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随时都可能有人经过的境况下,季清羽很难专心地跟他接吻。
好在冯成则脑内仅剩不多的理智,也令他迅速恢复了一些清明,没等电梯厅那边传来脚步声,他已经放开了挣扎的她,牵着她,打开了副驾车门,把她塞了进去。
对,就是塞。
季清羽都懵了。
虽然他们刚才确实在做不方便见人的事,但他未免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冯成则也很快上车,坐上主驾,便听到她带着怒气的埋怨,“我的脑袋差点撞到了。”
“不会。”他说,“我有分寸。”
季清羽:“……”
他是怎么好意思说他有分寸的?
有心想回击,但一张嘴,发现要说的话,都不太适合白天说,只能咽了回去。她不是记仇的性子,只要她还愿意跟这人好,那她就是最包容的女朋友,扣上安全带后,她神秘一笑,“我今天发现了一件大事。”
冯成则不爱开这辆车,手握着方向盘,缓缓驶出停车场,“什么事?”
他还在平复着呼吸,压根就没仔细听她说话。
她的吐息,她的声音,都在极力地压缩着原本就不宽敞的空间。
“但我现在又不想告诉你了。”本来季清羽也不太懂在便利店看到他的眼镜时那莫名又复杂的情绪因何而来,在见了他以后,她明白了,之前她可以将发现的细节都跟他分享,现在做不到了。
因为现在在她旁边的冯成则,好像怎么也不可能做出在深夜的便利店枯坐,甚至连眼镜没戴上都忘记这件事。
他不会有认同感。
他可能还会皱眉,以表情来表示“这可能吗、我怎么会做这种蠢事”的疑惑。
那样会让人很扫兴。
她不想让他破坏她因为听说这件事时心弦拨动的旋律,所以她想要将它暂时私藏,不过不会太久。
“嗯。”
冯成则还算了解她,他并不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甚至泛滥的人,他知道,如果是真正的大事,她憋不了一分钟就会立刻告诉他,她能忍住不说的,想来也绝不是她口中的“大事”。
季清羽知道他是什么人,所以对他这毫无求生欲可言的“嗯”也没有多生气,她只是很好奇,由于不确定他过去有没有过感情史, 所以很心机地以云淡风轻的口吻问道:“你以前谈恋爱也这样吗?”
如果是,怎么没被人打死打残?
车辆从停车场出来,刺眼的阳光穿透车窗照进来,令季清羽闭了闭眼睛,紧接着她听到冯成则回道:“哪样?”
“就……嗯。”
冯成则奇怪地瞥了她一眼,“你是希望我追问?”
说了不告诉他,又希望他追问?
季清羽抓紧了包,微笑道:“没有了啦~~~”
厉害死了,该回答的不答,不该回答的叭叭叭个没完。
“你想说自然会跟我说。”他顿了顿,在她看不到的时候笑了下,对她以“谈恋爱”来定义他们目前的关系,他觉得还不赖,很合适,很正确。
夫妻关系,是穿到五年后就固有的。
按部就班没什么不好,但现在这样更好。
…
冯成则没有想过,外卖平台速度会快到惊人。他没什么空去看骑手进度——当然,他也不太懂。
季清羽开心地挽着他的臂弯,大热天的,两人也靠在一起,从电梯出来,才刷脸进了家门,便听到沅宝哇哇大叫的声音,兴奋极了,还好隔音效果很好,否则楼下邻居可能会友好问候了。
冯成则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沅宝怎么会这么高兴?”她看向他,也没指望他能给什么回答,赶忙换好拖鞋,一边往里走,一边扬声喊,“沅宝,你在笑什么?”
“妈妈!!”
冯嘉沅冲了过来,跟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指着被孙姐跟刘姐放在客厅地毯上的大束玫瑰花,大声道:“你看!戴头盔的阿姨送来的花花!好多好多!我数过了,还差一朵就是一百朵!”
季清羽也惊住了。
好大好大一捧玫瑰花。
她下意识地回头寻找冯成则,他面露无奈地走上前来,抬手按了按眉心。
“你订的?”
冯成则觉得她这个问题很奇怪,“还能是谁?”
“没有!没有!!”季清羽果断摇头回道。
能把玫瑰花送到家里来的,自然只会是他,她只是有些震惊,送玫瑰花这样的举动,放在他身上显得不太和谐的样子,“为什么……突然送花?”
她凑近了他, 压低声音问,“难道今天是什么我还不知道的纪念日?”
“不是。”
到这会儿,他好似回到了过去那个惜字如金的他,又不爱说话了。
季清羽偷笑,孙姐跟刘姐笑眯眯地拿着手机,对蹲在玫瑰花前各种凹造型的冯嘉沅拍照拍视频,趁她们都没注意到她跟他,她伸手,用手指勾了勾他的。
我很喜欢。
特别特别喜欢。
冯成则面不改色地圈住她的手腕,还用力地攥了攥,却又不会让她疼。
“我看看!!”
