇了摇头:“这是芙宝给大姐补身子的,我们不能吃。”
说着带着二牛躲开了,梨花笑着摇了摇头,一口一个正要往下吞,突然听到棚子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咯哒咯哒咯哒鸡叫声,高亢得很,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得她差点被喉中的鸡蛋给噎死。
熊氏正在收拾灶台,听到老母鸡的叫声,念叨道:“老黄鸡这两天是怎么了?一到中午就咯咯叫个不停,光顾着叫又不下蛋,看来还是早点把它宰了算了,再养下去都要养老了,到时候肉柴得不好吃。”
梨花突然想起前日自己给老黄鸡喂的那玩意儿,心头一动,站起身就往外跑。
熊氏看到女儿火急火燎的样子,“这孩子,总是一惊一乍的。”
前几日的降雨过后,大牛在棚子附近的一棵树下搭建了一个简易的鸡窝。这些天来,三只鸡晚上都被安置在这个鸡窝里休息,刚刚老黄鸡的叫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
梨花蹑手蹑脚地走到鸡窝门口,正好迎上老黄鸡从里面走出来,不同以往的缩头缩脑,今天的老黄鸡显得格外神气活现,昂首阔步的。
不过见到梨花,似乎又想起前天早上被灌药的事,咯哒一声拍着翅膀挨着棚子避着她走开了。
梨花这才将手探进鸡棚子里,一下子就摸到了几个的圆滚滚的东西,拿出来一看,一共六个圆头圆脑的大鸡蛋,其中三个还热乎着。
系统出品果然精品啊,才两个晚上就来蛋了,别的鸡一天最多不过一两个蛋,它一下子来了六个。
梨花拿着六个鸡蛋献宝似的伸到母亲面前。
熊氏惊讶道:“下蛋了?两只一起下的?”
梨花摇了摇头:“老黄鸡下的,这回可杀不得了。”
“一次下了六个?”熊氏惊讶道。
“应该是一天三个,昨天的没注意到。”
熊氏闻言,这下笑得合不拢嘴,“还杀什么杀啊!我这辈子还没见过一天能生三个蛋的鸡呢!这老黄鸡可得好好养着才行,就算孵不出小鸡,咱们也能用它来补补身子。”
第39章 卖鸡蛋
雾隐山事件后第二天, 朝阳刚刚洒落村头,便有人陆陆续续去了东山脚,央求大根要加入帮忙一起建房子。
眼看秋收就只剩半个来月的时间, 大根夫妇也没拒绝,又再加了五六个人进来, 好饭好菜招待着,想要赶在秋收之前住进新房。
梨花因在雾隐山一事中表现出挑,终在父母面前赢得了信任, 除了雾隐山,熊氏不再过多限制她的行踪, 于是她终于拥有了独自上山打猎和进城的自由。
自此, 梨花的日常便围绕着两大任务展开:一是采购食材, 二是田里打鸟。其余时间就往山间狩猎。
镇上屠户每日拂晓便开宰生猪,邻近的食客亦习惯于赶早买肉。梨花每日早起,总是先前往肉摊选购当日所需鲜肉,而后才入山林狩猎,有时她运气好能猎得山鸡野兔或鹿子,品相上乘的便会带到城里酒楼售卖, 稍次的则带回家中,用以犒劳那些前来帮忙的村民。
这些村民原本以为粗茶淡饭能饱腹就不错了, 没想到一年到头能吃顿有油水的饭,居然是在大根家的餐桌上。
家里的老母鸡能生,除了偶尔留下几枚自家享用, 熊氏都悉心积攒起来,让梨花拿去城里换钱。
比起别人家的鸡蛋, 老黄鸡下的蛋更鲜更嫩更好吃,梨花一点都不愁卖。
而今日的晋阳城也特别热闹, 尤其是南市的菜市场口,人声鼎沸,一场热闹的比武招亲擂台赛正在上演。
梨花腰间挂着两只野鸡,手里提着一篮子的鸡蛋,见到有热闹可看,脚都挪不动,兴冲冲就往人群里边挤,没想到一下子就挤破了两个鸡蛋,给她心疼得赶紧退出来。
出来后找个小树叉子把篮子一挂,扭头又重新往人群里钻。
擂台上的比武虽然差强人意,但对于梨花来说,已经如同一场视觉盛宴,满足了她的好奇心。直到比赛结束,这才依依不舍地拍了拍手,转身走向那棵樟树。
然而,刚提起篮子的那一刹那,却被一道声音喝住了。
“你这小贼,竟敢偷我的鸡蛋!”
