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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云想不通。
云云头秃。
云云……总之云云就是无法接受。
春米这边、或者说全松捷国包含在同一经纬线的所有区域都已经变成“冬夏交替”, 春秋都被太阳直接吃掉了。所以哪怕云栖栀无法接受,寒冬仍旧是以一种她不能不接受的速度狂奔而来。
而不知道是不是祸不单行,还是命运也在“嘻嘻”着把她当乐子,不光是逄余这边一头乱麻, 之前还抱着丝希望觉得冬天到了也不一定就会立刻飘白, 结果冰花就随着超低温一块来了。
飘飘洒洒的大雪片纷扬落下。
寒气正面踢脸。
不知道春米和密山到底哪边更“强”一些,毕竟现有的所有气候类型总结都已经完全丧失权威性——按照以前的分类方式, 这两个城市一个亚.热带季风气候一个温带季风, 都应该是比较典型的“雨热同期”才对。
结果一夏天过去, 热是真高热、潮也是够潮, 结果就硬是半滴雨不下,地裂开一道道大口子,土硬到像钢板。
好嘛,非要是硬扯因为太热,雨还没落下来就被蒸发了,再把潮度直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忽略过去, 但作为亚.热季的春米, 即便是“最冷”的时候, 气温也该是在零度以上的。
——云栖栀过来之前还有那么点侥幸心理, 觉得不破低温记录确实不现实,但关于别的,春米冬天不一定像密山那样。
结果现在大雪片子都有手机屏幕那么大了。
放眼望去不像是在落雪,倒有点像是高三高考结束后,站在楼底下看那些内页洁白的教材课本从每个教室窗口飘出来的样子。
人只能像远古山顶洞人那般, 以敬畏且恐惧的心态去战栗迎接新一天的奇葩新可能。
当然, 哪怕晚上都因为逄余的话而开始做奇怪的噩梦了,云栖栀也不可能真因为这种事情要建筑队放慢速度。
加上中间那二十余天的噩梦时间里全员休止, 《星星谷》里三比一的时间流速又让她收获了几批榈叶,所以快要到十二月底的时候,云氏大厦主楼、旁边附楼以及A2宿舍楼还是全都成功完工。
接下来的第三阶段和第四阶段的工作建筑表已经放在了云栖栀的案头,不过现在这个不重要,因为大家终于都有了遮风挡雨的私人住所。哪怕很小,哪怕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
这段建筑时间里,全员资料都登记非常完善了,谁和谁是一家,谁和谁关系好。
等到通电照明以及温控试放一切正常后,所有人按照审核处与登记处根据那些报表整理出来的“床位码”去找到自己的窝。
随后不知道多少人摸着床上柔.软的垫子与床单哭泣,又有多少人连碰都不敢碰、想去洗洗手还额外心疼水,在宿舍房间与卫生洗漱间来来回回,最后却什么都没干成。
以前建完房子、搬迁新家还得剪个彩、放个鞭炮呢,云栖栀也不小气。不过在现在这种顾不得精神愉悦的时期也没去搞花里胡哨的,一拍报告纸就准备搞个火锅烧烤自助。
把牧场畜区里所有的成品肉片肉块肉条、部分内脏和血,包括放到现在节省着吃还没消耗完的调料丸子,半速食的面条粉皮、饺子豆卷,再者各式海鲜蔬菜蘑菇,甚至还有速冻汤圆和各种肉包馅饼tຊ等等都拿出来。份量小的就一人分一个尝尝味,多些的就每个多来几颗。然后以附楼的取餐区容纳量为单位,把所有的现存幸存者员工用软件分成间断的七天共24批,同样拿APP码去吃大餐。
显而易见,这种美食激励让大家都特别开心,这一周的时间里,云栖栀出门在外按程序取放物资时,周围听到的闲谈全都是相关话题。
所有人都是笑的。
有了正儿八经的地方住,晚上睡觉踏踏实实,冬天不用再怕冷、夏天不用再怕热,不用再睡十分钟惊醒六次,因为五次梦到自己与家人出事。
醒来周围全都是温馨、热火朝天又充满人气的场景,接着去领饭吃饭,吃饱,然后跟着队伍去干活。
锤出的每一根钉子,也许就会用在温室大棚中、服装生产间里、或者是未来的云氏养老院。
搅动的每一粒混合混凝土泥,它们未来也许就会看到种子在其中发芽、看到布料顺着流水线落下、看到老头老太太一笑,露出已经没牙的牙花子。
绿色植物开花结果,被摘下处理后变了个模样进入他们的饭盆里。布料“咔哒咔哒”加工裁剪,然后变了个模样穿到他们身上。
没牙但有饭吃的老头老太太,就是未来的他们自己。
哪怕云氏集团什么都没说,没动员和搞情绪激励以及演讲收拢归属心——毕竟也没这时间精力,但大家对此都有数。
没数的都早死了。
之前没数的,经过“密山-垮塌濒死-千里迢迢-春米”这么一遭,再怎么想着自我催眠,也只能睁开眼,痛苦的面对世界了。
那些执着沉.沦在幻想中、无论如何也不想“醒”,无论如何也不愿意面对现实的,早就在一次次的自然灾变中死去了。
哪怕像云栖栀这样能跟世界意识住一间“屋”、经常聊天说话谈心的天选之子都被震塌了辛辛苦苦建造出来的第一处安全庇护屋高地,被暗示着顺水推舟出了国。
世界上根本没有牢固之地。就如同自然界里的动物,总是会不断的迁徙和转移。
如果人类还无法意识到自身早已跟所有野生动物都重新回到了同一条起跑线上,不能主动的在灾害到来前做出应对,那么就必然会被灾难淘汰。
即便是幸运的躲过了一次、两次……就像云栖栀前世里那些总是显得好像有几分大智若愚的网络段子:你可以赢命运无数次,但命运只要赢你一次就够了*。
哪怕像是整个星球里都排得上号的“小庇护所”密山,因为云栖栀选择了这里从而保下了对比起来不知凡几的幸存者,其中可能存在一些总是没被逼到极点所以还是抱了几分自私自利性子的人,但在她做怡米任务又“迁徙”过后,就也来了一番大筛选。
那些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去努力生活的人*会鼓起所有勇气、壮士断腕跟着“迁徙”。而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最后没有离开的,最后都会被迫或者自愿埋葬在废墟里。
残忍的灾难也好、战争也好,都像是闭着眼在悬崖峭壁上走钢丝,周围还有狂风肆虐,哪怕稍一分神、踏错一步都是万丈深渊。而和平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那仿佛在底下铺了层防护网般的容错率。
[和平]宽容又温柔,祂允许你出错。
而灾难或者说战争跟“自然”又有几分相似,每分每秒都是残酷又面目狰狞的筛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能在“大灾难”中存留下来的,必定有自己的长处——会看脸色、识时务那都是最最起码的了。
有时候短暂休息或者睡觉之前躺在床上发呆,云栖栀总觉得,这不是一场“异变”,只是在“退化”甚至说“复制”。
因为百万年、千万年前,人类成功脱离猿人与半猿人时期,刚开始有氏族与部落苗头、处于石器时代的时候,生产以及自然形式这方面就是现在这样的。
不说非常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当时人也是自然链中的一环,也是动物。吃动物、也被动物捕食。
他们会祭祀,因为天降陨石而恐惧,终日连绵的大雪是上苍发怒,干旱无雨就要请巫对神明祈祷。乃至到了封建时期,对自然稍微有些了解了,但彗星扫尾、天狗食日还是神仙警告、皇帝无德。
他们无力抵抗所有的灾难灾害,对一切自然现象近乎无知,很多动植物也是陌生的。
神农氏尝百草制药,现在他们也即将要做——现存的一切植物都已经脱离了原本的样子,异变过后的它们有害有利,谁也没法空口断言。
而现存所有的科研器械,即便没被灾难搞坏,也根本无法分析“陨石元素”。更别说专业且拔尖的工作者更是寥寥无几、死伤大片。
时间不等人,现在没有那功夫等科研数年后出个什么结果,想要一切最快提上日程,最后估计还真的终究离不开“试吃”这种朴实却又直插根本的解决方式。
再者即便排除了小白鼠先用、科学家实验,现在除了被庇护的几处安全所,其他流浪幸存者们早就饥.渴到了极致。饥荒时期人饿到极点的时候会吃树皮、啃腰带、会往胃里塞土。到那个时候,咽下去的蘑菇、花朵或者草根到底有没有有毒、甚至致不致死都已经不重要了。
神农氏还发明了两种翻土农具,教导部落成员怎么垦荒、怎么种植粮食作物,制造出最初版的厨具炊具*——这一点,下一步的春米部落,哦不,春米基.地也要同步了。
连钢铁和水泥混凝土都能被腐蚀变异,加上持续不断的地震等的灾害,房子都塌到再没法再塌了,那些暴露在空气中的衣服布料、锅碗瓢盆之类又怎么能逃得过。
现阶段所有的用具,基本都是从云栖栀空间里拿出来的。《星星谷》里她在灾难前买下的东西是多,但终究会有个头。为了安全起见,她也不能把自己所有的“底气”掏空。
那么布料生产加工间,后续一系列的温控服装、棉被床单枕头;再者‘新塑料’加工间,用类悬麻榈叶变异植物里所提取的变异纤维,再混上现阶段有的布料塑料,来制作各类日常用具以及其他方方面面的需求物;包括神农氏曾经制作过的农具等等,都得切实来个遍。
不过好消息是,如果能找到可利用的变异植物,例如悬麻这样的,那它们是可以在室外土壤里生长的。
虽然无法保证后续变异程度会不会加深,但最起码现在,可以将春米的可用场地扩大——这就代表了能有更多的产出。
不用刻意搭全封闭且必须保证结实的防护半钢化玻璃板,在里面安置集装箱,使用完全干净的土与水,保证对比现在有些苛刻的温度湿度,再辛辛苦苦的像照顾人一样去照顾这些小苗。
大变异下还能在野外生存的这些动植物,都比“温室娇花”强悍坚韧得多,只要能够挡风遮雪,然后保证肥料和基础水源,那么应该就能够建起新的体系。
——水源这点,野花也比家花加倍省心方便。毕竟外面的自然水、天上的飘雪甚至每一滴露珠里都是含有陨石元素的,没法给那些来自于云栖栀空间没变异的种子用,但这些变异过了的且不会给人类食用的完全可以啊。
即便可能存在辐射或者致异……与在三两天内就因为高温低温或者其他自然原因死掉相比,几月几年甚至几十年可能才会发病的这点也已经增加了更多的被容忍性。
当然,坏消息是,即便再坚强也总有个阈值,更何况这才大变异后没多久,即便是要超进化也得有个过度过程。
这种极度严寒的环境,估计这些变异苗还是会被冻死的。
得尽快。
忙完宿舍忙工厂、忙完工厂忙变异植物种植。氨室、垃圾处理、水电保障、加固改造围墙……
人根本没有休息的余地。
所以,都已经准备好认命,且劝服自己遵守承诺的云栖栀就又迎来了莫名的峰回路转——
作为现阶段春米基.地的一把手,她需要忙的跟别人不完全一样,不过同样是脚打后脑勺,忘记了其他的一切。
偶尔的空闲时间里,也不被“逄余和更进一步”之类的困扰所占据,只剩下了一个纯粹的念头:到底什么时候,基.地tຊ内人们的口粮能够达到自给自足呢?
她试图去翻找以前的记录,种田种地以及亩产的记录,事实却令人绝望——松捷国的耕地面积只占全世界的8.5%,自给自足是近代开始的,还是超近代。没有杂交水稻,就永远都是个漏风口,永远填不上这个营亏的空洞。
可怎么去找变异杂交水稻?怎么育种?
如果一个果农想要苹果,那么他只要把果苗买回家,种下等结果就可以一直得到。但所谓的“杂交水稻”可不是一种品种。
——并不是种下种子,等新水稻生长出来后,再从这些果实中挑选出育种继续种下去,收上来的就还是高产稻、这么一代代维持超高产的。
杂交水稻的基因“不能遗传”,种子全是“一次性用品”!即便硬是要长成了后自留种,再种下,长出来的二代也全都是低产量的普通稻了。
所谓的杂交稻,就是每年所有种稻子的农民将自己的一部分收获上缴——整个国家甚至全世界内定点的不同稻子都收纳到院区内后,再根据这些总是会存在轻微差异的稻子进行重新“育种”后再发放下去售卖的。现在没有专业人员、没有相关技术、没有农业大牛,怎么做到这点?
即便是所有的都具备,变异了的稻子,杂交、选育以及培养验证恐怕也得从头再来,可现在怎么找第二个超级农学家、超农团队?从哪儿争取中间的这段时间?
要知道,和平时期没有粮,还可以从其他国家那里购买,不管是花费什么代价,能买到都算是好的。可现在全世界人人自顾不暇,根本就没有粮食,想买都买不到。
这怎么办?
云栖栀上辈子虽然需要自己努力维生,但也确实没下地干过活。她能分清楚韭菜、杂草和小麦,但在生存受到威胁之前,她每日吃米饭、吃馒头或者吸面条,吃了这么二十年,却完全不知道杂交水稻的基础培育模式,直到现在需要了,才万分茫然。
当然,因为她已经成长到足够优秀的地步,遇到问题的第一反应就是解决问题。她身边还有那么多优秀同伴,很快就进行了相关探讨和计划。
当云栖栀把自己的印章压下,在密封纸上留下那个由逄余亲手刻出来的黄蕊白底蓝边印泥的栀子痕后,就代表着又要为了幸存者、为了庇护所、为了未来去出任务了。
即便是对自己本身的能力和心态一直持有一种悲观和谨慎心态,在即将任务的前一天晚上,夜深人静时,小云老板也曾趴在《星星谷》的酒馆吧台上,低低对小机器人叹息:“我有时候觉得……我就像是这个世界里,为人类物种留存的保底。”
保底。一方面保证即便是遇到最极端的情况,也能有人类活下来。
一方面保证如果随机幸运值比较高,人类没用得上她这艘“诺亚方舟”,就会有更多的人活下来。
小机器人但笑不语。
当然,云栖栀已经非常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同样也是“工具人”的一份子这件事,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毕竟她都足够幸运、足够受珍爱了。即便都是小猫大猫,她也是其中最可爱的家养咪。
大学时期,小云老板曾经被舍友拽着旁听过两场辩论赛,其中一场的论点是“论心不论迹”和“论迹不论心”。两方都特别厉害,引经据典、深入浅出,当时还是流浪小土猫的云云思维都没跟上,到最后脑瓜子嗡嗡的。甲方说得时候觉得甲方有理,乙方说得时候觉得乙方也对,像一棵墙头草,随风乱飘。
放在现在,云栖栀也没有那能力去拉大道理或者人生经验来讲明白自己的心、想明白未来的路。她有时候没那么坚定而绝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走在有且仅有的那条通往满分试卷的过程里。
她没有逄余、翟嵇、伊丽丽那么厉害。毕竟学生不可能跟执行任务的特种兵比。而她在成长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停。
不管是以前的经历、现在的经历,她都是看似不太幸运却又一直非常幸运的那个。
直到现在,其实也是生活在变相的庇护伞下。
但她知道——不管是不是别人想让她做的,不管是不是被.操纵的,不管这是不是俄狄浦斯轮环*,这都是她不做就会终生后悔难过的事情。
有这个前提存在,其他那些就都不重要了.
时间不以任何外物而推移改变,滴滴答答走过了十一月,慢慢吞吞走过了十二月,接着迎来了2105年。
然后一月过去、二月过去,三月到来的时候,车队重新发动,逄余黑着一张脸坐在云栖栀旁边,带上车门,非常不爽的把前后座中间的遮光遮音板扯了下来。
“等等等等——”小云老板满脸都是忍不住的笑意,又带了点窘迫,伸手去扣他的手,小小声,“干嘛呀。”
被用悬麻纤维以及混合钢板加固过的车子异常结实,即便是后面爆.炸,传到前面的动静也会变得很小,但即便这样,驾驶座和副驾驶的古景诚和翟嵇还是眼观鼻、鼻观心,视线和注意力都在外面和兄弟身上,谈天的同时三三两两讨论这次的行动任务,就好像生活在另一个次元世界一样。
逄余低头到云栖栀脸侧,呼吸吹拂在她耳廓上:“接吻。”
云栖栀勉强绷住表情,很认真正直的样子,声音还是小小的:“我知道你……但这次有正事呢。”
逄余一脸黑气。
当时在A2宿舍楼建好前,逄余曾经半试探半强势的提及到了更进一步的话题。而因为体谅女朋友,所以非常“宽宏大量”的把日期定在了年底。
那时候大工程结束,天气变冷,云栖栀不需要再一天五六趟的忙活运输东西,一切也都提上了章程,不会出现非常紧急的意外事故或者特殊需求,如果是在有代步工具(逄余)的前提下懈怠几天,想来是没什么问题。
逄余的算盘打得挺好,可现实却没有按照他想要的来走。从去年十一月份开始到今年三月份,愣是没多少班能休,包括云栖栀在内,最长的休息时间可能也就一下午。
当然,半下午时间也来得及,但如果第二天有很多事情要忙,还非要在这仅有的、短暂的休息时间里做点什么,折腾消磨掉,就是明明白白在给云栖栀额外找麻烦了。
逄余又怎么可能愿意让她辛苦。
那今天不行、明天不行、大后天也不行……不行着不行着,就到了三月份。
眼看着这想要的还是得不到,原本做好的打算完全泡汤,欲.望都已经到了闸口却只能强收回去。逄余脸能不黑么。
他已经数次无意识被欲.望引动,有时候整个人的意识都完全丧失了。夜晚睡前明明是躺在床上准备休息,结果醒过神来以后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正站在云栖栀的门口,手搭在了她的门把上。
那种痛苦的感觉仿如胸腔内有一座火山在爆发,已经不是欲.求不满那么简单,而是真真正正产生了过度压抑的痛苦,痛到恨不得把心脏和肋骨间从胸口挖出来、甚至直接把欲.望源泉给切掉。
这份求不得和自我压抑已经冲垮了他的理智,逄余这段时间的自控性大幅度降低,最后只能被顺水推舟派遣到外缘进入最辛苦的开荒队,一天十几个小时的重体力劳动,才能堪堪把体内的剧痛和烦躁消解。
这份扭曲的渴望甚至都逐渐转向了施.暴.欲。
他的痛苦被云栖栀看在眼里。
即便对男性生理特征完全不了解,也真的完全不懂怎么就会被这种事情给逼成这样,心疼还是会心疼的。
毕竟逄余是什么样的人她心中有数,如果不是真的煎熬,这桀骜且自尊极强的人怎么可能露出这样的姿态。
这段时间她的底线一退再退,但回到房间就是累到瞬间秒睡,加上外出任务的准备工作,也确实没法给予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挡板很结实、他很辛苦、抵达那边还需要挺长一段时间……
各种各样的理由在脑海里面转来转去,云栖栀手臂抵在逄余的胸膛上,却最终没有剧烈挣扎。
不反抗是比较明智的。
当欲.求澎湃而渴望浓重几近贪婪时,雄性荷尔蒙占据主导水平的进攻主导型男性很容易对“反抗行为”产生关注。本就对爱人存在浓烈情.欲的前提下,为tຊ了不伤害到对方才那么苦苦忍耐,结果在想亲昵的时候反过来遭受非常明显的拒绝,恐怕第一反应都不会是绅士且体谅地退开。
当然,没反抗也没好过。云栖栀的嘴唇和舌尖又被咬破了。
明显表明了对方的心情不虞。
也就是最开始几次、大家彼此都不太会的时候才出现过这种情况,逄余的接吻技术达标后,他其实就已经有很长时间不会再因为磕碰而划破她了。
可能是这次心里窝火,云栖栀不但感觉自己嘴唇舌.头怪疼且又木又辣,还听到近在咫尺的男人连喉咙里都发出了近似于大猫科动物的低沉咕噜声。
糟糕。居然还有点莫名的可爱和性.感。
云栖栀表情深沉,抵在他胸膛的手臂动动,把他往后推,给自己留出呼吸的空余——当然,逄余不是什么大型耗氧机,不会把周围一切氧气都抽走,但他实在是太大只了点,靠得太近总会带来非常强的压迫感。
让他远开后呼吸更通畅了可能是心理作用,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确实让小云老板的大脑重新开始工作了。
逄余很平静的照做,但表情依旧不好。
云栖栀瞅瞅他的脸。
‘本能’在瑟瑟发抖、既软又怂,像只刚从雄鹰爪下逃走的兔子,身上还带着伤,只想钻进自己深深的洞里躲藏起来;‘理智’在严肃提醒她见好就收,毕竟即便从没谈过恋爱,对男人并没有那么了解,她也大概知道这是种什么生物,尤其是在火头上,没人能经受得起反复撩拨。
该撤的时候就撤、该老实的时候就安静坐着,不要搞小动作,尤其是在她本身还是有些逃避接下来进展的时候。
但那点微妙的、仿佛全地球的生物里只有人类才会出现的‘作死欲’不甘示弱,在她的脑袋里以一对二不落下风,让她蠢蠢欲动。
对方进攻的时候想逃,对方退后的时候却又想撩。尤其是这男人明显一副忍耐的时候,云栖栀看着他咬着牙关时的坚.硬侧脸,有种莫名的、仿佛草碎毛絮掉进衣领的感觉。
“……我们先从澄桂种质库拿到种子。”
云栖栀自己都觉得自己坏兮兮,但又控制不住嘴巴,继续说道,“你也知道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把种子收集起来保底。等回去以后,涡塔那边的木系研究员代表小队如果能研究出些什么,说不准就可以实地污土培育。到时候看看,应该……”
应该有空闲的余地。
后面的话还没能说出来,云栖栀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甚至抬不起头来,因为旁边那锐利赤.裸的视线仿佛凝成实质,像透视器一般让人有种被瞬间扒光的心理不适感。
成为密闭空间的车座后厢里仿佛被填充满了人看不见但能感觉到的粘稠膏体,让云栖栀呼吸都有些困难。
氧气仿佛再次被什么东西挤.压了出去,她下意识想深呼吸,却又条件反射的压慢压轻胸口起伏的弧度。
作为一个坦坦荡荡从未考虑过恋爱与感情、也从未有过任何推拉举动和云备胎云钓鱼行为的直女,云栖栀是真的……无论多少次都真的非常非常不习惯这种微妙的暧.昧张力氛围!
太怪了!太怪了。
她有一瞬间都甚至想跟逄余下车堂堂正正打一架,然后谁输了就像远古人那样被扛回山洞里。或者直接剪刀包袱锤,三局两胜或者五局三胜。狗熊赢了就让他把她拖回房间,她赢了他就不要再用这种极度涩.情让人头皮发麻的眼神盯她!
最后想到自己与对方的武力值以及动态视力、专注度后悻悻作罢。
笑死,跟一个正值壮年身经百战、激活复数异能大幅度提升各项数值且对她虎视眈眈到都快憋坏的特种兵玩打斗、玩剪刀包袱锤来决胜负。
笑死,根本提都不敢提。
云栖栀能断定,只要她敢把这种话说出口,逄余就一定能非常“欣然”的将这件事彻底落实。
逃跑那就是在给对方霸王硬上弓的行为递梯子,这男人显然已经濒临崩溃边缘了,距离真的强迫估计也都只剩下一层窗户纸,云栖栀可不想去捅捅试试。可不跑就等于那只被温水煮得青蛙,现在也差不多有八分熟。
八分熟,非常微妙,让人不断徘徊在“可以吃”以及“再等等”两者之间。小云老板是早死早超生还是能被再判个死缓,就看她到底是什么品种。
要是上等和牛,八分熟直接塞进嘴里。如果是五花肉,那就再熬熬,毕竟朊病毒危险度还是很大的。如果像一些坚固的螺蚌河鲜,还得“煮过头”到十二分来杀死可能存在的寄生虫与卵。
那么问题来了。在逄余眼里,她到底是和牛、猪五花还是扇贝螺蛳?
