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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边最终因为意见不一致tຊ而不欢而散。
翟嵇认为逄余抓重点的偏移性非常离谱。逄余则认为翟嵇是在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故意扯出相关话题来针对他。
两位都是极为强势和充满掌控欲的男性, 没有任何想要在相关话题妥协的地步,走到这种情况,自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而接下来自然就是行程照旧。
翟嵇也确实因为奔波而疲累,在云栖栀回到特派的宿舍后, 他也是回到分配给他和古景诚的那间, 沉沉睡了一觉。
姚青灵和伊丽丽一进到云栖栀的宿舍,便下意识左右环视了一圈。
“能看出来, 你在这边住了很长时间也很用心呢。”姚青灵说道, 语气有几分犹豫, “各种各样私人化的小东西很多, 是打算之后把这边也当做一个固定住所来看待吗?”
伊丽丽一看就能明白姚青灵心里隐隐藏着的忧虑,此时也是忍不住笑着出声:“姚姐这点不用担心啦。毕竟安全方面总是层层推.进嘛,也确实不可能以后还一直呆在老窝里面。各部分企业距离还有运输什么的也都不太方便。而且那是咱们自己的家,咱们什么时候想回去都可以的,但要是让外人随意进出,这心里就欠点味儿了。”
“小云看着外表不显, 毕竟也是我们家最厉害的人, 现在一点一点往外逐步扩, 最后还是必然会整体迁徙。你看现在, 这情况不就是这样嘛。等到豆豆再稳定点,姚姐你们就完全可以也住在下面了。到时候不还得住在小云这边?说不定到时候这两层楼就都是我们云氏集团的了。”
云栖栀很满意伊丽丽口中那句“我们家最厉害的人”,此时非常欣慰地点头。
姚青灵表情露出几分克制不住的欣喜,勉强压下喜悦后,还是欢快的用力点头。
豆豆也是在一旁使劲点头:“对。住在姐姐旁边, 要跟姐姐呆在一块……还有大黄和星星月亮!”
姚青灵其实不在乎到底住在什么地方, 也不在乎什么半密山舍、龙庭御阁的,只是因为房产证上写的是云栖栀的名字, 那是他们小云老板的家,所以在姚青灵心里,就被赋予了其他含义。
她不是眷恋固定的场所……只要有小云在的地方,哪怕只是个草棚子,对她来说也能属于“家”了。
姚青灵只是想离云栖栀再近一点。
云栖栀有些疑惑:“什么星星月亮?”
“嗯?这不是你给它们起的名字吗?”伊丽丽反过来也有些疑惑,“那两只小猫的名字啊,你忘记啦?”
云栖栀:“?”
什么?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旁边沙发上坐着的逄余双腿交叠,平淡插声:“这种只会浪费时间的小事我一般都是直接过滤掉的,不过那两只猫你很喜欢,所以破例给你递过——那张划了横线的纸。”
云栖栀睁大眼睛,又在思维里反复寻找了好几圈,这才在犄角旮旯里摸出来这可能连几分钟都不到的回忆。
如果她记忆和脑袋没出错,当时他只是递过来一张划了两条横线的标签纸,然后说了句“需要两个非用在人身上、非正经严肃的昵称”。
那谁能知道是这个啊。
云栖栀满脸扭曲。
逄余还是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甚至现在表情还更加笃定了:“你看。如果我告诉你是给那两只猫起名,你那天就不用考虑其他工作了。”
云栖栀:“……”
行吧。
也正是因为当时逄余给的范围实在是太大了,她完全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还以为是翟嵇选择的工厂需要把更正信息报上去但缺个对外称呼什么的,没多想就选择了同样宽泛的星星月亮。
这种“大选择”是通用的,基本上不会出错。
而且云栖栀还想起来,当时她还在“太阳月亮”和“星星月亮”之间犹豫了几秒,最后因为“太阳xx有限公司”稍微有点奇怪,也不太顺口,而她还因为《星星谷》的原因对星星也有了额外的好感,最后便迅速敲定了后者。
几个人坐在沙发上,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但……怎么说呢,这种事情放在逄余身上,反而又让人完全不觉得在意料之外了。
看两方出了这么个乌龙,云栖栀也确实不了解这部分情况后,伊丽丽也是积极重新复述:“一开始是家里逗小孩玩,喊她豆豆后也表示要给小猫起个名叫豆豆,然后一来二去的,就说要起个名字,毕竟是要长时间养了嘛。而且家里还是两只猫,要分的时候也不太好分。”
听到这里,小女孩显然还有点不服气:“才不是……叫豆豆也可以,我答应了的。一只叫豆豆一只叫姐姐,然后豆豆和姐姐一直在一起,是她们不愿意。”
云栖栀就一下子笑了,又去搓搓小女孩的脸蛋:“哇,原来是这样呀。豆豆好棒,一直没忘了姐姐呢!好开心。”
豆豆有些羞涩的扭扭身子,抿抿嘴巴,又不吭声了。
客厅这边重新回归原本欢快的气氛,伊丽丽满眼都是笑意,继续说道:“她啊,一开始的时候还不愿意,后来反应过来要豆豆和姐姐了,就又拦着我们不让改了。这还是知道你挑了名字后才罢休,然后在家里就整天星星月亮叫个没完……噢噢,那只鸳鸯眼的叫星星。毕竟那双眼睛,一只蓝一只黄。天空是蓝的,星星是黄的,一闪一闪亮晶晶。”
云栖栀非常赞同的点头。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但没有太久,就准备回到自己的地方了。姚青灵牵着豆豆,小女孩很乖的朝这边挥手道别。
伊丽丽走在最后,看着仍旧无动于衷,显然是要在这边扎根的逄余,表情扭曲了下。不过她也没有再提及相关的话题,只是说道:“你注意一点分寸。”
逄余连眼皮都没抬起来。
云栖栀没有注意到这边的短暂冲突,她笑着看豆豆一步三回头的下楼,又送走了伊丽丽,便直接回到了自己卧室,关门后躺在床上准备休息。
因为翟嵇和翟松爱整个小队刚从西部回来——整个过程中虽然还断断续续保持着联系,但更多的时候是处在断联状态的。毕竟一路上各种事情实在太多,翟嵇提到的那两次“碰瓷”对比起来都成了只是中间经历过的最终有惊无险的小事,这种大前提下,他们又不是全副武装的出去郊游,自然过程中有太多次顾不及——他们回家以后实在是有太多话要等着说了。
自然系特殊异能者的强项不是在躯体进化上,即便是被陨石物资(催化剂)略微加强了些素质水平,但翟松爱毕竟是年纪大了。
她今年五十八岁,快六十岁的人。因为责任感和自发义务,没有犹豫,也根本没打算停留在后方远程指挥,全程作为指向灯带头冲在前面,身先士卒,也从来没有任何软弱或者退缩的表现流露出来,但回来之后,各方面的身体情况和心理压力还是让她被直接送进了疗养区进行深度休眠恢复。
当然,到了翟松爱翟小姑这种水平,她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判断在一定程度上比医生都有数,所以这位同样是铁血里走过的处长在快回到密山的时候就通过翟嵇提前联络了一下云栖栀,预约了她这几天的晚饭时间。
由于行程进度的不确定性和严谨性——实际上所有人都没有办法打包票“我们今天/明天一定能到家”,所以今天抵达后,休眠前、翟松爱躺在担架床上被推.进去前,还是反复叮嘱副手和医护要记得定时过去叫她,要记得解锁休眠舱,她在晚饭前必须得出来,这样用餐的时候就可以跟云栖栀和翟嵇就密山的未来规划早做打算。
云栖栀对翟松爱翟小姑肃然起敬。她曾经通过视频提过时间不急在这么一会儿,更好的休息也是为了更好的工作,但翟小姑温和拒绝了,并表示医院的深度休眠舱也等于是在休息。
她也表示过不用这么“体谅”她,毕竟她平时其实没有那么忙碌,而如果是翟小姑过来找她,白天的八小时工作期也完全可以腾出来tຊ——随时都可以过来找。但对方又温和拒绝了。所以只能心甘情愿无条件配合对方。
这位温和慈爱的长辈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完完全全的不容忤逆,具备相同的掌控欲。而且还是云栖栀最不愿接触的那种心思深沉、经验老道的“阴谋诡计型”,现阶段也确实是在被她带着走,但说也复杂,尽管越来越了解,但云栖栀对她全程都没有什么讨厌的情绪产生。
可能是因为翟小姑的一切所谓“阴诡”都不是出自“踩着别人上位的自私”,可能是她更严于律己而非强行控制别人……可能是她目的是为了让世界变得更好吧。
怎么能恐惧、抵触或者咒骂安防部门为了保护他们而出现的不择手段呢?
云栖栀很罕见的小睡了会儿。
要知道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午睡习惯……事实上云栖栀有时候都觉得这个挺奢侈的,尤其是上辈子。
不过她想以比较好的面目去跟翟小姑见面。
“叮滴啦~叮铃啦~”
按掉手机闹钟,云栖栀抬起手揉揉眼睛,然后呼了口气,略皱着眉起来洗漱。
叫一个完全没有午睡习惯的人大中午头睡觉都像是在折磨,现在可怜孩子整个人脑袋晕涨涨的,感觉不像是休息过后短暂舒缓,倒像是起了反作用一样。
不过冷水扑到脸上后,效果还是比较好的,云栖栀依旧皱着眉,清理完自己后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逄余还坐在那里,姿势分毫未变的样子,甚至都分不清这两个小时他有没有挪动过。此时转头看向云栖栀的目光没有分毫的意外和惊讶:“午睡的感觉怎么样?”
狗熊保镖全程跟在她身边,在作息这方面没人能比他更清楚了。云栖栀摇了摇头,还是有点怏怏的:“不太舒服。”
“要亲一口提神吗?”
云栖栀顿时脑袋就清醒了:“不了不了。”
逄余有些遗憾:“那我下次再问。”
云栖栀:“……”
她略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自己衣服下摆,然后去拿搭在沙发靠背上的外套,小声吐槽着回他:“没错没错,有空一块吃饭、借钱绝对还你、来都来了、大过年的、还是孩子,下次一定。”
逄余唇角上翘:“在我这里可不兴什么敷衍词,说了下次一定,那就是一定。”
云栖栀再次敷衍:“噢噢,是吗?这样啊,那咱们再严肃讨论一下这个下次,我觉得两年之后、或者2108年8月8日8时8分就可以,很吉利,你觉得呢?”
逄余:“我觉得不行。88怎么会吉利。”
“88怎么就不吉利了。”
进展缓慢且有点没营养的闲聊对话却像是最有效的神经舒缓剂,云栖栀整个人都慢慢轻松了下来,原本脑袋里面的鼓胀逐渐消去。坐在沙发上一边拿出零食和冲泡型果子茶,一边跟身边人说着些自己都没往脑袋里进的话,阳光大幅度倾斜,日头逐渐滑落西山,几不可见的细小颗粒灰尘在橙色光线里微微飘动,空气和时间都慢了下来。
云栖栀把红石榴白葡萄果茶拉到自己面前,把清新绿乌龙薄荷推到旁边。看着身边人以一种缓慢但又流畅的姿态去拿那个包装,然后垂眸看上面的文字,侧颜是冷然安静的漫不经心,有一瞬间很想靠近他。
“嗯?”
男人靠近了些。
“怎么?又想尝尝这个?”
小云老板很好的贯彻和履行了之前自己说过的承诺,只要是她有的,逄余必定也会有。哪怕只是一块巧克力也得掰成两半——这当然不能代表什么。但是他可以不要,云栖栀不可以不给,这是态度问题。
自然,因为两人口味问题实在是相差比较大,云栖栀也很快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并做出了改进措施,就成了现在这样。
但随之又出现了新的问题:实在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小云老板偶尔会对属于逄余的那种口味眼馋。作为完全对零食不感兴趣的大男人,这自然就成了他的“逗猫玩具”。
已经对这点很有数的狗熊保镖拎起那个浅绿色的包装盒,唇角上翘,甚至微微露出一侧的虎牙,是非常恶劣的模样:“想尝?那是不是要跟我再讨论讨论,那个下次一定的具体时间?”
云栖栀的小鹿在胸膛里活蹦乱跳,她又一次很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心动。
但一回生二回熟。不敢承认这点的时候是最慌张最抵触的,但承认并且坦然面对了还能有什么好怕的,云栖栀抿抿唇,佯装淡定的摸起自己的手机,给伊丽丽发了条信息。
伊丽丽同样没有午睡的习惯,并且现在都三点钟将近四点了,所以很快便秒回过来。
云栖栀看了一眼上面的字眼和时间,然后再次强作镇定的放下,然后转头重新看向身边人。
被直接忽视的逄余微眯起眼,视线略有些探究。
而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并且自己与自己成功达成一致后,云栖栀已经能感受到那只疯鹿已经在她胸膛里狂撞了,她深呼吸了两下,然后探身向他靠近。
逄余能够很清晰的听到自家傻白甜突然狂乱变速的心跳,他确实有些疑惑,毕竟类似的话之前也不是没说过,没可能只有这次反而让她情绪如此波动。他有了些隐隐的预感,但又不能确定……或者说不敢去想。毕竟就是因为认定没什么希望,才会干脆利落的直接排除那方面的可能。
“你——”
云栖栀知道自己接下来必定腿软手软,更何况还是个前倾的姿势,所以她非常坦然坦荡的拿手搭在他肩上,然后靠近,看着他启唇出声,便缓缓贴上去。
原本缓慢呼在她侧脸的鼻息瞬间变了速。
云栖栀心跳声已经强到在她耳朵里敲鼓了,知道再犹豫就是败北,唇贴着他的唇角又稍蹭蹭后,舌抵出去,贴靠着他的唇进入,略有些笨拙的稍微寻找,找到那颗尾端有些尖锐的虎牙,自下而上轻轻舔过。
因为力度没掌控好,舌尖被虎牙稍剌痛了些,云栖栀脑袋里面晕涨涨的,还在思索自己手心感受到的不平到底是锁骨还是……应该是锁骨吧,即便是隔着衣服也显得有点硌手,里面应该就是骨头。
……
“小云~”伊丽丽高高兴兴的敲门。
“该再跟小姑聊聊的。”翟嵇跟在旁边,仍旧皱着眉,“这时间点确实不太恰当……而且小云和我们又确实不会拒绝她,也没必要把谈话的机会放在饭桌上。给人的感觉不太好。”
伊丽丽嘲笑他:“这话说的,就跟你跟翟处长聊了就能改变她心意似的。”
翟嵇:“……”
伊丽丽又有些疑惑,再次敲了敲门:“小云?”
翟嵇抱臂,语气依旧有些忧虑:“小云说过要以最好的面貌来对待,但贸然打破一贯的生活习惯并不是个好想法,哪怕只是午睡与否这样看起来的‘小问题’也是一样。”
伊丽丽:“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好紧张的样子。”
翟嵇:“你也不想想我刚从什么地方回来。如果晚上谈话一切顺利,明天.行动就会立刻开始。今下午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已经都显得有些奢侈了。现在真的是一点都不能耽搁。”
伊丽丽:“你还好意思说你小姑,你明明跟她想法完全一致。”
翟嵇:“确实。你说得对。”
门“咔”一声开了,露出了黑气冲顶的一张脸,连伊丽丽和翟嵇都吓了一跳:“你、你这是怎么了?”
逄余看向这两人的目光寒到像是能发射出来玻璃渣子,面无表情的让开道路后,语气也是一派冷然:“她午睡不适应,在冷水冲脸。”
“噢噢……”伊丽丽被大玻璃渣子扎到浑身僵硬,又脑袋疯狂冒问号,同手同脚走了两步后才意识到不对劲,迅速调整完自己的姿态,又有些担忧,“小云在冲冷水?也别太久啊,就算是没精神也没关系,反正时间还有,慢慢缓来就是了。”
翟嵇在旁边也是附和:“确实。我也该事先提醒的……不过算了,已经发生了。”
像是意识到他们进来了,卧室门后传来了云栖栀的声音:“翟哥和丽tຊ丽?翟哥你跟翟处长打招呼了么?”
“打了。”翟嵇略提高了些声音,“你别冲太久,小姑不在乎这些的,你只要到场了她就很高兴。”
“噢噢!”
也确实,没过太久云栖栀就出来了,却是脸上戴了个口罩,说话的声音也闷了些:“我才发现睡一觉起来脸和眼都有些浮肿,好丢人,早知道真不如不睡。”
翟嵇和伊丽丽都仔细的看过,发现确实。
脸被彻底遮住了看不见,但露在外面的那双澄澈的大眼睛,不但略有些发红,那漂亮的双眼皮和眼眶也跟着略胖了圈。
云栖栀是最懊恼的一个。
刚才她下意识冲进自己房间后原本是想找个理由掩饰掩饰,但还没等想出什么好方法后便发现了这点,她是真的午睡肿脸了!虽然确实能够充分给她被咬肿起来的嘴打掩护,问就是“女孩子爱美”……但她刚才也是真的就顶着这么一张脸去亲他哎!
云栖栀觉得有点抬不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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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注意到这点吗?
会不会觉得她突然变丑……什么的。
越想越拔不出来,云栖栀完全忘了刚才逄余差点把她撕了吃了的架势,胸腔里面的小鹿都没声了。
翟嵇和伊丽丽继续就相关话题讨论,云栖栀乖巧坐在一边,没一会儿姚青灵也带着豆豆过来敲门了,非常不好意思:“豆豆非要过来,我跟她说姐姐在午睡,她就说姐姐已经醒了什么的,拗不过她,干脆就过来……没想到是真的。”
伊丽丽揉揉豆豆的小脸,笑着开玩笑:“咱们家小云可是世界上最勤恳的老板,这都快下午四点钟啦,怎么可能还在午睡呢?咱们豆豆明明是太厉害、太了解情况了嘛。”
姚青灵也跟着笑了。
就是豆豆既满意又不太满意:“豆豆厉害,但也确实是感觉到姐姐的‘波动’了,是姐姐醒着。”
小孩子的童言童语被理解成“豆豆跟姐姐有着心灵感应”,伊丽丽和姚青灵自然又是认真又被逗乐的连连附和。
豆豆被赞同到小脊梁都挺直了。
“话说咱们晚上吃什么?”伊丽丽又活跃询问,“食堂?谈事情的话,在食堂吃会不会传播出去?”
“特派这边的三楼是有小餐厅的。”翟嵇说道,“虽说不是那种……包厢,但单独圈出一块地方没什么问题。之前也是招待领导以及其他部门的合作视察之类,会定在那边。现在因为没有那么多窗口,所以三楼也没开放,直接封闭了,我们可以打完饭后端着盘子上去。”
伊丽丽再次踊跃发言:“你们这么辛苦,说好了犒劳的,怎么也不能给顿大锅饭就这么打发了啊,这样吧,我做主,一人再分一个小蛋糕!”
旁边的姚青灵又笑起来,眉梢眼角是一片欣然。
云栖栀原本也是只在旁边默默坐着。由于她“刚起来”还不太舒服的缘故,大家声音不算太大,也非常体贴的没有拉她进入话题。而在她刚刚稍微松了口气的时候,旁边安静坐下来一个庞大的身影。
“……”
云栖栀:“!”
达咩啊!
她刚想爬起来跑到伊丽丽或者姚青灵那边去,便恐惧的发现自己的腰被扣紧了,身边人偏高的体温靠了过来,耳边则是压抑的狠戾气:“你真当我被惹毛了会顾及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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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错了。”云栖栀一秒滑跪。
略沉抑的呼吸还拂落在她的耳畔,云栖栀逐渐开始有些恐慌,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继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逄余用力闭了闭眼,话语里都能听出几分咬牙切齿:“道什么歉,你有错么?你真是……往后尽管继续,我非常欢迎。你撩一次我忍一次,我全忍下去,到我自己都控制不了那天,别扯什么自制力,也别扯什么强迫不强迫,你可千万别后悔。”
云栖栀现在就有点后悔了。他说话间的气流和呼吸还落在那里,让她芒刺在背,但那颗落到最底下的心,又开始怦怦直跳起来。
……怎么回事?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居然还这么敢惹火找刺激?
看着这还敢满脸无辜样子的作死兔子,逄余忍了又忍,又恨又牙根痒痒,那股汹涌的爱.欲堵在他心口,堵到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恨不得直接把人全都赶走,然后把她甩进卧室里,看她惊恐再直接咬断她的脖子。
再次闭了闭眼,平复自己的情绪,逄余扣紧了她的腰,有些强硬的抬手转过她的脸,隔着口罩落下一吻。
“!”
伊丽丽余光感觉到不对劲,一转脸就看到了这一幕。虽说他的身形能够把自家小云老板完全挡住,从背后看不出来到底是在做什么,但毕竟是成年人了,不可能真的没有数。
不过逄余很快便放开了,仍旧是满脸阴恻恻,然后径直站起来,去提云栖栀的包。
云栖栀心脏还在胸腔里活蹦乱跳,感受着伊丽丽不可置信的目光,非常心虚的缩了缩手脚。
啊,这件事,其实还是她的锅……
所以等到大家一块出门,伊丽丽再次落到最后,然后冷着脸表示“我知道我这话非常逾越,但逄余我还是得……”的时候,直接打断然后把话题揽了过来:“啊,丽丽我们快走吧,这就要跟不上了。”
面对着大姐姐再次梅开二度的不可置信,云栖栀万分心虚的不敢再说什么,拉着逄余的手,灰溜溜头也不敢抬的往前走。
因为固有思维的缘故,翟嵇在确认逄余认真、确认云栖栀不反感后就不会再关注相关事情了。毕竟还有那么多事情需要他做、需要他处理。而感情这方面又太主观了,并不是旁人能够插手的。所以他完全没有管那些,注意力全程都集中在接下来的计划里,还得考虑一直没启用的三楼会不会过冷的问题。
“你们可以在一楼先吃饭,”翟嵇对姚青灵说道,又看了眼豆豆,“毕竟都是些会倒胃口的话题,过后再了解也没什么关系。刚才古哥还给我发信息说很快就回来了,等会儿你们一块在下面吃饭,我也能放心。”
因为丈夫这边的爱屋及乌,姚青灵也是把翟嵇当成半个弟弟来看待的,此时眉眼温和,点头应声:“我知道。这边是特派局,身边吃饭的都是有卡的正式员工,哪怕就我和豆豆,也没什么关系。而且我俩还有异能呢。”
豆豆被妈妈牵着,还总是往后探头探脑,此时听到相关的字眼,也是转过来认真应:“是的。等我再长大一点,就可以保护家里所有人啦!”
姚青灵宠爱的摸摸她的头:“嗯,咱们家的豆豆最厉害啦。”
“最厉害的是姐姐。”豆豆掰着指头算,“我勉勉强强排个第二吧,然后妈妈第三,翟嵇哥哥第四,爸爸第五。”
姚青灵:“对。爸爸第五。”
翟嵇表情也舒缓下来。
翟松爱早在食堂里了,正在隔着窗口跟里面的厨师说着什么,听到声音后转头过来,脸上便带了笑:“啊,翟嵇……这位就是姚女士吧,还有豆豆。”
作为深刻了解现在人口残留情况的特派处处长,翟松爱无法控制对小孩子的偏爱,此时连亲侄子都顾不得了,直接蹲下来跟豆豆平视,喜悦语气底下是黯然:“真可爱,养的真好。”
豆豆还有点怕生,此时抱着妈妈的腿,小声又很有礼貌的打招呼:“阿姨好。”
翟松爱笑到眼尾都露出笑纹来:“好,好,你也好。”
这点情绪并没有在翟处长身上停留太久,等看到后面进来的云栖栀,一双依旧清白分明的眼睛瞬间亮了:“小云过来了,到这边坐,我正跟后厨商量食谱呢,你想吃点什么?”
云栖栀已经不是以前的胆怯云了,此时走过去,也是小声说道:“我都行……我来请客吧,毕竟您和翟哥刚回来,就算是庆祝,吃顿好的。”
翟松爱:“好好好!”
《星星谷》里面各式各样的“好东西”也算是很齐全了,而既然要出料,隔着打饭台也不太方便,所以在套了脚套和帽子后,便从员工通道绕了进去。
她在农场和珍岛上都有开tຊ辟鱼池,各色的产出早就堆在大屋箱子里了,想想自己的存货,又考虑了一下今天的人,干脆就多拿了一些。
像是螃蟹、虾、蛤蜊什么的,她定时可以收获,但海水污染和怪鱼出现、连专家都派出去搜检后,海鲜以及各类相关衍生物售价大跌。而一方面因为卖不出价钱、另一方面因为国家警告,临海的渔民也没有多少敢继续下海的,而即便有冒着风险去抓的也没有多少人买。
而到了后期物价飞涨,实在没东西吃的渔民重新启船,那时候自然更不可能出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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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沿海自己运转都不够,内陆更是全消失。
云栖栀对海鲜这方面并不是特别偏好,而这部分又不是必需品……一部分身体必需物质从药物、补充素和其他食物中还可以继续摄取,所以一直以来也没有太注意这方面。
放在和平时期都不算掉价的东西,对于现在来说,一顿全海鲜绝对算得上是“大餐”了。
当然,云栖栀也考虑到了海鲜过敏之类的问题,所以像是牛羊肉也拿出来了一堆,再者就是各种蔬菜水果,可以拜托后厨切几个拼盘。
后厨这边顿顿都是做整个特派局的饭,所以像大箱子什么的非常充足,云栖栀全都给他们堆满了,这才一边摘帽子一边走出去。
翟松爱、翟嵇、伊丽丽在外面都没有走的,全聊着天等云栖栀出来,此时透过半壁塑料窗口看到里面,翟松爱不由得叹了口气:“真是眼馋啊,太眼馋了。”
跟在她旁边全程没吭声的副队成戟眼眸深沉,视线定在云栖栀身上,在她口罩上来回,半秒都没有移开。
云栖栀一走出来,面前就是宛如一堵墙的逄余。没等她疑惑,对方便弯下腰来,在她耳边轻轻说道:“离翟松爱的副队远点,跟在我身边——别看他。”
也幸好他提醒及时,云栖栀控制好自己的眼珠子,然后点点头,又应了声。
翟松爱看着这一幕亲.昵的窃窃私语,眼眸里光芒一闪,面上带了几分惊讶:“翟嵇,这是?”
翟嵇在内部可以跟逄余就着一个字眼硬刚,讨论“到底是谁有问题”,但走到外面,他不可能留出任何一个可以让人钻的空子、也不可能轻易给出任何一个免费情报,此时笑着回应:“啊,逄余啊,他一直跟在小云身边,你应该认识的不是么。”
翟松爱揉揉太阳穴,侧头表情复杂几秒,又叹了口气:“所以呢?他跟咱们小云靠得好近啊。我都没见你可以这样过。”
谁是“咱们小云”。
翟嵇看着自家小姑,似笑非笑:“我为什么要这样啊,我这么严肃正直的人,不管做什么都是坦坦荡荡的,自然没有悄悄话要这样说。”
“这样啊。”翟松爱眼睛微弯。
两只狐狸再次对视,相视而笑,彼此的大尾巴又轻轻在身后摇晃起来。
122
毕竟是食堂的楼梯, 跟学校一样是有“高峰期”的,通常情况下就是要么没几个走、要么一群人走。每到中午晚上吃饭,人流量在这里,所以总体而言宽度可以保证。
但跟抢饭吃的士兵或者放学就往校外跑的学生不一样, 在场人本质上不只是来吃饭的, 也都不是很着急,所以自然不会真的挤成一窝蜂。
保持了距离的情况下, 此时难免分了一个先上后上。
本质而言, 云栖栀他们还是属于“客人”行列, 自然被谦让着走前面。翟松爱原本也应该走在旁边招待介绍, 但由于来了个电话,只能朝成戟一挥手示意,自己逐渐落在最后。
不过毕竟地方就这么大点,翟松爱也没有刻意要避讳的样子,所以云栖栀一边往上走,也是大概知道了情况……应该还是一楼的后厨确定晚餐相应事项的, 还有翟小姑很顺畅的电话声。
“哦, 这样啊, 那挺好, 这么去做就行,不过还是要注意维持纪律。”
“嗯,嗯。行。注意刷卡和限购,实在不行就单开窗口,第一个、咱们现在用的这个, 等人过来了就发张票……或者说让人守在食堂门口。到时候凭票来领, 管他丢了或者耍赖被抢了,没有就是没有。即便有人拿了好几张也只给一份。”
“好……不用, 也不用手写。你们那边不已经开始了?找个人赶紧跑去审核处借下他们那边的萝卜章。他们平时空闲的时候拿石头刻了不少稀里古怪的图案,随便挑一个出来这一时半会儿的都没法仿造。嗯。行,具体的你看着办。”
“你们稍微规整一下数量,如果不够均分数那么就按最低的平均数来分配。多余的那些就先留着,毕竟现在的温度在这里,没法一次性吃完也影响不大,多放一天无伤大雅。不过如果均分之后,只有寥寥一点,那么就一块处理了,混在什么菜里面一同上了,记得这样的多划他们一点钱。”
“好好。嗯。我相信你们的水平……”
声音逐渐小去,云栖栀踏上最后一层台阶,抬起眼来就看到了这边三楼的具体情景。
毕竟是特派局里面的食堂,这边即便说是“能圈出一块独.立的地方”,但总体而言还是简洁到全敞开的。依旧是一排一排的长桌,凳子倒是单独了,每人都能有一个。只不过对比起来一楼里毫无装饰度的纯粹不锈钢桌面,这边的桌子上面漆了一层白色,桌子腿是木制的,看起来要精致些。
后面的窗口上还都挂着招牌,放眼望去能看到“精品小炒”“战斧牛排”之类的大字眼。
招牌还是比较重要的东西,自然要下点心思,云栖栀还能看到有些敞开的小铺子两边挂着的彩灯。当然现在没有电也没有人,整个供应箱都是拉死的,也亮不起来。
而且也不知道这边到底有多久没来人了,哪怕仍旧没什么灰尘,但整个环境都泛着一股令人心理不适感的凉意。
“咱们坐在哪儿?”
伊丽丽左右看了看,询问道。
翟嵇说道:“去西边。之前我有看过这边的设施电力供应和紧急出口图,西边那边有空调,没有刻意去取,只不过掐断了电这才没声响。你们先过去找地方坐下,我去把那边启动。”
在场人里除了云栖栀以外,基本上都有军营经历,现在还处于室内,楼下还是热气腾腾的食堂,尽管这边没有任何的电力供暖措施,但熏蒸起来的热度还是让这边比外面要强些的。
“那小云挑一下桌子。”伊丽丽继续。
云栖栀应了声,也环视一圈,指了个方向:“那边怎么样?看着要大一些,我们能坐开。”
其他人自然是没有个不同意的。
小云老板选择这边不仅是因为地方大。先不提整个区域的桌面是白色的,非常干净且没有任何脏污不说,更重要的是,跟旁边另外一家桌椅之间的分割墙居然是模拟藤制的,最上面一排塑料假草假花。花草中间还有一只蜜瓜大小的玩具奶牛,跟现实里的牛很像,又更漂亮精致,低着头的样子,像是在吃草,特别可爱。
对于士兵或者特种兵来说,一点暂时的冷可以忍受,对于自力更生也非常的习惯。
所以在云栖栀指定了位置后,他们非常自然的从身上各处掏出卫生纸或者湿巾,然后认认真真、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的擦拭起来。
当然,这就又没有云栖栀什么事了。
她等着这边清理完成,伊丽丽招呼完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往里走,但快走到最里面、要贴着分割塑藤墙了,又稍微一停,然后朝逄余招了招手。
逄余自然是非常配合,抬脚走了过去,然后按照自家小老板的指示,坐到了最里面,紧靠着分割藤墙的位置,而云栖栀同样靠着他,自己坐在第二个。
云栖栀又不是天然型笨蛋,到了这一步还木木愣愣,她知道今天的事情自己是要参与的,还是以“云氏集团总董事长”的身份来参与,否则翟松爱翟小姑不至于要这么约她的时间,她也不会提前紧张认真成那个亚子。
——她大学的时候舍友都对她特别好,其中有个兼职模特的妹妹就是面酷心热,一开始的时候看起来是100%的冷淡高岭之花,但后来大家都熟了以后,模特妹妹出去跟第三方谈相关合同,对tຊ方请客,就会非常熟练的把她也一块提溜出去蹭。那种时候自然要缩到边边角角上,眼观鼻鼻观心,埋头吃自己就行了。
但现在既然自己要参与,这种“合同签约”竟有一天还能落到她身上,躲在最里面像个什么事?
别人看过来还得歪着头,让人会不舒服的,也不是比较合适的相处形式。
当然,云栖栀也确实很想去不停地看那些假草假花和小奶牛,那这样就要反复投过去视线。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坐在里面,怎么着都会不习惯的。
对方不习惯,云栖栀也不习惯。
但换作逄余就不一样了,云栖栀看的非常坦然——就算余光里一直也能看到他又怎么了?
非常理直气壮。
翟嵇这时候也擦着手回来了,看着这边还没动,也是招呼了声:“大家也不要老是站着了,找地方坐下吧?”