梨花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弄得愣住了,她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怒容的红衣少女,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篮子,一脸茫然:“这明明是我的鸡蛋,怎么会是你的?”
倘若对方不乱指责她的话,梨花还是挺愿意承认她长得还不错。当然,再漂亮也不及她的董姐姐。
红衣少女冷声道:“这篮子鸡蛋明明是我挂在这里的,怎么就成了你的了?”
“你胡说!”梨花也不甘示弱,“这是我娘早上亲手装好让我来城里卖的,这小篮子是我二舅自己编的,这是我的鸡蛋!”
“照你的意思,我慕容锦为了区区一篮子的鸡蛋冤枉你?”红衣少女气笑了,周围的很多人似乎认识这个少女,都纷纷站在她那一边。
“小丫头,人家龙威镖局的大小姐,会缺你这一篮子的鸡蛋?”
“就是,多少人白送鸡蛋慕容小姐都不要,人家会贪你的鸡蛋?”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梨花感到委屈极了。她清楚记得,早上杏花帮她数鸡蛋时,为了防止混淆,每数一个就用木炭在上面点一个小黑点,那些小黑点此刻依然清晰可见,她不可能弄错。
于是,抓着篮子的手更是紧了紧。
慕容锦从未见过如此固执的小偷,在她看来,这个小丫头到了这个地步还抓着“赃物”不放,简直不可理喻。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提议:“既然你们都说这鸡蛋是自己的,那就先报数,再数一数吧,看看能不能对的上。”
慕容锦想了想道:“这主意不错,这鸡蛋我刚才在西市买的,正好三十个。”
梨花:“我的是三十二个。”
篮子被递到中间,众人屏息凝视。当数到第二十八个时,梨花看着篮子里还剩下的两个鸡蛋,心瞬间沉了下去,她终于想起刚刚被挤破的两个鸡蛋。
慕容锦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怎么样?无话可说了吧?”
梨花百口莫辩,但也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刚刚被挤碎了两个,我把蛋壳丢了。你们看这篮子边上还有蛋黄的痕迹呢。”
然而围观的人哪里肯信她,围着两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梨花同样是个倔脾气,是她的就是她的!
她抬起头直视着红衣少女,眼中毫无退让之意:“这是我家的鸡蛋!”
慕容锦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证据确凿,你还敢抵赖?”
想到母亲还在家等着鸡蛋回去煮,便一刻也不想等,打算速战速决。
“看来不给你点教训是不行了!”
言罢,身形如风,红色的身影如电一般破空而至,直取梨花。
梨花并未习过武功,之前也只是跟随大根学过几天的马步和几种简单的拳法,后面和人动手也不过是凭借着本能反应进行躲避和攻击,可在慕容锦面前这些根本不够看。
即便如此,在接连被对方击倒在地七八次后,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咬着牙气鼓鼓地瞪着慕容锦。
“那是我的鸡蛋!”
