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 161 章.

    性别都不同有什么好聊的

    苗法医的解剖远未结束, 痕检的的分析也刚开始。现在所有的线索都只能看现场的表面证据。

    除了能看出来现场凌乱,死者身中数刀以外,单凭这些照片, 其实很难挖掘出更多有价值的东西。

    所以谢悯判断「凶手没达到目的」的结论是怎么来的?

    “伤口长度不同, 深浅不一, 虽然分布毫无规律,但是可以看出伤口有的已经接近愈合, 说明划得并不深。”

    谢悯手指着几条伤口引导大家细心观察,并且提出了问题。

    “为什么会出现深浅不一的情况呢?”

    “凶手不可能心虚吧?”

    “一般心虚手抖, 着急容易造成这样的情况,但是……”

    “但是他搞得满地血, 还翻东西, 这哪里像是心虚。”

    “他在屋子里停留了不短的时间, 不仅不心虚,还十分狠戾。”

    谢悯一点头,认可了大家对于凶手的初步画像:心理素质很好, 狠戾, 作案时不慌不忙。

    “所以凶手一开始并不想杀死者, 或者说并不想那么快要她的命。最初只是恐吓, 随着目的越来越难达到,变成了愤怒, 所以下手越来越狠。”

    “不能是错手杀死?一定是灭口?”顾添问。

    “一定是灭口,死者身上应该有很重要的东西, 凶手拿不到也不希望落在别人手里。”谢悯十分肯定自己的判断。

    会议室里疑云重生,究竟是什么东西给死者招来横祸?死者又是否知道对方要的是什么东西?

    如果不知道, 岂不是死的很冤枉?

    若是知道, 为什么不交出来保命?还是说她知道交出来也会死?

    还有, 她在现场留下顾添姓名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谢悯拿过了鉴定检查完毕的钱包,黑色的钱夹并非品牌货,右下角有两个小孔很可能是金属标牌脱落后留下的。

    边缘已经有了明显磨损,表层因为使用太久泛着油光。

    这样的一个钱包很难想象会出现在李可慧这样一个年龄,职业的女子身上。

    和她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打开来,内侧透明的袋子里塞着一张已经褪色的照片。

    梳着麻花辫的姑娘站在某所大学门口,身上的穿着打扮有些土气,她的右手轻握麻花辫的尾巴,脸上挂着青涩的笑容,在一众拉着行李箱,背着包的路人中间站得笔直。

    谢悯伸出手指捏着相片用了些力气抽了出来,钱包的透明塑料膜上留下了颜色晕开多时的痕迹。

    翻过照片,是一行手写的娟秀小字。

    李可慧大学报道留念。

    落款是多年前的某个九月。

    李可慧就是Jessica也是LINDA的真名,普通平凡的名字,曾经也是普通平凡的姑娘……

    身份证鉴定科已经验证过是真的,户籍地址是过了海还要坐一个白天火车,下来还应该还要坐汽车才能抵达的某个小镇。

    顾添看了眼时间,不到十一点:“一鸣,陆斯,你们点几个人叫上区大队的跟我去ANGEL CLUB临检,其他人查李可慧的行踪,不限于酒店开房登记,交友平台注册,反正那么几样大家都懂的,我就不赘述了。”

    “这事得抓紧,大家辛苦下,等到苗法医那边出来更多的结果了,咱们再碰头。”

    “头,我跟哪队?”黄玲玲没听到顾添安排自己,问了一句。

    顾添一扬手:“你给谢队定个饭,要有汤的,然后听他安排你。”

    谢悯和黄玲玲对望一眼,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顾添带着选出来的人,匆匆走下办公楼,跳上车一脚油门开出了市局大门。

    “玲玲不用麻烦,刚才点的不是还有吗?热了吃就行了……”

    谢悯慢悠悠起身,试图阻止在外卖软件上戳戳点点的黄玲玲。

    这个点了,正经餐食都收档了,宵夜品种谢悯大部分吃不了,就不要为难小姑娘了。

    黄玲玲依然没有放弃点点点:“不行,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怎么干大事,你放心吧。”

    多亏天热了,夜宵店品种也多了不少,虽然又是谢悯都快吃腻味了的粥,好歹还能加上一两个清淡的荤菜。

    谢悯端着碗坐在办公桌后,黄玲玲坐在桌前眼巴巴看着,谢悯叫她吃说不饿。

    “我就是等着你安排活的。”

    谢悯笑了笑:“我能有什么好安排的,要不这样,我们闲聊几句,可能会涉及到你的隐私,你愿意聊吗?”

    黄玲玲一撩头发:“聊呗,我能有啥隐私,没有的事。”

    “那你说说,你们姑娘家家的一般喜欢怎么样藏东西?”

    ——

    炎热的深夜,劲爆的旋律在如闷罐一样的环境里制造着地动山摇的效果。

    顾添领着一队人走到门口,再次被拦了下来,这次顾添没那么多套路,直接出示证件要求临检。

    保安迅速让开,等顾添他们进后,立刻通知了内场负责人,并且在门口站成了一排婉拒了后面客人的进入,区大队的干警们有序进入场内,按照惯例开始检查。

    穿着衬衣西裤走出去销售精英模样的男人握着对讲机匆匆往大门处赶,还没走出大厅就和顾添来了个脸对脸。

    他刚一抬头还没说话,即被卓一鸣和陆斯一左一右夹着返回了办公室。

    “警官是有什么事吗?我是这里的销售总监,负责整个酒吧的经营管理。”

    这个阵仗不用说,男子也猜到了几个人的身份,说起话来彬彬有礼,比起前任李涛,少了圆滑世故。

    顾添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你认识李可慧吗?”

    “李可慧?”总监面色一滞。

    “抱歉,我才来不久,他们的真名我并不清楚,要不我给您查查?”

    “艺名叫LINDA或者Jessica。”卓一鸣补充。

    “哦——她啊,3月底就没做了,她是牵扯了……”

    总监提供的信息和刘笑笑一致。

    “她从春节回来后,接待过哪些客人,你这有记录吗?”

    顾添一说完,总监的汗刷就下来了,明显是吓的。

    李可慧的出台记录当然有,但是这样摆出来,不就摆明了他们这里提供不正当的增值服务。

    “这个,我们这不是宾馆,没办法留客人的真实姓名啊。”

    “你知道我们要的不是客人的名字……”顾添来过这里,自然知道他们出台前有什么流程。

    “那您是……”总监吃不准顾添的意思。

    “他们每次出台前,可都是要在你们这登记的,客人是跟着一起的,我要的就是你们的影像记录,别告诉我没有。ANGEL CLUB地处繁华闹市,这走出去不到二十米,交警的,市政的各个监控多得很,我不过费点力气,但是你们可就不一样了……”

    顾添语气平淡,说出来的话轻飘飘的,并不是非你不可,只是给你个机会将功补过。

    总监背着手狠狠擦了一把额头:“行!”

    “这事你安排人去做就完了,我们再聊点别的。”

    顾添扬了扬下巴并不打算放他离开,他只得拿起对讲机呼叫监控室给他拷存档。

    吩咐完毕,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顾添又说话了。

    “你安排LINDA出去陪吃饭的一般是什么客人。”

    总监就纳闷了,这个顾警官不过就是干刑侦的,怎么对他们的业务构成这么清楚。

    到了这个点,他知道撒谎没用:“有名单,您需要吗?”

    顾添嗯了一声,总监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听那意思这次找的是人事行政,每个月统计业务量的人。

    最重要的两个东西拿到了,顾添问最近半年,李可慧在工作上有没有得罪过客人。

    总监摇了摇头:“没有的,她是老人了,看得开,从来不和客人发生任何冲突。”

    “那有什么异常吗?”

    总监没有任何考虑就否定了,对于他们来说除了和客人吵架,偷客人钱财,得罪客人其他异常都不算异常。

    “那这样吧,李可慧有没有临时生病请假?比如答应了出台,又不去了,或者应该来上班结果请假了?”

    “这种事挺常见的,女孩子嘛,有突发状况正常,不过如果是答应了客人,临到又变卦了,我们都会有记录,包括有没有安排人接替都会记录,毕竟我们是正规企业,按劳分配多劳多得……”

    「噗呲」卓一鸣没忍住笑了出来,引得总监看了他几眼,他摆摆手。

    “没事,您继续,我只是感叹下正规企业而已……”

    总监脸色一僵,嘴角肌肉微微抽动:“反正他们工作变动,和收入挂钩的我们都有记录。”

    “行吧,那就把ANGEL CLUB从去年八月开始这种存档都给我们吧。”

    拿到所有的监控,资料,外面的临检刚好结束,在ANGEL CLUB的场内,当下是没有任何违规行为发生的。

    顾添回到办公室,黄玲玲还坐在隔间里和谢悯聊得热烈,谢悯面前几个吃光了的塑料饭盒都没收拾。

    “黄玲玲,你干嘛呢?”

    黄玲玲一扭头:“啊,不是你叫我陪谢队唠嗑吗?”

    “唠什么嗑?你们一男一女,性别都不同有什么好聊的,出去干活去。”

    顾添掏出兜里的U盘扔给黄玲玲,语气颇为不悦。

    “聊聊案情而已,破案时间哪有那么多话题闲扯,你以为……”谢悯站起身收拾着桌上的空盒子,语气同样不悦。

    顾添赶紧伸手接了过来:“这不是怕黄玲玲接不上你的思路,聊不明白嘛……”

    “查得怎么样了。”谢悯松了手由着顾添收拾,抽了湿纸巾仔细擦拭着手指上的油污。

    第162章.

    第 162 章.

    我对你有信心

    “不怎么样, 死者平时的表现十分正常,拿了很多资料回来,但是感觉结局不太乐观。尸检还没出来?”

    顾添有些纳闷, 他们这也回来了不短时间了, 这次的有那么难做吗?

    “快了, 半小时前苗法医来过电话,叫我们别走, 他加班加点弄出来。”

    又是一个万籁俱寂的深夜,市局四楼最大的办公区域亮如白昼, 如同点亮了长明灯从天黑到天明努力守护着一方安宁。

    「啪」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黑暗,投影幕布上照片瞬间清晰, 满地的暗红不是映入在座干警的瞳孔, 而是带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从鼻腔直达大脑。

    入队不过一年多的陆斯第一次见到这种血腥场面, 忍不住搓了搓鼻孔:“太残忍了……”

    死者李可慧,女,24岁。

    致死原因, 利刃穿透心脏失血过多而死。

    死者身上共计三十二处刀口, 伤口最深处达3厘米, 可见脂肪层, 位于大腿内侧。

    最浅的刀口长度1厘米左右,共有五处, 分别位于手指,脚趾内关节处。

    最长的刀口十三厘米, 从锁骨处起,在胸部右侧上画了一个圈, 止于右胸顶端中间, 伤口深两厘米, 为刀尖造成。

    身上所有的伤口均有生活反应,全部是生前造成。

    每处刀口虽然深度长度不一,但是经过测量对比,确认为同一把刀具。

    刺穿心脏的凶器推断刀刃长度十五厘米,双刃。

    死者身上的伤口和最后毙命一刀都是同一把凶器造成。

    死者身上部分刀口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愈合,根据愈合程度,推断出了凶手下刀的先后顺序,以及时间间隔,可以确定死者在生前遭受了长达两个多小时的折磨。

    凶器在距离案发现场三十米的排水渠边找到,经化验刀上残留的血液DNA和死者一致。

    从刀柄上,死者的钱包上,案发现场窗台,衣橱等多处提取到数枚指纹,除了被害人的,其他均属于同一人。

    入户门锁具完好,没有破坏痕迹,也没有嫌疑人指纹。

    现场提取到数枚完整的鞋印,推测嫌疑人鞋码45,身高1米92。

    根据死者肠道内容物残留,尸温,尸僵综合推断,死者死亡时间是凌晨2点到2点半。

    李可慧的致命伤只有一处,捅穿心脏的那一刀,但是她身上的每一处刀口都经过了法医的仔细检查,确保没有遗漏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整个现场虽然狼藉不堪,但是哪怕一根头发丝都没有被放过。

    “致命伤就一处,其他伤口起初很浅,逐渐加深,凶手进行的是虐杀式刑讯逼供,这不是一击毙命的仇杀或者凶杀,这是逼供不成不得已灭口。”

    顾添看着法医标注了伤口先后顺序的死者照片,认同了谢悯一开始的推断。

    “苗法医,指纹比对失败吧?”谢悯问。

    苗宇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用于缠绕死者的胶带上,我们找到了大量的皮屑组织,通过粘附的面积以及位置来看,除了死者的应该还有嫌疑人留下的,我们尽量不放过每一处,希望能找到活的细胞吧。”

    “辛苦苗法医了,这多半是职业杀手所为,他不屑于掩盖任何痕迹,不是不怕我们查,而是知道我们根本查不到。很是恶劣啊,影像排除的如何了?”谢悯目光在会议室里扫了一圈。

    “哈警官那边还没整理出来。我看了区大队收集的案发现场周围的所有民用,公用摄像头,刚才又根据痕检提供的可能逃跑路径要了一批新的。”

    “根据李可慧的身份信息追查她的生活轨迹单一,只有春节前离岛返回老家,大年十六回到了逸林之后再没有离开过。”

    干警说完立刻又补充了句:“至少没从正规途径出入岛。”

    “她不可能离岛的,开房信息太频繁了。”另一位干警接过了话头。

    李可慧作为一个失足女性,近期和不同人开房的信息,隔一两天就有,从年后直到死前四五天,干警提到这个,顾添自夸了一句。

    “看来咱们大节小节一通查,平时基层突击检查还是有用,酒店入住登记可比以前规范多了。”

    谢悯瞟了一眼幕布上密密麻麻的酒店名字类型,忍住了说破真相,李可慧去的都是三四五星酒店。

    再不济也是高端经济连锁,这种酒店必然在这方面做得到位许多。

    “我们随机约谈了李可慧最近的三位顾客,没有提供有价值的信息。就是……”

    干警说完瞅了谢悯一眼,含含糊糊的说了后半半句。

    “就是买卖交易那一套,没什么交流,待了多久就……干了多久!”

    干警说完埋下了头,本来是正经的案情分析会,可是总觉得说出来这些怪怪的。

    “干了多久?”顾添追问。

    “你们确认,他们是一直干完整个钟?而不是说了些别的有意隐瞒?”

    顾添偏偏还就不放过这个问题,干警「我」了好几次,再次求助似的望向谢悯。

    “好了好了,这些好酒店监控也是完备的。什么时候离开房间的,难道他们不会看吗?接着说下一个情况。”

    谢悯出声打了圆场,可是话音一落,会议室里安静下来,你看我我看你。

    这意思就是目前查到的都汇报完了,没有可说了……

    “行吧,既然都没啥说的了,我就给你们安排点事。”顾添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我带回来了一些表格给到了玲玲,一会你们一起分一分,把她的开房记录和表上的出台记录,全部串起来,这样咱们就知道她都跟什么人出去了,然后再看看有没有可疑的。”

    顾添说完这话,大家就知道了,今天又得通宵,谁也别想走。

    “那带回来的监控?”卓一鸣问。

    “先看看全不全,完整就放着,不完整想办法补完整。这边抓出可疑的再从那边去找人。现在我说下这个案子的思路。”

    顾添起身关掉了投影仪顺便打开了大灯,走到了会议室最前面拖过来很久没用过的大白板,挥舞着记号笔刷刷刷写了起来。

    李可慧,问号;职业杀手,感叹号。

    他写完又在李可慧前面画了一个圆圈,里面用红笔填上了彭秀美的名字,两个名字之间打了三个问号。

    “你们觉得李可慧知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死?”顾添写完笔一扔提了个问题。

    会议室里出现了两种声音:一种是知道,一种是不知道。

    前者的理由:她在受凌虐的同时写下了顾添的名字,希望市局刑侦帮她报仇。

    后者的理由:死者生前多处皮薄的部位被划如此多的伤口,痛苦和恐惧非一般人能承受,如果她知道为什么不求饶说出来。

    “因为说了同样会死。”

    谢悯说完指着坐在前排的一个刑警。

    “顾队胸牌上第三个字是什么。”

    刑警一愣指着鼻子确认是自己后,盯着顾添胸牌看了几秒报出了答案。

    “咱们队里没有入职后打游戏近视了的吧?”谢悯笑着问。

    其他人还没回答,顾添已经斩钉截铁说了没有。

    “我们业余时间都在钻研专业知识,哪有功夫打游戏。”

    这句话一出,整个会议室都是笑哈哈……

    “你们和顾队朝夕相处,对他的胸牌都从来没看仔细过。李可慧就配合我们调查过几次,虽然每次都是顾队询问,但是也隔着一段距离。她不仅看清楚了顾队的胸牌,还记了下来。对于她们这种职业来说,对警察不应该避而远之吗?”

    谢悯的话已经说出了另一种可能。

    李可慧在很久以前就对自己的命运充满了担忧,潜意识里把唯一熟悉的警察当成了可以救命的稻草。

    顾添立刻化掉了彭秀美和李可慧名字之间的问号,变成了惊叹号,这两个人之间的死肯定是有联系的。

    “现场我没去,笔录也没来得及看,说说周围邻居的反应吧,昨晚有没有什么异常,邻里有没有什么纠纷。”顾添扔掉了笔。

    陆斯站起来汇报了现场收集到的信息。

    李可慧搬过来不到四个月,和邻居属于互不往来的状态。

    除了房东,很少有人见过她,和她居住在顶楼,作息时间和别人不一样有很大关系,所以也不存在邻里关系不和,出现矛盾纠纷等情况。

    房东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并不清楚李可慧的职业,搬进来后。

    因为李可慧屋里的电器坏了维修打过两次交道,其余时间互不来往。

    李可慧按时交租不找茬,房东提起这个人也是很陌生。

    唯一的异常是昨晚十二点左右楼里忽然跳闸了,然后很多人被热醒,吵嚷了一下,房东起床推上了闸门,楼里恢复了供电,之后再没异常。

    “李可慧作为一名特殊服务工作者,她接触的社会人员多且杂,居住地这块的人际关系暂时排除怀疑。明天找个时间,你们安排两个人再核实一下,楼里其他居民的个人信息,是否和今天提供的相符。然后看下有没有谁有异常,比如定了离岛的车船,甚至今天直接就消失了。现在我们把重点先放在对她服务对象的排查上。”

    会议暂时结束,调查工作继续开展,回到隔间的顾添小声嘀咕。

    “怎么全死了……我们好像走进了一个圈,圈里的人都死了。”

    “掩盖的秘密就快要浮面了。”谢悯搓了搓脸。

    “我感觉凶手是谁不重要了。”顾添说完,谢悯嗯?

    “我是说,杀李可慧的凶手不重要,发出指令的幕后真凶才是最重要的,李可慧身上一定有我们还没发现的秘密。不在她的家里,肯定也没跟着她进坟墓,努力点能挖出来。”

    谢悯一笑:“你就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不,我是对你有信心!”

    第163章.

    第 163 章.

    没别人了

    顾添挺起胸膛打着气, 试图驱散凶手是职业杀手这一点带来的沮丧。

    对于这个结论顾添没有丝毫质疑,在谢悯说之前他都已经猜到了这种可能。

    虽然在过去的侦办的案件中他几乎没有接触过职业杀手,但是从别人哪里学习了不少知识经验, 职业杀手的一些形态, 理论上他还是知道的。

    天色大亮, 望海大道开始了新一天的喧嚣。

    哈智俊顶着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捏着移动硬盘走进了刑侦办公室。

    一屋子人累了一通宵, 大部分都在休息,只有黄玲玲瞪着双眼盯着电脑, 双手在键盘上敲得噼里啪啦。

    哈智俊并没有走向隔间,也没有多看最靠近门边的黄玲玲一眼, 而是放轻脚步走去了陆斯桌边。

    陆斯趴在办公桌上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

    哈智俊放下硬盘, 也不管陆斯听不听得到:“你们要的嫌疑人视频,整理完了。”

    黄玲玲纹身一转头:“你拿进去啊。”

    哈智俊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匆匆走出了办公室, 黄玲玲起身骂了句毛病, 拿着硬盘走进了隔间。

    谢悯和顾添靠在椅子上打盹, 并没有睡得很沉, 听到黄玲玲的脚步声和碎碎念睁开了眼。

    “怎么了?”顾添揉了一把眼睛。

    “哈士蟆有毛病,整理的资料不往清醒的人跟前送, 跑去丢陆斯桌上,陆斯睡觉呢, 谁管他。我问他,理都不理我。”

    顾添心想, 他当然不敢理你, 心虚着呢, 不过那事过去了他也不想再提,伸手接过来了硬盘插进了电脑。

    这是李可慧居所附近的监控,也算是可以证明顾添彻底清白的监控。

    监控分了几部分,分别来自于不同的设备,但是经过整理后时间上刚好衔接得一秒不差。

    通过监控,谢悯,顾添和黄玲玲清楚看到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带着头套穿着一身黑,腰上别着晃悠悠的条形物,在深夜十一点过徒手翻上了李可慧房间对面六层小楼的天台。

    上了天台之后,他并不着急干别的,而是靠坐在了天台边缘的墙角里,黑夜和角度将他彻底隐藏起来。

    就算监控角度刚好拍到,也需要注意才能发现他的踪影,可想而知当天夜里就算有人看向这边,也并不容易发现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添忍不住点了快进。

    临近午夜十二点,男人站了起来走到天台边缘,他沿着边缘慢悠悠走了几个来回,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边走边划拉。

    他最终站定在某一个点,手机揣进裤兜,手再伸出来明显握着东西,紧接着他朝着对面伸了几次手。

    因为摄像头角度受限,所以并不能看到他伸出的手做了什么。

    只能通过画面里上下挥动的手臂推测,他应该是把什么东西抛去了对面。

    他的动作持续得不久,大概一两分钟结束,然后他迅速蹲下,匍匐前进退回了刚才的位置将自己再次隐藏起来。

    他一身黑衣和夜幕笼罩下的水泥地面混为一体。

    顾添瞟了眼时间:十二点零四分。

    时间过了二十几分钟,来到了十二点三十一分,他忽然起身快速助跑踩上天台围墙往前扑了出去……

    接下来的画面摄像头没有拍到,他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画面里,监控显示当时的时间是两点五十,他还是从对面跳到了天台,然后顺着外墙的排水管溜下了路面。

    一段新的监控里,夜幕下匆匆走过来一个男人,路过排水渠时,顺手摘下腰上别着的条状物扔了出去。

    他走上公路转弯去了另一条处于两栋楼之间的小巷,不多时从里推出了一辆没有牌照的摩托车,一踩油门轰隆隆即将扬长而去。

    整个过程中,他的头套完全没有摘下,也没有换过衣服。

    通过参照物推断是个身高超过1米九,身手十分矫健的青壮年男子。

    很明显,这个人就是杀害李可慧的嫌疑人……

    黑夜里,黑色的服装,黑色的头套,什么有价值的影像都没留下。

    热辣辣的阳光穿过玻璃窗唤醒了周一的清晨。

    办公室里四仰八叉休息的众人揉了揉眼睛坐直了身子,几个干警提着刚买回来的冰咖啡分发给大伙,一口下去又冰又苦,瞬间清醒。

    黄玲玲握着杯子贴在脸颊上,外层的凝结的小水珠粘在皮肤上湿哒哒。

    「叮铃铃」座机响起,黄玲玲提起来听了片刻,语气颇为无奈。

    “那我来联系试试吧。”

    黄玲玲拨通座机号码,响了一会才有人接起来,对面是个说话声音很小很轻的女性。

    “喂……”一声喂尾音拖得很长,中间还有衔接不上的被迫停顿,暴露了对方的年龄,是个老年女性。

    “请问是李可慧家吗?”黄玲玲礼貌询问。

    “我……是她……娘。你是谁啊?”对方的语气忽然变得急促起来。

    “我是逸林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干警,李可慧意外身亡,通知你们家属来认……”

    黄玲玲话还没说完,话筒里传来了哭声。

    黄玲玲已经很久没做过通知受害人家属认尸的事情了,还是她好多年前刚进警队时做过那么一段时间。

    那会整个市局的案子都不多,更别提凶案。

    后来案子多了起来,她到了刑侦,这些事情更是有专门的部门通知。

    刚才负责通知的同事告诉她,通知李可慧家属认尸并不顺利,对方可能不相信,甚至认为警方是骗子,拒绝前来认领。

    所以黄玲玲自己打了这通电话。

    黄玲玲安静的等着对方的哭泣,等了很久,哭声渐小,黄玲玲再次开口。

    “阿姨,您什么方便过来呢?”