其他几个人立刻互相对视。
这是个两排四座总共能放八个人的空间。现在云栖栀坐了后排中间位置,右边紧贴的是逄余,左边两个是空的。对面还有四个座,而中间两位中必定有一个属于翟松爱。
鉴于自家小老板容易害羞的内敛性子,正对面像是一抬头彼此就能看到的位置就不太合适,亲近又不贴近的距离比较合适给翟小姑,那么……
伊丽丽和翟嵇下意识都先往云栖栀的左边走。
伊丽丽是觉得自己跟小云是同性,左右位置比起来要比对头还靠近些,自己坐这里比较合适。而翟嵇倒是觉得左右位置比较亲近但只有侧头才能看到,如果对面坐着异性,一抬头就能看到,视线总是相撞,也许会让自家小云老板不自在。
两人都往那边走的结果就是差点没撞上。彼此对视了一眼,最终伊丽丽想着翟嵇还得帮小云揽话头——要是让他坐到对面靠着翟松爱,那不就显得像他们姑侄俩一伙过来“逼宫”的了么。于是退了一步,准备坐到对面。
但视线刚转过去,眼睛睁大了些,表情有些僵硬和古怪。
云栖栀也觉得又古怪又僵硬。
她继续盯着小奶牛的时候感觉到自己左边也坐下了人。跟保镖们的脑回路完全一致,下意识认为是伊丽丽或者翟嵇,所以也没有第一时间去看,结果就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喜欢这个东西吗?我拿来给你。”
云栖栀这才反应过来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下意识的转头,便对上了翟松爱的副手成戟的视线。
他看着云栖栀,重复:“你喜欢么?”
云栖栀脸都僵硬了,下意识否认:“没,不。”
“但你的表现可不是这样,一直在看哎。”成戟笑起来,满脸阳光的样子,“没关系,这也就算是个小玩具吧,拿走也没关系的。当然,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在吃饭的时候玩玩也不碍事嘛。”
他说着就要站起来的意思,但中间又停下了。
云栖栀就又听到了逄余的声音。
“喏。”
她一转头,就看到了面前的小奶牛。
逄余就坐在最里面,他靠着那个位置最近,拿个牛也就是一抬手的事,当然比成戟要方便。
云栖栀小声叹了口气,倒没有去拿,慢慢说道:“其实我就是觉得小牛放在那块草地上特别和谐……才显得很有意思。如果单独拿下来,就没那么稀罕了,我就是看个新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话好像不太好,仿佛有点暗怼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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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逄余的唇倒是勾了起来:“我把塑料草皮也给你拿过来,再把牛给你放上?”
云栖栀窘窘,又瞪他:“那我还觉得草皮放在那个塑料藤墙中间也特别和谐呢。”
逄余唇角翘得更明显了:“那我把藤墙也给你搬过来,放在你面前桌子上。”
云栖栀:“……”
旁边成戟脸上的笑意淡了淡。
“你快放回去。”云栖栀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副手的情绪,还侧着头看逄余,催促他,“赶紧的,重新放回原来的地方。”
“怎么不自己放。”这么说着,他还是非常配合的给放回原位了。
云栖栀不吭声。
当然是怕自己一时间没忍住,真拿着玩起来。
云栖栀左边被占了,伊丽丽和翟嵇当然只能再另选位置。经过很短暂的权衡,他们两个都坐在了对面,然后把云栖栀对面空了出来。
终于坐下后伊丽丽也没闲着,抬起脸来看向云栖栀的目光亮亮的:“……小云!”
云栖栀顿了几秒后理解了她的意思,非常配合的通过异能把《星星谷》里面的一次性餐具、热水壶之类的吃饭物件拿了出来。
成戟在左边安静地看着。
伊丽丽试了一下隐藏在塑料藤墙上的插座,确认这边的电已经被连上以后,就把热水壶稍微冲了冲,往里面倒矿泉水烧开,然后开始一个个拆餐具。
刚才擦桌子的时候云栖栀就没派上用场,此时也跟着一块拆。
而矿泉水都已经是经过检验和合格标准的程度,直接喝都没关系,自然也不需要彻底烧开来用于杀菌。热度稍微上来后就直接倒出来再次清洗餐具了。
把杯子里过了遍水后,也是先给云栖栀倒了一杯:“温度正合适,先喝点吧。”
云栖栀:“嗯嗯!”
在旁边安静未发一言的逄余眸光极冷,看成戟还没有要移开视线的意思,又看了一眼塑料草坪上放着的那只小奶牛,然后转头过来,口上对云栖栀说话,那带着玻璃碴子般的视线却盯死了成戟,唇角仍旧是微微弯起,话语里面别有意味:“我突然发现你说得没错,我现在也感觉草坪跟这个奶牛很搭了。”
云栖栀水刚到嘴巴里,一时间没腾出空来。
成戟也转脸看着他,表情有些冷然,随即又稍微睁大了些眼睛,重新弯起眼睛来,语气活跃:“哎,云家的小老板,你家的保镖也有颗虎牙?你喜欢这个吗?”
云栖栀“噗”一声就把水喷出来了。
她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连对面的伊丽丽和全程冷眼旁观的翟嵇都惊呆了。
伊丽丽连忙站起来,一边摸索卫生纸一边伸手试图越过桌子去给云栖栀拍背:“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云栖栀被呛咳到上气不接下气,也顾不得那些了,手撑着桌子,头低下就是一串猛咳。旁边逄余位置方便,皱着眉,手一下一下落在她后背上,视线在她脸上来回。
只是因为一时突如其来才会这样,云栖栀也没有呛太多,很快就平息下来,表情仍旧满是心有余悸。
不喜欢了!不喜欢了,再也不敢喜欢了。
紧急情况过后就是复盘,伊丽丽看看逄余,又看看成戟,还带着几分茫然失措的脸上又浮上几分探究:“小云,刚才是……你是怎么了?是不是听错什么了?”
比如说把“喜欢虎牙”听错成“喜欢逄余”什么的。
“对对对。”云栖栀忙不迭顺着台阶下,“就是听错了,我说呢,哈哈哈。”
这份补充真的很尴尬。连云栖栀自己都意识到了,不过她也没法把实情说出来……实际上她觉得自己之前就是失了智,才会做出那种事情来。
耳根通红的同时,她又想到了非常不妙的一点,欲哭无泪的呆坐在原地,完全不敢去看旁边狗熊保镖的表情。
但显然逄余根本不可能放过她。
在确认云栖栀没事后,男人露出笑来,唇角咧开,露出那颗虎牙:“不是吧,应该没听错,她确实喜欢啊,嗯。”
云栖栀手搭在餐桌上,此时再次蜷成个小包包,恨不得现在这地面上就裂开道口子,好让她能够直接掉进去。
逄余舔舔牙根,那种想咬点什么东西的欲.望又浮现了上来,此时转头看向了成戟,手抬起来搭在云栖栀一侧肩膀的时候,眉梢眼角全是警告:“她喜欢,但是有限定条件的喜欢。”
比如说只长在他嘴里的。
成戟也翘起唇角,同样露出那颗虎牙,玩笑语气:“哎,啊……我刚才还觉得你说的话好怪,毕竟这种个人偏好哪有什么限定不限定的,但我又突然想起来,比如说我喜欢小个子长得乖巧的女孩子,但以前那些具备同样条件的我也没看上啊,嗯。你说得完全没错呢。”
逄余微微眯起眼来。
对于“聪明人”而言,这话已经是非常赤裸的在挑衅了。
翟嵇皱起眉,然后看向旁边:“审美这本就是极其主观的。倒是小姑不知道又来了什么事,tຊ怎么到现在都没过来。喔,正好你说起来了,我也好奇过呢,她给你介绍过那么多优秀女孩子和相亲对象,你分分合合好几个,怎么就一个也没法让你安定下来?”
成戟嘴角抽了抽,那颗虎牙也藏了起来,随着说话口型间若隐若现:“翟嵇,即便大家都知道你是在向着自家人,也没必要这么恶意摸黑我吧。这不符合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啊。”
翟嵇表情冷淡了些,刚想再说些什么,旁边就传来了愉悦精神的笑声:“你们在聊什么呢?”
是翟松爱。
翟嵇唇微闭,又张开:“刚才还在说你,是有什么事情吗?到现在才回来。”
翟松爱一边吐槽,一边在对面的空位坐下:“还是关于西部那边,你知道的,这段时间电话就一直停不下来。我下午这不是去深睡眠了嘛,他们巴不得我多休息,自然不可能中间晃醒我表示来了个电话,这不,联系不上我就开始发疯了。”
气氛总算是稍微放松了些。
云栖栀还小心翼翼的蜷在原位。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他们刚才说的话里面绝对是起冲突了,而且现在逄余压.在她肩膀上的力道真的很大。
某种情况下云栖栀还挺佩服这个成戟的,要知道她这个“站在逄余心尖上的女人”,皮成那样也不敢真惹他生气。
而旁边重新回归安静的成戟眼眸里明灭不定。
论起单打独斗,即便是三个他绑在一起也敌不过一个逄余。要换作是上古时期,猿人阶段,那就可以直接认输了。因为通常情况下,绝大多数动物都不讲爱情。
但现在不是猿人动物间的野蛮求偶。总体而言,还属于相对和平的阶段。而云栖栀身份地位包括能力在这里,又没法强硬逼迫,逄余呆在她身边那么长时间,也没有开花结果,那么一切还仍旧有争取的余地。
再说句直接的,男未婚女未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两人还没处对象,即便想做点什么,那属于追求者的正当且公平的竞争行为,不违法也不违反道德。
而“喜欢”这件事又确实主观。
女人如果真的彻底爱上了某个男人,那就绝不会因为一些外在优越条件而转移情感的——如果真的因为些外物就那么容易的转移,那跟“爱”其实就完全没什么关系了。
初恋、单纯、情.潮初动。
所以,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错过就彻底没有了。
翟松爱说话很特别,云栖栀不知道是不是职业天赋还是什么旁的训练出来的,总之不急不慢、条理清晰的同时还格外有趣,能引着人一直听。她原本还在乱跳的心脏慢慢恢复原本的频率,注意力基本上集中在了翟小姑身上。
作为翟嵇的助理秘书兼气氛活跃者,还坐在靠着热水壶的那边,伊丽丽自然是挨个给倒了下水,然后分发餐具。
翟松爱道完谢后,感叹了声这让人舒适的水温,那双温和的眼眸便对上了云栖栀的:“那我是先讲讲这西路经历,还是先说说成果?”
翟嵇很轻地笑了下:“咱们那经历……要不你委婉点?”
“行。”翟松爱眼尾的笑纹就更明显了。不过这并没有在她的脸上停留太久,谈及这个话题,她脸上原本的轻松便逐渐消退了下去,“不管先谈经历还是先谈成果,其实有一件事是要优先的,那就是向你道谢,小云。谢谢你。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帮助,这一路我们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知道会……失去几个战友。”
云栖栀刚有些慌乱的张嘴,翟松爱旁边的翟嵇便出声说道:“小云,这是你应该坦然受的。不管是我还是小姑,还是那些不太会说好听话的特派们,都是真心诚意的感谢你。这点跟身份无关、跟所谓的‘我没做什么’无关,小云,这份道谢非常沉甸,我希望你能接受。”
云栖栀脑袋里面的那些下意识退缩情绪就真的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乱糟糟的一片。她想说点什么,又感觉说不出来,嘴张张合合好几次,最后只是短促应了声。
翟嵇露出了几分放松的笑:“谢谢小云,谢谢你。”
翟松爱:“谢谢小云!”
就连旁边的成戟也是平静出声:“谢谢你。”
云栖栀脸已经彻底红透了,她又在无意识的发抖。而更惨的是,她搭在桌子上的双爪无意识又一收缩,指甲剌在桌板上,发出略有些尖锐的声响。
整桌人(除了小云老板)都笑了。
翟松爱眼尾的笑纹再次露出,还抬手拍了拍身边侄子的肩膀,说道:“之前我还听人说了一句话,说是这人的一生啊,好运跟坏运是有一定比例的。你看,你遇到咱们小云,就能跟你以前的大坏事给抵消了。或者说,就是因为往后遇到小云这件事太‘好’了,之前就免不了要多压榨你一下。”
翟嵇并不喜欢也不在乎“命运论”,不过他此时并没有就相关话题说些什么,只是非常高贵冷艳的往旁边移了移,错开了小姑的手,然后回应:“是我们家小云。”
翟松爱:“……你至于跟小姑这么斤斤计较么。”
翟嵇:“这叫严谨有水平。”
“唉……”翟松爱叹了口气,然后又强调,“我其实没想那么多,可能是你对这方面有点敏.感。”
翟嵇:“你开心就好。”
因为他们都非常友善温柔,甚至是云栖栀在这个陌生世界里最在乎的人。逄余、翟嵇和伊丽丽在这里,被他们笑笑,羞耻归羞耻,也是真无所谓、不往心里去的。
“那么我就简略了。”翟松爱这么说道,“总之,我们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千辛万苦,通过各方努力,最后跟西部那边成功达成暂时的口头协议。另外第一线路打通——这也属于成果。但我们在这个过程中走了额外多的弯路,另外还有一些……犯罪情况未进行排除,所以现在只是开展了第一步,项目是成功被批准了,往后还有很多问题需要继续解决。”
云栖栀能理解,然后她也是忍不住,把自己最好奇的那个问题问了出来:“他们是怎么同意的?或者说,现在人对情况都有数,肯定都不愿意跟陨石病患接触的对吧?”
这个问题是旁边翟嵇回答的:“这也是选择西部的原因,那边人口太少地很多,而且很多地方无法开垦或者放牧,大片地都是空置的。而又有些地方被一些投机商人建造了重型重污染加工厂。当然,这也反过来破坏环境,导致进一步的恶性循环,让人口流失更严重,我们这次选的就是这一类。”
“再者,实际上松捷国的国土政策就是人民只具备一定年限的使用权。土地所有权永远是在国家手中的。也就是说……说难听一点,我们都是些租客而已。一旦国家要求了,即便他们不愿意……他们也说不算啊。地又不是他们的。”
云栖栀震惊。
“松捷国整体的国情是非常温和的,”翟嵇继续,“也是因为面积太大、人太多,主要视野还是放在持续发展上,所以有些事情愿意妥协着温柔去做,但这不代表没有武力威慑性……真把松捷当成软柿子,把自己当成国家之主,总想着侵.占和贪婪,把安察特派当成吉祥物,认为自己说了就算的,那才是脑子没发育完全的低能儿。平时懒得计较的时候还能蹦哒几下,但像是这种切实推行的,跳出来的全都是螳臂当车,被压.在轮子下碾死了,车子里面的人都还不知道有只小生命就这么没了呢。”
云栖栀恍惚着连连点头。
“不过毕竟是个妈不是个爸,所以在正式碾死螳螂之前,保守估计……最起码三次警告吧?”翟嵇看向身边的小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翟松爱点点头:“毕竟是要他们迁家,这件事上面也没有彻底的定性。虽然现在一致同意了,但总有些人想要找出更合适更优秀的可能,好处、好处警告叠加、好处翻番开始投入实施,然后就是碾压。”
云栖栀再次蜷起了爪子。
翟嵇眼眸里又透出几分冷意:“嗯。那边推.进的时候,道路安全也是重中之重。我不一定每次都能跟上,我们也不能保证每次都像这次有惊无险……我的想法是,先直接出清一条最短通路,然后由官方控制,保证来tຊ回畅通。”
谈到这个话题,翟松爱表情也冷酷下来:“嗯。清理倒是问题不大,最主要的还是维持。而现在出现各种隐患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区块紊乱和灾难。一旦陨石病患彻底出清,那么最起码就不用太担心后背失守了。”
“这点必须尽快。”翟嵇说道,“我们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跟时间竞争。整个松捷国这么多城市,前阶段只能把最大规模的三甲或者市级排干净。现阶段,传染性的陨石病患是无法彻底出清的,但只要把那些扎团的控制住,三两个就好处理了。”
翟松爱又转脸看了过来:“对了小云,医院现在是在你这里,那边有确切的统计数字吗?”
云栖栀没想到会被突然点名,连忙去摸自己的手机:“应该是破五万。我记得,床位好像是都不到六百,然后日收治高峰期在六千以上了。因为病患的特殊性——他们不睡觉不休息的。然后医院又没法拒之门外,所以最后只能集中收容,一个加护病房里能堆十几甚至几十个个。”
说完这些她看着手机,又补充:“那三家官方的三甲是这样,还有很多的立医院后续跟着做,一部分也被我一块收拢转移着,再加上他们的,估计能接近十万。”
翟松爱手肘抵在餐桌上,手指轻轻摩.擦着自己的额头。
“如果道路彻底畅通,并且不遵守交通规则不休息,行程是完全可以压缩在一天以内的。”翟嵇说道,“到时候大规模投入麻醉药物,再让电系特异者准备,全副武装把他们移动到货车内部……我们自家人在这里,我也不顾虑那些,到时候直接把他们全堆在一起,然后货箱里面留部分润.滑油,侧壁留几个空隙防止真憋死,抵达西边的时候,直接连通货箱一块丢在那,远程控制着开顶。”
翟松爱身子动了下,但没说什么。
对于作为特派处处长的她来说,要决定这点真的非常不好受。
而知道这是群丧尸,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跟正常人不属于同一物种的云栖栀倒没有太多的痛苦和纠结——这还扯了个中间数,费尽大功夫把这群丧尸挪到西部,而不是直接杀死,那就更不会怎么样了,所以只是有些忧虑:“这可是十万的……”
这点翟嵇倒不是特别担心:“如果不论特派相关的防弹车,单就只是大货车,载货量还是很可观的,而且青绍区这边我们已经彻底抓拢了,我相信可以顺利把整个市的都集中起来。实在不行还可以从外市再借,如果只是相邻城市,现在我们的蔬菜棚又有产出,麻烦你来回一趟也是很快的。”
这倒是。
翟嵇继续:“另外就是西部那边的情况。”
他把手机和平板电脑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中间给大家看。
云栖栀凑过头去,因为个子矮,整个人身体都大幅度前倾,几乎快趴在桌子上了。
而伊丽丽庆幸和开心自己有把桌子和侧边都擦到干干净净的同时,中间腾出空来的成戟和逄余再次对视了。
几秒过后,两个人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
他们动作非常轻,全程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云栖栀的注意力又都集中在桌子中间屏幕上,旁边的翟嵇、伊丽丽和翟松爱倒是看得清楚。
翟松爱愣了下,目光略带探究地看向侄子。
翟嵇没什么表情,视线追了一会儿便收回,朝自家小姑摇头,然后低头,继续给云栖栀讲解每一张照片的具体情况。
逄余和成戟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对比起来愣是比身边同样军队特种兵领域出来的同僚高且宽出一圈的男人看了眼餐桌那边,视线停在云栖栀身上,语气很平静:“我不太想……说些‘离我的女人远点’类似的话,那会显得情况非常怪异。但大致的意思不变,所以,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希望你能自觉点。”
成戟也看向那边,声音同样刻意放低,笑了声:“你知道这一路上我们遇到什么了吗?”
逄余不耐的换了个姿势。
“看来你是不想知道。”成戟脸上流露出几分恶意,“毕竟你吃好喝好,生活滋润,未来无忧,怎么会顾忌其他人的死活呢?”
逄余:“你还有最后三句话。”
成戟表情这才淡了下来:“逄余,你也是特种兵,军队走出来的,难道不觉得自己的做法非常自私吗?”
“这是第一句。”逄余语气依旧是漠然的,“不觉得。你还剩两句。”
成戟腮部很明显的鼓起又消下:“你比起旁人又多了点什么价值,嗯?你又做出什么贡献了?别人吃不上饭活不下去的时候你抱着金山银山,咬一个丢一个,占着不让别人用,凭什么?”
听到这话,走到这边后,逄余这才第一次正眼看了过去。
“你把什么比做金山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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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前商谈结束后, 一顿海鲜大餐迅速拉进了所有人之间的关系,翟松爱全程赞不绝口,甚至吃到水煮鱼的时候还感慨的红了眼眶:“我就好这口啊。”
翟嵇有些无奈,总是在旁边提醒着“少吃点”以及“注意胃”, 不过看到自家小姑和自家小云老板都吃得头也不抬的样子, 最后也不说什么了。
毕竟就这么一顿,想吃的话就吃点吧。等到如果还有下一顿、下下顿的时候再提也不迟。
而她们吃得全神贯注时, 翟嵇和逄余对视了一眼, 对面坐着的伊丽丽也跟着环视。
吃完饭把残羹冷炙堆在旁边, 继续聊关于西部通路的事情。比起餐前话题, 这部分便或多或少涉及了些血腥和残酷。道路经历也逐渐露出。
伊丽丽把橙汁盒子拆开,然后也倒进水壶里加热。边加热便拿干净直引棍搅拌,待到温度初初起来,就拿过云栖栀的杯子给她接满。
透明直筒的玻璃杯来来回回装载了几次热水热橙汁,整个外壁都还是略烫的温度,手覆盖在上面, 像个暖宝宝一样。再加上肚子里热乎乎的饱饭, 让人从里到外的舒服。
当然, 残酷的经历让这一点大打折扣, 不过包括云栖栀在内的在场人对于这点都保持着面不改色。
伊丽丽是在翟嵇的车上时听到了一点,有了心理准备。而成戟作为特派局翟松爱的副手,他情绪崩盘正是因为这个。逄余见过的人性丑恶在灾难前都够多了。云栖栀则是因为他们的细心温柔培养长出了根,此时正面注视着“人命与人命”之间的痛苦天平。
橙汁也给她带来了不少心理安慰。
像翟嵇或者翟松爱这样的程度,他们做决定已经不太需要时间和过度思考了。而之前也都经历过反复揣摩的阶段, 在数据经验这块想法很丰富。之所以会放慢步调, 把话拿到这边来定性,自然也是因为发现如果想要寻求“最快速”以及“利益最大化”, 不论怎么样都绕不开云栖栀。
“我本来不想让你这么频繁辛苦奔波的。”翟嵇坦然说道。像是完全没意识到对自己和对小云老板的明显双标。
毕竟云栖栀距离上次潮海市救援都间隔两个月多了,一直留在密山市稳固和处理文书工作,而翟嵇他自己才是马不停蹄连轴转的那个。
“不过我后来又想了想,如果你能在这个过程帮上忙的话,应该会很开心吧。”
云栖栀非常赞同:“是呢。”
把她完全排斥在外面才会让她忐忑不安呢。
就像之前那样。
翟嵇的想法跟自家小老板截然相反。
越是随着时间推.进,意识到了云栖栀身上那都能称得上恐怖的“秘密”,他就越谨慎越紧张。如果只是空间系,他完全可以用云氏集团和密山特派把她架起来,架到安全的高空变成小公主。
但“阎王抢命”药实在是太珍贵了。
让他开始反悔,犹豫自己的做法到底对不对。
云栖栀倒没那么多想法。毕竟小机器人、或者说世界意识把东西给她,那就是让她用的。
再来句比较直接的,她觉得w002世界对她“改变世界”这件事是抱着非常喜闻乐见的态度来对待的,甚至还暗搓搓的推波助澜。
一块金子,藏在保险箱里就永远只是一块金子。但是如果拿在外面。就可以换来很多的食物、保暖衣物、药品或者奢侈物,才是流动的,也是能让人需求满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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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谷》里面的特殊食物放在里面就永远是盘“菜”甚至只是串“数据”,但tຊ拿出来救人,就让一个人活了下来,还能让她自己开心高兴。
物品流动起来才有价值嘛。
不过……
云栖栀仍旧注视着前方,但余光扫过左边坐着的翟小姑副队成戟,把自己的好奇心忍耐了下去,直到交谈计划彻底定性后,看着翟小姑和她的副队离开了,这才迫不及待询问:“翟哥,你是怎么……就是,拿我的东西来救人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这个啊。”翟嵇笑了起来,然后看向逄余。等到逄余点头了,这才继续说道,“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比较谨慎,所以各方面都是循序渐进的,不会一上来就把事情都说明白。然后,在路上的时候,我跟小姑说,你其实是特殊双系异能者。”
云栖栀有些惊讶:“哎?”
翟嵇确认这边没有任何监控措施,翟松爱和成戟也确实是离开了以后,说起话来也比较坦然:“这点我在潮海市就铺垫过了,就是那个涡塔来的特派队长,他是知道我们有‘清解特异者’的。而那个时候我还没在小姑跟密山这边人暴露这点呢,所以她自然会认为这件事关系太大,所以之前才不得不刻意隐瞒了她,而不知道其实是我现编的。”
云栖栀窘窘有神*。
说到这里,翟嵇犹豫了下,扫视了一圈身边人,这才斟酌着语气慢慢继续:“小云,我原本的打算是,把这个所谓的‘清解特异者’作为遮掩的幌子,全程都不打算让ta露在外面的。加上ta还是个小孩,我随意就可以补充个受惊过大异能时灵时不灵的幌子,到时候不但可以在一些情况下占据主动性,一方面即便是被逼迫了价钱也会很好抬。而且还能最大程度的隐藏你,让这种……产物尽可能的找到比较合适的理由。”
云栖栀明白他的意思:“对于异能,现在所有人都完全不了解,检测和实验结果也很……不可观,但如果有什么其他事情,也可以直接往这上面推。”
“就是这样。”翟嵇点头。
“所以问题也是出在这里,”翟嵇继续,“我原本以为,这是那种……压箱底的宝物,潜意识默认你储藏的数量绝对不多,因为怕我们出事这才会拿出来。抱着这种思维心态,我自然是做了那样的打算,但……”
因为太怕翟嵇出事,所以这次云栖栀备货很足,不但有一摞排的姜汁汽水和虾鸡尾酒,还有让他捎了两小箱……里面全都是她大晚上在《星星谷》里面熬夜把魔法糖冰棍和棒棒糖磨碎而成的粉末。
带着隐隐黑眼圈交给他的时候,还是一副平静坦然的架势。
翟嵇不笨,当然不会再继续在自己脑袋里坚持认为“数量珍稀”了。或者最起码也得稍微疑惑一下。
当然,这么一疑惑,也能发现其他的问题——还是早该发现的问题。比如说这些东西,云栖栀一直以来都放在哪里?
她确实可以一直带在身上,但问题又来了,这种强力的、不可置信的“药剂”,不可能是灾难出现后才“突然”有的吧?毕竟豆豆可是整个云家小分队里面激发异能的头一个,且在那之前云栖栀就拿出过“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的珍贵药剂了,后续小云老板也确实“才”激发了异能。
虽然对外表示这是种异能,清解系异能。但自己人其实都知道这其中的先后顺序。
然后就是,即便灾难出现前翟嵇被派遣到这边来加固半密山舍的别墅了,也知道整个雇佣阶段里,云栖栀出国又回来,带着逄余到处去采买物资,根本就没停过。
他们在外的具体情况,除了他们自己,其他人当然不知道。但小云和逄余没在外面租房子,全程都是酒店。中间似乎就没回过回家。后续还直接把那边的初宅给直接卖掉了。而且在中途地震海啸什么的刚刚开始汹涌时,没有太长时间,就提前回了半壁山舍这边,大家一块躲藏起来。
那个时候翟嵇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行李方面根本容纳不了这么多的“药剂”。而说句坦然的话,半密山舍这边的三座别墅,为了装修改造,他上上下下摸索得清清楚楚,连地底什么地方有窝蚂蚁都知道。如果云栖栀放了这么多东西在他知道的某个地方,根本不可能没发现。
自家小云老板隐瞒过他们什么吗?这个问题的答案翟嵇觉得是肯定的。但此“隐瞒”不一定是彼“隐瞒”。而到底是“在灾难出现前小老板就有了异能,她隐瞒了这点”还是“小老板在外面还有别的房产或者仓库,把东西.藏起来过后偷偷取用,她隐瞒了这点”,谁也说不清楚,他也不太想去追根究底摸清楚。那么,这种情况下,仿佛就成了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无限循环问题。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翟嵇也想“难得糊涂”。
而既然小云老板的“存货”极其充足、甚至充足到翟嵇曾经自己私下里深深怀疑过她是不是洗劫了反派实验仓库。且看她还完全没有要彻底压箱底的意思,从现在看来估计这样的事情未来总还是少不了,自然就得变变那个说法。
云栖栀知道逄余应该是已经知道了,现在看起来翟嵇也有这个意思,旁边的伊丽丽还是一脸茫然,很轻的笑了笑。
翟嵇继续:“人到现在为止,其实对‘自身’的了解还是非常局限,更不用提现在还叠加上‘异能’和陨石病毒了。所以拿这个当幌子,我是很放心的。而且人都有潜移默化心态。一件超越规则的事情,放在当下会引起轩然大.波,但如果推.进十年二十年或者更多,一代代人交替,便会彻底‘默认’进日常意识里。”
云栖栀是略带玩笑的语气:“比如说疫情戴口罩,红码警告,再者娱乐圈专门割未成年人的韭菜培养个人忠诚度。”
翟嵇点点头:“再者即便是在最平常的阶段里,几十百年里也总会出那么几个近乎妖异的天才,各个领域都是由极少数的领跑者、落尾者以及占比绝大多数的中庸者组成的。越是领导层越能看清楚这点。”
“我们往后打交道的都不会是纯粹的‘普通人’,他们见过的事情多了去了,而且还有些特别‘毁三观’,很多社会里面的中庸阶层一辈子也遇不到。看待事情的方式不一样,所以对超越类事情是更加有宽容度的。到时候一旦形成‘异能者里面的天才’这种思维模式,那么很多事情就可以自己自发完善,不需要我们再去费心填补。”
而到了以后,哪怕真的再没有第二个“双系异能者”出现,这点还被彻底爆出,有人意识到不太对,那时候云栖栀和云家小分队估计已经彻底成为了松捷国甚至全世界范围的庞然大物,同样能够保护住自家的小老板了。
当然,这也只是最坏的一种可能性。翟嵇目前是比较倾向于“会”出现的。
这点云栖栀是最不发愁的,毕竟双系异能者嘛,她身边的逄余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要是严格来讲,他还是个离谱的三系:躯体进化和雷火衍生。
不过逄余吃过星星果,他身体素质本身又异于常人的强悍,同样是在“异能激发”前就有了相关的倾向,云栖栀也不太能打包票就是了。
云栖栀托腮:“我其实没有那种……因为特别不安会出现的划拢心态吧。如果有些事情我没有说出来,是因为有自保的本能。但如果说出来或者给出来了,只能代表,我不想让你们出事的心情,已经凌驾在本能以上了。”
伊丽丽眼睛一睁,表情瞬间不对了。
翟嵇沉默几秒,看着云栖栀完全没觉得自己话里有什么问题,一派只纯粹就事论事的姿态,然后挪动挪动身体,朝逄余非常郑重地点了点头。
除了丧心病狂的犯罪分子,没有人会不喜欢他们家小云老板的!
——这点翟嵇不接受反驳。
逄余闭了闭眼,忍耐着抬手揉揉额角。
云栖栀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是、是我说错话了吗?抱歉,翟哥你信我,我不是、有些事情我不是刻意隐瞒着不说,就是……”
“好了好了。”翟嵇有些哭笑不得 ,心脏又开始活蹦乱跳,“唉,咱们家小云这样,让人怎么能放心得下啊。”
伊丽丽tຊ深感赞同的点头。
云栖栀有些囧然,抬起手来摸摸鼻子:“我其实有进步了,往后也会更努力的,绝对不会给你们拖后腿。”
再次不在一个频道的翟嵇和伊丽丽默契忽视掉她,然后继续讨论下一项事情。
当然,现在要说的事情其实每一项都很重要,但在刚才更加深刻意识到自家小云老板的可爱和纯粹后,他们默契的把那件突发情况的优先级提了上来。
——成戟和逄余的不对劲。
而且这件事还是涉及他们小云的,不适合当着她的面聊,于是在一家人回到云栖栀所在的宿舍后,伊丽丽一边把零食包塞给她,一边殷殷切切的催她回屋打游戏。
直接坐在沙发上说起这个的逄余模样有些烦躁:“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东西,口上说着大义,本质上还是发觉了‘有机可图’的贪婪而已。”
云栖栀有些疑惑的转头,翟嵇发觉了,便笑着催促:“没什么,其实跟小云的关系也不算太大,是大人的事。乖,先自己玩游戏。”
狐疑地看他一眼,她也没有继续追着相关话题询问,正如话说得那样直接回屋了。
因为有了足够的信任度,云栖栀此时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被排斥了。而且如果真的是涉及到她,他们在讨论完后必定还会再过来跟她说明的。
因为这群最可爱的士兵保镖们最深切的爱就是给予尊重、给予她选择的权利且将她平等看待,他们是能够依靠后背的伙伴。
现在的这点情况……大概是某种恶趣味犯了吧。
上午待在温室里察看情况,中午翟嵇回来又一块呆在了演练场参观过,下午午睡后没怎么有单独的时间,很快又跟翟小姑吃饭谈计划,云栖栀见缝插针用平板远程操控了会儿《星星谷》,但今天的任务实际上还差一点,确实时间方面得抓紧才行。
回到卧室后云栖栀也没干什么,一边进游戏一边思索他们刚才的表现。
这个事情应该不算特别严重,且还是突然出现的,要不然翟嵇不可能没有备案。应该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地方出了问题,或者还有可能别出心裁,且针对的方面应该比较私人……或者他们认为比较私人、不太适合大范围内讨论的。
云栖栀手指一顿,突然想到了成戟。
要说完全匹配似乎也不是。但这段时间、或者说突然出现的不对劲,好像就只有这位副队成戟,他当时突然坐在她旁边,确实让她感觉怪怪的,而且那些话也怪怪的。
难不成是背叛?
云栖栀被自己唬了一跳。
好像不太可能。
如果真的确认了这点,逄余和翟嵇、丽丽他们根本就不会让他坐在她旁边,哪怕一群人都虎视眈眈盯着也不可能。这群特种兵根本就不会让她持续处在“明知有严重隐患”的范围内。
那就是疑似?
可这跟她也没这么关系啊?
云栖栀百思不得其解。
难不成是觉得她异能特别好用,所以在想自立门户的同时还想把她也拉拢过去?