慕容锦被眼前这傻大妞的反应给弄得有些愣神,她本以为能轻易制服这个小贼,却没想到对方如此难缠。但她同样不愿就此罢休,对方既然是个盗贼,若是心软放过,那岂不是助纣为虐?这不符合她追风女侠嫉恶如仇的风格。
于是不再留情,再次攻了上去,梨花被她长腿一扫,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
慕容锦上前一步,一把提起旁边的篮子,冷冷地说:“冥顽不灵,好自为之。下次若是让我再见到你,定不饶你。”
周围的人群哄笑着散开,只留下梨花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地上。
……
慕容锦带着胜利的好心情和那一篮子鸡蛋回到了家中。
一进屋,就迫不及待地跟正在厨房忙碌的母亲江娘子说起了今天的“辉煌战绩”。
“娘,您不知道,今天差点被一个小贼把鸡蛋给拿走了!”慕容锦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与梨花的冲突,还特意强调了自己是如何“英勇斗敌”,最终“夺回”鸡蛋的。
江娘子宠溺地笑了笑,早已习惯了女儿这种风风火火、路见不平的性子:“好啦好啦,知道你厉害,等会儿煮了你多吃两个。”
慕容锦抬着下巴傲娇道:“又不是人人跟娘一样,一天不吃鸡蛋就难受。”
江娘子轻轻敲了她一栗子道:“不吃鸡蛋长不高,不然你以为你能长得这么好这么壮实。”
慕容锦赶忙闪到一旁道:“可弟弟们也每天都吃鸡蛋,为何还一个个还是那么瘦。”
江娘子叹了口气:“都是一个肚子出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差那么多,按照你爹的体魄,你三个弟弟也该一个个人高马大才对,倒反是你随了你爹,真是想不通。”
慕容锦的父亲是龙威镖局的总镖头慕容九天,但她却不是慕容九天亲生的,她是随母嫁过来,三个弟弟才是慕容九天和江娘子生的孩子。
慕容九天曾经在军中任职过,因执行任务伤了左眼就退役了,回了晋阳老家后开了一家镖局,他武艺高强,为人豪爽义薄云天,黑白道上都有些交情,镖局生意这些年倒是做得不错。
偏偏三个儿子都不是练武的料,读起书却是顶呱呱,大弟慕容秀才十二岁就中了童生,二弟慕容江和三弟慕容山也都在私塾念书。
只有这个大女儿舞枪弄棒的深得慕容九天的喜爱,自小就把她给捧在掌心里,疼得跟亲生一样,多次放言将来龙威镖局传女不传男。
几个儿子对父亲的偏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又不喜欢打打杀杀,要这镖局何用,更何况大姐作为追风女侠,武艺高强,自小就是弟弟们心中无敌的存在,这镖局就应当给姐姐。
等江娘子煮好饭,一家人坐在桌边用餐,江娘子和往时一样,剥了鸡蛋尝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锦儿,这鸡蛋怎么这么好吃,今天的鸡蛋是在哪儿买的?”
慕容锦莫名其妙:“都是和平时一样跟刘大娘买的啊,怎么会不同?”
说着,自己也尝了一个,眼神瞬间也变了变,今天的鸡蛋确实有别以往,口感鲜美异常。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问道:“娘,装蛋的篮子您放哪儿了?”
“就在厨房架子上。”江娘子说着,又迫不及待再剥了一个,三个儿子见状也赶紧各尝一口,吃完皆是赞叹不已。
慕容九天最为霸气,一口一个,嘴巴一张一合,瞬间就没了两个蛋。
“大姐今天买的鸡蛋果然比往时的都要好吃。”
“要是拿来做成蒸蛋,肯定嫩死了。”
慕容锦听到这话再也坐不住,放下筷子就往厨房跑,寻到了装鸡蛋的篮子,一看之下,她愣住了——这真的不是她的篮子!
想起早上那小姑娘满脸倔强委屈的模样,慕容锦原本翘起的唇角瞬间垮了下来。
江娘子看着女儿回到饭桌后不对劲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慕容锦这才把拿错鸡蛋的事告诉了母亲。
江娘子听后,轻叹了一声:“锦儿,你看你,总是这么冲动。快去找到那个小姑娘,把钱还给她,好好跟人家道歉。”
慕容锦听到这话,再顾不上吃饭,拿着银子就往外跑,可等到了擂台边上,却没见到那小姑娘的身影。
……
梨花的鸡蛋被“劫”走,难过了一会儿后就离开了,带着两只野鸡去酒楼换钱。
走的时候还是耿耿于怀,那三十多个蛋,她们家里一个都舍不得吃,攒了十来天呢。
越是这么想着,对那个叫慕容锦的姑娘越是生气。
但谁叫自己弱打不过人家,想到这儿梨花轻轻呼了一口气,还是得想办法让自己强大起来。
福临酒楼就是大舅伯先前让杂货店老板帮忙牵线的卖野猪肉的酒楼,现在梨花捉到野物都送到这里,一来二去,和后厨的小伙计和厨子也都混熟了,东西拿过去,顺顺利利就换到了钱。
拿到银子后梨花就出了城,却在半路的时候拐了方向,朝一座高耸入云的山群疾驰而去,等终于跑到山顶,却见眼前一片豁然开朗,数十亩的平顶呈扇形铺开在眼前。
一个高瘦的身影背着手立在悬崖边上。
梨花见到那人,眼睛一亮,脚下步子又快了几分,口中喊道:“师父——”
迎风而立的左齐听到喊声,转过头,看着少女如风一般跑来,不禁皱了皱眉头,道:“今日怎么来迟了?”