    “我……”

    后面的话语因为对方声音实在太小,黄玲玲根本没听见,又问了一次,这次黄玲玲竖着耳朵终于听到了大概。

    对方说来不了……

    黄玲玲觉得怪怪的,感觉对方并不是单纯的不在乎,更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您若是不方便还有别的亲人吗?”

    “没别人了……”

    黄玲玲一时不敢去体会这句话的意思。

    “闺女,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黄玲玲以为对方是想说让他们协调交通,费用这些问题,她想着这些事情并没有先例。

    特别是由公安局给受害人家属掏钱安排交通,不过她还是让对方先说,只要是能够想办法解决的,她都帮对方想想。

    虽然这些年,她见了太多死亡,特别是前案刚刚被刘翠娥再一次突破对人类认知的底线,但她还是觉得至亲离世对谁都是打击。

    “听说你们大城市都是火烧是吗?就是一把火最后就只有灰了?”

    黄玲玲反应了下才明白对方说的应该是火化,她以为对方是想要带走李可慧土葬。

    “嗯,你们是没有办法带走她的遗体的,国家有规定,必须就地火化。”

    “那就只能麻烦你们烧了给我寄回来吧,如果方便的话她要是留下了什么照片,也帮我发回来,还好今年春节她回来过年了,她都好多年没回来过了,说是要挣钱。以后她就哪也不去陪着我了……”

    “阿姨,您真的不来见李可慧最后一面吗?”

    黄玲玲有些着急,是多大的困难让一个母亲愿意舍弃见孩子的最后一面,如果真的是钱,她愿意帮忙出。

    “闺女,你是个好人,谢谢你,我就不来了,你们要是什么时候方便寄都可以,一定要发邮局啊,现在大城市里那些寄信的我们这里都收不到。”

    “要是能拍一张她现在的照片一起寄给我就更好了,谢谢你啊闺女,我给你说下地址,麻烦你记一下。”

    黄玲玲嗯了一声拿过一支笔,写下了长长一串地址,妇女在最开始强调了中国,然后省市县镇村……

    地址很长黄玲玲写完甚至有点手酸,挂掉电话她觉得怪怪的,跑去把事情汇报给了顾添和谢悯。

    “说她不在意这个女儿吧,但她的难过不像假的,而且想要李可慧现在的照片。要说在意吧,为什么又不肯来看呢。最后一面啊,以后真的就不可能再见了啊。”

    “穷和苦,很多原因,既然她这样要求那我们就尽量满足吧,你去请苗法医那边修整好了,拍一张自然一点的照片,之后交给家属吧。”

    这些事情对于目前的案情进展来说完全是无足轻重的小事,所以谢悯并不打算深入探寻受害人家属的心理活动。

    “李可慧的业务情况整理出来了吗?调取对应的监控可是个大工程。”顾添轻轻叩着桌面。

    “整理的差不多了。”

    “那你去找完苗法医,回来我们开个会。”

    ——

    午时三刻,北斗星指向45度,正式立夏。

    厚重的窗帘缓缓合上,隔绝了夏季的炎热和刺目的阳光。

    「啪」投影仪开,排风扇和空调出风口齐鸣。

    Linda和Jessica都被真实姓名取代:李可慧。

    她从老家来逸林这些年的工作轨迹,浓缩在了一页文档上。

    黑色的字迹,偶尔有标红,字里行间干巴巴和那些灯红酒绿相去甚远。

    五年前的秋天,她来到了逸林,走进了一家ANGEL CLUB,面试:包间指定服务员。

    比普通服务员多了「指定」二字,表面看区别不大,其实内里大有乾坤。

    即使在今天,ANGEL CLUB都没有到名扬全国的地步,更何况五年前。

    无从探寻李可慧从哪里知道这一消息,毅然决然走进了这里。但是可以确定,她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即将从事的是什么工作,所以并不存在被人蒙骗或者威逼利诱。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4章.

    第 164 章.

    重返案发地

    大家习惯性从最近的日子往前看, 立刻发现了李可慧离职前几个月出台量不算少,甚至一段时间很频密,连续一两个月最多隔天就会有客人点台, 休息的时间最多一天。

    除了春节休息, 差点做到全年无休的地步……

    会议室里大家看仔细了清单后, 很快有质疑的声音冒了出来。

    “酒吧的统计是不是出了问题?”

    “女性怎么可能天天出台,每个月不都有歇几天的日子吗?这统计瞎整吧?”

    “难道李可慧和统计的搞好了关系, 把人家的订单写到了她头上,或者干脆就是造假?”

    “不太可能, 大家都是靠这个挣钱,把人家的算给她, 其他人不闹?”

    大家都发现了李可慧工作量的诡异, 但是谁都想不通原因。

    黄玲玲清了清嗓子:“这个我可以解释下……”

    “咦?”众人目光转到了黄玲玲脸上。

    “我先声明啊, 我没有违法乱纪过。女性是可以通过打激素针,口服激素类药物推迟月经期的。我高考时候想这么干,被我妈狠狠骂了一顿。因为对身体伤害挺大, 所以我推测李可慧应该是用了这种方式推迟了例假。”

    “能推迟多久?”有人好奇。

    “不好说, 三五天肯定没问题, 看开的药量, 正规医院的医生不是出于治疗目的都不会开这种药。她们这种人嘛,看病都去小诊所, 让医生多打几针不是不可能……”

    一个疑惑解开了,证明他们拿到的资料真实性暂时不存在可疑, 接着往前翻看李可慧的工作情况。

    卓一鸣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她更名前后,好像业务量对比起来看变少了……看来封建迷信不可取。”

    业务表上, 李可慧的艺名十月还是Jessica, 十一月变成了LINDA。

    十月前还有很多天出台, 一个月有二十天,十一月明显减少,变成了十一二天。

    “十月李涛被抓,十一月他们的负责人换成了现在这个。齐耀被杀案,李可慧再次前来协助调查,说了她和新领导关系不错,以前轮不上她的轻松活现在也有了。估计是这部分收益高于她之前做的,所以她减少了接待普通客人。”

    对于这个变化,顾添认为是说得通,并不算异常。

    “但是为什么十二月开始,她工作量又大了呢?”陆斯提出了新的疑问。

    “总不能真的是大师赐名,效果有延迟吧?”

    这话被陆斯一本正经的说出来,莫名喜感。

    “也许跟大师并没有太大关系,跟李可慧自己有关系。”谢悯幽幽开口。

    有的人为了让自己一些不合理的行为看起来合理,总会找个借口。

    如果不想被人深究,就会弄得看起来玄乎得很,特别是心中有鬼的人……

    “先看看李可慧十月开始的外出登记,对应着整理出来视频,现在就做,然后我们说说凶手。”顾添出声引导。

    监控视频按下播放,嫌疑人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黑夜都不能掩盖其高大的个子,矫健的身姿。

    他站在天台边伸手的动作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十二点左右停电,他站的这个位置应该是李可慧房间空调外机的位置。”

    “他是动了什么手脚让外机短路,引起了整栋楼停电吧!”

    “扔了什么东西进去吧?”

    只能看到一半不知何意义的嫌疑人的动作,此刻得到了最好的解释。

    他弄坏了李可慧房间的空调外机,逼迫李可慧热醒开窗让他顺利进入房间,避免了击碎玻璃发出声音引起别人的警觉。

    这是个心思缜密计划周详的人。

    顾添手放在一边,由着视频缓慢播放,刚才看到他骑上摩托车就关掉了,现在要给大伙看自然要全部播完。

    摩托车轰隆隆,后胎快速摩擦着地面,车子却没有前行,轮胎卷起了路面的尘土沸沸扬扬。

    嫌疑人转过头,看了一眼监控头位置,从尾箱里拿出一顶鸭舌帽扣在了头上,冲着监控缓缓挥了挥手,然后才驱动摩托车。

    这段视频停止,最后还有一个不长的视频,顾添知道里面记录的,肯定是嫌疑人在可查的监控范围内留下的最后印象。

    按嫌疑人的行为来看不会有太多参考价值,所以刚才他没看,这会点开来,和他猜想的差不多。

    黑夜里,路灯照亮了马路,嫌疑人骑着摩托飞驰在马路上,通过画面明显的卡顿以及尺寸,角度格式的细微变化,可以推测出这是源于多个摄像头监控视频的组合。

    头顶的天空从黑漆漆到露出鱼肚白,再然后逐渐亮开。

    五点过天色即将大亮,嫌疑人停下了摩托,左脚踩下地面,转过上半身抬起左手对着高处横杆上的监控缓缓竖起了中指。

    ……

    “艹!”

    再然后他发动摩托一转弯冲下了路基,在泥地里扬长而去,飞起一路的泥土。

    一个路牌名一闪而过,不是熟悉的路名,技术进行了信息备注,是在瞭阳市,通往某个渔船码头。

    “嚣张至极,熟悉每一个监控头的位置。”

    “这是对逸林公安系统的挑衅!”

    具有反社会人格,极度自信,以挑战法治社会为乐趣的职业杀手。

    最后一个动作将嫌疑人的性格特征暴露的淋漓尽致。

    “我还就喜欢这些自信的嫌疑人,不屑于暴露自己的信息,看起来不好抓,抓到了口供都不需要,犯罪现场留下的痕迹就足够定他们的罪。”

    顾添并没有被嫌疑人最后极具侮辱的动作激怒,反倒松了口气,比起善于隐藏自己熟悉地形的嫌疑人,这种可以隐藏却偏偏要暴露给你看的更容易被抓捕。

    “顾队,信息整理了一些,视频还在弄,要不我们先过一遍信息?”

    “行,放出来让大伙先看看。”

    李可慧从十二月初开始,出去陪客人吃饭的应酬逐渐多了起来,至少每周都有1-2次,这是记录在案的。

    春节回来后,李可慧没有出去参与过此类活动了,而其他人依然有参与这类工作。

    所以可以推断不是酒吧没了这类业务,只是李可慧个人没这类工作而已。

    李可慧接客出台的量从年初开始增长,甚至一度达到了整个职业生涯的最高峰,整月无休的状态。

    “她为什么放弃相对干净又赚钱的活,去做更累的活?”顾添提出疑问。

    “得罪了领导不给安排了?”

    “得罪了客人被投诉了,然后被暂停工作?”

    “觉得这钱挣得累,伺候金主费劲?”

    虽然李可慧做的工作不是合法的,但是职场的生态都是相似的,大家的揣测看起来都很有道理。

    “重点关注下十二月到春节前她接待了哪些客人,把视频翻出来,然后对应着去查这些客人的背景。不管是她跟着出台的,还是被送过去参加饭局的,都整理好了,去把他们那个什么销售总监请回来问话。”

    谢悯心里隐约有了一点猜测,但是他没说。

    “联系瞭阳那边,配合摸排嫌疑人消失地附近的线索。”顾添安排完这项工作宣布了散会。

    结束会议后,谢悯拉住了要回办公室的顾添,拽着他下了办公楼。

    顾添忍住了抽出手和问他要去哪里的冲动,由着他拉着自己出了市局大门才清了清嗓子。

    “谢队,公共场合,拉拉扯扯……”

    谢悯立刻松了手揉了揉鼻梁,晚上没睡好明显影响白天的思维活动,他居然就这么拉着顾添走了一路。

    谢悯手揣进裤兜一声未吭急匆匆走在了前面,顾添不问也看出来了,他是要重新回到案发现场附近。

    两个人先走上了李可慧房间正对面的六层楼天台。

    自建房各家层高规格不统一,虽然矮了一层楼,但是这栋楼层高比李可慧居住得高。

    所以站在楼顶,谢悯都能看到李可慧房间里的事物,更别提比他高了将近十厘米的嫌疑人。

    谢悯刚伸手搭上天台的外沿围墙,立刻被顾添拽得退了几步。

    顾添搓了搓手,左手拽着谢悯,双脚站上了天台围墙,半蹲身子往前伸了伸右手,对面楼房的墙壁看起来唾手可得。

    顾添果断收手跳下围墙,低头拍了拍手和裤子上的灰。

    “这种危险的事情,我来做就好了,万一不小心摔下去,我肯定比你扛得住。”

    “又乱讲话……”谢悯非常不高兴顾添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语,不知不觉他也开始变得迷信。

    “嘿嘿,以后不说了,不说了。”顾添笑嘻嘻揭过了这个话题,摸出了手机。

    第165章.

    第 165 章.

    干干净净的手机

    顾添打开摄像模式, 一边摄像一边配着旁白进行解说。

    “现在我们在嫌疑人出现的位于案发现场对面的天台上。”

    “这些城中村自建楼毫无楼间距的概念,若不是村里划了线,他们为了扩充自己的地盘恨不得修来连成一块。”

    “刚才我们上去试过了, 这两栋楼之间撑死了一米五的距离, 胆子大点的成年男人随便来一个都能跳过去。”

    顾添声情并茂录完周围环境视频, 没听到谢悯的附和,夸奖, 一转身,谢悯正猫着身子在视频里嫌疑人待过的地方仔细查看。

    “要不要叫苗苗过来起个鞋印?”顾添问。

    “意义不大, 苗法医他们能收集的都收集了。”

    “那你在做什么?”顾添疑惑,既然谢悯认为苗苗工作到位, 那他刚才在干嘛?

    “沉浸式感受嫌疑人心理……”谢悯振振有词, 其实他也说不清他刚才是什么目的, 就是突然想模拟一下嫌疑人的姿势,试图体会他当时的思维模式,当然结局一无所获。

    “你不想告诉我算了, 我们去找找摄像头的主人。”

    两个人下楼走到了隔壁敲开了另一栋楼的房门, 这就是拍下嫌疑人最关键影像的摄像头所在地。

    房东也知道对面发生了凶杀案, 对于顾添出示证件要求再次拷贝监控记录的要求没有丝毫拒绝。

    “我这个摄像头内存只能保留追最近三十天的记录, 足够吗?”

    “够了。”李可慧搬过来才几个月,三十天的监控足够看到很多东西了。

    “你们可要尽快抓到凶手啊, 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快六十年了可没见过这么吓人的事。”

    “你为什么会想要在那个位置装个摄像头?”谢悯疑惑。

    一般人装摄像头的习惯都是在入户门处装一个, 要么装在门上,要么装在外墙转角, 拍摄范围肯定是对着自己这片。

    这个摄像头, 居然对着别人家拍?

    “哎, 我家自己住顶楼一层,然后我儿子做生意赚了不少钱,村里红眼病不少。这楼和楼之间你看靠得这么紧,我也是怕……”

    房东解释完,自言自语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得想办法再升级安保。

    谢悯点了点头,表示可以理解。

    回到办公室,顾添打开视频,24小时持续不断的录制,意味着这是一个漫长的工作,他拖过谢悯的椅子靠在自己旁边。

    “我放最快的速度,你和我一起看,四只眼睛看得准点。”

    顾添说罢不等谢悯同意调好了视频,视频里所有声音变成了叽里呱啦,犹如老式磁带卡带。

    画面里大段空白,隔壁天台除了房东晾晒东西没有其他人上来。

    所以经常监控时间过去了一整天还没看见一个人影。

    一层不变的画面让人觉得枯燥疲倦,顾添看了一会就打起了哈欠,他强撑着精力睁着眼睛不放过任何微小的细节。

    从白天到黑夜就这么过去了七八天,一个人影都没有,别说最近的天台,远处的天台在摄像头范围内的也没看见人影。

    “有了有了。”顾添快速按下暂停,取消速放,拉回进度条。

    天台难得出现的人影不过是房东提着洗好的床单被套走了上来晾晒而已。

    三十天的监控看完,结论就是隔壁的天台平时没人上来,没有嫌疑人出现过也没有别人,只有房东晾过几次衣服,仅此而已。

    “嫌疑人会不会搞错了?他连李可慧住哪个房间都没踩点过,直接就下手了?难道我们弄错了?”

    顾添再一次怀疑自己之前的结论……

    如果是蓄意而为的刑事案件,嫌疑人通常都会提前踩点,计划最合适的作案时间和进入现场的路径,所以他们会通过不同的路径反复确认作案计划。

    通常从他们撤离的路径翻查之前7-10天内的影像记录,都能找到嫌疑人的身影。

    所谓过时不候,适用于任何事情,嫌疑人确定了作案计划会很快实施犯罪。

    近三十天的影像没有看到嫌疑人的身影,这绝对是不符合常理的事情。

    除却蓄意而为就只有随机作案了,但是随机作案为什么留下钱包和手机?

    这一点令人费解。

    顾添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对方杀错人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破案就艰难了,他们现在追寻的所有方向,线索都是无价值的,因为对方弄错了……

    “没错,长达两小时的虐杀,我不信嫌疑人和李可慧没有任何交流,虽然李可慧嘴被封住了,但是耳朵没有,而且钱包里有李可慧的证件他是看过的,上面留下了指纹。”

    “那如果他折磨了李可慧两个多小时才发现杀错了,然后杀人灭口呢?因为李可慧听见了他的声音,他留下了太多讯息……”

    谢悯的笃定并没有打消顾添的揣测。

    “你忘记了我们对他的画像?这是一个极度自信嚣张的职业杀手,对于他们来说,杀错人是对他的侮辱。”

    根本不怕警方的追查,自信警察抓不到自己,那么怎么可能怕被人暴露信息?杀错人才是耻辱!

    “至于他为什么没踩点,我们可以接着查,也许他用了我们还没发现的方式去印证李可慧的价值,相信我,作为一个如此嚣张的职业杀手,不可能轻易搞错目标。”

    “好吧……”顾添虽然还是没能说服自己,但是他相信谢悯的判断。

    这头监控视频看完,那头李可慧的出台影像还有客人资料能查到的,都整理了出来。

    李可慧的业务统计表分成两部分,从酒吧里出台记录了详细的时间和客人的姓氏,她出去陪客人吃饭的只记录了目的地,对于客人信息只字未提。

    影像里还是谢悯和顾添熟悉的地方,ANGEL CLUB的收银台。

    收银员收取消费结账后,顺道记录了出台信息。

    因为只留了包间号桌号和姓氏,所以从表格上无从分辨这些人中是否存在回头客。

    监控视频里,李可慧出现的画面被剪辑在了一起。

    看完所有视频,除了两三个男人有重复出现,其他的都是不相同的面孔。

    谢悯重点要求的春节前那一段时间的外出记录,全部是生客。

    “这里面我们随机抽了几个人深入查了查,生活工作一切正常。案发楼里其他租客,包括一周前搬走的租客我们都查过了,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可疑……”

    医院里医生病人最喜欢听到的词「一切正常」,到了刑警队里恰恰相反。

    「一切正常」直接点就是:毫无线索,毫无进展,停滞不前,没有任何头绪……

    第二部分视频是李可慧站在ANGEL CLUB门口叫车接她出去赴宴的影像记录。

    自从齐耀死了,李涛进去了,他们出去都没有专门联系车了,要么就是随意招手拦一辆空车,要么就是网约车平台下单。

    李可慧每次的打扮不同,但是风格相似,无论天多冷都穿着长度刚到膝盖的低胸连衣裙,左手握着手机,右手肩膀上挎着小巧的坤包。

    时间不断变化,从头到尾毫无任何异常。

    “会不会李可慧出去赴约的客人有一些是之前带她出台的客人?”大家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就没熟客。

    他们怀疑过嫌疑人可能自己来找过李可慧接待,或者通过其他人反复接触李可慧,但是监控视频看下来又是否定。

    “你们别忘记了,有一次配合调查时,李可慧说过一句,李涛不喜欢她,不派她出去,因为她太机灵,李涛怕他和客人串通好了飞单。这些监控记录不能印证她没有回头客,反倒是印证了李涛的担心,她是真的会飞单……”

    “对啊,她都能脱离ANGEL CLUB单干了,那些客户资源肯定是之前积攒的。”

    谢悯说完,顾添接茬。

    等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才回忆了下,好像曾经是有这么一茬,不由得说了一句。

    “你记性也太好了……”

    这种在当时案情调查中,无足轻重的一句话都能记得……

    “这样吧,按名单上,李可慧出行的目的地,尽量调取当日的营业视频。看看李可慧见的是什么人,其他人带ANGEL CLUB负责人再次回来接受问话。”

    顾添说完一歪头:“李可慧的IPAD和手机的技术破解都快一天了吧?哈士蟆干嘛去了?这么点货搞一天?李可慧又不是IT精英,有那么难搞?黄玲玲……不,卓一鸣你去催一下,搞什么呢。”

    卓一鸣得了命令拔腿就跑,等到顾添回到隔间,卓一鸣提着证物袋走了进来,里面装着李可慧的手机和IPAD。

    除此之外没有U盘,文字打印件等任何东西。

    顾添拨了下鼠标,休眠的电脑屏幕亮起,左下角也没有提醒新的邮件。

    “哈士蟆要造反啊,搞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有?”

    “他说,里面没啥有价值的东西,他们反复恢复了一天,嘛都没有,要么就是旷世高手删除的很彻底,要么就是真的啥都没有……”

    顾添骂了一句一把捞过袋子,打开抖落出来,IPAD扔给了谢悯,自己打开了手机。

    社交账号已经通过技术手段登录了,按备注看,都是亲戚,同学,朋友,同事,没有疑似客人。

    手机APP也很正常,短信打开都是不知道来源于何方神圣的垃圾信息。

    通话打开,最近的电话还有个四天前的,不过标记是疑似诈骗。

    顾添退回到桌面,没有任何翻墙软件……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6章.

    第 166 章.

    你是觉得我技术不行?

    “嘿, 神了,不会是哈士蟆江郎才尽,不行了吧!真他妈的什么都没有!”

    顾添把手机往桌上一扔, 扭头趴在了谢悯手臂上。

    “你那边呢?”

    谢悯扬了扬手腕, 桌面上就装了几个视频软件, 有正经的不正经的。

    正经的点开无非就是连续剧,电影。

    不正经的打开都是动情片, 看来这是李可慧的教学视频。

    顾添摆了摆头,下巴的骨头在谢悯手臂上磨来磨去, 磨得谢悯很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伸手推了一把顾添的脑袋。

    “别像条警犬一样趴我手臂上, 你太重了。”

    顾添非但不起身, 干脆张开嘴吐出舌头, 模仿狗哈气。

    谢悯摇了摇头,指了指桌上的手机,坐对面的卓一鸣见怪不怪无视顾添, 拿起手机递给谢悯。

    “你打开看看, 真的什么都没有, 这可怎么搞!”

    顾添又摆了摆头, 下巴在谢悯的手臂上都快蹭出了一个坑。

    谢悯并不着急按开手机,而是拿着手机在手里转来转去看外观。

    谢悯把玩了几圈手机一抬左手臂,「咔哒」一声,顾添被迫合上了嘴巴, 上下牙齿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

    顾添坐起身摸了摸下巴和牙齿:“怎么你是觉得我技术不行,齿感太明显?”

    单身二十几年的处男卓一鸣听懂了, 咧着嘴大惊失色, 这是当街耍流氓!