越想越绝望。云云老板果然没有看错自己给自己下的定义:逄余退的时候她支棱。逄余支棱起来的时候,她又怂了。
搭在膝盖上的手手攥了起来。不过指甲还没来得及压入掌心,就被拢入烫热干燥的另一只大手里。
云栖栀都已经适应了逄余粗糙到跟劣质皮革可以拉个对比表的手掌手感,又怂又小声:“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回去就做。”逄余直接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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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逄余对于自家云云那简直已经再了解不过,如果想要等她主动,还不如期盼铁树能开花、树上长出肉,毕竟现在大变异时期来临,这种原本不可能的事情也不一定真就还不可能。
但云栖栀戳一下动一下的特性并不是灾难来临与否能改变的。
逄余在求爱这方面没太多的道德心,他喜欢她到受不了就会想尽一切方法去追求。
但不得不说,她没有经验这点给他提供了不少方便捷径,让他能略有磕绊的同她缓慢协调接洽,但也是因为年纪小、没经验,她也很难“开窍”。
云栖栀什么都不缺,他还算是被她养着,逄余偶尔会不知道该送什么给她。
如果能找到些什么新奇有趣的东西,比如说上周他在怡米外远郊地一片小树林旁搜到了辆被遗弃在那里的破损房车,前顶棚整个掀开,两个轮胎爆了,油也耗得干干净净,可用的东西很少,但后备箱和后座夹缝里掉了只半个枕头那么大的浅绿色小鳄鱼玩.偶。
他把那只小鳄鱼带回去,拜托伊丽丽的母亲换掉里面的棉花,接着把外皮清洗干净又放在清洁箱消过三次毒,接着每天拿出去晒,最后连带着用铁片弯出的花一起送给她。
那束粗糙到他都觉得被她捏在手里有些碍眼的假花,她会很稀罕地摆弄一阵,然后装进空间,接着一边捏着鳄鱼玩具去吓唬那些已经长大的狗、一边追着它们乱窜着嘎嘎笑,彻头彻尾的小孩子性,无关任何情爱和男女欲.望。
她仿佛根本没有那种意识、也没长那根弦。她看不出来一个男人送她这些本质是想求爱、想换回她的脸红心跳,是想跟她接吻、跟她上.床。
而不是家长哄小孩。
这些东西对她来说,跟伊丽丽、翟嵇甚至萧华黎送给她的没有太多区别……顶多在她的空间,会单独放在一个盒子箱子里。
但逄余想要的更多。
远远不够。
安静到针落可闻的车厢里,云栖栀被他盯到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就很想干笑着说段子活跃活跃气氛,比如“在吗在吗为什么不出声,快点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之类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像根木头桩子一样杵在这,总是不敢动。
旁边存在感异常明显的男人轻叹口气。
“……再有三个月,你就满20岁了。”他慢慢说道,“放在以前,这就是能结婚领证的年龄,我会第一时间把你拉过去的。”
总算是有了个话题,云栖栀连忙跟上:“哈哈,我猜也是。那天正好是星期五,工作日呢,哈哈。”
逄余像是看铁树真的开了花、树上真的长出了肉一样,注视着云栖栀,眼神非常怪异。
他想问你怎么知道,难道是特意去查了。
查那天做什么?工作日上班又是什么意思?
逄余牙关泄出几分咯吱响声,他伸手直接攥住云栖栀的胳膊把她拉到自己面前,另一只手非常不客气的捏住她的下颌,眼睛里似乎要鼓出火来。
“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这样。
一边像是绝缘带地线的断电接口、一边说出这样让人都要瞬间崩溃的意tຊ有所指的话来。
云栖栀下意识猛缩了下脖子,但没有用。捏住她下颌的手宽大而有力,不挣扎的时候不痛不痒,想要移动时才能感受到那份钳制,她慌乱挪手,最后压.在他手臂上。
“先放开、放开我好不好……有点不舒服。”
云栖栀微皱着眉缓慢挣扎。
如果说每个人的等级都有十分,那么逄余的耐心和温柔一定是将其八.九都给予了自家云云。
每次的每次,不管她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舒服,在她表示不舒服后他都会第一时间放开,甚至都养成了云栖栀的一种习惯性躲避方式。
但此刻她说出这句“安全词”,对方却没有像她想得那样退开。
男人不退反进,沉重且阴暗的黑影压住她的视线范围,打下浓烈又粗重的呼吸声,像是完全没听到她刚才的声音,语调轻而缓:“云栖栀,我强.暴你好不好?”
云栖栀瞳孔骤缩:“不、不!你在说些什么,你是不是疯……”
拒绝被吻吞咽在了口腔里.
这是往澄桂市进发的车队,防光防窥视的车窗贴片外,前前后后全都是式样不一的吉普、货车和加固房车。
车里面开了暖气,加上少有的集体出行,有些活泼性子的年轻士兵一张脸还黑红着,从车厢里往外探头探脑,跟旁边车里的大笑着聊天。
同一车里,金属挡板前就是在一边开车一边彼此闲聊的古景诚和翟嵇。
灾难来临后都是在自己负责的范围里东奔西走,这对从军营里走出来的战友兼教官学员兼彼此互为恩人关系的异姓两兄弟也有很长时间没在一起聊聊天说说话了。此时凑在一起,周围还全是士兵,安全感十足,难得没有全身心警戒,有些磕绊、僵硬且不熟练的询问对方最近的生活和健康安全。
两个人都不太会找话题。古景诚是真不会,翟嵇则是过度疲劳且性子谨慎沉稳,但他们彼此感情深厚,完全不会在意那点生硬。
话题逐渐打开,气氛重新融洽,翟嵇也因为情绪放松而直接在副驾睡着了。
澄桂之行是一周前定下的,这一周里翟嵇都忙到每天睡眠和休息时间不超过四小时。昨天晚上所有人都因为今天的行程睡了,作为总章程管理的翟嵇一直通了个宵,过后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灌了杯热咖啡就接着去安排分队长和物资与后勤管理。
古景诚开车的空隙里偏头看了眼自家兄弟,脑袋里想着要不要把旁柜里的毯子扯出来给他搭搭。
如果说外面是温馨体贴、友善热情的同事情,前面是岁月静好、细水长流的战友情,后面就是冬暖似火、交.缠纠葛的互搏战。
理论说一千遍说一万遍不要在不合适的时期胡乱挣扎以免过度擦.枪走.火导致些惨烈事件发生,但等到事情像是真的要失控时,哪里还能保持住理智思考的能力。
胡乱挣扎的结果也很可观。
非常雄伟。
云栖栀非常不愿意在车里面、尤其是前面和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的前提下做这种极度羞耻的事,但所有的选项里面,只有用手解决损失最小。
小云老板忍辱负重、忍耐这个不合格的下属兼员工对她呲牙咧嘴、犯上作乱,贡献出两只小白爪,被他拉着手,闭着眼睛,泪珠染在眼睫里要坠不坠。
逄余呼吸压抑而急.促,眼眸微微眯起,盯着她偏移开的脸,俯身低头去吻她的唇。肩腰前移几分,那滴泪便被晃出来,顺着眼角滑落下去.
澄桂市位于国家偏西北区,从怡米走,即便是抄最近路线也得走两天。
加上道路九成被毁,原本的地图基本废用,雷达卫星损坏,队伍此行快也快不起来,慢慢的,大家的心态就逐渐放平放稳。即便没有人持续大声说话扰乱行进,但偶尔还是时不时能听到谈笑交流声。
为了尽可能压缩时间,每日会停靠两次服务区以及进行四次轮班调换。
服务区内每次不超过20分钟,让士兵以及其他人员能伸开腿走走路,有需要的就去上厕所。
车队是二十四小时昼夜不停一直赶路的,自然就要轮流开车,为了防止疲劳驾驶,每位工作时间定在六小时,一天换4班。
这个过程没那么赶,换座调整位置的时候,士兵以及其他人员可以到旁边遮蔽处解决一下个人问题,基本上是小号。
吃饭不停歇,从云栖栀这边拿到物资,相关人员直接在“敞篷货车”里用电磁炉或者燃料进行烹饪,做好后跟其他车辆两两靠近分餐。
为了提升能力,也带了点骄傲展现的意思,异能者们通常也会在日常小事上跃跃欲试,不过最后通常都会变成滑铁卢。
比如说水系的往空瓶子里灌水——除却毒素以及躯体抽取类专项优势的,普通水系异能者所“凝结”出来的水已经被确认不含污化源以及陨石物质。水质不算顶尖,但足够安全。
平时里水资源可是重中之重,没人会不喜欢,但现在是行车中,还有云栖栀这个大杀.器,没人缺水。保持机体基本供水的前提下,多喝就得多跑厕所,所以就连免费赠送都很少有人接受。
火系就给自己以及兄弟朋友加热餐饮,但现在的异能者没那么熟练的掌控程度,最后要么就是加热速度赶不上冷天气自然降温的程度、要么就是糊底发焦、要么就是食物没加热好反而把包装烧坏,惹来莫名的嫌弃。
电系的最惨,一般一手握一个插头进行区域供电,有时候负担太大,没法完整供应一顿饭煮熟,但保持灯泡亮度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还被调侃着“抓紧把异能融入本能,这样即便睡着了也能让车内常亮,外面黑漆漆里面也黑漆漆还怪吓人的。”
因为这点“受挫”,更多的普通士兵发现这些特殊同僚们即便有了异能也没有变得那么无所不能,很多事情还是办不好,比不上发电机、电磁炉,作用也远远比不上此次的行动后勤指挥云栖栀云女士。
——如果有足够的科技水准和生活保障,以士兵们的身体素质,在有防身武器的前提下,一个打火机足够替代所谓的火系异能、一个充电宝也足够替代电系、在背包里多塞几瓶矿泉水也能暂顶水系。
真正的灾难来临,举例强烈地震,房屋垮塌、土地开裂、地动山摇,亦或者海啸、洪水、火山爆发,这些水火电异能者再强大也照样会死,所谓的“新人类”或者“进化者”面对自然,也就是些个头稍大点的蚂蚁。
但像云栖栀这样的恐怖能力,才是真正的科技和现存所有水平都无法取代和开展平替低配的“真·异能”。
现存所有的异能者放在她面前,都是些土鸡瓦狗。只要跟她站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只要大科技还在她的庇护范围、还被她推崇,所谓的“异能”都显得有几分脆弱可笑,永远没法拿出来当做什么勋章来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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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管内心深处到底存不存在那点微妙的自我抬高,本想使用能力结果却总是反过来添麻烦、一点忙都没帮上不说还显得笨手笨脚,异能者们短暂忧郁后,还是慢慢脱离了情绪漩涡,跟同僚也更加融洽起来。
关系更亲近的同时,不管是不是异能者,都对最中心那辆特制吉普车里的后勤指挥云云女士多了些敬畏和忌惮感。
毕竟人总是这样,不亲眼目睹、亲身体会过之前,即便是知道了他人厉害也总是会在意识里压低,将一切归功于外在因素,总觉得“我上我也能行”以及“对方也没那么大不了”。
可能只是对方运气好、可能只是恰好找准了方向、可能只是物资储备得充分所以有精力去研究、可能只是有权有势结交到厉害关系这才提前得知异能的提升方式。
只有切实被“碾压”过,只到避无可避只能面对,才能真切的面对过于残酷和会让人情不自禁怨怼起来“怎么总是有人比我强这么多”的现实。
而不管他们心思转几转,到底怎么想,云老板那边像与他们的世界完全隔离。作息时间似乎刻意避开了大部队。平时士兵们活动的时候,那辆特制吉普总是沉默前进。
所有人都知道云氏老板云栖栀就在后座,一起的还有她的保镖。前tຊ座是两位云氏员工,还有两位呆在旁边的客运车上,一边休息等待换班一边照看物资。
三月是个比较合适的季节,天气还没有全面转暖转热、也没有像寒冬那样冰冷刺骨,虽然还有些偏凉,但一群正值青壮年的大小伙子多穿点就没什么问题。
这种天气下,食物原材料没那么容易变质,加上为了方便,很多都是半即食类产品,所以每天清晨一次性拿出当天所有需要的物资就可以——这件事也是由云氏集团员工所接洽的。
没人能过去打探,也没人能靠近搭话。后排车门总是闭着、也没有人开窗,同样纯黑色的防窥片安静的排斥着所有人,让本就极度吸引人注意的云氏多增加了几分莫测的神秘感。
那位年轻的小老板在里面做什么呢?会无聊吗?会不会顺着窗户往外看?她能看到我吗?
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的性格和心理不同,想法自然也都不尽然。
有人以己度人,觉得那位年轻的小姑娘还是一脸稚气的模样,说不准没有大家想像得那么严肃端正死板,保不齐此时此刻就舒舒服服横躺在后座,在暖气包围中一边吃牛肉干一边拿着手机看电子书或者美女视频,手边还有杯加了冰的可乐。
这么说着被同僚提醒美女不需要看美女视频,就又改正为萌宠视频。噢噢,还有个保镖——那可能就是人型手机支架,说不准还被牛肉干的香气馋到流口水。
然后再次被同僚提醒:作为云栖栀的保镖,她不可能连根牛肉干都吝啬,那人肯定能跟着一块吃,被馋到流口水的只有幻想着别人也会被馋到流口水的他们。
几个大小伙子抱头痛哭。
也有人眼睛闪烁。
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又在末世里拥有了这么强的能力,必定被全程保护着,被养得非常单纯。那个所谓的云氏集团,管理事情和协调的全是那个翟嵇。末世最重要的是资源,所谓的“董事长”在灾难日里算个屁,彻头彻尾哄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
而保镖——到底是保护人身安全还是监视看管?
翟嵇长得确实很端正,拿出去有面儿,但都是异能者,自己长得也不差,同样是一米八以上的个头,身材能力一样有。换成是自己去管理云栖栀的资产,也不一定做不好,所以为什么他能我不行?
越是这么想着,越是蠢蠢欲动,仿佛透过了那扇隔视窗,看到了里面年轻女孩单纯忧郁的模样。也许她会无聊且烦闷地看着窗外出神,也许会拿着食物食不下咽,也许视线漫无目的在周围乱扫。
甚至此时此刻,她的目光有没有停留在我身上?
这个士兵不由自主地挺直腰杆,调整姿势,确保自己最帅的侧颜能始终朝向那扇黑窗,表情神秘莫测,仿佛眼眸里有无尽的故事和思绪。
但pose总是摆不了多久,同行的那些糟糕队友过来嘻嘻哈哈,还咧着那张有着黄牙的大嘴巴高声大叫“你小子这是怎么了,搞出这么一副奇怪模样”以及“哎呀,这生活有吃有喝的装啥深沉啊,显得你特别傻哈哈哈”。
觉得云栖栀此时此刻一定是在看着这里的士兵狼狈无比又烦得要死,眼睛里都透出了几分凶光。但为了在吸引对象面前争取好感度,最后勉强按耐住情绪,露出抹干笑:“我自己坐着想想事情都不行啊,你们可真烦,一点私人空间都不给,快走走走,搞得都没心情了。”
更年长的队长似是而非看出了点什么,语气略带警告:“想想未来那是应该的,但一些没影儿的事就不要多想了。现在顾好一天是一天,想太多反而会让人钻牛角尖。”
你懂什么。
士兵表面上都应下,心里讥笑又不以为然。
自己做不到就觉得其他人都做不到?再说只有庸碌之人才会只看当下不看未来。而且她现在应该就在看我啊,再过几天他找到好时机,应该就可以去尝试着搭话了。
他是去救她脱离苦海的,只要她答应,即便违抗这一路所有的人,他也会义不容辞带她走。
到时候两个人找个偏僻的平原或者海岛住下……或者她还是想住在大城市里也没关系,他都听她的。即便可能还有艰难险阻,两个人的未来一定是光明的.
云栖栀自己一只缩在后座的小角落,跟狗熊空出最少可以让两个人挤着坐的空位,这才红着眼眶整理自己凌乱的衣服,完全不知道外面有人已经臆想到跟她一起的田园归隐生活了。
整理着整理着,余光看到逄余随意搭在他腿上的手指动作,气得大怒,反复深呼吸都控制不住,胸口极速起伏的同时从《星星谷》翻出几个大抱枕就使劲往他脑袋上砸,一边砸一边骂:“你还捻,捻什么手指呢臭变.态!”
要砸人自然重新拉回了距离。逄余一动没动,任由她砸,那双带着些血丝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云栖栀的起伏,呼吸还是沉重且混浊的。
这种视线刚才云栖栀已经感受到了许多次,从一开始的笨拙不懂得看眼色,转变为能够迅速察觉和分辨他表情以及眼光里透出的意味,过程中是无尽的艰辛和难以言说的遭罪。
一瞬间云栖栀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实验小狗——每次给小狗喂食前就按铃,反复持续这种行为后,听到按铃声还没开始喂食时,小狗就已经会分泌口水、神情躁.动了。
同理的“望梅止渴”,都是后天的条件反射。
云云想哭又不敢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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逄余轻呼一口气,唇角却是带着些难言恶欲地翘起,“你读不出、看不懂暧.昧张力没关系,没法体会男女关系之间的特有气氛也没关系,我都可以慢慢教你……显然没有笨学生,只有差老师,看看,现在不就能感觉到了?”
“即便去到另一边,余光也会留意我的一举一动。我捻手指,你也知道我是在回味并且因此羞恼生气。我有欲.求,你就会很快发现。哈。”
说话间,那颗虎牙若隐若现露出。
这种尖锐的小东西长在其他男生嘴里叫天真无邪或者阳光帅气,只会增添大男孩感。但长在他嘴里只能让人联想到狼人吸血鬼,泛着股令人浑身发毛的阴森感,且下意识脖颈抽痛。
云栖栀面无表情地缩回另外一侧,但还是忍不住以余光监视他的动向。只要逄余随意动动都会像惊弓之鸟一般猛弹一下。
旁边传来低沉快意的笑声,云云脚趾微微蜷缩,在脑袋里拼命盼望赶紧抵达澄桂吧,这日子简直过不下去了。
男人手肘压.在抬板上,手指自然抵了抵唇侧,然后轻声说道:“你是密山以及春米基.地的救世主,虽说不搞自然教徒,但打造一些归属和崇拜感还是没问题的。所以,等到你生日的时候,给所有人放三天假怎么样?”
她生日给大家放三天假?
云栖栀有些狐疑地看过去:“现在事情还是很多……有这个必要吗?”
逄余轻笑一声,那颗虎牙又露了下。
小云老板心里警铃开始嗡鸣作响。
她并不是不愿意给市民解压,毕竟八小时工作制是经过专业评判过的,一天干十几个小时不管放到哪儿都不人道,也确实会造成强烈疲惫感。但灾难末日里,连人类这个族群都不一定还能存活下来的时候,谈所谓的工资假期都太虚了。
这一点不光是云栖栀,像翟嵇、林净秋、狄溢之、她身边其他人,包括所有正在为春米基.地加班加点昼夜不休的幸存者们也都心里清楚。
反而如果不让他们干、直接解雇,那估计才会引来一大.波的暴.动和抗议。
而且作为她的身边人,说实话他对这群“粮食消耗机器”估计有些微词。即便他从来都没有说出口,但她跟他一直在一起,每次往外大范围大范围的取物资时,他的表情都有些不太好看。
带着些低沉、烦躁和懊恼。
只有赶紧将一切提上正轨,她才可以有喘.息的空间,这一点所有人也都有数。这种情况下,说出这种话的逄余……那含义实在是太怪了。
云栖栀一瞬间百思不得其解。
但不得不说,逄余的“教导”真的是切实有效,几秒过后,她反应过来了其tຊ中某种隐含的意思。
但她还是不太肯相信逄余会真是那种含义:“你这话,你是站在……你是为大众谋福利,还是有你自己的想法?”
生日休假三天,他想干什么?
逄余手指抵着唇,那双罕见浸透笑与爱意的眼眸里,带着点日光突破阴云的意味。
212
涡塔的普通军队和异能小支队都已经二度规划成功了。寒冬过去以后, 机密级别的全木系异能者组成的小队和全农业、全生物大牛等等所组成的科研小队就带着首都种质库里340类种子抵达了怡米。
整个松捷包括她这里《星星谷》两方面的鼎力支持,让其中68类已经产生了“污化良性”变异。
但因为种子数量与地区特色化类别的不足——一个品种在一个地方种20年左右,遗传结构就会发生变化*。缺少辅助协同类,就没有办法打通最后的关窍进行杂交。
而杂交又偏偏是提升产量的关键所在。
只要云栖栀这边得手, 把澄桂这边的种质库尽量完整的带回去, 让木系异能者培育出植株、专家大牛继续进行污化实验,那么外面那些都已经被放弃的土地就都可以重新使用——有了能耕种的土地才是有了底。
有地才能有根, 有粮食才能有活路。
尽管在来路上再怎么对逄余一言难尽, 怎么羞窘逃避, 怎么严肃抗议, 到了澄桂后,开始执行任务,云栖栀就只会考虑任务相关——逄余也是如此。
澄桂库是建在一处略有海拔的中原地形上的,周围是大片的郊野。因为近两年的荒废,加上被腐蚀崩塌的建筑,这里看起来跟那种求生类游戏界面的模样也没什么区别。
即便大家都已经有些适应灾后日子了, 但士兵们里一部分是跟着云栖栀所辗转的前密山后春米特派员——云云老板在的时候是真能感受到希望的, 更何况春米还在热火朝天的基建, 每日跟上一天都有所不同, 此时看着这完全荒芜的无人之地,面上还是露出几分不适模样。
不过都是身经百战的类型了,这点过度彰显“灾后”意味的环境很快让他们警醒起来。作为定海神针的云老板安静站在原地,观察周围环境,眼睛在残骸建筑上会略微停留。逄余安静守在自家云云身侧, 视线与余光时刻将她笼罩在里面。
而包括翟嵇在内的其他所有人, 下意识在周围组着小队三三两两散开,有的绕着丧尸转弯、往种质库正门直行, 有的一边警惕搜查、一边下意识寻找可能存在的幸存者。
种质库当然不可能单一存在,这附近不仅有其他的农业科研单位,还有长长的延伸出去的道路、旁灯和住宅、店铺,只不过跟城市比起来要稀疏得多。
士兵们绕着那些废墟慢慢走,牵着一同带来的几条警犬眼睛炯炯有神,鼻尖朝下,在地面上不停嗅闻着什么。
翟嵇皱着眉大步走回来,表情不太好看:“有个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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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栖栀很轻一点头,他便严肃说道:“前面不知道什么原因,聚集了数量非常多的‘感染者’,且跟我们运输到西部那边的不太一样,绝大部分都是……仿佛变异过了的。”
“具体说说。”云栖栀目光一凛。
在密山市清理医院的时候,曾经发现过七个疑似“变异”的特殊丧尸,但那时候云栖栀帮忙运货非常忙碌,没来得及去看到底是怎么样的特殊。
后续为了保险起见,翟松爱完全没有要把它们留下来研究的意思,坚决贯彻“清零”计划。非常干脆利落地严密捆了送上车,只是在监控和拍摄镜头下抽了血、取了样。
也因为从丧尸身上提取的血液危险程度巨大,这绝对不是一个基.地连基本盘都没建好、人口还没顾得上吃饱穿暖就要去考虑的问题——即便翟松爱不在,其他不管是翟嵇、伊丽丽还是古景诚、鄂芸他们,也都不太想在这种时候就贸贸然把危险东西拿出来做研究。
毕竟“研制丧尸疫苗”听起来是真的很不错,那也得有那本事。
密山以及春米现在能做到这一点吗?
