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成为我的皇后
贪婪的吻如粘稠的雨般落下, 带着沉重且毫不掩饰的情感,那双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舒莫近距离地望着那双眼眸, 发现他的横瞳已经变成了竖瞳, 在眼眸深处犹如心脏般挤压又扩张,随着每一次和舒莫的接触而更加不断颤栗。
一头浓到发黑的紫发垂下,在背面映出一片黄金的色彩, 舒莫感到身上的人很重,他抚摸人的力度, 以及呼吸间传来的触感, 都透出对方的极度亢奋。
那双金眸缓缓张大了一些,望着舒莫的样子是毫不掩饰的饥渴,贪婪甚至看上去想要将舒莫整个囫囵吞下,舒莫的皮肤被来回舔舐着, 近乎褪下了一层皮,刺痛的感觉从上方传来, 西卜斯按住他, 接着, 男人说道:
“我决定了。”西卜斯说:“我要你成为我的皇后。”
黑发青年被吻得只能发出几声呜咽,他并不喜欢在其他人面前露出这副样子, 于是即使在暴君的触碰下也仍然顽固地按着自己单薄的衣服, 绿眸中渗出水雾。他偏过头, 不让下方的人看见他此时的脸, 有些恼怒地说道:“现在角色扮演已经不流行了。”
以西卜斯的角度看去, 舒莫被吻得呼吸微乱, 连舌尖都是软的,他应该是经常被人如此霸道蛮横地对待, 以至于在接受男人的侵略时很是熟练地迎合,但就算和人接过多少次吻,黑发青年都呈现出一股竭力应对,却又无法承受的无力感,最终只能在对方的吻下失去呼吸,西卜斯刚刚甚至近乎舔到他的喉咙,却只能尝到一点淡淡的甜味。
西卜斯的长发犹如丝绸般落下,他伸出手,按住舒莫的唇,眼中的竖瞳越发收缩起来:“我会给你准备一场盛大的宴会……”
他的笑容如此纯粹、即使表情与从前的贪婪完全不一样,却总给舒莫一种恍惚的熟悉感,一时之间,舒莫甚至有些忘记身在何处,但一道破空声传来,打破了他的怔愣,舒莫抬起脸的那一瞬间,就看见一个手环朝着他的方向飞来。
那一瞬间,一股心血相融、仿佛遇到自己残缺的一部分般的感觉传来,舒莫望着前方朝着他飞来的白色流光,下意识地伸出手,在西卜斯的怀里挣扎着想要去接住那道流光。
在这一瞬间,其他一切都被舒莫遗忘,他抬起脸,看着那枚手环,想起了在来之前,真理的代价对他说出的预言:
【预言:
你将在此取回你所缺失之物。
在未来的无数可能中,这将会是最完美的结局,也是你不容错过的机会。】
只有舒莫主动离开实验所,并来到O-17-FG-荒诞戏剧的领域之中,他才能够取回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这一瞬间,舒莫已经意识到:眼前的东西,就是他所缺失的那一部分。
在为能够寻回这样东西所开心的时候,对于真理的代价所给出的预言,舒莫有一瞬间的敬畏,他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它在哪里,但只需要遵循真理的代价所给出的预言,那样东西就会自行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真是……太可怕了。
即使对于舒莫来说,真理的代价都是极特殊的存在,但现在并不是去想他的时候,黑发青年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西卜斯抱住他,在他的身后眯起眼睛,只在舒莫眨眼的一瞬间,前来迎接西卜斯诞生的戏剧演员们就从黑暗中出现,中途拦截了那枚手环。
这一举动不仅让舒莫脸上的表情一愣,也让下方的普尼亚愣住了,还没等舒莫说些什么,普尼亚就望着这一幕,接着,他对着身旁的人大叫起来:
“那是我的东西。”
舒莫骤然抬起脸,用锐利的眼神看了过去,他望着金发蓝眸的青年,看见了那张和他相似的面孔,片刻后,舒莫垂下眼睛,伸出手,抚摸着自己的眼角。
那双眼睛。
近乎和他一模一样。
普尼亚拉住玛门,焦急地说道:“快去帮我拿回来。”
玛门的眼睛盯着台上的西卜斯,一时之间都没有在意身边的人在说些什么,他的眼神从西卜斯移到了舒莫的身上,片刻后,男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般,以一种微妙的语气说:
“你看,台上那个黑发青年,长得和你很像呢。”
普尼亚愣了愣,他当然看见了舒莫,但普尼亚却并未对舒莫多么在意,又或者说,他甚至是对对方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厌恶感的。
这一切都源自于门中见到的一切,但当玛门指出了这件事后,普尼亚再抬起脸望去,就突然意识到,那张脸,和他很像。
而身旁的玛门看上去,也和台上的西卜斯有一丝相似,但比起那位散发着冰冷气势的新王,身旁的玛门即使再怎么漂亮,也好像什么都不是了。
甚至于,对方脸上的那抹瑕疵感变得越加明显了起来,玛门抚摸着自己的脸,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就好像仿制品见到了正主般,当站在了贪婪面前的那一瞬间,玛门的一切就都被对方所压制、夺走。
台上的两个人站在那里,仿佛是他们的一对同胞兄弟,又像是镜子中映出的倒影。在这一瞬间,玛门心中的杀意近乎到了无法掩饰的程度,他转过脸看着普尼亚,突然对他说:“你觉得他好看吗?”
普尼亚愣住了,片刻后,金发青年笑起来:“你是最好的,玛门。”
“但是,我的东西被抢走了。”他说:“如果没有那样东西,我们就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了。”
普尼亚拉住男人的手,轻声道:“帮帮我。”
玛门没有说话,按照道理,他应该很着急,但实际上,身边的主教乃至于玛门都没有什么急切的样子。
“别担心,我们会把它抢回来的。”玛门说道。
这一瞬间,台上台下的四个人都互相望向了彼此,下一秒,舒莫就回过了神,不再看普尼亚,而是望向了突然出现的小丑。
他手中的盒子中,那枚漂亮的手环正在发着微光,所有人都能够看见那刚刚还显得黯淡的宝物此时正前所未有地闪耀着,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小丑的身上,有几道视线中,甚至带着极为明显的杀意。
在这样的凝视下,小丑仿佛站在聚光灯下向着观众进行演出一般,手舞足蹈地跳了起来:“哎呀,这里的人可真多,可惜我没有提前准备节目,否则,我就应该举行一场盛大的晚宴,来邀请嘉宾入场,那一定会很有趣。”
“现在准备也来得及。”身旁的歌者开口,他有着一张雌雄莫辨的脸,明明作为歌剧院的歌者,声音却如嘶哑难听,让人头痛欲裂。
“我们的王诞生了,我们应该给祂准备一场盛大的晚会。”
“需要邀请更多嘉宾,才能让王玩得尽兴。”
身旁戴着面具的戏剧演员们用呆板的声音说道。
“我们应该制定新的规则——让王来制定新的规则,然后选拔出最优秀的玩家。”
“等宴会结束后,王就能带着我们,去清除所有的阻碍了。”
这些怪物们用吟唱般的声音说道,舒莫的眼神落在小丑的身上,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那画着浓妆的半张脸上做出了一个类似于笑的表情,小丑按了按自己的帽子,对着舒莫低下头,表示尊敬。
他们对舒莫的态度极其谦和,甚至带着一丝恭敬,但不知为何,舒莫却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差异感,就像是面前的这些怪物,和他之前所遇到的所有污染物,都有本质上的区别一般。
“你在看着哪里?”西卜斯的声音传来,对方声音中的不悦昭然若揭。
“你还没有答应我呢。”西卜斯缓缓抬起脸,似乎在思考着舒莫的名字,接着,他轻声说:“你叫什么名字?”
他撩起一抹刚刚擦过舒莫脸颊的长发,放在脸颊旁嗅闻,眼中的金色逐渐变得驳杂,仿佛涌入了五颜六色的、极其脏污的欲望,将那抹黄金色彻底搅浑,变得污浊不堪。
连西卜斯的声音,都因为某种强烈的欲望而变得粘稠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身后向他蔓延而来的金色丝线更快地涌入了他的体内,在逐渐和男人融为一体。
在这一刻,西卜斯心中的强烈渴望让他更快地畸变,也同时更快地与O-17-FG-荒诞戏剧所融合,舒莫转过脸后看着这一幕,比起眼前的小丑,他现在更加担心贪婪的安危。
“住手!”舒莫厉喝道,不顾一切地走上前,想要扯出西卜斯身后的丝线,却被男人紧紧抓住,那双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舒莫咬着牙握上了那些金色丝线,其他人这么做的话不死也伤,但换成舒莫,他只是感觉自己握上了什么无形又沉重的东西,这些丝线看似轻柔,却似乎牵引着无数人的欲望和贪婪,那沉重的欲望让这些丝线有如千斤重,舒莫甩开西卜斯的手,没有发现他的这个举动让男人眼中的眸光更加深沉,他只是用力拽着那些丝线,接着咬牙说道:“停下——”
下一秒,小丑皱着眉头,朝着舒莫的方向走了过来,舒莫正用力拽着,却发现有人走到了他的身边,对他做了一个鬼脸。
“抱歉。”男人说道:“我们并不是要伤害您。”
舒莫紧紧握着那些丝线,表情慢慢变得冷酷起来,仿佛有些察觉到了对方要做些什么,现在的局势变得异常复杂,就算是台下的审判所一行人,都暂时摸不清头脑,以至于不敢轻举妄动。
“别靠近我。”舒莫摇着头,命令道,他眼中的白芒一闪,小丑瞬间就感到自己的身体一颤,整具身体都仿佛被某种沉重且无情的机器压制,接着毫不留情地碾压着。
“嘻嘻嘻,”小丑笑起来,反而做出了一个夸张的样子,像是在做着某种表情:“请原谅我们的失礼。”
“滚开!”舒莫望着他,小丑的身体一沉,却是连眼睛里都溢出了血水,耳中都开始流出粘稠的液体,但他仍然朝着舒莫伸出手,接着在他的面前摘下了自己的帽子:“请您不要阻碍我们的王,可以吗?”
舒莫望着这一幕,手上再怎么用力,那些金线还是朝着贪婪的身体内钻去,他心间一沉,感到自己在逐渐失去力气,要握不住手了。
小丑伸出手想要靠近他,西卜斯睁着眼睛,眼中却没有多少神采。黑发青年的眼中划过一抹厉色,在他的注视下,小丑的身体被不断挤压,血从他的口中流出,就像是在强行抵抗着某种命令一般,在那双绿眸的凝视下,小丑的身体内都发出了类似于骨头破碎板的声响,一声又一声地清脆地响着,那梦魇般的声音在所有人耳边回荡,然而就算是这样,小丑也要伸出手,接着触碰到了舒莫的衣角。
随着砰地一声,犹如某种恶作剧般,在一股白雾之中,舒莫和台下的一位新王护卫互换了位置,它们守在舒莫的身边,刀刃交叠在一起,用身躯挡住了他的去路。
台上的小丑摇头晃脑,蹦蹦跳跳,他的身体已经被拧成不成样子的模样,但他仍然做着滑稽的举动,接着说道:
“我们不是要伤害您。”他说道:“我们只是想要迎接我们的王。”
台下的舒莫仰起脸,他看着这一幕,表情前所未有地冰寒起来。但即使是抗拒他的命令,即使是被他捏碎,他们也不愿意屈服,既不想伤害舒莫,又不愿看见西卜斯的蜕变被人打扰。
台上的小丑继续做着鬼脸,甚至在哈哈地笑,望着这一幕,一直没有说话,甚至于没有多少动作的加里突然轻叹一声,接着伸出手,在手中凝结出一张长弓。
虚幻的金箭骤然射向台上的西卜斯,舒莫望着这一幕连呼吸都停滞了,但身旁的护卫既在阻碍他,又在沉默地保护着他,下一秒,一直大手伸出,抓住了那柄金箭,接着将它直接捏碎。
“艾拉主教。”金发男人悦耳的声音响起:“准备战斗吧。”
身后的主教抬起脸,接着一言不发地上前,直到她脱下头上兜帽的那一瞬间,所有人这才看清,对方是一位拥有一头绿发的女性。
“高台上的新王还未完全蜕变,在这个时候杀死他或奴役他,是最好的选择。”
“并且,我们也要把实验所的宝物夺回来。”
加里温声说道,他的话让舒莫的表情都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正在这个时候,不知是不是错觉,金发男人正转过脸看向了他的方向,很短暂的一眼,舒莫却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然后看见加里对他微微笑着,接着扭过了脸。
“我会尽力的。”女人轻声说着,她缓缓抬起手,在她已经化为黄金的右手中,握着一把残缺的手杖,而在那柄手杖的顶端,则是一颗正在缓缓眨动的眼珠。
而这柄手杖的名字,名为:盖亚之凝视。
在望见那只眼珠的一瞬间,小丑脸上的笑容都凝滞了一瞬,下一秒,所有怪物的脸上都露出了被激怒般的狰狞表情,宛如一匹匹被完全刺激的野兽。
“你们竟敢……!”
刚刚面对舒莫时还显得极其恭敬谦卑的小丑瞬间被激怒,接着一边狂笑着一边露出了真身,开始毫不留情地攻击起了下方的一行人。
普尼亚被教士们护住,看着玛门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唇角勾起,接着直直地冲向最上方的西卜斯,眼中只有恐怖到执拗的杀意。他之前从未见到主教使用那柄手杖,现在也就看见了那个东西的恐怖之处,无论是谁,只要是被其所凝视,那些或是狰狞恐怖、或是诡谲疯狂的怪物都会在一瞬间化为雕塑,接着缓缓溶解。
那简直就像是专门残杀污染物的器具一般,普尼亚茫然地想,他认为是因为有了他,审判所的人才能平安无事地来到这里,但是现在,他突然发现,他好像并不是最重要的。
不,只要能把他的东西拿回来,玛门会帮他的。
普尼亚在心中安慰着自己,难掩那种即将被人取代般的惶恐。
狂笑声、嘶吼声,以及怪物们被化为雕塑后所破碎开来的声音响起,护卫们守在舒莫的身边,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也在自发地保护他。黑发青年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甚至有点无法理解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即使是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能力,他还是只能站在这里,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生。
舒莫的眼中冒出了白芒,他握住自己的手,突然抬起脸,望向了高台上的小丑,又或者说是看着那个手环。
黑发青年缓缓皱起眉,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他眼中的白芒越来越盛,不远处的加里一直在观察着他,望见这一幕,他的唇微微勾起,接着拉开长弓,在舒莫的脚边射出一箭。
“别乱来。”男人悦耳的声音响起,似警告,又似提醒:“乖乖待着。”
因舒莫的身份昭然若揭,审判所的人当然一眼便认出了他是亵神者,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没有空去管他,加里的举动只会被其他人视为一种警告。
舒莫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这一次,他的动作大到让其他人都看见了,普尼亚的眸光闪烁,他悄悄靠近过来,对加里说:
“他好像……就是审判所的亵神者。”
金发青年像是在提醒,又好像只是单纯地说道:“我们需要在这里杀了他吗?”
似乎是听见了他的声音,在审判所内表现地极其温和,且一直显得既严肃又有一丝随和感的教士缓缓扭过脸,在那一瞬间,他的金眸明明显得那么明亮,却恐怖到让普尼亚的双腿一颤,牙关紧咬,像是被那片金色毫不留情地审判着,连呼吸都无力起来。
下一秒,普尼亚见到面前的男人微微勾起唇,接着,他的脑袋一偏,却是几缕金发被凭空斩断,飘落了下来。
“你再靠近我一步,”男人轻声说,声音仍然如此柔和、悦耳:“下次就是你的脑袋。”
如此无情的一句话被包裹在轻柔的语气下,让普尼亚的脸瞬间失去血色。他完全无法承受这种反差,却也不敢再真的靠近对方。
在如此的混战之中,高台上的西卜斯一直在吸收着身后的蛛丝,像是什么东西被完全吞噬般的声音响起,一直站在原地的男人眼中终于恢复了神采,他缓缓抬起手,却是看见他的信徒和随从们正跪在他的面前。
西卜斯伸出手,召唤出自己的镰刀,一道金芒划过后,玛门的半边身体便被直接斩断,刚刚还在嚣张地挥刀的玛门瞬间失去了声音,连呼吸都变得微弱起来。
半具残缺的肢体落到地上,这一瞬间,整个巢穴鸦雀无声。
在西卜斯的头顶,已经出现了一顶若隐若现的王冠,主教望着他,眼神中毫无情绪,甚至不像是个纯粹的人类,她抬起手,将盖亚的眼睛对准面前的怪物,却只换来对方的一声轻笑。
那只银眸漂浮在空中,睁开了眼睛,凝视着面前的西卜斯,在祂的注视下,其他怪物都化为了雕塑,但西卜斯却一边承受着那股压力,一边向着她走来,男人身上不断出现厚重的束缚,又被他不断拍碎,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西卜斯走到主教的前方,接着毫不留情地挥刀。
主教的右臂被当场斩断,无法形容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她低下身,就算承受着这恐怖的攻击也要抓住那条手臂上的手杖,但那条黄金所做的手臂却犹如有了自己的生命力一般朝着西卜斯爬去,接着恭敬地递上了手中的宝物。
西卜斯望着眼前的手杖,他伸出手,按住了那只眼睛,犹如水球破裂般的声音响起,男人的指尖就只剩下一片血肉模糊,他甩了甩手,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地看着这一幕。
一头黑发的新王抬起眼,在他的身后,是只剩下最后一部分就可以与他完全融合的金色丝线,也是他心中最强烈的欲望和渴求。
只要完成这个愿望,那么贪婪就会与O-17-FG-荒诞戏剧完全融合,那之后,舒莫就再也见不到那个会用绿眸望着他笑的人了。
而西卜斯现在唯一的欲望,就是——
男人垂下眼,望着站在护卫之中的舒莫,接着,满身狼藉的小丑一步步地朝着他走去,单膝跪在他的面前,向新王献上手中刚刚缴获的宝物。
那个漂亮的手环被贪婪握住,在他的手中逐渐产生形变,最终化为了一顶漂亮的纯白王冠,与西卜斯头上的王冠形状一致,只是略小一些。
“我已经知晓,我现在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了。”
西卜斯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声音响起,连嗓音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无论您想要什么,”
小丑跪在他的面前,说道:“我们都会为您夺来。”
西卜斯举起手中漂亮的王冠,那纯白色的冠冕散发着让所有人为之吸引的圣洁光芒,普尼亚看着他手中的东西,眼神中透出强烈的渴望。
“我,需要一位皇后。”男人说,他透过手中的冠冕,看着站在台下的黑发青年,那一瞬间,舒莫抬起脸看着他,眉头紧锁,他的身影恰好被圈进这顶王冠之中,仿佛生来就应该戴着这顶冠冕。
‘贪婪。’
舒莫轻轻呼唤着他的名字,西卜斯眯起眼睛,接着缓缓笑了起来:
“谁成为我的皇后,我便将这顶冠冕送给他。”
第072章 “等价交换”
事故发生地点:
O-17-FG-荒诞戏剧领域内, 中心大剧院殿堂后台处。
事故参与者:
主角:舒莫;
配角:队长、粉发女、机械男。
事故发生过程:队长奋起反抗来自舒莫的单方面压迫并试图捍卫自己的尊严和立场,粉发女在旁辅助,机械男欲言又止, 但是不敢说话,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结局:失败。
舒莫看着面前的男人,眯起眼,发出了最后通牒:“你就说你干不干吧。”
队长张了张嘴, 想要说些什么,例如应该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这件事的主角不应该是他、有更合适的人选之类的, 但在黑发青年似笑非笑的表情下, 队长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一咬牙一跺脚,心一横,伸出手, 握住了那张来自歌剧院的邀请函。
这一切的起因,都源自于来自O-17-FG-荒诞戏剧内部大剧院所发出的最新规则:
【荒诞大剧院即日起翻新, 大剧院的主宰者—西卜斯陛下从即日起, 颁布以下全新规则:
荒诞大剧院需要一位“皇后”, 从现在开始,符合以下要求的嘉宾, 均可前往‘大剧院’内参加演出, 并成为新的皇后, 与西卜斯共享他所拥有的一切珍宝。
“皇后”完美标准如下:
1.黑发绿眸。
2.男。
3.24岁, 身高182。
4.心地善良、性格直率, 拥有对污染物的怜悯之心, 热爱救赎他人。
5.肢体有部分残缺及先天性伤痛(荒诞之主可照料其起居和生活)
符合以上条件者,可直接前往大剧院顶楼的‘真实之所’处接受加冕, 并成为新的皇后。
不符合以上标准者,请按照大剧院的标准参加‘选拔’,并在死亡游戏中获得胜利后,便可前往觐见荒诞之主—西卜斯。】
看到这张邀请函的那一瞬间,舒莫心中除了满腔的茫然和不解外,就只剩下无话可说。
而一旁的队长更是一言不发,他盯着这张邀请函看了半天,没有看见这上面写了其他字,只是在整张纸上,看见了写满了的两个大字:舒莫。
队长呵呵一笑,并表示:“你现在直接过去,不就可以去见到你的男朋友了吗?”