    可惜谢悯完全没听懂。打开笔记本继续捣腾。

    卓一鸣嘴巴半张, 目光惊疑不定看看顾添又看看谢悯。

    顾添伸手抬了卓一鸣下巴,“有什么好惊讶的,你这个小学鸡不懂大人的世界很正常……”

    谢悯完全没闹明白旁边两个人的满脑子废料,把笔记本调了下方向。

    “我放大了视频,你们看看……”

    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是刚才开会时看过的第二部分视频,李可慧站在酒吧门口等车的影像。

    谢悯啪啪啪敲了几下键盘,视频不断放大到最大程度,整个画面变得模糊,谢悯把鼠标移到了李可慧手部位置。

    顾添皱着眉头盯着屏幕看,卓一鸣先一步把手机拿了过去,自己看完贴在了屏幕上。

    “边缘好像不一样?”

    “肯定不一样。”顾添掏出自己的手机放在了旁边。

    “看,这下一样了……”

    屏幕内外两部手机都没套外壳,虽然视频放大画质模糊,还是能够发现区别。

    李可慧手里那部手机,顶端外框边缘平整有棱有角,转弯处依稀可见圆弧,就算在夜晚摄像头下,都能看出来外框是亮框,能够反光。

    他们手上这部外框是一个圆弧面,和机身颜色一样是白色,塑料感很重,不可能在汽车经过时,反射出车灯的光线。

    视频里李可慧拿的手机和顾添的手机很可能是同品牌同型号……

    卓一鸣迅速摸出手机拍照放进购物网站识图,很快查到了手机对应的型号。

    某国产品牌去年新上市,型号属于低端智能机,最高销售价不超过1500一部,目前售价1180。

    卓一鸣扬了扬手里的手机:“这部比较符合李可慧在外辛苦打工,省吃俭用攒钱的人设。”

    顾添举了举自己的手机:“这部才是她在逸林工作生活时候常用的。”

    “李可慧说过,彭秀美他们这种人回老家了都会换个手机号,默契不和同事们联系,同事也不会去电打扰。李可慧做得更彻底一些,她不仅换了手机还换了电话。”

    谢悯再一次展现了超凡的记忆力。

    “所以,凶手并不是没有带走任何东西,他带走了李可慧的手机,可能里面有他要找的信息。”顾添语气兴奋。

    “也可能里面有暴露背后始作俑者的信息。”谢悯补充道。

    这个发现至少说明了,嫌疑人的预谋就是针对李可慧,他们现在的工作总算没有白做。

    “顾队,人带回来了。”

    外面有干警吆喝了一声,顾添推了一把卓一鸣。

    “你带个人去询问。我们在外面看。”

    ANGEL CLUB的销售总监兼负责人姿势放松,神情淡然坐在三名干警面前毫不畏怯。

    “我们需要知道从十一月到三月底,你们酒吧所有外接的业务,是所有,不仅包括李可慧还有其他人接待的。我们需要知道地点,对方的身份,名字,联系方式……”

    卓一鸣一说完,负责人抬起双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不太合适吧?”

    “那你教我怎么做合适?”卓一鸣反问。

    “我昨天不是已经安排人给你们存档记录了吗?”

    “那记录你不会没看过吧?除了一个不知道真假的目的地还有什么?难不成要我们警方一家店一家店找过去要监控?”

    “要到监控连个人名都不知道,我们怎么查?摇骰子还是抛硬币?”

    卓一鸣说完这句话,在隔壁监听的顾添笑出了声。

    “这小子也开始编瞎话骗人了,不地道。”

    负责人明显不想按卓一鸣说的提供具体信息,以保护客户隐私为由百般推托。

    卓一鸣立刻提出:如果这样我们便衣只能到你们酒吧门口蹲点,你们出去一个,我们跟着举报一个。

    虽然不能在你们场子里落实,抓到现行的嫖客小姐拘留七天还是可以的。

    到时候看谁还敢来你们这消费。

    负责人眉头皱了起来,依然有些抗拒。

    “别瞧不起市局刑侦支队的能力,我们是没几个人。可是区里,派出所里可是不少人,扫黄打非是他们的重点工作。别说你场子里没多少人,就是几百人,我调集全逸林市的警力都能给你们全举报了送进去。”

    负责人还没反应,顾添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比我还嚣张,以后得叫他卓队了,哈哈哈。”

    卓一鸣步步加码,不断施压,负责人终于妥协要了纸笔,摸出手机开始翻找记录。

    而同时卓一鸣拿到了李可慧常用的两个电话号码转手发给了哈智俊,要求调查这两个电话的来往记录,关联的社交账号。

    按之前提供的名单来看,派人出去陪客这种活,并不算非常多,一周顶天了七八个,毕竟没有谁三天两头需要这种应酬。

    所以虽然负责人检索,扒拉聊天记录的效率不算高,一个多小时也按卓一鸣的要求提供出了全部的信息。

    在这份东西上,卓一鸣终于看到了李可慧的老客人。

    有几个客人不止一次要求过李可慧出去陪同吃饭。

    这些客人都是尊称,什么刘总,张总,孙总……

    没一个全名,后面倒是有电话或者微信,卓一鸣一个个问过去,自己拿笔补全了信息。

    “这个二总是什么意思?还有人姓二?”

    卓一鸣一瞟,这二总还出现了好几次,虽然不是每次都是李可慧,但是李可慧也去了三次至少。

    这是个大客户,一定得弄明白了!

    卓一鸣心里琢磨完一抬头,对方又像嘴巴上了锁不肯说。

    顾添对着耳麦开口了:“可能是他们二老板,顺道问问大老板是谁。”

    顾添上次亲自去抓李涛时,听到他给人安排工作,提到了一句「二老板」。

    “是,没有大老板,大老板也是二老板。有的事他不好处理就推托大老板不同意,这事只有我们内部高层知道。”

    既然卓一鸣已经点破,负责人只得备注上了全名:彭跃东,42岁。

    “老板每次请朋友吃饭或者谈事情,就会根据对方的喜好准备年轻男孩或者女孩,他喜欢嘴严的机灵的,所以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人。”

    结束询问,出去调监控的干警带着影像记录回来了,因为暂时没有明确怎么筛选,所以他们干脆都回了办公室。

    李可慧两个常用手机号的近三个月联系人先调了出来,顾添叫几个人一人拿一页,卓一鸣站在上面念刚才拿到的电话号码。

    “没有的不用回答,有就回答。没人回答,一鸣就继续往下念,一遍过,速度快一点。”

    顾添像安排听写单词一样的方式,不超过十分钟查到了名单上私下联系过李可慧的客人。

    很巧,又是ANGEL CLUB的二老板,彭跃东。

    他分别在3月25日,4月23日联系过李可慧。

    “3月25日,酒吧记录,李可慧外出陪客,目的地是鸿星海鲜大酒楼。”

    “李可慧在12月9日,1月15日,2月27日,3月25日都去了鸿星海鲜大酒楼,2月27日邀请人不是彭跃东,其他三次都是。”

    “都是一家酒楼好办了,谁去这家调的监控,情况如何?”顾添问。

    第167章.

    第 167 章.

    神秘的酒吧老板

    一位干警立刻举手示意。

    “我去的, 他们监控保留了半年,除了12月9日没有,其他都有。”

    说着话的同时把U盘插上了电脑。

    黄玲玲关掉灯, 拉下最前面的投影布, 办公室立刻变成了播放室。

    鸿星海鲜大酒楼监控分为了普通包间区, 贵宾区,超级贵宾区和大厅区, 顾添直接忽略其他四个,要求打开1月15日晚间六点半超级贵宾区的记录。

    不出顾添所料, 没过几分钟,李可慧出现在了镜头里, 走进了最里的一间包房。

    “快进, 看看什么时候出来, 有哪些人。”

    晚上十点过,包间门开,三男一女。

    “暂停!查这几个人的身份, 先确定谁是彭跃东, 把彭跃东的信息调出来。”

    画面定格在不太雅观的地方, 中间的男人搂着李可慧, 手搭在她的胸脯上,旁边两个男人笑得一脸猥琐;

    干警刚想移动鼠标拉一下进度条立刻被顾添喝止。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就这个角度最清楚,叫你们找嫌疑人又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偷窥, 赶紧的,别在其他事情上浪费时间。”

    “顾队, 要不要把其他几天的参与人一起调出来, 这样就可以先知道是不是每次都这些人了吧?”有干警建议。

    “行。”

    2月27日包厢门开, 是两男一女,搂着李可慧的变了一个人,但是还有个男人在1月15日视频里出现过。

    “诶,怎么登记的是李可慧,但是没瞧见李可慧啊。”整理3月25日视频的干警提出了疑惑。

    顾添两步跨过去,还是那个包间,这次进去的是另一个女孩。

    “这不是那天那个报案人吗?往后面快进。”

    两男一女从包间出来,除了李可慧变了,其他两个男人和1月15日的一样。

    三次都出现的男人多半就是彭跃东,而另一个男人身份暂时不详。

    “看下4月23日的视频。”4月23日李可慧已经离开了酒吧单干,但是彭跃东联系过他,肯定是希望她出去陪客。

    这一天的鸿星海鲜大酒楼超级贵宾区的监控里,没有看到李可慧,以及任何一张熟悉的脸。

    他们之前常去的包间,当晚有预定,是另一帮看起来十分正常的客人。

    明显当晚彭跃东如果约到了李可慧,也并不是来这里。

    “查到了,彭跃东就是同时出现在几天视频里那个男人,眉毛上方有颗黑痣,ANGEL CLUB的信息也查到了。”

    ANGEL CLUB初创人就是彭跃东,没有其他任何股东,于八年前创立于逸林市,截止今日,没有扩充或者缩小过经营面积,没有搬迁过。

    ANGEL CLUB的商业登记,不是以公司形式登记,是以个体户办了经营许可,每年按时纳税,员工社保缴纳委托第三方公司代缴。

    开业八年,没有发生过任何重大刑事案件,连打架斗殴都少之又少。

    种种迹象看起来,这是一家经营得十分不错的酒吧,各项行为也勉强算得上遵纪守法。

    反正在他们经营场所内没有不法行为,至于出台抽佣这事,属于大家心知肚明,但是没人举报也不能完全定死他们组织,更没有提供场所……

    “另一个人查到了,算是彭跃东的同行,极乐宫的一个股东。难怪彭跃东这么伺候他。”

    顾添听到极乐宫,眼珠子一转:“名字查到了吧,你们查查我们抓到周斌的那艘游艇,我记得登记在了一个旅游公司名下,那个公司法人是谁。”

    一阵急促的键盘敲击的声音打破了办公室的安静,盖过了投影仪呼啦啦的风扇。

    极乐宫股东,陆源,39岁,也是那艘游艇所属旅游公司的法人。

    卓一鸣抓起电话拨通了楼上禁毒支队的电话,一通嗯嗯哦哦之后挂掉电话语气振奋。

    “自从咱们抓了周斌,那艘游艇彻底荒废了,连夕阳红的旅行团都不接了。”

    “他们认为那艘游艇已经暴露,彻底放弃了。”

    谢悯轻吁一口气,这就像下棋弃车保帅,当对方不得不丢掉一些东西的时候,说明警方距离真相已经很近了。

    “把两个人带回来分别问话。我亲自审,谢队督导。”

    一阵板凳滑动混乱的声音过后,办公室里回复安静。

    顾添把谢悯拉进了隔间,郑重其事要求他,等到他们都进了审讯室,他再出来。

    谢悯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打开电脑噼里啪啦一顿敲,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跟你说话呢,你认真听好,我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顾添对于谢悯的敷衍非常不满。

    谢悯却把电脑转了个方向,敲了敲屏幕。

    彭跃东是警方记录在案的刑满释放人员……

    彭跃东在老家P省,曾因打架致人重伤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九年前因为狱中表现良好,获得减刑提前出狱。

    “他赔偿了被害人多少钱?实际服刑期多久?”顾添问。

    “家境困难无力对被害人进行赔偿,所以判刑时候没有获得被害人谅解书,该怎么判怎么判的。坐了八年牢。”

    “不对啊,他打伤了人家没钱赔,出狱不到一年开酒吧,他中彩票了吗?哪来的钱开这么大一个酒吧?这可是逸林经济发展前,最早期的一批酒吧,那会开车十分钟出去到处都是田呢,他那装修可是很前卫的,黑漆漆的外墙,本地人还说是不是政府新修的殡仪馆呢……”

    顾添来了逸林将近八年,和ANGEL CLUB的开业几乎前后脚。

    那会他和叶锐闲得发慌,下了班到处闲逛,对于这个新开业的声色犬马之地极有印象。

    那排面,装修怎么都要一两百万吧,所以彭跃东哪里来的钱?

    “你一会问问他不就得了,你不是要亲自审问吗?”

    谢悯缩小了页面,又打开了另一个页面,那是他几个月前就查过的信息,收藏着一直没有删除。

    极乐宫所属的公司注册于七年前,经过了半年的装修正式开业,看起来就是听到逸林要建经济特区了,赶着来分一杯羹的。

    极乐宫能查到的股东,法人,明面上个个干干净净。

    极乐宫和ANGEL CLUB说起来是同类场所,但是区别大了去了,就像一个国际连锁大超市和路边小便利店的区别。

    彭跃东和陆源能认识不奇怪,奇怪的就是他们怎么三番两次聚一块聊业务的,他们能有什么业务可以合作?

    这个问题谢悯只在心里嘀咕了一下,一会安排顾添问一问就知道了。

    虽然答案未必是真的。

    彭跃东被先带回了市局,对于曾经的刑满释放人员,顾添毫不犹豫的把他请进了审讯室。

    顾添上来就翻旧账,不提李可慧,就问彭跃东为什么当年没有取得被害人谅解。

    周身名牌,腰上系着九千块的皮带,脚上踩着几万鳄鱼皮休闲鞋的彭跃东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顾添敲了敲桌板语气还算和蔼:“都进去过的人了,规矩就不用复述了,面对警察询问应该做到什么态度不用我提醒吧?这不应该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吗?”

    这话说得就有点歧视了,好像一天是犯人终身就是犯人一样,但是彭跃东还是差点条件反射背出守则。

    任何人面对警察例行询问案情相关,都应该做到诚实认真陈述……

    任何人,管你是犯人,老人,小孩,男人还是女人……

    彭跃东今天走出去不说身份背景,单就这一身行头,举手投足间的气势妥妥的富豪人设。

    如今被塞在这不算宽阔的金属椅子里,虽然没给他扣锁,这心理落差一时半会也是难以转换。

    更何况还要他提起穷困潦倒的曾经,大声说出来自己很穷,穷到受害人家属要求赔偿的百分之一都拿不出来。

    “伤得比较麻烦,治疗花了几十万吧,叫我全出,怎么可能。虽然我打得他很严重,可是他先挑的事……”

    四十几岁的彭跃东比年轻时候成熟了不少,知道了换个角度回答问题。

    同样是不肯赔偿,他稍微包装一下就避开了自己没钱的事实,说得自己好像是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似的。

    “为什么打架?”顾添又问。

    “他调戏我女朋友,是男人谁忍得了。”彭跃东一句话带过了卷宗上写了一大段的详情。

    年轻气盛的彭跃东在当时除了一张嘴甜,其他无一处能拿得出手的长处。

    事业,金钱,发展潜力,统统没有。

    他带着当时靠嘴巴甜哄回来的女友在路边摊吃烧烤,路遇被害人。

    被害人见他女朋友颇有姿色,出言不逊要她跟自己,别跟着一看就是穷鬼的彭跃东,只能吃路边摊……

    彭跃东抓起烧烤摊上的金属穿肉签捅向了被害人的肚子,当时是炎炎夏日,被害人就穿了薄薄一件短袖。

    穿肉签前方锋利无比,一把都捅进了肚子,被害人当即丧失了抵抗能力。

    彭跃东并不作罢,操起满是炭火的条式烧烤炉想要砸向了被害人的脑袋。

    若不是烧烤摊老板和小工不顾安危拦腰抱住他,这一下去,受害人必然命殒当场。

    但是滚烫的炭火还是倾洒而出,掉落到了被害人的头部,胸腹部。

    旁人打了120 110,救护车来的时候被害人只有出气没有近气。

    幸亏案发地处于大城市,医疗资源强大。

    救护车一路驶向当地最好的医院,经过了长达七小时的手术终于保住了被害人的性命。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8章.

    第 168 章.

    你怎么又进来了?

    顾添刚才在系统里查了一下案件摘要, 寥寥几行陈述性文字不带任何刻意渲染。

    顾添看得头皮发麻,彭跃东真是个狠人。

    “过去这么多年的事了,这案子已经结案了, 就算他现在死了也跟我没关系了吧?”

    彭跃东进了几年监狱, 天天接受法制教育, 很清楚这次被找来跟之前的事情关系应该不大。

    “认识李可慧吗?”

    顾添问完,彭跃东毫不犹豫否认, 顾添接着又报出了两个英文名,彭跃东一耸肩。

    “不认识。”

    “ANGEL CLUB的应召女郎, 你不认识?”

    “警官,我们做的是正经生意, 都是服务员没有应召女郎, 天天来来去去那么多人, 我作为老板没事根本不去,我怎么可能认识谁是谁。”

    “被你几次三番叫去鸿星海鲜酒楼陪客的。”

    彭跃东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顾添以为他要说想起来了, 结果彭跃东「哦」完就完了, 这还是没想起来啊。

    顾添拿出李可慧的照片举在前方:“就她, 认识吗!”

    彭跃东仔仔细细看了半分钟一点头:“酒吧里很多服务员都被我安排过外出, 这只是其中之一,我怎么可能记得她姓甚名谁, 觉得做的好,记一下工号就可以了, 哪去管名字……”

    工号……真的是一家正规企业了。

    “警官有什么事吗?”彭跃东忍不住问。

    “李可慧被人杀死在了家中,所以我们需要对她曾经接触过的所有人展开深入调查。”

    “不是吧?阿SIR, 她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去查凶手啊。”彭跃东觉得莫名其妙, 简直不可理喻。

    “需要不需要不是你说了算的,我们查到你在3月25日和4月23日分别给李可慧打过一次电话,目的是什么。”

    听完顾添的提问,彭跃东先笑了:“你都说她是我员工,老板给员工打电话很稀奇吗?不记得了……”

    “那我提醒下你,3月25日,你们安排了她去鸿星海鲜大酒楼。”

    彭跃东一拍脑门:“那肯定是她迟到咯,我打电话催她咯,要不你觉得是什么事情?”

    “4月23日呢?”

    彭跃东一摊手:“那我可真想不起来了,我挺忙的,要不您提醒下我?”

    顾添差点冲口而出提醒个屁:“上周五晚上你在哪里?”

    这个问题彭跃东很快回答出来:“玩,在望北市的一个俱乐部,喝酒抽雪茄休闲娱乐,你们随便查。”

    “我们会查的,地址名字说一下。”

    彭跃东不带迟疑的报出了地址名字。

    “你出狱后做什么去了?”顾添又提到了前情。

    “你是想问我怎么发的财,然后有钱来逸林开酒吧的吧,还想问我为什么当初看中鸟不拉屎的逸林对吧?”

    彭跃东比顾添想象的更难缠,他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在路边摊,一言不合直接见血的冲动男人了。

    “我运气不错从鲁姆那那边出去境外观光旅游,进了赌场,赢了人生的第一桶金,这钱带着回来,我也不会做什么正事,就喜欢喝两口,干脆找个便宜的城市开个酒吧咯。大概是我否极泰来,先破后立,谁知道逸林居然成了经济特区,所以我就发财啦呀。是不是很具有戏剧性?我已经约了某个作家,准备写本自传,名字就叫:我的一生……”

    顾添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彭跃东滴水不漏的回答。

    境外赌博不犯法,虽然他很清楚鲁姆那云凤省那些边境出去的地下赌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黑赌场,想从里面赢到钱还带回来坚持是痴心妄想!

    但是他没有证据否定彭跃东赢钱这事。

    比起在帝城那些大城市开店,八年前的逸林确实算是投资小,至于后来逸林成了经济特区,就是人家运气好。

    所有不合理归结为运气好,全部合理。

    顾添心里窝着火,却不能发,此刻他没有和彭跃东争论他答案真假的意义,如果是真的没有什么好争执的,如果是假的……

    打草惊蛇,更可怕的是,连惊了哪条蛇都不知道。

    耳麦里,谢悯告诉他,陆源带回来了。

    “行,我安排人查下你说的行踪,你好好在这里坐会,流程你都懂,所以如果你没犯事不用担心出不去。”

    顾添起身,彭跃东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警官慢走……”

    顾添气冲冲走出来把地址扔给了黄玲玲,叫她安排人去查。

    比起彭跃东,陆源肉眼可见的局促不安许多,双手夹在大腿缝里忍不住的不断搓着手掌,听到门开立刻回头观望。

    顾添就在他的注目礼中走向了办公桌。

    坐在旁边的两名警员立刻坐直了身子,陆源敏锐察觉,来的的可能是个领导,还不等顾添说话他先开了口。

    “请问怎么称呼?”

    顾添举了举自己的工作牌算是回应,又不是商场寒暄,哪来那么多的客套。

    “认识李可慧吗?”

    陆源皱着眉头问了句谁?

    “LINDA。”

    陆源若有所思片刻:“好像有点印象,是ANGEL CLUB的服务员?”

    “说下你们怎么认识的。”

    顾添接着提问,陆源知道了应该就是他想到的那个人。

    “彭总叫过来陪我吃饭的,吃完然后跟我去了酒店,我没给过钱不算……”

    陆源还挺明白,他没给钱不算钱色交易,至于人家给没给他不知道。

    “3月25日,你们在鸿星海鲜大酒楼联系了LINDA,是什么原因。”

    陆源的反应比彭跃东快很多:“吃饭联系她,那肯定就是要么叫她来吃饭,要么就是叫好了,迟迟未到咯。”

    陆源说完立刻又补了一句:“如果我不在场,那我就不知道什么原因了,毕竟这不是我的员工。”

    陆源确实心理素质比彭跃东差点,但是也并非傻白甜,他把所有问题都推得一干二净,就不存在说多错多的风险了。

    “上周五晚上你在哪里?”

    陆源的回答和彭跃东无异,直接说和彭跃东在望北一个私人俱乐部参加聚会,还说那是望北的知名富豪聚会,他引荐彭跃东去的。

    问完陆源,彭跃东之前提供的地址附近的监控黄玲玲找望北拿到了。

    处于望北临海的一栋带花园游泳池的自建别墅,占地面积颇大,靠近公路,周围市政监控完备。

    通过技侦快速处理,彭跃东和陆源进场,离场的画面都锁定了。

    周五晚上十点入场,周六清晨九点离开。

    当天活动似乎很热闹很多人到场,这些人基本集中在九十点钟入场,虽然穿着打扮看不仔细,但是门口停着下人的汽车都是豪车。

    大门口的车水马龙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半。

    十一点密不透风的竖纹暗色铁门缓缓合上,之后直到第二天清晨开启,期间再无人进出过。

    “有后门吗?”

    “表面看起来没有。”黄玲玲飞快回答。

    这个地方似乎并无异常,顾添依然不放心,拿着地址给段振鸿发了过去,想问问禁毒有没有扫过这里。

    消息发出去没几分钟,段振鸿回过来了电话,他怕文字说不清楚,要给顾添详细地说说这个地方。

    这个会所大概是四五年前冒出来的,一直是望北市,望北省禁毒工作的重点关注对象。

    突击检查过几次,不仅当场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甚至把内部监控拷回来仔细查也没瞧见异常。

    里面的活动正常得不能再正常,除了自己带伴侣,里面绝对不提供任何服务。

    一般人在里面就是打桌球,玩桥牌,品酒抽雪茄,还有玩电竞游戏的。

    无论是打牌还是打球,反正都不涉及金钱赌博。

    所有活动健康得很……

    这个俱乐部是会员制,他们摸排过这些会员,发现他们都从事娱乐产业,而且很多人是神秘暴富,所以他们一直关注着这帮人。

    “你知道里面有两个会员叫彭跃东和陆源吗?”