云栖栀突然顿悟。
自立门户不等于背叛,但又确实微妙。而这个副队在之前也有过拉拢,现在再想试试也合理……
妙哇。
云栖栀美滋滋地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云!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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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一墙之隔的南辕北辙也在进行着。
“……所以,”云栖栀离开后,没有了需要顾忌的人,逄余那浑身压抑不住的暴戾让整个客厅的气氛都变得有些僵硬,“这就是他的意思。她留在我身边、给予我的各种好处实在是太多。他认为我配不上,也不应该享受这些好东西。我不应该沉湎在灯红酒绿里,我辜负了身上的军装。因为还有人在受苦,因为还有人吃不上饭。一个坑一个位,他没本事也没办法占翟嵇的,便想过来争、取、我的意见。”
翟嵇轻咳一声,舒缓现在的局面:“我们要做的,是避免……咳、是防止事情进一步变坏,对吗?”
作为男性,哪怕是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过类似的想法,但天性的划地盘心态也最起码能让他分辨出来男性为了心爱的对象所产生的冲突行为,能感受到那种属于“情敌”之间的天然针对性。
而作为心思更细腻敏锐的女性,伊丽丽都不需要那些所谓的激素控制分辨,确认逄余喜欢自家小云的时候,自然而然就能分辨出来其他跟逄余不对付的相似品种、哦不,男人。
所以现在也没什么插不进话的意思,甚至还极度一针见血:“成戟心态变了。我不知道也不在乎他到底怎么了,是经历了什么,但如果他想把这种……焦虑暴躁燃烧到小云身上,我会第一个砍烂他。”
“再者,如果我的感觉没错,他应该是有追求的意思?但实际上,我在他身上看到的不是你这样、逄余这样的爱慕,逄余是心甘情愿的放低身子等待,而他是让人非常不适且反感的控制掠夺欲以及划地盘……说句不太好听的,就像是在树边翘起脚尿尿的野狗。”
翟嵇嘴角抽抽:“确实不太好听,毕竟是特派组的副队长,你可以委婉点。”
伊丽丽不以为然:“我也是当兵的。而且站在云氏集团总经理助理的角度,我无条件无理由倾向自家人。站在保镖的角度,我排斥这样的潜在敌人。站在小云的女性朋友、也即闺蜜角度,我会第一时间表明自己的态度并建议小云拒绝这类情绪不稳定的追求者。我在他和逄余之间进行评价的时候,会有条件有前提的倾向逄余。”
“事实上我确实有发现这点:也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恋爱方面的情感经验,导致了对这方面的不熟悉。之前才会觉得逄余哪哪儿都不行。但好坏都是对比出来的,成戟一出来,我发现逄余其实非常好,非常合适小云。”
翟嵇:“……咱们进度稍微放慢一点,你们都别这么激动。这件事我也觉得其中有问题,咱们再慢慢商量下。”
逄余表情倒是好看了很多,那种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攻击欲都下降了。
翟嵇:“……咳。咱们就事论事,就事论事好不好?先不要聊逄余,咱们现在的重点不是哪个人更适合做追求者。”
逄余看向伊丽丽。
伊丽丽没注意到这难得的赞许催促目光,她沉吟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说道:“我认为‘适合做追求者’其实也属于重点——逄余也确实是非常鲜明的例子,你听听试试我的意思?”
翟嵇:“好。”
“正常人真正爱一个人的表现,我认为在某种方面上是相同的。哪怕像逄余这样不正常的,他放在小云身上的目光我也能看明白,那是种非常浓郁的恋慕,他爱的是小云本身,这点毋庸置疑。即便是过程中他笨拙或者做法错误,那也只是他没有感情经历的合理偏差。”
伊丽丽说话语速继续缓缓,能够感受到她在反复斟酌语言:“而成戟,他的爱不是所谓的‘真爱’,他看中的是小云的价值、她能带来的利益,以及如果两个人结合后能从另一半身上剥离的好处。他喜欢的不是小云本身,所以他才会把攻击目标放在逄余身上,第一时间去比对两个人之间的优劣程度以及相似点……就像是只要没了逄余,小云就只能选择他一样,再说句不好听的,他这种态度表明了他潜意识非常贬低小云本身的意识。我深刻怀疑他‘赶走’了小云身边的其他追求者,下一步就是离间我们,再搞PUA。”
逄余点头。
伊丽丽继续总结:“同样都是不知道爱的小男孩,遇到喜欢的小女孩,逄余去扮鬼脸、故意言语招惹的同时会赶跑任何想真正欺负小女孩的坏家伙。会在小女孩难过的时候哄她、拿零花钱买小蛋糕,会保护她,小女孩用蜡笔把他脸上涂满也只会炸呼怪叫故作生气去抓她。而成戟就是那种会剪人长头发、踹凳子甚至搞孤立,然后搂着其他女孩子过来刺激还自以为是在施舍别人的傻.逼智障。”
翟嵇:“……你这段时间是不是看了什么电视剧?”
伊丽丽表情奇怪地看他一眼:“确实有时候打发时间会看看,《邻桌的女孩》,给我提供了宝贵的理论经验,怎么了?”
翟嵇:“没怎么。懂了懂了。”
伊丽丽又突然坏笑起来:“不过tຊ这方面,除了那种真切的恶意美男计外,我们其实也没有必要过于担心,毕竟小云是个天然直觉系。”
翟嵇和逄余都愣了下。
“这是什么意思?”
伊丽丽便看向了逄余:“我相信你是懂得尊重的那种类型……不过你们应该、咳,那什么,亲过吧。”
逄余对伊丽丽之前的发言非常满意,所以他回应了:“嗯。”
“就是这样。”伊丽丽便转头过来,“你们可千万别小看小云啊。她其实很厉害的……她看着很多地方都不懂,很天真可爱的模样,但那是因为她‘直觉’里觉得我们好,所以在我们面前毫无防备,让人觉得她有点傻白甜。可以说在某方面,她跟逄余真的很像。我其实有时候感觉逄余就像个什么野生动物一样,其实小云也是这样的。也是因为这个,她才会额外注意逄余,有时候还会下意识害怕他。”
逄余略一顿,眸光认真:“详细解释下。”
伊丽丽又思索了会儿,先询问:“你介意我大概拿你们的一些事情说说吗?”
逄余:“不介意。”
虽然平时里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云栖栀身上,但逄余也是早接纳了翟嵇、伊丽丽他们,就像是丽丽刚才说得那样,半理智半直觉的野生动物。
伊丽丽便继续:“动物啊,尤其是野生动物,那都是群你先给了友善它们都不一定理会你的小东西,更不用说事先恶意了。我不知道小云以前的生活经历——我相信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些,所以如果我说对了,你就继续听听,错了就打断我。”
逄余:“好。”
翟嵇也更加坐直了些身子。
“她绝对不可能是富家千金。或者说,她那种性子连一般家庭里都很难出现一个。一般人很难意识到一点,那就是人的性格组成部分里,有教育、环境和基因的共同努力。”
伊丽丽条理非常清晰,“她那种敏.感不是天生就有,而是后天因为生活环境逼出来的。因为天生敏.感的孩子就像是苦水里泡发的种子,像颗风卷草。他们永远‘无法扎根’,不论如何都带着股在人群里显而易见的空洞痛苦味。小云也敏.感,但那种敏.感是从小就独自求生才会出现的察言观色,是未来和生命常年掌握在他人手里才会出现的认知偏移,比如说没活干了会惶恐甚至恐惧自闭觉得没有用了。这种看起来跟情感纤细有点像,但细细品来是完全不同的。”
翟嵇陷入沉思。
逄余点点头,示意继续。
“这种孩子、或者说孤儿,他们往上爬的时候痛苦和徘徊无法想象,毕竟小孩子跟大人就是不一样的。哪里都不一样。我们遇到再大的困难,咬咬牙或者流流泪也就过去了,因为我们成熟了,有足够的承受力,足够坚定,但小孩子不同。”
伊丽丽很轻地叹了口气:“而因为没有人教导,以前政策不完善的时候,他们很多都会活成本能动物……很难讨喜。因为扎根在心里最深处的是恐惧,他们会无意识搜罗身边的可利用资源来填充自己,对于旁人来说可能是贪婪愚蠢、见识短、吝啬、不择手段、没有骨气或者干脆就是个怪人,但对他们来说,这就是求生的本能。”
“这种情况下……这种从没有得到过爱的情况下,如果不是逄余主动释放了足够多的信号,如果不是小云全都成功接收到了,又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依赖以及默不作声的吻。”
客厅这边安静的沉默着。
“她直觉我们好,就跟我们接近。她知道逄余爱她,就会好奇靠近然后试探性接触——最多在初期因为应激反抗一会儿。”
伊丽丽缓缓继续,“但她怎么全程都对成戟没反应?因为成戟的‘爱’虚假。她根本没有感知到‘雷达信号’,我敢打包票她完全没往那方面想,说不准还会觉得对方可能又想挖墙脚。你信不信如果现在把她叫出来,给说‘成戟喜欢上.你了不但追求还挑衅逄余’她能立刻表演一个什么叫当场石化。”
“没错,”逄余低低说道,“全对。”
翟嵇瞳孔扩大,看向伊丽丽的视线新奇到像是第一次认识了这位同僚。
“我可能就是介于你们之间吧。”伊丽丽也稍微有点不好意思,然后立马恶劣的开玩笑:“翟嵇就是彻底断情绝爱的理智机器人,所以优先从利益和逻辑方面思考问题。而逄余又是个75%的野生动物,直觉先行,过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就是理智和情感交织的正常人。”
翟嵇:“……”
逄余换了个姿势:“那你刚才说的不用担心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个话题,伊丽丽严肃了点:“我忘了之前什么时候,小云好像有提过一嘴说以后不打算谈恋爱和结婚的,当时我觉得这件事非常理所当然。就像是我们那边有一句老话,叫野雀气性大。有些鸟儿就是根本没有办法圈养的。而让这样天生属于天空的鸟儿心甘情愿呆在你家笼子里的可能性低到什么程度?我刚才才反应过来,逄余,你已经做到、或者即将要做到了。你觉得别人能做到吗?这个时候别人能够抢夺你的小鸟吗?虽然我不清楚未来,但动物里也有终生相伴的忠贞不二。”
“如果不是太迟钝、没预料到,其实我并不太愿意这样的结果发生的。”她语气里确实透出几分茫然,“但怎么说呢。现在知道也已经迟了,总而言之,可能也不是件坏事……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翟嵇感觉在这方面,伊丽丽和他小姑可能会比较有话题,此时也是说道:“按照你的说法,成戟确实不足为虑。一旦两个人彼此认定对方,而小云和逄余身份又在这里,他二十四小时不离开,连空子都没得钻。不过我想表达的是,别方面的可能性,别的隐患。”
伊丽丽就又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假如说一个男人,一个非常英俊帅气有资本的男性,跑过来对小云表示,喜欢她好久了,想在一起,不然就自杀割腕呢。”翟嵇淡淡说道,“然后这段时间你们还没在一起?”
伊丽丽:“……?”
这是什么离谱剧情?
“不需要真的在一起。”翟嵇继续,“然后这个示爱的男人真的割腕‘自杀’了,你觉得小云会怎么样?她还愿意跟别人建立亲密关系吗?”
“这种可能性不会发生。”逄余直接打断。
“不,你可以控制身边情况,但没法控制全世界。而且,真的,永远不要怀疑人的恶意。”伊丽丽脑袋飞快运转,“比如说,现在网络都还是健全的……该死,他们如果真想搞小云,不需要真的来这边,只要搞精神就可以了。假如说有一天,有个爱小云的‘追求者’因为失恋自杀呢?如果这样的事情出现了第二次第三次呢?你怎么控制?再到时候,或者干脆一个人因为另一个人口出狂言侮辱小云,然后就把对方直接捅死,这帽子最后还是会扣在小云头上。这些心理压力会把她逼疯的。”
“可以让她不接触网络或者筛选网络。”逄余不假思索。
翟嵇缓缓摇头:“他们可以继续在网络上撒欢,你可以禁一个禁两个,但没法禁止全部,然后等到彻底发酵后,他们只要跑过来大喊声‘云栖栀你网上害死那么多人就没有半点愧疚么’之类的话就可以收网了。你让不让她看?还能继续瞒多久?再者你如果下意识击杀,那会让你们之间的隔阂彻底发酵——即便她理智上理解你的做法也一样。”
高大男人的眼眸里面像是燃起火来:“所以呢。”
翟嵇和伊丽丽也沉默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翟嵇这才继续:“我并不是说这样的事情一定会发生,但既然想到了这种可能性,甚至还有很充足的可行性,那么就得提前做好相应的准备。”
“就像是司机和维护电网的电工那样,很多人都抱着这种侥幸心理。前者想着我就赶一次黄灯、我就实线一次车、我就冲一下。后者想着我就省一次检查、我就少一寸距离、我就懒拉一次地线。他们想着‘就这么一次’。这种事情,他们可以赢规则无数次,但规则只要赢他们一次就够了。”
“我们只有一个小云。”翟嵇反复提醒,话里有话,“逄tຊ余,我们没有第二次机会,你也没有。”
“嗯。”伊丽丽非常赞同,“我所在的赤鹰,特种要求的座右铭和招牌号就是‘绝不疏忽’。实际上,现实里面发生的很多事、很多问题都可以用这点概括。我们教官的口头禅就是‘没有理由’,哪有那么多理由,全是借口,只是不上心而已。”
逄余忍下那一瞬间把敌人全宰了然后把云栖栀锁在房子里的念头,皱着眉揉额头:“我知道了。你们继续。”
伊丽丽看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一拍双手:“啊,我突然想到了,既然他们可以搞这种重心转移,那我们也可以啊。不就是个背锅仔嘛,让逄余上啊。”
翟嵇:“?”
逄余:“?”
显然这位对云栖栀有着充分保护欲的大姐姐十分愿意迫害这头来拱白菜的野猪,此时不怀好意都要从语气里透出来了:“祸国妖姬、蓝颜祸水、谗言佞语、恃宠而骄……逄余你可以来啊。”
“小云就是有钱有权有能力有水平的恋爱脑土财主小女生,你就是那个哄骗贪婪本性恶毒自私的小白脸、哦不,老黑脸,小女生被渣男哄骗PUA,非君不嫁,陷进去怎么也拔不出来。不管别人再怎么爱慕,一颗心永远情牵渣男,他们的火力值自然就朝你来了啊。而如果你被泼了一盆子一盆子的脏水,小女生还是至死不渝……啊,这不是更妙嘛。”
“就比如说成戟这件事,你去跟他演戏啊,最后表示‘自己就是在利用小云’,就是为了呆在她身边能吃好喝好,然后再跟小云合伙——或者说不用告诉她,她都已经会满足你所有要求了。”
“就让成戟看着那些好东西眼红流血、让他看着你把他求而不得的东西扬了哎就是玩、就让他气急败坏。所谓只要我没有道德就不会被道德绑架。然后他肯定会试图录音取证,你让他录,表现出一副反派样子,然后等他过去找小云,再让小云哭着表示啊他利用我好伤心但怎么办我好不争气即便是这样我这颗心还是在为他跳动——”
翟嵇:[瞬间无语.JPG]
逄余:[突然心动.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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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栖栀坐在特派局外远庭的长椅上, 心里是一片囧囧囧囧。如果不是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她现在脸上就会明明白白体现出那个[土拨鼠震撼]的表情包。
所以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想起之前伊丽丽信誓旦旦的样子,云栖栀就又忍不住纳闷怪异,面上便透出了些深沉。
成戟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个表情。
少女如雪中枝。
脆弱且纤细的桃枝在寒风和大雪里轻轻晃动, 看似下一秒就要枯萎折断的模样, 却永恒的保持着这种姿态,直到春天降临, 鼓出骨朵, 开出花开。
她被养得很好——或者说命很好。灾难前以及灾难后不但没有受过什么伤, 还越发精细娇贵, 眉梢眼角、手指脖颈,全都是雪下梅花一样的色彩,白底里的浅粉色。
即便是不喜欢这种类型,也没有办法违心去说她“丑”,即便没有任何的外在条件,这样的相貌、这样的年轻和心性, 也足以让各种追求者前仆后继。
不管是纯粹的还是恶意的。
成戟想。
金鎏根头轻说委。
那显然就是娇养出来的果实, 即便是在这个大环境下, 也是坦然且简单空白的。
他不能用那么多……什么对待方式才是最适合的?
对一个从小到大就没受过委屈的“小公主”来说?
他慢慢走了过去。
托伊丽丽的福, 因为她说得那些“霸道女总裁和小白脸”以及“痴情种子富家千金小白花和凤凰男”,现在云栖栀满脑子里面都是各种稀奇古怪的爱情小说。
她平时里面生活的其实有点乏味,上辈子在大学的时候,不管是什么娱乐项目,基本上都是为了附和身边人才会去涉及的。比如说这个舍友喜欢的追星和综艺, 那个舍友喜欢的小说, 再一个舍友喜欢的游戏……也是因为想要尽可能跟舍友们打好关系或者找到共同话题,各方面总或多或少了解了些。
而且那个喜欢看言情小说的同时还是个言情作者, 非常喜欢追求恋爱关系,今天可能跟对象甜甜蜜蜜,明天可能就变成了“渣男给我死”,云栖栀并不太喜欢去过度涉入他人的“私人空间”,但这位小姐姐的抒发欲很旺盛,哪怕云栖栀全程浑浑噩噩的旁观旁听,也被灌输了一脑袋的爱恨纠葛。
说句题外话,云栖栀其实还一直觉得这位傻白甜的小姐姐本质其实有点像天然黑,只不过黑的太天然不做作,对外表现出来才是傻白甜的模样。
当然,没有恋爱经验的云栖栀不能打包票,但小姐姐高中开始写小说,同时开始第一次初恋,因为大学志愿分手后升上大学,她的第一本高中校园文也随之大爆,被誉为文学网站的紫微星。而紧接着的二次恋爱二本书,三次恋爱三本书……然后出版、影视和全商品化,如今小姐姐已经是驻站大神了。
这样一位“理论”和“实践经验”双丰富老道的小姐姐输出的观念,云栖栀100%坚信绝对是正确的。
当然,她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有绞尽脑汁去回想小姐姐经验的一天,此时表情就更加“险峻”了。
成戟已经彻底走到了云栖栀旁边,然后打了个招呼:“嗨,你怎么自己在这?”
云栖栀很轻地看他一眼,眼眸里没有分毫的惊讶:“只是偶尔想自己静一静。”
当然是为了“钓”你出来啦!
云栖栀心里非常郁闷。
在她看来,有这时间还不如赶紧再重新规制《星星谷》,或者参与一下现在的对外运输物资名单和行程,哪一点不比过来见这个成戟要重要的多?
但不知道他们具体商量了什么,翟嵇和伊丽丽他们居然一致认为要她过来跟成戟演一出戏,让他成功被“击败”,居然就连逄余都同意了。
当然,这个成戟故意去言语挑唆和录像逄余的话这点确实很可恶,她也很愿意给逄余报仇就是了……
云栖栀再次理所当然的忘记了是逄余主动且故意说得那些刺激话。
成戟稍微一顿,然后继续说道:“是有什么烦心事吗?既然不愿意跟翟嵇他们说的话,也许可以跟我聊聊?当然,毕竟我只是个外人,有时候一些事情只是旁观者清,但即便没有什么比较合适的意见给你,倾诉出来这本身也许会让你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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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栖栀又在心里吐槽。
他不应该过来找她,反而是她应该把逄余送过去好好学学该怎么说话才行。
云栖栀本身是很想速战速决的,但宿舍小说家小姐姐的经验就在眼前:恋爱类情感问题和做题不一样。情感问题要的就是个“拖”,越拖越推拉越犹豫越来来回回对方就会越气急败坏越失去理智。感情这种事情,谁先爱谁输、谁先急眼谁输。
于是云栖栀想了想,勉强做了个欲言又止的表情,然后恢复沉默。
宿舍小姐姐:还处在恋爱推拉阶段的冷暴力像是在双军打仗。而打仗不是互相刺杀,谁先捅到谁就赢了。打仗的战线太长,而通常情况下做不到“令行禁止”,先手的固然具备主动性,但同时也丧失掉了“主动性”。会被别人观察到破绽。说话越少越好。如果对方情感和成本陷入更多,那么就会率先忍耐不住。
云栖栀:Get了。
“怎么?在我这边你可一直是个听话又懂事的天真小孩。”成戟坐在云栖栀旁边,笑着说道,又露出那颗虎牙,“怎么会突然跟他们有隔阂了?那肯定是他们不对,说出来给哥哥听听?”
宿舍小姐姐:戴高帽、激你说话逼你逆反和言语刺激挑拨。艹,老娘最厌恶的三点又开始叠加了。对一个十八岁正处在过渡期的人说“你是个小孩”。“突然有隔阂”代表挑拨。“肯定是他们不对”挑拨对立以及暗示站位,让你潜意识觉得他是跟你一帮的产生亲近。“哥哥”——哥哥这种复音叠加词八百年前在非血缘关系里这么出现就是100%暧.昧意思了,另外还会对敏.感内向型的女孩子产生额外暴击。不要怀疑,他就是在故意撩人。还是那种随时可以把自己无辜抽出来的不负责任的撩tຊ。你要是动心伤心那全是你的问题跟他没关系。
宿舍小姐姐:记住一句话,不管是恋爱、职场还是各方各面,当一个人开始给你戴高帽了,那就说明对方想坑你,或者是想让你让利、让你多干活多付出没报酬。典型例子“你是我们这边最优秀的员工”、“你在我眼里一直很温柔大方”以及“你是个贤妻良母”等等。嘴巴说得全是假的,拿到手里的才是真的。不要被“奉献感”、捧高感和被夸赞感冲昏头脑,挑得你上头还跟其他人对立,而既得利益者只会在背后嘲笑你弱智白痴倒贴货。因为几句夸赞就疯狂奉献——地里的耕牛都不会上当。而不管是什么男人,不管他多牛逼,恋爱就跟打仗一样,翻来覆去其实核心就那些。应对方式也很简单:只要我没有道德,就不会被道德绑架。
云栖栀觉得也是。
逄余有时候也会拿话“激”她,虽然她到现在为止还没法用言语总结他的激和成戟的扎之间的区别,但她知道逄余的不论多少次她都不会真的生气,要是反应速度强还能反过来顶他。而成戟的格外让她不舒服,哪哪儿都不适,甚至无语,完全不愿意回应。
云栖栀有些烦躁:“我不是小孩。”
成戟笑了:“对,抱歉,按照身.份.证来算,你已经成年了,已经是大人了。是我疏忽,抱歉。”
宿舍小姐姐:以退为进。攻你心房。
宿舍小姐姐:这交流深入和赌博、给游戏充钱一样,有时候不需要去管多少,只需要去开那个头。他现在表现出来的全是假的。要是真正的绅士,在听到你说“想一个人静静”的时候就会礼貌离开——不对,真要绅士一开始就不应该趁你落单的时候过来抓漏洞。孤男寡女,不守男德!
云栖栀有点不耐烦了:“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成戟便露出了犹豫的样子,他看了眼云栖栀的表情,然后说道:“我过来找你,确实是有些事情想要询问,这件事对我来说也很重要。但是我并不能确定,现在会不会是个合适的时机,因为显而易见,你正在因为跟翟嵇他们的事情而生气。”
宿舍小姐姐:不要回复。
特派局里面有个迷你湖,虽然这边的部门并不是个有雅致的地方,但建筑以及设计大师们之所以把水池、喷泉以及绿草皮作为永恒的白搭基础老三样,就证明了它们本身的高性价比。此时微风吹过,只带来了刺骨冷意,已经成为固体的湖倒是没办法跟着波光粼粼了。
储藏了逄余部分异能5%的云栖栀无所畏惧。
也有可能是她这段时间不断近透支使用的缘故,她储藏逄余的异能池子似乎也扩大了一咪.咪,那种热绒绒的感觉一直充盈在她身体里,就像是现在不知道在哪个角落虎视眈眈盯着这边的逄余本人一样。
而成戟当然不能在接近零下五十度的暴寒里持续跟云栖栀谈笑风生。这跟异能不异能的没关系,跟异能种类有关系,就算翟嵇也不能。
伊丽丽倒是可以尝试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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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要拉长战线的话,成戟必输无疑。
显然这位被自家小分队成员郑重对待的副队长也意识到了这点:“你不冷吗?”
云栖栀彻底失去了所有紧张感和那点微妙的兴致:“你到底有什么事?我还以为……你作为翟处长的副手,她那么厉害,你也应该、嗐,是我想多了。如果没事,只是想闲聊的话麻烦下次可以吗?我都说了想一个人静静,你这过来一顿扯七扯八的,就活像过来火上浇油一样,我原本对你的印象还不错呢。”
不就是戴高帽子,谁不会。
成戟愣了下,顿时反应过来不对劲,立刻低下声音:“不是。我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情,但就是因为你看起来心情很糟糕,我才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因为事情确实什么时候都可以说,但如果你心情坏了,那一时半会儿……如果这一点我让你讨厌了,我向你道歉。”
云栖栀又看他一眼,表情怏怏的:“所以说本质上就是因为没能力啊。不管是翟嵇还是伊丽丽,或者翟处长,都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我可从来没见过他们因为这么一点小事犹豫来犹豫去的。不过当然,我也很能理解,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那么厉害。”
宿舍小姐姐:是的,我们就是脑回路突破天际的杠精,我们没有道德。只要我们够杠,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东西能迷惑我们。
成戟显而易见一噎:“我看你话里一直都没有提到过逄余……也许是我有点多心了,但我这次过来,其实是关于他的。”
来了来了,终于来正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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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栖栀总算精神了点。
不过她一通东拉西扯就是为了消磨他的逻辑和倾诉欲。就像是恋爱里女生本来想跟男生好好谈谈,结果男生一边打游戏一边当耳旁风,又是顾左右而言他、又是攀扯话题嘻嘻哈哈最后实在避不过去就来句“你变了你现在又敏.感计较又小心眼你以前不是这样”之类的大杀.器,再怎么好脾气的姐姐都没法再心平气和。
情绪不稳定后想让人破防就变得很容易了。
所以她仍旧没有表露出半点“好奇”的意味,看向成戟的目光活像是在看只不懂事总打扰她工作的小香猪。
再铺垫下去只会让云栖栀彻底对他消减掉好感度,成戟意识到了这点,只能把视频拿出来——这已经跟他预想里,他经过语言引导,让云栖栀主动“质问”他强行要到,而他则不得不被迫屈从的情景彻底不同了。
成戟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但又只能顺着当前这唯一一条路来走。
视频内容当然就是云栖栀之前从伊丽丽和翟嵇那边看到的那个,只是拍摄场景不一样。她看得那个是从逄余背后的一个悬挂摄像头内录下并拷贝的,全程主要以成戟的脸为主,逄余在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中途一侧手其实还背到身后比了个心。
跟逄余面对面的成戟当然看不到,在他背后的摄像头是给全录下来了。很显然,这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拇指食指比心就是特意给云栖栀看的。
而成戟这个自然就是以他自己为第一视角,大概是挂在肩膀或者胸口的,整个屏幕里是逄余的半个正面身子。
整个视频没有被压缩,所以还是原本那些:成戟过来找逄余,因为是不太好对外言说的私事,所以顺理成章单独聊了。内容就是成戟先试探逄余和云栖栀的关系,然后表示自己有意,然后这个过程中两个人对话有些针尖对麦芒,成戟先说出了“如果没关系就要记得保持距离”的话,再之后就是情况彻底失控以及逄余的辛辣“凤凰男”发言。
视频看第一遍的时候云栖栀还抱着些古怪的微妙猎奇心理,第二遍、还是当着不怀好意男人的面,云栖栀脑袋里就只剩下了逄余比的那个心。
谁能想到这个演戏演得这么好,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是个百分百家暴PUA渣男的背后居然那么可爱。
心里想归这么想,表面上云栖栀还是要配合的。不过也不用故意去演些什么,她千变万化的表情就已经够成戟脑补了。
等到他把手机收回去,然后连忙把手塞进口袋,在里面反复揉.搓,这才勉强压下嗓音里的颤.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云栖栀:“你看到了吧,他居然是这么一个人。”
宿舍小姐姐:拉扯!一定要记得拉扯。不管是跟杠精交流还是变成杠精,不管是吵架还是男女关系,当场景从“A还是B”来变成“对方向你证明B存在、对方绞尽脑汁试图说服你B存在”的时候,对方就已经输了。跑题和攀扯话题,yyds。
云栖栀想了想伊丽丽给她说得那些,觉得实在有点过于逻辑化——不是不对,只不过确实能看出来伊丽丽没谈过恋爱没有感情经历了。这方面她大学宿舍的小姐姐不愧是“言情”方面的大手手。所以她斩钉截铁:“视频是假的,我不信。”
成戟有些猝不及防。因为他以为看完这些后,云栖栀会情感精神崩tຊ塌、会哭泣然后冲过去质问逄余。或者最理智的情况,也会尝试去找监控,而不是这种……但这反应又确实在情理之中,所以此时连忙说道:“这是真的。”
“当时,我们特意找了个没有人的时间地点谈话,但没想到最后却成了这么个结果。我差点没忍住去打烂他的头,但这里是特派,我是特派这边总队的副队长,而他只是个普通人,只是你身边的保镖,我这么做了后像什么?特派以权谋私?我不能因为我的个人行为去摸黑整个群体。当我穿上这身衣服,我的一言一行就不只属于我自己。所以我只能忍下。但我也忍不住,就直接离开了。我怕再留在那儿的话,会做出让所有人都后悔的事情。”
“我还非常不甘心。实际上这件事我不愿意直接露在你面前的,因为你显而易见对我没有任何额外的想法,这绝对会吓到你。一旦你知道了我喜欢你,绝对会第一时间疏远我……所以我打算慢慢来,慢慢让你看到我的喜欢,而不是这么突兀的表达。但逄余他,他让我的一切准备直接化为乌有。我无法想象有这么一个人、这么一条阴狠毒辣的毒蛇长时间留在你身边,而你还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他心机很深,他笃定我就算知道了这一切也不敢说出来,因为我和他现在绑在同一条船上。他暴露了我也不好过。毕竟他固然会被赶走,但我这样的行为又算什么?私底下去打听你的行踪和打小报告?这在军队里都是会被记大过的程度。”
“而且有这么一个人在前面,你会怎么看待我?这个同样以爱为名的追求者?而且他是你身边带了那么长时间的贴身保镖,我却跟你认识了没多久,甚至都没见过几次面。如果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你会信谁这点都完全没必要去考虑。他笃信这点,所以肆无忌惮的在我面前倾倒恶意,对我大肆贬低你,然后看我露出来的狼狈样子。”
成戟低下腰垂下头,拿手捂住自己的脸,声音也沉闷了下来。
“我……虽然这解释听起来很苍白,但我还是得说清楚。他给的时间很紧张,我根本没时间准备所以去得着急,忘了监控记录仪。你可能对这部分不太清楚,为了保证特派们没有徇私舞弊或者蒙混过关,都要求佩戴这个作为任务完成的实质性证据。就算没电了或者损坏也得用自己手机或者其他设施录下程序,否则直接当成失败。所以我们都习惯了二十四小时留这个。我也是过后去查监控失败后才发现这个把情况全记录下来了。”
“这大概就是命运吧。命运让我最终只能选择这么做。”
云栖栀满脸冷漠。
等到成戟又感觉到不对劲,抬起头来重新看向云栖栀的时候,她已经彻底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继续平淡说道:“你是不是嫉妒他?”
成戟瞳孔骤然紧缩,他的手在口袋里猛颤.抖了下,然后连忙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勉强笑笑:“你怎么会这么说?”
云栖栀依旧安静看着他。
“好吧,没错,我确实嫉妒,我还有点恨。”成戟说道,“我喜欢的女孩子,被糟践成这个样子。我想珍视的在他眼里就是个血包,就是个可以被他随意利用然后丢弃的工具。他在我面前洋洋得意,看着我崩溃的样子拍手称快,他说那样的话。我怎么可能不嫉妒,我都恨不得直接宰了他——”
这番话倒是真带了点“真情实感”,看来翟嵇和丽丽说得没错。云栖栀面露了然:“没错,因为你嫉妒他你恨他,才会伪造视频,试图摸黑他,然后你就可以上位了。你果然像逄余说得那样,一点没错。心机深的其实是你。”
成戟再次睁大眼睛:“什么……?”
云栖栀站起来,故作了然,然后放缓出声,让他能够听清楚:“还不懂吗?你这点伎俩早就被人看透了。逄余自己还说,你也不一定会这么卑劣,但看看你现在,我只能说你确实就是这么卑劣。早在你把逄余邀请到没有人和监控损坏的地方去谈‘私事’,他就已经看透你想做什么了。怎么样?剪辑视频的时候是不是洋洋得意?是不是觉得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他还说要给你留点面子,但我觉得你还配别人给你留面子?”云栖栀露出不屑的模样,“看看你这丑陋的架势,就连深宫里无法脱身只能争宠依权的妃嫔估计都不会搞到像你这样蠢。你非要用这种阴私手段来做事的话,不如死一死,看看能不能穿到古代跟她们学学经验再回来努力试试。”
云栖栀放完狠话就走了,不然她担心对方给她来一拳,此时溜溜哒哒地走出一段路,拐了个草丛分割墙的功夫,逄余就已经站在了她旁边。
“挺厉害。”他说道。
“比伊丽都狠,帽子和黑锅真全扣到我头上了。”
云栖栀大“哈”两声,然后捂住嘴,这才仍带笑意地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是闹得哪一出?”