冯嘉沅嗖地一下跳起来,要去看刘姐跟孙姐拍的照片,有些失望,“刘秘书,孙司机……你们拍照没有爸爸的助理张叔叔拍得好。”
哪里好,她也说不出,但她看得出来。
“妈妈,这花是送给我的吗?”冯嘉沅期待地问。
季清羽将压力给了冯成则,用眼神提醒他,爸总,你来。
“不是。”冯成则坦然地回,“上面应该有贺卡。”
冯嘉沅扁扁嘴,“怎么没人送礼物给我?”
刘姐正要安慰她,再过不了多久,她就可以收到一屋子的礼物,拆都拆不完。
“不是哦。”季清羽将手背在身后,越发庆幸自己在做美甲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女儿,“妈妈有一份很特别的礼物要送给你,是你最最喜欢的……”她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只好含糊地打住。
冯嘉沅睁圆了眼睛,“我最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你每天都陪着我,不是礼物。”
季清羽心花怒放。
冯成则静静地看着女儿,他合理地怀疑,现在的幼儿园可能推出了甜言蜜语这门课程。
“看!”
季清羽将两只手伸到冯嘉沅面前,“是宝贝第二喜欢的库洛米!”
“哇库洛米!!”冯嘉沅一把抱住她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但她到了喜欢纠正大人错误的年龄,“妈妈,我第二喜欢的是爸爸。”
冯成则神情微顿,看着头靠着头、嘀嘀咕咕的母女俩,无声地笑了-
暮色四合。
只有冯嘉沅在冯宅留宿的晚上才足够热闹,其余时候,不过八点钟家里都静了下来。冯昱穿着舒适的家居服下楼来,听到厨房传来的动静,抬腿迈进,杨叔正在打盹,明火灶上不知道在煮什么,弥漫着一股中药味道。
有脚步声,杨叔立即惊醒,转过头,见是冯昱,笑道:“饿了?”
过去二少生活精彩又丰富,早出晚归,他也是守到很晚准备宵夜。忆起当年二少的年少轻狂、意气风发,依然会感慨不已,那时候,二少也曾倚在厨房门边,跟他提起那个叫清羽的女生——
“她穿白色特别好看,好想快点看到她穿婚纱。”
“现在就聊结婚会不会吓到她?”
“杨叔,你说奇不奇怪,以前结婚这事就没在我脑子里存在过,我还想,以后结婚啊传宗接代什么的交给大哥就行,反正这么俗的事我是不想做的,但现在,我就想跟她结婚,一天想八百遍。”
冯昱摇头,“没,下来找点喝的。这是什么?”
“夫人的安神汤。”杨叔揭开盖子,抬手看了手表,自言自语,“还得炖二十分钟。”
这件事也可以交给别人,但他不放心,入口的东西,尤其是药,他要亲自来熬才行。
“我妈睡不好吗?”冯昱问。
“睡不太安稳。”杨叔又说,“先前先生……跟太太托人弄来的方子,效果还可以。”
冯昱平静地点头。自从冯成则接手易升以后,上上下下也就改了口,从前的“大少”早就没人叫了,改为了更正式也更具权威的“先生”,好似从那时候开始,一切变化都在悄然发生,只有他,等到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不仅仅只是更迭的职务,还是不容置喙的权利。
等安神汤熬好以后,冯昱伸手接过,“我送上去吧,杨叔,你也早点休息。”
“行。”
到了二楼,在父母的主卧前站定,冯昱敲了敲门,郑明月开门见是他还很惊讶。知道父亲还在书房忙碌,他这才端着瓷碗进来,“您当心点,等会儿喝,现在还很烫。”
郑明月含笑点头,示意他在沙发前坐下。
他却没有坐,而是绕到她身后站定,“之前我在国外也睡不好,有个朋友带我去了中医馆,几次下来我也会了,我帮您按一下,说不定能睡个好觉。”
郑明月追问:“朋友?哪个朋友?”
“男的。您也不认识。”冯昱无奈地回道。
听到这回答,郑明月明显有些失望,“再过一年你也三十了,有些事还是上上心,别看你爸嘴上没说什么,他心里也急。碰上合适的,也可以接触接触,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只要你觉得好,我跟你爸就高兴。”
站在她身后的冯昱正要说“碰不上了”,瞥见什么,猛地收声,柔和的灯光倾洒,他注意到了母亲原本茂密乌黑的头发里,多了一根又一根的白发。
“怎么了?”郑明月见儿子半天没动静,回过头来,温声问道。
冯昱眼睛都被刺痛,艰涩地回:“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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