    顾添不抱希望地问了问,谁知道段振鸿居然知道,连陆源在极乐宫持有多少股份都门清。

    陆源是个不太正统的富二代,是富豪的外室所出,所以父亲家里庞大的家产和他无关,他只能拿着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安静的待在一旁混吃等死。

    段振鸿对彭跃东出狱后忽然有钱来逸林开酒吧的这事,抱有怀疑态度,只是暂时没有证据。

    顾添闷着头走回隔间,谢悯已经坐在办公室里了,正在给黄玲玲交待工作。

    “你怎么又进来了?”顾添莫名其妙,为啥陆斯和卓一鸣不进来,黄玲玲没事就往隔间里蹿,还专挑他不在的时候。

    第169章.

    第 169 章.

    都不是好人

    谢悯睨了顾添一眼, 知道这人大概又要犯病了。

    “按我说的去做吧,记得一定要带上执法记录仪。”

    黄玲玲一溜小跑出了隔间,谢悯赶在顾添犯病前提起了别的话题;

    “李可慧的母亲不来认尸这事, 放眼全国整个系统没有太多先例。”

    “是啊, 我也不能开车去把她拉来, 天远地远的,开车过去都得两三天吧。”

    顾添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 抽风式发病不药而愈。

    谢悯让黄玲玲联系李可慧老家市级公安机关,请求对方派出法医干警协同, 带上执法记录仪前往李可慧家对其母亲进行血液采样,分析DNA后出一份鉴定报告, 证明李可慧与其母的亲权关系, 他们好留档以备后期随时查验。

    “嗯, 免得回头出岔子,有个报告好一些。那两个人怎么办?放了?他们确实有不在场证明。”

    “放吧。”

    谢悯语气轻松,别说两个人的身形和监控里的嫌疑人完全不同, 就是有相似之处, 这两人都不可能是直接虐杀李可慧的凶手。

    他们和李可慧的死存在一定关系, 甚至可能是直接关系, 但是亲自动手的可能性非常低。

    下午瞭阳市公安局发回了他们关于调查嫌疑人出逃的路线的结果。

    根据多名目击者辨认,确认嫌疑人骑着摩托车一路飞驰去了海边码头, 随后跳上了一艘摩托艇,自己驾驶离去。

    根据对码头渔民的走访获悉:那辆摩托艇是最近几天停在那里的, 之前没人见过。

    那人驾驶离开后也没回来过,他全程带着帽子头套, 没人看过他的脸。

    “哎, 有预谋有计划的杀人。玲玲!”顾添吆喝一嗓子, 黄玲玲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不敢起身,回应了一嗓子。

    “干嘛!说!”

    “嘿,你成我领导了。你去把刘笑笑弄回来问下话,她情绪应该稳定了吧。”

    刘笑笑情绪并没有稳定,只是恐惧减轻了一点点而已。

    黄玲玲带着人来到她家门外时,正巧听到门里传来激烈争吵。

    黄玲玲收回了敲门的手,耳朵贴在门上认真听着墙角。

    “你傻不傻啊,你这突然不干,上个月的工资都拿不到,你不是白干?”

    “白干就白干,我一天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你辛辛苦苦一个月,一分钱没拿到你甘心吗?”

    “甘心!”

    “笑笑,你不要意气用事,你提出辞职,这个月底走,多接点活,你两个月到手钱真的不少。你赶着回去干嘛?相亲结婚吗?”

    “我不回去,我换个地方生活。”

    “那你是不是有病?你要上哪去?就这么赶着到手的钱都不要了。你是鬼迷心窍了吗!”

    “我怕我哪天也白日见鬼,不明不买死在了逸林。一身血,全是刀口,一刀刀被痛死!”

    门内传来刘笑笑歇斯底里的吼叫和失声痛哭。

    黄玲玲吸了一口气,站在门外一直等到里面哭声低得听不见才重重敲响了房门。

    开门的是另一个女孩,内里只有一间屋,地上摊着行李箱,东西放了一地,刘笑笑双眼红肿坐在床边。

    黄玲玲出示了证件说来找刘笑笑回去询问。

    刘笑笑听到自己名字,抬头看见是黄玲玲,神情松懈下来。

    “你们稍等我一下,我收拾下。”

    黄玲玲嗯了一声,以为她要洗个脸化个妆换身衣服,结果她蹲下去,把地上的东西乱七八糟塞进行李箱随意合上就算完事。

    刘笑笑从床头柜抓了个橡皮筋随意的扎起了头发,走出来表示可以了。

    黄玲玲开着车刻意放慢了速度,等到了市局,刘笑笑的表情平静了不少。

    走进小会议室她主动询问,叫她来是不是LINDA的案子有进展了。

    “我们有一些疑问需要了解,她在逸林只有你这么一个好朋友,所以请你回来协助下,你稍等一下。”

    顾添端着水杯走进会议室,搁在了刘笑笑面前,刘笑笑伸手扶住杯子,挤出一丝笑容说了声谢谢。

    “你们两的关系是一直很好?”

    “以前其实一直不错,只是住在一起后关系更好了,毕竟一天24小时除了睡觉都在一块。”

    刘笑笑说到这,声音再次哽咽,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两三秒接着说。

    “场子里很多人来了又走,我们这几年一直待在这里没离开过,其他女孩子有的攀上有钱人,做了金丝雀,有的以为遇上真爱结果是骗纸。只有我两目标一致只有挣钱,所以就这么处下来了。”

    “你知道彭秀美吗?英文名叫clris。”

    刘笑笑对这个名字一点都不熟,不过既然和LINDA有关,她大概猜到了是谁。

    “是LINDA的那个小老乡吗?姑娘长得不太好看,心挺野,是哪个吧?我听说他爱偷客人东西,在我们场子没做多久吧,具体的不清楚,反正除了LINDA没人愿意和她来往。”

    刘笑笑说完忽然坐直了身子:“你们不是查到LINDA的死和她有关吧?我以前劝过LINDA少跟她来往,这女的胆子太大了,什么客人的东西都敢偷,得罪了客人人家找不到她,报复身边认识的怎么办?她有一次闹得好大,人家都找到我们场子里来要人了。”

    “嗯?”这茬,之前可没人提起过。

    “她偷了一个客人的钻石手链,据说那只手链三百多万。然后跑了,因为客人是在我们酒吧里认识她的,认为她就是我们酒吧的员工,跑来找我们要人,后来闹到派出所出面调节,确实不是我们酒吧的员工,只是在这里混场子而已,那个客人说如果被他抓到,肯定要剁了她的手。”

    “警察没有立案?是在你们场子里报的警?”

    顾添纳闷,都惊动了派出所了,有人丢失重大金额物品,没可能不建议失主报案,通过法律途径解决,他倒要问问是派出所的哪个人这么消极怠工。

    “我那天休息,听其他人说的,那个人带她回的自己家,过了一个月才发现丢了表,他意思是只有这个女人最可疑。

    而且又联系不上了,所以就只能来场子里找了。但是我听其他人说,这个老板家里买了好多假货,包包,表,首饰充门面送人。

    说不定那天喝多了把真货当假货送出去了,反正他来我们场子里,都没人愿意陪他出台,抠得要死,花样还多。”

    “什么时候的事?”

    “十月底吧,那段时间我休假,所以都是回来后听人说的。我私下问过LINDA,她说没有的事,还说富豪家里肯定都有摄像头,彭啥来着,没那么蠢。”

    十月底,彭秀美都死透了,当然联系不上,但是李可慧也没把彭秀美的死讯告诉别人。

    “3月25日,为什么场子里安排的是LINDA去鸿星海鲜大酒楼做陪客,但是去的却是你?”

    顾添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积极上进的李可慧避开了老板的安排。

    “是陪二老板那次吗?”刘笑笑的反应证明她对那天的事情有印象。

    “嗯,具体说说,当天有什么异常。”

    “我们相互顶替出去挺平常的,那天她跟我说忽然不舒服,恶心想吐,去了肯定要喝酒,让我去陪,钱都给我。我就去了。”

    “其实钱不钱无所谓,做这行久了都麻木了,如果不是真的不舒服,谁会把到手的钱拱手送人。我去之前问过她知道谁吗,她说不知道,然后我去了看见是二老板。二老板好像看见我还有点不高兴……”

    按刘笑笑的说法,当天她去到包间,看到是二老板有点意外,但是二老板看到她却问怎么是她来了,LINDA呢。

    她只能照实说,LINDA不舒服,二老板好像不信,立刻拨通了LINDA的电话,看那意思叫她立刻过来,后来不知道怎么说的,就算了。

    那天晚上她只是陪吃了饭,并没有过夜。

    “我们查到4月5日,你和李可慧联系过,见面过吗?”顾添问。

    “我能翻翻手机吗?记不得了。”

    刘笑笑指了指放在桌上角落的手机,在得到顾添允许后,她打开了当天的聊天记录,以及翻了自己的社交平台。

    那段时间,天气正好开始炎热,她和李可慧约着去买衣服,然后一起吃了午餐,晚餐,都是李可慧请她吃的饭,去的还是挺高档的地,她忍不住拍了发朋友圈分享。

    两个人一起玩到晚上十点过才回家。

    因为这顿饭,所以刘笑笑以为李可慧辞职是傍上了金主被包养了。

    “那天还有别的事情吗?比如LINDA有没有接到什么特别的电话?”

    顾添认为既然对于刘笑笑来说,是这么有意义的一天,那么她应该记得当天的一些细节。

    “有,好奇怪的,二老板给她电话了。我还以为是二老板包养她了。二老板好像叫她过去,她说过不去,这段时间都不空。”

    刘笑笑当时的心情除了羡慕就是羡慕,她要是得到二老板的电话邀约,恨不得屁颠颠就跑去了,李可慧有了高枝不仅不用受散客的气,连以前的老板都可以不理会了。

    刘笑笑当即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可是李可慧却非常严肃的告诫他,离二老板远点。

    “她叫我以后二老板的事情,能不接就不接,说他们不是好人。嗨,这个行业有几个好人。她表情很严肃我也只能应承下来。老板真要安排,我哪里躲得掉。不过奇怪的是,这个把月老板都没找过我了。我知道他还是有叫其他人出去的。”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0章.

    第 170 章.

    准备出差

    对刘笑笑的二次询问, 确定了彭跃东之前说记不得李可慧是撒谎。

    他不仅记得这个人,还记得她的电话!

    彭跃东的刻意隐瞒更进一步确定了顾添和谢悯心中的猜测。

    李可慧很有可能在陪彭跃东过程中,因为彭跃东喝多了把什么事情说漏了嘴, 导致李可慧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而后彭跃东几次试探李可慧, 发现李可慧并不配合, 只能杀她灭口。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彭秀美喜欢偷东西, 李可慧对这个行为不置可否,说不定她也从彭跃东那里偷出了什么重要东西, 被彭跃东察觉找人灭口,也可能。”顾添说出了自己的揣测。

    通过嫌疑人在现场翻找的行为来看, 李可慧绝对不是听到什么秘密这么简单, 很可能是李可慧拿到了什么秘密。

    “带走李可慧的手机, 除了给我们破案增加难度,说不定他们也想通过手机找什么信息。”

    “难道继续派人跟踪彭跃东和陆源?最厉害的几个最近都轮着班跟踪罗娇那位美女老总呢。”顾添问谢悯想要怎么办。

    “不跟,如果真跟他们有关系, 跟踪了打草惊蛇, 想办法监控下他们的手机来电, 然后确保他们不要偷偷摸摸离岛就行。”

    谢悯说完, 顾添忍不住骂了句CAO。

    这比安排人跟踪难度还要大,现有证据来看, 彭跃东和陆源连嫌疑人都算不上。

    公民隐私不可随意触犯,现在要监测他们的手机来电, 报告都要打一摞……

    打完报告递上去,还未必给批……

    “怎么?有难度?”谢悯问。

    “没……没……我怎么能对你说不行呢……”

    顾添说完, 伸手在谢悯腰上掐了一把, 不过瘾正要把手往下薅, 谢悯捂着弯腰一蹬腿,椅子滑到了墙边上。

    谢悯鼓着双眼瞪着顾添。

    “上班时间!”

    “好的,领导……”顾添翘着嘴角得意洋洋收起了咸猪手。

    顾添再次翻看了后续补上来的道路监控,经过技侦筛选后,嫌疑人从李可慧家跳到对面楼顶,再骑上摩托车沿着大路一路飞驰到瞭阳,直到消失在海边渔港附近的画面全程被记录了下来。

    现有的影像记录已经可以确定嫌疑人的体貌信息。

    顾添让技侦从视频里截了几张不同角度的嫌疑人照片,虽然都是看不到脸的,至少能看清楚这个人的身材比例,配上法医推测的身高,鞋码等信息,发出了协查通报。

    有偿征集线索,提醒广大市民,此人十分危险,如果发现其行踪立刻报警,不要自己去抓人。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三天,协查报告犹如石沉大海,别说没价值的线索,就是一个有关的电话都没有。

    李可慧母亲的采样比对工作彻底完成,DNA化验报告证实双方确系母女关系。

    黄玲玲带着无比艰难的心情再次拨通了李可慧家的电话,通知结果,表示哀悼,并且告知李母如果放弃前来认尸办理手续,他们会按流程安排火化。

    “你们骨灰会寄给我吧?求求你们寄给我好不好。”电话那头,年迈的妇女失声痛哭。

    若是说几通不能辨别身份的电话让她还心存侥幸,亲自上门的白大褂,警察的制服大盖帽她是认识的。

    这些都证明了,李可慧真的死了,可是她却不能来见女儿最后一面。

    “好的,我们会把她的骨灰还有遗物转交给您的,请您放心。”

    ——

    六月,夏至将至,第一缕晨光撕破黑夜。

    电子焚化炉轰隆隆开始运转,一位面容姣好,化着淡妆,双眼紧闭似熟睡的女子躺在金属板上。

    她身着长及脚踝的高领长袖连身裙,脚上套着高跟矮筒网面靴,双手带着白色蕾丝手套。

    除了脸,她全身没有一处皮肤裸露在外。

    “李可慧,女,24岁……”

    殡仪馆工作人员反复核对了三次信息,站在一侧。

    “还看吗?”

    顾添转过头挥了挥手。

    长号圆号大军鼓齐奏,悲鸣的乐曲盖住了金属板滑动的声音。

    顾添干脆转过了身,在他的背后,一位妙龄女子闭着双眼,缓缓滑向光线昏暗的深穴。

    那不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是她生命彻底消散的熔炉。

    金属板滑到位停下,银色门板慢慢关闭,一声几不可闻的咔哒声转瞬即逝。

    紧闭的门板内火光冲天。

    一位年轻普通女子在世间存在过得痕迹永远定格在了24岁。

    如花的年纪,再不会前行。

    日头缓缓上升,即将走到最高空的位置,顾添面对摆在桌上包着银白色绸缎的小方盒,旁边放着的钱包,手机,相框,几件衣物皱起了眉头。

    哪家快递肯接这样特殊的快递?而且一定能送到李可慧家里?

    李母可是强调过,她家只有邮政快递能到……

    谢悯揣着手从外面走进来,顾添瞧了他一眼。

    “你上哪去了,回来后就没瞧见人。我让玲玲问了邮局,人邮局不接这个……”

    谢悯瞧了一眼白色绸缎内包裹的通体雪白的小方盒。

    “顾大少,你自掏腰包买了个汉白玉的盒子,邮局哪里敢接,这可算易碎品了……”

    “啊?难道因为包装不符?那怎么办?倒出来换个盒子?不合适吧?”

    顾添又没经历过这种事情,选了个贵的好看的,哪里知道发快递还不能易碎品,哪他哥给他发那些一个四位数的盘子怎么又行了呢……

    谢悯叹了口气,他并没有因为顾添的「无知」而觉得可笑,反倒是羡慕这种「无知」。

    若是可以,他希望每一个人包括自己永远在这种事情上「无知」,永远不要学习关于料理身后事的种种。

    “我刚才上去跟王局汇报过了,我们一起开车送过去。因为李可慧和彭秀美老家是一处,彭秀美高升平连环案的凶手至今没有抓到,所以借此机会,我们可以去深入了解下是否有我们遗漏的细节。”

    “我们?还有谁?”

    “叫上陆斯,卓一鸣,差不多了,你看看还要不要再带个人。玲玲就不用了,让她留在这里协调,另外这一去一回好几天,女孩子跟我们窝车里也不方便。”

    “坐一车吗?”

    “他两开你的车,我两开我的车。跑长途需要车子性能好点,危险系数小,你不会不舍得吧?”

    谢悯把桌上的物品收了起来,这里面除了处理完毕的证物,只有几件能见人的衣物。

    另外还有一个黄玲玲按李母要求做的遗照,用的是李可慧的高中毕业寸照翻拍的。

    虽然照片冲出来效果不太好,但是却比她在ANGEL CLUB的工作照好看很多。

    李可慧的衣服很多,大部分都是为了工作所置办,跟她在母亲面前展现的形象截然不同。

    二来当时衣物全部被凶手刨出来扔在了地上大部分染上了鲜血,这是仅有几件干净,款式普通的衣服。

    苗宇本想再找双鞋子给她凑成一套,结果鞋子也是全部染了血,只能作罢。

    顾添叫来黄玲玲安排她尽快办妥轮渡过海,然后叫过来卓一鸣和陆斯,低声安排一番之后,掏出车钥匙扔给了卓一鸣。

    “一会搞完了,你们别回来了,开着车回家收拾几件衣服,晚点在北面出市区的主干道最后一个加油站等。”

    “你们收拾几件厚衣服啊,现在是往北走,没那么热,而且李可慧家那边气温还挺低的。”黄玲玲闻声嘱咐了一句。

    陆斯和卓一鸣离开了办公室,顾添把大家叫到一起开了个短会。

    强调针对李可慧凶杀案的调查并没有结束,除了继续追查嫌疑人外,还要继续盯住彭跃东和陆源的动向。

    顾添安排完工作,把黄玲玲叫到一边。

    “我一会定一些路上需要的吃的用的送过来,留的你的电话,你就别提上来了,在门卫室分成两份,我开车回来直接装。”

    “哦,你干嘛去?查案子吗?”黄玲玲瞄了一眼窗外的似火骄阳。

    “回去收拾衣服,把你谢队的车开出来。”

    “哦,那谢队要去查案子吗?你们怎么不一起。”黄玲玲的问题有点多。

    “这么热的天,谢队能出门吗,晒中暑了怎么办。”

    黄玲玲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哦什么哦,学着点。这是对领导应该有的体贴和照顾,要想领导所想,急领导所急,什么都得考虑在领导前头。别戳一下动一下,不戳不动。”

    面对黄玲玲没有立刻表扬他贴心的行为,顾添十分不满,必须要给黄玲玲好好上上课。

    第171章.

    第 171 章.

    坦途

    “急领导所急?每次王局看见你就着急上火那种急吗?”黄玲玲又不是第一天进警队的小单纯, 对于顾添的忽悠一点不当回事。

    “你……”一提王局,顾添啥得意劲都没了。

    “你这不是体贴领导,你这是体贴老公。我是准备单身到底的, 你这套我学不来, 不用学。”

    “嗯?”顾添觉得有点飘, 黄玲玲说话怎么这么直接呢。

    “加油,看好你!”黄玲玲语重心长, 顺势抬手拍了拍顾添的肩膀;

    顾添嘴角浮现一丝笑意,黄玲玲转身手揣在裤兜里强作镇定走出了办公室。

    等顾添回过味, 黄玲玲早不见人影了。

    “黄玲玲!”

    顾添气急败坏,居然被这小妮子给调侃了!

    “怎么了?”谢悯从隔间走出来问了一句。

    “没怎么, 你干嘛?”顾添注意到谢悯带上了帽子。

    “回家收拾啊。”谢悯莫名其妙, 这一趟要出去好几天呢。

    “你回去收拾什么?我回去就可以了, 你要带什么衣服,有特殊要求吗?”

    “哦,没有, 你看着办吧。”谢悯连点客气都没有转身回了隔间, 独留顾添站在原地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怎么这个人现在这么随便了?都不知道装模做样客气客气, 也不知道叮嘱下他路上小心?

    刚才被黄玲玲气一下的火这会双份叠加, 他冷哼一声走出了办公室。

    过了十几分钟,黄玲玲轻手轻脚走回办公室, 没敢直接进来,伸个头小声问。

    “顾队走了吗?”

    听到有人回复早走了, 她才放心大胆的走了进来,屁股还没落到凳子上就听见了谢悯叫她。

    她屁颠颠跑进去汇报, 轮渡联系好了有两个空位的最快是晚上七点半过海。

    现在两点过, 他们四点能出发的话, 开到望北码头三个小时足够了。

    谢悯点了点头说了句辛苦之后若有所思,黄玲玲小心翼翼问:“谢队,你是还有啥不方便说吗?”

    “哦,是这样的。我们这次出去可能要好几天,大概率呢是顾队开车比较多。如果有什么急事,特别是不好的事,你先通知我,如果打我电话没接,你就给我发消息。我看到了会第一时间回,如非紧急必要,不要告诉顾队让他开车分心。”

    黄玲玲虽然觉得谢悯这个要求有点奇怪,不过谢悯可是刑侦支队最大的头,当然他说了就能上算的。

    黄玲玲虽有不解,还是很果断的答应了。

    不到四点,顾添把骨灰盒抱上了后座固定好,再次叮嘱了黄玲玲两句,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空着手走在后面的谢悯说了句:“辛苦玲玲看家了,有任何事情记得及时沟通。”

    谢悯瞧了眼副驾驶已经没自己位置了,自觉坐上驾驶位发动了汽车。

    “我先睡会,过海后,夜路不好走,我来开。”

    谢悯带上墨镜,塞上耳机,把手机放在了车门柜里,调好导航一路开向北方。

    太阳反复炙烤着大地,刺目的光线穿过车窗玻璃照在了车内,谢悯把遮光板拨了下来,调低了车内的空调温度。

    “我刚才叫卓一鸣和陆斯把配枪申请出来了,虽然这次出差不可能有啥事,但是我琢磨吧,毕竟要去调查,万一有点啥……”

    “嗯,出差就得带枪,不管是去做什么。你的打算没问题,防患于未然,你睡吧,我看见卓一鸣他们了。”

    顾添嗯了一声,抄着手戴上耳机,靠在了玻璃窗上。

    车子开到加油站,谢悯下车要求加满油,顺道从后备箱里挖出了两个手台,提着一袋吃的提去了前车。

    “手台,我们一车一个,频道已经调好了,满电。有事情这个联系比电话快。这一路上注意安全,如果太疲劳了就说,咱们休息好不赶那点时间。”

    “一会出去,我走前面,你们在后面错开三四个车位,不要跟太紧。”

    谢悯的这个要求无非就是不想让陌生人发现两辆车是一起的,虽然卓一鸣和陆斯不知道谢悯为什么这样安排,但是他们还是说了好。

    对于善于跟踪的他们来说,这样开车毫无难度。

    更何况谢悯又不是被跟踪,肯定会照顾他们的距离,不会甩开他们。

    车子加好油,谢悯先一步开出了加油站,等了三五分钟,卓一鸣才发动汽车跟了上去。

    因为定好了路线按导航走,所以卓一鸣没有严格按谢悯说的隔三四个车位,而是远远吊在后面,属于坐直了身子,抬头望远勉强能看到谢悯车顶的问距离。

    谢悯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了几次没瞧见卓一鸣他们,嘴角一挑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

    这小子还挺懂事,一点就透……

    黄玲玲的时间预估还是挺准的,7点过谢悯开着车驶上了轮渡甲板,赶上了落闸前的最后几分钟。

    谢悯停稳车子,在后视镜里还是没看到卓一鸣他们,有点着急,担心两人没赶上。

    谢悯刚摸出手机收到了卓一鸣的短信。

    “你们左侧隔了一条车道,我们在最后一个位置。”

    谢悯转头一看,果然在密密麻麻的车顶中看见了一只高高扬起十分熟悉的手。

    “嗯,过海需要好几个小时,趁着这会休息下。”

    顾添还斜靠在窗户上酣睡,谢悯的车停得靠前,这会正好能看见残阳入水。

    只剩下半个脸的太阳把湛蓝的海水染成了金色,晚霞就像着了火一般燃透了整个天空。

    他趴在方向盘上看着海面翻涌的浪花陷入了沉思。

    这次去李可慧的老家,究竟能不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他给王局申请的理由是,他怀疑李可慧获得了彭跃东的犯罪证据,并且转移藏匿了。

    因此他想去李可慧最近半年唯一出省的目的地探查。

    王局同意了,特批了这次出差。

    如果什么都没找到,他倒不担心王局责备,他担心的是又一次方向性的错误会让目前已经陷入泥潭的侦破工作更加艰难。

    背后究竟还有多少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他们还能有多少时间去和犯罪分子周旋。

    他感觉已经没多少时间留给他了……

    轮船启航,晃晃悠悠驶向大海中央,熟睡中的顾添被晃醒,满足地伸了一个懒腰。

    这三四个小时的午觉足以支撑他开一通宵夜车了。

    “你在看什么?”