逄余避而不答:“你坐着的亭子上面被提前放了摄像头,伊丽那边已经拷贝留存下来了,然后放在网络上的‘仅自己可见’里,等到时候就能够作为一连串的证据存档。”
“行吧行吧。你不说我也有猜测。”云栖栀脚步依旧是很轻松的,“不针对翟嵇和丽丽,就非要钉死你,还是这种感情流陷害,可能就是在等我不理智乱跑后落单,然后搞些阴谋诡计、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电视剧里都这么演。”
逄余低头看她:“他说喜欢你。”
“呵呵。”云栖栀嘲笑两声,“你还真信了?就是个幌子而已,普通女生嘛,因为环境和基因,就是会对弱势群体放松警惕。老弱病残是一类,这种不求回报只求你过得好的深情男二型追求者以及‘老实人’其实也属于这类。”
逄余意味深长:“啊,原来是这样啊。”
“当然!”云栖栀没察觉那些其他的,尾巴高高翘了起来,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继续说道,“但我经验丰富……或者说特别能明哲保身,从不敢去涉及任何可能的危险,有异常是绝对不会靠近的,所以他那样的也就是洒洒水。而且因为我没背景也好欺负,从小到大——我是说,在实验方面,他们比较会倾向于选择我。所以在这种方面,我其实很有经验。”
逄余目光里那点戏谑便瞬间消失,沉默了几秒才回应:“抱歉。”
云栖栀有点懵:“怎么了?”
怎么突然道歉?
“……只是想着,这种应对方式不太可取。”逄余说道。
不论如何,哪怕是做戏,他也不会把尖刃朝向云栖栀,也是因为没必要。对于成戟来说,那些直戳他心窝子的“我要什么她就给什么”“愿意施舍着跟她在一起不就是因为她爱我爱到根本离不开我”“平时勉强亲两下额头糊弄了事她都高兴得很”“让她往左她就绝不会往右”“她辛辛苦苦得到的好东西我甩到地上一脚踩烂了她都不敢出声”以及“你想得挺好但下次别想了”之类的话已经够让他上头了。
一部分是真的。比如说真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让小云老板往左她确实不会往右。
但更多的,事实是两个人根本还没在一起,逄余连个试用期都混不上。更别说亲亲额头了,抱都得看着小云老板的眼色行事。真可以亲的时候都恨不得把她嘴巴给咬烂——这些因为跟现实太过不符,云栖栀也就是看个乐呵,完全不会觉得自己真的被“针对”了,或者因为对方说得过分,哪怕知道是假的也会产生不舒服的心理。她甚至都觉得逄余是在搞黑色幽默,“无能狂怒”,然后想到了一个挺有意思的段子。
在外面应酬的老公:呵呵,我才是一家之主,我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在家里乖乖打扫卫生做饭洗衣,我坐在沙发上咳嗽一声她都心惊胆战连忙过来问我是有哪里不满意。
电话响后的老公:败家娘们又在外面大抢购,我得赶紧去接孩子然后做晚饭,估计还得辅导作业到很晚,今天就这样吧。
但什么都不知道的成戟当了真,自然会以此来脑补。结果就是越脑补越“严重”,到最后随便做点什么举动,他都会自发曲解到天边去。
“只tຊ是,”逄余思索了下,说道,“这样的方式还是会造成隔阂或者不适,我不希望给你造成任何可能的不舒服,应该给你充足的安全感……”
云栖栀“噗”一声笑了。
逄余:“?”
云栖栀连连摇头,看向身边人,又看看周围,然后笑着扑进他怀里,拿脑袋和脸颊去蹭他胸膛。
逄余下意识搂住自家的傻白甜,低头看她,心脏加速的同时,也是抿紧唇疑惑。
“男人的面子嘛,我懂。”云栖栀笑着点头,“即便在家做饭洗衣打扫卫生照顾孩子辅导功课,在外面也得是‘一家之主’。我宿、我当时在实验室里,有时候也能听到那些人的感情论,就是说,掌家后也得记得定时给男人些零花钱,一方面让他可以偶尔买烟或者打车花费,一方面在兄弟面前能抬头挺胸。”
说到这里,她笑得更厉害了:“其实这点男女完全通用啦。我、我在小时候,还上小学的时候曾经被好朋友邀请去家里玩。”
“她特别好,而且就是那种……小大姐大的性格。她帮了很多人,我当时是最挨欺负过得最糟糕的一个,所以她额外帮我。谁欺负我她就打谁,谁敢议论我她就帮我吵架。当时我把她当成小女神来崇拜,到哪儿都要跟着她。”
“她知道我没有家,就想让我感受一下家庭的温暖。然后因为,咳,老大的面子,到家后她表示不吃家里饭要外卖,让我随便点,到最后吃了很贵的披萨,然后不洗碗不清洁直接邀请我回屋一块玩电脑游戏,然后她爸妈还来回好几趟送果盘、小蛋糕和酸奶上来,还问我玩得开不开心,表示想玩多久都可以,因为家里是小老大做主,一家人都听她的——后来我才知道,整个‘配合’都是她提前许诺了一学期的家务换来的。我没有设备,从来没玩过那些游戏,所以跟同学们永远聊不到一起。披萨其实也是我之前路过外面店里的广告恋恋不舍看过的。”
逄余安静听着,抿紧唇。
云栖栀眉梢眼角全是笑意,眼泪花都快出来了。她搂着自家狗熊保镖的手臂紧了紧,下巴抵在他胸膛上去试图看他:“当时她就当着叔叔阿姨的面跟我说,她是一家之主,她让叔叔阿姨往东他们不敢往西之类的,把当时的我唬得一愣一愣,好长时间都以为正常家庭都这样。”
“不过叔叔阿姨真的很好,那样的家庭才能养出来小老大,他们之后其实还说很欣慰,他们家的孩子在那个年纪就懂得了温柔友善和帮助他人,还学会了承担责任。因为即便他们之后想要免除小老大的家务,她也没有接受,就认认真真做了一学期。因为这是她跟家人之间的承诺。他们还反过来向我道谢。”
云栖栀笑意慢慢淡了下去,但还是很有精神:“你看,这叫欺骗和中伤吗?只有小心眼、斤斤计较的人才会把这些当做借口来给自己的低劣作为掩饰。逄余,你已经给我足够的安全感了。”
“如果我因为这些所谓的‘充场面’而心理受伤,那不是你有问题,而是我有——全程都只是我有问题。当然我完全不觉得这个是在中伤我。”
“只有缺什么想要什么才会被什么刺激。我、我实验室里他们曾经聊过相关的话题,虽然说得很残忍,但假如说某男手下有七八辆豪车、住大别墅,他就不可能觉得朋友圈里某某男的拍车照片是在炫富。觉得对方是在‘炫富’本质上是因为自己没有。”
“当然,也可以说‘对方就是在炫富’之类的,但这就没什么意义了。毕竟世界不以个人意志而改变,世界上有钱人那么多,无意的有意的。自己挣脱不出来,就会彻底被参差逼疯。所以又有很多人都开始自我催眠、理一套能自我说服的逻辑,比如说有钱人都搜刮民脂民膏冷血无情吃人肉馒头所以都该死我讨厌咒骂他们是应该的,再组成壳子,终生生活在自己的壳子里。”
“但如果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又会毫不犹豫成为自己口中吃人肉馒头搜刮民脂民膏的有钱人,然后再理一套能自我说服的逻辑。”
云栖栀抬头抬累了,便又侧脸贴贴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温度,一字一句,再次重复:“一方面我坚持着足够清醒,一方面……逄余,你已经给我足够的安全感了。没有人能逼你做事,你追求只是因为你喜欢。你把我捧起来,你才是那个把我当成珍珠的人,愿意在我面前低头和忍让。我想要的,你都已经给我了。”
“全程都是我自己内心的权衡和抉择,涉入一个新领域时刚开始总会难,但我可以慢慢把所有都理清楚,不需要你改变自己来迎合我,我们总有一天会彻底贴近的。”
没有必要计较“他爱的是我还是我的脸”,脸本就是属于她的“财产”以及资本,为什么非得把自己劈成两半来自发分裂?外貌本就是独特的组成部分,长得一模一样的,全世界又能找出来几个?
就比如说云栖栀自己,她难道就不喜欢逄余的脸了吗?但如果哪天逄余真的毁容了,她依旧会爱他,因为他的“灵魂”同样闪烁到像明珠一样。
既然自己都做不到纯粹的不以貌取人,为什么要去强求别人做到?这本质上不还是自私的一种?而知道对方做不到却又非让对方说出“你没有漂亮的相貌等等优势我还是喜欢你”心里终于满足了,这跟自我催眠又有什么分别?
就像是逄余这样的,包括翟嵇、伊丽丽甚至应卫松、古景诚、姚青灵他们,云栖栀连问都不需要问,她就知道,他们如果有对象,绝不会因为一些外在条件而转移。
除了部分医疗患者,现代社会没有笨蛋的。
“所以,哪怕我的能力让你对我另眼相看或者喜欢加深,那也没什么大不了……或者很正常、太正常不过。因为这本身就是我的一部分。它们塑造了我。”云栖栀这么说道。
就像是某个女孩子喜欢上了世界首富,然后表示“我爱的不是你的钱”,听起来都像是有点虚伪了。因为世界首富能保养自己、投资自己或者让自己变得更好,谈吐之间抒发出来的自信和魅力,本质上就是源于“他有钱”。
云栖栀能这么自信,能去配合翟嵇和伊丽丽他们,不就是因为《星星谷》和世界意识给她的底气?
“这永远不是我们之间的阻碍。”云栖栀深沉地说道,感觉自己就是世界首富、是黑X党的教父,然后再次试图模仿那个经典造型和表情,“永远不能让外人知道我们内部有意见分歧*。聪明人也不能对所热爱的人说不*——你是内人,是我热爱的人。”
半天没等到狗熊保镖的回应,云栖栀靠在他怀里,依旧搂着他的腰,再次自信抬头。
“……”
片刻她表情从自信变成疑惑、再从疑惑转为忐忑,忐忑再转成疑惑、疑惑再转成不可置信的狐疑,然后稍微退开一步,低头看了眼,瞬间变成满脸扭曲的惊恐,然后疯狂的往后退。
“小云——”
因为良久没有声音,两人也没有回来。而伊丽丽还在整理和传输视频包,所以有些担心的翟嵇找了过来。
此时有些疑惑的看看像是找到什么救星一般往这跳着跑的云栖栀,又看向还站在那边的逄余,上下一扫,顿时表情也变得有些难以言喻。
黑着一张脸把外套脱下来,像是扔炸弹一样砸过去,然后搭住自家小云老板的肩,咬牙切齿地转头说道:“就让畜牲在冷风里面自己冷静冷静吧,咱们回家!”
125
能够谈情说爱、表述心意的时间并不算太多。在翟嵇和伊丽丽短暂的同仇敌忾, 认为这两个男人都大哥不笑二哥,所以把逄余和成戟一块排斥在外的短暂时间过后,整个“西部转移”的计划实施就要彻底投入正式推进阶段了。
翟嵇之前说过的“将箱子连同活死人一同放入相应位置”这个想法虽然确实一劳永逸,但最终没有被正式采纳, 因为他们现在缺大箱子都要缺疯了, 即便没有活死人运输这一块,单单是温室建设就要不断的消耗。可以说, 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这个, 根本挥霍不起。
云栖栀这一趟也是重新跟随队伍出行。
跟翟嵇他tຊ们分开, 她此行的重点是前往货运码头, 去添置大规模的集装箱——如果没有她,这运输起来可就费事费力了,甚至会因为过度“损耗”而让翟嵇或者伊丽丽直接打消相应念头。
空间系异能者确实是很厉害的宝物。有了足够平方的那种使用起来更是方便快捷和省事省耗。
整个密山市提上日程,翟松爱此行不会再跟,留下接过接力棒,稳固大局。这样两边互不耽误、共同推进, 也能大大节省相关时间。
当然, 因为这趟翟嵇带上伊丽丽, 云栖栀这边自然还是逄余分控大局, 这样一来,两个人只能捏着鼻子勉强跟他商量规划,转过头来就反复叮嘱云栖栀一定要注意防火防盗防逄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栖栀倒是有点哭笑不得。
平时没有事情的时候,逄余确实会放松下来搞事情,但要是有事情了, 他绝对会是最靠谱最认真的那个。优秀合格的士兵怎么可能任务过程中跑神甚至去谈恋爱?
云栖栀是真不担心这个的。而且她也不觉得怎么样, 没觉得自己被“忽略”,逄余这点特质反而让她更安心。
当然, 因为突发情况想逃避也是原因之一就是了……
依旧是习惯了的全副武装,之前交给了翟嵇的“续命用品”没有收回,他上次前往西部进行初通路又只用了完全都看不出来的一点点,所以这次是照样带上了。
一回生二回熟,要说上次还提前了一天开始准备,这次人数更多情况更复杂,也只用了半天,翟嵇本身还有功夫过来聊天谈话:“上次过去后,大家伙虽然最后什么都没说……那个战友也什么都没说,只是感谢我、也感谢你,念叨着说要报答,但我知道他们心里不是不委屈,不是没有火的。”
云栖栀能理解。
“但要怪谁?能怪谁?”翟嵇慢慢说道,“怪孕妇吗?她可能是被蒙蔽了没办法。但也确实是她捅了人一刀,狠辣且半点不留情,如果不是因为你给我的东西,这条活生生的命可能就保不住了。怪那些设岗的人?他们也有可能是生活所迫,毕竟也没有杀人,到最后还是还给了我们钥匙……但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让人觉得可恨。”
云栖栀知道翟嵇应该已经想到方法、或者说终于在独自犹豫徘徊中下定了决心,现在只是倾诉,所以她也只是安静听着。
“有些人是真的没办法。但友善的人只会逼自己。我以前也曾经有过疑虑,有过犹豫,因为不是百分百、但确实一部分真的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在学校里,教授给我们放案例,说着对施暴者举起屠刀是复仇、是正当防卫,对无辜者举起屠刀是犯罪。不论他们如何可怜,当他们伤害到无辜者的时候,就只剩下一个身份了——犯罪分子。”
“剥夺别人的存活权来满足自己的,就是犯罪。”
云栖栀点头:“所以他们就是在犯罪,犯罪就要接受法律惩罚。我看了逄余递上来的报告,其中一个就是特派那边重新规整了犯罪以及监狱规范化制度,说是跟着与时俱进,一条条的,我没怎么看透,但就逄余总结的大致意思就是,犯罪被关进监狱的话,会带着限制铐强制劳动,根据程度不同大概在二比一、二点五比一甚至三比一。干三倍的活才能吃饭。不干就没饭吃。狱警会进行要求,但最多三次,且除非犯罪主动攻击、不会动用任何武力措施,如果罪犯们非要自己饿死自己,他们也不会阻拦。然后有相关频道对外发放,积极接受群众监督。”
翟嵇眉眼温柔下来:“是的。法律和惩罚的意义就在于让他们产生敬畏感,让他们不敢。过多或者过少都是不合适的。”
云栖栀赞同点头。
“所以,这次过去以后,如果有任何犯罪行为,我会积极进行处理。”
翟嵇说道:“当然,因为时间限制,不会彻底赶尽杀绝……我相信他们应该有一定的警觉性,现在算是留给他们的警告,让他们还有整改和思考的机会。等到集装箱一到,我们就会彻底往前推平了。”
这部分不是需要云栖栀去做的,毕竟所有人都不希望也不指望她去上阵杀敌,她的价值放在这里才算是暴殄天物。不过云栖栀也明白他的意思,此时再次点头应声。
在自家小云老板这里做了个报告并且还心灵充能了的翟嵇再次精神十足的处理接下来的一系列问题。
他离开没一会儿,逄余悄无声息的闪现到云栖栀身边:“飞机也已经好了。”
“嗯。”
云栖栀再次应声。
陆货比起海运来说都是个弟弟,想要得到更多更精准的集装箱,自然还得靠近海码头。而在知道他们要去那边后,实验室也发来了个申请,希望他们能带回来部分海水进行分析比对。顺手而为的事,云栖栀自然也同意了。
密山市四舍五入基本位于整个松捷国的半中心,整体地图布局看起来距离西部高原一半一半,距离东边大海也是一半一半。但西部因为人烟稀少和高原地形的缘故,一个城市(区)的面积大小都能跟东部七八个城市堆起来基本等同甚至还有空余。而论“进入地界”的话,那距离西部目标城市实际行程其实要少掉接近2/5。
而逄余、伊丽丽他们去往西部其中很大一部分需求是长期对接和确保道路通畅,没有捷径可走,自然就得稳扎稳打。云栖栀没这方面的硬性需求,集装箱这块基本也是一锤子买卖,所以“大海-集装箱小分队”这边是直接乘坐武装直升飞机的。
云栖栀:刺激!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星星谷》本身拒绝一切类人生物的进入,连人形N.PC也不行,云栖栀也是很愿意在整个松捷国内跑来跑去,把所有的丧尸都装进“箱子”再丢到深山或者某个全封闭的内陆海里。
——可能世界意识这样做本身就是为了防止她搞这方面的骚操作吧。
云栖栀也不是那种一心想钻空子、没了空子就不会做事情的人。该稳扎稳打的时候还是非常靠谱的。
密山市这边当然有精英,特派队伍里更是精英遍地,一个个都是能文能武,坐武装飞机更是小事。
看着翟嵇和伊丽丽他们离开,云栖栀也跟着上了就停在旁边小型直飞场的武装机,然后在逄余和旁边一同出行的特派成员帮助下绑好安全带,戴好隔音耳罩,然后被逄余半圈着攥手,体会周身的振动和喧嚣,看着飞机逐渐起来,心脏怦怦直跳。
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坐过几次飞机了,怎么说呢。客机身上全是乘客,最高要求就是“安全”。所以起飞全程还是所有措施和检查,基本上都是为了这一点而存在的。而战斗机追求性能和卓越,一些飞行要求跟客机不同(比如说客机显然不能在天上翻跟头),安全和稳定方面就不可避免的压低了一部分……是真的很刺激。
即便是带上了耳罩,但是那种轰隆隆的声音还是全程响在耳边。除非必要,否则没有人愿意在这种战斗直升飞机上大声持续聊天。
等到彻底降落的时候,恍惚间觉得整个人还是在天旋地转。
周围特派和逄余已经尽数推.进和排查安全了,云栖栀才后知后觉缓过来,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安全感。
出于安全等各方面限制,飞机当然是距离目的地越近越好,而直升飞机跟客机又不一样,要是驾驶员技术够好(胆子够大),马路、屋顶以及差不多的平地都是可以停的。
所以云栖栀一转头就感受到了海风。
当然,也不是她嗅觉灵敏,只不过海洋的那种味道格外明显,都到了一种堪称刺鼻的程度。
云栖栀把飞机收起来,收回自己的《星星谷》,然后视线又扫了圈。
“报告!”一位全副武装到根本看不到脸的特派士兵回来,然后朝云栖栀敬礼,“我们已经成功抵达威鲨海洋货运中心附近约五百米的位置,接下来可能要步行前进。”
云栖栀:“嗯。”
逄余、伊丽丽那队物资全都是随身的,但云栖栀这边不用,全都装在她的《星星谷》里面了,所以外出这么远一辆直升飞机就足够。此时也是动了动手,把之前打包好的箱子拿出来,里面就是此行的一些防爆tຊ盾、武器和其他一些军用器械措施。
特派又朝云栖栀敬了一礼,然后招呼同僚收拢队伍。
翟嵇和伊丽丽对云栖栀这边的关注情况比对自己的还上心,人员选拔和携带措施都是早就定好的。每个人拿走自己的正好全空,云栖栀就再把箱子重新收了起来。
几个特派互相对视,都看到了彼此眼睛里面的激动。一边克制住还在有些颤.抖的手,一边用更锐利谨慎的态度对待周围的所有可疑声响。
这种外派任务并不是所有的特派们想接就能接的,必须要达到一定的水平程度才行。当时几个月前进行的演武示胆会所排出的名次,基本上沿用到了现在。
这让很多人都逐渐有点不太服气——不是冲特派本身的制度或者云氏集团,而是冲自己或者排名者。
因为虽说没有所谓的“黑箱”潜规则,当时所有人都认同这个结果,但眼睁睁看着这些优胜者吃更好喝更好生活更滋润,而且后续分配任务的时候——这都好几个月了!好任务和优秀任务还总是在这部分进行持续的定夺归属权。当时的后排位不代表是一辈子的后排位啊,他们也不是再也没法进步的啊,谁知道如果再来一场的话,身份和地位会不会随之颠倒?
但特派内部就是迟迟没有开展第二届的“演武示胆会”的意思。
当然,职员们也都很理解、非常理解,毕竟很多事情局里面并没有刻意隐瞒,大家都知道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事情太多了,也有太多的事情等着要做。翟松爱作为处长更是连轴转,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一回来就进了医疗舱,出来继续进行工作,谁也说不出她的不是,更没法大言不惭再去要求什么。
加上即便是后排,领着任务照样能差不多养活家里人,实在不够的话,兄弟们也会互相接济接济。尽管各种意外情况还是不少,有时候也确实紧巴巴的,但活下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而像是阮卓,他家里这样的特殊情况,处长稍微开个后门,云氏集团资助一下,大家也很能体谅……毕竟那婴儿奶粉就算是让人公开选择了其实性价比也不高,没需求的也不会把这个当什么宝。如果有选择权,正常没有小孩的家庭下意识往往选择肉蛋蔬菜,所以也没有额外的嫉妒心态。
所以就只是有点不服气。
而那次演武示胆会的优胜者或者前排者,自然也能够感受到一点暗流涌动,自然更想保住位置……以及做好最坏的打算。他们仍旧会拼尽全力,但如果真的产生什么偏差,那在这之前自然要更努力的做任务,多抓一点是一点。
实际上,由于这次是少见的双头任务,而大家都想要挤进云栖栀所在的海边运输小分队,所以被提上来发出申请的特派们进行了一番事前私下竞争——当然,因为严肃认真的任务完善准备,他们倒没有真打一架,但也是通过各种手段一决胜负,优胜者才被一群人不甘的放了行,昂首挺胸进了审核处。
所有人都想迫切抓住机会。哪怕不能去实际上做些什么,拉点关系,也要让云氏集团的老板眼熟他们,说不定下次就会被提溜出来。
谁都知道往后的整体规模会越来越大,谁都盼望着往后能继续变好,那么与此同时,人越来越多,他们被“眼熟”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
云栖栀完全不知道身边特派们的想法,此时被逄余扣上头盔,又检查了一边防弹衣,然后看着他同样持起防爆盾,长腿微曲,以一种充满爆发力、随时都能够冲出去的姿势踱在云栖栀身边,触地无声。
男人认真工作的样子很帅,穿着特派制服进行任务的时候帅气加倍,云栖栀深吸一口气,手指下意识碰碰腰侧的电休克枪,然后试图去模仿逄余的走路姿态。
嗯……实际上整个全程,逄余包括翟嵇、伊丽丽他们只教导了她如何才能高爆发力逃跑、如何采取“防冲击姿势”以及解除后该怎么样使力奔跑以及检查自己、最后如何快速拔枪射.击这三样。
云栖栀知道过犹不及,她这样毫无标准训练的菜鸟如果一上来就教导七八十几种方式只会扰乱自己的注意力导致更坏的结果。那种真正优秀的防身教练,只会教普通人或者普通女孩如何插眼后逃跑、踢裆后逃跑、掐筋后逃跑……呃,总而言之,对女孩子来说性价比最高的训练方式其实是“跑步训练”以及如何快速奔跑。
但云栖栀想要学会更多,想要更优秀一点。
她不指望自己哪天“上阵杀敌”,那都有点可笑,而且杀人以及在生死间游.走的心理冲击力不是一下两下就能够解决的,也不是毫无相关准备的普通人能迅速放下的。而且她就是个后勤,非要去杀敌人才是对自己和所有人的不负责任。但如果遇到什么危险,她也希望自己能够少给他们添乱,再奢望奢望能给他们带来帮助。
小云老板没学过自我隐蔽,她自以为隐蔽的扫视和模仿对于观察环境中的任务特种兵来说就像是探照灯一样明显,但没有人多说什么。
不管怎么样,没有人会喜欢猪队友。努力认真且乖巧配合的孩子在哪儿都是受欢迎的。
呼叫器是卡死在头盔侧边的,这一批是翟松爱那边支援的,能在短距离(2.5km)内拉开信号电频网。只要接入相同频号,就可以进行短暂通话。而且对于2104年的军备物品来说它非常“简陋”,但也是因为它的简陋,粗糙的同时具备了很大的适用性。这点跟局域网或者广域网不同,当然云栖栀也不知道具体是哪里不同。
云栖栀头盔侧面也有一个,因为她的头围不达标,而这边的制式盔又只有标准信号,所以伊丽丽还非常细腻的给她在里面缝了层棉花布,导致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她脑袋也跟着有点闷闷的。
“N11,N11清扫。”
“W9清扫。”
“E5E5清扫!”
逄余:“收到。甲丙推.进。有任何问题允许取消对方攻击力。乙观察待命。丁跟上。”
整个队伍里唯一的一台测距仪在逄余手里,其他人基本是全程按照他的指向来走。而双手里面空空如也的云栖栀当然可以掏出手机来个定位,但她实在是太怕自己一心没法二用后万一遇到什么情况那就根本反应不过来,所以干脆也当个没头大虾,跟着走就是了。
走到云栖栀都能看到那高高的货轮以及吊车了,她精神一阵的同时,逄余突然出声:“甲丙注意,前方有动态异常,注意隐蔽。”
“收到!”
对话结束后,逄余朝这边伸过手,把云栖栀拉到自己身前,后背紧贴着他的前胸后,防爆盾就立在她面前不动了。
云栖栀控制住自己的呼吸频率和双腿,旁边是狗熊保镖低低压下来的声音:“不用那么紧张,问题不大。”
她勉强点点头。
过了能有几分钟,呼叫器再次传来了声音,还是对话声。
未知男性(疑似中年):“你们真是从密山过来的?不是,我们没有不信,其实我们都是因为听到直升飞机的动静才想着过来看看的,我们信。”
未知男性(年轻声音):“你们是特派?有吃的吗?我们这边好多人快饿死了……你们不会见死不救吧?”
未知男性(烟嗓):“你们过来肯定是有原因吧?我们都是这边本地人,就在这边的码头工作,如果有什么地方想知道的,我这边知无不言,只要你们愿意给点吃的就行,消炎药也行,我家还有老婆孩子,老婆咳嗽能有一个多月了,越来越严重,前段时间还咯血。”
特派甲:“保持距离!你们想说什么都可以说,但注意距离,一旦跨进这边警戒线,我们绝不客气。”
未知男性(中年):“哎哎哎我们信!别开枪别开枪,我们信,我们就在这边一动不动,绝对不动!”
未知男性(年轻):“我靠,你们怎么还打人啊,你们……呜——”
未知男性(烟嗓):“我们、我们这边一直都根本没有人过来了,因为有海怪!所、所以几位千万别跟这小破孩子计较,他年纪太小了不懂事,是被吓怕了才胡乱说。我们整天盼望着军队能过来搜救,但市区里面都好几次控制不tຊ住,根本过不来这边,我们……胆子太小,又有家人在这里,加上好吃赖吃的能抓到点鱼,捡点贝壳海货,所以……所以就一直犹豫到现在。就是在这憋怕了,口不择言。”
特派乙:“什么海怪,市区里面怎么了,你详细说说。”
烟嗓:“好的好的。”
特派甲:“不,先等等——队长。”
逄余应了声,然后说道:“全员过去集合,甲丙检查一下周围有没有埋伏,让他们原地蹲下抱头,老实听话的等会儿有药和食物,我们这就过去。”
特派甲:“收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半路逄余收到信息,没有埋伏和陷阱。
听完他也没有加快速度,早就按照原本的步伐带着云栖栀走了过去。
这边确实有三个穿着非常“繁杂”的男性蹲在地上,面朝下,只能看到三顶帽子和六只手。两边的都非常安分,一动不动,中间那个此时脑袋左右乱转着,不知道在低声嘀咕着什么。
“队长。”特派甲过来敬礼。
逄余应了声,视线往那边扫了一圈:“说有海怪的是哪个,站出来,把话重复一遍。”
最左边那个刚想站起来,中间的人先窜了起来:“我能说,我也能说。”
是那个年轻嗓音。
云栖栀下意识转头看向逄余。
中间站起来的年轻人像是被什么追着一样,站起来就开始说道:“是一只有毒的大章鱼!特别大——现在还没有人曾经亲眼看见过它,但是它吃剩了下的很多东西,我们都有见过。那条鱼,身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被吸出来的空洞。”
最左边的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连右边的也惊异地抬头看。
云栖栀把背后的背包卸下来,然后透过《星星谷》,装作取用东西的样子,从里面拿出了带奶油夹心的面包、瓶装水、火腿肠和消炎药。
站得高望得远,那个年轻男人咽了咽口水,声音都慢了下来:“一开始还有人想去捡那些被吃过的鱼,毕竟残羹冷炙的,但也能煮碗汤。但大家都在抢,又都很饿,一时间有人顾不得,就直接塞进嘴里。然后就那么活生生被毒死了,大家才……”
逄余接过东西,然后非常精准的直接投掷进了两边两个中年男人怀里。面包、瓶装水和药物的重量完全不同,但他一副平平无奇、举重若轻的模样,结果就把所有的物品都精准砸在一个点上。
等到丢完,他又朝中间又停下的年轻男人抬抬下巴:“继续。”
两边的人被砸回了神,又有之前的传话打底,此时第一反应就是连忙收拢在怀里,像是贪财的龙搂着一个装满了宝石的宝箱。等到把所有东西.藏得严严实实,从外面一点也看不出来以后,这才抬起头来,满脸都是惊讶。
中间的年轻男人再次咽咽口水,都快被分泌物糊住的眼睛勉强睁了睁,露出些贪婪:“警官、警官我这还没有啊。您几位看我在这辛辛苦苦给您将情报,是不是好歹也得给点东西吃吃……”
特派们看了这边一眼。
逄余单臂搭在云栖栀身上,然后挑眉:“不愿意说?要好处?坐着的那两个谁还知道别的,说出来,也没吃的。”
中间年轻男人犹豫的瞬间,左边右边两个便一块跳起来了:“我知道我知道、我——”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场面稍安静会儿,居然又开始互相谦让:“老哥你说吧。”
“不、不用,警官已经给消炎药了,我闺女媳妇现在都有东西,你来吧。”
中间的年轻男人脸涨得通红,也顾不得那些了,连忙继续:“就是因为有人毒死了——有人被毒死了之后才知道海里面的东西不能随便吃。那时候人全跑了,把尸体丢在沙滩上。过了段时间,尸体也没了,就是被半夜里会上岸的大章鱼捞走吃了!然后、然后有一段时间没有人敢去捕鱼,但是不去捞又没东西吃,慢慢的还是过去了。然后我们发现,只要别找那样的破碎海鲜、以及身上带着圈圈的受伤快死的鱼,其他完整的基本上都没有问题——”
右边的中年男人嘀咕:“这明明都是云老哥总结出来的经验,他说出来让我们能活命的,你倒好,你倒来抢先,亏云老哥对你那么好。”
这是那个普通的嗓子。
中间的年轻男人顿时暴跳如雷:“你胡说,而且你有证据吗?这种事情——而且这种事情看看就都知道了吧,真可笑,难道他说了以后别人就不能说了吗?而且在他说之前我就有数了,只不过没讲出来而已,我也是不太确定,不愿意就这么拿出来害人。只不过后续证明这个是对的,我才没说什么好吧?我也是在为了大家在考虑好吧。平时我应应和和的那是给你们面子,毕竟你们年长,我年纪小,尊老爱幼,不愿意总在外面表现,懂吗?”
云栖栀脑袋朝逄余那边侧侧,小声吐槽:“就他现在这个态度,实在看不出来是在尊老爱幼呢。”
而且这话里面的“暗示”意味,幸好有成戟的事情在前,她现在也能感受出来那种阴阳怪气——还是那种“哎呀我说得时候可没想那么多,没想到能被人抠字眼曲解成这样”以及“请不要把我的话过分解读,我可从来没有这个意思”之类的。
云栖栀对他的印象值瞬间大幅度下跌。
左边那个中年男人也开了口,这下说得话多点,云栖栀总算分清楚了,果然就是最后的那个烟嗓:“你,你这么说就有点太过分了!”
逄余看了一圈,视线落在烟嗓身上,突然询问:“你姓云?哪个云?”
姓云?
云栖栀也来了点精神?
“云彩的云。”烟嗓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腰都直不起来,“我、我家不是本地的,我老家是在东华市的云家村,我媳妇是这边的,她是固定工作,有编制的,我就跟着她住在这里。”
中间的年轻男人眼睛一亮,刚想说什么的时候,逄余又出声:“那你这挺好,我们最顶上的那个老板就姓云,这样吧,反正哪个都行——你把面包吃了,缓缓体力,然后带我们走一趟。”
年轻男人急了:“你们怎么能这样!你们怎么能这样,凭什么!你们这是群净搞连带主义的昏头鬼,哪有你们这么舔老板的,就不嫌害臊嘛!”
云栖栀:……确实。
“我刚才给你们说了那么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们给了他们吃的喝的却什么都没给我,凭什么啊!这不公平。我不管你们不能听了消息不认人,得把我也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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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两个特派抬起了枪,年轻男人缩脑袋的时候,逄余也是慢悠悠说道:“可谁叫他就那么幸运跟我们老板重姓了呢,人家这就是好运气啊,那你呢,你要是也姓云,那多带一个少带一个还真无所谓,但你是么。”
“我是!”
“他不是!”
三个人异口同声。不等着中间的年轻男人再说什么,右边那个中年男人便迫不及待地说道:“他不姓云,他姓周,周临青!不姓云——我们这边大家伙都知道,他身.份.证上明明白白写着呢。云老哥是真的姓云!云松林!”