舒莫抬起脸看了他一眼,眼神让队长有些莫名其妙地退了一步,他双眼微眯,警惕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谁跟你说……他是我的男朋友?”
“哦。”队长点了点头,他聪明的大脑思考一番后,接着淡然一笑:“抱歉,原来你们已经结婚了。”
舒莫:“……”
舒莫已经不是很想开口解释,更何况,经过之前的那一番事情后,队长看着他和贪婪的眼神都已经发生了彻头彻尾的变化,那种明晃晃地目光几乎无法掩饰,队长甚至是低声嘟哝了一句:“你跟你老公感情真好。”
舒莫的手指用力了一些,把手里的邀请函都揉出了褶皱,在队长的眼里,他跟贪婪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奸夫淫夫,不对,是处于蜜月期的甜蜜情人,毕竟他的所作所为在其他人眼中,就是为了拯救贪婪而不顾一切,那种近乎偏执的感情让队长颇为动容,而西卜斯望着他的眼神,则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全世界。
那种稍微接触舒莫一步,就有可能会被其斩首的威胁感实在太过惊悚,以至于队长现在都不敢靠得舒莫太近,就像是生怕在虚空中突然出现一把镰刀将自己的喉咙切断,这两个人的关系就仿佛彼此共生一般,无论失去任何一方,另外一方都会陷入难以形容的应激状态中,并为了找回对方而不顾一切。
那个时候,西卜斯的样子看上去……简直就像是要将所有人全部杀死,再将舒莫完全独占。不,他就是那么做的,以旁观者的角度来说,这种感情也实在过于偏执、疯狂,犹如一团随时会将所有人吞噬的火焰般,既会伤害他人,也会使得自己陷入痛苦。
但舒莫却好像全盘接受了,并用自己的方式回应。
队长对此有些动容。
当然,动容归动容,这都不是队长执意要跟在舒莫身边的主要原因。刚刚的局势非常混乱,审判所的人眼看着就要被西卜斯的侍从们杀死,而那位戴着王冠的王者则姿态从容地从高台走下,准备去迎接自己的皇后。
但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
舒莫拒绝了他的邀请。
在所有人为此陷入怔愣的那一瞬间,加里抓住了机会,用审判所的一种咒术带着身边奄奄一息的人逃走;在最后一刻,他本来想要伸手抓住舒莫,守在黑发青年的卫兵比起看管犯人的狱卒,更像是守护在青年身边的侍从,见到这一幕,它们当即被激怒般护在舒莫身边,却都被加里斩断。
在最后一刻,金发男人向着他伸出手,舒莫望着那张脸,似乎想要靠近对方,却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最终,男人的唇边泄出一声叹息,他的身影带着舒莫的身影一同消失,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光芒中,伸出手去握紧舒莫的西卜斯,只在原地看见一张张蜕落的蛇皮。
只不过舒莫并没有和审判所的人待在一起,而是被随机传送到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哪里的地点,于是,舒莫就在一脸懵懂中从空中坠落而下,恰好砸进了路边的花丛之中,被一堆鲜花所围绕。
黑发青年的肤色苍白,墨黑的乌发上沾着几片花瓣,他抬起脸,就看见周旁的花朵中传来了嘻嘻的笑声,舒莫转过脸,就看见了整个花丛里的花束都朝着他的方向蔓延而来,像一群凑过来的小狗般,还在蹭动的时候发出了窃窃私语。
‘你是谁呀?’
‘你闻起来好香。’
‘摸我。’
‘摸摸我,我先摸!’
‘我先!’‘不,我先!’
花丛内的花朵正在互相争抢的时候,一团人形物体从空而降,重重地砸在了花朵上,队长缓缓站起了身,一头蓝发的男人看见身旁怪物的那一瞬间,第一反应是拔出长刀准备迎敌,他的气质锐利、锋利,却在转过脸看见舒莫的那一瞬间愣住,然后,队长说道:“你没事?”
“不,现在看来,是你好像会有事。”
舒莫委婉地提醒,蓝发男人的黑眸睁大了些,他感到身后一道阴风袭来,却是那些花朵形状的怪物犹如食人花般缓缓靠近了他,从它们的口中发出的并不是如同孩童般的轻笑,而是类似于一条条饿狼般低吼着,口中近乎要流出涎水般的嘶吼声。
队长默默后退了一步,就看见了被他压扁了头的花朵缓缓抬起身子望着他,下一秒,舒莫闭上眼睛,不忍看见眼前发生的一幕:那些花朵围在队长的身边,接着狂吠一声后,就像是一群猎犬般冲上来围着队长就开始疯狂撕咬。
男人是一边挣扎、一边捂着屁股跑出来的,也不知道那些东西发什么疯,专门盯着他的屁股咬,场面一度十分狼狈,身后的舒莫缓缓从花丛中走出,望着前方的队长在思索着对策,对方已经是连续几次跟在他的身边了,如果这不是队长故意这么做的话,那么他和队长之间,确实是有些许缘分。
舒莫的眼睛垂下,盖住了绿眸中的神色,经过所长、希、夕、贪婪等人的连番调教、咳,悉心照料下,舒莫已经不像是最开始那般一无所知,他猜测,队长要么是对他有所求,要么是真的因为巧合而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当然,前一个想法看上去更加靠谱些,毕竟刚刚审判所的人可没有在乎队长的安危,他们更像是完全无视了对方,几乎连着男人一起攻击。
生命工厂的员工和审判所之间的关系,有那么一丝狗和主人般的感觉,身为主人的审判所只需下达命令即可,而生命工厂出了什么问题,他们也不得不前来,因为那其中可是关乎着审判所现在最重要的事。
当然,这一切都跟舒莫无关,他们爱怎么玩主仆游戏都无所谓,舒莫看了队长一眼,决定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他转身就准备离开,在他的身后,队长摸了摸屁股,便选择急忙跟上。
舒莫的脚步一顿。
“你干什么跟着我?”他狐疑地看着身边的人,队长是一位看上去十分干练,头发有些杂乱的男人,长相英俊、沉稳。队长望着舒莫,就听见黑发青年说:
“审判所的人已经出现,无论如何,你现在都应该离开了。”
队长的表情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他说:“我是生命工厂的雇佣兵,为他们工作,而我收到的命令,是协助实验所的援手。”
舒莫眯起眼睛看着他:“这么说,你是来保护我的?”
队长说道:“在这之前,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我感觉,我们两个谁保护谁,可能真的不一定。”
队长说的有些谦虚了,虽然舒莫确实可以命令污染物,但单论个人武力来说,两百个舒莫叠在一起,都可能不够队长杀十分钟的,队长毕竟是生命工厂的S级雇佣兵,当然,这并不说明舒莫弱,更重要的是,他有种预感,只要他拿到那顶纯白王冠的那一瞬间,舒莫现在的问题就有可能迎刃而解。
但他却无法拿到那顶王冠——因为只要舒莫成为皇后,贪婪的最大欲求就将被满足,皆时,他将完全成为西卜斯,而不是贪婪。
事情仿佛陷入了无止境的僵局,舒莫甚至有些头疼起来。再加上O-17-FG似乎一直在躲着他,舒莫每次想要强行命令这个污染物的时候,他却骤然感到一丝力不从心,若是只是对上其中一个五级污染物,舒莫可以命令它们,但当整个领域的所有污染物都在隐隐抗拒的时候,舒莫就只能无奈退让了。
这让他想要找回那顶王冠的想法更加强烈。
但现在的问题便是如此:
想要拯救贪婪,就需要得到王冠。
那么舒莫只需要成为皇后就可以了,但是只要舒莫成为皇后,贪婪就会变成西卜斯。
舒莫:“……”
他已经无话可说。
而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作为搅屎棍的审判所一行人在暗中搅局,舒莫难免心生急躁,又找不到对策。O-17-FG-荒诞戏剧的领域是非常大的,在这个完全独立的领域内,仿佛身处另外一个世界,一路上,马戏团的演员们在前方进行着表演,路边的一位位平民穿着干枯破旧的衣服,身上的肢体都有或多或少的残缺。
他们走到一处摊位前,想要购买某样东西,身上没有货币,就砍下自己黄金化的手臂和身体支付,在这里,欲望引发贪婪,贪婪则让人的心灵腐朽,身体黄金化,在这之后,畏惧去参与死亡游戏的人们就只能选择用自己的肢体作为交换。这是比起畸变成怪物更加恐怖的事,因为他们将永远无法找回自己作为筹码付出的那一部分躯体。
但他们却对此毫不在意,舒莫看着一个男人眼神浑浊,接着伸出手砍下了自己的半个手掌,他捧着那个黄金肢体,对着摊主说:“这个,够了吧?我的手掌可是金子造的,把我要的东西给我!”
摊主看着他的样子,并未说些什么,巨大的帐篷内伸出一只又长又细的手,如同竹节虫,又似老人干枯的手腕,它拿过那只手掌后,便将摊位上的货物取下,赌徒如愿以偿地拿到了他想要的筹码,他刚准备再去赌场参与那一场场会让他逐渐畸变的游戏,却突然停下脚步,声音颤抖:
“怎么会这么少,不够,这完全不够!”
“你的价值,只配得到这些。”
赌徒回过头,眼神完全变得浑浊,他的嘴边流着涎水,整个人看上去既疯癫又让人厌恶,在舒莫的面前,他的身体逐渐产生畸变,接着对着帐篷里的人嘶吼着:“不够,给我!”
他彻底化为了一个狰狞的怪物,刚想嘶吼着冲入帐篷,一只手却再次伸出,犹如抓住一只虫子般将它抓起,下一秒,类似于什么东西被碾碎的声音传来,只听见一声惊慌的咆哮,接着,一排全新的筹码重新出现在了货架上,上方的色彩,恰如赌徒手上的黄金色。
周围的路人对此习以为常,甚至于没有任何反应,舒莫望着这一幕若有所思,而在这个时候,所长转过脸,却突然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是粉发女正端着盘子在一旁的赌场中走过,她的身后还跟着机械哥,保安已经不知所踪,望着这一幕,队长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又突然发现他们的情况看上去并不算太好。
“看来你的同伴就在那里。”舒莫转过脸,顺着队长的视线望见了那两道身影,然后就看见粉发女一脸愤怒地说着什么,跟一个客人起了冲突。
老实说,舒莫对他们并没有多少感觉,就算粉发女曾经和贪婪起过冲突,但本质上,他们也并没有真的对舒莫做过什么,顶多只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罢了。
“你想去救他们吗?”舒莫缓缓开口说道,在这个时候,他看见马戏团中的魔术师表演魔术,之前的魔术师因为表演技术不精,被台下的观众当场切成了两半,现在正被抬去后台紧急救治,于是就由另外一个人穿上他的衣服代替他继续表演,台下的观众对此并不关心,只需要表演有魔术师表演,那么对方无论是谁都行。
西卜斯说,他需要一位皇后。
只要有一位皇后可以去拿到王冠,并将王冠交给舒莫就可以,那个皇后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定不可以是舒莫本人。
舒莫眯起眼睛看着队长,那一瞬间,他的样子几乎和所长有所相似,那面无表情、眸光冷漠地审视面前的人是否有价值的模样,让队长几乎是一瞬间感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感。下一秒,舒莫突然笑了起来,语气温和:
“走,我们去看看吧。”
队长:“这、这真是谢谢你了。”
舒莫朝着赌场走了过去,在那里,几位长相怪异的护卫正站在粉发女的面前:
“你和客人起了冲突,还弄丢了它们的筹码。”
粉发女握紧拳头,说道:“那是它们故意找事!”
左边的护卫说道。
“你在赌场内出老千,还被客人抓了个正着。”
机械男一瞪眼:“我本来就是半机械人,这就是我的能力!没关就算开挂?”
右边的护卫以毫无感情的声线说:“在被客人抓住后,你对客人大打出手,还抢走了它的财产。”
机械男说:“那是它们自己没本事!”
这一番争执下来,就算两个人极力反驳,护卫们也认定他们扰乱了赌场的秩序和规则,并决定对他们做出惩戒:“你们应该被切成碎片,挖出体内的黄金后,被做成赌场的筹码永远留在这里。”
“不好了,卡瑞,快跑!”
粉发女抓着卡瑞就打算逃走,但赌场的护卫却团团围上来,将他们直接包围起来,犹如捕捉困兽,粉发女心生绝望,却没有束手就擒的打算:“该死的,我就说这招行不通。”
“如果不去抢其他人的筹码,那么我们真的要在这里打一辈子的苦工了,你难道还觉得自己能通过下一场死亡游戏?”机械男一边说着,一边准备跟他们拼了,只可惜他们一直没有找到队长,也不知道队长到底去了哪里。
一位位穿着保安服,长相诡异的护卫们朝着他们冲了上来,但下一秒,它们却突然一顿,接着,护卫们同时转过脸望向了一个方向,黑发青年脚步缓慢地朝着这里走了过来,视赌场的安保机制于无物,站在他面前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让开了路,舒莫一边走,一边挤开前面的人:“让让,谢谢啊,我要过去一下。”
护卫们望着前方对比它们显得小了一大截的黑发青年,迟疑着让开了路,垂下头,跟在他的身后。粉发女眯起眼睛看着他,下一秒,她瞠目结舌地说道:“舒莫,队长?!”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队长走到她身边,示意激动的两个人先不要说话,舒莫转过脸看着这里的护卫,队长询问道:“我要问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参加了死亡游戏,然后……我们输了。”
粉发女的手臂已经黄金化,机械男看似正常,但他的心脏已经无法跳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活着。
两个人抬起脸看着他,有一瞬间的悲伤,即使他们没有说,但保安不在这里,也已经让队长隐隐猜出了什么。
“好了,我带你们离开。”
“我们想离开这里,就必须得获得筹码,否则就会被赌场的契约撕碎。”粉发女的表情有些僵硬,她努力露出一个笑容:“你别管我们,队长,你先走吧。”
队长表情微沉,他看着粉发女和机械男,说了一句在这等着之后就转过身去寻找舒莫的身影,然后他就看见那凶恶狰狞的护卫低下头,被青年摸着脑袋的一幕。
那一瞬间,不光是队长有些目瞪口呆,即使看过几次,他也完全无法理解,身旁的粉发女和机械男更是瞠目结舌。舒莫伸出手,在它们光秃秃的脑袋上摸了摸后,面前的护卫像是要摇起尾巴似得晃着脑袋,旁边的怪物们眼巴巴地看着他,像是动物园里排着队的狗狗望着主人的手。
“舒莫。”队长走了过来,轻声呼唤了他的名字,舒莫没有回头,他说:“啊?你这么快就弄好了?”
队长垂下眼睛说道:“我没有筹码,没办法带走他们。”
舒莫摸着自己的下巴:“那这有点难办呢,赌场的筹码好像很难得,你们是要去抢,还是准备去跟人换?”
队长深呼吸了一口气,他让粉发女和机械男走过来,接着说道:“我觉得,你会有办法。”
舒莫:“……你有点太高看我了。”
舒莫伸出手,旁边的护卫挤了过来,低下脑袋在他面前蹭了蹭,队长看着这一幕,眼角一抽:“舒莫,只要你、您可以救他们,无论让我们去做什么,我们都可以帮你做。”
粉发女和机械男互相对视了一眼后,虽然不知道队长要做些什么,但因为对队长的信任,他们站了出来,接着说道:“求求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请你帮帮我们。”
“是啊,我从一开始看见舒莫兄弟的时候,就感觉你实在是一表人才!”机械男的声音听上去明明是在夸奖,却犹如小嘴抹了蜜一般,让身旁的粉发女捅了他一下。
舒莫:“你们这是卖身吗?”