    谢悯指着窗外:“你看,太阳刚刚下去,你错过了海上落日……”

    顾添翻了个白眼伸手从后座勾过来塑料袋,嘴里还念叨两句。

    “李可慧,我们呢萍水相逢,送你回家你消停点。也没那么多地给你上香供饭,我们吃你就闻闻就行了,听说你们鬼吸口气就能活。”

    顾添抓起一包牛肉干,撕开捻起一条在后座晃了一圈。

    “香吧,你估计闻几口就差不多了。”

    顾添收回手递到了谢悯嘴边:“你来第一口。”

    谢悯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小盒子,张嘴咬了一口牛肉干。

    顾添拿回去自己接着咬了一口:“李可慧,香吧?好吃吧……”

    谢悯搓了搓手臂:“我一直认为我不信鬼神胆子大,人死在脚边都面不改色心不跳。我今天知道了,是没遇见你……”

    顾添眯着眼睛仰着头:“怎么,遇见我让你觉得世界美好,万物有灵吗?”

    “不!是遇见你这么会讲鬼故事的,事不吓人你讲得吓人。”谢悯一把抓过了顾添手里还剩小半根的牛肉干塞进了嘴里。

    “你这嘴别吃东西了,省得叨叨叨烦人。你以后可以去写鬼故事小说,说不定稿费比你工资还高。”

    “我才不写鬼故事,我要写就写我两的爱情故事。”

    谢悯一把捞起保温杯打开连灌好几口,狠狠拍了几把胸膛,终于把噎住的牛肉干吞了下去。

    “今晚饭不用吃了。”

    “有情饮水饱吗?”

    “不,被恶心的……”

    “切,没情调,渣男,不负责。”顾添从袋子里捞出来一根纯肉肠,撕开包装怼到谢悯嘴巴。

    “来,请你吃……”

    “闭嘴!”

    “好的,领导。”

    “你之前提出来李可慧的死和彭秀美有关,你认为可能存在哪些关联。”

    谢悯决定得给顾添找点事干,要不然这过海几小时,他能被恶心得想跳海自杀。

    虽然这个想法是他当时看见案发现场的第一想法,特别是李可慧在墙上求助般的写下顾添的名字,在生命最后发出唯一的信息,更让他确定了这个想法。

    但是他得听听顾添的思路,一个是给他找事干转移话题,第二他想看看自己有哪里没有想到。

    “彭秀美和高升平出走前,把钥匙交给了李可慧让她帮忙收拾屋子。你还记得这件事吗?”顾添问。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2章.

    第 172 章.

    请注意你的言行

    谢悯怎么可能忘记这么重要的细节, 如果没有这一出,他们想要进入彭秀美房间还得颇费周折。

    顾添怀疑李可慧在收拾彭秀美房间的时候,拿到了彭秀美藏匿的某件或者某几件很重要的东西。

    这个东西具体有多重要顾添说不好, 很可能之后有人去取发现东西没了, 然后通过各种途径, 确定了这个东西可能在李可慧手上,所以有了后来的事情。

    至于这个东西跟高升平有没有关系, 顾添觉得不一定。

    按刘笑笑的说法,彭秀美心那么野, 接触的什么人都有,其中不乏违反乱纪之人, 所以彭秀美可能得罪的几率很大。

    “我感觉李可慧搬家, 辞职离开ANGEL CLUB, 让刘笑笑去她家拿东西,其实都是在自救,或者想要自救。最后她发现避无可避, 干脆咬死到底, 写我的名字不过是想我给她报仇申冤。”

    “是吧?”顾添说完问了一句, 谢悯还没回答, 顾添紧接着又说了一句。

    “我说的对嘛,李可慧。”

    ……

    谢悯就十分后悔, 为什么他要把骨灰盒放在这辆车上??

    随着轮船的前行,海上渐渐被无边的黑暗笼罩, 顾添提过来另一个袋子,捞出一瓶纯牛奶递给谢悯, 自己打开一罐功能饮料开始喝。

    功能饮料他图新鲜买了个新口味, 一进嘴就是难喝, 就像颜料水兑上洗涤剂的味道,他吐了吐舌头,转头看了谢悯一眼。

    远远有一盏灯冲淡了车内的黑暗,谢悯的脸轮廓模糊。

    他想起了那次两个人押送小哑巴过海,坐在硬卧车厢里,他也是这么看着谢悯,那会谢悯的皮肤可比现在白多了。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谢悯的脸颊,出乎他意料的是谢悯没躲。

    他终于干了很久前就想做的事情,摸了半天都不忍撒手。

    “够了啊。”

    谢悯一手捏着牛奶,一手撑着脑袋闭眼斜坐着养神,并不想搭理顾添。

    哪知道他还得寸进尺,鼻子嘴巴脸颊摸完不说,还在耳垂上揉了一揉,这是多动症犯了吗?

    “你终于晒黑了,我还以为你晒不黑呢……”顾添从耳垂滑到了鼻尖,戳了两戳。

    “我心更黑,再不缩回去剁手了。”

    谢悯的语气毫无威慑性都,大概他自己也觉得这么懒洋洋的的语气并没啥用。

    不过要他对顾添凶,好像更难。

    “别烦我睡觉,困。”

    这句话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效果显著有用。

    顾添撤回手,把身上的塑料袋打了个结扔去了后座,端坐在副驾驶上抱着手臂闭上了眼睛,用行动表示了自己会安静。

    九点过,大轮船逐渐减速,缓缓驶向岸边。

    靠岸的震动惊醒了谢悯,他转头看顾添睡得挺熟。

    看来刚才那罐不太好喝的功能饮料没带来任何效果。

    谢悯的车排在前排最先下船,开下船后,他沿着导航开向了跨省高速。

    他一直没有提速,不断观察后视镜,终于看到了卓一鸣他们远远跟了上来。

    他踩下油门放心提速,刚过高速收费站不久,顾添幽幽睁眼,看见前方的马路一下直起了身子。

    “诶,下船啦,你怎么不叫我。前面休息点停一下,我们吃点正经的热食,然后换人开。”

    顾添捞过手边的对讲机,通知了卓一鸣他们前面休息。

    刚才吃的乱七八糟的零食并不抗饿,开车是个消耗精力的事情,这么一会谢悯也饿了,趁着有条件吃热食还是先吃再说。

    时至深夜,高速路上车辆稀少,两辆车逐渐提高了速度。

    修在丘陵地带的高速路,两旁都是连绵不绝的矮山土坡,一到入夜看不见一盏灯。

    远远的一小块亮光在黑夜里特别醒目,顾添坐直了身子,双眼盯着那微光,眼见着逐渐放大,看到了建筑物,看到了招牌,看到了偶尔走动的人。

    休息站里静悄悄,空旷的停车场没有一辆汽车。

    建筑里投出来的灯光,勉强照见了近处露天的一张张整齐排列的空桌。

    时至深夜,顾添看到建筑物里白气蔼蔼,松了一口气。

    车子刚开下坡道,顾添急不可耐的放下车窗,不知名的香气飘了过来。

    “太好了,还有吃的。”

    这句话一出口,引得两个人的肚子叽里咕噜放肆地叫了起来。

    车还没停稳,顾添急不可耐的推开门丢下一句「我去买」匆忙跑向食摊。

    过了晚餐点,虽然没了米饭炒菜供应,不过炉火还开着,提供面条,米粉等小吃。

    顾添给自己要了一份辣味的米粉,给谢悯点了一份清汤米粉,又要了卤蛋,烫了一份蔬菜。

    等到弄好端上桌,陆斯两个人才到,他们把车停到了另一边,麻溜的点好了吃食。

    两个人车里闷了一路,觉得燥热得很,点的都是凉面之类的小吃,不过几分钟就弄好。

    陆斯端着托盘抬腿就往顾添他们那桌走,被卓一鸣拉住朝着旁边甩了甩头。

    “说了,当不认识,别去凑热闹你会后悔的……”

    老实巴交的陆斯以为卓一鸣意思是不听领导话会挨骂,心里还自责自己不够机灵。

    两人隔着谢悯他们两张空桌的位置坐下。

    陆斯拌着面条,眼睛忍不住往那桌瞟,瞟来瞟去觉得卓一鸣说的话好像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

    顾添剥开两个卤蛋把蛋黄弄出来丢进了谢悯碗里。

    “蛋黄营养好。”

    圆滚滚的蛋黄掉进汤里,溅起汁水洒在了谢悯脸上。

    谢悯刚抬手,顾添立刻抽了纸巾拍开谢悯的手亲自给他擦。

    “蛋黄都泡了……”谢悯就有点无语,这人还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这蛋黄汤里泡散了还能吃?

    顾添立刻拿勺子捞到自己碗里,起身就跑。

    谢悯一转头看见陆斯目不转睛盯着他看,眼神里充满迷惑不解,他摇了摇头。

    顾添这次很快回来,手里握着两个卤蛋,再次剥好壳,掰掉一半的蛋黄举在手里凑到谢悯嘴边。

    “你吃一口米粉,咬一口蛋黄,这样就不会泡开了……”

    顾添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右手举起筷子吃米粉。

    “没想到这家休息站的米粉,味道还可以哈。”

    谢悯嗯了一声,至少这清汤米粉,汤底也是用了点猪骨头猪肉煮的,不是白开水加高汤精。

    顾添举着鸡蛋的左手没有丝毫外力作用,他一抬头,圆滚滚的蛋黄还保持着完整的模样。

    顾添举了举手凑到了谢悯嘴边:“吃啊。”

    谢悯伸手要拿,顾添立刻缩手:“你手没洗,不干净,我洗了好几次了。”

    谢悯一张嘴整个蛋黄包进了嘴里,顾添生怕有人抢,立刻把剩下半个蛋白塞进嘴里。

    隔着两张桌的陆斯看得目瞪口呆,推了埋头吃着碗底几根凉粉的卓一鸣一把。

    “一鸣,顾队在干啥啊!”

    卓一鸣头都没抬,吃完一碗凉粉又叫了一碗凉面刚到手,虽然他背对顾添他们那桌,但是他知道让陆斯震惊的肯定不是啥正经事。

    “咋啦?”

    “他为什么非要谢队吃他的蛋……”

    “噗……”卓一鸣头扭向一边,刚进嘴的食物喷了一地。

    “咳咳咳……啥?啥蛋??”

    想歪了的卓一鸣根本不敢回头,虽然现在整个休息站就他们两桌,且灯光不好,看过来啥都朦朦胧胧的,顾添不至于这么禽兽吧??

    “鸡蛋啊,怎么啦,你看他买了好几个呢,又喂了!”

    卓一鸣擦了一把嘴:“别管他,赶紧吃,吃完不够再叫,咱们得吃饱了。”

    卓一鸣的表情变化落在陆斯眼里,他再老实也是和犯罪分子打过一年多交道的人了,他一琢磨就猜到了。

    “你刚才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你怎么能这样看顾队呢……”

    卓一鸣一扬筷子:“怎么看?你当他好人啊?关起门来谁知道他能干出啥事,谢队那小身板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顾添:谢谢您高看我一眼……

    谢悯: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陆斯吃了一口有点辣的凉面,觉得滋味很好。

    “诶,顾队不是喜欢谢……喜欢男的吧?”

    卓一鸣眼皮都没抬就三个字:不知道。

    他知道也不会说,谁敢背后瞎说呢,虽然顾添恨不得昭告天下了……

    谢悯见卓一鸣他们桌上摞了好几个空碗,陆斯还捧着碗,卓一鸣已经在擦嘴了,估计两个大小伙子吃好了起身招呼顾添上车。

    顾添主动坐到了驾驶室。

    “走吧。”

    顾添一踩油门,车沿着上行岔路一溜烟行驶到了主车道,开了一会忽然反应过来。

    “诶,卓一鸣他们怎么没看见?不是跑前面去了吧?”

    谢悯指了指后视镜里两个若隐若现的车灯:“跟上来了。”

    “诶,他们刚才上哪去了?难道没吃饭?”

    “就在我们旁边桌……”谢悯实在无语。

    “哦,没注意,跟上就好,别走丢了……”

    顾添才不在乎别人吃没吃饭呢,不过都是一起出来出差的同事,说起来他也是个领导,还是要关心下嘛……

    “我们现在是往北走,越走越靠近内陆地区……”谢悯调高了一点空调温度,打开了天窗换气。

    顾添瞄了一眼导航,路径规划没错:“对啊,是往北走啊。”

    顾添脚下又踩了油门,车速再次提升,后视镜里的灯变成了两个小点。

    “内陆地区,大部分民风淳朴且保守,你注意点你的一言一行,别给咱们警察队伍招黑!”

    谢悯语气严肃,这话刚才他就想说了,两个大男人公共场合黏黏糊糊,像什么话。

    第173章.

    第 173 章.

    吃晚饭和吃狗粮的关系

    “哦, 意思就是我只能偷偷摸摸呗,像偷情一样,哦不是像, 本来就是呢……”

    顾添语气酸不溜秋, 两个人吧也差不多啥都搞了, 为啥就不给他个名分呢?不给他名分还让他这不能做,那不能干, 这么憋下去迟早出事。

    “谁跟你偷情了……”

    “哦,那你承认我们是过明路咯?”

    谢悯打开窗户, 吹了几股冷风,心里就是很气, 每次这种事情, 顾添三两下就把他绕进去了。

    “谢悯, 你究竟怎么想的啊?”顾添目视前方,捏着方向盘的手心微微出汗,他都好久没有纠缠过这个问题了。

    谢悯深吸一口气:“我之前说过, 我现在是有任务在身的人, 很多事情我不会去思考, 因为我也不知道将来某一天我会在哪里。”

    是生是死, 是残废还是完整,我都不知道……

    我又如何去跟另一个人谈将来?

    事业上的, 感情上的,在当下我都没资格谈。

    这是谢悯内心的真实想法, 但是他不可能说出来,不管他和顾添现在到了哪一步, 他都不能说这些, 有的事情终归只能他自己去承受……

    “好吧, 那如果哪天你任务完成了,你得第一个考虑我,虽然咱两现在仅仅是走了肾,你也得考虑考虑对我的心负责……”

    顾添语气幽幽,这个回答其实是他猜到的,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问,想要反复确定他有那么一点点特别……

    “专心开车吧,大晚上的,也不嫌……”后面的话谢悯没说出口。

    顾添调高了音响,跟着不知名的音乐欢快的哼起了节奏,虽然跑调跑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但是可以看出来他的心情不错。

    谢悯忍不住扭头望向窗外黑黢黢的丘陵,车窗玻璃上映出他紧捂口鼻,眉眼弯弯的模样。

    两辆车一路向北,轮换休息,开了两天一夜终于即将抵达距离李可慧老家最近的城市。

    天空湛蓝透亮,谢悯打开天窗没有一丝燥热,凉风浸了进来,顾添一下合上了天窗。

    “你也不瞧瞧日头在哪个位置,这个时间,这个地方,你不怕吹感冒吗?”

    谢悯抿抿嘴,瞟了一眼斜挂在天空,无限靠近西方的日头。

    导航再一次播报了距离目的地的公里数。

    听起来好像没多远,但是谢悯知道这一路开下去,就算马不停蹄也得半夜才能抵达。

    李可慧家所在的镇处于群山环抱之中,这个城市是高速终止的地方。

    剩下的路全是盘山公路,山里的路况怎么样,谢悯并不清楚,只是之前黄玲玲查资料时候说过一句,条件不太好。

    若是贸然摸黑前往,路上不确定的潜在危险无法预估。

    谢悯思考一番后提议在城市里找个酒店入住休息一晚,然后认真吃顿饭,明天一早再出发。

    顾添嗯了一声,捞过对讲机,通知卓一鸣他们待会注意看消息,他定好酒店后通知。

    谢悯沿着指示牌开下了高速路口,经过收费站后,城市的轮廓逐渐清晰。

    谢悯转头看了顾添一眼,捧着手机眉头紧皱。

    “怎么?超标了?”

    谢悯当是出差补贴给的住宿费不多,顾添又挑剔条件,所以找不到性价比好的地,正说要不差价他补,住好点安全点。

    “这小破地,还是市?怎么连个五星酒店都没有?四星还不是大牌连锁,听都没听过,自己贴的吧……”

    顾添一伸手机,屏幕上一串酒店列表,名字太小谢悯没看仔细,就看见鲜红的数字了,七八百起跳……

    谢悯收回了自己补差价的打算:“出差有标准的,你这超标了,回去不好写报告!”

    “写什么报告?我出差住宿从来不需要报销……”

    顾添每次出差一路买单吃住行,还懒得填报销单。

    每次回去都是一起去的其他同事把一沓票扔给黄玲玲,黄玲玲严格按照标准填单子,报销完的钱再给顾添。

    但是顾添从来不在乎报不报,他只在乎舒服不舒服……

    刚到逸林那会不懂事,有次去外省押送犯人,他差点带着犯人住五星,若不是一道的叶锐拦住了,犯人可能都会喜极而泣那种……

    后来被王局知道了,劈头盖脸一顿骂,终于知道了顾忌影响……

    “行行行,你是土豪……”谢悯闭嘴了,不让他掏钱,那他就别发表意见。

    “马上就进城了,顾队,往哪走?”

    顾添不耐烦的啧了两声:“网上查了下,就这家吧。”

    顾添三下五除二订好房间,付了款把链接转给了卓一鸣。

    卓一鸣正在开车,陆斯打开看了立刻捞过了对讲机。

    “顾队,顾队,是定错了,还是酒店搞错了啊,三张床咱们怎么住啊?”

    三张床的标间?原来顾添还是挺节省的……

    谢悯想着这些小孩没经验,加床就好了,他去睡加床!

    “什么搞错了,不是两间屋吗?我入住人登记都填好了,一会你们到了直接报名字就行。”顾添十分不耐烦。

    “可是有一间屋只有一张床呀,我们怎么睡呀?”陆斯挠了挠头,一点没注意到扶着方向盘疯狂给他眨眼睛的卓一鸣。

    “要不我和一鸣挤一床吧……”

    陆斯主动提出来条件不好的房间他们来承受!

    顾添叹了口气,这孩子说他太实诚还是太缺心眼呢。

    “小陆啊,我和你谢队在家睡一床习惯了,这是2米2的床,我们在上面从天黑滚到天亮都没事的。你就别担心了……”

    “哐……”手台中断对话之前,是一声撞击的声音。

    扬声器里滋啦啦的电流声证明手台没坏,只是对方松开了手而已。

    顾添捏着手台继续交代:“这酒店晚上和早上都有自助餐,我已经给钱了,一会你们办入住时候记得问一下,是凭房卡去还是要餐券,早点吃了早点休息,咱们还是老规矩,装不认识哈。然后吃完饭也别四处溜达,晚上回房间视频连线沟通工作。”

    顾添说完把手台扔到了中控台上,在导航上规划了新的路线。

    快要抵达酒店,手台里终于再次传来陆斯小心翼翼的回答,这次只有「知道了」三个字,再没别的。

    谢悯一路开进地下停车场,停在了值班亭附近,他瞟了一眼后座的骨灰盒,捞过一条顾添新放在后座的毯子搭得严严实实。

    谢悯收拾利索下车,顾添已经将行李箱提了下来,不是谢悯那个,是另一个谢悯没见过的,体积大很多的银色箱子。

    全铝合金的箱体,散发着低调贵气的光芒……

    谢悯还是问了句:“我的行李呢?”

    “什么你的我的,都放一起的。”顾添说着话把手里的外套扔给了谢悯。

    谢悯一看,是一件没见过的浅灰色外套,摸着有点厚实,是逸林穿不上那种。

    “这是……”

    “我买的,逸林穿不上,都给你出差准备的,早洗干净了,赶紧套上一会感冒了……”

    傍晚时分,大厅里空荡荡,前台三个服务员站得笔直,瞧见谢悯他们齐齐弯腰,整齐划一:“欢迎光临。”

    “哟,这服务态度不赖嘛。怎么入住率好像不高呢。”顾添称赞。

    谢悯环顾了一圈空荡荡的大厅,心中腹诽:“大概也只有你这样的少爷才会在这花这么多钱追求星级体验吧。”

    因为没有客人,大厅前站着的保安一字排开黑压压堵在门口一般,仔细一数六七个,个个身形高大孔武有力。

    抬头一望,挑高的拱形穹顶上,好几处监控摄像头闪着光。

    安保措施完备,谢悯总算对这个高价酒店有了一个十分满意的点。

    两个人的房间在十六楼,顾添婉拒了礼宾部帮忙搬运行李的服务,扯着谢悯的袖口进了电梯。

    谢悯抽出房卡看了看,通体黑色的卡片并不能看出什么端倪。

    不过他还是大概知道,十六楼在帝城这种大城市不算高层,但是在这个小城市,绝对算得上高层了,更何况这酒店总共就十八层。

    “你不是定了个总统套吧?”谢悯现在对顾添节操的信任度为零,他相信顾添干得出这种事。

    “我倒是想,这破地没有啊。找了半天才找到有宽床配置的酒店,太差劲了……”

    顾添的人品果然不值得信任……

    电梯门开,四个银色大字嵌在墙壁上:行政楼层。

    还好……

    进了房间,照例是习惯性的检查是否有可疑设备,门窗锁具是否完好,有无暗门暗窗。

    等到检查妥当,顾添放好行李箱拖着谢悯就出了门。

    谢悯掏出手机询问卓一鸣他们抵达没,才知道他们前脚出高速路,后脚出口三车追尾堵了路,小城市效率低,交警才刚刚赶到。

    估计道路彻底畅通还需要一会时间。

    “自助晚餐到几点?”谢悯问。

    “九点半,怎么了,你怕吃不饱?”