逄余唇角翘翘:“所以说,你看看,你能怪谁呢。还是赶紧回去问问你爸妈,为什么这么不幸运,没把好姓一传给你。行了,别废话了。赶紧到旁边站着去,再耽误我们的时间,别怪这枪.口不留情。”
年轻男人自然还想争取些什么,但面对着枪.口,什么也争取不来。他倒不至于能跟这黑洞洞的东西商量后续,到最后脸黑了白、白了青,最后还是憋屈的站在一边,双眼有些阴冷地看着这边。
逄余对着其中一个特派扫过去眼。
那个特派稍微一顿,朝右边的中年男人也一招手:“你、对,就你,我看你人品不错,过来跟我聊聊……”
幸运的跟集团顶头大老板同姓氏的烟嗓中年男人拘谨的站在旁边,依旧是一副头都抬不起来的样子:“您、您几位尽管吩咐,有什么想知道的,我绝对没有任何隐瞒。”
逄余:“先去你家。路上说说那个码头。”
烟嗓有些惊讶,但犹豫了几秒,手又摸了摸怀里的东西,一咬牙点了头。
这边几人依次离开,留下跟中年男人说话的特派也是点了头:“行,这部分我知道了。你知不知道那边码头的老板或者负责人?”
“知道,知道的。”这位同样拘谨的tຊ中年男像是瞬间开了窍,“我还知道他们的暂住地在哪,因为这件事情出的实在是太快,码头这方面又离不开人,所以这么一犹豫,这渠道被阻隔就回不了老家了。他们有些跟我们一样,手机断电断网了又不敢贸然行动,等来等去都没有什么信,就是在一天一天的拖日子,之前还跟我们一块在摊子上挖贝壳……我帮您联系一下?”
特派点头:“去吧。”
等到中年男人乐颠颠地应下跑了,只剩下那个年轻男人,看特派在盯着他,一边心里紧张一边又抬杠:“看什么看。我原先还当你们是些文明人,啊——”
剩下的尖叫被压.在布料以下,一个身高也在一米七七左右的男人就像是棵被锯倒的木头或者空洞坍塌的树,浑身木僵的直接倒在了地上。
也是因为旁边特派稍微搭了下手,年轻男人没直接砸在地上,但即便这样,他的脸磕在地面,鼻腔立刻破裂流出了血,嘴内侧都被牙齿磕破了。原本就脏到看不太出原样的脸就更是被糊了个彻底。
特派再次左右看了看,然后把人拖进了旁边的一处犄角旮旯里。
126
集装箱码头是现代工业表现的集大成者。放眼望去, 是一片整齐排整的鲜亮堆叠箱子和起重机平台限制顶,中间跨越整个码头横线的“马路”宽长到让人觉得有点离谱,像一柄重剑,从上至下贯穿。
而后面密密麻麻的就全是让人看着都有点背后发毛的“企业”分割区, 又如同大型的规整的跳蚤市场, “每个人”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空地,上面放满了自己的箱子, 和即将交运的货物。
“空地”与“空地”之间也有足够货车来回的小马路, 它们是将物品运输的最佳渠道。
烟嗓、哦不, 姓云的中年男人显然非常熟悉这里, 此时一边往前走一边侧身过来说道:“码头这地方就是个中间点。只要地方够关键够好,那么能成为整个城市、整个国家甚至整个世界的必要竞争点。我们这边要小一点。在时磨区的那两个,才是海门最大的,乃至咱们整个松捷都能排得上名号的。”
特派们仍旧是在周围警戒的姿态,没有作声,但心里确实非常不以为然:海门市时磨区那两个超级港口谁不知道?但就是因为那边太出名了, 所有人都知道那边有很多很多的物资, 很多很多的好东西, 那谁不往那边走?
他们之所以来到这边, 不就是为了刻意避开可能的人流?把自家这么厉害的空间系异能者暴露在那些真的就只是没有办法大范围搬走物资的集中队伍前面,那不就是闲的没事自找苦头?
烟嗓还在絮絮叨叨:“我们这边也曾经是很厉害的。之前也有住在这附近的很多人过来,想看看能不能捡点漏,但因为运营的原因——海门大大小小的码头几十个,上面还有在整个松捷国都排得上名号的时磨港口, 威鲨这边之所以能出头, 是因为主钻小渠道了。整个码头的构建都是为了精细化零件进行了二改和三改,像是所有金属化器械什么的, 我们这边那各方面的防护和运输安全度那是一流。再加上还有专项的减免政策,所以一来二去,从整个市场里抢到了一口蛋糕。那些搞机械工厂的,嘿,您几位不知道,都不去时磨区那边,专门到我们这里走呢。”
他说着说着,视线又忐忑的移过来,看几个人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也是因为头盔、护目镜和呼吸过滤口罩遮挡得太严实了,根本看不清,这才咽咽口水,继续说道:“当然,如果您几位是为这些东西来的,那真是走对地方了,然后、然后那些想要过来捡漏的,一看这种情况……我们也没拦,没必要拦,确实没东西。他们看完了之后,知道没有东西,一个个骂骂咧咧的都走了。”
逄余:“所以现在才像是这样,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
得到回应,烟嗓显然更紧张激动了,此时克制着声音里面的颤,又小心了点:“是的、是的。有些东西就是抢着才会显得贵。我们要是越拦吧,他们越觉得里面有好东西,越跟你不算完。你不拦,他们看到了自然就走了。我们这些人跟家属其实都住在里面,所以虽然是不拦,平时里还是几个人会在这周围转两圈,遇到了什么人也不打架,都是兄弟,好声好气的陪着他们进去走两圈,给他们当导游,基本上就都走了。”
“这世道,一开始还有些趁机会打劫抢狠的,但都死了,额外去耗费体力的,受伤出血的,这样的都死了。平白了活浪费,把自己搭了进去。我们一开始留在这的人也跟人打过架,当时上头了,没这么多经验。自家人都在周围,他们过来争抢,下意识就想拦,一拦就出事了。码头上好几个小孩……里面有一个就是抢狠跟人家对上,被砍了刀,留了道口子……口子其实没那么厉害,出了些血,但最后也自己止住了。给捂住了缝几针就行,不缝,止了血后自己小心着慢慢也能好,但这环境,没多长时间就因为感染和高烧,活活就这么给靠死了。”
他打了个寒颤,那本就烟嗓明显的声音更嘶哑了些:“这么一来二去,情况总是好不了,身边又全是一个个的例子。等到那些上头的冲劲下去了,大家也就都聪明了。不打架了也不抢尖了,慢慢的,大家就开始抱团——对,那个大章鱼的事情也是催化剂,在那之前大家还争抢不停,那个吃了死鱼的、那个小伙子,就当着大家的面……真的惨啊,我当时也在场,一直在劝架,那个小伙子倒下来开始抽搐的时候还有人以为他是装的,想过去踢他,结果七窍流血!那血就像是……就像是小喷泉一样都往外鼓!他、周围人全吓跑了,我跑过去,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给他擦血,结果他眼珠子还在动,还在流眼泪,但人就像具尸体一样,一动也不动,明明还活着,但就是没了气儿……”
烟嗓开始有点语无伦次,眼睛里也冒了泪,他佝偻着腰擦了把,声音更难听了:“那个小伙子、刚才小周说得其实……那个被毒死的小伙子不是被章鱼拖进水里吃掉的,是我受不了,我回家以后翻来覆去睡不着,半夜又偷偷回去,把那可怜人埋了。就在沙滩尽头的地方。我上年纪了,又实在没力气,还好沙滩那边要好挖一点……其实那个地方也不太合适,但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我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章鱼,只不过那种痕迹,我只在腕口长倒嘴的触手类猎物上见过,其实到底是章鱼还是八爪什么的,我分不太清。我也没对外说,就是跟身边几个人聊了聊,是小周……他把这件事搞得到处说,人心惶惶的,弄到大家伙最后商量过后,虽然内部还是有些疑问,但对外就彻底这么定性了。”
“其实这种孔形的还有些七鳃鳗什么的能做到,他们是觉得可能属于这个。但七鳃鳗这类是不带毒的,还是非常纯粹的‘口’,有可能会往里钻,但不会出现那种……拖拽游曳之类的痕迹。”
烟嗓稍微一停,然后又继续:“我们商量了一圈也没有个结果。当时大家全都在抢尖,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条被吃过的鱼。过后更是没有人敢去拿着看,那片海滩有一段时间都是全空的。有几个说自己看到的,也基本都是各说各话,都觉得自己有理。不过那条鱼特别大,上面的拖拽线也特别大。比普通七鳃鳗的口都大很多。也是因为实在太大了,我不太能确定,最后觉得可能是被七鳃鳗钻了之后死掉,又被带毒的章鱼以及一些海洋动物吃过吧。”
这位姓云的中年叔叔百思不得其解,但有过潮海市救援经历的云栖栀和逄余以及几位特派都心里有数。
连蟾蜍都能被“催”到车那么大,一只海里的章鱼也膨胀变大又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虽然这件事大家都非常不愿意看到,但注定了蟾蜍的事情不可能只是昙花一现独一起。
烟嗓又恢复了些乐观:“自那之后,也算是有了非常深刻的教训吧,没有人敢肆意行动了。都去找手套,遇到死鱼死虾先小心检查再带回家。呼吸孔也不会直接拿手tຊ掏,要是出现什么不认识的品种,会问问别人,了解清楚了再做打算。”
有个特派忍不住搭腔:“死鱼死虾还往家里拿?”
烟嗓:“嗐,这不是真没了办法。大家都特别害怕,但不吃就是个饿死,吃了有可能死有可能不死,这一来二去的……”
场面又沉默了。
“这就是我家了。”烟嗓又精神了些,连忙上前几步敲门,“小彩,小彩是爸爸回来了。”
云栖栀站在后面,逄余旁边,也是有些沉默的看着那个集装箱——他们睡在集装箱里面。
大型集装箱上是有门的,似乎是听到了声音,那个门咔咔响了两声,便露出了条缝:“爸爸?”
“哎,是爸爸回来了。”烟嗓上前两步。彻底把门拉开后露出的小女孩刚想扑进爸爸怀里,就被烟嗓拦了下,然后一边护着衣服,一手搂着女儿,视线谨慎地环视一圈,然后朝向后面,“几位请进、请进……这边是爸爸的朋友们,快叫叔叔和姐姐好。”
“叔叔好姐姐好。”小女孩大概十三四岁的模样,非常乖,手紧紧扯着烟嗓的衣服下摆,从缝隙里小心看了圈,然后停留在显而易见最瘦最小的云栖栀身上,“姐姐好。”
被喊了两遍的云栖栀鼻子都发酸,胡乱应了声。就看着烟嗓把女儿重新推.进去,然后就是急.促的说话声:“快,爸爸给你带回来了大面包,里面还有奶油,快吃,这边是水,慢点吃别呛着,留一半别喝完,然后去给你妈妈喂药……”
撕开包装和大口吞咽的声音传来,烟嗓就又转了出来,有些忐忑和紧张地说道:“里面基本不透气,我媳妇病的时间又太长了,麻烦您几位稍微等等、稍微跑跑味……”
又一个特派询问:“怎么让你家两个住在这种地方。集装箱都是全封闭式了,你、你老婆生病孩子又小,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憋死,你没别的地方住?”
即便是脏污到看不清表情,也能感觉到那个背佝偻着的男人身上所透出的苦。
逄余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把手臂抬起来,拉开了云栖栀背后背着的包,稍挑挑拣拣,拿出一包果冻和牛肉干,朝烟嗓丢了过去:“说。”
烟嗓下意识接住,看明白后整个人结结巴巴:“我,我不是想要东西……就是……”
他把身后的门小心一带,整个人又像是瞬间老了二十岁:“我没办法,这片地方,我姑娘年纪最小,她才十五岁……”
显然他非常难以启齿,而话说到这份上其实也没必要继续了。几个特派又不是天上仙露供养着生活的,他们所了解的人间恶多了去,一时没多想后,自然该“多想”的就都想到了。
云栖栀作为这里唯一的女孩子,对同性是格外的感同身受,更是能深刻明白通常情况下同性的担忧和困境。她没有父母,但好歹生活在和平时期。这个小女孩陷入灾难,但她还有一个能够担起担子的好爸爸。
她扯扯逄余,然后在他低下头的时候小声说道:“稍微腾腾地方,把他们也带走好不好?”
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在灾难里被留在一个“男人窝”里,身边只有同样有点上年纪的爸爸和重病的母亲,平时呆在安静又死寂的集装箱里。这简直是个噩梦。
云栖栀无论如何都不想“时间”继续往下走。
逄余没有任何波澜起伏的眼眸这才略眨一下:“不管什么交通工具都有载物重量限制,如果只是一时的超重,关系确实不大。但……”
他说到这里就停了,把云栖栀急到不行:“什么,但什么,我都答应的,只要我有的都可以拿出来,行不行?”
逄余又想了想,轻轻说道:“武装机可以容许一定程度的不平衡,但这次带来的特派是独.立考证,并不是飞行员退役过来的,如果想要整个行程保险一点,需要稍微降距离并且尽可能排除干扰项。并且驾驶副驾驶两位,后排是对应的四座,我们是正好的。如果要再加上三个,不但小孩得让父亲抱着坐中间地上,你也得过来我这边腾地方。”
“好。”云栖栀连想都没想就点头。
能把人带走,还要什么自行车。开玩笑,这点程度的丢脸或者窘迫什么的,跟人命比起来又算什么。
而且逄余说得也没错,她和小孩的体重在这里,如果让一个特派坐在另一个特派腿上全程……云栖栀真的都害怕把他们的腿给压到血液完全不流通导致坏死。
在两位队长说话的时候是不会有人过来打扰的,几个特派已经都进集装箱里面去了,此时还能听到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你这……这情况太糟糕了吧,这是在睡觉还是昏迷?”
“先把药给喂了。”
“不行,得稍微垫点儿东西,不让就他媳妇这样,百分百吐出来。”
“啊,正好,你把牛肉干拿过来,先让你媳妇吃点。我怀疑她变成这样,没东西吃营养跟不上也是一点。”
“靠,牛肉干能消化吗?你等等!先别喂了,我去问问队长那边有没有营养液,这种情况……还不如赶紧来一针抗生素。”
云栖栀听到了,下一秒果然有位特派出来,走过来后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那个、队长,里面那女人看起来挺惨的……”
然后又有一位窜了出来,表情有点严肃:“队长,您那边有一次性注射用针管、葡萄糖、生理盐水或者抗生素吗?就是那种粉末密封小瓶的,不大点一个。”
“嗯嗯。”云栖栀解下背包,然后从里面照着往外一板一板的取,“是哪种?这些都是归属在抗生素里面的……”
“这个这个。注射器和胶布也要,橡胶管也能,酒精……”特派使劲往自己那边划拉。等他划拉完,云栖栀便把剩下的重新装起来。
集装箱里面只有一个还勉强能发着光的荧光柱,而且环境也不太干净,这个特派直接在外面混合。
先把普通注射瓶装的生理盐水打开,注射器扎进去吸一些,再扎进里面装着粉末的小小玻璃瓶注入,晃匀后再吸出,重新挤入生理盐水瓶内再晃匀。
然后将一次性注射针的顶头拔下塞入软橡胶内,单手提高药品和塑胶管,一手中指无名指夹着针头,拇指食指摁着滚轮。等到周围人赞叹地看完,针头成功出液,他便非常熟练的提着又进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的烟嗓满脸是泪,混在脸上搞得更脏了,此时手足无措地走过来,嗓子太碌碡了,道谢声都听不清。
“我们需要特别多的集装箱。”逄余平淡说道,“需要你做的也不多,告诉我们哪里有人哪里没人,哪些里面还存着货就可以。”
放在以前烟嗓可能还会疑惑,但现在他低着头,连连应声。
立刻有个特派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带着他走到一边:“我知道你现在情绪激动,但咱们本质上还是属于互利互惠,那些货放在这儿也没有人稀罕没人再管……”
后面的声音逐渐听不到了。云栖栀知道逄余还能听得清楚,不过她也没去问,只是还站在外面,不知道接下来干什么,一时间有些无措。
就在这时,后面又传来声唤:“队长。”
逄余和云栖栀一起转头。
又是一个特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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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云栖栀才反应过来——丁刚才一直不在。
他们一行人,她和逄余以及四个特派,一共六个。逄余给他们排了甲乙丙丁的序号。甲是有直升飞机驾驶证的,乙则是有基础医疗培训经验,丙会计算机会维修,丁则是执行任务特别多还枪法好……她真没注意到刚才丁居然不在。
云栖栀脸上的疑惑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特派当然能看到,但他跟逄余非常自然地对视一眼,然后又自然移开,朝她打招呼:“嗨,小云队长,这边是怎么了?”
“是在……”云栖栀把事情简单说了下,又稍微一停顿,没去询问。毕竟人家有可能是在附近继续排查风险,也有可能是找地方上厕所了,问那么多干什么,也没什么意义。
这么想着,她又说道:“这边地方不小,整个布局方面可能也有了比较大的变化,这边继续问情况,再画图守一下这家,我们可以去海边弄几个试管的海水来。这样再标上时间,现在的,今晚上的和明天白天的。等回来就吃tຊ饭,下午在这附近走走,晚上行动。”
特派丁笑眯眯的模样:“好耶。吃饭。”
云栖栀有些发笑,也跟着小声说话:“看来还是吃饭最有诱.惑啊,你们想吃什么?”
特派丁摸摸下巴:“其实来这海边吧,吃顿海鲜是最合适的,还应景。但在这之前食堂里面有过一顿了,那个男的讲得毒鱼也颇让人倒胃口。要不然就吃顿陆餐?”
“陆餐?”云栖栀疑惑。
“就比如说鹿、牛、驴什么的。”特派丁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像是什么番茄牛肉,驴肉饺子,都不嫌弃……热乎乎的饺子就好,味道不大,引不了外人,还方便。沾点蒜末,还能喝碗饺子汤。”
“可以。”云栖栀拍板。
逄余对吃什么完全无所谓,此时只走在自家小云老板旁边,视线依旧在周围来回。
烟嗓没有骗人,这边虽然各色的东西都摞成了山,但确实一片荒凉样子,没有半点人烟。不知道是都离开了,还是都躲藏在某个角落或者某个集装箱里。
“也不知道像那个家庭的事情多不多。”特派丁吐槽,“别到时候带回咱们那边了,一打开某个集装箱,里面一家三口。再一打开另一个,这个一家四口。”
云栖栀都被逗笑了。
她想说“不可能”,但反应过来后又没有开口。
《星星谷》里没法装人形物,如果某个集装箱里有人,那必定是会“收纳”失败的,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港口都是紧靠海的,这边三人又不遵守交通规则和货运规则,抄直线,走到沙滩后,再沿着海岸边往前走,隔一段距离就灌一桶海水,反正都是装在“储物空间”里面,不需要过程携带,所以逄余和特派丁都装得很痛快很大方。
云栖栀就跟在后面收。
这个点不算太好,正是快要吃午饭的时间,虽然太阳高高挂在上面,天地间一片明亮,不管哪里都看得格外清楚,但沙滩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这边人不管熟不熟悉大海的,这段时间过后也都清晰的摸透了。知道什么时候涨潮退潮,什么时候过来最合适,什么时候只能白跑一趟。
就像是烟嗓说得那样,大家都学聪明了。不会去浪费任何多余的体力和时间,如非必要,否则尽可能维持最低消耗。
外面到底是天塌地陷还是枪.林弹.雨,有一部分人已经麻木到完全不关注了。
烟嗓还有“活力”,还有求生欲和思维能力,这也是逄余最后点头的原因之一。
这也让此行很顺利。
云栖栀微微皱着眉,走着走着又靠近逄余和特派丁,小声询问:“我看一下你们的呼吸过滤器?”
“嗯,好。”
w002世界跟云栖栀的原世界有很多地方具备微妙的相同,但也有很多地方是不同的。比如说这边的自然环境比她那边整体都差,各色的自然灾害频发率比清海星(y001)要多得多,这也是国家以及个人对于之前的灾难初始化表现有些迟钝的原因之一。
当一个地方隔三差五都会发生海啸,海啸都变成生活的一部分时,很难迅速意识到其中的某一次是不是跟正常海啸的产生发展与结束不太一样。
也是因为这个,w002世界的医疗卫生以及污染清洁技术之类的手段要比云栖栀的原世界多些。
像这种呼吸过滤器就是,大概有五六个口罩叠起来那么厚,外层是硬壳,中间是种液态的混合过滤物,能够最大程度的将有害物质消除。根据生产厂家不同,硬壳上的标识也不同。像云栖栀划拉的这个牌子,就是在左下角有个类似于水银柱的内嵌管,旁边是刻度,从下往上非常鲜明的用绿、橙、红、黑颜圈做标识。一旦里面的“水银”升到红黑位置,就该及时更换口罩或者“滤芯”了。
果不其然,云栖栀过来这么一看,那个“水银柱”直逼黑色了。
这才在这边没有二十分钟。
云栖栀也没有犹豫——这边都是自己人,她手心一开一蜷的时候,三条偏长方圆的半混浊液体条就出现在了其中。
这个呼吸过滤器唯一可能的缺点就是自己戴的时候看不到。不过现代社会里面长期严重高污染的地方不可能只让某个人单独下。像是突发高污染的地方一定有各色科技,例如手机自拍、镜子甚至车窗、不锈钢水壶壁什么的,想看到也很容易。实在连这些都没有又非要看,还可以暂时屏息拿下来,总之办法总比问题多。
三个人站在一起,自然也能看到其他两个人脸上的“水银柱”标识,也不用云栖栀再做什么,他们自己就能非常利落的屏息更换。那个原本像是石灰水一样半灰白半澄澈的“滤芯”也已经变成了灰黑色。云栖栀也换完后,没把这些丢掉,跟那些海水采样放在了一起。
逄余抬腕看了眼时间,透过过滤器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16分钟。我会定时,每13分钟更换。时刻注意身边和呼吸感受。”
特派丁:“是。”
蟾蜍带毒,现在章鱼也带毒。
云栖栀在过滤器后叹了口气。
怎么都是带毒的。
逄余步子则是慢了点,等到云栖栀走到她身边,这才低低说道:“我刚才搜索了一下相关资.料,海里面会靠近岸边的毒章鱼里,有种叫蓝环章鱼的,与云松林说得基本相符。”
蓝环章鱼!
云栖栀心脏都开始疯狂跳动。
逄余没有透视,看不清自家小云老板现在的表情,但她的呼吸失频,此时有些疑惑:“怎么了?”
“那可是蓝环章鱼。”云栖栀深呼吸几下,“这个跟一种水母……好像是箱水母可以说都能排得上全世界最毒的几种了。”
“哦。”逄余还真不知道,“你了解的这么清楚?实验室里有类似的项目吗?”
云栖栀:“不是——”
虽然表面上云栖栀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但实际上她好奇心真的很重。普通小孩可能在七八岁的时候能攒够“一万个为什么”,她在五六岁的时候就能攒够二十万个。
而因为信息渠道的缺陷——其他小孩成长到初中高中后有了手机,自然也就有了跟外界连通的渠道。但云栖栀为了省钱,直到大学才有了正儿八经的时间、智能手机和免费WIFI,便像是“报复心消费”一样,把肚子里面所有堆积的东西都查了遍。
不但知道全世界最毒的东西是什么,她还知道全世界最高的、最矮的人,最高的、最矮的马,世界上最大的蛇和最小的鸟,世界上有多少种草莓,菠萝长在地上,如何挑选优秀果子,过桥米线的来源,提拉米苏的含义,生命拥抱(海姆立克)是怎么做的,人的哪根肋骨最脆,大芒果和小芒果哪种更好吃……
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还真的给她提供了些帮助,在跟别人聊天的时候也都是很好的消磨时间的话题。当然,换了个世界后,其中一部分就“没有用”了。
云栖栀也没敢再说什么,赶紧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确认这个世界的“蓝环章鱼”和“箱水母”没有辜负她的期望,换了个地盘还是世界最毒后,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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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幸好它们名字里面的“蓝环”和“箱”这两种定义词依旧通过外表来决定的。还是非常明显的特点。要不然要是换成“第一个发现的人”来命名,那可就有问题了。
“在找什么?”逄余走近两步询问。
云栖栀还有些心不在焉:“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解毒或者防范的方式。”
逄余倒是很理智:“如果有,它们就称不上最毒了。”
云栖栀总算是轻松了些:“说得也是。”
两个人没有再继续“实验室”这个话题。又走了一段路,更换了三次滤芯后,把这边全采样和拍摄完毕,三人都是两手空空的回程。
特派丁走在前面一段距离,照旧警戒着巡逻,逄余在云栖栀身边,低声道歉:“对不起,是我说错了话。”
云栖栀也在想这个,所以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怎么会,没有。”
“我搜索太着急,直接进的科教百科,最上面是整体概括,里面只说了毒性极强,是剧毒生物之一,但除了遭受极大威胁外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等等,所以听到你那么说,以为是实验室里面总结出来的经验。”
逄余继续,“我tຊ看出来你对实验室其实没有太大的阴影,并且很乐意把一些……事情说出来,就直接询问了。但你不介意并不代表我可以一直冒犯,所以抱歉。”
云栖栀有些发窘。
她是因为突然想到自己世界的经验没法照搬到这个世界,自己又秃噜了话特别害怕暴露才那么心惊胆战的抵触,反应才过分强烈。但这些逄余都不知道。所以在他眼里,是他提到了“实验室”后她才突然炸了。
“没什么。”云栖栀偏过头去,略有些内疚,“反倒是我该跟你道歉才对……毕竟跟潮海市一样,这边的毒素很有可能在整片海滩上弥散,而这边住着的人又频繁到沙滩,很有可能间接中毒,如果能尽快了解章鱼更多的情况,自然也能有更多的防范方式。我知道的。你不是、不是想要刻意揭我的伤疤。”
逄余在旁边沉默着跟着。
“你别想那么多。”到最后云栖栀先说道,“我其实也没什么别的意思……你就当我突然应激了,但过后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逄余抿紧唇,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低低应了声。
都这么长时间了,逄余了解云栖栀,云栖栀自然也了解他,此时自然知道他还没有放下这件事。稍微叹口气,然后抬手搭着他的手臂:“要亲亲吗?”
逄余:“……”
逄余:“?”
看样子是要的。但现在大环境在这里,要不起。感受着身边人从失落深沉转变为窝火憋闷,云栖栀非常不厚道的笑了。
一路回到烟嗓的集装箱之家,这边情况也有点变化,烟嗓站在门口,身后是他的闺女,两个特派持枪站在外面,枪口抬起,对面几个人双手举过头,慢慢往后退。
特派丁走在最前面,自然也是率先看到了,顿时有点急,也抬起枪来大喝:“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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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边又来了两个,那几个脏到看不清原样的男人动作总算是快了点,仍旧是双手举起的姿态,嘴里直道:“别开.枪别开.枪,我们都是、我们都是良民!这就走,这就走!”
他们确实这么做了,退开一段距离后拔腿就跑,一会儿就彻底没影了。
“怎么了?”特派丁上上下下扫视了一圈自己的同僚,“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留在这边的特派摆手,“不是什么厉害家伙,想找事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资本。这就是几个二流子。”
后面烟嗓看起来却像是要哭了:“谢谢、谢谢您几位,要不是你们在,情况怎么样还真……”
“你认识?”其中一个特派转头询问,“他们刚才那语气,听着跟你之前有过接触似的。”
“没有。”烟嗓断然否决,然后犹豫了下,拍拍后面女孩的肩膀,低声跟她说了几句话又让孩子进去后,再次掩上门,这才走过来几步。
看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要说,几个特派也无意识歪了歪身子,云栖栀和逄余也正好走了过来,便听到了烟嗓即便是压低了嗓门也遮不住怨恨愤怒的声音:“那群东西,他们不是人——要拿吃的换我女儿。”
127
老话说的是,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大自然就像母亲,打孩子的时候毫不客气,但平时里还是会管理孩子的一日三餐和衣服出行。现代城市里面生长起来的孩子已经很难通过想象来揣摩“进山”和“下海”, 而这些因为生活所迫, 原先是不得不在沙滩以及近海尝试捕捞海货的人们,确实深深体会到了这方面的馈赠。
也是因为各类灾害的缘故, 海中也不是一片平静的。或者说, 大海里面的很多大范围的灾难, 要比在陆地上的影响更大、范围更广。很多次海上的风暴和漩涡席卷, 只不过因为没有涉及到陆地上,这才没有被大众所感知。但海洋里面的各色生物为了自保、或者是因为被迫,晕头转向慌乱逃命的时候,被向近海方向不断驱赶。不管是大鱼小鱼,一旦搁浅就很难再回到海里,这也让这边的收获率大大增加。
尽管很多鱼类身体里都含有毒素, 很多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是在“不吃就要饿死”的大限制下, 有时候也没有办法顾及到那么多了。
“前段时间, 离这边大概有半公里的地方,被冲上来一只虎鲸。”烟嗓这么说道,“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我们得到消息过去的时候,那头虎鲸都快被撕扯干净了。但即便这样, 我们刮了刮, 一人也提了小半桶肉回来。”
“而且在海岸新城那儿,还搁浅过一只鲸鱼, 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但特别大,那边很多人都疯了。拿着那种钝刀子就上去想要去割肉。但因为有些习性不太了解……他们很多人不知道,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但知道这种大鲸鱼好像是体腔里面的压力跟正常情况不一样,搁浅到陆地那是会发生爆炸的。就是整条鲸鱼会炸开,肠子内脏什么的都会喷出来,越大的鲸鱼爆炸越恐怖。不知道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我看视频和他们说的话,有很多人因为站得太近,被压.在底下活活闷死了,也有几个被爆炸波涉及到,大概是撞击受伤之类的,最后也死了。”
烟嗓说道:“……总之,您别看我们这个样子,很惨的样子,但其实、如果真的没有东西吃或者活不下去了,怎么可能还留在这里。”
云栖栀在心里点点头。
这点倒是真的。
“我们其实都是装出来的假把式,也是闷声发大财。”烟嗓继续,“现代城市里面的人其实因为生活经历的原因,很难想到这一茬。对于一般人来说,肚子饿了第一反应就是超市、小卖铺,这些都没了可能会想到批发市场以及菜贩子会集中停留的那种集市。再者就是在路上走,看着那些饭店或者酒店,也会有想法——不会第一时间想到‘我要去海滩摸海蛎子’,一方面是习惯导致的,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大众潜意识里,这么点东西根本吃不饱,也就是没有性价比。只有我们这些‘内部人’知道这段时间隔三差五就会冲上了很多大鱼小鱼。”
“那些冲着码头来的,看到这边全都是精细机械零件,我们又一副……又这么一副样子,也不拦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架势,就不会在这边久留,更没意识到海滩才是最宝贵的东西。”
说到这里,烟嗓就开始有点发抖了。
像云栖栀这种做事认真不太会发散的性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像逄余和特派们自然是已经心里有数:无外乎就是“饱暖思淫.欲”而已。
吃不饱饭、活不下去的时候,固然有一小部分人会选择放纵,但大部分人是没有心情想别的了。而如果吃得饱喝得暖,时不时还有肉,环境还安全,没有太大的隐患风险,这些因为没有蔬菜而显得格外暴躁的人,自然就会把想法打到别的方面上。
“海岸边上的鱼不是逮着人冲的。”烟嗓又说道,“威鲨这边跟附近两个码头,我们是选择了互帮互助,所以这周围将近五六公里的海滩,如果哪个地方冲上来了‘大鱼’,大家都会彼此内部通知一下。除开那些普通的收获,这部分算是我们平时最大的食物来源,但因为没有比较好的交通设备……自行车很多都没有气,往往得推着走,一来一回的,需要大半天或者一整天的时间,我家里只有我能做事,孩子又不能带出去露面。让她们两个呆在家里实在是太不安全了,说句不好听的,普通人家的房子、那玻璃,真要是对方想干点什么,想进去简单得很。”
所以最后就只能住进集装箱里。
最起码这个用钥匙和扳手从里面拧死,外面用些铁棍木棍砸几下还是没什么关系的。
烟嗓不想过后事情都发生了再后悔。他爱自己的妻女,所以哪怕现在的情况让她们处境糟糕,也想要预防那个最坏的可能。
云栖栀也明白了,于是她非常震动。
说实话,集装箱环境实在是太糟糕了,全密封的原装箱没有设置透气孔,也就是说,如果长时间锁门,里面不但空气极其混浊,还没有多少光亮,一天从早到晚都是“黑色”的。进食、睡觉和厕所都在这么一个狭小密闭的空间完成。而他的妻子还感冒恶化,本更需要新鲜空气流通。他的女儿更tຊ是,就在黑暗里跟生病的母亲这么一日挨过一日。等着父亲在天黑后回来短暂相聚。
“那些人不是还没做什么吗?”“说不定情况不会这么糟糕。”“他们之间关系不还是可以?”“既然是兄弟,那肯定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有太多可以自我安慰的理由和借口了,但烟嗓不抱任何的侥幸心理。
他还是佝偻着腰的样子,过于脏污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像是电视剧里会出现的那种刻意造型的流浪汉,但云栖栀又久违的感受到了那种“触及心灵感”。
可能是之前,她也在“侥幸心理”这块产生了些感受吧。但她是侥幸的那个,烟嗓是绝不侥幸的那个。
云栖栀就有些愧疚,有些无措。
她之所以还能这么糊弄下去,说白了不就是因为逄余对她的容忍吗?因为意识到了这点,知道对方主动把她捧起来了,这才产生了所谓的“选择权”,才会在人家底线上大鹏展翅,还乱皮挑衅……不就是仗着对方的喜欢吗?
小云老板心里又波动起来的乱麻除了她自己外没有人知道,烟嗓看着这边装备精良的成功人士,欲言又止好几次,最后叹了口气,低下头,摸摸自己的油脑袋,转身回集装箱里面去了。
一个特派也摸摸自己的头,然后走到云栖栀身边,小声说道:“队长,这一家人真的怪可怜的,他们女儿生活在这里也确实……咱们虽然对别的无能为力,但如果多一个小孩,飞机其实也能塞得下。”
“这件事我们已经定下了。”逄余出声,“晚上我和队长拿着单子去扫货,会留下东西,你们给他们洗一洗,明天走的时候三个一块带上。”
特派睁大了眼。
逄余:“收到了么?”