队长望着他的眼神,斟酌片刻后说道:“我们,其实并不是生命工厂的正式员工。”
他说:“我和卡瑞、亚娜,本质上是生命工厂的雇佣兵,我们很重要的东西被生命工厂的人扣留,以至于我们必须得听从他们的命令。”
舒莫说:“是这样啊……”
他的手掌在护卫的头上拍了拍,队长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跳,他望着黑发青年的背影,就看见那人漫不经心地玩弄着面前的怪物,继续说道:“我没办法相信你们。”
“我们可以定契约。”
队长深呼吸了一口气:“定下契约后,违背契约就会付出代价,你可以相信我。”
舒莫没有说话,实际上,他在思考一件事:“其实我也不需要你们做什么。”
他说:“只是,如果我要你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甚至于可能失去性命,你们还愿意做吗?”
舒莫的话很直白,也并未掩饰,在他看来,他要队长做的事情甚至可能比现在在赌场更加危险,现在不说明这一点,之后反而会出问题。
“你们得好好想清楚。”舒莫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尽量模仿希的样子,装逼真的好累:“想清楚。”
队长转过脸,望着他们:“我尊重你们的决定。”
“你们都听明白了。”队长对着他们说:“这也是你们的事。”
粉发女抬起手,捏了捏身边人的大腿,机械男还在绞尽脑汁地思索,粉发女低声说:“还不快答应,队长不会害我们的。”
“做,当然做。”卡瑞很快反应了过来:“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舒莫:“我也没有真的让你们去死吧!”
机械男:“现在先提前做好准备嘛。”
粉发女差点被他气到昏厥过去。
舒莫叹了口气,接着,他对面前的护卫说道:“你们不要伤害他们,在这里等我。”
护卫发出低沉的闷响。
“……听话。”
这群怪物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就往后退了一步,表示顺从。粉发女和机械男看着这一幕,完全想不通舒莫是如何做到的,舒莫望向帐篷的方向,朝着那里走了过去,队长随后跟上,身后的两个人也想跟出去,却被护卫拦下,在筹码没有到手前,就算真的将他们强行带走,他们也只会在踏出赌场的一瞬间暴毙。
舒莫走到帐篷前,刚想走过去,但黑发青年的脚步一顿,他低下身寻找着什么,接着,舒莫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这似乎使他的良心得到了些许的慰藉,舒莫眉目一松,接着,他坐到了帐篷前的座椅上,就看见帐篷迟疑了几秒后,一道干枯发哑的声音传出:
“尊敬的……■■大人。”
“您……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吗?”
舒莫看向帐篷,但这其中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而在柜台之上,五颜六色的筹码和各色珍宝散发着诱人的光彩,舒莫观察了片刻后,锁定了其中看上去最值钱的筹码,而上面的数值为:10000.
粉发女和机械男各自输掉了5000筹码,这看上去很少,却已经足够买下他们的心脏、手脚、躯干和大脑,没错,就是可以直接买下他们两个人,整整齐齐地切开之后摆在柜子里,然后作为商品被其他人买下。
舒莫看向那枚筹码,露出笑容。
他指向那枚筹码,接着说:“我要这个。”
“……”
帐篷内的声音沉默了一瞬。
“那么,您需要付出很多代价……”
它的话说到一半,舒莫便已经拿出那块刚刚从地上、当着它的面捡起来的石头,将它放到桌子上,示意对方可以把筹码拿出来了。
“…………”
这一刻,不止是帐篷内的怪物不想说话,就连身后的队长,都感觉空气在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也许是害怕下一秒就会有一只手伸出,将他们当场拍死,队长缓缓后退了一步,接着,他望着舒莫的眼神中满是钦佩,简直就像是在说:你真的太厉害了,兄弟。
第073章 “赌徒”
队长的手握在刀柄上, 随时准备迎接扑面而来的攻击去保护舒莫,这并非是因为他对舒莫有什么特别的感情,除了他队友还需舒莫解救以外, 在和对方接触了这么久后, 队长的第一感觉便是,面前这个人,是他实现自己愿望的最大可能, 也是他唯一能够找到自己所在意人的机会。
为此,队长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他甚至感觉, 舒莫比审判所那位被重重保护起来, 不见世人的“圣女”以及那位目前炙手可热的歌者更加恐怖,圣女可以净化污秽;而歌者可以操控污染物并命令它们,仅仅这两点,就让他们在审判所内受到了难以想象的待遇, 舒莫的情况更是奇迹中的奇迹,队长有种莫名的感觉, 那就是想要和舒莫相比较, 圣女和歌者都没有资格, 恐怕只有那位传闻中不知是否存在的“圣者”才有和他比较的资格。
所以,队长必须得跟在舒莫身边, 比起审判所, 舒莫显然更靠谱一些, 这并不是对审判所的单方面贬低, 而是事实。
面前的怪物发出了低沉的叫声, 一缕缕黄金色的烟雾从帐篷内弥散而出, 仿佛其中正坐着一个体型惊人的恐怖怪物,金属撞击在一起的奇异声音可以勾起所有人心中的贪婪, 而贪婪则会引发畸变,帐篷主作为掌握如此多筹码的存在,当然不会是普通的怪物,实际上,它甚至可以算是五级污染物,只是它只有在O-17-FG的领域之中,才有如此能力。
“唉。”
然而在队长的凝视中,前方黑暗的帐篷内,一只只散发着昏黄颜色的眼瞳睁大了,它们齐齐凝视着面前的黑发青年,片刻后,帐篷主又闭上了眼睛,无奈道:
“如此尊贵的您,为何会来到我的帐篷内,来为难我这么一个糟老头子?”
它的声音沉闷,说话时会传出类似于雷声般的嗡鸣,舒莫看着它,就见到帐篷内的怪物继续说道:
“这世上所有的贪欲、求知欲、色//欲、食欲、对生死的渴求,都可以化为黄金之毒,接着变为我的筹码。”
帐篷内伸出一只干枯的手,将舒莫索要的那枚筹码拿起,那漂亮的筹码犹如钻石一般,散发出五颜六色的色彩:
“而与我交易,无论是谁,都需要付出对等的代价。”帐篷主说到这里,突然呵呵地笑起来:“当然,是否‘对等’则要由我来判断。”
舒莫目露狐疑,转念一想,这尼玛就是个完完全全的黑店啊。
似乎是猜到了舒莫在想什么,黑暗之中突然飘出一个天平,在那钻石所打造的天平上,帐篷主将一枚普普通通的筹码放在上面,另外一端则是一条黄金色的手臂,下一秒,筹码仿佛吃了一座大山一般以急速向着另外一端冲去,重重地压在地面上,一旁的手臂被直接抬起,这说明这一整条手臂甚至都不及一枚筹码。
帐篷主伸出手将其拿起,接着说道:“在这店里的每一枚筹码,都拥有各自的重量,而这一枚,则需要用更大的贪欲来填满。”
它说:“您可以付出您的贪婪和欲望,来与我交换,尊敬的大人,您认为,这世上最大的贪婪是什么?”
舒莫思索了一瞬,接着回答道:“是对于知识的渴求?”
“不,”帐篷主说道:“这是很好的欲望,但这世上最大的贪婪,是对于时间的贪婪。”
“万物都会在时间的催化下腐化,即使是黄金也会腐朽成粉末,在这个领域之中,你可以拥有无止境的时间,这一切都源自于世人对时间的渴求。”
帐篷主伸出手,将筹码收了回去,舒莫眯起眼看着他,黑暗中传出了一声轻咳:“我很荣幸可以迎接一位您这样尊贵的客人,但,我们无法夺走你的时间。”
“所以,请回吧,大人。”
舒莫听到这里,终于恍然大悟,合着它说了这么大一堆话,其实到最后所要表达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拒绝白嫖。”
舒莫的眼神落到它面前的天平上,接着突然说道:“你这称,好像有问题啊。”
帐篷主一瞪眼:“我的称,童叟无欺!”
“那你敢不敢让我把这颗石头放上去?”舒莫说道,帐篷主瞬间流出满身冷汗,它哪里敢收舒莫的东西,任何和卖家相关的东西都携带着一部分对方的命运和时间,而它的天平则会掠夺走对方的一切,要是舒莫把自己的东西放上去,那么一瞬间,天平可能就会被他的命运直接压成两半,然后帐篷主卒。
而且就算天平承受住了这波压力,那么它则需要付出对等的代价来和其作为交换,哪怕天平的倍率是1:1000,换算到帐篷主的身上,它就算把自己的命拿出来,也不够填的。
舒莫等了一会,见它沉默不语,就作势要把自己手里的石头放上去,帐篷主当场就差点被吓到跳起来,它赶紧伸出手把天平拿了回来,舒莫实际上只是试探,他能够隐约察觉到对方的规则,也并未小看对方,现在,舒莫彻底确定,帐篷主不敢接受他的东西。
舒莫说:“我身上也没别的东西,你别太紧张,我就试试。”
帐篷主被他吓得差点当场去世,它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说道:“我的筹码,不配拿来与您交换。”
这句话落入舒莫耳中,就可以自动翻译成:求放过QAQ
舒莫突然有点心软,他也不是真的要逼迫对方做什么,舒莫说:“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但我真的需要这个筹码。”
舒莫说道:“你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做的吗?”
黑发青年的语气显得温和了些,帐篷主陷入长长的沉默,黑暗之中,那一只只浑浊的眼睛突然落到了舒莫身后的队长身上,接着,它眯起眼睛,突然咧开满口的尖牙笑了起来:
“您的命运,我无法夺取。”那只干枯的手指向舒莫身后的队长,接着,帐篷主毫不掩饰自己对其的恶意:“但您可以用其他人的命运来填。”
“您身后的那个人,就很合适成为我新的收藏品。”
舒莫转过身,就看见蓝发黑眸的队长眼角一抽,他盯着对方,直到连队长都看上去有些慌张的时候,黑发青年才转回脸,接着看向了面前的怪物。
帐篷主殷切地看着他,面对它的目光,舒莫垂下眼睛,将手里的石头放到桌子上,下了命令:“拿来。”
“好嘞。”
帐篷主麻利地把东西递给了舒莫,动作间难免有些仓促,它早这样的话,就不用浪费舒莫这么多时间了。
“您慢走,哈哈哈。”
看舒莫转身离开,帐篷主还热情地打着招呼,但声音中有点咬牙切齿,舒莫回过头看了它一眼,对方的语气就一瞬间变得和善且温和。
舒莫往赌场的方向走了两步后,突然停了下来,他让队长先在那里等他,接着,黑发青年转回头,对着身后的帐篷主说道:
“你需要……救赎吗?”
帐篷主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片刻后,黑暗中传来了难以形容的、类似于疲惫,又仿佛叹息般的声音:
“我们不需要救赎。”帐篷主说:“我们只是想要复仇。”
“我们不愿与您为敌,但希望,您可以不要阻止我们的复仇之路。”
帐篷主说着,那无数只竖瞳在队长的身上一闪而过,它眼中的杀意和敌视在这一刻完全不加掩饰,实际上,这里的所有怪物,都对着队长有种近乎本能般的敌意,要不是他一直跟在舒莫身后,他早就已经被这里的怪物撕碎。
队长本人并没有招惹到这里的怪物,但他来自生命工厂。
说完这句话后,帐篷主缓缓落下了帐篷,并将谢客打烊的招牌挂了出来,看样子是今天被舒莫薅空了,吓得直接关门大吉。
舒莫又看了它一眼后,接着转身朝着队长的方向走去,男人看见了舒莫刚刚在和帐篷主对话,却什么都没有问,也什么都没说,这是个足够聪明的人,至少在装聋作哑这件事上,队长是个很有职业道德的聋哑人。
舒莫的手里握着那枚筹码,他朝着赌场的方向走去,粉发女和机械男还在原地焦急地等待着,一旁的护卫看着他们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恶意,想必要不是有舒莫走之前的吩咐,他们早就被撕碎变成赌场里的新筹码了。
舒莫回到他们身边,两个人望着他,连呼吸都凝滞了,队长看了舒莫一眼,接着说道:“可以了。”
“呜呜呜是真的吗,天哪,我下辈子再也不赌了。”粉发女和机械男差点抱在一起,赌场里发生的一切,给他们狠狠地上了一课。
舒莫把筹码递给一旁的护卫,它们屁颠屁颠地过来接过筹码,接着摇头晃脑地对舒莫说着什么,黑发青年皱起眉,接着说道:“你们不仅输了一万筹码,还跟赌场签了契约?!”
舒莫诧异道:“你们这是怎么做到的。”
粉发女和机械男对视了一眼后,两个人尴尬一笑:“实际上,一开始,我们只欠了很少。”
“但是保安说,下次如果赢了,我们就能把所有的东西赢回来了。”
“然后我们就输得越来越多。”
一旁的赌徒站在赌桌旁,突然发出一声大笑,将手上的所有筹码都推上去:“赢,我会赢!”
“然后,”在所有人的狂笑声中,黄金所制的筹码一枚枚落下的清脆声音响起,赌徒脸上的笑容先是疯狂、喜悦、然后是一瞬间的呆滞,接着,他脸色惨白,身形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我们赢了一场,接着就将自己的所有都赌了上去。”
粉发女说:“保安当着我的面被做成了筹码,可是我……我总以为下次就会赢的。”
舒莫看着她,那眼神让粉发女退后一步,和机械男抱在了一起,两个人开始瑟瑟发抖起来,完全不是一开始的那般嚣张姿态,现在的粉发女和机械男在舒莫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活像是考试作弊时被监管老师发现了一般,无助且绝望。
“……叫你们赌场的老板来见我。”舒莫最终说道,队长看了他一眼,接着缓缓转过头,羞于见人。三个人只能聚在一起,一股难以形容的香气传出,明明没有任何感觉,但却让人只能联想到金钱发出的腐臭味,但这臭味同时又是吸引人的,即使再怎么恶臭,也让人无法自拔,只能深陷其中。
一轮黄金轮盘从赌桌上缓缓升起,在它的身后,是一只只悬浮在空中的手,那些手看着面前的舒莫,发出了惊喜的声音:
“天哪,尊敬的■■大人,贵客,实在是贵客,如此贵客竟降临了我的赌场,不胜荣幸!”
那些飞在空中的手做出了夸张的姿势,明明没有脸和表情,却给人一种激动到手舞足蹈的感觉,它一边做着手势,同时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急躁,近乎出现了残影:
“哦哦,我一定要将此事禀报给伟大的荒诞之主,您需要一场华丽的烟花秀来当做邀请您的典礼吗?把赌场的赌徒们磨成金粉后放烟花怎么样?哦,那一定会特别好看。”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
舒莫走了过去,很轻地点了点轮盘,黄金轮盘一歪,差点倒在地上,身旁的手手忙脚乱地把它扶稳,舒莫说了声抱歉,然后他搭了把手,接着说:“我想从你的赌场里带走两个人。”
“哦?哦!”刚刚还显得很兴奋的金手一顿,接着狐疑道:“是谁呢?”
它的声音拉长,语气中有股异样的情绪,金手转过去,就看见了站在那里犹如两具雕塑般的粉发女和机械男。
“是这两个输光了一切的赌徒吗?”金手的语气中有种说不出来的鄙夷,想来机械男出老千的行为,让它非常不屑,当然,它不屑的并不是他出老千,而是他出千的手段太过低劣。
“我需要做些什么才能带走他们?”
“让我想想,哦哦,您什么都不用做!”金手惶恐地说:“他们只需要通过我的一个小小考验就可以了,他们的灵魂压在我这里,您为了他们做了这么多,最后他们却什么都不需要做,岂不是在坐享其成?”
舒莫微微皱起眉,他转过脸,还想说些什么,粉发女和机械男却深呼吸了一口气,接着主动走了出来:“是的,我们也不能一直让你做这些,只需要通过考验就可以了,如果这都做不到,那么我们还不如被永远留在这里。”
舒莫说:“我也没有做什么。”
“不,谢谢你。”他们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彼此,接着,两个人走了出来,望着面前的金手,走到了那个轮盘前,队长也并未阻止他们,舒莫无奈道:“你们要是现在死在这里,那我才是做了无用功吧。”
“你倒是对我们有点信心吧!”
舒莫退后一步:“不过,这毕竟是你们的事,你们要是想清楚了,就自己来吧。”
粉发女深呼吸了一口气,机械男也做出了坚定的表情,他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后,亚娜说:“来吧。”
“哦哦~”金手看着他们,虽然极力掩饰,但还是难掩它语气中暗藏的杀意:“让我想想,你们都是想要离开赌场的赌徒,那么你们以后还会再赌博吗?”
粉发女和机械男都连忙摇了摇头。
“那就好,”金手说:“我最讨厌赌徒了,如果让我再看见许下承诺后还要重蹈覆辙的人,我一定会杀了他们。”
“但是既然你们要离开赌场了,不如最后再赌一把怎么样?”
“只要赢了我,我就可以把黄金轮盘上的一切东西,都给你们……”
金手缓缓说道,下一秒,它让开了路,在无数金手的环绕下露出了身后的黄金轮盘,轮盘上的一切在他们两个人眼中浮现,犹如囊括了这世间的一切,其中不仅有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财富、宝物,甚至还能够获得其他人的寿命和时间,这都是曾经想要离开黄金赌场的赌徒们想要获得,却无法得到的珍贵宝物。
“来吧,只要再赌最后一次,赢了我,就可以拿走上面的东西。”
两个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赌,只要再赌最后一把,不仅可以离开赌场,甚至还可以获得那些东西,粉发女和机械男都不由自主地朝着黄金轮盘走近,两个人的手挣扎了一会后,接着伸向了轮盘。
金手说:“来,让我告诉你们这一次赌局的规则吧,很简单的,你们只需……”
舒莫捂住脸,沉默了一瞬后,他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两个人的身后,金手本来还想要阻止,但被他瞪了一眼后就只敢唯唯诺诺地站到了一边,黑发青年站在他们身后,低声道:
“你们还要赌?!”