    “他们路上堵住了,怕迟了赶不及。”

    现在才六点过刚开餐,高速路口过来开车半小时,谢悯琢磨他们应该来得及,嘱咐了一句小心放心的和顾添进了餐厅。

    餐厅里总算见到了零零散散的几个客人,证明了今晚不是只有他们入住。

    餐台上的食物丰盛异常,一字排开十几米,煎炸煮烩中西合并各色品种一应俱全,还有四五个厨师站在炉具边,随时准备现场烹饪。

    “看来网上评价还是比较靠谱,说是这家店的餐饮水平颇高,所以靠着一口吃的在这小破地卖出了八百多一晚的房费,200多一位的自助餐。自助餐还不对外营业,只对酒店住客开放……你去那边坐着,我去拿吃的。”

    谢悯听到价格从心惊肉跳平稳过渡到了麻木不仁,他找了个大圆柱背后的桌子,想着要是谈事这里比较隐秘。

    顾添就像仓鼠囤粮食,一趟趟的搬着小碟子小碗铺满了一桌才落座。

    热得凉的温的,清淡鲜美,香辣刺激,清甜可口一应俱全。

    “来,先喝口鱼汤,我看放了一条大石斑在旁边,肉质还不错。先暖胃。”顾添递过来一碗浓白如牛奶的汤羹。

    谢悯喝了一口,带着微微白胡椒的辛辣,不仅不刺激反而将鱼的鲜味提升了又一个档次。

    一口下去浓稠的汤羹沿着喉咙一路熨帖到了胃里,开车一天的疲劳一扫而光。

    在这个不靠河不靠海的内陆城市,能喝到这么一碗货真价实的海鱼汤,可见这家店用料确实不错。

    一顿饭顾添不停的投喂,吃了四十分钟依然意犹未尽,顾添嘴里除了「尝尝这个」「吃块这个」没有别的语言。

    “我自己有手!”谢悯颇为不满,吃了这么久,他的手就没离开过自己面前十厘米。

    “这没人看见,来张嘴!”

    谢悯顿时有点后悔选了这么个地方,让他不得不被迫接受顾添喂到嘴边的行为。

    谢悯肚子有了饱意,理直气壮推开了顾添伸过来的手:“吃好了。你自己吃。”

    卓一鸣他们的身影还没出现,谢悯不放心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陆斯看到消息告诉了蹲在床边整理行李的卓一鸣。

    卓一鸣头都不抬:“你就说我们刚到,今天出汗多不太舒服,先洗个澡再去吃,让他们别等我们。”

    陆斯挠了挠头,领导叫吃饭却撒谎不去,好像有点不太好。

    卓一鸣看出了他的迟疑:“你想吃饭还是想吃狗粮。”

    陆斯毫不犹豫回答:“当然吃饭了,为什么要吃狗粮,顾队给了饭钱的!”

    “那就听我的!”

    单纯的陆斯花了很久的时间都没能理解,吃晚饭和吃狗粮之间究竟有什么必然联系……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4章.

    第 174 章.

    共度最黑的夜

    一顿晚饭, 顾添尽职尽责服侍领导,做到了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让谢悯吃得尽兴, 吃得满意。

    两个人吃好已经过了七点半, 走出餐厅迎面碰上了卓一鸣和陆斯,双方都像不认识一般, 擦肩而过。

    回到房间,谢悯站着消食顺便打开了电视看本地新闻。

    顾添忙活着把第二天穿的衣服准备出来, 提着洗漱包冲进浴室,彻彻底底洗净一身灰尘和汗水, 顶着面膜走了出来。

    “这房间也没多大, 就是洗手间大点, 床大点,格局不太行,装修有点老套了, 条件一般般。”

    “有一说一, 晚上的自助餐还是不错的。听说早餐也不错, 想着我又饿了……”

    谢悯站在旁边, 撇了下嘴,顾大少哪是来出差啊, 简直像旅行。

    对于他来说有地睡,安全就行, 没顾大少那么讲究。

    顾添顶着面膜安静的坐在一旁,难得没有故意找话, 不断看着时间, 终于够了25分钟, 他一把摘下面膜,指着浴室。

    “去洗澡,把脏衣服换下来,我打包,换睡衣!”

    谢悯站着没动,他清楚记得顾添刚才说过,晚上要开视频会议,他穿着睡衣像什么样子……

    顾添却并不给他犹豫的时间,扔掉面膜一手捞过睡衣,一手搭上了谢悯的领口。

    谢悯紧紧抓着自己的衣领:“你干嘛!”

    “去洗澡,节省时间,卓一鸣他们正好吃饭,一会开完会好睡觉。明天早点出发,去程我开,回程你开。明晚肯定不能在这里留宿了,得跑多点路程……”

    顾添这一说,谢悯也觉得时间确实挺紧迫,不再犹豫抓着睡衣进了浴室。

    九点二十八,视频会议即将开启,谢悯强烈要求遮住他们这边的摄像头。

    “你作为领导,开会不露脸?你有那么见不得人吗?”顾添坚决否定。

    “不是,穿着这个样子像什么话?要不然我去换一件。”

    谢悯说完刚起身被顾添一把摁了下去。

    “角度调整一下,不露出脖子以下不就行了吗。别磨蹭,马上开始了,大家都很累,都要早点睡。”

    “乖,听话。”

    顾添把笔记本屏幕往后掰到最大角度,打开了在线链接会议模式。

    谢悯一错不错盯着电脑屏幕,显示出格状画面后,他紧绷的神经彻底松了下来。

    摄像头要兼顾他和顾添,所以他真的只漏了一个衣领子,顾添斜坐在他的椅子扶手上,除了脖子以上没露出来,几乎全身出镜。

    整个逸林市局刑侦都汇集在了屏幕上,一眼看过去穿着打扮五花八门,没一个跟正经能沾上边。

    每个人的坐姿可以用横七竖八来形容。

    有抱着电脑躺床上的,有腿搭到桌子上的。

    逸林天热,一个个的恨不得赤膊上阵……

    顾添穿着系扣整齐的家居服已经是很规矩了。

    顾添对此早已经见怪不怪,连开场白都省略了,上来就点人开始汇报这两天的工作。

    虽然这帮人穿得不太正经,姿势也不规矩,但是说起工作来,跟在市局会议室没区别,表情严肃,用词严谨。

    李可慧的家人情绪稳定,最近两天都有镇派出所的干警前往探望。

    对于职业杀手的追查,暂时毫无进展,发出去的协查通告没有任何反馈。

    彭跃东和陆源没有异动。

    罗娇这两天生病了,没去公司,去了趟医院输了两天液一直在家休息。

    “一鸣,今天高速路口的车祸怎么回事?”陆斯和卓一鸣跟着赶了两天路,没什么好汇报的,顾添主动问起了突发状况。

    “我们堵在后面,据说是旁边突然冲出来一辆违章的摩托车,最前的小汽车为了避让紧急刹车。猛打方向盘,撞到了隔离带,导致了后车连续追尾。”

    “什么样的摩托车?”顾添问。

    “不知道,要去调下收费站监控吗?”卓一鸣问。

    “算了,咱们开车出门小心点就是了,这些小地方很多人没有交通安全意识。”

    顾添说完,开始安排明天的工作,让在办公室的人也一并听了,到时候如果有什么需要协助,知道前因后果,免得抓瞎。

    酒店的自助早餐是6点半开始,他计划他和谢悯吃六点半的第一轮,卓一鸣他们七点之后过去吃早餐,刻意错开分成两拨。

    到了镇上顾添和谢悯去李可慧家送骨灰了解情况,顾添预估这期间可能会耽误一个多小时。

    等他们聊得差不多了,卓一鸣他们到了,正好分头摸排。

    卓一鸣和陆斯去周围打听情况,摸下彭秀美家情况,最好不要暴露警察身份。

    “两辆外地牌照的车太惹眼,更何况还是不同省的外地牌照,所以咱们最好彻底错开,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次李可慧的事情背后的阴谋可能很大,所以在逸林的各位麻烦待命,保持状态,在我们需要的时候立刻调集一切资源。距离李可慧家越近,不是越放松,是潜在的危险越大。”

    顾添结束前的这一席话,让所有人都感到了紧张。

    “顾队,你怎么一晚上都没露脸,不能见人吗?”黄玲玲在会议即将关闭前说了一句。

    “嗨,哪是我不能见人,是你们谢队觉得我穿得不够庄重,太丢咱们警察队伍的脸面了……”

    谢悯坐在椅子上瘫着一张脸,听着顾添的编排,神情一点变化都没有。

    “谢队,让我们看看究竟有多不庄重啊。”

    “这不是挺庄重的吗,难不成……”

    “对啊,让我们看看……”

    “我们都快没穿了,让我们也看看你的……”

    “不会顾队XSR领导,脸被打肿了吧!”

    扬声器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哈哈哈。

    大概是隔着屏幕,大家反而拉进了和谢悯之间的距离。

    “你们别仗着隔得远就瞎说,我怎么可能干那种事!”顾添说着调整了屏幕角度。

    他的全身和谢悯的上半身一起入境。

    谢悯扣到领子,穿得一丝不苟的家居服让众人大失所望,这长袖,立领,该遮不该遮的全遮住了,这哪里叫不庄重,这叫太庄重了!

    “诶?顾队和谢队的睡衣是同款也……”

    “你们是搞情侣装吗?”

    “好像是的,只有颜色不一样。”

    顾添十分得意这帮小屁孩们眼力劲渐涨,谢悯毫不犹豫拔掉了网卡扔在了旁边……

    网络立刻中断,那些疑惑调侃他是听不到了,可是掉线的结果并不是他以为的他们的图像立刻黑掉,而是有了一个长长的卡顿……

    于是黄玲玲悄悄的截下了屏幕显示发给了顾添。

    谢悯坐在酒店最常见的圆弧形圈椅里,顾添斜坐在椅背上,手搭在谢悯的肩头,若不是两个人的服装不对,这简直就是妥妥的结婚照。

    顾添悄悄点了保存并且给了黄玲玲一个大红包,要求他不准发给谢队看见。

    开会前,顾添已经把行李归置好,这会两个人快速收拾好躺上了床。

    “你是怎么想的?”

    房间里关了灯,厚厚的窗帘吸收了所有光线,黑暗中谢悯平躺在床上没头没脑问了一句,他知道顾添能懂。

    在刚才之前,他没想到顾添早已料到了此行存在的危险。

    这一路上顾添不仅没有表现出一丝焦虑,反而在他面前表现出了绝对的轻松愉悦,仿佛两人不是出差,而是自驾旅行。

    他以为是自己独自计划未来的路,独自考虑风险,没想到有一个人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想得比他还要多,还要远。

    这好像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欣慰中夹杂着一丝奇异的甜蜜。

    顾添长臂一搭把谢悯捞了怀里,这一次谢悯没有反抗,他还沉浸在体会自己的奇妙心情。

    “我们能想到的,犯罪分子也能想到。我坚信李可慧没有交出对方想要的东西,所以犯罪分子也可能去打听李可慧的老家,然后去寻找李可慧的社会关系,找寻她可能留下的一点点可能。如果他没有找到,不排除他会威逼李可慧的家人。”

    “李可慧的家人可能也不知道,所以也可能再次出现惨案。”

    “所以你让黄玲玲联系当地派出所注意她家的情况。”

    “对,睡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我呢。”顾添紧了紧胳膊,终止了这个话题。

    “诶。”谢悯还想继续再说两句,却被顾添打断。

    “我困了,睡不好明天开车危险。”顾添把脸埋在谢悯肩膀上蹭了蹭合上了眼帘。

    不管明天将会迎来怎么样的黎明,就算此刻的黑夜是至暗时刻,只要他们一起共度,一定能够被曙光笼罩。

    夜里忽然下起了大雨刮起了风,以至本应该大亮的清晨七点过也变得灰蒙蒙。

    谢悯抢先一步坐上了驾驶位,小心驶上了公路。

    顾添坐在副驾驶喋喋不休,刚才还没吃够的松饼。

    “配上枫糖浆真的好好吃,我看好像挺简单,回去我给你做!”

    “我记得我家有松饼机,你也觉得好吃吧。”

    谢悯又想起了那顿晚餐,一丝犹豫是否该违心回答不好吃。

    不过顾添很快揭过了这个话题,砸吧嘴继续回味着枫糖浆的甘甜。

    平整的柏油马路不过开了二十几分钟,一转弯车子开上了一个缓坡,再然后过了一条架在干涸河床的桥梁之后,路况彻底变了。

    坑坑洼洼的路面依稀可见当初也是有过柏油浇注,刚停了一会的雨再一次浇了下来。

    雨点噼噼啪啪打在玻璃窗上,破坏着车内的宁静,盖过了车载音响低声播放的音乐。

    顾添关掉了音箱,摸过来手台,刚呼叫两声就听到了陆斯的回复。

    虽然声音有点断断续续,好在能够连上。

    第175章.

    第 175 章.

    归家

    “雨太大, 你们两开慢点,不用赶着追我们,反正我们计划是分头行动的, 安全第一!”

    顾添怕陆斯他们听不清, 举着手台反反复复强调安全问题, 直到陆斯把他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才作罢。

    他庆幸谢悯比他想得远,开了这两辆性能还算不错的越野车出来, 要是开的是市局的老爷车,估计他这会只能叫原地等待, 雨停再走了。

    “好开吗?要不要我来?”顾添提议。

    “这车我比你熟悉,下雨天路况不好, 我来更好, 你安心坐着, 注意下观察前后……”

    下雨天并非一无是处,至少这条平时就车辆稀少的盘山路上此刻前后几百米瞧不见一辆车。

    要是有个什么异常,保准隔得老远就能看见。

    一山有四季, 十里不同天。

    老祖宗诚不欺人, 开过了一个山头, 迎接顾添他们的居然是艳阳高照, 那座高耸的大山挡住了一切乌云阴霾。

    谢悯轻轻吁出一口气,手掌在方向盘上抹了抹, 擦拭着掌心的汗水。

    刚才路滑到几次他感觉都要握不住方向盘了。

    “大概还有二十几分钟就到镇上了。”顾添手指在导航上划了下。

    之后的路虽然还是不太好,不过比起雨中的山路强了太多。

    两个人沿着落满灰土的指示牌从一处岔路拐弯, 开过连绵不断的山岭,眼前豁然开朗。

    一大片广茂得望不到边的山中的凹地呈现在近处, 有农田有建筑, 还有低头吃草的牛羊, 四处溜达的家禽。

    田里绿油油的庄稼迎风招展,中间一条宽五六米笔直的泊油路把凹地一分为二。

    路的两旁高低不一的房屋一栋连着一栋,每栋之间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屋前有小孩在玩耍,有猫狗在溜达。

    这就是李可慧家所在的小镇了。

    今天并不是逢集日,只有稀稀拉拉几个摆摊人,地摊上售卖着正当季的夏装,只是材质和款式看上去都有些过时。

    五颜六色的透明塑料凉鞋,花花绿绿化纤面料的裙子,摆在灰色的土地上显得突兀耀眼。

    李可慧的家在镇子上唯一公路的尽头,是一处平房。

    房前有一片空地正好可以停车。

    这是黄玲玲给他们打听到的地理特征,谢悯开着车几乎是不费力就找到了李可慧家。

    因为镇上的房子,最差都是二层小楼,只有这一处平房。

    其他房子面前都会有农用三轮车,只有她家门口只有一片空地连把椅子都没有。

    黑色的门紧闭着,门里的人大概是听到汽车声,门慢慢开了一条缝。

    晨光透过门缝照进了黑漆漆的屋子,落在了一个坐着的人影身上。

    门缝拉开,一辆轮椅卡在门缝里,坐在上面的短发女人直愣愣的望着车上走下来的两个人。

    顾添有些意外,前后左右看了眼,确实只有这间平房。

    他走上前勾下身子礼貌询问:“请问是李可慧……”

    “是……是,我是她的妈妈。”妇女着急地拍得胸脯啪啪作响,一手拨动车轮着急想要往前移动。

    “我女儿是不是回来了,我女儿呢。慧慧,慧慧……”眼泪顺着妇女黄黑色的脸颊滑落。

    顾添赶紧搭上椅背上的扶手,顺着门前的缓坡把李母推向汽车。

    谢悯打开车门,那个包着白色绸缎的盒子紧紧躺在最靠近车门的座椅上。

    李母身体不断前倾,伸出手努力往前够。

    距离车门还有一点距离,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往前扑了出去。

    顾添往前一抓落了空,李母刚好扑在座椅上。

    她紧紧抱着那个白色的盒子放声大哭,一双枯瘦如柴的腿无力的搭在地上,空荡荡的黑色裤管随着她胸腔的震动来回晃荡。

    李母的哭声惊动了周围的邻居,有的人站出来远远的看了一眼又退回去关上了房门。

    哭声渐小,顾添推过轮椅将李母重新扶了上去,谢悯抱着骨灰盒,顾添推着李母重新回到了黑漆漆的房屋里。

    进门后,顾添在李母的指引下摁开了电灯,屋子里的景象比家徒四壁稍微好一点。

    墙壁刷了白漆,地面浇了水泥,正中间放着一个条形的方桌,上面放着两个木质的牌位,都姓李,面前的香炉里有一柱刚刚燃尽的檀香。

    方桌和牌位都是纤尘不染,在这没几件家具的房间里显得既突兀又融洽……

    李母指着最右边的空位:“麻烦你们把慧慧放在那里,她喜欢看电视,以后每天都能陪我看电视了。”

    谢悯依言将小盒子轻轻的放了上去,隔着十厘米的距离就是一台放在破败电视柜上的老式大屁股电视。

    电视后面伸出一根线直上房顶,连着外面的天线。

    上次听到黄玲玲说,李母说来不了逸林见最后一面。

    顾添和谢悯都以为是经济困顿所致,没想到李母的来不了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而是她真的来不了。

    顾添转身出去车上拿李可慧的遗物,谢悯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准备开始一次不太正式的谈话。

    “李可慧是意外身亡,所以我们需要对她生前的情况进行全方位的了解,想和你聊聊,不介意吧?”

    李母颤抖着手拿过谢悯的证件,对着灯光看了又看,指着刚进门的顾添问。

    “他也是警察吗?”

    谢悯一点头嗯了一声,李母颤着手还给谢悯证件,咬着嘴唇沉思了半晌艰难开口。

    “慧慧是在外面犯了法了吗?所以你们警察才给她押回来?”

    谢悯哑然,活人才能叫押,他们这怎么能叫押呢?

    他想大概是李母太过伤心了,混淆了一些概念,出声解释他们是专程护送李可慧的遗物返乡。

    他特地用了护送想要打消李母的怀疑。

    “慧慧在外面没犯法?她是做什么工作的?犯法的吗?”李母在李可慧是否违法乱纪这件事上非常执着。

    “没有,李可慧是当服务员的,正经工作挣钱。”顾添自自然然接过了话头。

    李母看了一眼顾添,还是有些不相信:“什么服务员能挣那么多钱啊?”

    顾添几不可查的咧了下嘴:“她有文化,除了当服务员还帮老板干了很多事情,老板挣钱了奖金就给得多。”

    顾添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编下去了,听到「有文化」这三个字,李母眼睛一亮,相信了顾添的说法。

    “她是做领班,经理吗?”

    “啊!对对对,隔行如隔山,我们不太清楚他们那叫什么,就是管好多服务员那种,几百号人……”顾添顺着李母的话编了下去。

    李母点了点头:“我们家就她成绩好,读了高中,若不是家里出事,她也能考个好大学……”

    李可慧在外清清白白做人,合规合法赚钱这事让李母放下了心中的猜忌。

    可是新的疑惑又冒了出来。

    “你们说她没犯法,那她怎么会突然就没了?她是被人杀害的吗??是报复寻仇吗?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李母情绪再一次激动起来。

    顾添手指捏在一起反复搓动,虽然李母误打误撞说出了真相,但是他却难以回答「是」。

    “您别担心。李可慧的死亡很突然,我们调查了她在工作地的社交圈,没有发现她和人结仇的明显迹象,所以我们才需要完整的了解她的情况,以帮助我们破案。”

    谢悯将李母的关注点重新引导了李可慧身上,果然李母不再纠结于李可慧为什么会被杀害,而是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桌子上供奉的牌位是李可慧的爸爸和哥哥。

    李可慧的父母,没什么文化,只会识字做算术那种。

    两夫妻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却有着农村人的朴实和吃苦耐劳,很早就出去给运输老板跑货车赚钱。

    两夫妻起早摸黑开车挣钱,供李可慧兄妹两读书,可是哥哥成绩不好,读到初中死活不读了,说要和父母一起出去跑车赚钱供妹妹读大学。

    李可慧一人在家学习生活,成绩一直不错。

    另一边一家三口通宵不休的跑车,他们想要给家里修个更好的房子,想要买一辆自己的大货车,想要送李可慧去读最好的大学,去城里工作,在城里买房留下来成为城里人。

    他们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实现着自己的梦想。

    他们修葺了老房子,在镇上买下了别人转出的宅基地,想着多挣点钱修一栋几层小楼,让每个人都有一间漂亮的房间。

    那年春节早,刚过完初五,距离李可慧高考还有四个多月,他们镇上的小楼开始破土动工。

    待到李家小女儿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飞来,四层小楼也会如期完工。

    然而一切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在外省某条李可慧至今不知道路名的国道上戛然而止。

    李家父子驾驶的大货车和另一辆疲劳驾驶越线的大货车迎面相撞。

    父子两当场殒命,躺在后座睡觉的李母被抛出了汽车,重重的摔在了坚硬的柏油马路上。

    李母腰椎,脊椎多处骨折,脑袋撞击颅内出血昏迷,经过了大大小小几次手术才保住了性命。

    房子停工了,李可慧的学业也结束了……

    立秋后,李母终于拔掉了最后一根管子,李可慧带着母亲回到了这座勉强修好一层的新房,带着所剩无几的钱住了进来。

    她不可能再去读书了,而她也不可能留在这里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

    她从所剩无几的钱里分出了1000块给李母买了一辆还算不错的手动轮椅,然后给李母购置了米面等物品后,在八月底毅然决然的带着几百块钱离开了老家。

    第176章.

    第 176 章.

    来去无踪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说要出去挣钱,那么小个女娃娃,她怎么挣钱啊。”李母忽然捶打自己早已经萎缩得不成样子的双腿。

    “都怪我没用, 都怪我拖累了她, 如果当初我也死在了车里, 慧慧说不定能拿到赔偿过得很好。”

    顾添轻易的控制住了李母的双手,阻止了她继续敲打的行为, 但是却说不出一句劝慰的话。

    他和谢悯都知道李可慧去了哪里,去了一所大学门口拍照留念。

    那是全国排名前十的大学, 当时他们以为她只是为了给自己包装一个人设,现在知道了, 也许那真是她梦寐以求的逐梦之地。

    谢悯和顾添安静的听着李母的絮絮叨叨, 她一个人说了很久很久。

    半掩着的房门忽然被推开, 走进来一个提着塑料袋的年轻男人,看到顾添和谢悯一愣。

    “啊!你回来了啊,你爸爸身体怎么样了……”

    男人没回答, 眼睛瞪着谢悯刚放上去的骨灰和遗照。

    李母叹了一口气:“没告诉你, 阿姨对不起你。既然慧慧已经回来了, 你就去看看她吧……”

    男人把袋子放在脚边, 慢慢走到方桌前抽出一炷香点燃,恭恭敬敬的鞠了三个躬。

    “慧慧, 欢迎回家。”

    “你是?”顾添疑惑。

    男人一丝苦笑:“我是慧慧的同学。”

    他说完并没有想和顾添多聊的欲望,提起袋子放在了不远处的小桌上。

    “阿姨, 这是今天我在地里新鲜摘的菜,还有早上杀的猪给你挑了一块好的肉, 你先吃着, 过两天我又给你送来了。”

    男人整理着袋子里的东西, 说着话,忽然看到了顾添刚刚放在那里口大敞开的黑色塑料袋。

    里面装着李可慧的遗物。

    他从里面拿出那个黑色皮夹问李母:“阿姨,这个可以留给我吗?”