第40章 打鸟
左齐问自家徒弟为什么来得这般迟, 梨花这才苦着一张脸把鸡蛋被抢的事情说了一遍。
左齐皱着眉头道:“这人也是忒不讲理,但如今这世道,就是强者为王, 你不服气也没办法,想要掌握话语权, 就要比别人更强。”
看着梨花鼓着一双眼睛要反驳,他瞪了她一眼道:“就算是正义,也得需要有能力的人才能伸张, 否则就像你们家以前一样。”
梨花瞬间闭嘴。
左齐这才把背上的弓拿下来,道:“前两次已经教会你如何射箭, 但都是在静止状态下练习, 可你的敌人不会就这么直愣愣地就站在那里给你当靶子, 所以今日要联系射击移动的目标,还有在移动状态下如何射箭。”
梨花早就习惯了这位师父一来就直接进入正题的节奏,于是也赶紧收敛心神,按照对方的要求,先是观察左齐的动作,记下他所分解的动作要领, 这才接过弓箭,开始进行练习。
一开始果然是连靶都沾不上边, 更别说直中靶心了。
左齐面无表情,从练习的那一刻开始,就没让梨花停下来过, 嘴里一直喊道:“站好,下盘要稳实, 搭箭——扣弦——开弓——靠位——瞄准——继续用力并保持——好,撤放——”
一遍又一遍, 射偏了也不责骂,射得好也不夸奖。
好在梨花体魄较之于之前有了很大的变化,双臂更加结实有力,至少左齐的这把弓,她能拉个满弓。
这也是左齐十分欣赏她的地方,一般的女孩子,没有梨花这么好的臂力,甚至连很多男人都比不上。
左齐原先是弓箭兵出身,最擅长的当然是弓箭,如今能教梨花的,自然也是从弓箭着手。
就这么练着,一练就是两个时辰,梨花的手臂由于不停地举弓拉弓,已经变得酸痛无比,左齐这才道:“今日就到这里。”
梨花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弯弓递还给他。
如今朝廷对兵器管制严格,像这些刀剑弓之类的东西,除了军营之外,一般人想要都难,就连镖局这些地方,大多使用棍子或朴刀护身保镖,如果还有特殊的要求,需要和官府进行登记。
因此就算左齐想把弯弓留给梨花她也拿不出去。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东西递给梨花:“这玩意儿能锻炼你的准头和手感,你平时可以用着玩玩。”
梨花接过来一看,居然是一个铁木拼接制成的弹弓,弓弦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又韧又有弹性,一摸上去就让人爱不释手。
“谢谢师父。”梨花乖巧道,“我回去后就用它来打鸟,争取一天打落三十只雀儿。”
左齐还真不怀疑这个傻徒弟的说法,毕竟论起执拗,没人能比得过梨花,他又嘱咐道:“你如今速度异于常人,取巧也能有不错的表现,教你的这些回去要好好练习,假以时日总能用得上。”
如今这世道,暗潮涌动,谁也说不出什么时候就会乱起来,弓箭和飞刀等手法,绝对是非常可靠的护身技能。
“回去后有空还是要继续蹲马步,练你爹的那几招拳法,只要练熟,就算是最简单的招式也能轻松制敌。等下次见面,我再教你新的拳法,但最主要的还是锻炼耐力。耐力配合拳法,将会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你的反应能力较弱,时好时不好,我倒是想亲自训练你的近战能力,但是如今营里事情很多,不能经常往外跑,若是能有拳脚功夫较好的武师指导你,那是最好不过了。”
说着,也知道这事没谱,又停下这个话头,想着以后还是得多找机会回来教导这个傻徒弟才行,但如今事多,说什么都不好。
梨花听他说的反应能力时好时不好,大概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好是因为有系统帮忙,没有系统帮忙的时候就根本反应不过来,忙回道:“师父,我回去会找机会练习反应能力的,也练耐力,您看我这次都能一口气跑上山都不带歇一下。”
对于这方面,左齐确实没话说,点了点头,然后又板着一张脸道:“当初说好了,我教你功夫,你保护令牌的主人,你切勿忘记这一点。”
梨花道:“徒儿从来没有忘记过。”