“只要赢下最后一场,就可以获得这里的东西……”粉发女喃喃道:“只要赢就可以了。”
“你也是这么想的?”舒莫看向一旁的机械男,对方已经控制不住地把手伸过去了,但在这时,一股寒意传来,两个人都控制不住地打了个颤,他们望着面前的轮盘,先是一愣,然后有些背后发凉:他们在干什么?他们明明就要离开赌场了,为什么现在还想要赌最后一次,来获得更多东西?
想到这里,两个人的额头都渗出冷汗。见他们回过神,舒莫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们一人一后脑勺一掌,两个人瞬间捂着后脑蹲到了地上,连声说道:“不赌了,我再也不赌了!”
“真的,我现在发自内心地清醒,我再也不赌了!”
下一秒,随着他们的呐喊,黄金轮盘缓缓裂开,一只发黑腐朽的手缓缓从内部伸出,在它的手上捏着两张契约,正是粉发女和机械男的赌场契约。
舒莫将契约拿过后,金手在一旁还有些不甘,却也不敢再做什么小动作,只好说道:“好吧,你们赢了,你们可以离开赌场。”
舒莫说:“别告诉西卜斯我的消息。”
金手:“……可是,陛下他,在寻找您。”
舒莫说:“我说了不准。”
金手急得团团转,最后定在原地不动了,只能看着舒莫带着人转身离开。它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去禀报歌剧院的卫兵们这件事,遇到来调查的卫兵时,也只能支支吾吾地说:“大人他有没有来过,呃,这个。”
“他、他好像来过吧?”
“……你到底有没有看见过那位大人。”
金手说:“大概看见过吧?”
“?”
在华丽的大剧院中,无头的舞者身轻如燕,柔若无骨般在舞台上舞蹈着,随着它们的跳动,整座舞台仿佛像一把无弦的特雷门琴一般,被舞者们用自身当做琴弦演奏。
它们的舞姿完美动人,所弹奏而出的歌曲更是极为动听,高台之上,围坐在舞台两侧的评委们正凑在一起,低声评价着这首乐曲,奇异又富有节律感的歌曲传出,让整座舞台都陷入一种被完美之乐所震撼的寂静之中,但当在舞者们即将演奏到最后一曲的那一瞬间,其中一位舞者的脚步突然一顿,它踉跄着倒了一下,虽然及时稳定住了身体,却也同时让这首无弦曲出现了一瞬间的噪音。
下一秒,舞者抬起脚,发现自己的脚踝上扎着一枚紫针,它刚想要发怒,舞台却在这一瞬间发出异响,一柄柄长剑骤然从四面八方抽出,接着贯穿了舞者的躯体,随着血肉横飞,长刀们缓缓消散,在那之后,摔落在舞台上的残躯就演奏出了最后一段杂乱的歌曲。
“现在由评委,来为‘无面舞者’们所演奏的歌曲打分!”
激烈的打分环节到了,那些评委们看着舞台上的碎肉,沉默片刻后,它们纷纷低头写下自己的评分,下一秒,最终得分出现在了舞台之上:
“6分!”
“无面舞者,出局!”
一名剧院的工作人员从后台走了出来,将舞台上的无面舞者铲走,没错,就是铲走。它的动作娴熟无比,想必是已经做习惯了,不得不说,当清洁工确实还是需要一些力气的,如果舒莫在这里,也会为此有些感慨吧。
在清洁工的铲子上,无面舞者们的哭泣声传来,它们哭了整整一路,走廊的边缘,一头紫发的玛门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他收起手上的紫针,走回到了后台的参赛者房间内,就看见普尼亚正坐在椅子上望向他,对他说:
“玛门,你做得怎么样了?”
玛门眯起眼看着他,接着说道:“与其关心我,不如想想,你接下去该怎么在皇后的选拔中胜出吧。”
他说。
第074章 假面贵族
听到玛门的话后, 普尼亚脸上的表情骤然一僵,他的神色阴郁了一瞬,这并不是他的错觉, 在他的手环被西卜斯夺走后, 审判所的人对他的态度都隐隐有些变化了起来。
但在下一秒,玛门露齿一笑,简直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错觉一般, 紫发男人的半边身体被西卜斯砍下,他并未死亡, 作为一个审判所制造的人造人, 玛门不会那么轻易死去,但代价是,主教用他的残躯缝合了他的身体,现在他的小半张脸上有着缝合般的痕迹, 将那张漂亮的脸彻底撕开,显得更加扭曲, 且更像是一个瑕疵品。
无法形容普尼亚当时看见玛门这张脸的惊愕和恐惧, 那一瞬间, 他脸上的表情都变形了,向着后方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而在那时挣扎着醒过来的玛门则刚好看见了普尼亚的这副神色, 他先是一愣, 然后朝着对方伸出手却被其畏惧地躲开的时候, 玛门抬起脸, 才彻底发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那之后, 就算普尼亚立刻马上回过神想要弥补,玛门对他的态度也肉眼可见地恶劣起来, 但他却并未立刻马上抛弃对方,反而像是猫捉老鼠一般,恶劣又疯狂地折磨对方,本就极其扭曲的性格此刻变得更加偏执起来。
“你现在准备这么久,是迫不及待想要去成为西卜斯的皇后了吗?”
玛门缓缓开口,他的长发遮住了那半张缝合的脸,只露出另外半张白皙的脸庞,看上去仍然显得温柔漂亮,普尼亚抬起脸看着他,他笑着说:“我也是想要大家早点离开这里。”
普尼亚说道:“更何况,我也想早点拿回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玛门细细咀嚼着这个词,突然询问道:“我怎么听说,你好像还有个哥哥?”
普尼亚微微一愣,他的神色一变,接着又好像反应过来什么似得掩饰道:“你调查我?”
玛门抚摸着自己的头发,轻声说:“这个世上,没有审判所不知道的事。”
普尼亚咬住牙,接着松开口,又重新笑起来:“我的父母确实生下过一个孩子,但他很早就已经死了,他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赫尼亚家族的长子,由始至终都只有我。”普尼亚说着说着,似乎已经将自己说服,脸上的表情都显得轻松起来:“玛门,我们现在只需要专注眼前的事,当我成为皇后后,我们就可以拿回圣物,然后离开O-17-FG的领域了。”
普尼亚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玛门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自信,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觉得只需要成为皇后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紫发男人看着他,对方的脸上满是殷切,以及发自内心的自信,他从小活在优渥的环境之中,所有的事都会由其他人来替他解决,并理所当然地接受。
但如果事情的发展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那么普尼亚还能够承受这种变故吗?
想到对方曾经望着他的脸满口喜爱的样子,一股难以言喻的恶意就在玛门的心中流淌,他点了点头,接着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掀开自己的头发,露出那半张修罗般的面孔,男人很轻易地就看见了普尼亚一脸惊慌地想要后退,却又咬牙止住尖叫的表情,玛门缓缓勾起唇,接着朝着他俯身而下,像是要亲吻他。
“你喜欢我吗?普尼亚。”玛门说:“我之前说过,只要你喜欢我,我就愿意跟在你的身边保护你。”
“当、当然。”金发男人颤抖地说,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玛门面前瑟瑟发抖,脑中划过的面孔,却不是面前这张恐怖的脸,而是西卜斯那完美无瑕的模样:“我会喜欢你的,我保证。”
“好。”玛门说:“我会帮你实现你的愿望。”
“但如果你让我不高兴了,”玛门说:“我就一定会杀了你。”
玛门将长发抚到耳后,按住面前的人吻了上去,他温柔的语气和那恐怖狰狞的表情结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一股让人畏惧的诡异模样,普尼亚近乎有些被吓到失神,他只能求救般地抬头望去,却看见加里站在门前,接着看都不看他一眼地转身离去的样子。
“加里大人。”主教站在加里的身后说道:“您打算怎么做?”
“审判所的圣物必须得拿回来。”加里说,从他回到审判所开始,原本只是作为新任教士的加里地位一步步水涨船高,到了现在,男人已经在审判所内逐步拥有了话语权,当然,这是在审判所之前对他多次进行检验,并检测出他并非被人夺舍,又或是被什么污染物取代后,经过权衡后所给予的优待,毕竟,他的父亲可是一位月柱。
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加里仍然是那个加里,只是现在的他,完完全全取代了过去的加里。
“普尼亚的死活无所谓。”加里微微顿了顿,接着说道:“让他可以驾驭那件宝物的源头,是源自于他的血脉,即使他现在还有些许能力,但这种影响却在慢慢衰弱,如果他死了,研究所内保存的样本可以制造出新的‘歌者’。”
就像是……曾经的圣女一样。
“是的,大人。”主教的声音平板,对于她来说,除了审判所的命令以外,其他的所有东西都并不重要。女人抬起脸,接着说道:“我们需要赶在日冕组织之前回收O-17-FG内的生命工厂核心,阿卡纳大主教已经拦截下了日冕组织的猎人。”
“但在这个领域内,还有碍事的人。”主教的声音让加里停下脚步,拥有一头金发和一双漂亮金眸的男人缓缓转过脸,就看见身后的女人接着说道:“我们需要提前去除掉他吗?”
那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而主教沉吟了一瞬,又说道:“而且,我总感觉,那位实验所的亵神者,看上去似乎有些……古怪。”
“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加里的声音严肃又悦耳,似乎在认真讨论着这件事:“主教大人,你的观测力很敏锐,应该能看出更多。”
“我察觉到,西卜斯手中的圣物,似乎与他有着某种联系。”就算是主教,在说出这句话时,也似乎踌躇了一瞬,但很快,她的声音便变得稳定。
“哦?你也看见了?”加里说:“我本来还不确定,看来,我们看见了同样的东西。”
主教凝视着面前的男人,毫无神采,犹如机械般的眼珠中,没有任何人类应该有的情绪:“那么,你为什么不提出来呢?”
“这只是我的猜测,但现在有了你的佐证,才让我确定了这件事。”
“让我想想。”金发男人的手上戴着一幅纯白色的手套,他的笑容温和,宛若一位姿态完美,且让人会下意识生出好感的执事:“那位突然出现的亵神者——日柱2所庇护的实验所员工,突然出现在了O-17-FG的领域之中,我们明明比他掌握了更多的资料,且先他一步来到了这里,但他却比我们提前进入了西卜斯的巢穴内,并且现场并无战斗的痕迹,那些污染物看上去无视了他,甚至在隐隐保护着他。”
“当他接触到‘圣物’时,圣物甚至朝着他发出了某种召唤,那并不是普尼亚想要做的,对方很明显并不能完全控制圣物。”加里循循善诱地说道:“所以,在你看来,那位亵神者似乎更像是圣物的主人,又或是更契合圣物,对吗?”
主教望着他,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哦?那看来我猜对了。”加里脸上的笑容仍然温和,从最开始到现在,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让我想想,你想要禀报审判所这件事,并想要联合我一起,将他抓回审判所研究,是吗?”
“那么你为什么不这么做呢?”加里说道。
主教沉默了一瞬,接着,她缓缓开口:“我无法联系到审判所,联络阿卡纳大人的通讯……在你手中。”
“那你觉得我会联系他吗?”加里说。
主教微微一愣,接着缓缓摇了摇头,加里轻叹道:“这就对了。”
“七诫大人有着很重要的事要忙,我们为什么要因为这种虚无缥缈的假设,来干涉他们呢?”
“可是……”主教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可她被教条规训的大脑里,又寻找不出合适的解释。
“那我们也应该,去抓住对方。”
“他是日柱2所庇护之人。”加里的语气仍然轻柔,却仿佛已经带上了些许训斥:“审判所现在正与日冕交战,我们急需一位盟友,你难道想要为了一个小小的亵神者,而得罪那位日柱?”
“主教大人,你不应该只为了自己的私情而行动,而要考虑整个审判所现在的局势。”加里似乎有些无奈,仿佛主教是为了功绩而想要私自行动一般,说到这里,主教也低下了头,表示她绝不会给审判所带来麻烦。
“更何况,我们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加里说:“主教大人,我们还需要让普尼亚成为最后的赢家,现在还有很多事要我们去做。”
“是,我会……听从你的安排。”主教越听,就越觉得加里的安排非常合适,她向来不喜欢思考(又或者说是没有思考的硬件条件),所以很想要找到一位聪明的同伴,但她有点克手下,导致找一个同伙就死一个。
但面前的加里看上去,就很聪明,而且还很强,主教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也难怪加里在出发之前,会一眼就挑中了她。
“这就对了。”加里微笑道,他转过身,在黑暗之中,却可以看见他的脸上即使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可那双漂亮的金眸中……却毫无笑意。
由黄金所浇筑般的巨大剧院中灯火通明,舞台上有着一位又一位的歌者和演员在进行着表演,它们为了参加皇后的选拔而用尽手段,拼尽全力,却又因为死亡游戏的残酷而被不断淘汰。
每次有选手被淘汰时,就会有工作人员去清理现场,在这个时候,一块又一块的黄金和宝石碎屑则会摔落在地面上,满地的珠宝堆叠在一起,闪动着让人晃眼的光泽,这也是荒诞剧院的特色,铺满了整个剧院,作为陪衬的宝石地板。
当然有人对此心生贪婪,但所有的宝石都是大剧院的一部分,同时也是荒诞之主的财产,就算是选手本人也无法取回,如果有人敢擅自妄动,那么他所迎来的就只会是卫兵的屠刀。
一片又一片的宝石碎屑飞溅而出,落到了地板上,在如此残酷的选拔中,也仍然会有优胜者获得胜利,他们满心欢喜地通过走廊,去往荒诞之主所在的真实之所觐见对方,却并没有被加冕成为皇后,而是迎来了一把残酷的镰刀。
在荒凉且没有声息的空间内只有数之不尽的财宝,以及一座辉煌的宫殿,高高的王座下,是一群跪地祷告的信徒,一位舞者发出了一声尖叫,下一秒,一把嵌满华美宝石的巨型镰刀从空而降,将它的整具躯体从上而下砍成两半,它的姿态凝固成了逃跑时的模样,缓缓化为一具黄金雕像。
而在它的身边,是同样造型的几具雕像,那把镰刀缓缓飞起,在空中划过一抹金芒后,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重新握住,荒诞之主西卜斯坐在王座上,他的一头紫发已经完全变成黑色,在内侧则是斑驳的黄金色彩,男人的一双金眸缓缓睁开,看了一眼台下跪地的仆从后,又重新合上。
“我的皇后呢?”
男人的声音在整个宫殿内回响着:“我的皇后在哪里?”
小丑和歌者跪在下方,它们看着身旁的雕像,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它们不是我的皇后。”西卜斯的眼眸睁大了一些,眼中的竖瞳中,满是即将沸腾的残暴:“还是说,你们觉得,这些东西能够取代他?”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小丑立刻回答道,不如说,贪婪能够成为荒诞之主的其中一个不为人知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的身上有舒莫的气息。
能够侍奉圣者的伴侣为君王,让这里的污染物们都感到十分荣幸,但同时,西卜斯的要求也让他们落入了两难,西卜斯和O-17-FG的彻底融合只差最后一步,然而这最后一个愿望,却难如登天。
如果贪婪所要的是财宝、地位、权力,又或是永生,那么O-17-FG都会用各种手段给他夺来,但西卜斯开口就要舒莫,这让这些或是穷凶极恶、或是诡异狰狞的污染物都陷入了沉默,这不是难不难的问题,有那么一瞬间,小丑想,相比起这个要求,它还不如直接冲去爆破生命工厂。
“我要我的皇后。”西卜斯身后的金丝朝着他不断涌入,他显得越发强大、恐怖,而O-17-FG领域内的污染物也会随着他的强大变得更强,他索求的越多,想要的越多,那么他的欲望便会越发膨胀,而现在,因为西卜斯心中的贪婪几乎是无法实现的贪婪,就导致整个领域内的污染物都前所未有地强大起来,这让这些怪物们又为难又高兴。
“要吧,要的更多,这个世上的一切,都是属于您的。”怪物们跪在地上,对着王座上的人俯首。
“那你们把我的皇后给我。”西卜斯说,小丑瞬间抬头望天,似乎是在想,这天花板上的花纹真不错啊。
“如果你们还是做不到的话,”西卜斯说道:“那么我就只能惩罚你们这些无能的废物了。”
“我们……会给您带来您想要的。”台下的小丑手舞足蹈,嘻嘻地笑着,西卜斯拥有对O-17-FG领域内一切的绝对统治权,更何况,他越残暴贪婪,就只会越强。
虽然在王面前信誓旦旦,但在走出宫殿的那一瞬间,小丑们脸上的表情还是发生了一瞬间的变化,明明它们的王如此强大、明明它们也在越来越强、明明离复仇的目标越来越近,但是为什么,却感觉这么累呢。
与此同时,荒诞大剧院的后门里,舒莫打开门,对着后面的队长挥着手,示意他们赶紧进来。
“这。”队长看着这一幕,沉默了。他们完全想不到,舒莫居然会用这种方式来让他们潜入大剧院,实际上,获得了门票和邀请函的一群人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进去,但是舒莫眉头一皱,突然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他在偶然间看见了玛门正站在舞台下方,并笑着对着台上的歌者挥出紫针,然后那位正在歌唱的歌者并便瞬间被掐住了喉咙,如此阴险毒辣的招数让舒莫本能地不想撞见对方,如果让玛门发现队长他们,那么队长可能会被他提前处理掉。
参赛者中居然有人用如此恶劣的手段竞争,这个比赛究竟有没有公平可言!舒莫对此产生了一丝狐疑,然后他就看见了正在排队的一群怪物们前一秒还在笑呵呵地聊天,下一秒就突然掏出匕首互相捅了对方几十刀后又继续聊天的场景,而身旁的候选人都对此熟视无睹。
这让舒莫一时之间无语凝噎,同时,他也意识到了这场比赛的精髓所在:当所有人都对竞争对手下黑手的时候,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一种公平。
这里是污染物的领域,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能用正常的思维来思考。舒莫沉吟了一瞬后,便决定剑走偏锋,他不去排队了,黑发青年找上了后门的守卫,在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舒莫以摸头两次的条件,带着队长他们偷偷摸摸地遛进了大剧院内部的后台准备处,黑发青年挑选了一个无人的房间蹲了进去,转过脸,就看见了身后几个人的茫然表情。
“你这是在干什么……?”