    “这是?”李母盯着他的手。

    “这是慧慧十八岁生日,我在城里给她买的生日礼物。”男人的声音低沉。

    李母一听立刻让他带回去。

    “你拿走吧,慧慧给我留的东西很多了,你也留个念想……”

    男人把钱夹揣进裤兜,说了谢谢往门口走,李母滑着轮子送他到了门口。

    “我应该谢谢你才是,这些年全靠你照顾我……”

    “他是?”顾添虽然大概猜到了男人可能的身份,还是不好妄下定论。

    “他和慧慧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学。他家是办养殖场的,在这附近,还在别的好几个地方都有养殖场养猪,养牛啥的,爹妈忙,把他一人放在这里,男孩贪玩成绩差,慧慧成绩好总给他补课,但是他好像并不喜欢读书,高中毕业了干脆就待在这帮家里养猪。”

    “慧慧高二那会跟我说她想学畜牧业。我还说你都要走出农村了,还学啥养猪啊。后来慧慧走了,他总上我家来看我,我才知道,慧慧大概是和他好了。”

    “后来我问过他,他承认了,说他两高中相互喜欢,但是没做出格的事情,约定好慧慧考上大学,他们再正式恋爱。慧慧走之前跟他说叫他别等了,他们不可能……但是这些年,他一直上我家来,赶过骂过都没用……”

    李母说到这又抹了一把眼泪。

    顾添本想问关于彭秀美的事,但是觉得直接提这个名字可能会引起李母警觉。

    所以他借着这个男孩的事问了李可慧还有没有别的关系好的闺蜜朋友。

    “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比她小几岁,小名叫秀秀,小时候我们两家挨一块,后来他们搬去了最近的城里,偶尔回来还老来找李可慧玩。”

    听李母这个说辞,顾添就知道了,李母对彭秀美大概也不清楚,而且彭秀美一家并没有在这里居住了。

    他赶紧通知卓一鸣他们返回,去派出所调彭秀美家目前的住址,如果在城里就直接上门找,出示警察身份也没事。

    刚才山那边的暴雨阻碍了卓一鸣他们的步伐,这会刚刚开出暴雨地带,一听顾添的嘱咐,毫不犹豫调转车头。

    谢悯和李母不知道低语了什么,李母滑着轮椅进了卧室没一会拿出来一串辨不清本色的钥匙。

    “就在后头沿着田埂走过去十几分钟,一栋红砖的两层小楼,后面有一大片竹林的地方就是。”

    谢悯告辞,和顾添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上了狭窄的田埂。

    顾添这辈子也算是头一遭,没走两步出溜一下滑了下去,谢悯眼疾手快一把薅住了他,架着他的胳肢窝,避免他一屁股坐下去田里太过难看。

    “你慢点走,别着急,眼睛盯着路,脚打横,让脚掌中间去接触凸起面,承力。”

    谢悯教着顾添走田埂的诀窍,顾添按谢悯说的,笨拙的迈开了步子一拐一拐往前走,虽然姿势难看了点,好歹稳住了身形。

    在李母口中十几分钟的路程,两个人走了快半个小时顾添都没瞧见红色的小楼。

    “咱们这是要去哪?”

    谢悯朝前扬了扬下巴,远处水泥房上一字排开的玻璃窗,人字形玻璃钢保温板的屋顶,空气中隐隐飘来的异味揭开了答案。

    李可慧男同学家的养猪场。

    走进了,门口空地上蹲着一个男人,手里夹着土烟叶裹成的烟卷。

    红红的火光被浓烟盖住,滚滚烟雾后隐藏着一张泪流满面的脸。

    他听到脚步声抬头,摸了一把脸把烟卷杵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慧慧的事,你们别问我了。”

    男人起身便往回走。

    “她告诉朋友的本来计划,是夏天过了,就回来结婚。”谢悯突兀的冒了一句。

    男人脚步瞬间停下:“她是这样说的?”

    “是。所以她离开了以前工作的地方……”

    男人回转身,刚擦干的脸颊再次湿润:“其实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在外面上班的地方可能不太好。她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男人没有往回走,谢悯也没有往前去,就这么隔着三五米,谢悯几乎是扯着嗓子问。

    “春节回来,她告诉过你什么吗?”

    男人摇了摇头:“这一两年她回来的少,我们联系也越来越少。”

    “春节她回来待了半个来月,我跟她说,无论什么时候累了就回来,我一直在这里等你。我家这些最后都是给我的,你只要不嫌弃脏和累,我们自己干能过好。”

    “以前她还听听,今年回来她拒绝了我,说我不懂,叫我趁着年轻家里条件好去找个好姑娘……”

    “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如果春节我把她留了下来,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可是我连最后一面都错过了……”

    男人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嘶吼出来,满脸泪水宣泄着内心的委屈和不甘。

    二十多天前,他父亲突发疾病入院,他赶了过去,以为这就是非常意外的事情了。没想到父亲身体康复出院,他昨晚回来就听到有邻里悄悄告诉她,李家好像出事了,警察来过好几次了。

    他匆匆过来,李母已经睡下,他不忍打扰,赶回去处理工作。

    等今早收拾利索了赶过来想要问问,就遇见了顾添和谢悯还有以另一种方式回家的李可慧。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和李可慧还在这么年轻,却要面对这种离别,一辈子再也见不到的分别。

    谢悯叹了口气,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化作一声叹息,拍了拍顾添的肩膀,两个人悄悄离开……

    他们身后是蹲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的男人……

    养殖场旁边的路平坦宽阔,谢悯带着顾添转了一个弯,没走几分钟瞧见了在一片破败的平房瓦屋里相当醒目的红砖二层小楼。

    谢悯走到楼前并没走上楼梯,而是走进一楼最边上的一间屋子。

    一把把钥匙试过去,最后一把打开了这扇久未开启的房门。

    门一开,地上的尘土飞到了半空,站在后面的顾添扬了扬手:“真呛,这谁的房间。”

    屋里一张光架子木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谢悯叩了叩门板,顾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几张褪色的不干胶,都是很多年前风靡一时的古装连续剧里的女主剧照。

    经过这么多年风霜洗礼,布满裂纹的彩色的胶纸上,依旧可以看出女演员的貌美如花。

    很明显这是初高中女生才会喜欢的主题。

    顾添不放心的扫了旁边几间屋子,门板上没有类似的玩意,他问谢悯。

    “不去看看二楼?”

    “农村的房子,一楼是客厅,厨房。对于独自在家生活学习的人来说,你觉得是上上下下方便,还是就住一楼方便。”

    谢悯放轻脚步走入房间,尽量减轻地面灰尘飞舞的高度。

    打开衣柜,里面挂着一条粉色的纱巾,一看就是质量不太好那种,颜色都变得灰败。

    顾添走后面轻轻合上房门,屋里顿时陷入黑暗,两个人适应了一会带上手套开始在房间里挨着翻找。

    谢悯刚拉开抽屉,兜里的手机剧烈震动起来,他摸出来掩着屏幕瞟了一眼,是顾劭霖的电话。

    “你小心点仔细找找,我出去接个电话。”

    谢悯走出屋子一直走到小楼的边缘才按了接听,一声低沉的「嗯」让顾劭霖听出来,他这会的环境并不适合多讲。

    “和那边的正常外交手续不顺利,对方拒不配合信息的提供。”

    谢悯没问怎么办,然后呢,轻轻嗯了一声证明自己用心的听着。

    作为顾劭霖的地位以及他所了解的风格,对方这一通电话绝对不仅仅是通知他这事行不通。

    “我们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所以这个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谢悯轻轻的说了一个「好」。

    “你提供的几个账号的信息,我们确定了其中之一开户名是吴天宇。”

    “我想应该不是同名同姓这么巧,可惜啊,好好的一个有为青年,如今翻天覆地的变化。”

    “还有两个账户我们慢了一步,资金全部转移,注销了,所以不知道是谁的。”

    “其他的还在查,对方可能有所察觉,提高了防御技术。”

    “对了,没有吴宇昊的痕迹,两兄弟可能学聪明了,分开作战。”

    “足够了,谢谢。”五个字后,谢悯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可以暂时不用查了。

    吴天宇吴宇昊两兄弟只要印证了一个,其他都不重要了。

    这两兄弟不管曾经如何,现在一定是绑在一起的,所以揪住一个就能一网打尽。

    顾劭霖接着告诉了谢悯另一个好消息。

    苗宇负责送到帝城拆解的新型毒品样本,经过各个专家的奋战,终于得到了一个最接近的公式,但是不是百分百准确的,只是最接近……

    顾劭霖飞快的念了一遍,谢悯立刻牢牢记在了心里。

    样本有限,中间还可能被掺杂了别的玩意,能够做到如此已是不易……

    顾劭霖说完两件正事正准备挂掉电话,谢悯忽然说了一句:“暂时别告诉他。”

    顾劭霖一愣,反应过来这个他可能是谁。

    “不会,按规矩,只能你知道。”

    谢悯当时提的申请,是以之前鸿远集团那个案子为介入点的,所以不让顾添知晓前案的相关情况,确实说得过去。

    谢悯捏着手机在墙边踱步,思考着除了乐瑶,吴氏兄弟究竟还有多少白手套藏在国内。

    电话再次响起,这次是黄玲玲。

    谢悯心中一沉接起电话声音都有些不稳。

    “出什么事了?”

    临走前对黄玲玲的嘱咐,他记得,黄玲玲更记得,所以黄玲玲这一通电话只有一个可能。

    逸林出了棘手的事情。

    “罗娇死了。”

    谢悯猛地一抬头,远处的竹林沙沙作响,仿佛一阵微风拂过在林间搅起了微澜。

    罗娇这么一个看起来表面无足轻重,背后却纠缠着千丝万缕的人,就这么忽然出现在逸林,又轻飘飘彻底离开了人世间。

    就好像刚刚搅动竹林的那阵风,来无影去无踪……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7章.

    第 177 章.

    手写情书

    “谢队, 您在听吗?”黄玲玲小心翼翼询问。

    “怎么回事,你现在在哪里?”谢悯压低了声音,往竹林方向又走了两步。

    “我在现场, 我已经嘱咐了苗法医, 所有人, 暂时不要告诉顾队。暂时不要让他知道对吧。”

    黄玲玲虽然不知道谢悯这样做的理由,但是既然谢悯要求了, 又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她乖乖执行就好。

    “嗯, 这一路都是他开车,杂事太多扰他心神不好。你们是刚到现场吗?方便拍照照片给我看看吗?”

    谢悯眼睛盯着泥土, 脚尖一下下踢着有些湿润的土地, 带起来的土块飞了好远。

    “好的, 我就跟您汇报一下,其他信息还等苗法医最终核验,初步判断是自杀, 非刑事案。后面的事情, 我会跟盯好的, 有问题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照片是以仰视的角度拍的, 女子穿着一袭黑色的长裙,脚上是一双带着搭扣的高跟凉鞋, 脚指甲涂成了鲜艳的红色,直挺挺挂在屋子的横梁上。

    梁上系着一条丝巾打了一个漂亮的死结。

    为什么说漂亮呢, 因为接头处多出来的丝巾被卷叠成了花瓣的形状,正好卡在脖子下面。

    看上去就像谢悯第一次见到这条丝巾时的模样。

    罗娇把它系在脖子上挽了一朵层层叠叠的大花, 解下来抖落开, 问他们。

    “漂亮吗, 我专门找全球知名设计师制作的,仅此一条。”

    丝巾上圣母抱着天使的图案因为重力拉拽已经变形,再不是当初第一眼见到时,那恬静慈爱的模样。

    脚下是踢翻的木凳,凳子边上有一张静静躺在地上的白纸,边缘带着不规则的褶皱。

    这张纸最初应该是罗娇生前捏在手里,死后因为肌肉松弛飘到了地上。

    谢悯放大照片,看清楚了两个字,黑笔手写的两个字。

    “遗书”

    谢悯删除了照片,还有最近两个通话记录,手揣在裤兜里,望着静止的竹林发呆。

    他们才刚刚查到吴天宇,罗娇就自杀了,时间点卡得太好了……

    只是罗娇为什么会自杀。

    别说苗宇见过现场的初步推测,就算他只看了一眼现场照片,都知道罗娇肯定是自杀,不是他杀。

    究竟什么事情让她这么慷慨赴死?

    在他再次无限接近犯罪核心的路上,究竟还有多少阻碍?

    谢悯仰天长叹一口气,走回了房间。

    他站在门口,屋里静悄悄,推开门,抽屉拉开,柜门打开,连床板都掀了起来,唯独不见刚刚还在这里的人。

    他内心立刻慌乱起来,轻轻关紧房门,低声呼唤。

    “顾添,顾添。”

    墙壁上破旧的窗户拉开一条缝,顾添白皙的手臂伸了出来,勾了勾食指。

    谢悯快步上前抓住那根指头,温热细腻,是顾添的手指。

    他的心立刻安定下来,不着急拉开窗户,低声责备:“你怎么出去了。”

    “你先松手,我开不了窗。”

    “你快点。”谢悯说完撒手。

    窗户拉开,顾添站在另一扇内开的窗前一脸得意。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谢悯双手撑在窗台上,左右一看,前后两屋距离不过五十厘米,左右两端外墙相接,窗台下是一条挖出来的浅沟,沟底残存着水渍。

    这是完全被包在两处房屋之间的排水暗渠,谢悯虽然搞不懂为什么要这样修。

    不过倒是确定了,从外面进不来这里,他回到门口确认门关好后,轻轻一跃跳进了对面的房子。

    顾添趴在他耳朵上小声告诉他自己发现的秘密:“我刚才打开窗户,发现对面的窗户没有关严,想起来李母说的彭秀美住隔壁,就推了一把。”

    “插梢居然是坏的,我就翻过来了。”

    “刚才我确定了,这是彭秀美的房间。”

    顾添说完在谢悯的脸颊上轻轻留下了一吻,面对他这么光明正大占便宜的行为,谢悯难得的没有发表任何不悦。

    顾添摸出兜里的小手电,把亮度调到最低后拧开,照在面前的位置。

    “这附近好像还有人住,咱们不能搞出太大的动静,要不然警察被人当贼捉了,可太丢人了。”

    “就这样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顾添说的也是谢悯打算的,能不惊动旁人是最好的。

    “肯定有。”谢悯语气笃定,刚伸出手却别顾添拦住。

    “你就找找表面,好翻的地方,其他地方我来。”

    顾添捋起袖子走到床边,跪下去伸手去床底开始扒拉。

    “这种房子太久没住人了,鬼知道有什么蛇虫鼠蚁,咬我就好了。你受伤了我可会心疼。”

    屋里久无人居,处处透露着阴冷发霉的气息,和李可慧房间的表面井然有序不同,这里到处乱扔着作业本,小学教科书。

    本子翻开,鲜红的大叉和从来没有高过六十的数字并没有因为时间而褪色,反而越发鲜明,满满嘲讽着曾经本子主人的愚笨。

    有一本表面看起来稍微整洁的软抄,谢悯翻开,里面满是摘抄的曾经的流行歌曲的歌词,还有不知道从什么杂志上抄下来的肉麻的语句。

    谢悯合起来软抄翻过侧面,发现了一张明显的突出,他仔细翻到那页,一张撕下来又夹回去的内页滑了出来。

    字迹一笔一划看起来很认真,但是整体看起来还是逃不过一个「丑」字。

    一个个细小的字体,说明这应该出自女生之手。

    抬头是一个听起来像男孩的名字,后面郑重其事的加了同学两字。

    中间的内容写了几行,不过现在都看不清内容了,因为被黑色的笔反复的画过,将原本蓝黑色墨水的字迹遮盖得严严实实。

    落款依稀可见一个「美」字。

    没有年月日,谢悯推测这大概是彭秀美情窦初开时,给哪个男生的情书,递出去又被退了回来,或者压根没有机会递出去。

    “有发现。”

    蹲在衣柜旁边的顾添低声吼了一句,语气满是兴奋,谢悯随手把内页塞进了裤兜走了过去。

    就这么几步路,顾添已经转了个身子,背靠着墙壁手臂伸进了衣柜和墙之间的缝隙。

    谢悯手扶上衣柜试图往前挪一点位置,衣柜就像粘在了地板上纹丝不动。

    “出来了出来了。”顾添咧着嘴后退身子手臂直挺挺抽了出来,食指和中指夹着一个盒子。

    谢悯赶紧拿过来吹开上面的灰,周X福几个烫金小字显了出来。

    晃了晃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这和曾经高升平案时,他们从李可慧家里找到的一样。

    一样的盒子,轻飘飘肯定没装任何饰品,藏在这么深得地方,谢悯不认为这是巧合。

    顾添也不认为。

    “我觉得,我们中奖了,打开看看。”

    谢悯掀开盖子,里面空空如也。

    “诶?”顾添不死心的抓过去,掀起了底下的黑色垫棉,什么都没有。

    顾添把垫棉塞在谢悯手上,手指一点点摸过纸盒本体,手感正常,厚薄均匀,确实什么都没有。

    “你总是喜欢丢西瓜捡芝麻。”谢悯揶揄了一句,食指中指夹着棉垫中间有个固定卡扣的位置一捻。

    除了表面的膈手,还有来自于垫棉内侧的膈手,只是在固定卡扣的掩护下,很多人会误以为是因为表层导致。

    谢悯捏着那个位置递给了顾添,顾添迫不及待抓过去细细摸索着,眼睛越来越亮。

    “这里面塞东西了,是个薄薄的小片片。”

    谢悯摁开手机电筒对着一照,垫棉上原本整齐的H形切口边缘有明显撕开过的痕迹,长度超过了本来的切割。

    因为垫棉密度高,质量好,所以不仔细查看,难以发现切口的改变。

    顾添沿着切口撕开了表层垫棉,露出了一个带着金属条的黑色卡片。

    大小不过指甲盖,微型存储卡。

    “我估计破解这玩意需要费点事。其他东西要留着吗?带回去验指纹?”顾添征求谢悯意见。

    “带回去除了咱两的指纹估计扫不出别人的了,但是也不能留在这里,你揣兜里拿走再说。”

    谢悯说完摁灭了电筒,率先一步从窗户翻回了对面李可慧的房间。

    顾添把屋子里稍微收拾了下跟着翻过去关好了两扇窗户。

    两个人在屋子里收拾了下,主要是把裤子衣服上蹭上的灰全部清理了,这样走出去也不至于被人怀疑。

    走出房间带上房门,沿着田埂往回走,虽然这是另一条路,不过经历了之前的锻炼,顾添这次走上去明显灵活了不少,还老是回头和谢悯搭话。

    谢悯见他也不用自己搀扶了,手揣进裤兜意外摸到了有点扎手的东西,他掏出来一看居然是那张纸。

    “你说,我们回去……诶?”顾添立刻停住脚步,转头就着谢悯的手想要仔细辨认纸上的字迹。

    看了半晌虽然没看出内容,不过头尾也猜出了大概。

    “原来你喜欢这个,手写的情书?行,改明回来我每天给你一封。”

    谢悯笑着撕碎了手上的纸:“你要是写了,我看都不会看,就是这一样的后果。”

    “那不能,我写的你舍不得撕的,肯定压在枕头下每天睡前一读。”顾添相当自信。

    谢悯笑着一扬手,却在半空中握紧了手掌,虽然是在田野里这么随处抛洒也不太好.

    他蹲下身子,把飘落到旁边的碎纸一片片捡起来,和刚才的揉做一团又塞回了裤兜。

    谢悯捡完心虚的往回望了一眼,空荡荡的田间地头没有一个人。

    “怎么还怕村长来抓你乱扔垃圾?”

    谢悯笑笑没说话。

    第178章.

    第 178 章.

    通知高速封路

    两个人走回镇上, 四处炊烟寥寥,空气中弥漫着米饭的甜香。

    李可慧母亲坐在轮椅上,正在厨房里忙活, 顾添走进去瞧见里面放了一个电磁炉, 一个电饭煲。

    饭煲呼呼喷着白烟, 看样子米饭快熟了。

    炒锅里装着顾添叫不出名字的青菜,看起来翠绿诱人, 闻起来香气十足。

    “刚才我整理他给我送来的菜,有慧慧喜欢吃的, 我这赶紧给她先做两个让她回家第一顿就吃上。”

    李母说这句话时甚至还语带笑意,仿佛是李可慧本人活生生回来了。

    顾添递过去钥匙, 李母招呼他一起吃点再走。

    “不用了, 我们事还挺多的, 李可慧这些年打工应该存了些钱,我们已经通知了当地派出所,后续协助您办理领取。”

    李母听到李可慧留下了钱, 眼泪再一次滚落下来, 如果不是为了挣钱照顾她这个残废……

    “您别伤心了, 事已至此, 你女儿也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保重身体啊, 不要太伤心。”

    “谢谢你们送慧慧回家。”李母一手抹着眼泪,另一手还不忘记翻动着锅铲。

    开门的声音响起, 李母赶着盛起了锅里的菜,扔掉锅铲滑动着轮椅跟了出来。

    “你们刚才有找到什么吗?”

    谢悯和顾添已经走到了车旁, 闻声站定隔着一片空地回应李母。

    “没什么东西, 那房子太久没住人有点危险了, 你行动不方便还是不要过去收拾了。”

    “哎,我都好几年没去过了,可能以后也不会去了,你们路上小心啊。”

    李母掩上了房门,没一会门缝里传来了生菜下锅的滋啦声。

    谢悯拦住了走向驾驶座的顾添。

    “你坐副驾去。”

    “诶?咱两一人开一段说好的啊,来的时候你开,回去我开怎么了?”顾添坚持伸手去够门把。

    “去,别捣乱。这山路回去指不定雨云飘过来了,你怎么开?我来时路况熟悉好了,不比你强?你要开,上了高速你给我直接开回逸林去。”

    “行行行,你说了算。”顾添举手投降,老老实实爬上了副驾驶座。

    “独断专政啊,不给平民人权啊。”

    顾添嘴上不服气的嚷嚷着,被谢悯丢了一记眼刀立刻闭上了嘴。

    车子刚一发动,顾添收到卓一鸣的消息,他们刚刚抵达彭秀美的父母家,正准备上去。

    顾添说了下这边的情况,没说他们找到的东西,只说一切顺利一会高速路汇合。

    太阳突破云层,缓缓爬向半空,试图把阳光和温暖洒向大地。

    “诶,你怎么知道彭秀美房间里肯定有东西?”刚才谢悯的笃定,顾添可是记得非常清楚。

    “我和黄玲玲探讨过关于女孩的小秘密……”

    “嗯?”谢悯还没说完,顾添的警笛已经拉响。

    “你两讨论什么小秘密呢?”

    谢悯睨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继续说。

    他之前问过黄玲玲,读书时候有没有暗恋过男孩子,或者有没有收到男同学送的礼物,不想被父母发现怎么办。

    黄玲玲说她没遇到过这种,不过她读书时有个好朋友,长得漂亮,三天两头收情书玫瑰花巧克力,不敢带回家都塞给她藏起来。

    她带回家就塞家里角落里,久了就忘记了,直到后来搬家翻出来,玫瑰花都成了枯枝,巧克力都发霉了……

    黄玲玲的话给谢悯提供了另一个思路,彭秀美和李可慧很有可能把有价值的东西放在了好朋友那里……

    通过刘笑笑的询问,他估计这东西不在逸林,极有可能在两人的老家。

    刚才询问了李母,确定了彭秀美和李可慧应该是彼此唯一的闺蜜,认为在两人老宅中找到线索的几率非常大。

    “你说彭秀美父母还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吗?”顾添问完笑了,仿佛这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谢悯看了一眼后视镜,这会山道上车不多,还能让他在驾驶之余分心聊几句。

    “我记得彭秀美父母一直等到案子结了,能火化了才来的逸林是吧?”

    联系家属认尸安排后续事宜这事刑侦支队并不管,只安排黄玲玲对接,具体事宜由别的部门同事负责。

    如果不是什么特别的要求都按常规流程走了即可,不需要向领导汇报。

    谢悯之所以记得这茬,也是某天无意间听到了黄玲玲的抱怨,说没见过受害人家属这么慢条斯理不急不躁的。

    “好像是,反正停了挺久。我还以为是苗宇要等着做二次尸检呢,结果说已经结束了随时可以火化。”

    所以这么一双对女儿漠不关心的父母,还能指望他们提供出来什么有用信息?