做不到啊。
云氏集团所有员工全都是不折不扣的现实务实者,加上他们都是特种兵出身,别的方面可能有或这或那的小缺陷,但在自制力这方面绝对无可指摘。他们所有人都没有“不管能不能成功先研究研究试试,失败不亏成了血赚”的赌博心态。
如果一件事情现在使用大概率会失败、未来使用有可能会成功,那就未来再用。
所以那被层层包裹的样品跟毒蛙一样,还搁在云栖栀的《星星谷》里。
就算是严肃正经的场合,云云老板也忍不住思想歪了一瞬间:她空间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奇怪东西没处理啊。
现在的问题也出在这。因为翟松爱的果决、因为云家小分队成员的理智,他们第一时间就把丧尸全打包送走了。
前期后续要是有孤家寡人或者三三两两的被吸引过来的也是第一时间击毙,然后直接往上递交信息,由专人过来运到火葬场进行焚烧。如果时间排班来得及,还会有小队顺着来源追查一段路,查看是否有其他的,有也一块宰了烧掉。
为了避免大众惊慌,除却巡逻、放哨以及专门的清洁小队和直系长官,其他人都不知道偶尔会有这么回事。丧尸无声无息地来,然后大家尽量让它们无声无息地死,再被偷偷摸摸地烧掉集中掩埋。连云栖栀都把丧尸给完全忘到脑后,一门心思防控天灾、思索粮食异化增产。
过于警戒也就代表着他们对活死人一点了解都没有。噢,这种被感染的可能是身体内部已经被菌毒给“蛀”光了,产生了很多空腔,所以燃烧会比普通人更快、烧光的速度也更快。
那些毒菌生命力顽强,有时候还会装死,所以总是得烧成渣渣沫沫,再把打包起来的骨灰盒放在火葬场内部专门开辟出来的杀毒灭菌箱内保存才能安心。
——但这些“经验”似乎对现状并没有什么帮助。
“当时在密山见过的、那些被怀疑为特殊类型的感染者,它们的典型特征就是与‘正常人’更加相似,不但外表裸.露的类真菌类物资非常少,且像是有自主意识一样,似乎懂得思考和判断。只不过相对而言还是迟钝,没等它们反应过来,士兵就把它们当成普通感染者一块麻醉了。”
翟嵇说道:“它们对各类药物的敏锐度大幅度下降,比普通……普通感染者更快清醒,还会伪装,直到士兵靠近这才从口腔鼻腔里喷出大量的感染孢子。另外机体最完整的那个,皮肤层还在反复放电。监察认为,这很有可能是激发了相应异能,只不过由于机体过于缺乏而导致的功能不足。如果它们有足够的能源摄入,恐怕……”
“这附近的感染者皮肤破损程度均超标,几乎找不到完全完整的自然躯壳,但通过望远镜,能发现有些头发完全卷成草窝。它们活动的时候,眼珠和脑袋都在轻微转动,即便目前是种僵直姿态,但我想它们可能只是来不及用,而不是没法用。”
翟嵇语气少见的带上了不确定,“但这一切都是我的个人想法,如果需要确认,恐怕还是得制造一点声响,吸引它们的注意,再在行动中观察。”
当时去医院那边的时候,所有人都是自愿接受且都知道自己此行是要干什么的。翟松爱不管在对她这边是种什么态度,但对手下的兵那保障绝对不会含糊。一线的士兵都是全副武装,护镜、呼吸过滤之类最少都是三层。那个被波及的士兵,云栖栀也知道,之后迅速被隔离消毒,后续又被单独观察了数天、跟踪追查近半月,确认没有变异反应后这才结束。
当时医院出行近乎九成的物资都是云栖栀供应的,现在要拿也可以拿得出来,但为什么就一定要去冒险呢?
云栖栀迅速下命令:“先让所有人后tຊ撤三十米原地待命,没有我的指挥不准随意行动。让应卫松过来,每人分发两套防护装备……把一队长也来,分配喷.火器。其他带上装备远距离作战,把这些危险直接扼杀掉。”
“是!”翟嵇双腿一并,跑步离开了。
云栖栀安静看着他的背影。
个人行动永远都是个人意识,个人永远不能上升为群体。从人类诞生到此时此刻的上一秒、这一秒、下一秒,世界上都会有人死、都会有人鲨人、会有人被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群体可不能这样。
跟翟松爱去医院那边“清缴”的时候是以特派名义,且松捷没有下达任何指令,所以他们就绝对不能用任何的主动致命性伤害手段。
那时对于普通人来说,可以逃跑、可以求助、也可以正当防卫结束后一走了事,但对于特派以及其他任何官方组织来说,就只能用麻醉针、电击控稳,辛辛苦苦、费尽力气的将它们安置在隔离箱里,再保证他们尽数存活的同时艰难险阻地运输到西部,最后还得拍个直播视频,证明这些“感染者”都还好好活着,顶多外貌有点狼狈、样子不太好看。
好像很无奈、很麻烦、很多此一举、很没有必要,但这就是“以人为本”的根基所在,这就是存人“保底”。
当其他地区的人看看某某处发洪水,可能会担忧关注捐款捐物、也有可能浏览片刻跟人讨论完作罢、还有可能照旧吃喝不当回事。但只有自身成为被困在洪水里、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浪头卷走的灾民,看到士兵才会热泪盈眶、痛哭流涕。
当自身被地震垮塌压.在最底下,呼吸微弱、手脚剧痛、已经意识混沌时,顶上的石块被搜救犬已经破皮流血的爪子扒拉开,挤进来黑黝黝的鼻子大声“汪汪叫”后,才能感受到心脏能持续跳动到底是种什么平常又不平常的滋味。
当千里以外的普通人聊灾难、聊心有余悸、抱怨被疾病改变的生活以及降低的生活质量。有人为了活着不得不出门赚钱,结果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患了疾病后被裹在洁白一色的隔离服里,呆在狭小的隔间里,等到医生护士治疗完忍不住拉住他们的手,隔着两层防护措施胆战心惊地反复追问“真的免费治疗吗?”“不会放弃我,对吧?”时,才能感受到那份仿佛濒临崩溃的溺水者抓住最后一块浮木的脆弱感。
云栖栀知道那是些“丧尸”,翟嵇信、翟松爱也信,但还是那么“不嫌麻烦”的去做了。
因为哪怕有时候确实存在更好选择,也只能退一步。有时候历史可以加速、有时候又不能。
就像只不断往前爬的小乌龟,即便没有性子急的人去搬运它,它还是会自然而然达到那个“终点”。
人面对自然时能做到的只有顺应,而不是自以为是的操控。
云栖栀以前不明白,但现在很明白这一点。可到底什么时候明白的,她自己都说不上来。最后只能总结为“眼睛看向未来、手却要做当下的事”。
翟松爱带着人去清理医院是顺应当时,云栖栀选择让人持武器将这些丧尸清除是顺应现在,自然和“现实”已经发展到这里了。
时间是条河,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
也确实如此,所有成员都没有对云栖栀的举动表达异议、甚至都没露出什么非常意外的表情。
人类只要“清醒”了,就是全世界最能适应变化的物种。从灾难开始到如今已经有两年,两年的时间,足够幸存者脱胎换骨、飞快融入这动.荡的灾世。
在重武器面前,所谓的特殊丧尸也跟大点的羊牛没什么区别。显然现在的丧尸们速度还没快到能躲避子.弹或者能力能达到扭曲枪.手视线的地步,那么无非就是多打一枪还是多打两枪的区别。
后备队伍扣在腰间以及手里的持榴.弹还没来得及使用,单凭5.56毫米小口径步.枪.弹就已经清理完了现场。
即便很多人都没看过、或者没来得及看经典丧尸文里的“必打脑壳”,因为要确保一击致命的前提下尽可能减少污染范围,所以下意识的选择还是大脑。
毕竟射.击胸腹腔会把内脏碎片和血肉嘭炸得到处都是、打到脖颈动脉的话血液能像喷泉一样呲出十米高。
枪.支的威力能达到什么程度呢?云栖栀表情木然的站在原地,看着一具具尸体被全副武装的士兵两两拿透明防护布谨慎盖上拖到另一边,走动间时不时露出被开了的脑壳小瓢,里面被晃成豆腐渣的残余大脑偶尔还会跟着颤颤,顺着走动流了一地。
为了确保大部队不被空气传播感染,全副武装的后勤队背着药喷桶,单手压着身侧的阀门、单手持喷头,等到同僚把地面的残留脑浆或者血液用湿巾抹布大致清理干净后,就上前喷洒消毒水雾。
等着他们尽数清理完,云栖栀同样穿着防护服在其中穿行,翟嵇走在最前面,逄余则是谨慎警惕地巡视周围,手里扣着枪,身体紧绷。
澄桂国家作物种质库,按照云栖栀在末世前离线保存下的百查百知数据百科介绍,是于百年前就建成的、设计容量达160万份的世界最大规模作物种质资源国家库*。
目的是为了实现国家作物种质资源全覆盖集中长期保存*,范围为“能通过种子繁殖维持物种遗传完整性的各类植物种质资源”的所有*——这句话当时云栖栀看了两遍才看懂,其实意思就是,种在地里能活、能正常收获再继续种的都能往里放。
再换句简单的话:普通种子基本没有不能往里放的。
不但有所有的“普通种子”、还有特色地方品种及十数万份野生资源,共计35科192属712种*。
——这些种质83%从国内收集,不少还是松捷所特有的。总数量上,地方品种在60%,稀少、珍有以及野生近缘植物也能占到10%上下*。
种子全都放在多年实验下最合适的保存条件中:差不多温度-18℃,相对湿度低于50%*。
在5-8%含水量这个大概范围中,按照现存实验数据结论统计,其“寿命”是可以延长到到50年以上的*。
当然,其中的种子也会进行更换取代。“淘汰”下来的经过监测统计数据,发现经过30年贮藏,其发芽率仍旧保持在一种非常乐观的状态。
澄桂本身已经偏向于松捷国的西北端了,所以一年到头冷的时间多、热的时间少。但因为海拔没那么高,不是非常靠近塔塔娅高峰,所以年均雨水和湿度要偏小。
这里不是太繁华的地方,有时候赶上没有游客也没有商队,冬雪能干干净净的覆盖在地上成十天半个月没有踩踏痕迹,所以在灾难来临后,也没有太多人往这里跑。
——也应该没有太多人往这里跑才对。
云栖栀越往里走,被搬运出来的尸体数量越多,眉皱得越紧。
有多少普通人会关注国家种质库的信息以及准确地点呢?谁又会在这种灾难时期,千里迢迢跑到这儿,就为了搬一些目前根本“没有用处”的种子?
是,一块面包、一把麦稻和一把种子放在面前进行选择的时候,所有人都清楚——种子种下去才能得到麦稻、麦稻磨成粉才能做成面包。有了种子就能有无数的庄稼、就能得到更多的粉和食物。
但当一个人饿极、饿到整日整夜睁着眼因为自己这辈子哪年哪月哪日哪时哪分因为吃饱了所以剩下半块馒头丢进了垃圾桶、哪年哪月哪日哪时哪分跟朋友吃烤鱼剩下半份蔬菜拼盘、又是哪年哪月……而耿耿于怀、意难平到坐立难安的时候,估计也只会去伸手抓那块面包,而顾不得种子所代表的含义了。
除却像云栖栀和松捷国这样的一流且有充足底气的团队外,谁还会带人到这里来?
当然,云云老板能察tຊ觉出来的信息,逄余他们也都可以,没等云栖栀询问什么,翟嵇就直接快走两步吩咐几句,稍一会儿,士兵就把尸体换了个地方安置。
没过多久,翟嵇便先下了定义:“除却一小部分这里的工作人员外,其他的应该都不是本国人。”
古景诚皱着眉跟着一起检查尸首,慢慢补充,“而且可能是两波以上,暂时……判断不出他们彼此的阵营,不过这里显而易见分为三类长相。按服装的话,根据这些破布,也最少有三波了。”
云栖栀孤单站在几步开外——由于这边的活死人数量实在是多到出乎意料,种质库院厅内比外面还要密集,家里人就没有个愿意她靠近的,所以只能下意识踮脚,脸色略苍白的往那边看。
翟嵇察觉到了,下意识转过身子,挡住她的视线。
云栖栀微怔。
要说刚来到这个世界的话,看到这一幕幕肯定都是要吐了,说不定还会因为刺激太大直接晕过去。但自从去了怡米做任务……循序渐进到最后,那真是逼得没法子。
如果不用枪帮着撤退防守,那逄余和这一道跟着去的同志就会多受非常多的伤、会哀嚎到晕厥休克、还有可能在某一次折进去。
即便《星星谷》的食物能拉状态,哪怕剩一口气也可以保底,那对彻彻底底的死人也没用。
而且濒死本身就会让人产生无尽的心理阴影和痛苦,更何况是数次濒死后被拉回、接着继续奔赴下一次的濒死。而他们不能后退、不能退缩,因为这是任务。
要是被枪打中血管,等不到汇合,他们几分钟内就会死掉,以她的身体素质,连跑都跑不迭,所以每次都比上次更靠近战区。
而如果不抓紧把肠子内脏碎一地的战友拖离危险,那他们就又死了。只要她或者逄余灌饮料的速度慢哪怕一秒,守在旁边的死神都可以笑着挥下镰刀,然后提着她伙伴的脑袋回地狱舒心下班。
带着战友奔逃的时候,云栖栀心里满是恐惧。但从来都不是恐惧身上的血、恐惧身边身体都残缺狰狞的战友本身,是恐惧他们会不会死掉、此刻还有没有气、来不来得及。
当然,一开始即便被留在后方、连真正的战场都没有看到,光听到那轰隆啪啦的声响都浑身发软站不起来的云栖栀,仿佛也是上辈子的事了。
想到这里,云云老板回神,视线在周围又扫了一圈,确认了一下快捷背包格子里魔法糖粉末的位置。
去怡米再回来后,除了那横冲直撞的不常规性开车技术外,云栖栀最大的收获、或者说意识就是发现了生命坚韧的同时又脆弱到就像是一朵膨到极致的蒲公英球,而周围有风有鸟有蝴蝶,正要争相往上面落。想冲上去保护都得反过来注意自己的速度,捏得时候要屏住呼吸,手颤一下心脏仿佛都在一瞬间停跳。
翟嵇那边速度很快,云栖栀一走神一回查的功夫,他们便已经站起来,彼此进行印证和总结,中间还不忘脱掉手上的脏手套,再接过旁边士兵递过来的新的换上。
他们更换的过程中,过来的几个士兵从腰带小包里摸出相机以及一些塑料密封包装袋,有的咔咔开始拍照、转着圈上下移着拍视频,有的便垂头低身拿镊子将一些东西收纳起来。
谨慎起见——毕竟活死人本身就是处在一种非常微妙的界限中,所以只是单纯的“打死”,翟嵇完全不放心的,一定是要彻底烧掉才能确认安全。
这一路上也遇到过几只“拦路虎”,所以翟嵇跟古景诚说着话,只抬手示意,拍完照取完证的不知脸士兵往后几步开始整理,携带着喷.火装备的一队和全副武装的二队立刻上前,熟练的将这些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人状物搬走进行处理。
云云看着看着沉默了,一股子羞耻劲儿从jiojio尖往上走,迅速顶到脑壳,整个人都泛着麻。
在春米基.地可不需要这么一套,这里面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涡塔的增员支持,所以必定是在出行过程中磨合出来的。这熟悉又熟练的配合度,还不知道是重复过几次……可她居然完全没有印象和知觉!
现在一回想,甚至连整个行进过程内发生的事都几乎空白了,都因为满脑子全是那过来占便宜占据她注意力的臭狗熊!
云云咬牙切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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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子毕竟跟面包牛奶不一样, 要坚韧得很。而且现在这种末日对绝大多数人类来说是彻头彻尾的灾难,但对植物却不一定。
毕竟植物没有“意识”,死亡也不一定会非常痛苦,而如果能比较幸运, 长在郊野或者像这里这样的田原, 那么就有可能继续落地生根,发出绿芽来。
丧尸不吃素, 不会对着身边的草梗啃, 那么在无人之地, 就真是一点顾虑都没有, 可以随便长了。
云栖栀也是很上心的,因为这次与涡塔那边的最终讨论结果是二八分。不管此行找到了什么、找到了多少,都是云云八涡塔二,并且还是云云先挑。所以等到这边对话结束,便招呼了逄余,带着队伍往半坍塌的主楼那边去。
步伐非常轻快, 连头发随着浮动的幅度都透出了几分主人心里的期待。
翟嵇站在原地守着, 看着自家云云老板的背影, 略一走神。
种质库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独.立的, 总部就在首都涡塔市。国内其他十几处大大小小的农业研究所、专项实验室等等包括澄桂这边的这处,其实都是分部。分部有的那些品种,总部有;分部没有的绝版种子,总部还有。一些专项研究还得跟总部打报告申请材料*。
澄桂就属于最大的那个分支兼下属备份。
这类东西的价值不需要任何人多说,这次“末日”来临之前, 整颗星球和平已经有上百年了, 即便这样,种质库仍旧在不断的更.新换代以及扩充, 就更不可能在真正的灾难来临时反而护不住、功亏一篑全毁掉。
也这是涡塔、或者说松捷国并没有那么急忙急躁去到处搜拢的原因。
加上科技网络以及信号的尽数断联,以前好歹还能通过求救信号大概得知某地方的情况,现在得了,啥也不知道,对外面情况一抹黑。原本几小时或者一上午就能乘坐.交通工具抵达的地方现在光单向程都得好几天。一来一回要是运气不好,在路上都要近一周。在这种大前提下,既然手里有东西,显然随意冒险是下下策。
那么在手里没那么缺、也不想让手下人“送死”,还想了解情况的时候,雇人外出自然就是比较好的方案。
而假若能跟“云栖栀”达成合作关系那当然性价比最高——不论整个涡塔的高层对这个年轻女孩怎么各执一词,跟她出行的安全度保障这点无可否认。
所以也很乐意把手里的人派来……换句话说是为了“提供帮助”。之后不管是带回第一手消息还是监督着确认收获都很不错。当然,如果还能跟云栖栀打好关系、得到她的青睐甚至是知道了她的秘密,那就更好了。
小老板对这类利益权衡自然喜欢不起来,那些所谓的谈判或者说赤.裸.裸的“资本计算”能让所有正常人产生恶心反胃、几欲作呕的感觉。仿佛对面坐着的不是跟自己物种相同的人、人类、人族,而是什么没法言喻的怪物或者欲.望动物。
谈判会被移交过来,翟嵇也早有预料。当然,也是因为实在“专业”不对口。
有些事做不上来还去强做的话不如不做。举例这次真要云栖栀上,她估计也真能被那些政客以语言转接、移花接木和道德绑架给搞到白做工不说还倒贴钱。
对于那些能在涡塔爬到高位的且最起码在四十岁的谈判专家,那糊弄云栖栀的难度估计也不会比糊弄小孩高到哪儿去。
更不用提“云栖栀”那对于整个松捷来说都是个超级大的饵,只要她出现,即便是搞得大家头破血流估计都非要撕扯下来几块肉,即便是再想要公平交易那边都会忍不住起些试探的心思。
毕竟不光是独一份tຊ的异能力,还有她仿佛完全没有尽头的、甚至仿佛都能媲美超线大城市的物资储备,亦或者是目前外人都还不清楚但估计也隐隐有所察觉的保命药粉药剂,还有后来的高威力杀伤性核.弹……
这么多好东西全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还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身上,绝不是件好事。
云云老板是云氏集团唯一的明牌兼底牌。既然是明底牌,那么在第一轮亮出来给大家展示展示就好了,可不能真的打出去。
自从发现老板还真是个单纯妹妹后,早在一开始翟嵇就在有意无意把她和政客隔离(包括他姑翟松爱),所以被指定了交谈后也是非常痛快就应下了。
当谈判方面的推拉大师,他其实也不是完全够格,但最起码有特种兵的经历,有底线、很难被语言动摇、表情和情绪控制也非常优秀,这些是谈判桌上很重要的几项。
加上林净秋、丁如霜包括狄溢之都隐在他身后——这些被云栖栀从涡塔带回来的第二批员工对付他们的“老朋友”那自然是轻车熟路,而且最大的那位还在若有似无的调整天平,最后的结果也确实很不错。
翟嵇很清楚,作为全世界最可爱最好的老板,云栖栀还不一定需要这些种子,需要这些的是他们自己、是春米基.地。
而光有种子没用,只会机械的播种收获、播种收获的话,根本撑不住未来发展。所以他不但要了二八分(笑话,单纯二八怎么够),还要了整编的木系以及全农业科研的保密队伍过来参与“春米与涡塔的专项农业合作项目”的友好交流活动。
这不一定就能百分百保证异化杂交主粮种研制成功,但没有足够的种子样本、没有专业的农业大牛、没有木系异能者……没有这一切的联合作用,那就百分百不可能。
翟嵇也没有那种“全世界都围着自己转”的优越心态,所以并不觉得任何事情都必然会达成自己心中所愿,但如果只是觉得“不可能”就干脆不去做,才是真正的胆怯与懦弱。
作为专项兵王、领队能手,他很多次执行的任务都是千难万难,早已经习惯了在不可能中寻找可能,从不只是坐在原地期盼着老天爷能打个雷下来直接劈死那些犯罪分子。
但、就是说,如果,如果这次顺利带回种子,结束返程,也许……也许一切能有个好的发展呢?
现在可供使用的土地那么多、大片都是无主的,假如能够多一点运气,不需要达到和平时期那种超级杂交水稻的水平,哪怕只有一半甚至三分之一,以现在的幸存者数量,只要人人不浪费、珍惜每一粒粮,再节约一点,省着点吃,按照基础温饱水平的话,差不多也够用了。
翟嵇希望自家云云能开心。也真的希望他们能帮着承担转移一部分生命沉重的担子,真心希望她能喘口气,希冀她能轻松一些。
哪怕是只能分担一点点。
队伍成员和逄余在前面搬移开挡道的废弃建材,云栖栀就跟在后面进入,看到里面的场景后,思维也有些发散。
云云老板还没办法面面俱到,就个把月前刚刚开始考虑增产以及杂交变异种那时,是真没意识到这部分存在这么大的问题。
毕竟《星星谷》里面种子一点都不少,不单是商店本身就可以999+的购买,末世前她在购物软件买东西时,第一批也是有这个意识,后续大批量添置,包装袋数量堆起来都能把春米的基.地大楼给埋了。
以她对这方面不了解而产生的浅薄思想,自然而然的觉得种子种下长出作物,再通过那些作物收集种子继续种下就好。种收种收种收,那么就成了永动机,这方面自然就不需要发愁。
唯一存在的问题就是土壤水源以及空气都不适宜,种子种下去很容易变异,不但没法顺利收获还会造成种源浪费,所以得谨慎小心操作而已。
只能说实在是太把“平常”当“平常”。
从未失去过的时候,也从未觉得其到底多么具有重要性。很典型的例子就是空气/氧气、水、疫苗、杂交水稻、和平。即便是云栖栀这样自以为已经了解到其厉害的,其实也还是远远低估且在无意识“傲慢轻视”了。
但其实人类现代历史就是不断不断发生的奇迹,只不过有无数的默默无闻者将灾难扛在肩膀上、把问题“轻描淡写”地解决,只不过她恰好生活在了没有动.荡的和平时期,才把一切都想得那么单纯简单。
人类历史上那些惨烈的疾病以及灾害,又哪有一次是简单轻松就度过的。
前些时间需要大量地域种子、由计划和认知才想到这方面后,不管是云家小队还是云栖栀自己当然都去搜找了一番资.料,看到总部在涡塔时,难免就会想要跳转深入了解一下。
但那地方不光是现实里保护到连只七星瓢虫都爬不起去、站岗口风巡逻死紧,想找人打探打探都不行。在谈判中对方也滴水不漏,还记得翟嵇相关话题问了两句,对面代表就立马开始卖惨,表示那地方跟着大灾变“全球融化”时期时就一块塌了,原本没多少种现在更损失一半,接着一番大吐苦水、胡编乱造,最后再假惺惺且非常表面化的表示“现在任何的电子产品都报废了不然还能拍张照片给您看看当证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谈判时这边全是云家人,品德绝对有保证,像现在的“管理层”面上,逄余、翟嵇、伊丽丽他们差不多都是特种兵退役,以前也为松捷做过贡献的。早在一开始,涡塔那边肯定都查了个底儿掉,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明显更没有要把那边怎么样的意思,只是顺口问了,对方不想说就不说,要是觉得冒犯还可以直接表明,翟嵇包括云栖栀都可以道歉,没人逼着他们回答。但在谈判桌上搞出这样大家一听都知道是谎话的夸张回应,不明摆着在阴阳怪气么。
云栖栀也还记得翟嵇当时直接提及“现在也不迟、这边还有很多能用的设备可以给送过去拍完再传回来”之后,对方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以及绕着弯转移的话题。
也许他们是觉得,把一个超高级空间系异能者带到种子库里参观,跟把老鼠丢进米仓没什么区别吧。
可能因为记忆的联想,也有可能是疑邻盗斧,自从那次谈判结束后,云栖栀看待涡塔相关事情的角度就难免变了种滤镜。
比如说她去年刚从怡米回来、在涡塔暂时居住中转的那几日里,那边的反应是不是就稍有些微妙?
云栖栀还记得当时的领路人话里的意思是哪里她都可以去的,还非常主动的领着她参观——这一点会不会是故意的?就属于那种贼喊捉贼、趁机扰乱视线?