队长看上去有些迷惑,粉发女和机械男也说道:“我们不是来这里参加皇后选拔的吗?”
舒莫说:“对啊。”
“那你这是在干什么?”
队长看上去都有些懵了。
舒莫正大光明地说:“我在开后门啊。”
队长:“这,还能这样?”
舒莫说:“是啊,我还要贿赂其他参赛选手呢,你们先在这等着。”
他说完就要出门,队长愣了一瞬,接着说:“你就这样出去?”
“哦,你说得也对。”舒莫低头看了眼自己,接着在桌子上翻了翻,从里面翻出了一张纯白色的面具,他把这张假面往脸上一戴,因荒诞舞台的道具效果,导致舒莫整个人的气息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的一头黑发显得更长,颜色从纯黑往灰白变化,黑发青年的身高也变得略高了一些,气质沉稳、神秘,宛如一位参加聚会的贵族般,身上的服饰都变得华贵且精致。
舒莫的一头灰发扎在身后,他的声音变得略低了些,犹如大提琴般低沉、富有磁性:“这面具的效果真不错。”
见状,机械男也有些想要尝试一下,但他的手刚触碰到舞台,一股难以形容的惊悚感传来,仿佛接触到这上面的任何一样东西,都需要付出代价,荒诞舞台的特点便是如此,你当然可以使用这里的东西,但同时也需要付出报酬。
但因为皇后的选拔,导致拥有邀请函的队长,可以暂时无条件地使用其中的一样东西,见此,舒莫说道:“其他人不要碰这里的东西,你们两个。”
穿着纯黑长袍的男人说道,因他脸被假面掩盖,导致他们一个恍惚间,甚至会有种面前的舒莫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既视感,不像是那个性格平和好说话的黑发青年,而像是一位久居高位的上位者:
“不要触碰房间内的任何道具、不要使用化妆台上的东西,在我回来前,不要离开这个房间,也不要和路过的任何人沟通。”
“如果外面有声音呼唤你们,就熄灭房间内的灯,并屏住呼吸。”舒莫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至于你,队长,你只要拿着邀请函,就可以使用其中的一样东西,至于选择什么看你自己,我接下来需要你做一些事。”
“……听明白了吗?”舒莫扶了扶自己脸上的面具,这触感有些奇怪,像是在抚摸着另外一层皮肤似得,简直就好像……覆盖在自己脸上的东西是个活物一般。舒莫思考了一瞬,就无视了这一点,使用这个面具当然需要付出代价,但对于舒莫来说,这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
“哦,好的。”因为他现在的气场,导致几个人都不是很敢大声说话,舒莫随手拿起一根手杖握在手中,以掩饰他的瘸腿,听见他们语气不足的回应,舒莫眯起眼,继续说道:“真的吗?”
“我们保证不会乱来!”几个人站直了身体,甚至立了个军姿,看出他们是认真的后,舒莫才敲着手杖走出了房间,他还没走出去,就突然听见了门口传来的敲门声,以及那浑浊的、粘稠且饱含恶意的声音:
“里面有人吗?”
“哐哐哐。”
敲门声传来。
“我是来送餐点的服务员,你们的早饭到了,请出来接收。”
听到这番话,屋内的几个人下意识地有所行动,这仿佛是某种规则和暗示,只要是听到这句话的人,都会有种自己真的定了东西的错觉。
舒莫轻咳了一声,接着,他重重敲击了一下地面。
队长瞬间反应了过来,他们屏住呼吸,屋内的灯一瞬间暗了。屋外,一个狰狞的,仿佛是几个大蜘蛛缝合在一起般的怪物贴在门上,它浑身的节肢并不是蜘蛛的形态,而是由一条条手臂和双腿缝合,其背部长满了眼珠,看上去既狰狞,又恶心。
它贴在门上,背部的头颅张开嘴,发出了服务员般的甜美声音:“里面有人吗?快开门,我给你们……准备了早餐,呵呵呵……”
它靠近了这扇门,将一颗眼珠贴在猫眼处,试图看见屋内的东西,然而其中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蜘蛛有些急躁起来,它刚想要强行破开房门,就突然听见了大门打开的声音。
“太好了。”
人形蜘蛛背后的头颅骤然发出激动的声音:“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早餐……呃?”
怪物的动作骤然顿住,在它的视线中,一位一头灰白长发,气质儒雅,头戴纯白假面的贵族站在它的前方,手中拿着一根手杖,他穿着一身漆黑的精致长袍,胸前的珠宝发出璀璨的光芒,吸引着其他人的目光。
男人胸口处的扣带没有完全系上,露出了一小片惨白色的肌肤,在灯光下透出难言的色//气,他看上去既矜贵,又神秘,男人握紧手中的手杖,看着面前从墙壁上落在,落到他面前的怪物,接着,舒莫扬起手里的手杖,突然对着蜘蛛背面的头颅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一下。
“吃!”舒莫的手杖敲在它的脑袋上,发出了哐当一声,男人脚步不急不缓地从门内走出,顺手关上门,掩盖住房间里的一切,见蜘蛛呆呆地看着他,舒莫扬起手,又是一计略带上一切重力的敲打。
“你就知道吃!”
人形蜘蛛呆呆地看着他,下一秒,那个头颅微微一愣,接着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第075章 新任裁判
有一说一, 舒莫并没有想过这个恐怖的怪物会在他的面前直接哭出来,还哭得一抽一抽的,眼看着好像要哭到昏厥了。
舒莫的眼角抽了抽, 一旁房间内的参赛选手似乎听见了这阵哭声, 有人从里面探出了半个头——真的只有半个头,然后将脑袋凑在门框旁边,探头探脑地看。
舒莫见势不妙, 连忙将蜘蛛拉到一边,然后对着它说:“别哭了。”
也难为这个怪物哭得这么可怜, 舒莫伸出手摸了摸它背后的头颅, 还帮它擦了一下眼泪,怪物哭着哭着,还偶尔睁开眼睛看他几眼,一边啜泣一边说:“我只是饿了, 想吃几个人而已……”
“我花了好多钱才买到了邀请函。”蜘蛛说道,它还以为能够进来吃自助餐, 结果饭没吃到, 反而挨了一顿打。
舒莫说:“是因为你趴在我的房门口心怀不轨, 我才打你的。”
蜘蛛看了他一眼,哭声突然停了, 好一会, 它才唯唯诺诺地说:“可是, 那是我的房间……”
舒莫:“咳。”
“我在里面闻到了生人的气息……”蜘蛛的手臂在地上抠挖着, 将墙壁都挖出了几条缝隙, 血从它的体内流出, 浸湿了地毯:“啊,自从上一个房客赢得比赛前往觐见荒诞之主后, 我就再也没有闻到如此香甜的气味了。”
“等等。”舒莫突然眉头一皱,他看向面前的怪物,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觐见荒诞之主?”
“已经有人赢得了比赛?”舒莫大吃一惊,但游戏既然已经有了胜者,但为什么皇后的选拔还在继续?
蜘蛛望着他,眼珠转动了一圈,突然甜甜地笑道:“我饿了,我的记性不好,要是你能把房间里的房客让给我吃的话,那么我就把我知道的秘密都告诉你。”
这种东西的本质便是如此,阴险狡诈的同时,又喜好食人,若不是舒莫身上的气息让它感到畏惧,蜘蛛看见舒莫的第一反应,其实是下意识地想要咬他一口,舒莫和它对视着,面对着如此狰狞恐怖的怪物并无一丝恐怖的情绪,灰发青年伸出手,示意蜘蛛凑过来,他这里有更好的东西给它。
怪物于是开心地朝他靠近,被食欲所占据的大脑捕捉到了面前人身上香甜的气息,几乎垂涎到恨不得一口将舒莫咽下,由无数手臂和残躯编织而成的狰狞蜘蛛压在走廊的深处,就连轮廓投下的阴影都让人为之发寒,它刚准备伸出獠牙,下一秒,舒莫便抬起手,随着几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舒莫一巴掌扇在了蜘蛛身后的头颅身上,那显然是它的弱点,青年手起声停,干脆利落地后退一步,请对方吃了两个它最喜欢的大耳瓜子。
“你竟敢——”蜘蛛一瞬间想要发狂,但在对上面具后的那道视线后,怪物又僵直了身体,不敢动了。
“吃够了吗?”舒莫将手中的手杖撑在地上,轻描淡写地说道:“不够的话,我可以再给你吃几顿‘大餐’。”
巨型蜘蛛愤怒地看着他,在极度狂怒的情况下将路边经过的服务员撕碎,对方的躯体被它扯碎后又在远处重聚在一起,蜘蛛发泄完怒火后,就蹲在舒莫的面前接着说道:“好吧,其实在之前的比赛中,确实有过几位胜者,但是它们在前往觐见了荒诞之主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再也没有出现过?”舒莫咀嚼着这句话,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既然它们都消失不见了,那么你们为什么还要继续参加皇后的选拔?”
“只要拿到邀请函的人就可以进入荒诞大剧院,而在大剧院之中参加选拔的选手,就都可以获得优待。”
蜘蛛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而且就算胜者不见了又怎么样?成为胜者又不一定可以成为皇后,我只是过来狩猎的,大剧院的猎物,可是外界的好几倍。”
舒莫听明白了,合着面前的蜘蛛就是过来浑水摸鱼的,不如说,很多怪物本质上也是抱着和它一样的想法,比较对于它们来说,被切成碎肉可能也只是需要花一段时间重新恢复身体,但是饿着肚子,可是真的会死。
会真的在这一场场死亡选拔中死去的,本质上只有被O-17-FG的捕获且同化的平民,以及不请自来的外来者,而蜘蛛并不一样,它可是这里的原住民。
在这里,想要不被‘O-17-FG’所同化,变为此地怪物的一员,那么就只能在一场场死亡游戏中寻求希望,但同时,O-17-FG内的怪物又将参赛者视为狩猎的对象,将荒诞剧院变为了一个屠宰场,而成功赢得比赛的胜者却又全部不知所踪。
为了保证消息的准确性,舒莫寻找了几位工作人员以及敲响了几位参赛者的房间,那些在房间内或是梳妆、或是准备狩猎的参赛者面对他的不请自来时,眼神先是犀利且疯狂、想要发怒,然后在看见舒莫之后就会迅速完全从狂怒状态冷静下来的全过程,连眼神都变得清澈了一些。
多数人并不知晓胜者的情况,更不在乎其他人;而几位工作人员的回答则显得有些含糊,但也都大概表达了一个意思:它们确实不知道赢得比赛的胜者去了哪里,但是无一例外的是,那些人都消失了,并且皇后的选拔仍然在继续。
在这样的情况下,舒莫终于隐约有些察觉到了西卜斯在做些什么:
祂想要舒莫成为祂的皇后,那么如果选拔皇后的胜者并不是舒莫该怎么办?应该怎么样,才能确保只有舒莫可以成为祂的皇后?
答:那么就杀了除了舒莫以外的所有人即可,此乃控制变量法。
舒莫停下脚步,他的脑中产生了这个荒谬的念头,但灰发青年思索了一会后,就突然发现他所想的好像确实是事实,虽然这个思路有些魔鬼,但论起对贪婪的了解,即使对方现在连皮肤都换了,但西卜斯仍然还是那个西卜斯,处理问题的方式,永远都是那么的……简单粗暴。
在黄金所铸的华美宫殿之中,西卜斯坐在高台的王座上闭着眼睛,在他的脚边,是一把往下流淌着鲜血的镰刀,那从光滑刀面上流淌而下的血痕一点点渗透了台阶,在纯白色的台阶上不断地蜿蜒着,一层层地坠落。
舒莫……舒莫突然意识到了一件很严肃的事,那就是,好像只是单纯地暗中助力队长成为皇后,似乎并不能让他得到那顶王冠,因为那种情况下会出现的事情应该是:队长斩关过将终于成为胜者——队长前往觐见西卜斯——队长光速去世,粉发女和机械男哭着默哀。
他必须得想个办法,而且就现在的情况来说,想要让队长顺利地成为胜者,似乎都是个难题。
舒莫自己混入比赛队伍之中协助队长或他自己参与比赛,亦或是寻找其他怪物?这听上去更不靠谱了。
舒莫手中的手杖一停,他转过身,准备回去问问其他人的意见,就在这个时候,走廊尽头的电梯开了,一批看上去就与其他参赛选手气场不一致的怪物从内部走出,它们的身上都穿着整齐一致的服饰,胸口处戴着同样的徽章,它们没有脸,只在面部戴着一个面具,上面刻画着喜怒哀乐四种表情,每当它们的情绪产生些许波动时,它们脸上的面具也会随之产生变化。
这些怪物们手中拿着一个个的手提箱,行走时的脚步声都极其一致,在它们走过的时候,无论是参赛选手亦或是工作人员,都显而易见地态度客气且讨好,在周围人的交谈声中,舒莫意识到,面前的这些大怪物,似乎并不是什么参赛选手,而是一场场死亡比赛的裁判。
裁判?
舒莫站在走廊的尽头,看着怪物从他面前走了过去,片刻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般直接跟在了它们的身后走进了另外一个电梯内,上方写着“客人止步”的电梯打开,怪物们整齐地走入其中,它们刚准备按下关门键,就听见门外的舒莫抬起脸,对它们说:“让让。”
这些穿着西装的无面人足有三米多高,它们的手上都套着纯白色的手套,看上去让人心生畏惧的同时,又给人一种诡异的美感。这些怪物们脸上的面具原本都一是一幅肃穆且冷漠的表情,但在舒莫靠近后,它们扭过脸低下头,望着前方这个看上去甚至只有它们半个身躯高的人,在沉默了一瞬后,脸上的表情突然齐刷刷地变成了一个具现化的:
“?”
站在前方的裁判犹豫了一瞬,接着还是给舒莫让开了路,让它走进了电梯之中。
“谢谢。”
舒莫客气地道了声谢,他走进裁判们让出的空位之中,刚刚好站在所有怪物前方的中心处,看上去不像是个不请自来的外来者,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更像是这些裁判最中心所保护起来的,最特殊也地位最尊贵的裁判。
电梯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如同活物一般拉扯着其中的东西缓缓上行,宽敞的空间内安静到令人毛骨悚然,周围的怪物们一言不发,连光线都在逐渐变得昏暗、阴寒,若是其他人进入了这里,恐怕会被这种气氛吓到精神崩溃,然而舒莫却整理着自己的衣着,闲庭自若地站在那里。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周围的裁判们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再变成了现在的“”,眼看着似乎都要乱码了,电梯停止的声音传来,守在门前的迎宾员站在前方对着裁判们行礼:“尊敬的各位裁判,演出即将开始,请你们前往后台处等待参赛选手的到来。”
“演出什么时候开始?”低沉犹如大提琴般的声音传来,裁判们齐齐抬起头,望向前方的声音来源,脸上的表情在不断变换后,最终凝固在了“喜”的表情上,它们低下头,沉默不语。
“当然是在三个小时后开始,裁判大人,您……”
迎宾员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它抬起脸,就看见了面前的舒莫,那一瞬间,迎宾员的话似乎都卡壳了:“这位、这位客人,您若是想要来参加皇后的选拔,应该去前方的舞台处等待比赛开始。”
它的话说得有些磕磕碰碰,吓得连勉强聚拢在一起的双腿都如同发丝般散开,实在是有些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舒莫拿着手里的手杖,接着询问道:“现在想要报名,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的,大人,如果是您的话,无论什么时候都来得及。”
迎宾员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它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它硬生生地说完了这段话,话出口的那一瞬间,它自己都有些暗叹于自己的反应力,然而就在下一刻,舒莫点了点头,说道:“我不是来报名参加皇后的选拔的。”
“我来这里是来应聘成为这场比赛的……裁判。”
他的话音一出,灰发青年身后的裁判面面相觑,最终,它们脸上的表情一阵扭曲,终于变成了一团乱码。
“这、这……”
迎宾员结巴了半天,最终还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在舒莫的面前现出了原型,变成了一团由发丝组成的怪物,后方的工作人员急速赶来,它们刚开始还以为是这里出现了一位入侵者,当但看见舒莫被一位裁判保护在身后,接着看着那些穿着西装的无面人暴力殴打迎宾员的场景时,工作人员的脚一歪,差点跟着崴了。
用舒莫的话来说,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
当选手有什么意思。
当裁判,才是让队长成为皇后的唯一途径。
队长,这个胜者,你当定了。
在关着灯的房间里屏住呼吸,和粉发女以及机械男三个人蹲在角落大眼瞪小眼的队长突然打了个哈欠。
屋外,在猫眼前瞪了半天,把眼睛瞪出红血丝也没有看清楚房间里到底有没有人的怪物一愣,接着迅速地冲了回来:“里面有人吗?有人吗!”
粉发女被吓了一跳,他们的脸都快被憋红了,几个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机械男说:“我受不了了,我们要不然冲出去跟它拼了吧。”
“冷静。”队长的声音非常沉稳:“它进不来的,我们只需要关灯等着就好,这已经是这个小时的第五批了,只要我们不开门,它们就没有办法从外面打开房门。”
经过了这么久的摧残,就算是其中最怕鬼的机械男,都感觉自己已经要脱敏了,那些怪物一个比一个诡谲狡诈,其中甚至有一个怪物可以模仿房间内房客的声音诱惑他们走出去,鬼知道当机械男听见自己在外面说:队长快开门,房间里的那个人不是我的时候,他心里究竟是什么感受,真要说的话,机械男甚至吓到差点跳起来给自己一刀,好确认他自己到底是不是鬼。
那一幕把另外两个人都吓了一跳,他们也说好之后就算听见什么也不要搭理,就在这个时候,门口挠门的声音突然一顿,接着是莫名其妙的哐哐两下类似于什么东西敲击金属般的声响,屋内的几个人一愣,心想这一次的怪物是要来点新花样了吗?
然后,他们就听见什么东西敲了两下房门的声音,接着是一道低沉的男音:“是我,开门。”
“舒莫回来了?”队长就要起身,但机械男却连忙抓住他:“别去,如果他是假的呢?”