说实在的,得这傻徒弟一声承诺,左齐心里比什么都稳,多奇怪的小姑娘,偏偏又有一种让人信任的能力。
唯一遗憾的是,自己不能时刻在她身边教导,只能让她先自个儿慢慢琢磨。
左齐没什么授徒经验,眼前小姑娘又过于乖巧,他也没办法像对待军营里那些大兵一样对待这个老实的徒儿,看着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于是便草草结束今日的会面。
走的时候不忘道:“你有空得认一下字,不然下次为师想要让人给你带信,你看不懂信,这哪能行。”
梨花哦了一声,道:“知道了师父,我会学认字的。”
董姐姐就会认字,要是董姐姐能教自己就好了。
和左齐分开后,梨□□直回家去了,生怕母亲担心,并没有把鸡蛋被劫走的事告知,好在今早猎了两只野鸡,卖了九十文钱,只当是少猎了一只便是。
小院子的工作已经开始收尾,厨房和东边的两间房因为砖头不够,最后用了用泥墙代替,再盖上瓦片,整整齐齐的,也并不比砖房差。
大半的村民建完房子也就回去了,还剩下熊家两兄弟秦老汉和另外一个擅长木工的留下来扫尾,简单打了几张桌椅、床和柜子。
梨花在家帮不上忙,就去地里边驱鸟,有了左齐送的弹弓,田边来啄食的鸟雀就遭了大殃,一只跟着一只被打下来,先是二牛带着狗蛋来捡鸟,后来是村里越来越多的孩子知道梨花打鸟打得那一个准,全都跟风跑来看了。
打下来的鸟儿梨花也没护着,这鸟雀个头小,处理起来麻烦,骨头多肉少,大人们也懒得处理这些,谁捡到谁就拿去吃。
八九月份不年不节的,孩子们都吃不上肉,落水的小鸡拔了毛抹点盐包了荷叶埋到火堆里,挖出来就是一顿美食,更别说这些偷吃稻谷吃得肥不溜秋的雀儿们。
二牛也捡了一小篮子拿回家,晚上熊氏就给油炸了,给男人们当下酒菜。
又弄了大概两三天,这个家总算是正式完工。
村里有好几家也开始秋收了,曾婆子心急火燎地来梨花家里看了几次,就看他们什么时候把房子建好,好去帮他们家收稻谷。
大根夫妇商量了,九月二十八那天简单搞几桌,请村里人来吃顿饭,暖暖房。
于是梨花这两天上山打到野味也不拿去城里卖了,都留在家里等进新房那天请客吃饭。
城里慕容锦等了好几天都没见到当日那小姑娘的身影,心里的内疚一阵跟着一阵,八岁的老三慕容山跟着大姐一连在城里寻了好几天皆不见人影,劝道:“大姐,说不定那人就偶尔来一次城里,以后都不来了呢,咱还要一直找吗?”
慕容锦咬了咬牙:“要找,当日她那么宝贝着那一篮子的鸡蛋,三十个定是攒了好久,说不定家里就等着这一篮子的鸡蛋卖了钱急用——”
越说越觉得懊恼,“娘老说我莽撞,以前我也不觉得,这次之后才发现自己有时候确实太霸道了。”
慕容山听到最崇拜的大姐居然说出这种话,忙道:“这也不全是大姐的错,是怪另外的贼人把咱家的那篮子鸡蛋拿走了,大姐这才认错,而且谁叫那人也记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少个鸡蛋,才会造成这样的误会。”
慕容锦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到底还是我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动手了,她打不过我,又说不上话,若是换上是我遇上这种事,怕是要难过死了。”
慕容山看着大姐不同以往那般神采飞扬,只能继续安慰,“大姐,以后我一有空就和大哥二哥一起来找,只要她还来城里,就一定能找到她。”
慕容锦没被安慰到,灰头土脸地回家了。
九月二十八,梨花家请客进新房,大根夫妇头一天就去各家各户通知让人来吃饭。
往时村里请客吃饭,除了沾亲带故特别邀请的,大部分每户都是默契地只派一个代表去。
向家是铁定不请了,但是到刘家门口的时候,大根犹豫了。
说实在的,他不想和这家人有过多的交集,但一个村子,又是亲生父母,不叫一声又说不过去,最后让自家媳妇进去说一声。
却不想在外头等着的时候,从外边回来的刘有铁在门口见到他,嘴角带着玩味道:“怎么,到了自家亲爹娘门口都不敢进去,莫不是来打秋风的?心虚了?”