虽然最后也没有真的到处窜一遍看看,但也确实被有意无意的避开了这些关键点——如果真的那么友善,那时候她刚从几乎是必死的对国任务里回来,更一切服从安排也没搞后面的事,像种质库不应该才是最先被“展览”的那类关键场所么?
不应该给她看看这些、哪怕只是在墙外转一圈以作为安抚和意识保障么?结果不说带她去看与否了,更是连提都没提过,让她对这个都一点意识都没有。
这些想法有可能是云栖栀在疑神疑鬼、也有可能是她自己想太多了。
再者她负担的只是春米,还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身份与保障,随时都有可能丢下担子提桶跑路,但涡塔负担的可是整个松捷。
那是全松捷国人能否填饱肚子、能不能活、能不能让人有未来的种子,谨慎些也是理所当然。
——但不管怎么样,云云就是这么一个普通人,即便明白这一切,甚至知道对方并没有任何错,但心里还是会有点儿微妙介怀的普通人。
有时候会无意识偏向身边人甚至帮亲不帮理,没有那种理智且冷静的心胸,也才刚刚被培养和促出了一些责任感和大局观,所以很难在一些事情上将自己的“个人好恶和偏向”完全退到“集体利益”后面。
一排排都tຊ已经看不清原色的架子上,那些盒子早就丧失了原本的功能,大半散落一地。短暂失神又回神后,没让任何人进来,云栖栀也没在这里去分辨那些种子哪些好、哪些坏,准备直接一波全收进《星星谷》里,等到空余时间再分分捡捡。
毕竟垮塌得太厉害了,数量又显而易见的多,再者除非是掰开盯着看看闻闻,她也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分辨一颗种子是死是活、还能不能有发芽的希望,不如带回去让那些木系异能者或者农业大牛琢磨。
在《星星谷》都是“无保质期”设定,像种子这一类,只要不种在地里,就会一直保持在现在这种状态,不再变好也不再变坏,如果之后有什么抢救措施,在这种“时间恒定”的地方也更好处理一些。
云栖栀自己也没直接就大咧咧往里迈,毕竟地上肯定还有散落的。外面人警戒,逄余旁盯,她便贴着墙角走,像是偷坚果的松鼠,微弓着身子半蹲着前进,视线在地面上来回巡逻,在那些杂物以及灰尘堆上着重停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有时候在某个地方盯得时间长了又实在分辨不出来,就套上手套想要拿手拨拉两下。不过这一点立刻就被逄余制止,最后从《星星谷》内翻出根木棍替代。
这份工作不是很有“技术性”,要是类比的话,倒有点像是现实版的“找不同”以及连连看小游戏。
或者是像有一段时间突然流行起来的,在一堆枯枝的照片中找三只蜗牛、或者在伐木场里找到小猫咪这样的趣味图分析。
“连连看”属实是非常经典了。云栖栀虽然不能像那些牛人一样把这个都能玩出速通来冲击世界纪录,但多少也知道点“小窍门”。当所有第一眼看过去能找到的全消除干净后,就总是在“消除”的周围寻找下一个。
换成现在现实的,自然就是先在柜子下面寻找,然后试图眯着眼分析出受力作用图,虚空分析“架子是往这个方向倒的话,那么种子应该会顺着这么一个弧度往那边泼洒”,眼珠也一本正经的跟着转了圈,以视线大概模拟一下抛物线,落定在某片位置上后,便挪过去看看到底有没有。
这种“验证答案”或者说仿佛开盲盒一般的未知性极大缓解了流水线活动的枯燥感。当然,这点“抛物线分析”到底正确与否、有没有用,从小云老板云淡风轻、仿若无事的表情上是完全看不出来的。
归属于“种质库”的建筑总面积大概在3800平方米左右,由数个分区共同组成。大方向上总划分了研究检测区、入库前处理区、操作消菌区、贮藏区以及处理部,除此之外又有更多的细分。
此行第一目的地当然就是目前所在贮藏区内的长期储藏低温保持库。当地保存的所有种子,百分之八十都在这里。
但不代表这里只有种子,储藏区本身是个大范围区,不但建有长期贮藏库,还有低温处理室、种质除菌处理室等等。那些仪器和实验报告甚至数据总结同样非常“贵重”。即便塌到有些狼藉了,那也是科技结晶、是能够进行反推参考的完成破损品,仍旧具备价值,得带回去才行。
把储藏区全“收”过一遍后也不代表工作结束。相对来说,种质库这种更偏向于实际农业科研的单位要比办公单位“性价比”更高一些。
——比如说所谓的粮食局中压根没有粮仓,只有一间间的办公室。所谓的银.行里也没有人想象中那么多钱,都在印钞厂和金库那儿呢。
而种质库里却真有实打实的东西,不管是科研器材还是整理报告,“干货”更多,套路更少。
这也代表了小云老板“开盲盒”的大业重新开始,因为谁也不知道哪里会有能用得上的好东西。
比起在储藏区翻找种子,于整座种质库建筑大搜查的过程要更轻松且没有那么枯燥乏味。更何况几乎每走到一处地方,只要没被损坏彻底,都能找到点疑似可用的东西。
越走云栖栀越觉得这里大概是真的被世界意识草草放过了,不但有电子产品保持着大半完整,甚至还有一些纸张文书资料得以幸存。
即便很多都破损得有些不成样了,但还能大致分辨出其中部分字迹。让云栖栀想都没想就收进了《星星谷》里,生怕有点错漏出现,让这些脆弱的纸片“灰飞烟灭”。
不过毕竟不是太需要动脑子的事情,云栖栀一边奔波辗转,一边还稍有些跑神。来之前她查阅过离线资料,根据种质库里员工的自我调侃: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在“出外勤”,要么是在找种子、要么就是在到处找种子的路上。
一定程度上属于“默默无闻奉献、踏踏实实做事”。
也正是因为这份一直没有被取消和放弃的工作,她如今才能在这里“捡漏”,才能够在这天灾之中得到更多底气,才能增高更多人存活下来的可能性。
云栖栀有些伤感,但情绪却是异常的平稳安定。
不管是末世前还是末世后,种质库的意义都绝无其变,种质库员工们所做的事情也会是当今“最有意义的事”之一。
他们是在以特殊的方面拯救他人、拯救未来和人类命运。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奠定基础”,因为他们像一棵正在安静往下扎根的种子,枝干才能在后续挺直、果实才能褪花结挂。因为他们的尽职尽责,才会让更多的生命和家庭得以延续和存活。
在其位、谋其事、尽其责。话语越简单、越朴实,份量却越重。
这看起来简简单单的九个字,对于现在已经越发“长大”和成熟的云栖栀而言,已经算是最高等级的夸赞了。
对于云老板、云董事长来说,假如在死掉的时候,能够得到一句“她做好了自己的本职、将云式做大做强、庇护了她企业中的员工”的评价,就足够让她含笑九泉。
因为云栖栀很清楚,她没那么伟大,也没那么优秀,如果面临极端二选一,要她在大部分人和身边人之间做选择,即便再痛苦,她也只会选择身边人。
她就从来没有想过当基.地长,无论如何,让一个“外星人”当这种负责人都是没意义也很不负责的事,即便根本没有人知道这点。
这份工作可以交给这个世界“本土”的任何一个人,唯独“云栖栀”不可以。
逄余目光还在安静跟随着自家小老板。
当然,即便他再有敏锐的洞察度,也很难透过她没什么表情的脸看到里面乱七八糟的思想,不然恐怕又会升腾起那个熟悉的灵魂疑问:“这女人到底是聪明还是笨,是大智若愚还是真的智商不高?”
等到能转的房子全转完,能搜罗的废墟都走过几遍,云栖栀站在相对而言比较空旷稳定的建筑院内,余光里全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士兵们挂起来的散发着光亮的应急灯,表情带上了几分苦闷。
云云老板在这里轮番收纳、到处辗转,同行过来的其他人自然也不光是干站在那里等的。这些起步都是特派、特种兵或者武警的队伍成员们完全不需要什么额外的嘱咐以及命令,探查周围的速度比云栖栀本人都快得多,后续跟进以及扎营警戒也都熟门熟路。但云老板毕竟还是正儿八经的领头人,他们发现什么一定是要报告的。
——问题就出在这里,云栖栀耗费了这么长时间,他们却是一点回音都没有,偶尔只有些零碎的枪声。
看到云栖栀站定在院子里,三位分队长不知道从哪些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小跑到她面前汇报工作。包括今晚上的晚餐、扎营地点和要求、明日动身时间等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些会让人头疼的琐事基本不需要云栖栀“做主”,几位分队长以及翟嵇会最终协调出一个结果,云云老板要做的就只是听完然后“盖个章”,把需要的东西拿出来就可以。不过这次她照理安静听完,却是先没忍住询问:“有没有发现幸存者?”
三位分队长无意识间沉默了四五秒,才低声回应:“没有……抱歉。”
云栖栀在心中叹了口气。
跟她道什么歉呢。不tຊ是他们犯了错,听取这声道歉的主体也不是她。
一路走来全是丧尸,几乎是一路突突进来的,整天的搜寻更是没有任何回音,这么多事实摆在面前,其实心里早已经有数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甘心,还是抱了点侥幸心理,才多问了那么一句。
没再说什么,云栖栀心情很低落的调动异能,间接调控《星星谷》,开始拿取他们刚才提过的物资。
分队长们彼此对视几眼,其中一位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看着这位年轻老板郁郁的模样,不知为何又闭上了,跟同僚安静站在一边。等到云栖栀把东西全都拿完,便朝她立正一敬礼,接着弯下腰,动作麻利且依旧保持安静的对货。
云栖栀目光落在那边,眼眸却是微微放空的。
但也许命运就是这么无常,像个捏着蚂蚱的小孩子,总是刻意松一下紧一下。正当她回神,已经准备往侧面走,想要检查空中拉网安置情况时,入口那里却是传来了不小的喧闹声。
云云老板脚步一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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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形容那是怎么样一种声音……或者说语言, 因为完全听不懂,加上对方显而易见情绪非常激动,就越发令人头晕了。
云栖栀等着他们交流结束,但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一位分队长很快带着队员先行离开、等到有医疗兵过来给那位幸存者处理伤口并进行检查、等到那边所有人突然警戒对其隔离……
跑神的时候还能在脑袋里单纯的添加“注释”:仿佛口里含了一块肥美多汁且标准三瘦两肥的大块五花肉, 还是那种一勺子下去, 连汤带面儿一同舀起,连带着肉汁尽数全塞进嘴巴里的那种。
等到另两位分队长重新过来, 云栖栀收回自己已经飘到烤五花究竟是抹蜂蜜还是蜂蜜柠檬片的漂移思维, 平静询问:“他怎么样?是……怎么回事?还有没有其他幸存者?”
“还有一位研究员, 目前情况不明, 极有可能出现了感染后并发症。”
云栖栀反应了过来:“那——”
分队长连忙做了个安抚的手势:“那个大兵刚提到这点的时候,我就问了详细地点,让李兴带着队伍和医疗去了,绝对能把人安全带回来。”
三个分队长带着三支小队。李兴就是刚才说着说着话带着人走了的分队长,是整个“种子计划”中最沉稳最有经验能力的隐形总统筹,领着编号1的小队。
他走之前还朝她非常认真严肃地一点头。当时的云栖栀不明所以, 只是下意识也回了下点头, 现在的云栖栀恍然大悟, 心神情绪这才恢复平静。
说完了最关键的话题, 两位2号、3号分队长整理了一下语言,这才开始从头讲起,由一人主要阐述,其他一人补充说明:
“是星理斯的驻外军队,之前就是在缇莫沙区站岗值守的。”
“陨石坠落后他们属于最先跟自己国家失联的一批, 加上感染者与异能者的突变, 所以内部发生混乱。”
“绝大部分星理斯兵决定离开,却在方向上产生分歧, 没有精准导航,这人所在的队伍在半迷路的状态下应该是走入了我们国家的辖区,在高原受困,机缘巧合被种质库这边外出探查情况的幸存者员工救下……”
“他们语言不通,不过咱们这方面比他们强些,断网断电断联慢得多,种质库这边更是缺什么都不能缺电供应,连信号塔都是单独的,所以大概用翻译软件交流完,就把国际求助信号报上去了。”
“不过那个时候全国求救达顶,所谓的迷路的国际友人就算被看到了估计也就放置一旁,这些大兵没地方可去,又感激被救,就一直留在这,一边等消息一边帮忙。”
“种质库里的人都是成十几年甚至一辈子跟种子作物打交道的,加上职业性质,当初很快就发现不对,第一时间关闭来往通道,紧急腾出了一片离土种植区,培育出了些吃的。加上背后就是全库,一群人彼此帮助,也一直勉强够生活,但就是前段时间,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群怡米兵,拿着武器到处找人杀人,附近七八公里外有几个村子,村民都被杀完了。”
2号分队长深呼吸几下,这才继续:“大概是从村民嘴里了解到了种质库的具体位置,这些东西过了一段时间后找了过来。星理斯的大兵当时越境时也是有配枪的,双方就先开始互相攻击。但因为咱们这边装备数量不达标,子.弹也很少,种质库又不是堡垒,很快这些东西就找到漏洞,趁着夜晚偷偷翻墙进来大肆作乱。”
“混乱中所长要求唯二还有行动能力的星理斯兵带着几个研究员撤逃。”
“——这个大兵只会简单的一点常用词,更多的松捷语还是听不懂,所以他没法比较准确的复述当时的场面,最后结局就是他和战友带着三个研究员以及研究成果、小型器械顺着‘后道’撤离。我不太清楚这件事其他人知不知道,但最后的结果是,包括所长在内的其他所有人应该是和那些怡米狗‘两败俱伤’了。”
旁边补充的3号分队长一脸不忿:“即便怡米狗最后被弄死了,种质库成员估计也没几个完好的。都不说‘枪.击后遗症’了,单单只是简单的感染化脓以及发烧都能活活逼死人……”
2号分队长表情同样很难看,但还是继续往下说道:“逃跑的几人趁着夜色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结果在跋涉过程中,被一群丧尸包了……他们第一时间避开逃跑,因为天太黑又看不清周围,慌乱之间跑散。这个大兵带着一个员工慌不择路跑到了附近一个村子里想着短暂休息,结果发现那些丧尸就是被击杀后不知道怎么被感染变异了的村民。”
云栖栀脑袋一阵眩晕。
“你说、你这方面问清楚了吗?是被击杀后被感染,还是这些偷渡客携带了些什么东西让他们发生感染?”
这点真的很重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太清楚。”分队长给出了很清晰的回应。
“他们那个时候其实只顾逃命。加上整个村子的人被感染后……可能是被刚刚感染,机体不太敏.感,所以都还聚集在村子里。”
“他们没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进去之后引发了连锁反应。感染者实在是太多了。也幸好是夜晚,看不清路又谨慎,行动相对隐蔽,所以没有引发最坏的结果。之后还是慌不择路地逃,奔波小半天后才完全甩脱感染者,找到了个山洞暂且休息。”
“他们稍微恢复了一点,就非常担心其他人的安全,也想告诉他们关于村子的事。但这片区域大且空旷,他们逃跑时也没有携带多少吃的,所以这大半个月以来,都只能优先从各个途径寻找到些食物和保暖装备,这也消耗了他们绝大多数时间。零碎的空余时间才能在周围走走,试图寻找到同伴。”
但从现在还是只有他们两个来看,显然这点进展并不顺利。
而且在没有交通工具的前提下,碎片化的时间想来也没法走太远。他们的“圈子”已经彻底固定住了。
“一开始他们两个人搭伙外出,大概一周前,研究员双脚破损严重感染到已经没法走路,这个星理斯兵就自己出来。他胆子很大,隔三差五就会到这边来看看,根据他自己的意思,是想捡到一点枪和子.弹,这样他就有能力‘杀’回去。”
云栖栀下意识转头看向另一边。
那位星理斯兵性情显然非常固执,坚持等在空旷的广场上。
他差不多脱光了,即便站在热风器的旁边,看起来也还是冷,身体很明显在发颤。旁边医疗兵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也严格检查了每一处,应该是在确认那属不属于“咬伤”或者“抓伤”。
云栖栀收回视线,慢慢说道:“去跟翟嵇支两管速效恢复,就说是我批给幸存者的。”
两位分队长眼睛一亮,跟同僚对视一眼,3号敬礼应声,然后小跑着去找人。
速效恢复。
这个东西在涡塔以及云氏负责人翟嵇口里的正式名称是Q2。
云氏集团里比云栖栀这个总董事长更神秘的、疑似幼儿觉醒的强力治愈消解系异能者所产出。
在大众嘴里流传的,是只要还剩最后一口气,都能直接无视死神和黑白无常,硬生生给恢复到全满状态的神药。并且tຊ还不是所谓的以讹传讹、夸大其词,是真确有其事。
涡塔最终能与春米、或者说与云氏集团形成现在这么一个相处局面,不得不说,与云栖栀这个拿捏不到的强大空间系异能者,和那个拿捏不到的强大治愈系异能者都有着很大的关系。
不过跟极高的能力相对的是极低的“产量”,根据队伍里几个“鹰眼”的长期观察,这玩意儿应该是被翟嵇贴身放在了胸腹部衣服的内衬袋子里。
通常情况下病患用不了一整支,像这个星理斯兵和那个研究员,加起来用一管的三分之一、最多不超过二分之一就差不多了。
也许云栖栀这个老板并没有想那么多,但如果她批两支,翟嵇就会拿出来两支——剩下的要是商患用不完,就会从士兵里起挑,恢复状态或者是其他问题。
比如说磨破手脚、肌肉劳损、身体局部疼痛或者划伤之类,在负重长途跋涉期间惯常出现,不是什么大毛病,甚至也不算是种“病”,但总也让人产生不适、造成妨碍。
如果有免除的可能,谁又愿意受那点罪呢。
所以,每次云栖栀批Q2,不管对象是谁,其实在队伍层面中,都成了一种变相的、潜规则一般的“综合奖励”。
就按照士兵们目前那点小磕小碰、皮肤擦伤,单人恢复需要的量也很少,一支半左右足够大家一起用了。
云栖栀也没走,毕竟只要有火系异能储存着,她就等同于一个削弱般的火系异能者,虽然杀敌什么的派不上太大用场,但仅自身供暖绝对没问题。
现在凌晨夜间的温度还是低,不过一想到热季的高温,云栖栀一边等,一边也是琢磨起来:不知道哪儿有没有冰系异能者什么的……
十五分钟后,翟嵇走过来,报告当前情况,还搬过来了便携通讯发射器。云栖栀给春米那边拨了个视频电话,笑眯眯地跟家里人聊天,也给他们大概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半个小时后,全部帐篷以及承顶龙骨搭建完成,晚饭也做好了,士兵们在院内、云栖栀面前进行完今晚的唤哨值岗,暂时空闲的下交接成员排着队领完不锈钢盆、筷子碗,就又排着队去打饭。
一个半小时后,哨兵换了一波,所有在场的队伍成员都吃完了晚餐。2号小队的士兵还想陪着接着等,很快被分队长轰回帐篷里睡觉了——今天晚上早睡的这一波,明天要走在最前面,承担村庄探索最高的那部分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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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两个小时后,离开的士兵陆续回返,其中多了张担架。那位星理斯兵已经换上了行动小队统一的服装,很快冲了过去。隔着一段距离,云栖栀听不到那边的声音,只能看到他逐渐松缓的肢体动作。
翟嵇站起来往那边走,一边走还揉.搓着自己的肩膀、胳膊和后背。
深夜实在是太冷了,靠近火焰和热风器的地方还好,但像后背脖颈这些地方,走动的时候还是难言的僵硬。
给那位研究员灌下Q2后,翟嵇像是想到什么,对身边士兵说道:“你们注意留神,现在温度差比较大,帐篷里还好说,外面的人要控制住跟热风器之间的距离,如果太贴近,自己又没意识,很容易会烧焦的。”
“是!”