“什么假的?”屋外的人似乎听见了他们的声音,房门又被敲了两下,屋外的人说道:“开门啊,真的是我。”
“别去,如果是真的舒莫,那么他应该可以自己开门进来!”粉发女也跟着说,几个人头对着头嘀嘀咕咕了一下,门外的人疑惑地说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这听上去好像真的是舒莫,机械男和队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前去开门,当然,他们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队长的手中握着刀,黑眸盯着大门下的阴影,看着那道阴影和之前的所有怪物都不一样,看上去似乎极为正常,他的手握到门把手上,冰冷的触感给了他一丝清醒的感觉,下一秒,队长刚想要打开门,随着房门轻响的声音传来,队长刚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就突然眼尖地看着,下方门缝处的阴影,突然变成了好几个正在蠕动的身影。
“嘻嘻……”
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伴随着嬉笑声传来,队长woc了一声,他迅速地关上了门,然而这扇防护罩却仿佛在他主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失效了,这意味着屋内的人主动选择了破开防御,一根根触须缓缓伸出,接着缠绕在了门框上。
“谢谢你……给我开门……”
那低沉的声音缓缓地产生了变化,变得越加扭曲起来,在最后一刻彻底化为怪物的嘶吼声,队长毫不犹豫地拔出枪,他身后的两个人也准备拔出武器,他们刚准备迎来一场恶战,就看见缓缓打开的大门之后,出现了一个让他们几个人都为之作呕的怪物。
那狰狞的东西用浑浊的眼神望着屋内的猎物,嘴角甚至流出了涎水,它刚要朝着屋内走进一步,手杖的破风声传来,怪物扭过脸,眼中刚刚出现暴怒的情绪,眸光就突然变得清澈。
“……滚。”
下一秒,怪物退后了两步,被打得嗷嗷直叫,它顾不得屋子里的人转身就跑,慌不择路地爬走了,舒莫手持手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望着仓皇逃走的怪物,刚准备进入房间,就看见队长对他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舒莫:“你拿那东西对准我,我会很害怕的。”
机械男:“你看着就像是怪物。”
粉发女:“别想再骗我们!”
舒莫望着他们,接着走进来,然后随手按下了屋内的开关,黑发青年转身将门关上,他摘下脸上的面具看着队长,说道:“我不是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开门吗?”
他的话让紧张的几个人身体一僵,片刻后,机械男慢慢地松开手,接着说道:“天哪,我感觉,我要被吓尿了。”
舒莫:“……有这么恐怖吗?”黑发青年狐疑地看着他,说道:“你们不是生命工厂的员工,平时应该见过很多的污染物吧?”
“你到底是对你自己没有多少认知,还是太高估我们了。”粉发女捂住脸,接着说:“就算我们是生命工厂的员工,也不代表我们会天天接触污染物啊!更何况,还是这种程度的恐怖怪物,我这辈子只见过两次,上一次,要不是队长救我,我的坟头都两米高了。”
“真的吗?”舒莫眯起眼睛,他对生命工厂的认知,似乎确实有着某种偏差,又或者说,是他这个人对自己的认知吧,本来就不太对劲,毕竟哪怕是审判所的主教,也不会闲着没事,往荒诞剧院最危险的区域钻进去,要求对方给他一个裁判的工作的。
最离谱的是:他还真的拿到了裁判的资格证明。舒莫放下手,其他人就眼尖地发现了他胸口上的一枚胸针,黑发青年低下头,顺着他们的目光看了那枚胸针一样,接着笑得意味深长:“你们接下去,就知道这个东西有什么用了。”
“队长,”他没有多做解释,而是看向一旁的队长:“到你出场的时候了。”
“真的……要这么做吗?”
队长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
“嗯?你反悔了?”
“不,并不是。”男人的话停顿了一瞬,他并不是畏惧危险,也不是反悔,而是因为……站在一群参赛选手之中,和其他人竞争成为另外一个男人的皇后这件事,超出了队长的理解范围。
“别担心,我会保证,你一定可以成为最后的胜者!”
“真的吗?”队长的眼神看上去都有些疑惑了,这严肃冷漠的生命工厂S级雇佣兵自从来到荒诞戏剧的领域中后,那有些冷傲的气场因为世界观的刷新而一点点地破碎开来,曾经那个气质如狼般的队长已经随风消散了,他的眸光都变得清澈了一些,像是在述说着岁月对他的洗礼和打磨。
“真的。”舒莫的目光转向一旁的机械男和粉发女,他询问道:“也到了你们该出力的时候了。”
几个人站在一起,等待着舒莫对他们的安排。舒莫在化妆台上翻了一圈,队长没有找到他心仪的道具,又或者说,他就算选好了,也会等待舒莫回来后再听他的安排,这些道具上都沾染着些许的厄运和反噬效果,如果只是一样道具,那么邀请函还可以帮参赛选手免疫,但如果它们想要获得更多道具该怎么办呢?
那么它们就需要承受道具上方的厄运反噬,这种反噬并不是一件件的叠加,而是会直接翻倍,就算是再强大的参赛者,也无法承受几样道具带来的厄运,这也荒诞剧院所设下的陷阱,对于道具的贪婪,同样也是一种贪婪。
队长只能免疫一件道具的影响,但是舒莫在翻找了一番后,选择了另外一件道具,他看着手里的东西,再看向队长,心想,队长身为生命工厂的雇佣兵,再来一个厄运道具,也是应该可以承受的吧?
队长被他看了一眼后,突然感觉背后一寒、额头冒汗、身体一颤,那种目光实在太过吓人,就算是队长,在看着手里拿着厄运道具对他微笑的舒莫时,也会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压力。
“别担心。”舒莫将一枚别针挂在他的袖口处,这件道具会帮他免于一死,而另外一样东西,他选择暂时先不拿出来。
“相信我,你一定会成为最后的胜者的。”
队长擦了擦汗:“只要我们可以完成任务,这些事情我都可以做。”
“好。”舒莫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有精神!”
机械男在一旁拆下了房间里的几个摆件,做出了几个远程通讯器,这是他的拿手好戏;而一旁的粉发女则在给队长化妆,为他整理仪态,舒莫将耳机戴上后,重新戴上面具变为了灰发的贵族,他打开门,转过身对队长说道:“注意安全,你们两个人只要不离开房间不打开房门,就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们,队长,你拿着邀请函,不要和其他参赛选手对话,也就不会出事。”
“那你呢?”
队长说道:“你不参加比赛吗?”
“我?我当然要参加。”听到这句话,队长点了点头,他认为舒莫这是有其他的安排,哪里知道,舒莫的参加跟他的参加,不是一回事。
灰发青年最后看了他们一眼后,便走出了房门,在一众准备前往舞台的参赛者中穿梭而过的黑发青年径直地走向那个大电梯,接着按下按钮来到后台,迎宾员看见是他后便邀请他前往房间内先做休息。在队长离开房间,在队伍中排队的时候,舒莫坐在一张对他来说极其宽大的座椅上,正看着服务员为他端上一杯茶水,接着一个黄金色的小装置飞到他的肩膀上,为他敲着肩膀。
在他的身边,是围坐在一起,等待舞会开始的裁判员们,无面人们戴着面具,脸上的表情在看见舒莫后,已经不是一开始的问号,而是一张张表示着喜悦的面孔。
队长在人群中四处观看,却没有寻找到舒莫的身影,反而看见了其中的普尼亚。金发青年手里握着一把小刀,心里不断地打着鼓。在上台前,主教将这把小刀交给了他,并将房间内的一个道具挂到他的身上,他并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安危:主教是这么说的。
“我会在后台,通过这个东西,操控你的身体。”
“你手里的小刀,是审判所所制作的特殊道具,它会让你在裁判的眼中,得到更高的分数。”
主教的声音听上去很别扭,像是明明没有感情,却还要硬撑出一副安慰人的样子,片刻后,她好像也有点烦了,就恢复成了冷漠的模样:“完成你的任务,这是审判所的命令。”
普尼亚下意识地望向玛门寻求安慰,但对方却没有看向他,而是低头玩弄着自己的头发,他再转过脸,就看见了主教面无表情的脸:“他有其他的任务,普尼亚,你只需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可以了。”
“但是……我很害怕……”
主教迷惑地看了他一眼,完全不理解他在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加里站出来,将一枚胸针递给他:“这个厄运道具,可以保护你的安全,但是代价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普尼亚就直接伸出手,半夺过了他手里的东西:“谢谢你,加里大人。”
金发男人脸上的笑意仍然温和,他咽下了之后没有说出口的半句话:“祝你好运。”
“我、我会尽力去做的。”
普尼亚深吸了一口气,主教看了他一眼后,眼中更加狐疑了,在她看来,有这么多的人帮助他,并且还有如此道具的加持下,普尼亚要是还不能成为胜者,那么他实在是太废物了些。
或者说,普尼亚在她眼里,本身就很废物,但审判所的要求是要保护普尼亚,并在他死后回收他的躯体,所以主教直挺挺地看了普尼亚几眼后,就在思考,如果他失败了,那么她要怎么回收他的身体?
不,最好还是不要失败的好。
主教深呼吸了一口气。
演出即将开场,盛大的舞台上响起了阵阵的欢呼声,帷幕缓缓拉开,在两旁的观众席上突然凭空出现了一群观众,它们坐在观众席上望着下方即将发生的一切,期待着台上的选手们或是被死亡陷阱所撕碎、又或是在其中取得胜利,成为胜者的一幕。
无论是何等戏剧,都会引起它们的兴趣,并让观众们为之流连忘返,最关键的是,高台上的裁判会在选手们表演后为其打分,并淘汰其中的败者,这是让它们最津津乐道的画面。
当然,它们想不到的是,这一次的演出,注定会和之前的所有演出完全不同。
【欢迎来到荒诞大剧院,各位参赛选手,伟大的荒诞之主西卜斯,将要在演出中,寻找到祂心仪的皇后,而皇后,则可以与祂共享荒诞大剧院内的一切。】
后台处,队长焦急地四处观望着,却始终没有发现舒莫的身影,他甚至有些担心,舒莫是不是因为什么事而出了问题?
队长皱起眉,他低下头,对着耳机说道:“舒莫、舒莫,听得见吗?你在哪里?”
“滋……滋滋……别吵了……”
“这什么……信号……滋……抬头……”
另外一边的信号似乎不太好,队长皱着眉抬起脸,他的眼神下意识地望向观众席,却很难在那些怪物中找到舒莫的身影,男人的视线搜寻着,然后,他抬起脸,突然不动了。
【现在,让我们迎接尊贵的、为各位选手们的裁判们入场!】
随着广播的热烈声音,观众们缓缓抬起头,准备迎接无面裁判的入场,但当它们抬头望去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了不对劲,因为它们发现,高台上缓缓升起的椅子……好像多了一个座位?
【在此,我们十分荣幸地告知所有荒诞大剧院的观众和选手们,这一次的无面裁判团队中,多出了一位最新应聘的尊贵角色,他将成为新的裁判,为大家带来新的惊喜!】
广播的声音甚至都显得激动了一些,现场的声音却在这一瞬间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怔怔地望着面前的这一幕,在一群身穿西装、坐在庞大黄金座位上的无面人之中,一张显得小了一大圈的椅子缓缓升起,而在那张比其他座位更高一些的椅子上,坐着一位手持手杖,连带面具,正双手交叠撑着下巴的灰发贵族。
即使看不见他的面容,也能从那张面具之下,望见一双隐隐发亮的绿眸,他抬起身子,气质矜贵,宛如刚刚从画卷中走下的旧贵族,又似一位地位尊贵、让人仰望的高塔支柱;他周身气质如渊,肤色白皙,胸前的衣襟略微敞开,正中心一枚硕大的宝石散发着绚烂的光芒,即使看不见他的脸,青年身上的气质也犹如一团散发着热度的火焰般,牢牢吸引着其他人的注意力。
在他的胸口处,佩戴着一个象征着裁判的胸针。
“舒……莫?”队长的声音干哑,听见从耳机旁传来的笑声,下一秒,观众们看着突然出现的新任裁判,突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欢呼和尖叫。
第076章 太可怕了幸好我技高一筹
队长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现场的气氛近乎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仿佛一锅沸腾到极点的热油一般,被一滴落入其中的水珠所引爆, 而舒莫就是那滴水。
甚至不需要开口说些什么, 也并不需要做任何事,高台上的青年只需要坐在那里,就理所当然地引起了全场所有怪物的激烈欢呼, 这种高涨的情绪已经不足以用欢悦来形容——某种程度上,这甚至像是一种浓郁到了极点, 而自然而然形成的狂热。
这究竟是为什么?
队长的眼神落到舒莫的身上, 他只能看见那张面具下透出的深邃绿眸在观众席的位置上扫过后,被他视线所及区域内的怪物都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希望他可以多看自己一眼。
然后,舒莫的视线微不可察地一顿, 接着凝固在了某一点上,在观众席的上方, 被隔出的二楼处, 审判所的一行人坐在那里, 而在他们的前方,身着一身纯白长袍的金发男人双腿交叠, 他一手扶着自己的脸, 另外一只手中握着一把匕首。男人的面容完美, 金色的眼眸中仿佛有着纯粹的曦光落下, 泛起涟漪, 他所在的地方, 仿佛连空气都明亮了许多。
加里坐在那里,望着高台上的灰发裁判, 那一瞬间,两个人的目光仿佛在空中交错,加里的眼眸缓缓眨动起来,那头金发明亮,明明是如此耀眼的色彩,却在某一个瞬间仿佛落入了阴影之中,显得晦暗且危险起来。
他的视线就那样落在灰发青年的身上,从他戴着面具的脸庞,再到舒莫胸前敞开的衣襟,以及那在纯黑衣物下显得愈发白皙的肌肤。男人的眼睛缓缓眯起,接着突然勾起唇笑了笑。
那一瞬间,舒莫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异常清晰的认知,那就是加里已经认出了他。
不需要沟通,也不需要走到他的面前,只需要远远地看一眼,他就已经被坐在远处,看似无害的金发男人认出。
舒莫深呼吸了一口气,因为这个举动,他胸前本就紧绷的衣物将他的肌肤挤出了一些,圆润的触感一闪而过,舒莫的手指盖到胸前,悄无声息地将那枚扣子系上,实际上,他之前已经尝试过数次,但这一次的黑发青年有些慌了神,他刚把扣子死死系好,下一秒,在没有任何人接触的情况下,那颗扣子仿佛有魔力一般自行解开,斜斜地露出那片肌肤。
“……”
加里勾起唇笑得更好看了,他什么话也没说,也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只是漂亮地笑着,却让身后刚准备询问他现在该怎么办的主教突然一愣,接着,一向冷酷无情,且没有什么情绪的主教硬生生地莫名打了个冷战。
舒莫缓缓换了个姿势,接着用身后的大衣将自己包裹起来,才勉强有了一点安全感。
“主教大人,”加里突然开口说道:“你是有什么事,想要来询问我吗?”
不知不觉间,加里已经成为了审判所队伍中的领导者,就算是主教在遇到一些事情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想要听听他的安排,但绿发女人这一次犹豫了很久才敢上来搭话,等加里真的开口的那一瞬间,一股强烈至极的感觉突然出现,主教感觉,她好像……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去打扰加里。
但女人硬是按下了心里的这种想法,她别的没有,就一个字,头铁。
“我看你一直在看着台上的那位新裁判。”主教说道:“是对它有什么看法吗?”
主教说道,实际上,审判所的人甚至尝试过贿赂裁判,别觉得这很奇怪,大多数的参赛选手在有机会的情况下,也会选择这样做,但大部分情况下,那些裁判都不会搭理人,而他们却硬是做到了。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普尼亚就算是再废物,也会被他们硬生生地抬成胜者。但现在,这个意外就出现了。
“荒诞剧院的裁判只有12位,这是规则。”主教说道:“从来没有一个污染物,会违背自己的规则。”
所以,台上的那个家伙,是哪里来的?
主教思索着,身旁的玛门收起了手里的紫针,说道:“他会不会是混进来的参赛选手,又或是某个剧院内的怪物混入剧院,成为了新的裁判?”
“又或者,他是日冕组织又或是始教的人,以我们想象不到的方式成为了裁判,并打算暗中主导这一次的选拔。”
玛门抚摸着自己的头发,他的猜测,已经无限接近于现实。
“不可能。”主教首先否定了这句话,她为何如此不留情面,是因为……审判所的人已经尝试过。
“如果是外来者,根本不可能进入荒诞剧院的高层,也不可能成为这里的工作人员。”主教斩钉截铁地说道,审判所曾经尝试过入侵高层,结果却是被那里的迎宾员赶了出来,就算是这里的参赛成员,也都无法进入那片区域,审判所做不到,那么其他人,也不可能做得到。
“哦?或许吧。”玛门将自己的长发卷起,也失去了说话的兴致,毕竟他也只是随口猜测。
“加里,你怎么看?”主教说道,现在的新裁判就是一个不稳定因素,如何迎合,全在于他们几个人的决策。
“我看……”金发男人的声音缓缓响起,表情严肃,就连玛门也坐稳了身体准备听听他的看法,然后,他们就听见加里以一种很严谨的语气说道:“他很对我胃口。”
玛门&主教:“……”
玛门有些欲言又止,他的眼睛转了一圈,接着说道:“可怜的阿卡纳大人,又失去了一个爱慕者。”
加里看了他一眼,玛门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接着,他坐直了身体,不敢再继续开玩笑。
“曾经的我和现在的我,已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加里缓缓开口,语气不像是在说笑:“不必将两个人的喜好联系在一起,现在的我,更喜欢乖巧、听话的伴侣。”
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问,但是玛门还是忍不住询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看出来,那位新裁判,乖巧、听话的?!”
他们低头看去,就望见舞台上的舞者对着裁判们鞠躬后,便开始翩翩起舞起来,它的舞姿无可挑剔,甚至因为想要在裁判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而以百分之二百的力气在拼命地跳舞,但在一舞结束,它在舞台上等待着裁判们的打分时,那位灰发青年却突然叹了口气。
接着,所有人都听见他以一种赞赏的语气说:
“你跳得很好……”
“谢、谢谢……”舞者刚说完这句话,还没来得及激动,就听见裁判以一种无奈的语气说道:“所以,我要淘汰你。”
舞者:“……?”