大根不愿理他,往外走了几步离他远了一些。
刘有铁见他这样,心里莫名来气,逼过来又问道:“我还没问你去哪里要的银子,居然能建得起砖瓦房,要是让我知道是我娘偷偷拿银子给你,我就带人去把你那房子给推了。”
话音刚落,就被刚好走到门口的刘老夫人听到,骂道:“又胡说什么,我那一点钱全都贴你身上了,你心里就没数吗?你大哥这些年养在外头吃那么多苦,你不体谅就算了,还说出这样的话,我怎么养得出你这样的儿子。”
刘有铁没想到让自家老娘给听到了,不敢惹她,只得悻悻闭嘴。
熊氏已经完成任务,也不愿留在这儿看他们母子的脸色,拉着大根走了。
刘有铁看着二人的背影,转头问他老娘:“他们来做什么,是来问您要银子?”
刘老夫人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大根明天进新房,来叫你爹过去吃饭,你净瞎想些什么?”
刘有铁这才讨好道:“我这不是看他在向家养了那么多年,都不知道沾染了多少坏习性,这才防着他嘛,你说他们家分出来的时候也没啥钱,却能建得起那么个院子,这银子咋来的,谁知道呢。”
“都说了是当兵时候贵人赏的。”
刘有铁切了一声,“都是他们一面之词,谁知道是怎么来的。”
刘老夫人说不过小儿子,不愿再理他,转身进了院子。
就在大根夫妇去请客的当口,梨花照旧在田里打鸟,打了好几天,鸟儿都不敢来她家那片地了,于是她又转移了阵地,哪里多就往哪儿打,打多了,准头也越来越好。
今日董芸家里忙着,梨花自告奋勇就把芙宝给带上,反正自己就在田边打鸟,带小肉团子两不误。
打着打着,却不想碰到了不想见到的人,正是向老二的儿子向五郎和向老三儿子向七郎,那两人上来就冲着正在捡鸟的二牛和芙宝道:“这是我们家田里的鸟。”
以前这两人没少欺负二牛,二牛一下子还真被喝住了。
向七郎更是欺上来,一把夺取了芙宝手中拿着的一只小鸟。
芙宝害怕,跌跌撞撞朝梨花跑来,梨花心疼不已,赶忙一手将她抱起,埋在怀里,眯着眼睛瞪着眼前的两人道:“想干什么呢!”
向五郎十二岁,比梨花小了几岁,但以前欺负大房的人习惯了,也并没有把梨花放在眼里,就算梨花这几日出尽了风头,可在他眼里,这贱丫头还是以前的贱丫头。
早几天见到梨花打鸟,向家的几个小孩馋得不行,想去捡鸟又拉不下面子,如今终于等她打到了这边,看到机会来了,赶忙上来讨鸟。
“你打的是我家地里的鸟,这鸟就该是我们家的,赶紧拿给我!”向五郎看着她,眼神和以前一样,势在必得。
梨花嗤了一声:“这鸟飞来飞去,刚刚还在我家的地里,这会儿飞到这里来,一会儿又飞到别家去,怎么能算是你家地里的鸟,难不成上边写了你名字了?”
向五郎被呛得说不出话,但这让他很没面子,骂道:“贱丫头,你怎么说话呢!”