“情况怎么样?”云栖栀也慢悠悠过来了。
分队长李兴朝她一敬礼,然后让开道路,催促后面的士兵赶紧跟上,不抓紧速度就没有晚饭吃。
抬着担架的四个士兵停在这儿,其他那些则是陆陆续续从旁边经过,碍于分队长和队伍纪律,没有人敢跟云栖栀搭话,但一个又一个,视线总是会在云栖栀身上停留。
那是一双双善意的眼睛。
Q2实际上就是云栖栀从《星星谷》里取出来的特殊食品,魔法棒棒糖水或者其他形态不明显的属性饮品。翟嵇把瓶子塞好口后,也没往胸口内袋里放,直接挂在腰带扣上,轻轻拍了两下,说道:“没问题。”
旁边守着的士兵视线忍不住跟着移了过去。
云栖栀当然是非常信任《星星谷》里的产出的,这么一句象征性意味更大的话问完,就转头看向了担架上的研究员。
在外面显然是跌宕,这位研究员满脸的大胡子和污渍。戴着的眼镜碎了一半,用碎布包得严实,几乎看不清长相。头发乱成一团草窝,要说里面养着只蚂蚱云栖栀都信。
身上同样是黑一块白一块,半边裤腿没有了,整个缠了条大围巾,在脚踝打了结。他的双脚光着,缠着纱布,侧放在一边的手似乎是被用水冲洗过了,扎了针吊着水。
这批士兵们回来,带起了一点喧嚣。
Q2灌完,四个士兵把还在昏迷的研究员一块带到火堆旁边保温,在1号分队长李兴的指示下,纷纷围着火席地而坐,有几位动作麻利的来来回回搬运速食袋,然后捏着手里已经撕开的速冻水饺包装,咽着口水等架在火上的几个炉子烧开。
旁边一些也没闲着。有的帮忙撕方便面袋,然后把调料包集中放在一块,有的则是低着头弯着腰扒蒜,旁边同伴等他扒完一头就抢过来丢进面前的蒜臼子里“哆哆哆”地捣,再旁边还有拿着装满酱油醋香油的小碗等着的,一边等一边往蒜臼里探头探脑。
刚才站着岗的3号小队士兵陆续从哨位走出来,路过中央火堆时拍拍兄弟同僚的肩膀,短暂交流两句“我刚才炫了四包泡面、一罐火腿和十二个饺子”、“艹!你肚子怎么还没爆.炸”之类的玩笑话,然后迅速排成队,跟着3号分队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
早在一开始就有提及,作为总队长的云栖栀其实并不是“行动队长”。
包括到现在为止,即便云云有在努力了,还是没有那种能第一时间响应行动规划和暗号手势的反应度,甚至一开始连他们每拨是在干什么都不清楚。
但随着相处时间的逐渐累积,有时候小云老板也能看懂他们,能看懂其中的一些丝滑衔接。
云栖栀其实刚才有些忧虑,因为她非常挂念这里还有没有新的幸存者,不过倒没有特别着急,因为她知道,她想得到、想不到的,这些身经百战的专业领队都能想到。此时看着这一队提前吃饱饭又站了哨的士兵们逐渐消失在黑暗里,她就已经重新恢复了淡定。
泡面味再次萦绕在这片空地,肚子饱饱的云栖栀表情越发神秘莫测起来,慢悠悠又走回大火堆旁边。
这边堆成团的士兵们立马像是炸了窝的蚂蚁,拥挤着给她腾出一块空地,用畏惧、好奇、尊重、探究混杂的眼神悄悄望过来。
215
队伍里多了个研究员的好处就是, 云栖栀再也不用为那一堆种子发愁了。
这位能在最后被院长要求着星理斯兵先带走的中年叔叔甚至能对每一盒种子的品种、培养方式、易生虫病、位置等等如数家珍。
并且他显然非常热爱自己的事业,能从病床上爬起来后,知道这边的“救援队”已经派出人手到处去搜查,便数次表示可以帮助云栖栀归类总结那些种子。
云栖栀此行的主要目的完成, 自然也是跟他合作了。
好消息是这边进度飞快。坏消息是, 士兵们在一处村子里找到了已经转变为活死人的其他研究员和星理斯兵。
得知这个消息后,这位中年叔叔自己独处了一整天。第二天接着过来帮忙分类种子时, 虽然面上摆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但一双眼睛肿到都看不清眼仁, 眼眶红到发紫, 看着特别吓人。
灾难带给人类的是“识时务”。
这位叔叔因为肿眼睛羞愧到都有点抬不起头来,分类种子的时候也数次走神,还罕见出现了几次错误,但直到最后也没有提及自己想要过去看一看,或者拜托云栖栀特别处理一下他们的尸首。
不过他没说,云栖栀也这样做了。
两个人都没有就这件事进行沟通。研究员是宁肯把话憋在肚子里、憋死自己也不肯添麻烦。
本身他作为一个“没什么用”的拖累, 就只有分类种子方面还算是有点价值了。重新回到“人类社会”, 有衣服穿、有食物吃、有好多人说着话。他战战栗栗、行动间如履薄冰, 晚上睡觉都不安稳, 做梦里都是“一觉起来周围空无一人,自己被重新丢下”,好几天好几天都是浑身冷汗tຊ地吓醒。自然不可能也不敢多生麻烦。
云栖栀则是觉得“收敛尸骨”这件事理所应当——理所应当的事情自然没什么可提的。
所以等到一切都结束,她让分队长把那几个小坛子交给对方后,就错愕且震惊的面对了一个哭到崩溃的人。
说实话, 一位中年叔叔哭嚎成这个样, 云栖栀两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着实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而最后总算是明白原因以及两人之间因为沟通不当而出现的“小问题”后, 也是在夜晚产生感慨,控制不住地回到《星星谷》跟小机器人翻来覆去的聊。
这世道、这世道啊……
全部活死人都被一一检查、统一火化焚烧之后,分队长们最终给云栖栀带来了个不幸的消息,和一条瘦骨嶙峋的狗。
小云老板虽然在逄余和翟嵇制止下没有直面一线,但也是在紧临其后的位置做好后勤补充的,所以探索小队们发现的东西,她其实也很快就接收到了。
当他们确认这些村民活死人身上都只有各种各样的擦伤、刀伤、枪.击创口伤……就是没有撕咬伤、抓伤以及牙齿印记后,就也隐隐有了预感,分队长们的结果只能是来了个一锤定音。
——哪怕活人以跟“陨石病毒”毫无关联的原因死亡,只要没有火化,就会被现在环境中所萦绕的、土壤里存在的、每一寸大气中充斥着的相同物资所“催化”,死而复“生”,成为真正的丧尸。
这实在是个糟糕透顶的消息。
就算此行原定的计划要求都顺利完成了,还救援了两位幸存者,回程路上,队伍也半点露不出喜色。
云栖栀也是如此。
一次中途遇到过路站,让士兵短暂休息时,云栖栀难得在车里呆不住,在过路站的停车区来来回回的走,眼眸偶尔扫过那些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可能就藏着一具尸体的建筑,神情冷硬。
逄余跟在她旁边,轻声安抚:“我们尽量去做能做的,尽力去改变能改变的。但有些事情无法改变,只能尽力让自己接受。”
云栖栀明白这个道理,上辈子就清楚……比如她没有家人,凡事只能自己咬牙强撑。比如再难受再羡慕,也只能自己孤单的走。比如命运。
个人对于整颗星球以及大社会而言,其实是一种再渺小不过的生物了,又有太多东西,是连努力都没有用的。
她轻轻应声,表情还是没有轻松。
如果“云栖栀”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此时也不会去想那么多,估计也最多只会痛苦一会儿,低嚎一句,嘟嘟囔囔抱怨几句“怎么就这么倒霉”,接着就悻悻作罢。
但云栖栀不是。她有《星星谷》、还有小机器人。虽然这些带给她无穷的安心感与底气,但也真的让她产生了沉重的压力与心理负担。
她在控制自己,控制自己不要上头了冲回《星星谷》,去拜托小机器人“能不能给条活路”。
云栖栀还很害怕。
假若一个普通人因为生活不顺,有次望着天空,突然产生了点“真想把天捅破”,再现一波“共工怒撞不周山”导致“天水涛涛泛滥”的恶念,结果也不会怎么样,因为普通人没这份能力。
而共工就要克制自己,不能这么想,也不能任由情绪控制自己,因为祂是真有这份能力的。
云栖栀也真的有。
自从末日爆发这么久,她不知多少次进出,闭着眼都能回《星星谷》,闭着眼都能直接走入小酒馆。
但是不行。
绝对不能让小机器人和她之间的感情出现裂缝。
或者说,如果死皮赖脸的纠.缠、最终导致跟对方决裂能让末日结束,那拼一把也无所谓。
但如果不行,就决不能做这种会让对方厌恶、反感并且还完全没用的“傻事”。
云栖栀的脑袋上似乎都罩着阴云。
所以,在这种浑身低气压,脑袋都要被各种负面情绪和混杂思维冲到疼痛的时刻,又遇到仿佛中了邪一般来添乱的同行士兵,云栖栀真的是半点都没有好脸色。
满脸涨红的年轻男人被分队长和几个队员压倒在地上,脑袋上还顶着好几个枪.口,侧脸狼狈的朝向一边,眼眶里都充斥着生理性泪水,余光看到云栖栀出现后,大声喊道:“云栖栀!云栖栀!你就这么看着他们如此对我的吗?”
云栖栀直接看向3号队长,满脸冷意:“怎么回事。”
队伍一系列行动都是提前定好排班章程的。像现在行进路上或者暂时休息阶段,三个小队会根据时间轮流转换,时刻保持一前一后一中、一警戒一休息一预备的状态。
行进时前队开路、放哨以及巡逻,中队保护运载货车、物资车和主队长云栖栀,后队压尾、盯梢防止被绕击与尾随等等。
到休息时,三队会顺当进行转换和队形更改。原本的中队先行变前队,后队提上变中队,前队自然落到最后了。接着依次轮转。
此时处于中队位置的3号分队长也是无语纳闷极了:“艹!简直是犯病一样,刚才这个家伙非吵吵嚷嚷着跟你……跟你有些关系,要见你,我就骂了他一句大白天犯什么癔症,他就要上前来跟你对峙。我当然不会放他过去,这块东西就嗷嗷个没完,非说你辜负他,要强闯。”
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云栖栀都要气笑了:“什么东西,不会是间.谍,故意转……这人是不是有同伙?叮嘱大家立刻警戒,不能被他转移注意力,让队伍里被钻了空子。”
接下来出行就轮到2队开头了,2号分队长站在不远处,不时转头看向这边,神情犹豫。
作为一直跟3号分队长搭伙交班的人,他可太了解这位同僚的差爆脾气了。
如果是另外两位,即便是出于谨慎的缘故,顶多也就是先扣下。哪怕是心里并不太相信,也会第一时间控制影响,不会闹成这个局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在考虑要不要去帮忙。
不过看到1号队长李兴已经走了过去,2号队长明显安心许多,收回注意力,呼喊队员继续保持警惕。
李兴在路上就明白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他只用余光短暂观察了两秒云栖栀的表情,便直接出声说道:“云队长是我们此行的总负责人,也是出行任务中的第一保护对象,我和另外两位队长昼夜不离,24小时都在关注着她的情况。”
“另外云队长身边有云氏集团的几位负责人全程跟随,你所谓的有感情,是指‘同处一个队伍’的感情?如果那样的话,我和两位队长跟她的感情更深。”
“还是说你在这之前就跟云队长有过接触?那证据呢?毕竟如果我的记忆没错,你应该是跟我从涡塔过来的兵吧?当时抵达春米后住所都是单独的,为了防止意外,我和所有队员一直呆在一处,唯一一次离开,就是去见云队长,我可没在她身边看到跑过去的你。”
实际上在军队里,令行禁止,长官的指示和命令是绝对的。放在以前,李兴就会直接要求把人压下去,不管是绑起来还是其他,带回安全区后再审再处置。
如果过程里发生什么逃跑或者疑似危害动作,他会立刻击毙。
但他此时想得有些多。跟云栖栀有关的、跟涡塔阴谋有关的、跟陷害与心计有关的、跟两方未来发展与安危有关的……
李兴真觉得云栖栀是个好姑娘,并且即便他是涡塔人,未来多半也不会离开涡塔,也希望春米和周围城市基.地能顺利建成,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显然,云栖栀这个超级异能者绝对不可或缺。
所以,他不打算留下任何话柄或者隐患。
“谁说没有!她一直在看我!从去种质库就一直拿眼神暗示我!”
地上被压着的男人疯狂了,“云栖栀你现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不就是因为不想负责任吗!”
“……”
就连李兴都有些无语。
先不提云栖栀全程一直呆在具有防窥膜的车里,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单单所谓的“眼神”,又算得了什么?
“这应该就是间谍吧?”3号分队长抱臂,目光在周围警戒转了几圈,“他想把咱们留在这里的姿态实在太明显了,我建议咱们不要再在这停留,立刻启程,然后抓紧探查周围,防止被包抄tຊ。”
云栖栀烦躁极了。
或许在平时,她还会再冷静一些,但刚收到糟糕透顶的坏消息,又被这种仿佛完全不在一个世界的人所刺激,心头起了剧烈的怒火——
马上全世界的丧尸总数就要大幅度超过人类了!知道这种消息后还有功夫在这里搞内斗,为了利益去搞内斗!
她的声音彻底冷下去:“折他一只手。”
李兴还没有反应过来,逄余已经悄无声息走到了那边,接着就是猝不及防的哀嚎声。
“堵住他的嘴。”
逄余照做。
几个按压控制的士兵面面相觑,然后安静退后几步。
云栖栀漠然俯视,看着地上那一瘫东西额头脸侧冒出冷汗,看着他痛苦扭曲的模样略微和缓,再次冷声下令:“折断另一只手。”
“唔——”
“双脚腕。”
“让他清醒。”
云栖栀依旧站在原地,冷声询问:“这下知道该怎么说话了么?如果不想被丢在这里,被丧尸啃到身上没几块好肉,就抓紧把同伙和目的供出来——你的队伍在哪里?!”
“我希望你能做个聪明人,能分清楚自己的命和任务哪个更重要。”
被撤走堵嘴布、瘫在地上的男人满脸满头都是汗、泪和口水的混合物,看起来非常脏,声音哽咽含糊:“我错了,是我错了,是我臆想,我只是想过上更好的日子,是我先有想法的,我鬼迷心窍,我错了,饶了我……”
云栖栀皱紧眉:“如果你还想要装傻为你的上司和同伙隐瞒,那我可真要夸你一句忠诚——令人怜悯的愚蠢的忠诚。再一再二不再三,你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
“别杀我!我不是,我真的都招了,我不敢了!我澄清,我跟你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接触,都是我自己妄想——”
云栖栀完全失去了耐心:“看来你是下决定放弃生命了。逄余,把他的嘴堵住,然后给他安上脚腕和一只手,让他自己呆在这里吧。如果运气比较好,说不定还能被不知道在周围哪儿的接应人重新带上呢,毕竟你这么忠诚。”
李兴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了些什么微妙的误会,他刚张开口,逄余就已经“咯”一声照做了,并抬起头,似是不经意地看他一眼。
李兴的嘴就又闭上了.
云栖栀没有再耽搁时间,冷着一张脸上了车,3号队长骂骂咧咧的,招呼自己的队员提高警惕、扩大巡逻范围。
但除了这两位之外,其他一些队员、李兴包括慢一点赶过来的翟嵇,表情都有些复杂和微妙。
行进时首选路线是城市与城市的交界郊区,连活的生命都非常少,队伍急行了两个小时,警戒的成员没有发现任何特殊情况,通行的非常顺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直到夜幕低垂,已经走出三个市的队伍短暂休息时,三个小队再轮转,3号由中队提到前队、2号从前队转到最后、1号则从压尾来到队中。
云栖栀的情绪已经在一下午的《星星谷》中逐渐平稳,此时一门心思拿取晚间物资,没有注意到周围。李兴却是走到了翟嵇身边,沉吟片刻后,轻声询问:“中午那件事,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翟嵇抱臂。
“我不信你没有别的猜测。”李兴看了一眼逄余的背影,慢慢说道,“我无所谓,到时候就事论事,直接说这人想要破坏队伍安定、蓄意袭击云老板就是了,就连涡塔那边都说不出不是。但……那个叫逄余的。”
翟嵇这下是看了他一眼,神情明显轻松不少:“觉得他有问题、看他不太顺眼的不止你一个,不过这些不用多想,他可能抱有些私心,但他绝对不会伤害小云。”
李兴不太赞同这个说法:“当他有私心的时候,就代表会产生问题了。”
翟嵇不太想跟外人谈自家的事情,不置可否。
男女感情跟队伍纪律那能一样么?
爱情里面要是“没私心”才会出问题,逄余越是有这些看似属于缺陷的占有欲,在一定程度上来说,越代表着他的安全性。
逄余看到小云跟别的男人勾肩搭背、谈笑风生还能无动于衷,那才叫“要出事”呢。
哪怕翟嵇没谈过恋爱、没有相关经验,都知道这个道理。
想了想,他最终还是看了李兴一眼,意味不明地说道:“你和你老婆相亲认识的吧?”
李兴:“……?我并没有恋爱成家的打算。之前是因为实在忙,腾不出时间,顾不上家庭,也不想耽误和伤害其他女人。现在发生这种事,自然更不考虑了。”
翟嵇:“嚯。怪不得。”
李兴:“……??”.
云栖栀转头过来,就看到了逄余脸上的细微愉悦。
“嗯?你怎么了?好像突然心情很好的样子。”
逄余还真的心情不错:“只是突然发现了,原来家庭幸福美满的只有我一个。”
云栖栀:“?”
小云老板并没听懂,不过她没有要探究的意思,看士兵已经在搬运物资了,便重新回到车子里。
中午气饱了没吃多少,下午也没有进食,现在情绪恢复正常,云栖栀也饿了。等到逄余跟着上车,带上车门口,便取出点不需要开火的即食小零食,一边略有些心不在焉地开包装袋,一边忍不住询问:“你说,假如我是个普通人……”
她顿了顿,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实际上,云栖栀自己都不知道她想要说点什么、想要表达什么、又想得到什么答案。
逄余没有询问其他任何,只是就这个问题来回答:“那你可就惨了。”
云栖栀的注意力被拉回,忍不住疑惑:“什么意思?”
逄余的思维还停留在刚才,脑海里是翟嵇和李兴的对话,此时笑了笑,低声说道:“要不是因为你太厉害,实在没法……我怎么会忍到这么憋闷?要是你真没有任何能力,只是个普通人,在我意识到的那天,你就会在我的床上躺着了。”
“……”
小云老板其实想聊的不是这方面。
但哪怕心里吐槽,还是免不了被转移了注意力:“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啊。”逄余勾唇,“虽然理智上清楚,你有自保之力才是最好的。但假如真有那种可能性发生,除非是迫不得已,否则我会一直限制你的成长,让你只能依附着我生活。”
那样不会有人过于觊觎她——或者会有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看上她的外貌,但那样的也非常好处理,直接杀掉就好。杀得够多,基本就能杜绝这种事情发生。
他会一直把她带在身边,出任务就带在身边、背在背上,回安全区就扛回房间、压.在床上。
挣扎就压制,拒绝就让她说不出话,不管是哭泣也好、咒骂也好,一直到她彻底认命,乖乖做他的小妻子。
为了防止出现他极度厌憎的可能,他不会让她怀孕,不会让她面临生产的险境,导致一些他无法接受的情况发生。不过这样就会麻烦一些,毕竟婚姻关系和共同的孩子是控制与绑定一个女人最好的手段。
“……”云栖栀无言片刻,然后说道,“真要是那样,可能你很快就厌了吧。而且我才不要,如果只能依靠别人才能活着的话,那还不如死掉算了。”
“怎么会。”逄余压下自己有些极端的想法,又笑,“是喜欢你,又不是喜欢那些‘光环’,你当时对我产生好感的时候,难道是因为我的长相身高、能力强或者有异能么?”
当然不是。
对“单纯喜欢”这一点,云栖栀倒是能体会,毕竟《星星谷》里已经有个“云养猫”的小机器人了。
当时她就有过类似“为什么选择我”的疑问,结果收到了一番“小猫咪论”,在这方面有经验。
实际上,正是因为他太高太壮太强悍,才让云栖栀前期面对他时一直怂怂的,甚至第一眼直接被吓到。
虽然由于发展缘故,现代社会里180厘米以上的男生和168厘米以上的女生已经比较普遍了,但像逄余这种的,还是少数。
云栖栀心中稍有吐槽。
将近两米的铁塔巨人,足有她两个宽,不拉开距离的话,抬起头来都看不到人家的脸。肱二头肌跟她大.腿差不到哪儿去,且数年的特种兵经历,云栖栀怀疑他是真能单手直接拧断敌人脖子的。就“嘎嘣”一声。
并且还显得格外冷漠凶恶,眼tຊ睛像探照灯,一言不发就会暴起伤人的那种,这哪个弱女子看到了不打怵啊。
后续面对他能逐渐轻松下来,不过是觉得人家“面冷心热”,觉得人家只是看起来长得凶,其实本质是个好人。
而喜欢……
就像是一只极凶的恶犬,当它虎视眈眈、呲牙咧嘴时,那云栖栀只会选择绕路并再也不从这儿走以防意外发生。
但如果这条恶犬成了家养的,对内翻肚皮摇尾巴,对外虎视眈眈、呲牙咧嘴,那所有的“凶”就从大大缺点变成了优点,变成了安全感。
实际上云栖栀当时对逄余的第一印象,就是担心这人是否有暴力倾向之类的呢。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恐怕一年前的她自己都完全想不到。
只能说爱情和喜欢,真的是这世界上最有理由、也最没有理由的事情了。
“我对你已经很有好感的时候,你还没有表现出那些能力。”逄余把腿伸开一些,舒展身形,“再者,如果我在乎那些的话,也不会打算一直不谈恋爱。”
“也是。”云栖栀托腮,“比如说我当时看到大黄一家和星星月亮,也没想过它们能带给我些什么……那时候它们状态很差,非要形容的话,并不算一眼就令人喜欢的可爱,但就是不忍心,最后决定收养呢。”
有些人喜欢奶牛猫,有些人毫无缘由的钟爱三花,有些则极度偏向纯白或者纯黑,还有些人心心念念异瞳或者蓝眼睛。
上辈子云栖栀倒没想过那么细,其实也没想过自己到底要养什么样的,心心念念就想“挣钱安定了就养一只小猫咪”而已,也有着自然而然的“决心”。
假如真的能有条件,她会在天南海北、各种渠道寻找,不管是收养、绑架还是宠物店购买,假定寻找到了一只,认定了一只,那么她就不会再看向其他任何了。
非要论的话,小猫咪带给她什么“好处”,让她“决定”这样了么?
并没有。
一切都是她自发且完全主动自愿的。
没想过要通过猪咪谋利益、得好处,只是家里有这么一只小东西,云栖栀就能升起无穷无尽的勇气和对未来的信心。
带回家后猪咪要是干饭不积极,恐怕她都会心惊胆战,担心这会不会不合胃口、担心这会不会是肠胃存在问题、再惊悚一点怀疑会不会有腹水牙炎……啊,好像突然就理解小机器人对她的宽容心态了。
对比起来,倒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要复杂和微妙得多。毕竟她绑架了一只猪咪回家,那绝对就会养到一方离去的。
“……”逄余对自家栀子拿“人与小猫咪”来对比“他与她自己”这件事略有些失语,不过他已经非常习惯了她的间歇式跑题与限定版机灵。
看她的状态已经恢复,这才询问,“不过,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云栖栀回神:“啊……”
这话题真的已经跑到九霄云外了,但跟男朋友漫无目的的聊天,聊到哪儿是哪儿这种感觉也非常不错,没有拘束、也不用刻意去找共同语言。
现在再提起正题,小云老板也确实没有那些压堵感了:“就是,感觉……我忘记曾经看哪儿看过一句话,叫‘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经历的事情越多,越能深刻体会到里面的含义。”
她慢慢说道:“我刚才在想,如果我是个普通人,那么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一切了。但换句话说,如果我是个普通人,那根本就不会遇到这些,没有人会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也不会有人多对我投放哪怕一个眼神。”
“并且也代表着没有密山基.地、没有春米基.地,我也不会认识你们,不会成长到今天这个地步。说不定还没等末世来临多久,就已经死掉了。”
而且云栖栀没有说的是,如果她只是个“普通人”,就不会帮着挡炸.弹,这样才不会接着出现连锁反应,被小机器人带到这个世界。一旦帮忙挡了,那就没法做个“普通人”。
但她必定会去挡。
如果没挡,只能证明那个“云栖栀”根本就不是她。
那岂不是命中注定的不普通。
所以云栖栀也没说出什么,还被逄余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奇怪角度的话题。
现在的小云老板倒是彻底反应过来了,稍露出个自嘲的笑:“我挺懦弱没用的吧,遇到事情第一反应还是逃避,遇到问题后,不是想着怎么解决,而是在想如果。”
逄余转脸看着她,露出点诧异模样:“你不是已经解决了?还是没有经过任何人的帮助与提示,完全自主解决的。”
云栖栀:“……?”
啊——
那个间.谍已经被她留在之前的那个过路站了,权当杀鸡儆猴,如果他所属的组织冷漠一点的话,恐怕会把那个间谍直接丢在那,多半是没什么好结果的。
云栖栀还以为今天下午,队伍里的同伙就会过来自首呢,她特意等着,结果到现在都没有。
不过好像也对哦,她确实是处理完了。
逄余眼眸转向前方,慢慢说道:“我在雷暴服役的第一次任务,是跟小组成员一起进行的,去查尔塔地区排.雷。”
“过程还算顺利,但有一个倒霉蛋,处理范围里有个雷下埋了x号304型防拆炸.弹,他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呼喊后直接压了上去,腰一长块皮被轰掉了,内脏破裂出血,紧急送医。”
“托他的福,震源范围很小,加上一点幸运,没有引发连环事故。但他从医院醒来后就无法原谅自己,觉得自己疏忽,觉得自责,认为就自己出了问题非常丢脸低落,拖了大家的后腿……你觉得他错了么?该不该受到处罚?”
怎么会!
云栖栀第一反应就想否认,但没有出声,因为她已经明白了逄余想表达的意思。
“当时我们的临时队长也是新手,读了一堆注意事项,比那个队员都还紧张,还把我们聚到一起,询问要不要以比较委婉的借口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排解。最后没得到结论,又去问教官。教官当然觉得屁大点事揍一顿就好了,所以重新陷入僵局。你猜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云栖栀真的好奇:“怎么?”
“另外一位队员去母祖娘娘庙求了护身转运符,送给他了。”
云栖栀:“……?”
“我想让你知道,即便是身经百战的特种兵,也会在执行任务前感到害怕、紧张和忐忑。能力精湛的医生,也会因为谨慎和担心出事而全力以赴。桃李满天下的教师,当前带着的这批学生即将高考时,也会喋喋不休、忐忑不安,生怕哪个笨蛋忘记带准考证。”
“你没有必要拿钢铁圣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也没有必要逼着自己更改性格和处事方式。”
逄余把人揽进怀里,轻轻揉她的头,“你是普通人,我是,翟嵇也是,每个人都是。人人平等、人人特殊,也人人都不特殊。”
“有人天生外向,爱交朋友爱社交。有人更喜欢独处,喜欢阅读,喜欢独自生活。有人性子敏.感,有的大咧,但他们其中的谁‘有错’么?他们不该存在吗?”
“喜欢独处的人看不惯外向的,认为他们哗众取宠、喜欢被吹捧,只知道显摆,不安分。外向的觉得独处的全是书呆子自闭症,一个个全都阴沉到像住在下水道。大大咧咧的觉得高敏.感人群矫情。性子敏.感的觉得全世界都在针对他、看不起他,尤其是那个大大咧咧的。”
“这样对么?”
“能把事情处理好,能对着外人铁血,就不允许他们接着在私下里跟朋友亲人抱怨,不允许他们懊恼。遇到烦心的事情不能烦躁、不能纠结。跟男朋友谈恋爱的时候,不能变得反复小性、犹豫多思。这世界上有谁那么厉害,能终生不出现任何‘被别人认为是问题的问题’?”