舒莫低下头,在面前的分数板上咔咔地写着什么,接着给面前的舞者打了一个低分。
所有人都为这一幕而震惊了,附近的裁判看着这一幕,脸上的面具缓缓变成了一个个“?”。
舞者:“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穿上了一双不属于你的鞋子,才将自己的躯体塞进人皮里变成这副模样吧?”裁判缓缓开口,舞者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将自己已经有些皱巴巴的皮肤望上扯了一些,它浑身的肌肤都因为这个原因而有些开裂,背后其实更是已经撕开了一大片的缝隙。
“你跳完这段舞后,如果还想要继续穿上这双鞋,就必须得付出更多代价,那么这样的你,又怎么能够成为一个完美的皇后呢?”裁判显得有些痛心疾首:“这个位置,真的需要你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吗,我怎么能忍心看着你误入歧途。”
舞者:“可、可是,我是想跳给您看的……”
舒莫沉默了一瞬,接着,他听到面前的怪物低着头说:“我想让您看见我最好的一面……”
“那么我就更不能看着你被厄运吞噬了,”舒莫摊开手说道:“好孩子,你跳得很好。”他走下高台,伸出手,去摸了摸舞者的头,对方显得又是高兴又是激动,激动到差点把人皮直接撑裂了。
“我好喜欢裁判啊!”舞者突然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身体控制不住地裂开,露出了下方狰狞可怖的尖牙和利齿,一颗颗狰狞的眼珠爆了出来,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人:“我不要成为皇后了,请您嫁给我!!!”
“安保!”观众席上发出了惊呼:“有人袭击裁判!!”
一阵兵荒马乱之下,已经完全显出原形,在争斗中差点轰穿了天花板的怪物被硬生生地拖了出去:“我不走,放开我!”
舒莫身上被扯裂的衣服在下一秒缓缓恢复了原样,他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接着,在其他裁判一言不发的沉默中,它们缓缓抬起手里的打分板,露出了上面的大字:是清一色的0分。
【荒诞大剧院提醒各位参赛选手:
现加入一条最新规则:
袭击裁判、破坏秩序者,将被取消参赛资格,并被扔出荒诞大剧院。】
审判所的一群人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片刻后,主教陷入了沉思,她看了加里一眼,又看了舒莫一眼后,向来如雕塑般呆板的女人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淡淡的疑惑:
“这就是……你的口味吗?”
加里托着下巴,接着说道:“这不是很有趣吗?”
主教若有所思起来,片刻后,她点了点头:“确实很有趣。”
她的话让加里的手缓缓放下,那双金眸望向了她,主教疑惑地回望回去,女人面露不解,接着,她才好像想到了什么似得,说道:“如果你真的很喜欢,我们也可以将它绑回审判所收容起来,供你取乐。”
“若是它太过胡闹,那么折断它的四肢后将它带回去锁起来也可以。”
她的语气显得理所当然,加里说:“怎么,你也对他感兴趣?”
主教回道:“怎么可能,我更喜欢女人。”
事到如今,审判所一行人的属性已经完全揭露,这一群人里,不是男同,就是女同。
加里看了她一眼,接着缓缓转过脸,轻声说:“我可不喜欢太过粗暴的行为,毕竟,爱护伴侣,是很重要的事情。”
主教望着他,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感,她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后,便扭过了脸,那一瞬间,两个人的眼中都划过一抹暗色,主教的性格如此在审判所内并不是个例,就可以看出这个地方的人究竟有多么畸形,但加里在此却如鱼得水,在恶兽的巢穴内隐隐成为了领袖。
“加里教士。”主教的声音传来:“无论你想要做些什么,我都希望你知道,审判所的命令,才是最重要的教条。”
面对她的警告,男人只是随意地托着自己的脸,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不需要你来提醒我。”
高台上的舒莫突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的背后微凉,简直就像是有什么人在背后说他坏话一样,结果灰发青年刚这么想,耳机里就传来了队长的声音:“舒莫,我要上场了,我应该怎么做?”
队长的身体僵硬,也不由得他害怕,主要是接下去他要参加的比赛,是“歌者”的舞台,所有的歌者都需要一展歌喉,用自己的歌声打动上方悬浮着的“歌之精灵”,如果歌声太过嘶哑难听,又或是稍微出现一丝失误,那么歌之精灵就会将参赛者瞬间绞杀。
而队长五音不全,嗓音嘶哑,他唯一会唱的歌谣,还是小时候他父亲曾经给他唱过的小星星,即使他的父亲倾尽全力,队长也能把这首简单的歌唱成鸭子开会。
想到这里,队长抬起脸看了上方的“歌之精灵”一眼,很好,他要是能在那玩意下面撑三秒,那么他就可以申请成为新的“七罪”了。
“交给我。”
舒莫思考了一会,接着突然敲了敲桌子,灰发青年在纸上写上了一句话,接着递给了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后,就将其印成十二份递给了其他裁判。
“一轮轮的挑选下来,大家都已经有些厌倦了不是吗?”
舒莫双手交叠,声音沉稳:“不如看看我的提议?”
“让参赛选手们抽签决定运气,然后中签的人直接进入下一轮,其他选手继续选拔。”裁判看着手中的东西,以翁声说道:“歌者和舞者的选拔,是,大剧院的,规则。”
“没有人、可以,更改规则。”裁判们的声音犹如一个人在说话,面对如此架势,舒莫岿然不动:“舞者和歌者的选拔固然可以跳出最优秀、也是最完美的胜者,但运气,也是胜利者应该拥有的一部分。”
裁判们抬起脸看着他,若提出这个建议的不是舒莫,那么他早已被它们撕碎,不,如果不是舒莫,那么其他人连提出意见的资格都没有,舒莫望着他们,接着说道:“难道你们不觉得疲惫吗?中途换一种方式,胜者提前进入下一场,而失败的人则留下继续选拔。”
“你,想要,干什么?”
舒莫摊开手,他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来:“我只是想要带给观众们一些新的乐趣和新的环节,不信的话,观众们对这一场场的选拔,也肯定早就厌烦了吧。”
他朝前探去,突然伸出手,敲了敲前方的广播:“观众们,现在我要向你们插播一条消息。”
“想必你们在这一场场的选拔中,也已经感到了些许疲惫,不如来一次中场休息,用一个新的选拔赛挑选出一位幸运儿晋级。”
“对于运气的贪婪,同样也是一种贪婪。”
灰发青年的声音在偌大的剧院中回荡,观众们面面相觑,它们是第一次收到这种广播,现在也不由得开始感兴趣起来,毕竟,只要有趣,那么什么表演不是表演呢?
但剧院的主持并不同意这件事,因为这是在破坏剧院的规则。
黑暗中,身形高挑的歌者缓缓走出,它的脊骨处长着狰狞的骨刺,每当它开口说话时,它胸腔内的琴弦就会发出阵阵律动:“是谁?是什么人,竟敢破坏剧院的规则。”
“我一定要将他撕碎……”歌者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发声的人,下一秒,它的声音越来越低,语气突然就开始变得柔和,它身旁的小丑左蹦右跳着走了过来,就听见身边的怪物迟疑地说道:“我,我不想同意的,但是弄臣,你觉不觉得,这位新裁判看上去……很是面善?”
他的声音这么好听,说出来的话,好像也很有道理。弄臣脸上滑稽的笑容也顿了顿,接着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它们就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全新的问题:荒诞大剧院里,为什么会出现新的裁判?
这简直就是在作弊。
队长想,他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在场的所有观众在听见舒莫的提议后都半推半就地同意了,如此地爽快,最大的原因只在于舒莫本人。队长和这一批的参赛者站在一起,准备从面前的圆盘中抽签,当然,即使是这样看上去无害的轮盘也有着它的危险性,荒诞剧院的死亡游戏从来都是如此,只等到比赛开始的那一瞬间,他们面前的圆盘中就会瞬间飞出一柄柄长刀,这些漫天飞舞的刀剑会贯穿参赛者的身体,宛如一场盛大的血舞。
普尼亚在这种情况下,刚刚好和队长分在了一起,他的眼神落在队长的身上,突然说道:“你是……那个生命工厂的雇佣兵?”
队长抬起脸看了他一眼,金发青年接着说道:“你怎么也会来参加皇后的选拔,你也想要成为西卜斯的皇后?”
队长:“……”
队长:“这不是你该问的事。”
面对队长的冷淡,普尼亚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就用柔和的语气接着说:“我听说过你,你父亲的档案,曾经在审判所出现过,如果你愿意协助我,那么我或许可以帮你。”
队长的黑眸抬起,脸上并未有什么表情。舒莫的声音在他耳边传出:“你右手边第二把。”
“队长,别让我失望。”
队长的眼神落到那把长刀上,普尼亚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下一秒,他们面前的轮盘突然发出了咔咔的声响,金发青年面色一僵,接着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整个轮盘内部仿佛完全迸裂开来一般,无数长刀伴随着血水飞溅而出,甚至切过几个参赛选手的身体,但它们都并无畏惧,反而笑着去争夺眼前的长刀,它们甚至有些享受着这种狩猎般的感觉。
观众席上的怪物们看得津津有味,普尼亚的身体在四处躲避,被主教操纵着躲开身旁刀刃的袭击,肌肤上却还是多了几个血口,他痛得皱起眉,从未遇到过如此狼狈的情况,在他的面前,队长追逐着一把刀刃冲了过来,他和普尼亚离得很近,男人犹如一匹孤狼般俯身而下,刚要握住面前的长刀,普尼亚就说道:
“把它给我!”
金发青年浑身狼狈,他再也受不了了:“你难道不想救你的父亲吗?我会帮你的。”
他伸出手想要去抓住面前的刀刃,然而主教刚想要操纵他强行夺走其中一把,金发青年就痛得自己收回了手,主教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就算是她,都有一瞬间地气到想杀人。在他的面前,队长伸出手,握住了那把长刀,金发青年殷切地看着他,刚准备伸手接过,队长就头也不抬地挥了一刀,下一秒,金发青年狼狈地退后一步,在那一刻忍着痛,同样拽住了身边的长刀。
普尼亚看着面前的队长,他低下头,猜测自己应该是握到了那把象征幸运儿的长刀,然而他手里的刀刃上并没有印记,而队长在他的面前,缓缓松开手,在男人被割开血口的掌心中,握着一边黄金色的小刀。
普尼亚看着这一幕,近乎气到吐血,如果队长当时让给他的话,那么他就可以直接获胜了。
“再见。”男人说着,身形随之消失,只留下舞台上的怪物还在一边狂笑,一边被切割着躯体,观众们看得津津乐道,甚至于发出不间断的笑声,所有人都看得很开心,裁判们也第一次不用打分,只需要欣赏即可。
队长刚刚下台,舒莫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刚刚在台上,他根本听不到队长那边发生了什么:“没事吧?”
灰发青年的声音一顿,接着说道:“他为什么要针对你?你们起了冲突?”
“不。”队长说道:“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罢了。”
“嗯?”舒莫有些狐疑,队长却没有解释,甚至于,在他看来,拿舒莫和普尼亚比较,几乎是在浪费时间,同时也是对舒莫的侮辱。
“你没事就好。”舒莫说着,这一次的幸运儿选拔也就落下了帷幕,队长晋级到了下一轮,而剩下来的、还有行动力以及还能喘气的选手,则继续歌者的选拔。
这实际上也是一轮对于身体素质的淘汰赛,所有人都发自内心地觉得这样不错,毕竟,不强大者,怎么有资格成为新的皇后。
普尼亚狼狈地从舞台走下,身上的气息恹恹,他的心里满是怒意,对于自身处境的怒意。他不应该,也不能是这样的,他本来应该站在舞台上,被所有人敬仰的同时,自然而然地成为皇后。
如果圣物还在,那么那些怪物都会成为他的随从,而不是仅仅在他有生死危机时才会过来护住他,甚至于还有些勉强。
实际上,在刚刚的选拔中,有不少怪物都选择出手保护了他,即使它们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仿佛对方身上有着让人亲近的气息,但那种气息在一天天地变淡,普尼亚咬住牙,知道自己如果再这样下去,就会沦为弃子。
他的眼神中划过一抹狠厉,下一秒,金发青年伸出手,从自己随身的项链中取出一个小瓶子,从其中倒出一些白色粉尘,他从未对其他任何人说过,在从前的圣物净化或消灭污染物的时候,圣物的身上会积累些许粉尘。
普尼亚一直在收集着这些东西,他一直不理解这些粉尘有什么效果,直到他有一天误食了这东西,然后青年就突然发现,那些凶戾的污染物,突然就开始对他变得温和起来。
审判所的人认为普尼亚现在还不被怪物撕碎是因为他的血脉,实际上,那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
金发青年在无人的后台将其咽下,这是他最后的存量,下一秒,他的眼中发出了一点白芒,那光芒让身边的参赛选手都下意识地看向了他,金发青年坐在它们之中温和地笑着,他轻声说:“你们可以保护我吗?”
歌者的竞选即将开始,但高台上的舒莫突然察觉到了一股很不对劲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有什么很奇怪的东西出现了似得。
那种让他感觉有些难受的触感出现,灰发青年面具下的眉头紧皱,他望向身边的裁判,就突然发现它们的情况看上去也不太对劲。
接着,一头金发的青年缓缓从后台走出,他穿着一身很精致的服饰,面容看上去都有些微妙的改变,舒莫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不仅如此,周围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对方看上去,很吸引人,身上带着一丝微微的圣洁感,接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金发青年开始唱歌。
美妙的、天籁般的声音响起,让所有人都为之沉迷,隐隐之间,甚至有人忍不住探出头,去凝视着舞台上的青年,那一瞬间,他成为了世界的中心,舒莫听着听着,也觉得他唱得真好。
舒莫摸着下巴想,有一说一,他确实是比不过普尼亚的,毕竟以他只在洗澡的时候才敢一展的歌喉,如果真的上台选拔,恐怕会直接被歌之精灵给劈了。
对此,舒莫很有自知之明。看着上方的歌之精灵,对方听着听着,都差点被如此天籁般的歌声打动到落泪。
此时的普尼亚,简直就是在对周围的其他参赛选手降维打击,他的歌声美妙的同时,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隐隐的圣洁感更是无比动人,但舒莫听着听着,却突然感觉眉头一皱,就好像,就好像……
下方舞台上的人身上,正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腐朽味道,就像是……即将完全腐烂一般。
他越是歌唱,那股味道就越是浓郁,但在其他人的眼中,普尼亚的身上只带着一股干净的香味,就连他自己,都只能闻到那股香味。
舒莫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普尼亚歌唱的确实不错,但他是吃了大蒜拌臭豆腐吗,否则,怎么可能会散发出如此味道。
舒莫又打了一个,他有点受不了了。再看身边的裁判,它们的眼神已经完全被普尼亚吸引,甚至于恨不得直接将人捧为皇后了。
“简直是……简直是天籁。”主持人激动的声音传来:“啊,如此美好香甜的味道,真是让人垂涎。”
舒莫:“……”
“高分,必须得打高分,不,我简直想要他直接成为最终的胜者!”
舒莫看着下方的普尼亚,对方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舒莫摸着下巴想,真是个强敌。
太可怕了,实在是让人不敢忽视,如果他是参赛选手,那么他一定会被普尼亚碾压到渣都不剩吧。
——幸好,他是裁判。
“现在,有请我们的裁判,为台下的选手打分!”
主持人激动的声音传来,随着一个个裁判低头书写,金发青年的脸上,也露出了势在必得的表情,荒诞大剧院的规则中就有一条:只要是获得全部裁判的全票通过,那么他,就将直接成为胜者。
这也是他应该得到的东西。普尼亚想,他会成为皇后的。
一个个裁判举起手中的打分板:
“10分!10分!10分!”
主持人激动的声音响起,整个剧院仿佛都在为此沸腾,普尼亚的眼神从裁判们身上扫过,就看见它们似乎也在凝视着他,青年有些激动起来,随着一个个的10分评语,他甚至感觉自己飘飘然了起来,简直就像是……要随时昏厥一般似得。
青年的眸光一惊,接着,他感到自己的脑中突然出现了嘈杂的声音,仿佛无数人在向他求助。他被这种痛苦逼得想要捂住头尖叫,普尼亚完全无法忍受这种折磨,他甚至不理解,为什么每一次吃完这东西后,他的脑中就会出现这种声音。
他不想听见,也不想去理会,怎么可能有人能够忍受这种折磨?这也是普尼亚不在绝境中,就不愿意去这么做的原因,他快被这种折磨逼疯了。
没关系,只要他可以胜利……
金发青年想,到最后一位裁判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等待灰发贵族的打分,在观众们的注视下,灰发青年缓缓抬起手中的打分板,主持人激动地看着这一幕,它刚以热烈的声音说出那个数字,脸上的表情就骤然一顿。
“0分!让我们恭喜这位参赛者……?”
“……什么?”
舒莫抬起手中的打分板,说道:
“你唱得很好。”
灰发青年的声音一顿,接着说道:
“但是,我要给你0分。”
第077章 审判所真是太没有礼貌了!
舒莫坐在后台的房间内, 看着手中的报纸,他身旁的几个人都是一幅愁容,队长站在那里, 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看我干什么?”舒莫翘着腿, 看上去并无着急的样子,队长看了他好几眼,蓝发男人深呼吸了一口气, 干脆坐在舒莫的身边询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听见队长的话,舒莫放下手里的东西, 接着无奈地叹了口气:“事已至此, 先吃饭吧。”
还以为他会有什么对策的队长三人傻眼了:“你就看着审判所的人这么搞事?”
舒莫看了他们一眼后,接着往后一瘫:“我能怎么办?我只是个实验所的小员工,哪里搞得过审判所的大老爷。”
按照道理来说,在他的操纵下, 队长成为最后的胜者是十拿九稳的事,毕竟因为舒莫的原因, 队长和其他参赛选手已经不处于同一个赛道, 队长并不是在和其他人公平竞争, 而是站在起点处,看着舒莫眼睛一瞪, 蹲下身, 气沉丹田一声暴喝后, 将终点硬生生地“啪”地一下砸到队长的面前。
这已经不能视为比赛了, 而是作为舒莫的裁判, 在给队长光明正大且直接地开挂, 普尼亚当场就差点被他逼疯了,金发青年几乎是在低声咆哮着指责, 甚至于当场红了眼睛,看上去异常委屈。
“你疯了?!我怎么可能会被打零分,其他所有人都给我打了高分,我应该胜出的,我才是最后的胜者。”
普尼亚的神色,看上去是那么的不甘心,其实舒莫能够理解他的不甘心,他思考一下,换成是他,可能他都会有直接拔刀,把对面那个该死的裁判剁成肉泥的冲动。
但,如果那个裁判是他自己的话,那么抱歉。
舒莫摊了摊手:“对不起,游戏就是这么玩的。”
“你作为一个裁判,为什么连一丝一毫的公平都没有,你就是在用自己的私心来肆意操纵比赛规则,这是在亵渎大剧院的规则!”