特派:“收到!收到收到!”
“先别走。”逄余一伸手,又看向云栖栀,“快两点了,让他们先煮饺子吧。”
云栖栀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从背包里往外拿速冻饺子、大锅、小燃座、一次性餐具和桶装水。
逄余能吃六七人份。其他人算双人份吧。烟嗓一份,小女孩和她妈妈两人一份。
七盒、八盒、三盒。
三鲜馅、白菜芹菜猪肉馅、番茄牛肉、黄瓜虾仁,再来个鲅鱼馅……云栖栀再翻了翻,然后又拿出来一小堆的蒜和瓶装酱油、醋和香油。
看着地上摆着的这一堆,云栖栀摸摸下巴,又从背包里取出三个小桌,一袋面条和两个鸡蛋。
小燃座能启动的方式很多,不过这边没有电插座,云栖栀便拿出来了一堆酒精块。无污染无烟尘也没有后续的清洁卫生需求,煮饺子的时候也不出味,偷偷摸摸吃完了估计也没人知道。
等回到密山,等这一家三口体检完,到时候想吃什么都可以先来一顿,什么黄油火锅、浓汤红烧肉什么的……
吃饭的时候真的是最高兴的,连旁边还在将地图表二次审核整理的特派也是忍不住看了过来,瞥一眼瞥一眼的。
比起非常冷酷无情的副队长逄余,队长云栖栀自然还是那个祖母心态,此时嗓子软软地说道:“都两点了,先别忙了,把这边稍微规整一下,先吃完饭再做。噢噢对了,面条和鸡蛋是给病人的,一块放在锅里就好,鸡蛋不要搞成水煮的,放在碗里打散再下锅。”
特派:好嘞!!
除了那个还在注意着吊针和烟嗓媳妇情况的医疗乙,其他人都没有要再进去的意思,几个特派们更是直接在集装箱外面就地坐下,然后拆水饺袋子的包装,时不时还能听到一个嫌弃另一个的动静:“手套脏!你脱手套撕,别把脏灰都粘饺子上了!”
“可是脱掉手套手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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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烟嗓听到点声音,有些疑惑的再次出来后,便被这有些热火朝天的场景惊呆了。
特派甲瞥过去一眼,然后招呼:“正好,你把你姑娘带出来,带到旁边去洗洗手,这就好吃饭了。”
烟嗓的表情和状态真的难以言喻。这么一个会看眼色、识时务的中年人,愣是反反复复询问确认了好几遍,这才拉着自己的女儿走出来。父女两个走路都成了一派的怯生生。
因为非常体谅他们的心态,所以特派们也没有不耐烦,此时往锅里面探头探脑:“只有鲅鱼馅的黑皮比较好找……现在这么一锅下了,好像分不出哪种是哪种。”
“不都一样吃嘛。”特派丙不以为然,随即又非常警惕,“鲅鱼馅的只有两盒,我看了看,一个人能分五六个,不能多抢。”
特派甲:“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其实我以前不太爱吃韭菜。”特派丁故作姿态地砸咂嘴,“我觉得这个味道挺怪的,所以我们家以前节日包饺子都是白菜或者芹菜猪肉啥的,之前,在食堂里不是有那个韭菜炒蛋嘛,我靠,真好吃。太好吃了,我都不理解我以前为什么不爱吃。”
“我估计现在食堂炒苦瓜还是一片人觉得好吃。”特派丙凉凉说道,“韭菜那算什么。灾难连人的人生都能改变了,怎么可能改变不了食谱。”
另外两位特派叹了口气。
不过这暂时的伤感没持续太久,因为饺子熟了。都是一群心大的汉子,并且现在生活还有盼头,一个个很快把情绪抛到脑后:“我要多点饺子汤!再多点,多给一勺。”
“我不要,我不喜欢吃饺子的时候配汤。”
“管你们要不要,队长快过来——”
“队长你盲选吧,这几个鲅鱼的均分了,里面其他的都不知道是什么馅。”
“该我了该我了!”
“最多一勺。这天气你搁碗里很快就凉了,你想喝饺子汤直接从热锅里舀。”
“好吧好吧……那个老云,快带着你闺女过来,先把面条,不行,还差点火候,先把鸡蛋舀出来,给你老婆拿过去。哎,小孩别走,到叔叔这边来,吃饺子了。”
烟嗓连忙推推自家闺女:“快,快到叔叔们那边去……叔叔给你饺子要记得说谢谢知道么。坐到姐姐那边去吃,快去。”
小女孩显然不太敢离开父亲,不过这是他们呆惯了的集装箱,十五岁的年纪,不至于什么都不懂。她知道是这些叔叔救了她妈妈,给了他们好吃的,对他们没有恶意。现在又被父亲催促,咽咽口水咬咬牙,小心的站到特派身边,还在打着哆嗦。
特派动作非常麻利,几下就把那个大降解碗给装满了,最后浇上一碗饺子汤,然后直接搁到了桌子上:“筷子在中间,自己拿昂。”
女孩踌躇了下。
云栖栀简直太能理解她现在的心情了,上辈子她去蹭舍友的饭,一开始都是这个流程,根本不敢伸手。所以她朝那边招招:“过来,到我这边来。”
然后把那碗饺子挪动到自己旁边,然后拿过筷子,直接塞进了她手里。
一次性餐具是组合装的,盘、碗、筷子和茶杯,现在他们用的是盘碗和筷子,云栖栀便翻出个小茶杯,然后往里面倒了点酱油醋,也一块放在了身边小孩面前:“喏,这个也是你的。”
“快点吃,要不然等下凉了粘一块,味道就不香了。”
女孩吃着吃着就哭了。无声无息的,然后又混着咸咸的眼泪继续往嘴里扒。
云栖栀没有去持续注意她。蹭饭的孩子希望能得到“推动”,但不太适合一直去关注。只不过像是蒜瓣、卫生纸以及其他大家都有的,她会直接推过去。
有些食物对于有些人来说真的意义不同。像是松捷国,跟云栖栀的祖国一样,“饺子”的概念是很特别的。除此之外还有元宵汤圆,端午粽子。
现在跟以前不同,平时想吃的时候就能吃到。超市的冷冻冷藏柜里一年四季都有,但特殊时节来临时会额外多些。但跟节日组合在一起后,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类似的还有外国某国的寿司、某国的披萨以及某国的伏特加。当然还有某国的“美食黑洞”地狱料理魔鬼品味类似于仰望星空、鲱鱼罐头之类。但不管是喜欢还是讨厌,不管是适配口味还是小众领域,部分食物本身对于部分人来说,是有历史情感加成的。
之前有太多的犹豫徘徊和戒备,在跟着周围人一块吃饺子,中间锅子咕嘟咕嘟冒着白色雾气,嘴巴里是万分熟悉的味道时,那一瞬间,地域问题似乎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她一直所寻求tຊ的,不就是这么一份“故土感”。
在蓝空国生,在蓝空国死。没怎么出过省,也没旅过游,云栖栀从来没想到自己居然那么“恋家”。
“怎么?”逄余倾身过来,“来过这边后,你情绪一直不太对。”
云栖栀笑了下:“呆在密山不出任务的时候周围全是一片好景象,欣欣向荣的,当然情绪正常。但出任务……见到各种各样的事情,自然会波动啊。”
逄余微皱眉。
他本能觉得不只是这样,但云栖栀说得又一点没错。
她的性格在这里,遇到残酷的事情会难受,看到可怜的小孩挨欺负也会不舒服。
“我现在阈值还提升了呢。”云栖栀接着吃饺子。外面天气极冷,只是这么片刻的功夫,从热锅里捞出来的饺子就已经降到中温以下了。再沾沾酱油醋,放在嘴里,就已经透着些似有似无的凉意。
大口大口把饺子塞满嘴,咀嚼咀嚼着吃完后,特派又一人分了勺热饺子汤,便暖融融填了填胃里的缝。
剩下的饺子汤也没浪费,海边吃的不缺,水可不行。烟嗓媳妇咳嗽发烧本就有些脱水,正好挪进去给她补充。这边有特派在,门自然没必要关,还燃烧着的酒精灯搁在里面,多少也能起到些提温的作用。
云栖栀还使用着逄余储存在她这里的5%,此时对寒风毫不畏惧,捧着手机查找相关资.料。
蓝环章鱼性情害羞,喜欢夜间外出吗……
云栖栀若有所思。
“我想去搬货的时候先去海边一趟。”她小声对身边的狗熊保镖说道,“如果浪费时间比较多,那就走个通宵。”
逄余皱皱眉:“必须这样?”
云栖栀想了想自己的那个构思,又想了想搬集装箱的时间,最后想了想《星星谷》那还没怎么动的日常任务,很认真地点头:“没别的办法了。”
一开始两人只是纯粹雇佣关系的时候,逄余不会对云栖栀的任何行为加以阻挠或者劝告,像个任务机器一般走流程,但心里还是会产生些不适,只不过没说出来而已。现在心态完全改变,两个人的关系也有了不同,他有了提出异议的权利,不愿意看到任何会损害她自身的事情发生。
但有时候,他也没办法。
如果可以,他当然很愿意代劳任何苦事难事。
但拥有空间系异能的是云栖栀。
“嗯。”他沉沉应下,表情很不好看。
云栖栀倒是笑了,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帽子压下,麦色皮肤,最上面是浓长且前压后扬的眉,眼窝深邃,双眼皮入深,那双眼睛是深金棕色,阳光之下变成浅金棕,瞳孔收着,格外像头狮子。
侧面看来鼻梁高挺到让人觉得像是假的,往下是漂亮流畅极了的鼻唇线,唇紧抿着,因为刚吃了饭,又是惹人眼的、偏向赭红的氧化铁色。
这么一副满怀锐利恐吓感、让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其中英俊意味的面容,再搭配上一米九加的身高和特种兵身材,初见时让云栖栀精神都紧张,还得退后两步才能维持住状态。
那时候她可没有心思去仔仔细细揣摩他嘴巴好不好看、眼睛什么颜色,脑袋里全都是“他好像很暴躁”“他会不会给面子听指挥”之类的想法。
而什么时候突然发现他唇色很漂亮,搭配着麦色皮肤还超性.感这件事,云栖栀早就忘了。现在再看来,居然只剩下一片“好帅”、“侧脸好漂亮”以及非常理直气壮的“可恶嘴巴颜色怎么能这么诱.人”。
再怎么看,也“看”不回那时候的情感,盯着人家的时候,脑袋里面只剩下单纯的他了。
逄余变了吗?
没有。
甚至现在还是比初见那时候更明显更吓人的暴躁。像是随时都会跳起来拧断人脖子的黑熊。
可云栖栀就是不害怕了。
哪怕他摆个冷脸,满肚子都是火、好像下一秒就要生气的架势,云栖栀也不怕。
“别不开心啦。”她哄他,“事情总是有个轻重缓急的,翟嵇往西面走的时候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遇到问题半夜开拔通宵达旦都是常事,我现在就一晚上,回去还能补,没什么大碍的。”
而且年轻人体态在这里,熬熬夜虽然对身体有危害,但只要不频繁,影响也确实不会太大的。
逄余又低哼一声:“谁管他。”
“好好好,你不管他,管我。”云栖栀又笑。
逄余瞥过来一眼:“皮又痒了?”
“没有。”云栖栀缩缩脖子。
不过也是因为这么一打岔,逄余表情好看了不少:“搬运晚上开始,如果要通宵的话,你可以现在提前睡会儿。”
云栖栀也知道这个,但左右看了看,视线停留在集装箱那边,有些迟疑:“你是……让我去那里面?”
“当然不是。”逄余换了个姿势,“给我几条毯子。”
云栖栀老老实实照做。
男人便站起身,一手提着毯子一手提着自家傻白甜老板,左右看了圈,走到集装箱侧面。然后自己先坐下,再把其中一条相对厚实的铺到腿上,最后把傻白甜提溜过去。
云栖栀跌坐在他的腿上,下意识搭住了他的脖子,没等再说些什么,又是两层毯子罩上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拿出个摇椅或者豆袋的。”云栖栀小声说道。
“没有足够的热源,单靠那些和两条毯子,你在外面睡觉会直接冻死。”逄余语气平静,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
……也对。
狗熊保镖本就火力旺盛。又激发了雷火衍生,他想要调整点温度那简直再容易不过,很快云栖栀不仅不冷,甚至都有点发热了。
“外套脱掉。”逄余说道。
“围巾护目镜手套什么的,都可以摘下来。”
云栖栀老老实实跟着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毛毯底下窸窸窣窣的,脱下来后就从旁边递出来,被逄余直接放在侧面。
她的脑袋又被逄余压到了他胸膛上。没了最外层的衣服,里面是一件纤维混制的毛衣,布料柔.软又有点滑溜,枕着刚刚好。
“会把你的腿压麻么。”云栖栀小声询问。
“不会。”
躯体硬强化也不是白点的。对于逄余来说,腿上坐个云栖栀和坐只猫是真没多少区别。而且等她睡着,以他的能力水平,不管换多少个姿势都能保证绝对不会把她惊醒。
云栖栀有些不自在、又有些坦然——这完全矛盾的情绪在她心头脑袋里打架,打着打着就真有睡意了。
逄余所带给她的安全感,根本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在他怀里,那种“百分百放心”的认知就那么自然而然的笃定着。
“等等,”她勉强支撑着自己,“我得玩会儿游戏。”
逄余:“……”
他撇开脸,眼不见心不烦。
这是云栖栀第一次把平板屏幕放在别人眼皮子底下,《星星谷》的游戏内容就在上面运行,云栖栀窝在他暖洋洋的怀里,心跳却是又有些失频。
但逄余比她想象中的更尊重人。
云栖栀把游戏日里的日常任务做完,他依旧是靠在集装箱侧面闭目养神的模样。
云栖栀也不能真的去扯着他、跟他吆喝“你快看你快看”。目的最终没有达到,她却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更喜欢他了一点。
“玩过瘾了?”凉凉的声音从头边传来。
云栖栀略有些心虚的把平板再装回包里,然后贴到他身上,小心翼翼地靠着他,脸颊和脑袋无措的晃了晃,最终搭落在他的颈侧。
闭上眼睛后,那种从对方身上传递过来的体温和存在感,让她整个人都有点发飘。
“什么都别担心。”低沉略哑的男性嗓音就响在耳边,云栖栀都能感受到他胸膛、脖颈的轻微震动。
再次用力闭了闭眼,云栖栀把脸又往他的肩颈里埋埋,手手搂搭着他的腰臂。耳边是一点风的声响、特派在另一边收拾盘碗的动静、就在耳边的逄余的动脉跳动。身下是温暖且在持续发热的“安全垫子”,靠着的是全世界最可以去信任的人……心跳和呼吸逐渐从失速转成平稳,又从平稳转成缓慢匀速。
睡着了。
逄余没去动她。这个时候虽说是睡着,但也很容易醒。即便是普通睡觉,想从浅睡眠进入深睡眠阶段都得按小时算。以现在这种姿势,即便云栖栀再信任他,少说也得半小时以上。
过了十来分钟,几个特派狗狗祟祟的窜了过来。逄余看了他们一眼,没做声,也没驱赶。
所以特派们便靠近了些,tຊ两个窝在左边,一个呆在右边。感受着同僚身上溢散出的热度,无声感叹。
又过了二十分钟,逄余给她挪动了一下四肢。特派甲忍不住小小声询问:“兄弟,你能力能持续这么久?”
本身能力持续确实久是一部分,云栖栀身体内还储藏着备份是一部分,最后一部分是现在沉睡着的云栖栀都没意识到的,逄余自然不可能对外人说出来。
傻白甜老板还在他身上睡得沉沉,逄余知道现在说两句话惊不醒她,但还是没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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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点特派们也都有数。
姑且不谈老说话会打扰他们队长,如果是真有什么提升异能力的法子,也不会就这么直接说出来告诉他们啊。
——最起码也得来个新的演武示胆会或者内部争雄榜,排前几的才有可能吧?
这么想着,几个特派又忍不住高兴起来。
虽说这么一件事八字没得一撇,还纯粹是自己臆测,很有可能根本没什么确切的方式,只是人家单纯就是厉害而已。但是现在的特派们已经有了信心。哪怕现在没有、不代表未来没有。只要他们跟着处长和云氏集团继续走,该有的总会有。
只要对未来有信心,那怎么样都是能坚持的。
逄余也没让云栖栀睡太久,等到下午五点左右,就把她轻轻晃醒。不过没让她脱离自己怀中,云栖栀就还蜷靠在他身上,迷迷糊糊地听特派们畅聊晚餐。
“还有什么气味小的?脆皮烤鸭?”
“胡扯,烤鸭那叫味道小?”
“烤的时候味道大,但烤完了味道就小了。”
“胡扯。再来点速食品吧,煎饼果子或者手抓饼,拿小电饼铛来很快。”
“那多麻烦啊,还得用新东西。最好就跟今天中午一样……要不然就吃顿面条。下点火腿和蔬菜进去。”
“我要红烧牛肉味的!”
“边儿去,方便面味道最大的好不好?普通面条就行,或者三明治之类的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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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现在这边电力不充足,要说这边的人都趁着温度相对高又有亮度的白天到处找东西吃的话,那晚上他们必定是会回家的。这附近又没有灯,他们在这边住了这么长时间,作息方面肯定已经规律了。我们比起中午来要更加谨慎,随便吃点就可以。”
“唉……想念热气腾腾的食堂。”
“在外面这还能点餐,待遇已经够不错了。我可以给翟队长那边的朋友打个视频电话,就着他们扭曲的表情下饭吃。”
云栖栀总算是“重新启动”完成了,又揉揉眼睛,摸索手机看时间。
“再等等。”逄余依旧搭着她的腰,“温差太大,刚醒别立刻出去,会感冒。就以着现在拿东西就好,等你温度缓过来再放。”
云栖栀应了声。
当然,就算最后定下了吃面条也不代表就纯“清水”,云栖栀拿出了几样青菜、西红柿和小蘑菇,又翻出来一堆堆的熏牛肉、香.肠和配菜罐头,另外像是大虾鱼片牡蛎什么的,也都翻出来一堆,再者辣椒酱、韭花酱这类,甜辣极有滋味的鸭脖鸭锁骨鸭脑袋,以及红油鸡爪和凉菜,也都摆了个满。
几个原本长吁短叹的特派们立刻闭了嘴。特别坏的特派丁还真的摸出手机,不知道给谁拨了个视频电话。
这方面云栖栀要“聪明”点,给翟嵇和伊丽丽先发了条信息,确认他们今天晚上吃的是馒头咸菜和午餐肉罐头,这才开了视频给他们看。
那边传来了一片哀嚎声。
伊丽丽都没忍住,一边捏着馒头一边装模作样的擦眼泪:“小云你变了!你怎么能这样伤害我!我肚子里面的心都碎成了八——你这个小坏蛋,你居然还故意把镜头往甜辣鸭上凑!可恶,你就仗着我没有隔空取物的异能,否则现在怎么还敢炫耀!”
“能把手伸进镜头那边的异能也行。”翟嵇在镜头外补充。
云栖栀露出小恶魔坏笑,然后招呼特派:“咱们抓紧开火吧!”
特派:“好嘞!”
“太坏了太坏了,你们不但好吃好喝能搞点热的,而且明天后天就能回家,我们这边时间可就长了。”
伊丽丽叹息一声,把馒头塞进嘴里狠狠嚼嚼,“不过我认为这次跟着一块出来,是这段时间以来最棒的决定。”
云栖栀还是笑:“哪怕要一直啃馒头?”
伊丽丽再次哀嚎:“我在密山顿顿都是好吃好喝的。不过,当然!馒头也是历练升级的馒头!”
“等等。”一直没出现在镜头里面的翟嵇也露了脸,皱着眉看着显示屏,视线锁定在云栖栀身侧,那宛如背景的地方,“小云,你这是……你旁边是个什么?你这是在哪儿?”
正坐在逄余腿上,靠着他胸膛的云栖栀:“……”
哦豁。
128
“……”云栖栀缓缓说道:“翟哥, 我们在这边发现了新情况,跟潮海市情况有点相似,可能是有只剧毒的大章鱼。”
翟嵇明知道自家小云老板是在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但还是忍不住提起了心来:“别太靠近海边。”
“嗯嗯。”云栖栀应了声, “我准备到晚上的时候去海边看看, 据说章鱼是在夜晚活动的,再丢进去一些海鲜, 看能不能把它钓出来。”
翟嵇:“???”
翟嵇:“你再给我重复一遍?”
云栖栀才不敢呢。她就像是没听见一样, 朝着视频那边若无其事地说道:“啊, 我们这边的面差不多快出锅了, 你们也快点吃吧,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挂了哈。”
翟嵇:“……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别挂,把话说清楚。”
云栖栀“咔”就给干脆利落挂了。
身后的温热垫子动动:“你要去钓章鱼?”
“就我们两个。”云栖栀显然早就想好了,“咱们俩基本能力还是够用的, 到时候全副武装, 看看能不能行。不行就算了, 这个跟蟾蜍不一样。”
潮海市是固定范围的地方, 蟾蜍还有主动攻击性,但这大海捞针的,章鱼还是软体动物,又是剧毒,云栖栀不敢贸贸然。
但眼看着这么个“危险分子”在海边晃悠, 周围还全是幸存者, 云栖栀也不能连尝试都不就直接放弃。
试图去抓结果没抓到,跟觉得肯定抓不到所以就不去做, 这两者区别还是很大的。
傻白甜连夜都熬了,现在再来句抓章鱼,逄余也没什么额外的反应:“你自爆给了翟嵇和伊丽,之后他们肯定会提心吊胆。等回来以后……”
云栖栀缩缩脑袋:“其实早说晚说都得说的。你觉得他们更喜欢我一声不吭就去抓,还是提前通知他们一声再去?”
逄余:“我哪种也不喜欢,我喜欢你不去。”
云栖栀笑了两声:“是的。他们肯定也是这种想法,但矮子里面拔高个,要是就非得二选一,他们想来也不愿意被我瞒着去‘涉险’做事情。”
“你都把他们看的这么透了,现在还紧张什么呢。”逄余又凉凉应声。
云栖栀又咳了两声:“谁紧张了,我一点都没紧张。我这是合理的赛前动员情绪!”
这么说着,她好像选择性失明一样,看不见下面疯狂涌动的新消息提示,很果断的关掉了数据连接。
没有“数据连接”就没网,他们再在APP上轰炸也看不见、过不来。
云栖栀淡定想道。
缓了这么一段时间,大脑和身体都彻底清醒了,她便穿回自己的外套,重新系上围巾、戴上手套,再补充了点逄余的异能,从他怀里出来。
当然,即便是准备成这样,云栖栀刚出来的时候,还是因为温差打了个冷颤。
“队长队长,过来捞面了。”
那边特派热情招呼。
“来了来了。”云栖栀走近两步,热气腾腾的水蒸雾便扑面而来,很快,就又重新暖和起来了。
煮面锅里是打碎的鸡蛋、青菜和蘑菇、西红柿,除了盐外什么都没加,酱油、醋和香油瓶还放在旁边,味道可以自己增减。
不过一行人都没有动用这个,因为麻辣鲜香、吃到人全程“嘶嘶嘶”的鸭脖鸭头鸭货,红油鸡爪和拌饭的牛肉香菇酱之类非常受欢迎。这部分又是大批量供应的,特派们不用彼此迁就,一个个便吃得头也不抬,脸上身上都跟着冒汗了。
“我好长时间没吃到这样的辣味了。”一个特派嘴巴都有些发红肿,还放不下碗里那根泡脚鸡爪。此时忍不住感叹了声,“我家孩子特别喜欢tຊ这个,还有那个辣皮辣条、以及一些什么面制的小零食,当时我还觉得他怎么就喜欢吃些垃圾食品,还训他。现在,唉。有时候吧其实大家都知道重盐重油和调味料多的食品对身体不好,但确实是味道好啊!人活在这世界上也就这么几十年,现在又发生这种灾难情况,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谁还会去管那么多。”
旁边另一个特派在嗦面条的百忙之中搭话:“既然这样,你大可以要点放起来,然后带回去给孩子再尝尝——队长,你看他那可怜样子。”
云栖栀吃得没那么急,此时也啃鸭锁骨啃到嘴巴发肿,嘶嘶两声后笑了,又扯到嘴巴痛,勉强缩着嘴小声回应:“好啊。我们吃不完这些,你们都可以拿……或者说先放在我这边,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回了密山,再给你们分分带回家。”
“好耶!”特派们高兴欢呼。
看到他们这都有点像是收到班主任下发小红花的小学生样子,云栖栀又有些失笑。
在上辈子,她可从来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跟特派们这么谈笑风生甚至当“班主任”的一天啊。
而这边特派们“好耶好耶”完,然后开始兴致勃勃谈论到底哪一种更好吃以及到底要怎么限制孩子的食用数量或者藏在哪里才不至于他们突然吃多了刺激食品拉肚子之类的话题,旁边仍未知道自己未来的烟嗓和小女孩,目光里是遮掩不住的羡慕和向往。
热辣是冲散寒冷的最佳方式,一顿饭下肚,特派们重新来了精神,把残局稍一收拾,又开始继续自己的任务。
特派乙也是端着碗面条重新进去。烟嗓和小女孩忙不迭跟在后面。过一会儿特派乙独自出来后,带了个好消息:“情况还可以。主要是求生欲很强,等带回去以后在学校里住几天,再来几针抗生素就能好起来,之后就是纯水磨功夫。不过我看这老云挺有骨气的,到时候给他安排进建筑队,小孩饭又有补贴,一家人就不太用愁了。”
特派甲有些疑惑:“还来抗生素?这东西使多了不是不好吗?”
“有时候也是没办法。”特派乙回应,“就像是现在有个人发烧发到了40度。眼看着就要出现严重反应了,就没办法再采取那些什么缓慢的退烧措施,只能来一下狠的,先让人把烧退下来再说。现在也差不多是这种情况。”
特派丁也是说道:“真紧急的时候哪管那些啊,军医跟普通医生完全不一样。战场上或者严重任务里面,军医的第一准则只是让你保住命。为了这点他们会采取一切方式。他们不管你后续会不会出现什么严重的后遗反应,会不会因为感染或者是其他原因再度死去。他们不管这些。他们只管你当下活着就行。呼吸无法畅通就直接把喉管割开再重新插根管子进去。你在枪林弹雨里断了腿他们直接把你就地拖走……吗.啡这类在平时里是三类限制药,到了那边他们一管一管给你扎,见面什么话都还没说,先给你来一针。”
特派甲摸摸头,小声应:“噢、噢噢,涨知识了。”
云栖栀转头去看。
逄余也跟着看了一眼,然后侧头小声:“他说得没错。”
云栖栀就又转脸看他。
误会了自家小云老板的意思,逄余往这边凑凑,几乎是在她耳边耳语:“特派进驻人员选拔方式很多。有家里原本就有相关背景或者成员,然后一路走军校转入的,有高材生考公务进入的,也有这类一线二线战斗人员退役后进驻的。不过最后这种,往往要求严格,且多归属于基础基层。能调进特派的一方面是运气非常好,整个服役过程中的损伤判定没有到警戒线,另一方面是年龄达标、水平非常优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彼此“水平”看起来有点参差不齐的情况。
云栖栀并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纯粹为了这份听起来格外残酷和铁血的新知识而有点振动。但逄余说得这个她确实也不知道,此时沉默几秒,点点头。
当然,云栖栀是因为世界不一样、也没涉及过类似领域才会在这方面一片空白,但特派们自己本身都是有数的——就像是去问云栖栀科研院里面有几个分组和多少种排名模式一样,她绝对不假思索就能论数出来。
要说平时日常里,因为这点情况还有可能会产生些短暂的失语或者安静。毕竟不管什么领域里面都会有个鄙视链。一般经历过大任务的往往看不太上这样刚从军校出来的“青葱少年”,太冒失也太跳脱了。虽然不会去刻意别点苗头,但也不会主动搭话或者解疑。
而刚毕业的年轻人又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能够做出一番大事业,这个时候同僚“仗着”老资历态度冷淡?冷淡就冷淡,看不起人算什么,他也冷淡回去。
但现在灾难时刻,又因为翟松爱有意无意的推动,整个特派内部在互相良性竞争的时候也抱成了团。今天我们作为同伴互相做任务,明天可能就拆伙跟其他同僚一块出,而且至上政策还属于一片混乱,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利益共同点,自然也都友善了起来。
就像是现在,特派甲又往前倾倾身子,语气里是诚恳和认真:“哥,你之前出过很多任务吧?有没有那种很特别的?”
特派丁也是回应:“什么很特别?哪方面特别?是指把人质解救下来然后他反手给我们一枪,还是……”
特派甲:“我靠我靠!”
云栖栀都被触动了关键词,颇有些难以言喻:“怎么都这样。”
“这种情况其实很少。”逄余也在云栖栀旁边进行“私人教练”型补充,“像我们所在的部队,需要解救的都是大官大富豪的亲属、卧底失败或者成功偷走情报正在逃跑的同僚以及随意劫.持当下普通人民的炸.弹分子或者恐怖分子。武装部队或者其他特种部队不一定有我们这么凶险,但其实最难的也八.九不离十。人质的身份在一定程度上是透明的,我们能够查阅到相关资.料,自然也能确定有没有问题。”
“而像是真穷凶极恶的罪犯,不会有哪个自愿把自己贡献出来、被同伙去挟持着当做威胁部队的人质。往往就是那些被他们蒙蔽、斯德哥尔摩的被扣下的普通人或者刚加入没多久的小喽啰——问题就出在这里,除非是心理特别脆弱的那种,否则这样的激.情犯罪,很难在短短一段时间内就让普通人倒戈。”
“所以数量很少,而且这么做的基本上都是群被糊弄了的小喽啰?”
云栖栀这么询问,又觉得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居高临下的怜悯感,“这跟所谓的临时工、实习生以及不懂事的下属有什么区别……不过临时工是真的惨,活生生被领导层扣帽子。这样的都是自己作的。不去干正事,以为自己是在演古惑仔,结果被这么只言片语袭了警,罪加一等,那边主犯还在上蹿下跳,指不定还想把其他的帽子也给他们扣上。”
真的是。
云栖栀又想起那时候翟嵇在小会议室轻描淡写说得那个小孩了。
明明是被那群混蛋犯罪者虐.待得浑身是伤,结果那群碰瓷人过来挡路拿着镜头录像的时候,看着特派们身上的制服还是坚定表示“自己是被人贩子抓了”,跟着那群犯罪者一块吆喝要特派们赔钱赔物资不然就曝光不算完。
逄余摸摸自家傻白甜老板的脑袋:“我们的时间精力很有限,只能尽可能的压榨压缩,优先救更多能救且好救的人……你当然可以去使尽嘴皮子,去做那个拯救者,花费功夫去让他们回头是岸,也可以用同等的时间去救七八个甚至十几几十个懂得感恩和积极配合的幸存者。”
“比如说这家这样的。你都还没说要带他们走,没说自己是特派、是好人、是来救他们的,不是坏蛋也不想把他们论斤卖掉。他们就已经在想方设法渴盼你能带上他们家的孩子了……他们甚至都不指望你能一块带他们离开。”
云栖栀沉默了。
真是……
处处是“人命”和“人命”的天平啊。
“有时候十几条命比一条命重要,有时候一条命比十几条命重要。”云栖栀这么说着,“贵贱与否不在于别的,其实只在于他们自己、我们自己的选择。”
当她朝老先生扑tຊ过去的时候,在世界意识甚至老先生的眼里,她本身的含义就已经彻底不同了。
说到底都是选择。
“命运就是奇妙在这里。”逄余语气还是平静的,“有时候人根本不知道某次的选择就是那个彻头彻尾的关键点……就比如说在这之前,你选择了我们呆着的那个保镖公司,指导员和组长最后选择了我们,我们选择接下任务。”
“是的。”云栖栀点头。
“时间没法倒退,命运也无法重来。去思考‘如果’没什么意义,但如果没有那次的互相选择,我们之间可能就没有了现在这些交际。”
逄余唇轻轻蹭了蹭云栖栀的耳朵,“也许往后我们还能在某天认识,但到时候我会有需要负责的队员队友,即便依旧第一眼就对你有好感,也只能‘选择’试探和针锋相对,绝不会是现在这种亲密姿态了。”
“或许某个人某天从福彩店外走过,他经过的时候还往里看了眼,而那期的头奖头注正是他的生日。也许某个人在街边跑步,跑到公园前停下,决定就此回程,而公园里正好有他的100%命中注定另一半,他们擦肩而过。也许某个人某天抱着侥幸心理热了热昨天的菜吃掉结果闹了肚子,只能跟公司请假,与此同时那天正好领导层经理暗中视察,提拔了当天业绩第一的员工,而平时一直以来的业绩第一都是那个吃坏肚子的。这个人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同事过了两天高升了。”
“你看,命运就是这么奇妙。”
云栖栀有点不服气:“你说得都是坏的……怎么不说某个人走在路上突然鞋带开了,他低头看看决定还是系上,然后就有广告牌从他脑袋上飞过去呢?”
逄余:“你说得这个好像也没好到哪儿去。”
云栖栀:“那就是某个人平时里就喜欢做好事,有此他救了一个车子侧翻的盲眼老太太,老太太说你是个好人,下一段路记得从左边那条走。然后这个人觉得很有意思就真从左边走,回家以后才看到新闻上说右边广告牌掉下来了。”
逄余:“盲眼不能开车。为什么非要发好人卡。新闻居然这么及时?”