是啊。就连超人那样真正的“完美”,还会有卢瑟恨不得致他于死地呢。
云栖栀心里暖呼呼的,只觉得心里那点找不到线头的心态全没了,把自己整个缩在可靠男朋友的怀中,声音也变得软绵:“我知道了。”
她手臂像小孩子抱布娃娃那样圈着他的腰,侧着脸靠在他的胸膛上,耳朵听着那里面传来的、低沉有力的规律心跳声,只觉得此时此刻,安定又安心。
作为没有父母指导的小孩,对于一些抽象的概念是非常难理解的tຊ。当时大学时在学校图书馆借到《小王子》的时候,云栖栀还有过看不太懂的茫然。
但她此刻已经能够彻底明白,逄余对她来说,已经是“不可或缺”了。这种无可比拟的心情、这种仿佛于冬日暖阳中被心甘情愿溺死的感觉,就是“家”。
她能从家人身上获得力量、获得前进的情感、获得勇气,能在他的支撑下成长、能在他撑出的树荫下安眠,能肆无忌惮地在他面前撒娇、犯傻,她在他这里永远有“容错率”,可以永远是个会做事犹豫的小孩子。
不管走到哪里,他都是她的底气,是她能够回到的避风港。
……她其实,已经可以不需要猫了。
“咚咚——”
外窗被轻轻敲响。
云栖栀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满脸郁卒地抬头。
……干嘛啊!
好吧,正事要紧,回家后相处的机会还很多。云栖栀抬手搂住逄余的脖子,轻轻亲亲他的侧脸,小声说道:“他们没事不会过来找,我下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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逄余愣住了。
云栖栀开车门的时候,还以为那些间谍.同伙终于识趣,过来自首了,结果就看到了牵着一条狗的1号队长李兴。
看到云栖栀后,那条大型狗尾巴晃晃,把嘴里叼着的东西放在地上,又拿嘴筒子拱了拱,拱到她面前。
这条狗就是小队去清缴村子时带回来的。领回来时瘦骨嶙峋,骷髅一样,但身上没有伤。毕竟是活的、没被感染的,可能成员们也是不甘心,总要带回来点什么。另外云栖栀真不清楚,他们把它带回来的时候有没有怀着“储备粮”之类的想法。
总之是带回来了。
云栖栀喂了个《星星谷》里的塞料面包后,那双狗狗眼就一直湿漉漉的。接着拿出牵引绳和背带,让两个曾经养过警犬的队伍成员先带着。她不太下车,但只要下去,想起它的时候,总能在某个角落看到。
小云老板蹲下来,凑近了细看:“这些是什么?”
李兴抓紧时间观察了下她的表情,然后才说道:“这条狗被带上以后,休息时间也会外出……战士怕它在车上乱拉乱尿,就会一起带着稍微走走,它偶尔就会叼回些东西来。似乎是想给你,每次都放在你车边,还会走来走去乱转,不过都被我们战士给收拾了。”
这件事云栖栀还真的不知道。
不过这种越野式车子轮子很大、底盘很高,她自己往上上的时候都得扶着旁边的把手。平时大家进餐就是饭点,云栖栀也是那个时候吃。一条狗狗如果不直立起来,用前爪扒着门窗,只是单纯贴着转的话,确实有可能被忽略过去。
“战士发现它还会吃翻来的东西,怕它中毒抢了好几次。”
李兴说道,“后来有个胆子大的,拿了点观察,又切了一片舔了两口……这件事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但那俩混小子,是真找死,告诉我的时候,都悄没声吃了好几顿了。”
云栖栀都惊了:“现在呢?人怎么样?有事吗?去跟翟嵇支药,赶紧吃下去。”
要是有事,李兴就不会过来找她了,此时连忙解释:“他们俩是一直没事后,才过来找我的。我已经拜托过翟嵇了,也关了那俩人禁闭,取消他们此行的所有收获,但我有个猜测……”
云栖栀明白他的意思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的逄余冷哼一声:“你过来报告的时间可真是找得好。”
李兴眼皮都没抬。
倒是云栖栀帮忙提了一嘴:“如果接下来一切顺利,那明天下午就能到家,今天说正好的。”
她想起今中午那个间.谍,未必不是抱着类似的想法,心里哽了下。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呢?”小云老板抛开这方面的想法,轻声询问。
李兴连忙回应:“再怎么样,没经过检测的野外植物都不能这么直接吃,所以我是想着,春米也是有类似检测室的,想麻烦你看看。”
“假如说,真的是能吃的,那我想……那两块东西多少也算是做了点贡献,假如说他们想要转到春米来定居,或者有一点绝不会过分的小请求,希望你能松松手。”
云栖栀了然,又有些感叹。
也对,如果不是因为有所求,那两个兵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做这种可能损己不利人事。
所以她痛快答应了:“好。”
小云老板这么痛快,倒让李兴有些愧疚了。毕竟这都是他手下的兵,他比云栖栀更了解。
那两个帮着养狗的士兵恐怕之前也没想到中途还能多出这么一遭,但云栖栀一向大方,照顾狗都给了额外的“补贴”,不亚于是天上掉馅饼。
他们多半是不甘心就这么一路到家,然后结束这短暂又细弱的关系,不甘心放过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加上翟嵇有保命药这件事众所周知,才会这么大胆。
恐怕也是因为担心跟他说了以后会彻底丧失尝试的机会,才干脆一条道走到黑。
李兴一开始是真气到不行,但事已至此,也清楚他们的情况,再看到他们低头臊眼、满脸羞愧内疚的模样,那点气也消掉不少。
像他这样,到这个年纪还没家庭、没负担的是少数。这世道,要是不拼不赌,怎么能带着一家人活。
云栖栀心情倒是很不错,眉眼带笑,揉了揉狗头。
希望真是个确凿的好消息。
216
云栖栀回到春米, 窝在云氏办公小楼自己客厅的沙发里后,才总算是觉得踏实下来。
那点行走在路上的急躁消失不见,更是因为有了“底气”,处理事情时有条不紊、耐心细致。
先是取出一大.波建材、食物原料、燃料、日用品与消耗装等等补充春米这边已经有些捉襟见肘的仓库, 嘱咐下一顿加餐, 接着将那些李兴保存下来的“标本”送去研究,然后正式露了脸, 让大家真切云云老板已经回来了, 安下这边幸存者们有些浮躁和恐慌的心, 最后让伊丽丽好好帮那只大狗洗了个澡, 接着内外驱虫并做检查。
由于云栖栀之前喂过《星星谷》内的属性食物,所以这条被取名为“大黑”的狗狗除了还很瘦外,其他方面很健康。等到隔离15天,保证身体内外都没有寄生虫和吸血虫后,会转移过来。
大黑安心住在小房间,自然就没法再去野外寻找到些什么新东西了。不过在了解到相关信息后, 翟嵇提出了想法——如果有“原材料”的话, 其实绝大部分警犬都能做到相同的事。
云栖栀接受了这个建议。
说也感叹, 目前整个松捷国里, 这些没有变异的动物如果没能“逃走”,可能都变成了第一批、第二批的食物。警犬军犬要特殊一点,把它们当成战友的训养员当然不会这么做,但也很难供给得起多一张嘴。
密山住民总是要更“幸运”些,当时整个云家小分队还住在半密山舍时, 因为捡到了大黄一家, 云栖栀特意承包了所有的警犬军犬和训养员,一批一批到半山轮换, 把大黄一起带着培训。
特派们本身就因为“任务榜”能养活自己和家里人,隔三差五还能自己“点菜”,训养员领到自己那份,还不用额外拿出一部分喂犬,因为犬也是有自己工资的。
这样一来,总体跟灾难前并没有什么差别,才能让这些毛茸茸保持了能熬过接下来一段困境的体膘。
等到云栖栀出国做任务,翟松爱“爆雷”并且密山大规模坍塌后,比起一般市民的故土难离,一直都是靠着云栖栀生活的特派们很多都有了些其他想法。只是前路未知,这才暂时按耐。
这年头,再没了“月光族”,东西都是能省则省,尽量长时间存放的,所以在中途虽然困难了不少,但云栖栀群发消息召集后,带去的就是最关键的希望,他们还是顺利进行了过度。
既然不用面对极度绝望之下的二选一,只是省吃俭用一点而已,那这些大号毛茸茸自然不需要被牺牲、被抛弃。
更何况在危险外出的时间段,这就是一个“劳动力”,比人更敏.感机警的听觉嗅觉,忠诚可靠的伴随,遇到坏人可以作为震慑和助手。
并且除非是大范围受伤,否则这些毛茸茸的动物不会像人那样轻易被丧尸“感染”,更是提升了不少机动性。
春米这边劳动力都被“压榨”到了极点,警tຊ犬军犬自然也不例外。在排查基.地风险、探索意外身亡的幸存者、巡逻放哨等一系列地方都能派上用场。
如果在探索野外可食用动植物这方面同样如此,那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也终于是有了切实的“重要价值”所在。
云栖栀在考虑是先让这些毛茸茸在周围搜一圈试试,还是等研究室的结果出来再说。
“咱们家大黄可以跟大黑搭伙啊。”伊丽丽说道,“如果真的能起到作用,军犬警犬肯定不会卖给咱们的,就得指望大黄一家了。”
“而且春米这边几乎都是平原,这不是要做那个新基.地嘛,就算有点东西估计也全被铲掉了。不如再等等,等到事情彻底落下,让大黄也跟着出发……星星月亮也在家吃了些干饭了,猫的嗅觉比起狗应该也没有太差吧,一块带去试试。”
云栖栀觉得有道理。
接着她思索片刻,又拿来翟嵇备好的计划与档案,看看还有什么要做的。
第一份是研究所那边的当前总结。
像那些科研以及生化项目,云栖栀除了帮忙找机器和原材料外是提供不上什么帮助的,也不会在其中乱插手。
这批带回来的种子,除却每种的一小部分会照旧放在云栖栀的《星星谷》里做保底外,其他就会分批送往相关研究所。
如果一批用完,失败、成功或者有什么新发现,都得往上提交报告,把情况说明,才能支取下一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按理来说,这也算是后勤取用的范围,该是应卫松负责的。但研究所情况比较特殊,最后直归翟嵇名下。
翟嵇给他们的限制是三次,三次还没有任何进展后,就无法再申请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项目达到这个警戒槛,翟嵇也会将每一次的数据总结成短短几句话,让云栖栀对其能有个大概了解。
队伍回来还没多久,所以在进度方面还是“积极研究中”,倒是那位被领回来的叔叔完全闲不住,已经当天就上岗了。
因为过往的惨痛经历,春米这边被云栖栀养着的研究员们似乎对他非常照顾,其中被从潮海市救回来的那批农业专业小队们大概是有了些什么同病相怜的心态,一看又是“同专业”,更是每人拿出点东西,种质库叔叔那原本空荡荡的宿舍小窝里都像模像样了。
春米带回来的研究员自然就是春米的、是云氏集团的,所以回家后翟嵇第一时间就想给安置下来。但看研究所里这和谐的一幕,想了想还是没插手。
这点也被翟嵇写在了报告里。
一切顺利。云栖栀看完后拿起了下一份。
第二份是当前建筑进度。
春米这边的新楼没了小云老板的原材料就无法动工,云栖栀又要迁就《星星谷》里榈叶的生产处理。这方面的需求量极大,即便在去种质库前,云云留下了很大一批,但还是短短几天就消耗干净,没撑到队伍回来。
春米建筑队也没闲着,没法盖楼就去锄地开垦,备好的土地区用不着那么多人就去清理基.地领域的所有杂物、垃圾以及坍塌建筑,实在搬不走的就尽量把其他能移动的搬过来统一安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栖栀回来后自然重新做回本职。当目前动工的交易行兼加工厂完成后,就是养猪楼和更多的宿舍了。
嗯?养猪楼?
云栖栀仔细看了看。
在翟嵇递上来的这份报告里,还包含了一张图纸。并不是一般惯常认为的猪圈配备一个睡棚,而是专门的一栋“猪楼*”。跟目前的云氏办公居住楼、幸存者宿舍等等没什么区别的大楼,顶多就是更宽更肥一点。目前预备是十层,后续可以再在两边或者后方加盖。
在意向书里,对于“装潢”则是有几套截然不同的后续方案。其中一套很吸引云栖栀的注意力,是全网络机械化,由电脑智能化全程操作,达到一键敲击就能同时为数万个点位投放饲料。并且配备专门的活猪运送货电梯、监控*,优势和缺点都相当明显。
其他的就是跟云栖栀预想里大差不差的方案了。比如分区制,母猪猪舍、产房区、保育区育肥区以及肥料再处理*等。优点和缺点同样。
翟嵇在后面都有三两句的批语,对那个机械智能化的尤其辛辣:仗着有云董事,这野心和浮躁都快要捅破天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该让云董事继续投资太空飞行计划,趁早直接离开这个遭瘟的星球?
当然,即便是如此不看好,他还是把全部的策划都递交了上来。
云栖栀笑了下,继续往下看。
下一部分是当前每日支出和每日收获。前者依旧是个看着都觉得心里发颤的大数字,后者依旧基本保持着零蛋。
云栖栀忍不住打开了《星星谷》。
从密山到春米……密山那时有十几万人,云栖栀供养了他们差不多半年多些,只有支出,没有任何“收入”。
中途出行怡米的这段时间排去不算,再回国,定好春米后,从起初的春米本地人,到召集密山原职员、最后建立新基.地,陆陆续续有幸存者投奔过来,到目前为止,统计下的是六万四千人左右。
说也赶巧,云栖栀是去年六月份在春米找好地点、办好相关手续的,再过三个月,就又到了今天的六月。不仅是小云老板的生日,还是她来到春米的整一年纪念日。
也就是说,来到春米后,她又供养了这几万人接近一年,没有“收入”。
云栖栀一瞬间对纸面上那些长长的数字都失去了概念,脑袋也被动则七八位的加减乘除给搞晕头,但她知道,原本那些用来做储存的房子,现在只剩大片的空荡。
里面原本是摆成一排一排、密密麻麻的箱子,箱子里面还是一排一排、密密麻麻,装得满满的格子,现在全都没有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217
对于一个囤货癖来说, 没有什么比“箱子空了”带来的打击更大。
云栖栀甚至连行动计划都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开始在《星星谷》里储藏时,其中背靠边界山,面朝西, 正对着“家”建立了4x5座大房屋。
每个大房屋里摆了133个箱子。每个箱子都是8x20的容积, 每个格子可以叠加999,基本上是尽数装满。
这4x5座大房屋全都是吃的喝的。左数第一竖排是冷冻食品、冷冻食品、海鲜、海鲜。左数第二竖排就是米屋、面屋、玉米屋和豆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也幸好《星星谷》是个种田养殖游戏, 本身还有产出。
游戏与现实内外是3:1的流速, 像防风草、大蒜、小麦、小白菜这类原本四天能收获的短季作物, 放在现实就是一天多几个小时就可以长成。甘蓝、土豆、小萝卜、茄子这类五六天的, 放在现实也不过两天。
加上升级后只要有足够的货币就能够999“进货”的星星谷超市、医院、服装铺、新鲜时蔬铺;被更改后可以产出肉类和自繁殖的鱼池和禽畜棚;以及各类果树、加工厂以及野外采集物,总算是能有个缓冲的余地。
可即便这样,云栖栀的米屋也已经能看到底,面屋倒还剩几个箱子,玉米剩下一小半,豆类剩下五分之二。
已经是能让囤物癖毛骨悚然、在心里狂拉警铃的地步了。
当然, 云栖栀可以跟之前一样, 宛如上班似的一天三波全天候经营《星星谷》, 天天007, 疯狂挤榨每一寸地和每一秒钟,再配上“日常任务”再加上一点储备资源,以现在不到七万的总人口,继续维持现状,问题也不大。
可要是以后有更多的人过来呢?
是收还是不收?
小云老板低头抱住脑袋, 安静片刻后打起精神, 重新翻出刚才那两张计划总结,这次重点查看预计时间。
食物、或者说进食需求就是主粮、荤素与水。
水这个不用愁, 《星星谷》源源不断。
那么主粮(碳水化合物/淀粉类)可以通过玉米、豆子、部分小麦、根茎类得以解决,这部分可以全放入目前的“温室”中,作为一级品严密关照。
荤类暂时全靠猪楼。
素食来源《星星谷》就比较多了。并且在之前云栖栀就有过“在野外寻找良tຊ性可食用变异植物”的想法,就算苦涩难吃、纤维感重也没关系,只要没毒就行。
能找到的话,带回来能在污染土壤中生长,还能进行研究,总能在一代代的“基因培育”中变得更符合人类需求——实际上以前的人类就是这么“驯化”那些植物的。毕竟以前的稻子可不会种挂满穗、量产千斤,以前的玉米不会那么多棒,以前的野果皮厚肉少还酸涩。
那么这样,荤素负担都能够移出去一部分,她只负责水、榈叶制品以及医药品之类的,事情也许能少很多,也能缓解一下《星星谷》里的压力。
不过这些也都还是预计划。毕竟建猪楼前还有交易加工楼要建,野生植物那边,研究员还在分析,没有结果呢。
想到这里,云栖栀在那一堆文件翻了翻,找到关于接下来要动工的“交易加工楼”的图纸。
这栋新楼预计有六层,一楼与二楼为春米交易所。比较简单的小交易和小铺盖在一楼。如果有比较昂贵的东西想买卖、有事情需要找一个隐私条件不错的地点慢慢谈、想要招待客人、或者只是闲暇时间想找个地方呆一呆,就可以缴纳“摊位费”上二楼了。
三楼是特派办公室和居住所。等到这边的交易加工楼建好以后,就要有不少特派在这里轮班了。不光要尽可能防止一二楼发生抢劫、诬陷以及斗殴偷窃的发生,还要作为四五六楼的警戒哨。
四楼是联通着五六楼的仓库。五六楼就是正式的加工厂,只有经过特派审核的人才能通行往上。
云栖栀看着那张简易图纸,思索片刻,又走到窗边,看了看不远处那刚打出地基来的目标地点,然后回到办公桌前,在上面做了修改。
改完,她拉拉紧贴着窗旁的铃。
没有几分钟,已经回到在楼下自己房间办公的伊丽丽就敲门探头进来:“小云,你找我?”
云栖栀应了声,把手里的计划纸递给她:“把这个给翟嵇,让他去修正一下情况,是关于交易楼的。”
“好。”伊丽丽痛快应下,然后转身离开。
通信完全崩溃后,各方面都让人不适应。云栖栀坐在桌前又沉思一会儿,确认暂时没什么问题了,接着为下一个问题纠结。
她良久没有动作,一直安静的逄余便轻声询问:“怎么了?”
小云老板回神,然后挠挠脑袋:“就是……翟嵇原定的交易所是六层,我再加高了,想着第七层就留出来专门培土豆或者其他根茎类。这不是要作为加工厂嘛,墙壁、承重与图层都是刻意增加增厚过的,那作为温室也再合适不过,但这样一来,完工时间就要再延迟。所以我在想,大概什么时候,猪楼才能动工。”
逄余眼眸轻眯。
末日情景跟和平时期当然是完全不同的,但这种不同体现在“建筑”方面,又有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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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在密山的时候,好吃好喝供着,包工头能起些歪心思,想着拖时间不说,还要当个内贼帮着倒货。
虽然那次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后续也没有什么人提及,甚至仿佛都被忘到脑后了,但这点介怀其实还是非常微妙的藏在潜意识里,让人吃一堑长一智。以前管饭后干活,现在完全变成了工酬制,干活才能有饭吃。
这点微妙的变化,除却逄余和翟嵇这样——要么是属于旁观者清,要么就是有心推动的,其他人并没有很清晰的意识,云云老板自己也没有特别明显的认知,因为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同,都是“饭”和“活”。
但前后顺序这么一变,带来的结果也完全不同了。
很明显,春米这边的幸存者,是真的很拼命,恨不得把血汗全沥在那些混凝土中。拼命到劳动力足够后,排了个一天三班倒,24小时都不停歇。拼命到要不是有人看管,他们真能熬夜干工、活活把自己累死为止。
即便云栖栀为他们的专供也是非常充足,大白米饭、大白馒头、五花肉和新鲜蔬菜水果等等都是论盆上,只要能吃,想添多少添多少。隔段时间还总会把《星星谷》的属性食物混在汤里让大家喝到,尽可能去保持平衡,也更改不了他们确实是在过度透支的事实。
这些最辛苦的壮年劳力长期保持着一天11到13小时的重体力,在这种卷劲下,再加上小云老板拿出的“新型粘合纤维”非常好用、非常坚实,建筑原材料足够的时候,甚至都能比和平时期更快完工。
“横向大平米七层的话,现在不需要装修和通风,按照宿舍楼的规模时间,大概不用五个月。”
云栖栀缓缓点头:“那就要到八月份。”
“养猪这件事,可以先投点。”逄余提醒,“现在还没有达到去年高温季那种程度,可以先把几头猪养在中庭里试试看。包括会不会变异,到能不能正常生育,肉质是否会出现变化等等,另外,养猪人能力也是个问题。”
云栖栀点头点头,然后在纸上记了几笔,“没错。这些都先处理完,到时候建完猪楼就可以直接踏入正轨了。”
大肥猪不愧是性价比之王,这绝对是让人、尤其是让生活苦难的人一见到一拥有就能觉得生活美好的东西/食物。
“要不然就来一次集中选拔。”云栖栀来了灵感,“有类似经验的可以报名,有意向的也可以进行申请,到时候可以随他们自己组成小组,每个组发一头让他们养……小分队们如果有意向也可以领。接着就按月份来,最后把猪养得最好的就可以先进入试用期了。”
还能分些猪肉。
《星星谷》的养殖区被小机器人更改过后,不但能照旧收获鸡蛋鸭蛋、牛奶羊毛类本就会有的产出,还换成了跟现实差不多的匹配方式,生后代的频率是大大增加了。牛羊还好说,猪崽那都是一次出一堆的。
除却会留“种.猪”之类的传代,其他的公猪公牛公羊等等通通都是阉割过,到了体重就直接处理,留给云栖栀一系列肉、皮、骨头、内脏、血的产出品。那些母羊母牛之类的到年龄了,就也步上后尘,一同成为产出。
之前拿出来的都是这样的成品,还没试过整头整只取出呢。
云栖栀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不管是过度机械化劳动还是重体力劳动都太苦了,当时小云老板仅仅是用能力帮着搬运大家伙,最后都手脚全磨烂、组织液一直流,更何况那些真切进工的人。
现在是因为实在没办法,但不管是食物还是《星星谷》的属性餐,能够修复和充盈他们的身体,精神方面的匮乏和应激,却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填满和解决的。
“咚咚——”
“小云。”
伊丽丽敲门进来,弯着眼睛往旁边一闪,露出身后的人:“我把消息传到啦,翟嵇让我把他领过来,当当,他们兄弟能力似乎是进化了一波,现在沟通就方便啦。”
陈小虎憨憨一笑,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小老板,我过来帮忙。”
云栖栀眼睛顿时一亮,“好,热烈欢迎,你哥哥在哪儿,在做什么呢?”
“应该是在翟嵇身边吧?”陈小虎不确定该怎么说,“我跟我哥是要分开的。所以我们俩就总有一个人会留在他周围干活,确保他需要的时候能很快找到,另外一个就在各个地点巡逻,比如说宿舍以及建筑工地什么的。”
如果是陈小虎在外面,那翟嵇没有任何要求的时候,哪里有些需要搭把手的、或者人缺的,他就停下来干活,翟嵇需要传话了,由哥哥递过来,由他快速赶过去。
作为“远距离电话”的使命结束后,确认那边“挂断”了,陈小虎就会继续重复以上步骤,直到接到下一次电话。
当然,再“升级”也还是有限度,像现在春米基.地内打电话基本是没问题了,但再远些就会断联,不管怎么努力都没法重新连接,过度透支还会数日里大脑剧痛,只能静息调养才能逐渐恢复。
云栖栀也用不着那种程度,当即就把自己的猪肥大赛计划大概说了一下,让陈小虎传过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陈小虎一边传一边自己兴.奋了。
等到“挂电话”,他眼睛亮亮的,迫不及待询问:“我、特tຊ派能参加吗?我和哥哥可以吗?”
这一点云栖栀还真没想过,不过她非常坦然地说道:“目前只是概念,到时候规则、注意事项和要求,就让翟、可以让林阿姨他们完善一下。”
跟翟嵇这位总经理不一样,林净秋、丁如霜和图远山他们并没有实质性的职位,毕竟那些支柱型重要点早就被云栖栀分好了,他们如果想做点什么,必定会在第一批云家小分队成员嘴里夺权。
这会让情况变得很微妙。
所以就算是再煎熬,他们也会忍耐住这些情绪,毕竟能刷到小云老板的好感度才是最重要的事,只要被云栖栀厌恶,那一切就都没有了。
云栖栀不会把原本归给自家小分队成员的职责范畴分出去,哪怕现阶段每个人都显得很忙碌——在这种地位范畴里,责任同时也是权利。
但这些已经决定投奔她的叔叔阿姨们个个也都是优秀,老这么放着也不是事,还显得怠慢,所以必须要找到个平衡点。
云栖栀思索一会儿,说道:“小虎哥,麻烦你再联络一下,让狄溢之先生暂时负责……野外可食用作物巡逻这块,警犬军犬可以由他管理,可以在与翟嵇协调后发布墙任务。丁如霜女士监督实验室,林净秋阿姨就主负责当前的养猪大会以及后续跟进好了。”
陈小虎:“是!”