梨花如今已经不是当初的梨花,怎么可能还让他这么骂,更何况怀里的芙宝刚刚被这两人给吓到了,再想起往日种种,也没忍着,拉起弹弓一个石头瞬间就蹦过去,可惜手上抱着芙宝,准头不行,擦着向五郎的耳朵擦过去。
向五郎见到她居然敢拿弹弓打自己,气得大骂:“臭*子敢打你老子。”
梨花不动声色地将芙宝转移到背上,吩咐她抱好自己的脖子,接着深深呼了一口气,抬起手,随着咻的一声,弹弓上的石子就这么直直飞过去,打在向五郎骂骂咧咧着露出来的牙齿上,大门牙瞬间摇摇欲坠,渗出血来。
向五郎疼得哇哇大叫,跑过来就要打她。
梨花还不待他靠近,迅速又拉起弹弓上了石头再蹦出一颗,打在他右边的膝盖上,向五郎痛得惨叫一声,跌到旁边的田埂上。
“嘴巴要是再不会说话,下次再赏你一颗石头,来找我弟弟妹妹的茬,我见一次打一次。”
向五郎一边哭一边骂道:“贱丫——”
头字还没说出口,嘴上一阵剧痛传来,另外一颗牙齿瞬间被打落,疼得他哇哇大叫。
梨花道:“你继续骂,骂一句我就打一颗牙齿,看看你还剩多少颗牙齿够我打。”
向五郎这次是真的怕了,勉强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朝向家方向跑去,向七郎也不敢逗留,高一脚低一脚地赶紧跟上。
梨花在后面骂道:“没用的孬种,自己打不中鸟儿,来跟我抢,呸。”
芙宝抱着梨花的脖子,鹦鹉学舌:“呸,孬种。”
梨花吓了一跳,要是让董芸知道小肉团跟自己学了这么些脏话,那可就糟了,赶忙将她放下,蹲下来道:“芙宝,那个不能说。”
“哪个不能说?”芙宝睁大眼睛看着她。
“呃——就是我刚刚说的那句话,还有刚刚向五郎说的那些,都不能学,学了嘴巴会烂。”
芙宝赶紧捂住小嘴,又皱着小小的眉头道:“梨花也说,梨花的不烂,芙宝也能说。”
梨花赶紧摇头:“长大了才能说,梨花长大了,芙宝还小,小孩子不能说。”
见到芙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这才心虚地擦了擦头上的汗道:“走,咱不在这儿打鸟了,让鸟儿把这些黑心眼人家的稻子给吃光了最好。”
……
晚上回去,梨花去了曾家小院,把芙宝交给董芸。
芙宝嘴里突然冒出几声呸呸呸的声音,梨花吓得汗毛直立,好在小肉团子没再说出什么来。
董芸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明显心虚不已的少女问道:“怎么了?”
梨花强笑着摇了摇头,问董芸要不要吃鸟雀,董芸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她这才抹着汗带着二牛出门回家。
董芸这才哄着女儿问道:“今天梨花带芙宝去做什么了?”
芙宝道:“打鸟,好多好多鸟。”
“还有谁一起打鸟?”
“二牛哥哥,还有狗蛋,狗蛋回家,还有向——向——两人,抢芙宝——”
董芸帮女儿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芙宝今天还遇到向家的人,他们抢了芙宝的鸟,是不是?”
芙宝点了点头:“抢芙宝的鸟,孬种,呸——”
董芸听到女儿这话,顿时眉毛一挑。
芙宝赶紧捂住嘴,小脸已经瘪了成了一个小苦瓜,“娘,芙宝以后不说了,芙宝不要烂嘴——”
董芸这才知道刚才那丫头在心虚个什么,她轻轻拧了拧女儿的小脸蛋道:“不能说,烂了嘴就不漂亮了,丑丑的可难看了。”
芙宝一听,小脸一白,连连摇头:“不说了,芙宝再也不说了。”
董芸便不再逗她,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些话想要刻意屏蔽也挺难,别说村里其他人,自己家这个婆婆嘴巴就没比别人好到哪里去,那些骂人的话芙宝也没少听,主要还是得引导。
“好了,去洗手准备吃饭,今晚咱们要早点睡,明天梨花家里进新房,咱们去帮梨花暖房。”
芙宝一听说明天去梨花的新房,又瞬间兴奋起来,“洗手手,吃饭饭。”
梨花带着二牛回到家,母亲在弄饭。
院子的收尾工作已经弄完,床柜和桌椅都打好,熊氏两兄弟在屋檐下编席子,等明日进了新房两人也该回去了。
新房子是一个中等的四合院子,正房是大根夫妇二人住,东边西边各两间并列,东边两间因为砖头不够,是土胚子垒起来。
分房间的时候梨花直接选了东边的土坯房,杏花也选了大姐旁边的那间,可大牛二牛不愿让大姐住土坯房,想要换过来,梨花倒无所谓,住哪个房对自己来说没多大区别,反正不管是哪间,都比以前的向家的西屋,还有最近一直住的草棚子都好,