    “这些农村出身的女孩挺难得,不容易抵住大城市的诱惑啊。”

    顾添感叹一句,接连三个被害人都是小地方背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原身家庭都很贫穷。

    “知识改变命运。有时候好像读了书也没有改变他们太多,我刚才翻到了李可慧的高中笔记,整洁干练,一些测验分数也不低。”

    谢悯深吸了一口气,顾添猜到他要驳斥自己。

    “除了知识还有意识。就拿李可慧来说,当时她如果不是那么着急想要挣钱,考上好一点的大学,申请奖学金,助学贷款,出去打工,有太多赚钱的方式可以支持她完成学业。”

    “毕业后努力找个工作从低做起,工资肯定不可能有她做这行高,但是忍个两三年,也许更好也许一层不变,至少她可能就避过这些横祸了吧?”

    顾添正要张口接茬,谢悯竖起了食指,示意他不要着急,听他说完。

    “我们是局外人,对一个死者如此评头论足有失尊重,谈论她的人生多少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换成我们,在当时她的那个处境,做出的选择未必能好到哪里去。所以人各有命,但是人不要用信命来作为放弃努力的借口。”

    “人生来就是为了吃苦的,知道苦证明自己还活着……”

    “诶,你不苦,你以前苦,以后跟我在一起只会有甜。”顾添立刻反驳了谢悯的最后一句话。

    谢悯笑笑没说话,抬头望了一下天空,太阳已经爬上了斜空,阳光终于穿透了云层,肆意挥洒在山头林间。

    后视镜里狭窄的山路上,车子多了起来,除了汽车还有摩托,农用三轮。

    对面不断有车过来,谢悯打起十二分精神专注的开着车,不再言语。

    他不断的观察侧后镜,后视镜。

    以谢悯的专注程度来看,虽然天晴了,可是这条路好像更不好走了。

    开过一座山,来时下大雨的路段雨已经彻底停了,谢悯不快不慢的开到了一个岔路口。

    本应该转弯就开去了他们来时的路,他却直直开了下去。

    “诶,怎么走这里?”顾添立刻发现谢悯开错了路。

    “不去城里挤了,这会城里车多,我们沿着山路开过去,绕过这座上就是高速路口,通知卓一鸣他们一会来汇合。”

    这条对于谢悯来说是新路,只在导航上看到和跨省高速接壤,但是真开过来了才知道,这条盘着山修的公路应该荒废了不少时日。

    宽度更窄,路边的坑坑洼洼一个连着一个,路面上还有分不清本体为何物的各种垃圾。

    看得出来,很久没有人清理过这条路,也可能很久没什么车走过这条路了。

    路越走越窄,最窄的部分若是两车相遇,就可能半个轮子挂路外的那种,虽然下面并非悬崖是缓坡,但是这心理压力也不小。

    “这条路是不是荒废了?”顾添皱着眉头盯着导航。

    甜美的女音还在孜孜不倦的播报着“正在为您重新规划最佳路线。”

    导航图上,这条路除了倒回去没有可以拐弯的地方,所以电脑认为这不是一条最佳路线,但是也找不出最佳路线。

    “可能。”谢悯嘴里说着,眼睛不住观察后视镜,关注后方有没有来车。

    顾添跟着他回转了几次身体,看见远远的似乎有一辆摩托还是一辆小车,因为盘山道不断有转弯,离得太远视野受限不太好确定。

    卓一鸣再次拨过来电话,简短的汇报了一无所获的询问,以及彭秀美家人的冷漠。

    彭秀美父母和彭秀美的哥哥嫂嫂还有儿子住在一起,对于这个横死她乡的女儿,他们一句话不清楚她在外面搞什么就下了逐客令。

    卓一鸣举着工作证,厉声要求他们配合警方工作,才不情不愿的多说了几句没什么用的讯息。

    说完卓一鸣问他们走到哪里了,是不是去高速路口等。

    “我和你谢队商量商量,你们往高速路口开吧,我们走错道了,应该比你们先上高速,你们过去等着吧。”

    顾添挂了电话往后又望了一眼,神情忽然变得凝重。

    “现在需要我做什么,或者需要卓一鸣他们怎么配合?”

    谢悯转脸看了他一眼:“通知高速封路。”

    那一眼四目交汇,眼底没有恐惧,仿佛只有释然和轻松。

    导航还在孜孜不倦的规划最佳线路,那段距离再逐渐缩小,以比例来算,他们开过去还有二十五分钟。

    二十五分钟,希望来得及。

    谢悯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控制着因为颠簸带来的震动。

    顾添拨通了黄玲玲的电话,接通的同时,摁开了对讲机。

    “黄玲玲,打开我手机的定位追踪,通知整条高速路关闭,正在高速路上行驶的车辆,十分钟之内进休息站或者就近下高速。如果实在有困难,靠近隔离栏就近停下,趴下隐秘在车里。”

    第179章.

    高速追逐

    “卓一鸣, 通知我们附近的收费站关闭,工作人员全部撤离高速路,附近交警设卡拦截。”

    “所有都关闭吗?我们怎么上去?”卓一鸣着急的确认。

    “冲关, 在我们过去之后。你们只有二十分钟……”

    顾添安排完挂掉了电话, 松开了手台, 从后腰摸出打开保险扣上弹夹,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谢悯笑着问。

    顾添得意的一笑, 也难为两人在这个时候心情居然一点都不紧张。

    “在你蹲下去捡碎纸屑的时候,认识你这么久了, 我可没发现你这个渣男这么有素质。”

    “那为什么不问。”

    “陪你演戏,开心吗?”

    “开心, 不过今天可能你会陪我送死。”

    “虽然有些不吉利,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 为你赴死,我死而无憾。”

    “顾添,我……”谢悯语气凝噎。

    “别说爱我或者不爱我, 这个时候太不正式了, 我们聊点轻松的, 比如你说咱两的车都冲了卡, 是你的维修费贵还是我的贵?”

    “我怕个屁,我是全险……”谢悯显然对这个问题不屑一顾。

    “巧了, 我没全险,但是我有老妈, 老哥牌保险……”

    二十分钟在顾添和谢悯谈笑风生中过去的很快,高速入口近在咫尺。

    这个口似乎使用率不高, 只有两个口都是关闭状态, 岗亭里没有人。

    红白相间的横杆上落满了灰, 原本的白色变成了灰色。

    整个入口静悄悄,唯一运转的是上方的电子显示屏,不间歇滚动着:天气原因高速路暂时封闭,请绕行。

    谢悯松了一口气,至少在五公里以内不会有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遭受到损失了。

    「哐啷啷」一阵金属碰撞挤压变形的声音后,谢悯的前引擎上插着一段白色金属条飞驰上了高速路。

    ——

    卓一鸣挂掉电话后,两个人一个拨去了交通部,一个拨去了公安局。

    亮明身份,忽略对方的提问,以强势的命令告知了他们的需求。

    电话那头瞬间乱作一团,打电话去望北核实身份的,协调的……

    当他们听到对方确定会配合后,再次发动了汽车……

    逸林市局里可比卓一鸣他们忙碌多了,黄玲玲挂掉电话,办公室里其他人开始行动。

    她一口气冲上九楼扑开局长办公室门,喘着气通知了王局,谢队和顾队遇到了危险,被持枪悍匪追击……需要配合封路。

    王局蹭一下站了起来,二话不说,拿起电话就拨通了该省的电话。

    ……

    冲过入口的关卡,谢悯的车速慢悠悠降了下来,顾添转身望着后侧,没有一辆车。

    “没来?”

    “不可能吧?这么怂?”

    他搞错有可能,谢悯绝对不会搞错,难道对方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他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王局办公室里,杯子,键盘,烟灰缸起飞,中间夹着一张扭曲变形的脸的奇妙景象。

    王局能弄死他吧??

    “没来,我们就等等他……”

    “终归相遇一场,难得的缘分。”

    谢悯松了下油门,码表慢悠悠滑向四十。

    后视镜里出现了一个黑点逐渐放大,顾添甚至有了松一口气的感觉。

    “来了。”

    谢悯立刻踩下油门,推背感把顾添顶在了座椅上,顾添握着手里的枪,捞过手台按通只有一句话。

    “我们来了。”

    后视镜里黑点越来越大,谢悯油门踩到底,黑色越野车如同一支箭射了出去。

    陆斯手紧握方向盘,双目凝视前方,挺直腰背,发动机发出持续不断的低鸣。

    远处一道黑线闪过,紧接着一条窄一点的黑线又划了过去。

    陆斯毫不犹豫踩下油门冲过了那道栅栏。

    高速路上还有些没来得及下去又不听话的车在路上慢悠悠开着。

    谢悯不断提速,后面的摩托也不断提速。

    车上的人身形越来越清楚。

    那双踩在脚踏上弯曲的双腿,膝盖距离前轮很近,看起来好像都要夹住前轮了。

    “看来这就是杀李可慧的凶手了,这么高个子的人不常见。”

    摩托车虽然和视频里换了一辆,但是这个人身高肯定过了一米九。

    这么一路追到李可慧家,又跟着他们,是别人的几率很小。

    开上高速的卓一鸣似乎也发现了不听话的车主,再次拨通电话,要求高速交警配合。

    不多时高速路的喇叭里响起了警示语。

    “前方路面塌方严重,请立刻撤离高速路或者原地等待救援。”

    那些不听话的汽车,一面疑惑前方是哪个前方,一面终于踩下了刹车。

    高速单向四车道,谢悯始终保持着车在右侧第二条车道行驶,把最右侧的应急车道留给摩托车追赶。

    左边两车道时不时还能瞧见一辆汽车,谢悯的眉头越皱越紧:“我需要知道这条路以十公里为单位,每一段究竟还有多少辆车在高速路上。”

    顾添再次拨出高速路应急指挥中心的电话。

    秒针滴答滴答转,后面的摩托车追的越来越紧,谢悯不得不踩下油门拉开了距离。

    “前方三十四公里处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服务区,这条高速路上距离我们十五公里内还有三辆车,已经听话原地停车。十五公里到三十公里范围还有四辆车,已经要求他们迅速退后去服务区。过了服务区十公里以内还有几辆车,通知他们尽快到服务区,其他的车已经全部赶下了高速路。”

    “好,争取三十公里以内解决战斗。”

    顾添握着手的枪又紧了紧,挺直了脊背,眼睛盯着侧后镜里那个忽大忽小的摩托车。

    “你说谁会开第一枪?”

    “反正不会是你。”

    这还用猜吗?要么后车出手打摩托车轮胎,要么摩托车出手打他们。

    顾添拨通了卓一鸣电话后,把手机放在了控制台旁边的夹子里锁住。

    “一鸣,你们别追那么紧,高速路上还有车,等会听我指挥后,打他车胎。人必须要留活口。”

    这个人身上可能背负着从高升平,到李可慧,四条人命陨落的真正原因,一定不能让他死!

    谢悯踩着油门,右眼余光扫着顾添,左眼余光扫着窗外的六条车道。

    一辆白色;

    一辆红色……

    一辆银色……

    三辆车靠着隔离带停着,车窗车门紧闭,车里瞧不见人。

    谢悯松了口气:“再确认高速路上有没有车。”

    顾添重播,询问,挂断不超过十秒。

    他的答案还没说出口,一声枪响,子弹没有击中,顾添骂了句脏话,对着手机喊。

    “卓一鸣,干他!”

    顾添解开安全带迅速滚去了后座,还没坐稳,又一颗子弹飞了过来,嘭的一声,后挡风玻璃上立刻一片蛛网膜。

    顾添伸手摸了摸弹孔,没有穿透,似乎隔着内层还有一点距离。他悬着的心稍微放了下来。

    “谢队,你这车玻璃花了不少钱吧?够牢固吧?”

    谢悯瞟了一眼后视镜右手拔出了腰上的。

    “我整个车子防弹防爆,不是丢个炸弹进来问题不大。”

    “有你这句话我可就把命交给你了。”顾添把自己尽量缩在后座上,透过满是裂纹的后挡风玻璃观察着摩托车。

    摩托车提速的嗡嗡声穿透了紧闭的车窗,所有车辆撤离的高速路成了三辆车角逐的终极战场。

    摩托车手带着偷头盔不清脸上的表情,他手上不断的拧动油门,车子的速度肉眼可见的一点点加快。

    后车也提速追赶了上来,卓一鸣探出头举着枪,朝着摩托车轮开了一枪又一枪。

    不仅一枪没中,对摩托车手完全没有造成任何干扰,他都不屑于回头看一眼。

    扬声器里传来卓一鸣的骂声。

    “孙子还挺会蛇皮走位……”

    “别急,注意安全。”谢悯回应。

    卓一鸣虽然没打中,但是还是影响了对方的节奏,四个训练有素的刑警还不能干过一个悍匪?

    谢悯缓缓松开了油门,车速降下了很不明显的速度,顾添轻轻把枪抵在了窗玻璃上。

    窗户缓缓开了一条缝,这扇门的窗户玻璃居然不是上下滑动而是前后开合。

    “我草,你这车就是为了枪战准备的吧。”

    谢悯这辆车除了顾添几乎没两个人坐过,后座的窗户也没人开过,所以顾添根本不知道这里面居然藏有玄机。

    有了这条缝,顾添把枪管伸出了一段,果断开了一枪。

    摩托车在飞驰的过程中走着不规则的S,加上驾驭者有意识的不断左右压低车身,顾添这一枪理所当然没打中。

    摩托车手对着汽车轮胎就是一枪,同样只有金属撞击的声音。

    后方的卓一鸣不甘示弱又开了两枪。

    两边就这么你来我往搞了二十几枪说起来都中了,效果是麻也没有,三辆车还在你追我赶。

    三辆车相距越来越短,摩托车距离前车越来越近。

    “去他妈的,我死了,立碑记得刻上亡夫之墓。”

    顾添几乎是同时按下了手边的车窗控制键,话一说完,他撑着车门立起半个身子举着枪探了出去,毫不犹豫开了一枪。

    这一枪,他没有对准摩托车的前轮,而是偏了一点。

    “嘭——”子弹没有击穿前轮,但是却走了一个巧妙的路线,刚好撞上了摆了一个弧度的摩托车后轮侧部。

    他准确预判了悍匪的预判……

    摩托车变得难以控制,驾驶者却不断拧动油门,谢悯松了松油门,陆斯踩下了油门。

    “小心!”手机里传来卓一鸣的嘶吼,尖锐的刹车声碰撞声。

    谢悯条件反射踩死了油门,车子再次提速。

    “嘭——”巨大的冲击仿佛要掀翻汽车。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0章.

    第 180 章.

    反正你又不喜欢我

    那一声震得谢悯耳朵嗡嗡嗡, 他不自觉松开了脚下的油门。

    “他倒下了!我们去查看。”

    “顾队!顾队!你怎么样了。”电话里传来卓一鸣和陆斯焦急的声音。

    谢悯回过头踩下了刹车,车后的路上浓烟滚滚,火苗越来越大, 卓一鸣提着灭火器冲了过去,

    车后座上顾添头搭在窗户上, 手臂伸向窗外,分不清是哪里的血糊在头上, 手臂上。

    谢悯解开安全带四肢并用爬去后座把顾添捞到了怀里。

    “顾添醒醒,醒醒。”

    “顾添”

    ……

    谢悯喊到嗓音嘶哑, 身下的人眼睛紧闭没有半点反应,他温热的身体还有跳动的心脏提醒谢悯他暂时还活着。

    后方灯光闪烁, 警车, 救护车, 消防车涌了过来。

    谢悯耳边充斥着一片嘈杂,可是他却仿佛失聪了一般,什么都听不见。

    车门打开, 白大褂推着床, 想要把顾添移出去, 但是车内狭窄他们上不来。

    “同志。”

    护士叫了几声, 谢悯毫无反应……

    卓一鸣跑过来拉开众人,半个身子探进车底拉了谢悯一把。

    “谢队, 嫌疑人死了,顾队应该是被冲击昏迷, 我们先送他去医院好不好。”

    “顾队没事的。”

    “谢队,谢队。”

    卓一鸣忍不住上手摇了摇谢悯, 他猛地一抬头眨了眨眼, 只说了两个字:“我来。”

    他跳下车伸手抱起顾添走向了停在远处的救护车, 顾添身高1米86,一身的肌肉,看起来不胖,真的不轻。

    谢悯抱着他一步步稳稳的走到救护车边,推着床一路跟着的医生立刻把顾添接过去送上车。

    谢悯一句话没说沉默的跟着上了车。

    到了医院顾添立刻被推向手术室,上升的电梯里,顾添睁开了眼,轻轻叫了一声:“老谢。”

    谢悯立刻俯下身子:“我在。”

    顾添抬了抬手没抬动:“别哭。”

    他想要帮谢悯擦去眼角的泪水,无奈手臂重如千钧。

    “别哭,没事,反正你又不喜欢我……”

    “喜欢的,喜欢的。”

    谢悯反复呢喃,泪水翻涌而出滴在了顾添的嘴边,可惜再次昏过去的顾添什么都听不到了。

    白色病床哗啦啦进了手术室,谢悯靠在墙边蹲了下去,头埋在膝盖里浑身剧烈的颤抖。

    没人告诉他顾添目前的情况。

    也许有人说了,但是他什么都听不见。

    现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跨省高速路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连都扔出来了,虽然没有造成其他人的伤亡,但是这动静也让当地气得够呛。

    陆斯和卓一鸣想从当地警方手里抢现场证据简直难如登天。

    但是他们两就耗在了现场,不同意共同勘查,他们就闹。

    卓一鸣甚至放言要举报当地勘查流程有瑕疵,破坏了现场和物证,影响他们破案……

    眼见着原因还没查清楚,自己人先要打起来了,一个电话改变了局面。

    当地警方打头的人挂掉电话,语气不忿。

    “让他们查,要带走什么都可以。”

    立刻有人提出质疑:“让他们插手?这动静搞得这么大,谁知道怎么回事?”

    那人一举手机:“你打去公安部说去,上面亲自下令,说是他们的人,在我们的地盘上受了伤追究责任都是后话,妨碍他们的秘密任务可是大事,我能怎么办?”

    对方有再多怨气也不敢忤逆上面的决定,更何况还粘上了「重要保密任务」。

    卓一鸣和陆斯终于能够不受阻碍的参与现场勘查。

    摩托车前部侧挂了一个特制的长条形储物箱。

    死者手里捏着一把微型,裤兜里揣着两部手机。

    嫌疑人身上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证件,对方负责人颇有不悦。

    “尸体你们要带回去自己解剖吗?”

    这明显就是气话了,卓一鸣忍着,陆斯却老老实实回答。

    “不带,我们拿结果就可以了……”

    “你!”这句话给对方憋得够呛,偏偏陆斯语气认真,一点敌对的意思都没有,更气了……

    等到现场清理完毕已经是几个小时候后,卓一鸣和陆斯一前一后开着两辆面目全非的车奔向医院。

    他们到的时间刚刚好,手术灯熄灭,全身裹完的大夫先走了出来。

    靠坐在走廊地板上的谢悯一咕噜爬起来踉踉跄跄奔过去。

    “医生,怎么样了。”

    陆斯和卓一鸣拔腿跑过来扶住了快要跌到的谢悯。

    “病人手臂上有嵌入炸弹碎片,所以清理花费了一些时间。他因为爆炸受到冲击,所以昏迷了过去……”

    医生还没说完,谢悯急不可耐的打断了医生的话。

    “脑里有淤血吗?会散吗?”

    医生一愣笑了笑:“放轻松,他受到冲击昏迷是暂时的,刚才术后麻醉唤醒已经有意识了。等麻药过了就能醒来。”

    “会醒过来吧?会醒过来吧?”谢悯拽上了大夫的袖子。

    “会的。”

    “是一会就能醒吗?”谢悯魔怔一般的变着角度追问大夫。

    陆斯那么老实都看出来不对劲伸手拍了拍卓一鸣,两个人先向医生道谢,卓一鸣继续了解病情,陆斯强行把谢悯扶到了旁边坐下。

    谢悯嘴唇颤抖发不出任何声音,病床推出来,谢悯第一时间扑了过去。

    只是他席地而坐太久的双脚麻痹不堪,多亏两个人手疾眼快捞着他,才让他顺利的到了床边。

    病床上,顾添手臂上裹着厚厚的纱布,脸上已经清理干净,没有伤口没有血迹,后脑勺包着白纱。

    “不是说头没事吗?”谢悯嘀咕着小心翼翼伸出头碰了碰顾添的耳后。

    顾添眼皮动了动睁开一条缝,嘴里模模糊糊吐了两个字,没有谁听清顾添说了什么。

    卓一鸣甚至想问顾队说了什么,谢悯却立刻埋下头用自己的脸蹭了蹭顾添的鼻尖。

    “我在,我在,我没事。你也没事……”

    “麻烦让下,我们要推去ICU。”护士出声提醒谢悯应该让路了。

    谢悯猛地站起了身体:“为什么要去ICU。”

    “术后都要进ICU的,有事情咨询医生哈。”护士说完,立刻推着病床一溜小跑进了专用电梯。

    谢悯一把抓住了卓一鸣的手:“我们去问问医生。”

    “医生刚才说了,顾队后脑勺是灼烧和冲击导致了皮外伤,有出血但是没有伤到大脑,进ICU只是为了更好监测,如果没事最多48小时就能出来。您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们先出去吃点东西再回来等好不好?”

    若说谢悯此刻的心情,没人比卓一鸣更懂。

    彷徨无助恐惧,医生普普通通一句话,他能正着反着给你曲解出好几个不同的意思。

    最快的解脱是人很快醒来,被迫的解脱是人一直没醒,熬啊熬,熬过那个时间点了,一切就坦然接受了……

    就像他现在这样,坦然接受叶锐明天依然不会醒来的事实……

    谢悯听话跟着卓一鸣陆斯都进电梯,却并不是按了一楼,他想去ICU门口等着。

    卓一鸣知道劝说没用,叫陆斯陪着谢队,他出去买饭。

    卓一鸣不敢走远了,离医院近的餐饮店挨个晃悠。

    正值饭点,无论大店小店个个挤满了人,空气里充斥着刺激人不断分泌唾液的麻辣鲜香。

    卓一鸣走了一圈,鼻子过瘾了,肚子更饿了,无论是看着店门口贴的宣传照还是翻了翻菜单,他都不敢贸然下手。

    这些菜红红绿绿好看得很,里面都是密密麻麻的辣椒,味道肯定够劲。

    陆斯不太能吃辣,谢队肯定不能吃辣,他若是提着这些回去就是存心让人饿肚子了。

    他往前又走了一段,发现附近还有一家全球连锁的快餐厅。

    这种汉堡炸鸡类快餐,走遍全球都是差不多的玩意,虽然可能算不上非常好吃,久不久吃一顿还是能填饱肚子。

    卓一鸣不再犹豫,推门进去给他和陆斯点了牛肉汉堡,炸鸡翅鸡腿,给谢悯买了烤鸡腿,蔬菜汤,土豆泥,蛋挞,红豆派这些不太刺激的食物。

    ICU门口,这会不是探视点,门口的走廊空荡荡,他把蔬菜汤和土豆泥掀开递给谢悯。

    谢悯端着蔬菜汤像喝药一样快速的灌进了肚子,土豆泥吃了几勺又放下,蛋挞和红豆派一个都没碰。

    他知道他应该吃东西才能撑下去,但是却什么都吃不下。

    陆斯和卓一鸣心情也不大好,勉强塞下一个汉堡,一个鸡翅把剩下的收捡起来,今晚他们肯定是要在这里坐一晚了。

    谢悯不可能去酒店,他两也不可能扔下谢悯去酒店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