218
时间是一条自上而下流淌的河流, 会分秒不停的顺延而下。当它抵达四月份的时候,食用猪饲养选拔大会也轰轰烈烈开始了。
这可能是这段时间讨论度最高的话题,作为总负责人的林净秋处理得非常好。不管是大会以及选拔规则和标准的制定,预先提醒与告知, 定好时间地点, 场地搭建,人群分类与列队, 特派巡逻甚至相应任务报酬, 都是尽善尽美。
当然, 作为最佳吉祥物、猪猪来源甲方与春米基.地的精神支柱, 云栖栀也要出席的,此时坐在长台的后面,低头看报名表上的队伍与人名,不时还会报出几个有意思的:“逄余逄余,你看,这有个‘猪必胜’队, 还有个‘我养得猪都’队, 诶, 居然还有个叫朱定能的人是队长, 这绝对是增益BUFF啊。”
逄余非常给面子,随着自家小云老板的话低低应声。
陈小虎站在稍微远一点的后方,保证隐私的同时还能在第一时间响应,此时握着枪,警惕地环视着四周。
翟嵇坐在云栖栀另外一边, 不断在纸上写着什么。对于忙到脚打后脑勺的总经理来说, 这个他需要参加、但又不需要作为主导的大活动,其实也算是变相的“减负”了。
伊丽丽坐在他旁边, 拿着一沓纸质文档,不时给他补充着什么。
林净秋别着扩音器上了台子,缓缓说道:“各位春米的市民,大家好,安静一下,我们的活动即将要开始了。还有参赛意向的,请到坐在红布桌子的负责人那边,找伊丽丽女士报名。报名会截止到半小时后。已经报名成功的,就请在规划好的相应地点做好准备。”
萧华黎抱臂站在台边,腰间也别上了枪,视线在人群里扫来扫去。
由绳索、链条和台柱分割开的人与人声音渐小。
“那么大会第一项,还是先提一下我们的基.地总负责人和甲方。”林净秋抬手示意过来,“想来也不用我多介绍,大家比我更加熟悉——翟嵇翟经理,逄余逄特秘,伊丽丽伊助理,云栖栀云董事。”
这下是真的引来了一波高声欢呼,尤其是最后云栖栀的名字被报出的时候,尖叫、口哨和呼喊声几乎能震动天空,把小云老板都震精神了,连忙笑着朝那边挥了挥手。
这又带来一阵回应大呼。
等到应和声稍微降些,林净秋就立刻趁机跟上:“咱们本次大会所需要的猪,也都是小云董事所提供的!那么废话不多说,大家应该都了解过规则了,咱们本次养殖试点计划,最终想要达成的结果,就是找到在这方面最优秀的人才。请注意,我要在这里再次提醒,咱们的选拔不是竞争制的!只要你足够优秀,不管最后有多少人都是一并通过!”
“一旦能够通过,不管你是足够优秀还是足够认真,都能够第一批免试进入咱们接下来投建的猪楼工作,并且在本次选拔中得到名次的,还有惊喜奖品附赠。”
这很好的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来,林净秋看到绝大多数的目光转了过来,就放缓语速,继续说道:“那么首先要提及的,是选拔规则与培养要求。一,每个组发放的都是标准小猪,没有生病也没有过胖过瘦,这点队伍领到小猪后都可以进行检查确认。二,每个组属于捆绑制,也就是说,如果某个人操作失误导致小猪出现严重问题,整个队伍都将取消资格,这点在你们当时报名的时候就已经重复过了,希望你们能够小心谨慎。”
“三,友善讨论、共同进步,人类为命运共同体,一旦有出现恶意损伤其他队伍小猪的行为,全队累计警告,且记录档案,严重者会直接请离云氏集团。四,小猪非私有制,白天统一时间发放,夜间统一时间收回。集团不会干涉你们的任何饲养方式,除非小猪染病或者明显状态不.良。饲养过程中,每个小队都有三次可以向云氏集团申请更改饲料配比原材料的机会。”
这些须知以及更多的注意事项,在允许报名的第一天,林净秋就已经印在了纸上发放给了所有参赛对象,并要求队长当着面大声朗读过,此时只是再重复一遍,所以大家并没有什么比较明显的反应。
但正当林净秋准备继续时,安静的场地突然传来了一声:“这谁养肥的猪就该归谁啊,要不然费这些力气干什么。而且都同工同酬了,谁还有心情多费力,这就不合理,得多给些回报才能提升员工动力啊。”
云栖栀抬起头来。
在她旁边坐着的逄余眼眸一眯,身形仿佛只是一闪,就离开了原地,几步穿行过规整的人群,拎着其中某个人的衣领,眨两下眼的功夫,就一块带到了台子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既然你有不同想法,就举起手大大方方的讲。”逄余低声说道,“而不是躲在人群里,说这样明显像是挑拨的话又不漏头,我想这不是正经人该有的做事方法吧……而且,我看你有些眼生,台下的春米同僚,有认识这个人的么?这是谁?谁跟他一个宿舍?”
底下立马就是接二连三的回应:“我不认识!”
“我也不认识,看着眼生。”
“我是工程队的!我保证他不是工程队的人!”
“对!我也是工程的,我们那儿天天一块吃饭一块工作一块睡觉,一天二十五小时都呆在一块。三班倒的兄弟,我每个不一定都记得名字,但绝对都记得长相,我们见面都打招呼的,他不是!”
“他那体格,那肤色,绝对不是。还有兄弟,一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
“我知道,就是夸张说法。”
“这肯定也不是特派,特派们不但背枪,手臂上还有黄.色的荧光带,他没有。”
林净秋脸上还是没变的笑容,继续使用扩音器说道:“既然有不同意见,那确实应该处理。不过……说也惭愧,我把每个队伍的特色点都记住了,但你身上好像什么都没有。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队伍的,特色点是什么?还是说……你难道根本不是参赛人员?”
被逄余提溜上去的那个瘦小男人显然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表情显而易见慌乱些许,但随即重新阴沉下来,视线飘向了另外一端的云栖栀。
不过逄余把人点出来,又说完话以后就没有继续在台子上停留,他从不会远离云栖栀,自己本身也并不喜欢这种会“抛头露面”的场面。
跟性格有关,跟从伍经历也有关*。
看到逄余已经重新在云栖栀身边落座了,这个瘦小男人一咬牙,视线飘了飘,又飘向刚才说话的林净秋。但还没等他想好些什么,就先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就站在林净秋身边盯着他的萧华黎。
这个年轻女孩右手压着腰侧的枪,左手在身侧则呈现着半抓握的模样。
瘦小男人:“……”
靠!你们这些“保镖”,速度和责任心怎么就这么快!
就在这时,tຊ一个参赛的队员举起了手:“我——我跟他一个宿舍。”
很多人闻声看了过去。
“他根本不是咱们春米的,是当时跟小云董事去搬种质库时,涡塔派过来的队伍成员!”
一片哗然。
瘦小男人冷哼,大声说道:“难道我不是春米人,就不能站在中立的角度说句实话吗?而且我是在为你们抱不平啊!也是在为大家、为广大群众争取利益啊!为什么你们就要被这个所谓的资本家一直压迫?你们不要再犯傻了!”
“你们努力成这样,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是他们好吃好喝、换来的是他们住好房子住最高层!你们真的甘心吗?凭什么?世界都变成这样了,凭什么还有这些蛀虫吸血鬼?”
被他的大吼短暂镇住的场地,另一边就传来了有些漫不经心地回应:“啊,是这样吗?那就请你拿出些粮食,稍微救助一下大家吧。”
在场人又像太阳花一样,转头看过去。
伊丽丽站起来,抱臂看向台上:“现在整个春米市基.地有六万五千人左右,名册都是大家看着整理出来的,绝无作假,各队伍也能互相印证。你自己都说了咱们幸存者辛苦,这段时间应该打探的也差不多了吧?没错,拿工程队举例子,每位成员每日都能吃掉两盆米饭或者七个馒头、四斤肉、五斤蔬菜、三个水果、一盒奶和一粒多蛋白质片。换算下来大概是十二三斤……”
之前还叽叽喳喳的工程队成员忍不住缩缩脑袋,露出了些愧疚混合着不知所措的模样。
还没等伊丽丽说出接下来的话,已经有人怒上心头,因为周围实在没有可用的,干脆直接扯掉鞋子就往台子上丢,一边丢一边大吼:“你给老子滚下来!你踏马就知道动动嘴皮子,你踏马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吃了别人的饭,你肚子不饿了,然后就过来逼别人死对吧!看我不活活打死你!”
这简直挑起了接下来的群情激愤。
“就是!给老子滚下来!你们这样的才是背后阴沟里的蛆虫!我就纳了闷了!你们这种贱畜是不是就看不得我们老百姓过得好?!”
“都吃不上饭的时候,能给一碗饭的那就是大善人!能留下荒民做工的就是大善人!是啊!哈!没钱没饭吃的屁民怎么不把地里多余的粮食、家里多余的存粮换出去得回来罐头填饱肚子呢!孩子没奶喝的娘怎么不去野外挖人参挖到鹿茸跟云家交换奶粉来喂孩子呢!哈哈!真可笑!你们说的太有道理了!你们说的都对!”
“你们口口声声说着要帮忙,我看你们都是为了你们自己吧!你敢对着老天爷发誓,说你是真心为了我们,不是背后收了钱,也不是有人指使,否则出门就被活死人咬、老婆孩子全死光、上司立马暴毙、后半辈子孤寡老死没人送终万人唾弃吗?你敢吗?”
“是啊,是啊,不会是不敢吧!赶紧发誓,你既然都是为我们而来的了,是为我们抱不平的了,那这点小事不会没法满足我们吧,赶紧的!”
“算个屁!艹!格老子的!赶紧滚下来,老子心中正高兴呢,觉得日子有盼头了,就总有些人出来想要把好事搅黄!你是来帮我们的吗?你是过来想让我们死的!你想让我们跟云氏打架,然后两败俱伤!”
“大家!大家听我一言,咱们春米现在房子都建起来了,还要大规模养猪了,不知道有多少真是吸血虫的羡慕嫉妒恨到眼珠子都要滴血了!大家注意,他们想干什么?他们就是想挑拨咱们跟小云老板之间的关系!云氏要是真被赶走了,他们自然就能直接摘桃子了啊!这地皮,这些已经完工的建筑,这大城墙,还有未来的猪,未来的野生蔬菜,岂不都是他们的了?但大家,你们觉得这些人会让我们继续留在这吗?能一天十二斤的让我们顿顿都吃到饱吗?到时候我们被直接驱赶走死掉也好,还是一天只有三顿玉米汤也好,你们愿意吗?!”
“不愿意!!傻子才会上当!艹,臭傻.逼,你们不会真以为我们就傻到你们说什么就信什么吧?你就出去看,不说别的国家,光整个松捷国,人都活不下去了,一整个一整个村子都被灭了,哪里还能有像春米这样的条件?涡塔?笑死,涡塔连给春米提鞋都不配!”
“伊秘书刚才说的时候我都脸红,我们现在干得那些活,谁不能干?哪个男人不能干?但谁能供得起一天十二斤的肉菜饭?再说盖完第一栋房子,云氏的老板自己都还将就着,我们就先住进去,有家了。后面盖食堂也好,加工厂也好,猪楼也好,哪个不是我们一起用的?”
“说实话,我每天做梦都在怕春米赶我走,我睡觉其实都把手腕绑在床板铁边上,这样就算有人半夜想要丢我,我也能立马就醒过来。我干活才觉得心里踏实,才觉得自己有用。我出力我腰背疼我也高兴!我有时候心里也发狠,但我想着的是,假如哪天云氏要赶我走,我就跟云氏没完,而不是把云氏赶走——开玩笑,没了云氏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更不用说家里人。”
“我家里还有个小孩,因为之前云氏没过来,都已经快大头娃娃了,云氏说等这栋大楼建起来,就能腾出地方改成幼儿园,我还在等着呢。谁想让云氏毁掉,我就让谁先死。”
“没错。谁想毁掉云氏集团,谁想对小老板不立,我宁肯死也得把他带走!死了我也要变成厉鬼!”
要不是因为周围有特派巡逻秩序,有好多个性子爆的真就要冲上台了。但即便有同舟共济过的特派同志拦着,他们隐隐还是有要冲破栅栏的样子。
即便是在阻拦幸存者们的特派,一个个望向台子上的目光也是极冷。看得出来,如果不是职责所在,他们也不会比其他人冷静到哪儿去。
伊丽丽都蒙了,连忙窜过去,压住那个已经有逃跑意思的瘦小男人后,从腰间拿出手.铐,利索将他枷了,接着借了旁边林净秋的扩音器,轻轻拍两下示意安静。
看“犯罪分子”已经“伏法”,局面这才暂时平歇。
“咳,我大概说几句哈,希望大家能冷静下来,尽量理智的先听我说完。”伊丽丽道,“云氏不是在卖惨,也不是接下来要克扣,但真的——供养整个春米,负担实在是太大了。”
“就像刚才说的,一人十二斤,六万五千人,哪怕排除云家集团的所有正式员工,算六万四,那么每天的消耗量也在七十七万斤左右。一个月就是两千三百万斤。”
“当然,特派也好、其他幸存者也好,都没有工程队消耗大,实际总数自然是会少些。但不管怎么算,都绝不是个小数字。要知道,现在春米没有任何的进项,真的全凭云氏在咬着牙往里投。”
“了解的大家应该也知道,我们老板去参与潮海市救援,去搬运集装箱,参与西部转移,跟国家合作,在这种环境下去往国外去做几乎是必死的任务,九死一生回来,又继续轮转,包括种质库,尽力让春米恢复运转等等。这些物资,真的都是一次次拿命拼回来的。”
“而且她来供养春米人、供养大家做建筑,是为了自己享受吗?各位扪心自问,如果你们有这些足够你一个人以及家人活一辈子的物资,你们是会全拿出来,只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来,去暴露自己,让全天下人都知道自己有存粮、还是个善良单纯的冤大头,赌那个‘说不定能建成基.地’的可能性,还是偷偷藏起来,先保证自己以及家人能活着?”
“当然,我们都是普通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要不损他人,没有任何人能够去指摘。但我也说句大实话,我们其实一直对她的所做所为抱着种不太赞同的心态。实际上,早在很久之前,我们也提到了也许会发生像今天这样的可能。”
“我说这些也没有别的意思,各位刚才说的话,确实让我非常吃惊,我也有些感动,觉得自己也许是把事情想的太悲观了。但重点是,云氏真没有那么富,资源也绝不是源源不断的,实际上,跟大家说句实话,大米已经快要见底了。”
之前安静听着的幸存者们顿时一阵哗然。
“我想大家对这一点也有数了。”伊丽丽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甚至还多了几分笑意,“否则云氏也没必要在tຊ最近这么着急催促养殖猪和野外植物的进度,所以,在一开始的生气后,我甚至升起了几分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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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蹲下看向被拷起来的瘦小男人,慢慢说道:“既然这位友好的先生为大家抱不平、为大家争取利益,想来会很愿意帮助我们吧?而且这位先生正是觉得我们给大家的少了,这才心中愤愤。那么来救援怎么着也得月份起步,我先喊个数,凑个整,三千万斤。就是说——别干挑拨啊。既然想要挑拨对立,怎么也得给点好处啊。”
“你给不出来,咱们就稍微留你做做客,保证你在这里能够体验到家一般的感觉。然后,等你把你背后更大的客人说出来,咱们就可以跟对方也聊聊天。虽然一些鸡毛狗脚的垃圾东西还在阴沟里偷看,但云家的老板可是正儿八经的特批基.地负责人,又做出那么大的贡献,受了委屈总得有点补偿吧?”
在场都是聪明人,这么一番话说出来,看向台上瘦小男人的目光便都变了味。
确实,云氏已经在尽力周旋了,现在食物虽然不足,但有层出不穷的间.谍啊。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派出间.谍的人,那总得有点势力吧?
那既然有势力……这个,只要掌握了证据,岂不是就可以谈判了?
再者说,也不用一直这样,只要加把劲,熬过这段时间,把猪养好,把野生植物找到培育,那大家还是有奔头的。
幸存者们的眼神和表情变了几变,站在最前面一个特派率先说道:“我之前在刑讯、咳,我说我以前有过类似的外来人员接待经验,知道能够怎么样让他们住得舒适、住得安心,如果不介意,我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伊丽丽仍旧是笑眯眯的模样:“噢?这样吗?那就太好啦,欢迎你指导。另外大家也请安心,一旦能够请到尊贵的客人,客人如果会带礼物的话,不入库,直接就在门口拆装,让大家看到了,接着下下顿就能吃到。请大家相信我们!”
谁会不相信云氏集团呢。
在这个吃不上喝不上、高温低寒并存、离开基.地没几天就会因为各种原因死掉的时代,谁会去选择听信一些人的挑唆和舌灿莲花,而真真切切选择放弃口里的香肉和米饭呢?
也许这种人在之前会有,永远不知道满足的,贪心到没给梯子都想上墙的、恶意自私的、甚至觉得自己才是那个世界之主未来领袖的。
但一旬又一旬的灾难恐.袭后,当他们自愿或者非自愿终于意识到危机并不是他们的“机遇”,而是真真正正会吃人的怪兽后,他们发现自己真的是会死,自己居然真的只是星球与人类族群中一粒微不可见的灰尘,真的意识到自己如此渺小又无力时……可能早已来不及了。
只有足够识时务的人、足够有决断的人、足够有水平的人、末日前有合适积累的、或者能从满地灰尘与废墟中将半粒麦子珍惜捡起的人、甚至足够幸运的人才能活到现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哪怕这并不是云栖栀的本意——指“筛选”。她甚至全程都没有这个意识,也从未去干涉过。但她此时坐在原处,看到那批绝对“合格”,绝对具有某项或者不只一项“正向优良品格”的幸存者们,甚至绝对能被称得上一句“优秀新人类”的个体,后背还是升腾起了一阵可怕的战栗感。
219
没人不满意如今在春米基.地的生活, 间谍、哦不,是那位热情客人已经被带下去友好招待了,饲养大会自然是照常开了下去。
因为中间的这份插曲,幸存者们领到小猪的时候开心归开心, 但看向周围的目光异常警惕——已经抓到一个间谍了, 那就必定还有同伙。
所以等到全部队伍都领到后,就有一个陌生青年大胆举手提意见了:“这位林女士, 我有话想说!”
林净秋笑着一抬手:“请大胆发言。”
陌生青年就真的大胆发言了:“之前那些过来的涡塔人就是为了一同跟咱们小云董事去澄桂种质库那边的对吧?那现在事情解决了, 这些人是不是应该赶紧离开了啊。咱们春米既然已经食物不足了, 就更没有能力去养外人了, 不是吗?”
这带起来了一片赞同声。
“没错!”
“也不是非要赶他们走,但既然已经粮食匮乏了……涡塔可是咱们松捷的第一地界,他们回去照样能吃好的喝好的,咱们春米却还是才开始发展的起步阶段,不问涡塔那边要帮助就不错了,自然是没那能力反过来供一堆涡塔兵在这吃干饭。”
“就是啊, 我们辛辛苦苦工作, 是为了春米更好, 我们自己未来也能更好, 这些涡塔人赖在这儿干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们自己肯定也有家、有家人吧,所以还是赶紧回家比较好,省得亲人惦念。”
“他们跟着去澄桂也算是立了功吧,那涡塔不得表示表示,或者怎么着也得有奖励吧?所以赶紧回去吃庆功宴, 春米这边实在是太忙了。”
“没错。实在不行, 咱们还能抽出一天送送他们,把他们送到门口。五湖四海皆兄弟, 他们回去之后还是没好吃的好喝的,那——那我们也不是不可以当个证人,证明他们确实有大功。”
集体分小猪这样的事,别说春米这边的人了,估计放在当前的全球都是头一遭,涡塔过来的士兵和专家自然也都是好奇又羡慕,一块凑堆看,结果事情发展成这样,不少耿直的士兵气得脸红脖子粗。
“我才没有吃干饭!我们跟着队伍回来以后,这段时间一直是一起跟着干活巡逻才吃饭的!你们是在污蔑。”
有人满心委屈:“那个间谍我们都不认识,也不是军队里面的,凭什么他犯了错,我们涡塔兵要跟着背黑锅?我们什么都没做,就不接受你们这样的指责!”
还有人非常逆反:“你们说了就算吗?云氏都没说什么,你们就在这把自己当爷了?饭是云董事跟翟经理下发的,我们的工作范畴也都是他们敲定的。士兵队甚至也可以领你们特派墙的任务,然后照旧换取物资。审核的看到我们都没特殊反应,你们一个个倒开始说些分.裂的话,你们算老几?”
“就是。还真把云氏当成你们自个儿的,想指使就指使?说句难听的,从一开始云氏都不是你们春米的本地产业,小老板是暂时在春米呆,要是你们这不好,人家完全可以走!”
“涡塔才是正儿八经的首都,各种条件都比你们这小破地方不知道好了多少,云氏早晚会过去的!你们才是那群脚面子上的臭蟾蜍,鼻子里插葱就真把自己当象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是!全国现在伤亡无数,但到处还是有人,除了像潮海那样比较特殊的,哪个城市没剩下幸存者?那个间谍能挑唆,肯定是你们身上有问题,指定是你们抱怨过云氏给你们吃的还少了、让你们干得活还多了,否则那个间谍怎么有底气当众挑唆?”
“小云董事长!你跟着我们走吧!跟我们一块回涡塔去。他们干得那些活,有的是人能干。涡塔人口比这不知道翻了几番,你们想要什么样的劳力我们那都有!而且像是建筑工地里面的那些大车大挖掘机,我们那也有的是。涡塔大部分地方已经恢复电力了,动起工来都不用你自己掏腰包。你要是想建新房子,涡塔那些负责人都得抢着免费为你承包电力供应和建材!”
这可是彻底炸了窝。
眼瞅着这两帮矛盾激化,眼瞅着就有想要动手的架势,逄余把云栖栀挡在身后,翟嵇朝天上连开了三枪。
在场很多还都是士兵特派,对这个声音很敏.感,于是安静下来。但没有人服气,都望向这边,模样很显然是想要个确切的说法。
小云董事长还陷在自己仿佛看透了什么“世界真实”之中,即便知道现在情况不容乐观,也总有些恍惚失神。
这也没办法,毕竟不管是春米还是涡塔,不都是“人类”,不都是同一族群、苍穹之下的蚂蚁?
对于他们而言,争取到“云氏集团”是当前天大的事,而对于云栖栀来说,真要命的威胁从tຊ来不是这些身边人的纠纷,而是小机器人……或者说世界意识。
再者她也没打算明确表态。
翟嵇开完枪后,没有把那件足够震慑的热武器收起来,而是依旧光明正大地握在手里,这才缓缓说道:“春米里禁止互相攻击与伤害,这项条例是一开始就写在注意事项里面的。”
是的,“春米居住注意事项”或者说春米市法用打印纸覆盖了塑料膜,不但人手必定发一份,公共场所也会贴在显眼的角落。只要是想在春米这里安稳生活的,总会背个八.九不离十。
没人想被赶出春米,于是他们立马停止了那点若有若无的推搡,紧接着有人出声,也有人举手,七嘴八舌的,都是差不多的问题。
“翟经理,云氏会一直留在这里的对吧?”
“云家带着小云董事长去涡塔吧,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啊。”
翟嵇抬手一压,等到场面稍微安稳下来,他不答反问:“请问,有人能告诉我,非常准确且笃定的告诉我,明年能不能研制出特效药、明年的极端气候还会不会出现、明年的自然灾害是否减少吗?”