最后争来争去,梨花和大牛住西边的砖瓦房,二牛和杏花住东边的土坯房。
大牛毕竟十三了,再过两年就该说亲了,先紧着他,至于二牛还小,等他说亲还得好多年,不着急。
而且土坯房里面砌得整整齐齐,把床和柜子一摆进去,暖黄暖黄的看着还更舒服。
房子明日还得请个道士来敲敲打打两下才能住进去,今晚还是先住在棚子里。
晚饭和平时一样,煮的是白天梨花从山上来猎得的一只兔子,还有一大盆野菜。
晚饭就只有一家人和两个舅舅,人少了,不过没外人在,倒是更温馨了一些。
平日吃饭,都是杏花陪着母亲忙里忙外,大家都分好工,不会出现谁闲着谁又忙个不停的情况,两个弟弟妹妹懂事又勤快,没有向家那种一个看一个谁都不愿多做一点的情况。
看着杏花给自己端来的一大碗面,上面还盖着一个荷包蛋,梨花愣住了。
她扫了一下桌面,发现只有自己才有面吃,其他的都是豆饭,要知道除了刚到东山脚那时候还没来得及买其他粮食,那段时间才有面条和白面馍馍吃。
可今天有白面条,还是她一个人吃,不禁诧异问道:“咋啦,怎么就我一人吃面,杏花拿碗来大伙儿一起分着吃。”
熊氏笑了,眼里闪着水光:“傻孩子,今日是你生辰,明天起就十六了,娘给你做的寿面,快吃吧。”
其他人也是笑意盈盈地望着她,父亲一如既往地乐呵呵,两位舅舅则是一脸欣慰,大牛憨笑着露出两颗大门牙,两个最小的弟弟妹妹最夸张,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上了。
梨花从来不知道自己生辰是什么时候,向家也几乎很少给其他孩子过,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这个闲情。
如今突然被告知十六年前的今天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这种感觉实在太神奇了。
梨花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偏偏记得今日,十六年前的今天,她分娩的时候父亲必定不在她身边,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又是个女孩儿,婆婆的冷言冷语,妯娌的冷嘲热讽,她该有多无助。
梨花是个大条的女孩,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却在此时和母亲的对望中,这些问题在自己的脑海里一一闪过,甚至依稀能看到十六年前,堪堪十几岁的母亲,怀抱着刚出生的自己那无助孤苦的画面。
那时候的她在想什么,会是怎样的心情?
她会因为自己的到来开心,还是觉得凄苦?
突然之间就绷不住了,她站起身,朝母亲跑去,从身侧抱住了这个给予她生命又守护着她长大的女人,泪流满面。
熊氏又何尝不动容。
十几年辛酸无人能懂,好在终于熬到头了,这一切,都是这个孩子带来的,若是在十年前,五年前,甚至是一年前,她都不会想到这个家也能有今日,如今建完房子又刚好碰上她的生辰,一切不能不说太巧合了。
“傻丫头,都说你最不记事,怎么打怎么骂你都不在乎,饿了不会叫,疼了也不会哭,如今倒是哭起来,你说你,越长越回去了。”
熊氏给她抹了抹眼泪,“快去吃面,别等它给坨了。”
梨花这才吸着鼻子站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拿起筷子,捞起老大一口往嘴里塞。
她要好好做任务,她要学认字,要加点数,要给她娘抽养颜丹。
大根揉了揉眼睛,招呼着两个大舅哥道:“来,咱们也吃饭,夹菜。”
饭桌上这才又恢复热热闹闹的气氛,梨花边吸溜着面边道:“以后大家过生辰,都煮上一碗面长寿面。”
熊氏笑道:“以后都有。”
梨花道:“爹和娘也有。”
熊氏和大根相视一眼,也忍不住眉眼带笑。
熊老大道:“梨花这丫头,是个好孩子。”
熊老二道:“哎,都十六了,怕是要有人上门提亲了。”
梨花听到这话,瞪了他一眼:“二舅您不会说话就别说,新房子才建好,我还没住进去热乎几天了就想把我嫁出去。”
熊老二笑了:“二舅这话不对,该罚,罚我吃兔头。”
众人大笑。
大根道:“梨花什么时候想嫁都行,不想嫁,爹就养你一辈子。”
梨花道:“爹,我会打猎,又比你年轻,要是养也得我养你吧。”
又是一阵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