云栖栀:“啊啊啊啊——”
小云老板和狗熊保镖的斗争无穷匮也*,这边话题告一段落,天也逐渐黑了下来。云栖栀留下了很多普通水和衣服,大锅、沐浴露洗发水什么的,特派们则是留下帮忙整理集装箱,再让这一家人洗个澡。
这一趟就不需要任何人跟着了。云栖栀再次跟逄余全副武装,然后根据原计划,先回了趟海边。
“章鱼很厉害,它肯定也不缺什么吃的……而且之前烟嗓、那个姓云的叔叔也说了,曾经冲上来过被章鱼吃过的大鱼。我其实并不抱什么希望啦。”云栖栀这么说道,“但主要是因为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又不想什么都不做。所以也不会花太多的时间……就半个来小时?稍微等等就去搬集装箱,快午夜的时候再过来趟看看。”
“嗯。”逄余应声。
云栖栀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想的。但为了尽最大可能,她也是毫不客气,从《星星谷》里面把各种各样的海货都挑挑拣拣最新鲜最有活力的放了出来,不少还是逄余动动手给电晕了,这才给丢进海里。
再者就是《星星谷》内本身的特色菜肴,烤鱼、炸鱿鱼、鲑鱼晚餐、香酥鲈鱼、生鱼片、海之佳肴……总之跟海货相关的,也沿着海岸线倒了一溜。
该做的准备做完,云栖栀也放松了不少,也没有把平板手机来,直接完成当日的日常任务。
——说是“日常”,但由于《星星谷》本身是内外3:1的时间流速,外界一天游戏内三天,也就代表着云栖栀一天要做三次“日常”任务。
大清早起来做一次,白天做一次,晚上再做一次。
正在星星谷城镇商店扫货扫得万分投入呢,云栖栀被猛一拉,整个人撞在了狗熊保镖的胸膛上,平板都险些脱手。
“怎……”
“安静。”
云栖栀连忙息声,一抬头就看到了逄余紧绷的下颌和侧脸,又赶忙忙转头,视线谨慎的扫过大海和沙滩。
现在已经是2月底快3月了,本应该是白天时间逐渐“变长”,黑夜逐渐“变短”的过度时期,晚上快七点钟的时候该是将黑又未全黑的天,但现在昏沉沉一片,以云栖栀现在没有任何强化和改变的视力,什么都看不出来。
但她又明显感觉到逄余勒在她腰上的手臂再次收紧。
云栖栀有点疼,缓缓吸气吐气,一声没吭。
过了小半分钟,逄余勒着她缓缓后退。又小半分钟,就连云栖栀都听到了海面传来的咕噜咕嘟声。
再小半分钟后,整个海面像是炸了锅一般,不仅有死鱼浮上来,还有些活蹦乱跳的活鱼也在往顶上跳,噼里啪啦的,大部分全砸在沙滩上不说,还持续扭动着身体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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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栖栀被惊了一哆嗦,也是因为逄余还扣在她腰腹的手臂,这才没真跳起来。她眼睛移不动的同时,身后人已经利落从侧包里取出新的更换滤芯,捏着敲敲云栖栀脸上的过滤口罩:“屏息。”
换完滤芯,逄余依旧保持了这个姿势,没再往前,也没再往后。
那边鱼还在生动形象诠释着什么叫惊慌失措,云栖栀手搭在逄余的手臂上,牢牢注视着那边。但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越眼花,甚至走神恍惚的一时间,还像是跟一只巨大的眼睛在对视着。
她的心脏和呼吸彻底失频,下一秒整个视角陷入黑暗,是逄余把手盖了上来。
云栖栀下意识抬手去拉,没拉动这才恢复理智,腿软脚软,有点底气不足地小声说道:“我刚才、刚才好像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嗯。是章鱼。”逄余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理智,这让云栖栀踏实了特别多。
尽管视野是整个黑暗的——在危险情况里被剥夺视力只会让人更加惊慌失措,但由于这么做的是逄余,她也没有过度的紧张和恐惧。
“情况、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逄余,你别硬撑,我们随时可以走的。”
温暖且粗糙的手心覆盖下,脑袋上被什么略坚.硬的东西压了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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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会儿,逄余松开手,云栖栀眨了眨眼,略花了几秒这才将视线重新聚焦。
越发昏暗的海面上,有一个漆黑还带着清晰蓝色光环的大影子就呆在那里。
那种蓝极其亮眼,跟荧光色没什么区别,一眼看过去,视线只会瞬间集中在它身上。
只是多盯视了会儿的功夫,云栖栀只觉得脑袋里又陷入了那种混乱里,视网膜上仿佛被烙下了五光十色的彩碟。
“别盯,用余光看。”
逄余提醒。
“嗯……”
云栖栀应得很艰难。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挺有名的心理测试,实验者表示“不要去想粉红色的大象”“千万不要去想粉红色的大象”,重复几次后让被实验者自己呆在实验室里,结果就是无一例外、全军覆没。
粉色的大象在他们脑袋里肆意跳舞。
当然,云栖栀不是说这两者完全一样……但是那个蓝圈简直是太“魔性”了,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个胡子拉碴的190猛男壮汉在旁边穿着粉红色漏腰短裙水手服和高跟靴,两条毛腿大咧咧摆在外面,单手叉腰举着变身棒,娇声喊到“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一样,不是想忍住不去看就能做到的!
她怀疑这头、这只蓝环章鱼就是在毒性和迷惑上面双加点了。
而且“蓝环”本身就能起到显眼的迷惑和威慑作用,在这方面二次进化也很顺理成章。
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云栖栀走神的同时还真忘了去“看”蓝环,过了一会儿猛然反应过来不对劲,发现不但自己和逄余的情况没变化,那只大章鱼也还呆在原地没变化。
云栖栀:“?”
“这是……”
她刚疑惑出声,那边的大蓝环却瞬间动了。
云栖栀连忙屏声,章鱼同样带着密密麻麻蓝圈圈的腕爪抬起来,朝这边抛了个东西。
啊!
云栖栀下意识想后退,但这除了让她的后脑勺结结实实顶到逄余的胸膛外没别的用,所以便眼睁睁看着那个东西“啪”一下落在她面前不远处的沙堆里,又朝这边滚了两圈,最后停下不动了。
云栖栀:“?”
云栖栀tຊ越发迷惑,她下意识想转过头看看自家狗熊保镖的脸,确认他是不是在这个过程中被大章鱼的圈圈迷惑了。但没等再扭过头去,男人便率先提溜着她蹲了下来。
云栖栀仍旧扒着他的手臂,跟着低下.身来后便看到了大章鱼抛过来的东西,那一瞬间,她连呼吸都停止了。
居然是一颗能有人伸开的巴掌那么大、普通甜瓜大小的金珍珠!
逄余没有伸手去碰,又抬眼去看那只呆在海里的章鱼。
黑夜环境里其实是很难看清东西的,但逄余视力条件在这里,这只蓝环也被“催”到能有头熊那么大了,身上还是荧光蓝的环,看得也算比较明白——它又把一只腕足里卷着的东西朝这边晃了晃。
那是云栖栀刚才丢进海里去的鱼肉卷。
实际上,在云栖栀只看到了它身上的圈以及走神的那段时间,它也是这么做的。
结合这颗纵观世间上下三千年也能在珍稀度上排个号的珍珠,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也是逄余没动作的原因。
“好漂亮——”云栖栀都没忍住,眼睛又亮又惊讶又不可置信地看过来,“这个、这是珍珠吗?珍珠有这么大的?会不会是我看错了……比如说塑料金球什么的。”
“我战友曾经接过护卫任务,回来时候给我们看照片又炫耀,他们那行的目标里有不太规则的前世界明珠,‘真主之珠’,13斤,比这颗还大一圈。”
逄余垂眸瞥了眼,又抬睫盯着那只章鱼,嘴里说起珍珠和价格时候的语气跟晚餐聊饺子鸭锁骨没什么两样,“现役的那颗世界纪录珍珠是形状更丑的一个对角型,接近70斤,价格保守估计在一亿米金。”
云栖栀又倒吸一口凉气。
“你想要这颗?”逄余再次询问,“想要的话便宜不占白不占,拿出点水、拿个盆出来,再有夜荧灯、一个鱼肉卷。”
云栖栀:“……?”
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小云老板很听话,照做后,逄余先从旁边摸找了个破贝壳,把那颗金珍珠拨进了装满清水的盆里,又掂掂那个鱼肉卷,朝海那边的章鱼丢了过去。
有了夜荧灯,加上蓝环位置的变动,云栖栀总算意识到了什么——那只章鱼高高举起自己的触手,把那个鱼肉卷接到了爪里。
“……”
小云老板那一瞬间三观都跟着颤了下。
这边逄余在清洗珍珠,将上面可能残留的毒素淘干净,那边章鱼有了一个新鱼肉卷后,终于舍得把那个旧的塞进嘴里吃掉。
而云栖栀站在原地,茫然无措。
“行了,你一块装进你空间里。”逄余说道,“章鱼的毒性太强,致死性也太强,等到拿回密山,让那群研究员检验确认没有残留后,再收回来玩……我会让人过去全程监督,保证不会有人剐蹭和损害盗窃。”
云栖栀:“……”
重点是这个吗?
和章鱼交换“物品”属于是意料之外的突发事情,搜刮集装箱才是此行的重点,那只章鱼显然非常有警觉性,不往前走也不往后退,一直保持着那个距离。
它不靠近,云栖栀自然也没什么办法,而交换的事情在前,她又真的没了太多“杀心”,怎么说呢……这种反应真的太“人化”了,有了智商又像是能友好相处的意思。而且潮海市的那头蟾蜍把一整个城市的人口都圈养起来作为蝌蚪培养皿,更是杀.戮和伤害无数,快把潮海搞成了座“空城”。而这只章鱼呢?
比蟾蜍毒性更大、大无数倍甚至都没有可比性。但周围这些住户,除了那个生啃章鱼猎物的可怜人外,通过烟嗓表述的那个意思,这边安全又稳定(甚至都让那群混混饱暖思淫.欲了),他们甚至这么长时间了,连“章鱼”本身的存在都不能完全确定。有些人还认为是七鳃鳗。住户更是每天都会在沙滩上走来走去寻找食物,没出过什么其他事。
好吧,云栖栀觉得自己就是在变着花样给这只章鱼找借口。
也不能在这边和章鱼大眼对小眼一晚上,等了一会儿,两边还是保持着[对峙.JPG]后,云栖栀最终敲定:“再观察观察,把集装箱全弄完后咱们可以再回来,现在办正事要紧。”
逄余没什么异议。
而当两人稍微收拾完残局,转头回到码头线上,开始沿着道路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后,逄余又侧头看向海那边。
云栖栀正顶着灯看特派总结的最速流程纪录和住户居住表,等抵达第一处集装企业点,准备开始操作时想要拜托逄余警戒才看到他的情况,跟着视线移过去后,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那……”
海面上跟他们完全处在平行位置的那个点,荧光蓝色的那一团不会是那只章鱼吧??
它跟过来了?
“跟了一路。”逄余回应。
剧毒的生物足够让人警惕,云栖栀能因为一次成功的交换和金珍珠稍微软下心,逄余可不同。
幸好水能导电。只要那边的小动物有什么异常表现,下一秒逄余就能把自己全部的雷电能力压进海里。
云栖栀是想阴谋论的,但有了之前那个情况,她第一反应竟然是“过来讨食”,反应过来人家是世界毒王这才勉强打消了脑袋里的奇怪念头:“它这是想做什么?”
“不用管它,你继续。”逄余说道,“周围有动静我会第一时间提醒你,尽管放心。”
这点云栖栀当然放心,看着他此时浑身警戒的样子,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通过异能开始往《星星谷》里收纳这些集装箱。
不管这里面都有什么,在《星星谷》的介绍里就只是“集装箱x1”或者“装着物品的集装箱x1”,也就代表着可以叠加。
叠到999,也只占1个格子而已。
开始正经“工作”了云栖栀便心无旁骛,章鱼什么的瞬间抛到脑后,注意力全都在“收收收”上。
而不同于往外“拿出”的时候受异能程度限制,往里“收纳”的时候是没有这方面影响的。自然操作起来更是过瘾,没多长时间,累积在一起的集装箱长龙便一片一片消失了。
逄余大多数注意力都放在那只威胁性强的章鱼上,小部分注意探查周围的心跳、热度和呼吸,再者将电系展开,将所有的电路通道、电池和相关动力源,通通损坏,再怎么高科技的摄像头或者监控措施,断了这些也成了破铜烂铁,毫无办法。
云栖栀收收收总共耗费五个多接近六个小时,把这边整个码头的集装箱中间层都快要搬空了。等到全结束后,也是深深呼了口气,从《星星谷》里又取出两瓶功能饮料和两板巧克力,分给逄余一半后把自己的填进嘴巴里,抓紧补充能量。
正事彻底忙完,她再次想起了那只章鱼,纯粹下意识往海边看了一眼后,非常惊愕的发现它居然还在那里。
“它……”云栖栀忍不住伸手指指。
逄余把巧克力塞进嘴里,抿化后也跟着看了眼:“跟了一个小时多,中间消失过很多次,大概是四十分钟前,再次停在那不动了。”
129
云栖栀单手叉腰, 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是凌晨2点32分。
如果根据以往的天亮时间来进行推测的话,大概还有不到三个小时就会天亮。
此时整个地方还是昏昏沉的。
章鱼身上的蓝环在这种环境里起到了很明显的提醒位置的作用。
逄余没有制止,她便又回到海边了。
“你说那只章鱼想做什么呢?”云栖栀有些疑惑,“难道是觉得味道不好吃?认为自己吃亏了, 所以想撤销掉交换?”
“我倒是觉得正相反。”逄余平淡回应。
云栖栀当然是相信逄余的, 所以她更加疑惑了:“那这样的话,它不走是因为什么?还想要继续交换吗?”
如果站在纯中立者角度, 那么很难用具体数据来描述两者之间的“得失程度”。
云栖栀自己知道鱼肉卷是从《星星谷》里面拿出来的, 还带了非常优秀的属性和附加状态。两个叠在一起如果给一个重病患者吃的话, 说不定都能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但在外人眼里, 鱼肉卷就是普通的鱼肉卷。
这种水平的金珍珠放在灾难来临前,毋庸置疑会是个天价数字。两个鱼肉卷就能换来那简直是哪怕天上真掉馅饼下来都不会发生的大好事。这种情况下,对方自然是亏了。但现在的自然灾害阶段,一开始有人没有tຊ食物,曾经试图拿金银首饰交换,也有人心动过交换了。但现在想要再成立的话非常难, 即便是非常珍贵的珠宝——云栖栀这样的“有钱人”还会心动陷入犹豫, 但如果像那些特派或者建筑人, 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改变心意, 还会觉得那些拿出珠宝的人本身有问题。
所以立场不一样,想法也不一样。
如果特派们知道了云栖栀拿两个(带有特殊属性的)鱼肉卷换来了一颗金珍珠,尽管表面不会说什么,但心里绝对会捶胸顿足,认为云栖栀吃亏了, 说不定往后每次想起这件事还都会长吁短叹。
而云栖栀因为实在太富裕——或者说“过手量”太大。尽管花出去的物资如流水, 但每天《星星谷》还是会再“生产”出来一批。她对日常用品以及蔬菜水果之类的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潜意识需要紧抓在手里。
这也是《星星谷》和世界意识给她的底气。毕竟如果一个人每天三遍把农场游戏当成任务和工作来完成,农场游戏里面的各类产出还都能够变现, 每天手下都会流过数不清的水果。所谓的“鱼肉卷”或者“披萨”之类的只是餐馆里固定或不固定会出现的文字标识,她只要拖动进度条就可以999+……时间一长,总是会有些麻木的。
而金珍珠,这么大的金珍珠。即便云栖栀再没有相关的常识和关注度,也知道非常的稀有。并且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是,《星星谷》里面也没有。思想意识被游戏完全带歪,第一反应才会是觉得对方吃了亏。
毕竟鱼肉卷这种东西,《星星谷》里面可以随便生产,她那好几个鱼池里面都有原材料,添加就能拉进度条,拿到手完全不费任何功夫,但这颗金珍珠有了第一颗可不一定有第二颗——还是一只变异的大章鱼主动跑过来要求交换的。
不得不说,这附加价值也是提升金珍珠本身价值的重要体现之一。
云栖栀已经打定主意了。如果这只大章鱼并不是有“交易反悔”的意思,那么她就把这颗金珍珠送给世界意识、也就是她《星星谷》里面的小机器人了。
她当然也知道,对于掌管整个世界的规则来说,整个星球上所有东西本身就都属于他。这样做只是借花献佛而已,甚至还是把人家“给”她的东西再转头送回去……但云栖栀就是想送。
总得做点什么。
云栖栀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的一切都来自于世界意识和《星星谷》,她也能够清楚对方对她怀抱的某点期许和恶趣味,为了报答,在尽可能保证身边所有“员工”生命安全和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她尽力去推动。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进度慢到让她都觉得有些坐立不安。
世界规则、或者说小机器人对这一点没有任何的催促,就像它说得那样,它收养那只猫只是因为“朋友”拜托,自己也看着很顺眼。所以这个过程中愿意给她很大的自主性或者“好吃的”。如果小猫咪怀抱着感恩的心,中间抓了老鼠、鸟甚至蛇回来投喂主人,它意外的同时会开心,说不准还会再拍张照片发朋友圈炫耀“孩子长大了”,但如果没有也完全不影响什么——就像是普通猫主人一觉起来看到枕头上或者面前的死老鼠死鸟,往往也只会是满腹复杂而不是“好欣慰我确实好想吃”之类。
但云栖栀就是想去抓老鼠(不是)。
所以怎么可以这样呢?
她非常沉痛。
不能交换完了再反悔啊。
而且、而且两个鱼肉卷其实不少了。如果对方真的觉得不够,那也不可以再添了。万一要是养大了对方胃口那可怎么办?
毕竟还是只大章鱼。虽然懂得交换,但不一定懂得思考。要是因为她,觉得“人类”属于一种会源源不断献上好吃食物的两脚走地兽,等他们走之后,这边住的人拿不出来同样的鱼肉卷,反而被迁怒了怎么办?
等等,章鱼的智商怎么样?
云栖栀低头再次查了一下资.料,然后非常囧囧有神的发现在软体和无脊椎动物类型里,章鱼是科学认可里智商最高的一种。
一通自我鼓捣和搜索后,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逄余一直没有回应她。这点在平常是非常罕见的。于是她抬头,看了看身边的狗熊保镖,再跟着他的视线看向了大海。顿时有些惊悚地睁大了眼睛:“它、那只章鱼是不是变大了?”
“不是变大。”逄余平静回应,视线已经没有移开,“是在一直缓慢的往这边挪动。”
云栖栀:“……?!”
她彻底被聪明章鱼搞糊涂了:“它到底想干什么?”
像潮海市那只,坏得明明白白,他们杀得也利利索索。
这只得处处注意着,在没有一击必杀的可能下不能惹恼对方,不然就凭蓝环章鱼的毒素、还是超进化后的毒素,云栖栀真的很担心自己连嗑.药都来不及。
大章鱼从海中间挪到近海边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挪得云栖栀脑袋里面的胡思乱想转完好几圈,最后都有些百无聊赖的蹲在沙滩上拿指头划拉沙子。被逄余提醒过后这才如梦初醒:“啊,啊,好啦?”
一看可不就是“好啦”。
也不知道那只章鱼到底是聪明还是不聪明。说它不聪明吧,它又懂得“匍匐前进”,小心且不露出额外动作,谨慎的不惊动“敌人”,但要说它聪明……一挪半个多小时,反正云栖栀不觉得它聪明。
她又打了个哈欠的功夫,旁边逄余却是投来意味不明的眼神,话里也是意味不明:“我现在觉得,它跟你相性不错。”
云栖栀:“……?你什么意思?”
“怪不得之前我给了这东西一点耐心。”逄余煞有其事般说道,“原来不光是毒素威慑,还在它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
云栖栀:“???”
共同敌人就在眼前,云栖栀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分心去跟逄余争执些什么。所以她只是把这件事记在脑袋里面的小本本上,准备过后清算。此时直接询问:“它已经很近了,这个程度的话,你有把握么?”
“这个距离攻击有把握,但不确定能100%奏效。”逄余慢慢说道,“我对毒性也没把握。”
“那就再来点备份,尽管大章鱼没什么攻击性的样子,但防鱼之心不可无。”云栖栀揣摩了一下自己现有的食品包,最终还是选择了魔法糖冰棒。这个她在送给翟嵇的时候刻意处理过,还留了点在自己这,现在从《星星谷》里取出来后捻了几把混进矿泉水瓶里,然后交给身边人。
逄余灌下半瓶,咂咂口腔里的甜味,又有些疑惑:“章鱼是鱼吗?”
云栖栀:“……你怎么比我还能跑题。”
把剩下的半瓶别在腰间,逄余稍微活动了下手腕,就要抬步往前走。
“等等。”云栖栀拦住他,然后同样以非常缓慢,慢到让人都觉得刻意和离谱的速度往海线走。
显然这招对章鱼挺有效的,那边的蓝环触手挥动.乱转了几下,就停滞不动了。
距离起伏的海水只有一脚之隔的时候,逄余扯住了她。
云栖栀便停在这里,想了想,又拿出一点魔法糖冰棒的粉末洒进海里。
然后,尽管她自己都不觉得有用,但还是小声说道:“章鱼章鱼我们是好人,我们不想伤害你。你看看咱们达成个友好合约怎么样?反正你是海生动物,我们是陆地两脚兽,没有太大的竞争性。你往后照旧在大海里面快快乐乐的游,我们、哦不,两脚兽们就在岸边捡点你吃剩下的不要的东西……”
逄余嘴角抽了抽。
章鱼大惊——云栖栀也没法具体形容自己到底是怎么从一只章鱼身上看出“大惊”的,总之它的触爪、神态什么的就是在直接的体现这点,还让她立马想起了那副世界名画《呐喊》。
名画就是名画,厉害画家就是厉害,在看到画本身的时候,画家本人想要表述的意思、想要抒发的情感,就已经从里面淋漓尽致的扑面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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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是一副表现主义的大作——云栖栀并不是非常愿意承认在刚才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呐喊》里面人物的脑袋瓜、五官表情和爪都跟章鱼触手有了点微妙的重合。毕竟一个黑一个白(灰橙),章鱼身上还有蓝色环环LED电灯泡在闪!
然后在云栖栀的tຊ注视下,那只章鱼的轮廓逐渐变小、变小最后彻底消失了。
有之前它“逐渐变大”但其实是在靠近的前提在,现在云栖栀的第一反应也是:“它走了?离开了?”
逄余皱着眉,还盯视着那边,语气里有着很少见的不确定:“应该不是。”
犹豫几秒后,他才缓缓说道:“如果……如果世界真就各种状况频发,非要铁了心往生物科技进化方向走得话,它更像是在‘缩小’。把自己本身缩小。”
云栖栀:“???”
逄余视线牢牢停在海面上,几秒后像是锁定了什么,扣着云栖栀后退。
原本距离海线是一步距离,起伏着的海浪最多停留在面前,而不会触碰到鞋子,现在逄余带着她一退又退,距离海水便差不多五六步了。
七八秒后,他沉默会儿,然后朝地上示意:“低头。”
云栖栀特别疑惑的低头,就看到了海线边那蓝点点的一小团。
不是吧?
应该不是她想得那样吧?
云栖栀的视力没有逄余那么优秀,但夜荧灯还在她肩膀上,这个距离,加上那标志性的蓝色,还是让她最终确认——
“那么一个大影子,能变成这么小巴掌点?”
云栖栀甚至都没忍住,抬起手来比划。
“章鱼没有脊椎,普通的中号章鱼能通过很小的缝隙或者硬币孔。”
逄余慢慢说道,“如果非要用我贫瘠的相关知识来解释……有些水母的体型很大,但基本上是空的、全是水,挤.压脱水后也就只有一点。再者像是韭叶这类绿色蔬菜,择出来一大堆,放锅里炒过也是会缩水。”
“好吧。”云栖栀干巴巴地应,“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逄余说道:“找个大水桶或者养鱼的那种缸,装点海水和鱼肉卷,引诱它进去。你之前说过,你的空间是‘分隔’且互不影响的,对么?”
“对。”云栖栀点头,“那只大蟾蜍还在我那儿呢。”
平时里做日常任务都是直接跳过,连看都不带多看一眼的。
“那就把它连同海缸一起装进去。”逄余语气中透出些漠然,“如果因为没有空气或者生存环境直接‘闷死’是最好的,完美解决毒素扩散问题。闷不死也不要紧,正好因为蟾蜍的事,涡塔那边同意了全密闭式地下实验室的审核,章鱼也可以放进去,到时候直接添高温,不怕死不掉。”
云栖栀动了动。
逄余的想法和意思从头到尾都没有改变,倒是她多了几分舍不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过云栖栀也没多犹豫。
正好《星星谷》里面就有海洋。从里面装还可以直接用【远程控制】来操作,拿到外面就要去舀这边的海水了——章鱼泡在这边这么长时间,云栖栀有点担心会不会也带上点毒素。
反正顺手的事情,直接拿出来后,云栖栀又按照逄余的意思,又在里面搁了个鱼肉卷,然后由身边人抬手推过去。
也不用再观察什么了,那只小章鱼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往里面冲。逄余手还触及在上面,刚要往回手,它便已经安稳呆在里面浮浮沉沉的,还伸着爪子去搂着那个鱼肉卷。
因为身体变小的样子,这一幕就显得格外可爱了。
逄余微微眯眼。
云栖栀没想那么多,尝试着去盖盖子。也许是上面有孔的关系,里面的小章鱼没有别的动作,甚至连身上的蓝圈荧光度都下降了。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她也终于看清楚了,这只变成迷你版的小东西,“脑袋”上还长着一对大大的萌萌的眼睛。
游戏里面和外面是3:1。云栖栀想了想,又偷偷捻了点魔法糖冰棒的粉末洒进去,这才尝试着往《星星谷》里收。
一次成功了。
云栖栀心脏怦怦直跳,然后那双同样亮晶晶的眼睛转过去看人。
逄余表情也缓和了不少:“毕竟是你的空间里面,即便跟你不是直接相连的,也要注意其他特殊情况,别懈怠,你现在最大的任务要求就是这个。”
云栖栀使劲点头。
逄余环视了圈周围,继续说道:“采水吧。拿桶给我,你在旁边等。”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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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倒是早就定好了,所以云栖栀也没有惊讶。从《星星谷》取出来七八个大的塑料桶之后,逄余便一次性接了过去。再沿着海岸边,差不多每间隔80米到100米的距离会装满一桶海水。装完之后就放在沙滩边,水触及不到的地方,云栖栀走过去,手指碰碰,重新收起来。
等到这七八百米走完,逄余便回头,等云栖栀把最后一个也收起来了,便拍拍她的脑袋:“走吧,回去了。”
“嗯!”
因为大小章鱼变变变的刺激,云栖栀原本那点久违熬夜所产生的倦怠迟钝感消退了不少,走在逄余旁边,中间又换了个滤芯后,重新看到了烟嗓和媳妇女儿住着的集装箱。
为了隐蔽起见,加上省却额外的麻烦,这边没有连大灯,但跟云栖栀一样,也挂了小夜荧光。
这种拟照萤火虫的仿生设计学科技产品亮度范围广但毫不刺眼、不扩散,且具备非常优秀的自存荧属性。只要白天带着在大太阳底下转两圈,或者是一点点的生物电、储能电刺激,就能在低饱和度状态里长亮好几个小时。
“队长。副队长。”值夜的特派乙压低声音,然后从被窝窝里脱出,站起身走过来。
逄余应声。
特派乙视线在两人身上左右又环绕了几圈,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这才放下心来:“一切顺利吗?明天按照原本的计划走?”
云栖栀刚想回应,逄余却是又说道:“出去有了额外发现,可能要明天下午……如果非常糟糕的话,可能要后天。”
云栖栀惊讶的同时,特派乙也是表情一正:“我知道了。我交接班的时候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本就只是一晚上,费不着四个特派挨个值两个小时,所以相对而言压力更小的特派乙和特派丙守夜。特派乙守到早晨五点钟,到时候会喊起同僚起来做饭吃饭。
他看了眼时间,又认真了些:“已经四点多了,你们再睡一会儿吧。”
云栖栀的日常任务可是早刷新了。再不做“第三天”就要过去,到时候那一排的999可就都没了。
她叹了口气。
不过原先还想着该找什么借口理由的,现在有了个现成的。此时便直接看向逄余:“我得看看情况,没法直接睡,你呢?”
她含糊了一下,但逄余当然能听懂意思。
即便自家小云老板不说这个,他也会这么做,此时自然是否定:“不睡。不着急。”
特派乙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意识到这可能跟那个所谓的“新情况”有关,也没有多问什么,应声之后打了个哆嗦,又打了俩喷嚏,挠挠头道歉后就冲回集装箱旁边那个窝窝里了,然后一本正经的把自己重新埋好。
云栖栀稍微有点忍俊不禁,走过去看了下,已经从《星星谷》里拿出了一摞的暖贴:“这样会不会冷?”
特派乙连忙说道:“不冷的不冷的。这边其实连着电插头,这里面这层是电褥子……”
云栖栀恍然大悟。
如果是把电褥子当成“夹层”卷在毯子和被子之间再裹到身上,只要打开开关,一直处于加热状态,在外面确实是能抗住的。
“其实我们几个原本都想呆在外面的。”特派乙压低了声音,小小声说道,“是临傍晚老云知道咱们要把他们带走后情绪特别激动,怎么都不肯我们在外面休息……他都恨不得给我们跪下了,我们好说歹说他这才准备等着您回来再好好道谢,然后非得把窝收拾出来,说没必要避讳什么,他哪怕下一秒就死掉了也不信我们会做坏事。”
云栖栀蹲在他旁边。
特派乙越发不好意思,忍不住动了动这才继续:“加上吴迦南,噢噢,就是甲、甲明天……天亮后要启程的话还得驾驶,这下多拉了人,他其实也有点紧张,一来二去最后还是在里面稍微休息了下。毕竟外面天太冷了,我还得执勤,三个人真睡着我不一定能看得过来,万一要是没注意到哪个角落,冻掉根手指头,那我……”
云栖栀知道他的意思,也小小声安慰他:“你们做的特别对。完全没问题。这往后一家子都是云氏的人了,既然是云氏的那跟咱们四舍五入就是一家人。睡自家的临时房子不用那么客气。”
“或者是tຊ真为了这么点客气,结果把自己或者是身边人搞出个什么好歹来,那也是得不偿失。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而且老是跟他们客气,说不定这一家人心里还不安.定呢。”
特派乙感激点头。
云栖栀非常能理解他们,这群可爱特派跟她原世界的完全一样,解放军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里有“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他们坚决贯彻了,此时才会因为这么点“小小事”坐立不安。
云栖栀也非常尊重他们,所以她继续说道:“本质上还是我们的安排有问题。如果所有的在外成员都有军用帐篷可以住,或者都有暖和车子可以睡,怎么会让你们现在陷入两难之中呢?归根结底还是队长做得不好,是咱们家现在还穷。不要自责也不要难受,我们往后会越来越好的。到时候说不准还能人手一个单间,睡得踏踏实实安安心心的。”
她手里面有帐篷,还有不少,好几吨,全是加厚军用制款的,但除了两个特别贵的极端款,其他的早就都被翟嵇支走了,因为很多人真的没有地方住,也没有什么保暖措施。
他们也在让人尽量搜寻相应的户外用品店了,但那些数量远远不够,有越来越多家里彻底断水断电断粮没有办法的家庭以及逃难者抵达密山统一规划的庇护所。
好歹那边有武装人员驻扎,有很稀的米粥维持生命,有帐篷和各类棉衣被子和发热器供暖。
特派乙张张口,又什么都没说出来,眼眶有点发红。
云栖栀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因为逄余也已经在旁边“垒好窝”把她拽过去了。于是又重复了今天下午的情景。
自发热的逄暖宝宝余升温后,云栖栀便在毯子底下脱掉外套,然后双腿并拢,窝在他怀里。
“……也不知道翟哥和丽丽那边怎么样了。”
她突然说道。
“睡在车里,指不定梦里都在咬牙切齿追杀你,醒来照旧啃馒头咸菜。”逄余凉凉说道。
云栖栀那点思念之情就全被冲没了。
她朝他使劲翻了个白眼,不再吭声。
逄余安静了一会儿,又询问:“怎么?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当然不是。但你能不能别在这个时候说这个,我好不容易忘掉的。”云栖栀有点恼火,干脆现在就直接从背包里面掏出平板,直接点击《星星谷》,选择【远程操作】开始进行自己今天的任务。
逄余偏头,唇角翘翘:“我明明是一片好心。”
云栖栀又使劲翻了个白眼。
旁边默默把自己再往被卷里缩缩的特派乙也跟着沉默了。
他是不是……不该在这里?
“总比我们现在要强一点的。”逄余又继续,“不过都懂得以大局为重,如果你真想听点好的,我可以姑且说句,也许他们这小半个月的旅程下来,就把这件事忘了也说不准。”
云栖栀都知道这个根本不成立。
翟嵇和伊丽丽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些就把“教训她”给忘掉。
她叹了口气。
早知道当时就不说章鱼了,直接把逄余捅出来。这样他们就只会挂念着她坐在他怀里这件事,不会知道章鱼——即便等到小半个月之后回来还是发现了,那、那到时候再说嘛,也不至于让她现在一直愁这件事。
“不是你说的。既然事情总要做,自然得事前告诉他们而不是事后?”逄余又笑。
云栖栀已经懒得瞪他了。不过这点也确实给她提了醒,实在不行到时候就理直气壮:我明明可以把这件事情瞒下,让谁也不知道,然后偷偷去冒险,但现在既然主动说出来,就代表着不想打着“为你好”以及“怕你担心”之类的名义隐瞒,愿意提前通知他们知道……她都这样了,他们怎么还舍得批评她!
妙哇。
云栖栀觉得自己又行了。
一边跑着神,一边都像是形成肌肉反射一般的刷新着《星星谷》,云栖栀没有开游戏声音,逄余侧了一会儿头,也是第一次产生了疑惑:“你玩得到底是什么游戏?种田养殖?这么喜欢?”