这下在场人是完全安静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是的,没人能够保证。
如果有人站出来大言不惭的表示“明年疫苗必定能研发出来”,那一定是个骗子。
如果说“明年跟今年还是一样的”,那这话说了也跟没说一样,现在的幸存者谁不知道这件事。
所以,说“能”也不行,说“不能”也不行,这就是个彻彻底底的两难题。
很多人已经意识到翟嵇的意思了。
少部分钻了牛角尖的还有些不甘心,又继续说道:“这跟现在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吗?翟老板,我们就想要个准话……”
翟嵇就回应:“我也只是想要个准话。”
他环视了周围一圈,慢慢说道:“未来的事情,谁能打包票?就像是当时陨石刚落的时候,谁能想到之后会变成这副样子?现在已经是‘全新’的时代了,谁能保证自己一定能料准以后?”
“再说句不太好听的,你们要我给你们个准话,那如果我说了能或者不能,结果又能如何呢?”
“假如说‘不能’,难道你们就要大发雷霆觉得云氏背叛了你们,然后要将我们赶出春米么?”
翟嵇语气很冷淡,“未来发展只有三种可能,一种是好转,一种是恶化,一种是保持不变。如果我说‘能’,那么假如未来好转,好转到你们不需要云氏都能活下去了,那云氏能与否自然也就无伤大雅。假如未来恶化或者保持不变,我说的‘能’,就可以让你们继续好好生活了。也就是说,稳赚不亏。”
“可你们能给云氏什么?云氏又凭什么为你们保证什么?不管是在法律层面还是道义、道德方面,云氏都不需要为你们承诺。”
“而且我今天说了‘能’,往后难道不能反悔么?这年头没了雇佣合同,也没了法律约束,云氏本就没有必要负担你们,连愧疚都没有必要产生。”
“那么你们非想要答案,是为了什么?口上说着云氏真好,结果还是在逼迫我们、搞道德绑架,把我们架到高台上,让我们下不来只能捏着鼻子呆在春米么?还是不管不顾只想要个心理安慰而已,说了‘能’留,你们就能安心下来从此之后不再搞这一出?”
这一次大会办的确实是跌宕起伏。
不过对于很多聪明人来说,也是在预料之外、情理之中。
毕竟作为所有人重要关注点的小云老板云栖栀平时一直呆在云氏小厦里,偶尔出现也都是秘密拿取物资,普通幸存者是根本遇不到的。
好不容易等到外出,带着的基本还都属于亲信和特派,且仍旧长时间呆在车里,保持着孤立和安寂。
这下难得一见出现在大众场合,时间还比较空裕,甚至涡塔那些本身就被叮嘱过什么的同队人员还没有走,岂不是全全正赶上趟,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这好机会?
于是,哪怕翟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是有人出声:“我想听小云董事亲口说。”
“没错没错!说到底翟经理只是个管理而已,云老板才是正儿八经的顶头上司,想听云老板说!”
“对!只要云老板说,不管她说什么,我都认了!”
被触发关键词的云栖栀回神,缓缓叹了口气。
原本还以为能轻松摸鱼结束呢。
翟嵇眼眸彻底冷了下来,不过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余光里就看到了旁边站起的自家小云。
他立马转过头去,云栖栀就对他缓缓点头:“我来吧。”
翟嵇就突然有了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他没有再说什么,应下后就坐下了,微侧偏着头注意着她。
虽然云栖栀不怎么在大众面前出现,但说实话,可能所有人都远远低估了她在春米基.地幸存者心中的分量。自她站起后,整个大会场地真正安静到了极致,多半针落可闻。
面对着这数千以上、密密麻麻的眼珠子的注视,云栖栀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神情,还显得有几分恹恹:“首先,希望大家明确一点,作为我的总经理,翟嵇的意思,就可以全权代表我的态度。”
翟嵇就突然想起刚才自己一瞬间出现的、那点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了——
云氏集团还是云家小分队的时候,各地的成员刚在密山的半密山舍集合,他认为成员们的心态中可能存了一定隐患风险,在任务与雇佣关系中存了几分懈怠和放松,就在一次集体谈话中果断当“恶人”,立下规矩,给了大家一番郑重警告。
也就是那次,他真的成了云栖栀的总经理。
“然后,”云栖栀继续说道,“我给大家讲一个小故事吧,是我几年前在网络上看到的,跟现在的情况有那么几分异曲同工。”
“起源是一个博主发布了一条视频,那是个冬天,他家楼下来了几只黑色的鸟,博主看它们可怜,就喂了些面包碎和小麦粒,然后将视频上传了。结果这个视频引起了一番争议,因为博主在里面称呼那些黑鸟儿为乌鸦。一部分网友认为那应该是渡鸦而不是乌鸦。”
“好吧,博主看到后,在下一个视频里改了口,一边继续喂那些又过来的鸟儿,一边称呼它们为渡鸦。另一波网友就也不乐意了,因为他们认为这是乌鸦不是渡鸦。”
“乌鸦党和渡鸦党就这么打了起来,其中还混杂着一批人认为这也许是八哥。”
“这位博主在后续的一个视频里表示,他不管是喊那些鸟儿乌鸦、渡鸦还是八哥、黑鸫,总会有人不满。他没有办法让所有人都满意,没办法让所有人都开心,但可以让所有人都不开心。”
云栖栀略微一顿,然后继续:“然后他表示,那些鸟儿从此以后就是‘火鸡’了。”
有些人已经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云栖栀神情里透出那么几分忧郁:“大家都是人类,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说实在的,我也很为难。那既然我没法让你们都开心,没法让你们都满意,不患寡而患不均,不如我就让你们都不开心吧,这样大家就真正平等了。”
220
云栖栀对自己聪慧的思维方式非常满意, 并非常积极的大概描述了一下可能性方案。
比如说让春米不高兴,可以让云氏集团一家出游啊。虽然外界景色不怎么样、还颇诡异的,但只要有云栖栀在,那不管到哪儿都能很舒适。这样在外面旅着游顺便救救其他人, 隔个一年半载再回来一次也可以。
让涡塔来的这些士兵们不高兴的话, 那当然就是直接冲到涡塔那边,去大肆搜刮再捣乱, 哄抬物价扰乱市场, 最后表示都是这边小队提出的主意, 云家只是照做而已。
这一波啊, 这一波就叫双伤。@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在确认她的想法非常坚定后,不管是春米幸存者还是涡塔士兵,一个个都乖巧如鹅,且瞬间勾肩搭背,就在今年今月今日今时全变成了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感情比山还高、比铁还强。
云栖栀不甘心地又询问两遍, 还表示如果大家对这个不太满意, 她可以特意抽出时间来跟自家总经理郑重商量讨论, 一定能让大家“不开心的均匀”, 皆tຊ被热情又不失礼貌的表示“真不需要”,这才只能悻悻作罢。
不管中间都出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情况,很奇妙,大会最终还是圆满结束了。
云栖栀回到小厦中自己的房间,翟嵇和林净秋则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他们不光要了解那位“热情客人”到底说出点情报来没有, 在第二次群情上亢后, 也是不留痕迹地观察扫视了好几圈在场的人,锁定了几位疑似有问题的, 正要趁此机会去抓捕。
——尤其是当所有人的注意力基本都被吸引到另一边翟嵇和云栖栀身上的时候,在场里对所有参赛人员最了解、还全程站在高台上、中后期仿佛被无视也悄无声息“隐形”了的林净秋,那真就是猛虎下山。
他们最终把十二个人都送进了小房间里,这里面有九个都是被林净秋“抓”出来的。
第三天上来报告的时候,这位仍旧野心澎湃的女士还开玩笑说道:“虽然我很清楚这第一次全民活动绝对会出问题,能把事情圆满结束的同时钓更多的鱼出来就算是很不错了,但辛辛苦苦了那么多天准备的活动,被一群东西搞成这样,还是有种心血被浪费的愤怒感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栖栀就一边看资.料一边笑着回:“以后机会还多得是呢,这第一次的‘耻辱’就用未来的更圆满来冲刷!”
咦,居然还有几个主动“自首”的?
“可不是。”林净秋也笑了,“下次再举办的时候,我可要使出大威能,绝对不让老狄老丁他们笑话。”
看完资.料后,云栖栀那叫一个神清气爽,眼眸弯成月牙儿,轻声询问:“那现在人证物证有了,是该采收一波,哭哭委屈了啊?”
一直在旁边的翟嵇应了声,说道:“而且我们跟涡塔已经有挺长一段时间没有实质性来往过了。现在卫星损坏、导管破碎、信号断联,如果不亲自走一趟,就很容易出现认知误差……我想这些间谍们被派过来的原意可能也差不多。”
云栖栀缓缓点头:“涡塔毕竟是涡塔。不过能一抓十几个,是不是能证明些什么呢?”
林净秋轻撇了下嘴:“自然无情,其他地儿能遭得灾,涡塔自然也会遭。我听……就那几个主动反水的,一个个非常积极,那话都是跟倒豆子似的。咱们这儿还安顺些,涡塔啊,去年到今年里幸存者数少说又少了四成将近五成呢。活下来的那些也都过得很惨。要是说跟咱们一样没病没灾儿只是过度劳累的,甚至有可能全涡塔都刚能到四位数。”
“冷死的热死的、渴死的饿死的,什么样儿的都有。还有就是,涡塔地界儿比咱们这大多了,又不像咱们,是直接在空地郊区重新开始,所以……”
林净秋稍微一停,然后压低了些声音,“就你们带来的消息,普通死人也有可能变异的,可能是真的早就在各地有验证了。”
旁边的翟嵇点头验证,然后详细了些解释:“不少重要信息都是在闲聊抱怨里不经意露出来的,这也是‘情报’一个非常重要的来源。他们谈起涡塔那边的糟糕情况时……话赶上了,不用让他继续,他们就已经停不住嘴。其中就说着,禁活死人却好像总是禁不住,隔三差五仿佛总是会有人被咬。他们说自己活得就像是一笼呆在饭店后厨竹筐里的鸡,就以他们那时候表现出来的状态,我认为这点是可信的。”
“……”
云栖栀叹了口气。
“死人转化这点,涡塔要么是知道了但没有对外界披露,要么就是还不知道。底层的这些士兵和普通人不清楚情有可原,但一些比较能说得上话的头领都完全不知,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栖栀点了点头。
在去种质库的时候,他们通过那几个村子得知了这点后,三位分队长的惊愕震撼以及抵触表情不像是演出来的,过后也是模样阴沉不定,就那两天内,云栖栀还曾经瞅到过他们明显心神不宁,频频会在身上无意识碰摸,仿佛能摸到什么手机联络器的不安.定感。
林净秋提出了个可能,“毕竟还是松捷独一份的,即便情况再不好,体面还是能维持的。即便有时候死人会处理不当,但总不至于死人堆成一堆了还没人管。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尸体总还是能被大概处理,才一直没有彻底达到那个阈值……再说,当处理活人都焦头烂额的时候,对死人自然会疏忽些。”
翟嵇应声,“跟我们这边有点相似,春米还不是因为从未有过死人,从未有过伤亡,即便周围有些流窜的活死人也被第一时间击毙与处理,这才迟迟没有发现这方面,没有悟到那个点。”
普通说话,普通语气,却硬是让人听出了几分微妙意味。
林净秋就笑了,露出一排牙齿来。
不过因为自身处境所产生的轻松心情持续时间非常短暂,在场几人很快都不约而同的恢复冷静与理智。
“我的想法是,”翟嵇继续说道,“这次我、或者狄溢之、丁如霜或者林女士,选定人后带着陈小虎过去,先谈判,再议价,然后利用电报,提前给你发信息。然后春米这边,我们离开几天后,你就可以让那批涡塔兵返程了,路上让逄余和陈小龙带着你,跟在附近悄无声息抵达涡塔,到时候我们汇合,浑水摸鱼,装完后直接离开。”
“可以。”云栖栀在这方面没有不应的。
翟嵇就轻轻感叹:“辛苦你了。”
当时刚激活异能的时候,他还有过短暂的意气风发,觉得自己有所倚仗,有所谋求,也更能够更好的保护自家小云老板了。但在集体制度没有崩塌,各司其职且有军队特派的时候,确实不会让“个人能力”多么出挑。
和平时期且集权的时期里,再优秀的个体,也是“赶不上”乱世拔头中的。
不过即便是意识到了,翟嵇也没有其他心思。
只有“乱世出枭雄”,确实混乱且没有集权的时候,才是最得利益、最强建功立业、个人能力与野心最好发挥的时机,但对普通人而言,那简直就是吃人的地狱了。
更何况现如今本就世界巨变,灾难从未停止,假如说有想要打破格局的“枭雄”出现,不论是否自愿、主动亦或者被动,脚下必定是累累血骨,绝无例外。
虽然翟嵇从未说出来,但他偶尔心里会有几分惶恐与不安,因为云栖栀简直就像是天上人落在尘世他们身边,注定要寂静帮助世人,完成任务或者教条使命后就会重新回归天上的,不管哪方面,总是透着几分与灾世格格不入的清凉超脱与疏离感。
这又有几分肉麻,所以翟嵇每次有这种想法都会多几分脸热。或许他当时知道逄余在猛烈追求云栖栀后一段时间,最终没有制止什么的原因,可能是内心也包含了那么几分“偷羽衣”的微妙意味。
云栖栀当然不知道自家总经理脑袋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此时轻轻一晃手,神态懒散:“这有什么……重点是去勒、咳,重点是过去拉物资的。物资嘛,总是不嫌多的。”
这就像是远在外省、需要坐动车很长时间的亲戚打来电话,叫着赶紧来,要分辆豪车给你。那哪怕刚从外地挖金矿回来,也是得去的嘛!
翟嵇就笑了:“好。”
他心情很好——只要云栖栀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就会非常愉悦,此时眼眸很轻地弯着,想了想,又回归严肃:“另外就是,在澄桂那边发现的,尸体转换方面的问题……这方面对涡塔而言,自然要算在给他们的‘报酬’里,他们应该也已经知道了。那后续是否要采取什么防备措施呢?”
这不是“隔岸观火”,气定神闲,如今没有人能够逃离星球,那么也就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春米处理得好又能怎样?春米维护成小理想乡、小伊甸园又能怎样?当普通尸体也能被转变成活死人后,这就注定未来是个恐怖故事了。
一个人拿着一把刀,说不定能砍死几个。一个人拿着一把装满子.弹的突.击步.枪,说不定能突突掉几十个,但假若十万二十万甚至上百万的活死人前仆后继呢?
这将近三米的围墙都显得可怜。
而且有了这个消息后,说不准还会有一批“富贵移民”想要挪过来tຊ。
因为完善的巡逻与防卫团队、云家小分队本身的武力与异能、以及那终极的震慑性核.武器在手,现阶段基本上那些阴私东西都放弃了打云栖栀的主意,但现在如果尸体转换的事情爆开,说不准就会有人丧失理智后发疯。
不管那些阴脏物是想要毁掉云栖栀,让“大家一起死”,还是想要挟持云栖栀,找个海岛之类的地方躲藏,都不是翟嵇想要看到的。
再者危险还不止这方面。
云栖栀正好思索到这部分。
灾难刚发生没多久,就有了那个超级变异蟾蜍,是,没错,那个“幸运动物天才”被不幸地斩落马下,到现在尸身还装在箱子里作为筹码和未来解.剖用具,唯二遇到过的蓝环章鱼还在《星星谷》里自由畅游,甚至聪明到已经开始为云栖栀养殖海鱼海带了。
云栖栀在末世来临后去过的地方都不算多,即便算上小机器人给她开挂的几率,这么短短两年她就能遇上两个,那其他地方呢?
而且更加细思极恐的是,大蟾蜍聪明到能断网断联,小章鱼也懂得“等价交换”,那在现如今,每个城市都变成一座座孤岛的时期,即便是整个区域的幸存者都被变异动物吃光只剩残骸,其他人都是懵然不知的。
受限于环境——举例子来说,没有任何机械代步工具的古代,往来两省两市的路程时间说不定都要按月来算,这些变异生物说不定也只是受限于此,才让大范围里仍旧“风平浪静”。
就如同云家队伍刚去过的澄桂种质库,如果不是正好碰上,那么那些被怡米偷渡兵击杀的数个村子的人,就会逐渐汇聚成一批活死人大军。
要不是像云栖栀这样全副武装的军.事队伍,在进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谁猝不及防之下遇到了能成功逃脱?
说不定看到村子还狠狠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总算是有救了,进入后才意识到不对,说不定已经晚了……就像那时奔逃的两位种质库幸存者那样。
未知是最恐怖的事。
整天去考虑“丧尸大军会不会已经成型朝这边攻过来了”没有意义,但又没法不想。
在场几人的想法和思维大差不差,因为林净秋很快狠狠“唉”了口气,带着几分压抑地说:“要是咱们的科技能力再强点,建那么座空中之城,还怕个鬼!”
云栖栀摊了下手:“要是立高台,就得考虑承重,所以能救的人就有限。而且目标太大,总会有求生者不顾一切往上爬。这样不但会浪费更多的材料、增加多倍的损耗,还会丧失土壤种植的便利条件以及野外收获环境。”
“直接生活在飞机里,一直呆在天上倒是节省了,但那也得搞到足够多的飞行员,还得定时降落加油呢。而且一旦遇到飞鸟群或者极端天气,直接就机毁人亡。”
就更不用提什么“天空之城”了。
林净秋叹了口气,然后眼眸顿时一怔:“那如果去海上呢?”
在场几位云家小分队成员表情略带微妙。
翟嵇看了林净秋一眼,停顿几秒后回答:“那可能就要看自然灾难什么时候结束了。”
云栖栀托腮。
海啊。
小云老板上辈子一直生活在内陆城市,又是忙忙碌碌没闲钱,都没见过几次海,所以压根没有“海岛避难”的概念,知道有灾难后,第一反应就是往深山老林里钻,接着是雪山高原。
末世后也不太现实了,不提……光像现在这种“超级自然灾害套餐”,隔三差五就来个地震雷电龙卷风什么的,那生活在“海岛”上只会更惨,会在那些危难的前提下还多出海啸台风之类,说不准整个岛子都要被淹了。
而且同一种灾难,放在海上/海岸造成的危害和威力,相较而言都是比内陆更大的。
……
林净秋毕竟是从涡塔高层出来的,此时表情露出几分疑惑:“你们……?”
小分队成员又是彼此对视了眼,最终翟嵇略叹一口气:“好吧,我们已经是同梯队的人了,不该刻意隐瞒的,但这个确实太过重要——海水应该早就已经被‘污染’了,根本无法长期靠近。”
林净秋:“??”
林净秋:“什么意思??”
云栖栀去年年初去威鲨海洋货运中心搬运集装箱的时候,只带了逄余和几位密山的特派行动人员。过程中实验室发来申请,希望他们能带回来部分海水进行分析比对,顺手而为的事情,云栖栀自然也答应了。
结果就是在那一波抽样化验时,实验室发现海水里面各类“污染化合物”和被命名为W-Y54的陨石未知微生物体含量极度超标,导致海水整体已经在往偏酸性发展,还具有程度不算低的腐蚀性。
检测报告刚出来的时候,结果那一栏全都是“???”,全都是当前储备库里完全没有先例的新物质与新化合物。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大的空白领域,放在和平时期,恐怕每一点进步与新发现都值得被官方报道,具有突破性成果的人,说不定还能因此在教科书上留名。
但放在大多人已经丧失这点名誉欲,仅仅只想活下来的时候,就有点像是个噩梦了。
元素周期表已经基本被排满,以前任何一种“元素”的发现、研究、确定结果与应用都是十几年、几十年以及百年才完成的。即便那是封建时期、蒸汽时期或者半殖民时期,各方面认知和水平都不够,即便现在算高科技了,各方面的高精尖仪器尽可能缩短这一过程,但这种科研仍旧是以“年”来起步的。
当时的翟嵇和伊丽丽他们在准备另一个重要项目,所以除了被炫耀一波热腾腾饺子与甜辣鸭脖外,并不知道详细的经过。云栖栀隐瞒下了自己收.藏的那只小章章后,更是只剩下了乏善可陈的“我去了、我收了、我回来”。
研究室和实验分析所自那之后鸦默雀静,又因为中间密山和春米的倒腾,一年来往的360多天里,连能写满一整张纸的进展报告都没有。
翟嵇几个月里总是能过去一趟转转,一群研究员乖巧如被拎着脖子的鹅,结结巴巴地表示已经知道是什么颗粒了、哪几种和哪几种不太兼容、某两种会互相吞噬……再有就是之前那一阵“超级垮塌腐蚀波”可能跟海水腐蚀性有所联系。
当时云栖栀去的时候还算早,超级腐蚀波则是在之后,可能就是这段时间里,海水已经从“普通轻微酸带轻微腐蚀”迅速转换成了“酸性腐蚀ProMax+终极版”。
但前部分兼容吞噬的书面进展,听起来丝毫没有什么明显价值,还有点让人昏昏欲睡;后部分海水与全球腐蚀这块,不用他们说,聪明的总经理也能够通过这些线索猜到了。
毕竟好学生应该都还记得“海面水蒸气到空中再下雨”之类的知识,即便翟嵇已经毕业很多年,但他记性还是蛮好的。
甚至翟嵇都已经想到海边是否还有活人、这类腐蚀性会不会引发又一波变异潮、海洋生物恐怕都已经无法食用、是否会有超级怪物爬上岸攻击沿海等一系列问题了。
“涡塔也未必完全不知道。”翟嵇这么说着。
林净秋表情不太好看:“我在那边并没有听到过任何相关消息。”
一直在旁边保持安静的萧华黎倒是先开了口,语气略有些冷硬:“很正常啊,他们知道了难道就会说出来吗?现在整个涡塔都差不多被分散成好几瓣了,根本没法有统一的集权,说不定他们还把这些情报当手段,甚至有可能去坑敌人呢,比如说海上突然惊现宝藏、栀子好像有在海岸附近出没的迹象之类。”
“而且那些知道的,还指望谁吃力不讨好,把这个消息千里迢迢去宣布救人不成?先不提没有联络设备了,即便就派人力过去又能怎么样?苦口婆心让那边的居民转移?假如他们不转呢?然后派多少人过去?要不要配备汽油、车子以及物资?把手下人派去了,涡塔这边自己少人了会不会遇到袭击?”
所以很简单,自顾不暇或者忙着争权夺利呢,全世界还都在遭难,如果没有切实的利益,谁又会把这么点海上腐蚀当回事——确实,海酸了很危险,有可能引发一系列的巴拉巴拉,但地震坍塌不危险?夺权者暗杀不危险?活死人不危险?
海酸了不一定立马就把“自己”淹死,毕竟涡塔和春米都在内陆呢。
和平时期大家就都知道了,要是再不保护环境,再tຊ不爱护自然,再不倡导可循环,星球就要脏死啦,温室效应和各种自然灾害会疯狂席卷,不管吃什么肉里面说不准都有塑料颗粒,然后也往人身体里累计。自然被彻底毁坏的那一天,人类也就跟着活不了太久啦。
各方面的行动也确实有在开始,比如说不允许提供一次性塑料袋、垃圾分类之类,但那又怎么样呢?
隔着“自身”实在太远啦。
云栖栀转过头,往萧华黎怀里塞了一堆零食,还特意选了几包鱿鱼丝和海苔片。
萧华黎:OvO!
小黎立马被自己的富婆姐妹哄好了,那点心里出现的戾气被零食大军瞬间冲散。
林净秋叹了口气,沉默一会儿,倒是笑了下:“我啊,我倒是真的佩服我自己,幸运不说,选择的路永远都是最明智最好的那一条。”
在场的人谁又不是呢?
云栖栀伸开两条腿,侧倚在沙发上,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该进行下一项了。”
几人都看过来。
作为目前“好感度”最好的对象林净秋,其实在之前,小云老板对她的安排就有意向,这也是为什么她把狄溢之和丁如霜安排了“正式工作”,却只让林净秋暂时承包这次大会的原因之一。
当然,时机没到也是个重要理由。
但现在好消息陆陆续续,等到猪楼和野外植物棚一起来,不说立马实现收支平衡,最起码部分人的生存资源是可以保证的,就该提前做好准备,进行下一项——
扩地皮。
小云老板的地盘可从来都不只一个春米。
当初商讨的时候,从春米到密山这一大块区域,可都是云栖栀想要拿下的。
“林姨。”云栖栀朝她笑了笑,“接下来你可能就要辛苦了。”
林净秋手指微颤,似乎是预料到了什么,严肃且非常认真地缓缓点头:“交给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