云栖栀八百年前就已经把相关草稿打好了,另外像是可能的疑点也都准备好了解释理由,但他就是不问不看也不管……虽然这比暴露更好,可云栖栀就是有了种莫名其妙的憋屈感。
所以她现在也没有照着之前的想法走,在他怀里哼了两声:“我不告诉你。”
连同着之前的话题,这“闹别扭小女孩”的形象实在是太过自然,逄余根本没想多,还忍不住笑了笑:“行,不告诉就不告诉。”
当然,云栖栀最后还是没忍住:“我玩过的游戏不多,这个算是时间最长的一个了。我也特别喜欢。别人都说里面哪个地方有些什么问题的,我也没发觉……也有可能就是玩得少了,但我确实怎么看怎么好。”
要说一开始的《星星谷》对于云栖栀来说只是一款单纯的金手指,但随着越发认识到现实、越发接受现实,这款当时她选择时并没有想太多的游戏居然成了承载着上辈子欢笑与快乐的寄托物,加上永远停留在酒馆里面对着她微笑的小机器人,她也是真的把情感投入了进去。
“我是真的可以玩一辈子的。”她最后这么强调。
“嗯。”逄余眼眸很柔,抬手揉揉她的脑袋,“你以后会接触更多、认识更多,但不代表就非要去放弃以前,你是成年人了,新欢和旧爱可以一块握在手里——我是指游戏以及喜欢的食物这些方面,不是指男朋友。”
云栖栀就故意:“噢噢,是的你说得太对了太妙了,新欢旧爱都抓手,没错没错。”
逄余又危险地眯眼。
云栖栀也不会真去频繁挑战他底线,毕竟她是个好女孩。虽然整天口花花,但心里很纯洁。即便两个人现在并没有彻底定下关系,但彼此已经都意识到距离他们正式“在一起”就真的只剩下水磨功夫了。
这一点逄余比云栖栀要快很多。
小云老板因为“国籍”、金手指以及其他共同原因导致过度敏.感、反应略激烈的抵触了一段时间,但那句话说得非常对,喜欢就是喜欢,动心就是动心,即便捂住了嘴,也会从眼睛里面透出来*。
真正的喜欢是藏不住、遮不住的。更何况喜欢的对象还充满进攻欲……在感情这方面,哪有比两情相悦更好的事情呢。
“你平时做事情那么理智的,结果……”云栖栀戳戳他的手臂,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不过她没说完,逄余也明白她的意思,此时笑了声:“喜欢和追求要什么理智啊。这本就不是件能‘理智’的事。但凡动了心又把它们以理智考量的,通常情况下都得不到什么好果实,花没彻底开就破败了。”
云栖栀又沉默了。
虽说都是喜欢,但显而易见,逄余比她的程度深得多。
如果拿例子来举。如果爱情是个悬崖峭壁,逄余稍微一停顿便纵身一跃,落在最底下摔碎身体张着手接她。而她被大风吹到快掉了,但手还是紧紧抓着边缘,不肯彻底的滑落下去。
“别想那么多。”逄余遮挡着,唇蹭蹭自家傻白甜的耳朵,“感情不是训练或者数学题。有些事情付出会有回报,有些没有,我还是很清醒的,如果你真的讨厌,我不会这么做。”
云栖栀就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一个一直以来都想问的问题。正好趁现在想起来了,也顾不得耳朵上的热度,趴在他怀里小小声地询问:“之前我就想过……就是如果我最后还是不喜欢,或者说拒绝了,你会怎么办啊?”
单单听到这个问题,逄余便无意识眯起眼,遮住眼眸中的寒意。表情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无动于衷,什么都看不出来:“当然是一直追。平时就温水煮青蛙,被拒绝了就安分几天,然后再继续,直到你彻底厌倦厌恶我,把我赶走那天——我就换个方式,比如说如果能搞个小队,可以换作看看你接不接受联姻。”
如果有人敢追你,先警告两次,如果还是不算完,不懂得知难而退就一对一单挑,第一次制服最后警告,第二次打断三条腿。
以现在的医疗环境,完全可以直接进入养老阶段。逄余可不信云栖栀能看上这种残废。
而且她很乖,在情感这边也没有那么开窍。即便有额外的好感,tຊ被翟嵇、伊丽丽他们劝一番总还是会放下的。
云栖栀很轻地笑起来:“那如果不接受呢?”
“不接受就再换种方式。”逄余表情还是平静的,那双棕色的眼珠在昏沉低饱和度的环境中像是纯黑的两个漩涡,“什么手段都用完了还是没办法的话就最终手段。比如说土匪头子山顶洞人强取豪夺,一棍子敲晕了扛回家,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云栖栀睁大眼睛。
逄余便捏捏她的脸:“所以,我现在很放松,懂?即便是被你挑衅到恨不得直接给撕吧撕吧烂吃了,也不会用这些额外方式。”
“我不是笨蛋脑残,有指望的前提下就不会去作死,不会给追妻路上添堵墙,也不会给自己增加额外的难度系数。你乖点,我会无条件配合你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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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能力的限制, 所以执勤的特派们没有一个敢100%保证同僚睡外面不出问题的,所以大家最终一致选择了不要为难自己,在烟嗓的集装箱里面挤一挤睡。
逄余就没有这方面的影响了。
云栖栀窝在他怀里大可以放心大胆的一觉到大天亮。不用担心醒过来发现自己是不是少了根指头的事情——热腾腾的逄余不可能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在玩完《星星谷》,把日常任务解决后, 云栖栀便把腿脚搭在他身上, 手手又搂着腰腰,打了个哈欠, 闭着眼睛尝试睡觉。
一回生二回熟。如果说上次还有些不自在或者不太适应, 这次本就是劳作惊吓加熬夜一条龙, 云栖栀都没挣扎多久, 很快就呼吸均匀了过去。
她脑袋习以为常的枕在他的颈窝,像只刚脱离了妈妈被主人抱在怀里的幼狗。这个姿势他没法低头看到她,但逄余罕见失神,突然想到了几个月前,灾难还没有开始的时候。
那时候似乎是去外地购买水果蔬菜,去乡下收购, 路上坐车, 她前一晚因为害怕没有睡好, 裹在他的外套里……那个时候逄余就觉得心里有些什么, 胸腔一阵一阵震颤,脑袋却是清醒又沉迷,阳光很好,洒在她脸上,让环境是尽数舒适放松的。只是怎么都表述不出来。
现在想想, 只是因为想要拥抱她吧。
逄余手臂搭在自家傻白甜的后背上, 还能感受到她呼吸频率所带着的身体轻微起伏。
他皱皱眉,平漠转头, 正好抓住了特派乙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偷瞄眼神。
特派乙呼吸骤停,然后连忙慌乱道歉,声音压得很低:“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偷看的,抱歉。”
那双面对着其他人时的眼眸内毫无情感波动,充满审视和冷残意味,越是对视、越是被盯视越感觉头皮发麻,不管是经验、直觉都在大脑里疯狂叫嚣要逃跑。
如果呆在旁边的是只小动物,现在早就拔腿狂奔了。但人逐渐演化到现在,科技高度发达的同时,也不可避免缺损了一部分“自然直觉”。所以尽管特派乙真觉得自己脑袋上的头发都根根直立起来了,此时还是继续结结巴巴地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是我冒犯了。”
逄余转回了头。
特派乙猛松了口气。
逄余知道这个人没什么别的意思,最多就是因为他和云栖栀的事情感到些好奇。但即便好奇也该好好憋在肚子里。非要露出来那自然会遭到警告。
他可没有要把自己的事情拿出来给旁人当乐子的兴趣。
也幸好距离停岗时间没多久了,特派乙眼观鼻,鼻观心,煎熬到五点钟后总算大松了口气。
小心翼翼从被窝里钻出来,揉揉自己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稍有些僵硬麻木的手脚,赶紧穿上外套,轻轻进屋。不一会儿就出来半眯着眼睛的另一位,两人一起拿出昨天晚上放在里面的锅子、面条和桶装水。
脸庞略有些疲惫感的特派丙一打眼就看到了这边,压低了声音询问同僚:“队长副队长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特派乙都没好意思说那边副队长根本就没睡,咱们现在这个距离他一定能听到,直接含糊了过去:“挺晚的。你记得穿好衣服,可别临到这关头又感冒拖进度……噢噢,还有一件事,我们可能还得在这里呆一天半天,有了新情况。”
特派丙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新情况?发生什么了?”
云栖栀睡得很沉,也没有人过来打扰她。大家很默契的把昨天晚上晚餐没吃完的面条和配菜配肉再次来了顿。唯一麻烦点的就是那些肉酱之类的放在外面被冻得邦硬,得放在面里一会儿才能化开。
烟嗓也失眠了,同样快到天亮这才昏昏沉沉睡过去。但因为精神紧张,没有睡死,特派们起身他便被惊醒了。反应过来后爬起来,连忙一块走出来想跟云栖栀道谢,就看到她整个人埋在那个“副队长”怀里,连脸和具体四肢都看不到,睡得很沉。
他立马噤了声。
他现在也有点了解了,知道这些特派们是过来做任务的。按照流程没有处理其他事情的相关权限,但架不住这次的“队长”也姓云,据说跟云氏集团的顶头老板有那么点血缘关系,才能够“做主”把他们一家人也一块带走。
烟嗓脑补了大半晚上,当然,具体脑补了什么除了他自己外没人知道,但这不妨碍他现在以非常紧张和忐忑的模样在旁边老老实实等,活像是被大老板叫到办公室谈话的社畜员工。
小女孩更是习惯警醒。她比烟嗓都小心,父亲一起身就跟着睁眼了,不过因为妈妈还在旁边,她又不太敢动,仍旧缩在被窝里,谨慎地看着这边。
直到烟嗓端着碗回去,看见爸爸了,她才起来给自己套外套围围巾,然后帮着一块给妈妈喂饭。
被褥窝里面容消瘦、两颊凹陷的侧身女人还是昏昏沉沉的,呼吸中那明显的哮鸣音轻了不少。不过醒来以后的第一件事,还是先被扶着捧住就在旁边放着的小盆,就是一大口浓痰被咳了出来。
烟嗓和小女孩都没有半点嫌弃的表现,等到女人的喉咙和腔道终于畅通了后,烟嗓紧接着给她喂饭,女孩则是绕到后面,把被子给她妈妈搭到肩上。
“今天要是不走的话,那可以再给她吊两瓶。”特派乙说道,“她现在的情况就是,早一天是一天,早一小时是一小时。”
此行的小分队里只有一个医疗属,其他人也不会在这种其他“领域”指手画脚,此时只是说道:“不知道队长什么时候醒,你再等等吧。”
云栖栀其实也没睡得特别沉,毕竟现在她有任务的,团队里还要靠她吃饭。但实在是控制不住,意识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压.在逄余怀里那样,她想抬头,想起都起不来。
最后是被狗熊保镖捏脸捏醒的。一觉到了十一点四十,迷迷糊糊中听指令开始往外拿午饭。
金枪鱼饭团、照烧鸡饭团,腌制鸡腿、缤纷三明治等等,只要经过蒸铛走一圈就成了热气腾腾的,小巴掌一个的饭团,身强体壮的特派们能吃一堆,到最后留下装满塑料袋的包装,被终于清醒过来的云栖栀重新回收。
米饭的热量并不低,高碳水也能为士兵们供给充足时间的体能消耗过程。直到他们走出一段距离,照旧开始日常巡逻后,这才感叹说道:“一开始我想着只要有饭吃就行。后来我又想着如果米饭和馒头能够再多一点就好了。现在我更是觉得面条根本不垫饥,哪怕吃得肚子饱饱,还是心里空荒。”
旁边的同僚笑起来:“谁说不是。”
云栖栀还脑袋晕晕,此时坐在逄余腿上,接过他递过来的饭团,没太有胃口,吃得慢吞吞的。
“对了,你之前说的临时有了新情况,具体是什么?”她询问。
“这一点我并不能完全确定。”逄余又把水瓶往她唇角贴贴,“跟你装起来的那只章鱼有关系。中午和下午吧,再去海边收集两次海水样本。现在就看甲有没有夜间行驶能力了。”
他说到章鱼,云栖栀才反应过来还有这茬。因为三倍的时间比,现在《星星谷》里应该已经过了一天。她不太清楚章鱼一天吃几顿,但也该喂喂保持状态。
当然,这点必须要瞒着逄余。不然就以他之前想杀章鱼的心tຊ态,肯定不会愿意她这么做。
这么想着,云栖栀没再继续这方面的话题。
稍微缓了缓后,她穿上外套,也没有去别的地方,直接坐在了旁边。因为这两天的作息整个不规律状态,现在脑袋瓜还是晕乎乎闷涨涨的,非常不舒服。
不过这一切在她拿出平板登录《星星谷》后完全消失了。
为了避免影响心情和扰乱注意力,云栖栀单独给蟾蜍放置了个石箱子,整片格子里就放了那么一个死掉的小动物,给足了面子。而小章鱼也被她直接归属在了“毒物”范畴,因此蟾蜍箱子被破天荒打开了。而由于那点微妙的心理,云栖栀把章鱼水缸放在了最后一个格子,这样即便两个装一起了,但跟死蟾蜍也隔着距离最长的对角线,充分满足了云栖栀的自欺欺人心态。
但是此时此刻,看着屏幕上的显示——由于是屏幕游戏式打开的缘故,显示整个跟着变成了符合画风的像素半Q版。但再怎么卡通形式,再怎么不信邪的双手手指去拉视角放大缩小,那个安静呆在蟾蜍最远对角线的水箱子都还是空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所以,里面原本该装着的小章鱼呢?
云栖栀又去点,结果上面的显示文字也非常诚恳:【一个装满了海水的鱼缸】
……所以,里面确实没藏着一个本该有的小章鱼,也不是小章鱼突然隐身了对么?
云栖栀顿时觉得眼前一黑。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放在箱子里……放在储物格子里的章鱼怎么会长腿跑了?它是怎么跑的?跨越次元?
会不会是因为格子里没有空气,被憋死后整个化成水了?
云栖栀不敢承认——《星星谷》里面的星星谷小镇可是个临海区啊!她看着硕大的面积地图,又想想那个连巴掌大都没有的章鱼,眼前又一黑。
它能在哪儿?
云栖栀甚至都生出了几分恐惧,这种感觉就像是她上辈子看到的一个不知道是哭是笑的帖子。就是某位异宠爱好者大学生养了只那种浑身是毛毛的大蜘蛛,结果在小心翼翼换笼子的时候,那只大蜘蛛顺着杆子爬出来了。大家四散而逃之后,最恐怖的是,直到晚上大家都没有找到它。
到现在云栖栀都还记得下面的评论:“宿舍不能要了”“连夜逃离寝室楼”以及“大半夜脸痒痒又刺挠结果睁眼一看这玩意儿正在你脸上或者枕头边盯着你”。
同样都是巴掌大的“异宠”,都是没了,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世界上总有人跟她同病相怜吧,这才勉强把自己即将崩盘的心态调整了过来。
当然,云栖栀也没闲着,她已经跑到了《星星谷》城镇里面的酒馆,看这边还没有开门,就又窜到了小医院。
显然《星星谷》里面的情况瞒不过小机器人,云栖栀刚操纵着Q版小人冲进来,便弹出来对话框:【是为了那只小章鱼过来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
【确实是出来了喔!】
【要是还属于普通游戏的话,当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就是咱们这不是相通了嘛!这些箱子建筑什么的都是在‘现实’里有的,你可以通过平板拿、通过异能拿,也可以直接自己把盖子掀开拿。】
【那既然你能掀开盖子,里面的‘东西’自然也可以。我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毕竟已经取消掉类人生物的进驻了,你又不会把猫猫狗狗之类的小动物放在储物格子或者箱子里——那是真会被真空死掉的。结果就偏偏是只生活在海水里连用缸子一块放进去的聪明小章鱼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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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权限方面挺好解决的,只要点一点,它就出不来只能老实被困在里面了。但我想了想,咱们大栀子的热闹不看白不看,你情绪方面还有犹豫,便什么都没做,直接让它出来啦!】
【哈哈哈哈栀栀的表情真的好有趣喔,我刚才截了好多图,等整理完表情包,会记得发给你一份的。】
云栖栀深刻理解它看热闹的心情了!
不过她也确实松了口气。
对方笑归笑——既然还能把这个当成乐子看待,那就证明危害度还没有那么大,不会发生太过惨烈的事情。
小机器人还贴心的弹出来了对话备选方案。
【那它现在在哪里呢?】
【我该怎么处理它?】
【能不能把我的表情包删掉?】
【章鱼怎么做才比较好吃?】
云栖栀面无表情的选择了第一项。
小机器人有些遗憾:【我还以为你会选第二项,我都准备好糊弄文学了。】
云栖栀依旧面无表情。
小机器人:【好吧好吧,它出来后先是变大,然后找到了你放置的鱼池,啃掉你八条大鱼和三只龙虾后试图进屋,当然这点被我拒绝了,它遗憾的离开,回到了鱼池子那边继续泡海水。中间又吃了无法计数的牡蛎,当前正在里面抛着你的螃蟹自己逗自己玩。】
云栖栀面无表情!
【它挺可爱的,跟你一样。】
小机器人继续:【如果你想养它,我可以给你打开大海的权限。噢噢,另外根据《星星谷》原本的设定,人物无法进海,但能从海、池、河里钓到各类收获以及垃圾,这证明里面‘原本’就是有东西的,之后我完善圈子,栀栀不用担心它没有东西吃。喔,当然,我不喜欢垃圾,所以这方面有过清理,你仍旧可以钓到木头枝子,但可乐、眼镜框和废报纸这类就不存在了。品种比较单一化,你也可以之后在找到什么其他海洋生物的时候,随便往里面丢,它们会逐渐自我衍生的。】
云栖栀的心一动,所以她没有拒绝。在它重新弹出来的【养。但有疑惑】【养。没有疑惑】和【不养。触手达咩】里选择了第一项。
小机器人感觉自己充分了解了栀栀子的心情心态,于是它非常主动地说道:“我看你在外面和保镖之间就担心过毒素和安全的问题对嘛?如果你害怕这个,我可以让它的毒素在《星星谷》里输出无效化。当然,如果它数次试图攻击你,即便你还喜欢,我也会拒绝它成为你的宠物。”
云栖栀确实放心了些。
她原本没打算养这个的——实际上这对于云栖栀来说都有点离谱。她固然因为章鱼的表现而产生了些好奇探知欲,可即便这次任务是在大山里,他们碰上了只想要拿漂亮石头换桃吃的小猴,云栖栀也会是差不多的态度和反应,会“好耶好耶”以及“哇哦哇哦”,显然小机器人是误会了她的意思。
但云栖栀坚决没有要解释清楚的念头。毕竟那可是开放大海哎!章鱼还是变成“无毒”的那种!
【嗯嗯。】小机器人非常高兴,【到时候还可以圈出来一块地方,专门用来养它,然后栀栀要是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困难或者麻烦,就把它拿出来丢过去,这只小蓝环进化贴合的非常完美,即便我、即便是世界意识确实开了后门和快捷通道的关系,这样的也很少见。它可以很好的保护你。】
【另外章鱼的智商非常高,会用工具、会学习进步,被确认具备“概念思维”,能独.立解决复杂的问题。没有比较好的生存环境还会给自己盖房子。三个心脏两套记忆系统,甚至引起一些人类科学家的不安——但这种小东西寿命实在太短了,通常情况下三年,生活条件非常理想也就是四岁,所以最后所谓的担心也不了了之。但现在它们能自主编辑优化基因,这只如果一直跟在你身边吃好喝好,保底的十年寿命还能继续往上加。身体素质方面也会很优秀,长期保镖Get!】
云栖栀起先是感动,后续就是满心复杂。她身边还有人,所以现在没法正经的说话或者道谢,但这种情绪堵在她心口,上不来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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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切真的可以这么顺利发展的话,就连逄余都不属于她的“必需品”了。哪怕后续真有一天散伙,她照样可以请一堆特派或者其他保镖安排大范围的防范,然后让能变得挺大且有可能听指令的章鱼崽成为决定性武器。
章鱼崽再怎么聪明,相比较人来说还是“单纯tຊ”的。只要还能从她这边得到好吃的甚至“认人”,云栖栀就完全不用担心所谓的被诱.惑后背叛。
而且就像小机器人说得那样,即便养不熟,真遇到情况就把它丢出去,受惊的章鱼崽来一下狠的那绝对没问题。
【等你回家之后可以进来看看。】小机器人说道,【我觉得它挺乖的,你可以这么试试!】
云栖栀深吸一口气,然后试图在屏幕上用指头划拉出来“谢谢”两个字。
显然对方能收到,云栖栀看着屏幕里露出【(*^▽^*)】表情的小机器人,总算是觉得心里松快了些。
换了种角度去看小章鱼,一开始那种单纯的“看热闹感”便逐渐消失了,现在云栖栀不管怎么样都觉得自己充满了大人赤.裸.裸的功利性。脑袋里面构思着怎么样才能将一只可能才一两岁大的章鱼给搞妥帖,然后为自己卖命出毒。
而特派们巡逻回来后,云栖栀和逄余再次踏上行程,前往海边收集海水,特派丁跟昨天一样随行,过程中忍不住看了看这边沿岸的一排,在心里咋舌感叹。
真就是从左到右、从里往外全空了啊。
而且她还储存了一架直升飞机——
他们小队长的空间储存力到底有多强多大?
当然,这一点好奇和惊讶疑惑他是绝对不可能暴露出来的,此时乖乖跟在后面,和逄余副队长分开继续取水。云栖栀还是跟在后面,一边把装满的水桶全收起来,一边也是把姜麦水从《星星谷》里取出一瓶又一瓶,全倒进海里——即便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既然能做,她还是要做的。
等到完成,回程时特派乙放松了些,这才询问这些不会触碰敏.感线的问题:“海水里是有什么吗?”
云栖栀作为老板当然对自己要做的事情很清楚,此时也是回道:“就是怕有什么,才想着搬回去检测检测,不过这方面事情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我估计最后也跑不了。”
逄余应声。
特派丁摸摸头:“真倒霉……我是说,住在这里的人太倒霉了。就跟那潮海市的人一样,但谁又能想到正常活着活着能突然出这样的事。”
然后他突然警惕起来:“我们那里也得注意啊,好不容易才好起来,可不能一夜回到百年前。”
云栖栀对这点倒是有些心理安慰。
密山这边是整山区,而且是坚石,泥石流的风险也极小,只要不出现严重地震,影响波及范围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而因为有位置合适的山层,像台风、冷气之类会被一定程度阻隔。海啸洪水以及弥漫性毒气也不会出现。而因为气候以及绿化干净的空气湿度,暴雪、冰雹、林火发生的概率也低,哪怕是翻越所有的过往资料,这边的自然燃火现象也是基本等同于零的。
而整个密山市有两条超大河的分支流,整个南部被一条水龙左右贯穿。天水省更是直接被水源所环绕,在青绍区有个大型的光明水库,还有两个面积超900万立米的大湖。特派里面有个固定任务是去采水以及检查海岸线和水线,一旦有干旱情况发生,这边也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要是那座山真的滑坡或者某个点突然地震了,那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异常生物。
云栖栀还记得小机器人曾经说过的话,动物变异本就非常少见,那种“催化剂”就是可劲儿朝人类身上使劲。在动物身上会额外变异的,往往就是灾难的那段时间有受大规模的伤害甚至濒死,整个动物自我防御循环快破损了才会被“侵入”,产生异常情况。
这一点在那头蟾蜍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怎么说呢,如果等比例缩小,那只丑蟾蜍可怕的外表给人感觉就是曾经被差点一脚踩黏了的架势。
或者说它对人类的恶意那么重,说不定这部分也占有一定原因?
而那只迷你章鱼……说句不太好意思的,其实到现在云栖栀都不知道它具体长什么样,晚上太黑又太远,隔着近了的时候又太小,结果就只知道身上蓝圈确实亮,又亮又闪。到了白天能看看了,结果人家又跑了。
但这种小东西昼伏夜出的,灾难来的时候即便是真出了什么事,人们大逃亡,也不会一窝蜂涌到海边来,所以即便符合小机器人描述的“濒死突破”意思,估计跟人类的关系也不大。
回到集装箱这边后,特派甲也是沉思一会儿,表示如果在路面通航顺利且敞亮的情况下,可以试试夜晚回返。
逄余以云栖栀的名义联系了下密山,那边第一时间给予相当良好的反馈。一群人归心似箭,就连烟嗓都不愿意在这多待。即便此时因为身份原因不好意思多说话,但在云栖栀最终敲定回返后,眼睛也瞬间亮了。
烟嗓媳妇吊瓶还没结束,剩下还得大半个小时。不过也不是现在走,云栖栀、逄余和特派甲回到他们降落的地方勘察情况,看看这边有没有什么变化,适不适合重新起飞。特派乙和特派丙留下,烟嗓则是和特派丁把云栖栀留下的姜麦水和食物分开打包,再写一模一样的小纸条塞进里面,等到快飞的时候,就去他朋友或者认识的人户敲敲门放下。
当然,大家的意思并不是完全出于防备,或者就认为烟嗓的朋友会坏什么事,但多一遭不如少一遭,这些特派们都很清楚道理。
没必要非去试试考验人性。
当时降落的点这么瞅过去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但在专业人员眼里就不同了,逄余的视线只转了一圈,就非常笃定的表示这边已经有好几波人来过了。
旁边特派甲非常惭愧,因为他只看出来三种比较明显的痕迹。
而什么都没看出来的云栖栀:行吧。
“为了保险起见,不如换个地方。”特派甲提议,“如果还在这里启动……启动需要时间,飞机轰鸣声是一致的,那些找过来的人自然会第一时间想到这里,如果有距离近的,冲过来就扒在飞机上,那——”
那确实是麻烦。
“换在哪儿?”云栖栀左右看看。
这部分就是特派甲的专长了。正好他们也都听烟嗓总结过附近的居民居住地,给云栖栀画图的时候还复习过,此时熟门熟路在周围绕了几圈,思索一会儿,最终定下了个新点。
云栖栀对这部分完全不熟,他说哪儿就是哪儿,溜溜哒哒的过来,再溜溜哒哒回去,姿态还透着几分倦怠:“啊,作息颠倒好难受,等到回去,我恐怕也得需要半天的时间缓缓。”
“最多半天了。”逄余慢慢说道,“跟西部那边刚连通上后涡塔就出发了。翟松爱把密山挤了第一批,而这批涡塔的大货和‘司机’里没有像你这样优越的空间系,他们从那里到密山,只能走陆路才慢了些,但再慢这两天也能到。我们得在这之前把那些活死人全都整理好,关进集装箱里。等到他们抵达,管顿饭、好好休息一晚上再添点便当,他们会捎上货物,连接翟嵇,通过密山这边打开的道一路通行……要不你以为翟嵇他们怎么会那么急。”
在他直接说出“活死人”三个字时云栖栀下意识看向了特派甲,发现他虽然也是严肃冷峻的样子,却没表现出什么意外或者惊愕感,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如果翟先生那边顺利,把道路二次畅通,那么全力前进的话,运输队用不了一天。”
特派甲甚至还搭话,“如果不考虑别的,相关的麻醉药物能让他们在这段时间保持安静。”
“不用考虑。”逄余继续,“医院和实验室都有化验那些活死人的细胞和血液,结果是这帮看似皮包骨头、反复快被陨石携带物腐蚀干净的患者,一个个爆发力和冲击力都是极强的,抵抗性和适应性也是非比寻常……这么说吧,这种程度的麻醉放在普通人身上可能会让其中一部分出现生命危险,但只能让他们安静一天,并且第二次相同剂量可能只会持续半天,第三次可能只剩下五分钟了。也就是说,我们实际上只有一次机会。”
特派甲沉默了。
云栖栀走在一边,双手在身前交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有时候觉得……”tຊ
特派甲停下,又没什么含义地笑了下。
“让他们呆在西部不一定是当前最好最优的选择,但一定是相对而言性价比最综合的。”逄余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我们没有办法处处兼顾。以当前的情况发展,只能尽量及时止损、亡羊补牢。如果持续这么下去,什么都不做,等到这群活死人成功‘进化’后破窗而出的瞬间,就是正常人倒霉的那天。”
“我知道。”特派甲艰难说道,“我们其实都知道,都有数,而且……密山市这还算好,我们同事里面也有个家里母亲‘生病’的。他一开始怎么都无法接受,看到网上有人说、说些不好听的话都会发大火摔东西,但他冷静下来后也是说,其实他知道情况真的……不对劲了。他也只是纯粹不想接受现实,因为那是生养他照顾他的亲妈啊。但他也痛苦,他更不希望有人、尤其是同僚再被感染成那样。他说他其实很感谢翟处长和云氏集团,麻醉并送完西部统一监管并且安装摄像头对外开放这个,他服气,也服从命令。”
“而且翟处的意思也是说,到时候分配区域。比如说密山市的……患者就呆在西部的密山专区,不跟其他地方的混合,这样如果自己能照顾自己的当然大力支持,没法照顾的国家会统一督办,就是在待遇之类的方面会次些、将就些。”
特派甲声音又小了点:“其实很多人也都知道,国家这么做其实也算是搞了一个大型的集中化验治疗实验室,天南海北的病历、各地的对照组和所有的特殊情况总能从里面分辨寻找出来。但、不管怎么说,那些签下无责保证书的医护战士们和专家们我是服气死他们了!我们这边那个同事也知道,但他也觉得没毛病,有病就得治,治不治得好是一回事,需要什么特殊手段是一回事,直接放弃或者击毙又是另一回事,他直接说他就交给国家了,什么都不担心不害怕。哪怕结果还是那个——最坏的那个,他最多就是嚎啕几天、难受几个月几年、再挂念一辈子,也不会有任何的怨怼或者不满。”
云栖栀抬头又低头,再抬头。
“因为现在情况还没彻底开始嘛,所以后面还都是些备忘录。但据说如果、就是某个人的家属出现了什么特殊反应,有那什么的价值,会尽可能寻找亲属,还会打电话联系,让他们线上签署知情同意书。”
特派甲眉眼间都透露出几分纯然来:“我家里没有相关情况——就是在灾难前一位舅舅两个堂叔两个姑,再有一个姨和两位表姐、然后两个小孩没了,但现在这种需要转移的情况没有。反正这种处理情况,我觉得踏实放心,我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做噩梦。”
云栖栀听着都惊呆了。
一二三四五……这亲属直接没了十个!
特派甲却依旧是平静的样子。
逄余感觉到了什么,拍拍云栖栀的脑袋,等到回了集装箱那边,特派甲跟着去帮忙后,这才低声说道:“相对幸福的家庭……那种家庭成员很多的,根据松捷国的官方统计报表,平均失去数都在五个以上。而以市为单位的,即便有我、翟嵇和伊丽这样的‘稀释’,也达到了非常恐怖的六+。”
这是什么概念呢?
一个人,他的亲人意外去世了,他痛苦又悲伤,然后紧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甚至同一时间的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受到的刺激如果太大太狠,人其实是哭不出来的。
当他们自己本身都还得咬着牙才能活,背着更亲的人,比如说父母、妻子儿女的命来活的时候,自然也是更麻木,没有办法再顾及太多了。
而且好几个月了,再多的痛苦,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都得往后推。
现在还站在土地上的这些活人,早就是被筛选过一遍又一遍的。
看着集装箱那边依旧表情平稳,能说能笑,毫无异常的特派们,仿佛有什么早该想到、意识到的事情在面前掀开了。
看云栖栀有了意识,逄余也干脆给她挑明:“我在新闻上看到过一篇报道,一位母亲,双亲和女儿都因为陨石和空气污染接连去世,她无法承受,从楼上跳了下去,自杀。报道这篇文的记者名气似乎可以,联系了些人,出了点费用,把他们火化后的几个小罐埋在了一起,希望如果真的有下辈子,能重新成为一家人。”
云栖栀沉默了。
“如果不是你的承受力变强,这种事情我和翟嵇他们都是不愿意说的。因为这其实跟你没关系,你却会拿来批判自己。”
“如果你是密山的总负责人,你做不好让这边大批量的人死去了,那是不称职,挨骂撤职都活该。但你不是。”
“像你这种性格的小孩,最重要也最该明白的一点就是,不要把别人的‘苦痛’背在身上,还以此来自我惩罚。每个人活在世界里,都是孤独的来、孤独的走。童话只在小说和别人家。赤.裸的现实底层中,没有谁能救谁,谁也救不了谁,能对自己人生彻底负责的只有自己——你是无罪的。”
逄余声音很轻,但因为本身声线的缘故,即便刻意去更改还是透着股低磁和一点无机质的冷然。以这种嗓音去劝慰都有点像是在故意火上浇油,但云栖栀还真的逐渐平静下来了。
“你……”她抬头看向身边人,眼眸里是很轻的不确定,“你和翟哥、丽丽他们……”
“我们没家人,或者血缘人等于普通人,在乎的那些已经在身边了。”逄余回应,“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老板,伊丽丽的母亲,应卫松的女朋友和战友,翟嵇的战友古景诚和他的一家人,你看,都在这里了。如果没有你,很多其实也要步上‘正常’的路线。”
“而且鄂芸,她不会亲手去做什么,但我估计她都恨不得亲爸妈赶紧出事——”
云栖栀扯了扯他的袖子。
“好吧。”逄余改口,“如果她爸妈出来,鄂芸最多哭十分……八分钟象征象征。”
又揉揉身边小老板的脑袋,逄余垂落下来的眼神非常温柔:“你是我们的幸运星。如果世界上真有所谓的好运坏运固定值、如果之前的痛苦真的是为了积攒下来以用来在现在遇见你,那确实是值得的。”
非常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