普尼亚的脑子在急速运转的情况下转得很快,他的话也很有道理,这位新裁判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在肆意妄为,他的眼圈微红,望着观众席上的观众,以及那些工作人员,控诉道:“难道你们就任由他这么做吗?”
他身上的气息显得越加香甜,让那些怪物们对他控制不住地生出好感,有些人甚至在低声商讨些什么,面对如此阵势,高台上的裁判望着那些打量他的眼神,只是说道:
“我是大剧院的裁判,为舞台上的参赛选手打分,是我的权力。”
“难道说,我为选手打分,也得过问你的意见吗?”
普尼亚和他遥遥对视着,在普尼亚几乎全票通过了裁判的评选,以及隐隐收获了观众的喜爱后,舒莫如此直接地给他打低分,真的不会引起众怒吗?
答案是:对不起,裁判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舒莫身旁的无面人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0分,似乎也有些,超过了。”
“可我不喜欢他身上的味道。”舒莫说:“他的身上有股腐朽的气息,我不否认他的个人能力,但他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即将腐化一般。”
就算是污染物,也是会死,会腐化变质的,而在荒诞戏剧的领域之中,被夺走一切的赌徒,以及失去了所有,在角落里逐渐腐化的一无所有者的身上,才会出现这种气味。那样的存在是连怪物都不会去狩猎的存在,不是做不到,是因为嫌恶,所以不愿意去理会。
“你们难道闻不到吗?再这样下去,他就要‘空’了。”
舒莫的话让周围的怪物都停顿了一瞬,它们确实也闻到了一些若有若无的腐臭味,仿佛在一股香甜气息中骤然冒出的,令人作呕的不悦感。但那又怎么样呢?只要对方的存在,可以给它们提供乐趣就好,荒诞剧院本身就并不完美,没有必要去追求纯洁无瑕。
“但你,这样,太任性了。”另外一位裁判说道:“你这是,在,破坏规则。”
舒莫朝后靠在椅背上,说道:“我不可以任性吗?”
“你们会为此责罚我?”
周围的怪物们都陷入了沉寂,片刻后,它们齐齐开口:“不,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只要,你喜欢,那么,你什么,都可以做。”
普尼亚紧紧盯着台上的裁判,然后,他就看见了它们低下头,接着似乎重新书写着什么,在观众们的讨论声中,新的广播也重新出现:
【本次歌者选拔的得分将有所改变,各位裁判将重新打分。】
就算是玛门,听到这句话也感到有些有趣,难道说,普尼亚的这番操作,还真的让裁判们集体站在了他那边?
然后,他就看见高台上的裁判们齐齐写下了新的分数,下一秒,它们缓缓抬起手,亮出了手中的打分板,玛门好奇地抬头看去,在望见新分数的那一瞬间,就算是他,也有些愣住了。
“全部……都是0分?”
玛门看着那一个个鲜红的圆圈,接着低下头,去看了一眼下方的普尼亚,对方脸上的神色都有些让人心生怜悯了,一道道惊呼声响起,普尼亚抬起脸看着这一幕,他的一双蓝眸有那么一瞬间变得完全漆黑,其中,浑浊的黑色犹如一团暗泥一般,在他的眼中翻涌、挣扎。
“不可能……”他摇了摇头:“不可能!”
青年再也无法承受这一切,接着转身冲下了舞台,慌不择路地推开了挡在他身边的所有怪物,在他走过的时候,一枚项链落在了地上,舒莫眼尖地看见了这一幕,接着在赛后,他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捡起了那枚项链。
然后,他就从中倒出了一些细小的、已经快要被消耗殆尽的白色粉尘。那触感十分熟悉,但舒莫完全没想到这东西居然会出现在普尼亚的身上,难道说,他也有类似于净化他人的能力?
如果普尼亚也能做到的话,那么他还真是个强劲的对手。舒莫想,他倒是没有往普尼亚偷了他的东西后,才能做到这一点的方向想,毕竟一般情况下的人,都不会这么思考。
太可怕了,舒莫想,刚刚差点就被他得手了,幸好他足够卑鄙无耻……呸,足够不要脸。
舒莫也并不是一定要给他打低分,但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不打零分,他以及审判所的那帮人,可能就要直接进入真实之所了,那可不行,毕竟,舒莫可不相信,他们会对西卜斯有任何一丝的怜悯和善意。
为了西卜斯,舒莫可以做任何无耻的事。更何况这不算无耻,这是对资源的合理利用~
在一番心理安慰后,舒莫的良心得到了安抚。他将那条项链收起,接着就准备继续略施小计让队长拿下第一。
然后,他就发现。
审判所的人好像被他逼到狗急跳墙,要发疯了。
就算是舒莫,也没想到审判所的报复来得如此之快,又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允许其他人成为胜者,不允许有人比他们抢先一步进入真实之所——特别是队长,或是日冕组织的人。
没错,日冕组织的猎人,甚至已经进入了荒诞戏剧的领域之中,似乎在寻找什么。在普尼亚落败后,审判所的人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便迅速开始联系外界的援手,舒莫这边刚刚才小赢了一局,审判所就立刻展开反击,接着狠狠地袭击了一波荒诞剧院内的怪物。
就在赛事稍歇,所有人准备下一次比赛的当天夜晚,荒诞剧院的裁判就被袭杀,四位裁判被分尸后清理;荒诞剧院的工作人员也死了一大批,尸体就直接堆叠在门口。
接着,又有几位裁判死去,算上舒莫,现在就只剩下7位裁判,连投票人员都凑不齐,皇后的选拔被迫中止。
这件事让舒莫的眼皮一跳,他感觉自己刚刚在死亡的边缘大鹏展翅了一波,他是知道审判所的人私底下一直在暗中清除对手,但是没想到他们会做得如此凶残、如此光明正大。
幸好,舒莫并不在剧院的后台处休息,所以躲过了那一次次的袭杀,可能生命工厂的人也没有想到,一个裁判居然不和其他裁判待在一起,而是躲在选手的房间里看报纸。
这次的袭击导致剧院内的怪物们受到了刺激一般变得更加兴奋起来了——是的,它们变得更加兴奋、好战,甚至于在隐隐期待更加混乱局面的开始,它们本身就是来此参与死亡游戏,怎么可能会畏惧袭杀,比起审判所的人,这些怪物才是恨不得闹得越大越好,
这导致选手们互相袭击并吃掉对方的事件更加激烈,粉发女和机械男完全不敢出门了,怕刚走出去一步,就被旁边角落里探出的鬼手一口吞了,整个世界在这一瞬间突然变成了规则怪谈,荒诞剧院的恶意完全显露出来,让他们两个人只能瑟瑟发抖。
而荒诞剧院的工作人员,此时也在着手反击,整个剧院乱成了一锅粥,在这样的局势下,别说皇后选拔了,再这样下去,连裁判的招牌信息都要挂满展览台。
简而言之就是:审判所急了,他们开始狗急跳墙,一套丝滑的小连招后,荒诞剧院的选拔被迫中止,舒莫相信,他此时一定在审判所的必杀名单上,指不定还是首位。
至于去找加里探查情报,又或是向他求助……这个念头,只在舒莫脑中停留了一瞬,他倒是相信加里不会真的伤害他,但是他也隐隐察觉到,对方看上去,并不怎么在乎西卜斯的死活。
……为什么?
舒莫无法理解,在他的身边,队长皱着眉头,而粉发女和机械男前不久还说在房间内呆腻了,有点想出门看看,他们还有些自知之明,顶多就是准备打开门看看外面在干什么,结果粉发女刚露出一个头发尖,她的头顶突然就一凉,女人以急速缩回脑袋关上门,再回过头的时候,就发现她差点再也不用担心秃顶的威胁,因为她的脑袋刚刚险些直接被削成平头。
两个人几乎当场歇逼了,缩在房间里死活不肯出门。舒莫则神色平静,偶尔还会出去,接着再带回来一封新的报刊和消息。
在现在的情况下,审判所几乎直接露出了其狰狞强大的一面,又或者说,他们不表现得这样强势才不对劲,那可是审判所。
队长说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舒莫坐在那里,在他们眼里,现在的舒莫已经完完全全是个异常低调的大佬,队长认为自己应该听听舒莫的意见,结果黑发青年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说:‘醒醒,你想要我去打审判所吗?’
“你是实验所的人,难道那位日柱大人,没有派人来帮助你吗?”
舒莫的手微微一顿,接着,他叹息道:“有的。”
“在哪里?”
舒莫说:“在荒诞之主的王座上。”
队长目露思索,然后他就沉默了,那TMD不就是贪婪吗?
某种程度上,这真的是一位异常强大的强者——祂一个人坐在王座上,就差点把主教那群人打趴,队长只能目露友善的笑容,掠过这个话题:“那么,没有其他人的支援吗?”
“你可是实验所的大名人。”队长说。那位日柱,总不可能看着舒莫在外面受到危险,又或是死在这里吧?
舒莫没有回答。
他总不能告诉队长,所长实际上,压根不想放他出来吧。
见屋内的气氛沉寂,队长也隐隐猜到了什么,这位传闻中被日柱2庇护的人,似乎在实验所并没有过得那么随心所欲,当然,队长完全猜不到的是,舒莫就算想爬到所长的身上骑他,所长也只会说一句原来你喜欢脐橙,但舒莫若是想要离开所长,那却会完全触发某个人的雷区。
他们之间的关系,本身就极度畸形,这是外人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的,更何况,舒莫隐隐察觉到,现在的局势,可能在所长的预料之内。
那个男人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一闪而过,舒莫顿时有种被毒蛇缠身般的滑腻感。
为了不让队长继续刨根问底,舒莫轻咳了一声,转而询问道:“你似乎对这件事很急切?”
房间内散发着食物的香气,舒莫从屋外拿回来了几盘点心和蛋糕,粉发女偶尔拿走一个,机械男也会端着盘子进食,两个人对舒莫和队长之间的谈话完全不参与,有命令吩咐他们就可以,外面太危险了,现在还是先吃饭吧。
队长一瞬间停住了话头,舒莫抬起脸,突然眯起眼看着他,狐疑道:“你不会暗中和生命工厂和审判所的人联合,然后打算背刺我吧。”
“咳咳咳!”
在旁边疯狂干饭的两个人听见这番话,差点呛到气管。
“怎么可能,我跟你签了契约。”队长面色不变。
“其实我搞不懂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舒莫继续说道:“唉,搞得好像你比我还急着想当皇后一样,明明一开始,你还那么抗拒。”
队长:“……不,我不想当什么皇后,我也对你的伴侣没兴趣。”
舒莫:“等一下我说过了他不是我的伴侣。”
队长看了他一眼,接着点了点头:“我懂,你们闹矛盾了,也是很正常的,但是你很爱他,他也很爱你,你们的关系很好,还是不要这些小事,而伤了感情。”
舒莫:“……”
舒莫已经不想解释了,在场的另外三个人,都露出了赞同的表情,他悲哀地发现,在所有人的眼里,他跟贪婪就是一对奸夫淫夫,在听完队长简述的他和贪婪的关系后,粉发女和机械男都表示:你们的感情真好。
舒莫瞪了他一眼,突然就有些生气:“我是在问你话,不要转移话题!”
队长张了张嘴,还想要劝舒莫几句,但看黑发青年气得好像耳朵都红了,男人最终还是没有继续火上浇油,他说:“好吧,其实在这件事上,我也有我的私心。”
到了现在,队长才终于愿意说出一些真相,但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本身就是一种隐伤,舒莫本来不想去深究,但队长对这件事的态度,实在太急切了些。
“这件事,说来话长。”
队长刚想要娓娓道来,舒莫就伸出手:“那你长话短说。”
“我们的时间还挺紧的,”舒莫说道:“我也并不是要对你刨根问底,你简述一下就好。”
队长的眼中有着浅浅的悲伤,本来,他还想要从自己小时候因为家境贫穷所以在街头和人争抢食物差点瞎了一只眼说起,但被舒莫这一打断,他满腔的情绪都散了些,现在也没有多少难过的情绪了。
“好吧。”队长停顿了一瞬,接着以最简短的话阐述道:“我的父亲,可能在荒诞之主的真实之所内。”
“我要去救他。”
队长说完这两句话后,就示意舒莫他说完了。黑发青年和身旁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后,几个人的脸上,都是茫然的表情。
粉发女:“队长,你有爸爸?啊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的父亲在这里?”
机械男惊讶道:“难道说,队长你的父亲是这个城市内生命工厂支部的员工?”
舒莫:“你们说完了我说什么,不对,你进入这里,就是为了救你的爹?”
听着他们的话,队长勾起唇微微一笑,但那笑容怎么看,都像是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仇恨:“其实,卡瑞你说得对,我的父亲,确实算是生命工厂的一部分。”
他的话明明是在赞同机械男的发言,却怎么听怎么不对劲。队长闭上眼睛,接着睁开眼,那双黑眸显得越发深邃,其中有难以形容的刻骨恨意在翻涌。
“舒莫,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不可能去帮助生命工厂。”队长的眼神在粉发女和机械男的身上扫过,接着当着他队友的面,继续说道:“因为我的目标,是毁灭生命工厂的一切。”
听到他的话,粉发女和机械男都沉默了,片刻后,亚娜才说道:“原来,队长你也想要爆破公司。”
队长坐到舒莫身旁的椅子上,对他说出了他的经历。
“我的父亲并不是生命工厂的员工,也不是那里的雇佣兵。”
他在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中,说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他什么都不是,因为,他是生命工厂的造物、生命工厂的一部分,同时也是生命工厂所创造的污染物。”
“没错,”队长说道:“我的父亲,被生命工厂的人,改造成了一个污染物,而它的编号,是V-47-VI-编织者。”
听到队长的话,另外两个人生命工厂的员工面面相觑,片刻后,他们才露出一个皱着眉的,有些不敢置信的,仿佛听见了什么极其荒谬话语的表情:
“你在开玩笑吗?队长……”亚娜说道:“这不可能吧。”
机械男也感觉异常荒谬,不可能的,V-47-VI-编织者是一位相当有名的四级污染物,那个怪物,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队长的父亲?!
“你不会是被污染物所蛊惑,然后它让你认为它是你的父亲?”
亚娜看着队长,男人的表情却没有任何改变。舒莫看着他,他没有说话,因为舒莫突然意识到,他好像要知晓生命工厂的一部分秘密了,甚至于,是生命工厂内最深处的,不可见人的秘密。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队长突然苦笑了一下,那种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甚至让他的整个人都有些悲哀起来:“第一次遇到V-47-VI-编织者的时候,我甚至以为,他要杀我,为了逃跑,我射瞎了他的一只眼睛。”
队长的手在颤抖,因为回忆而陷入痛苦之中:“我和他分离之后,为了寻找他的踪迹,我从五层一路来到了二层,最终找到了生命工厂。”
“但我却找不到他,没有人听说过他的名字,也没有人看见过他。”
队长在那个时候,甚至陷入了绝望,但他仍然继续寻找,直到有一天,他来到了生命工厂的一个支部内,在那里,见到了V-47-VI-编织者。
只是很远地见了一面,队长在那个时候,甚至于还因为对方的样子而产生了恐惧,他那个时候还年轻,所见到的最恐怖的怪物,也只是一个三级污染物。
然而就是在那次见面后,一直待在核心处的编织者,却突然突破了收容,不顾一切地冲出了生命工厂的核心区域。
队长在听到警报声后,就看见了朝着他冲了过来,且异常狰狞恐怖的怪物,陷入了恐怖状态,且对污染物深恶痛绝的男人,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那之后编织者被再次收容起来,而队长则因为这件事获得了嘉奖,他射伤了那个怪物的一只眼睛,但奇怪的是,对方并未伤害他。
队长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并一直在暗中继续寻找着他的父亲,但他一直未曾找到,直到有一天,生命工厂的污染物突破了收容,那群狰狞的怪物在无差别地攻击着这里的员工,队长作为镇压污染物的一员在怪物的袭击下节节败退,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面,是看见V-47-VI-编织者朝着他的方向冲来。
“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那个怪物,在保护我。”
队长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被编织者护在怀里,对方浑身是伤,却仍然在其他怪物的围攻下护住了队长。
男人一开始认为V-47-VI-编织者是出了什么问题,又或是这个污染物有什么特殊的机制,直到他突然听见了一首非常熟悉的,却显得极其嘶哑的歌声。
那个污染物将他护在怀里,正抱着他,给他唱着一首歌。
不会有其他人这样唱了,也不会有别人会愿意如此保护他。
在那一瞬间,队长的心中出现了一个荒谬的念头,他甚至不敢去面对,也不敢去确认,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甚至不敢去接触V-47-VI-编织者,他痛恨自己的无能和逃避,却又控制不住地去不断思索,直到有一天,队长发现了生命工厂的秘密。
那之后,所有的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从那一天起,队长就知晓了自己的父亲遭遇了什么,而从那一刻起,生命工厂也成为了他此生最大的敌人。
只可惜V-47-VI-编织者对于生命工厂来说极为特殊,他们很快就将它调去了另外一个支部,即使队长拼尽全力,他也只能看着那个怪物被运走。
而现在,队长收到了生命工厂的支部出事,荒诞戏剧降世的消息,鬼知道队长那一瞬间心里的心理阴影有多大,他不惜一切代价地赶了过来,却没有在这里找到V-47-VI-编织者,他甚至不知道对方身在何处,是否安全。
“我想找到他。”队长说:“他在被调走前,就一直待在生命工厂的核心处,也许他还没有死,他只是,还在生命工厂的核心区里。”
“舒莫,”队长说:“荒诞戏剧的诞生,是源自于生命工厂的失控,而它的核心必定和生命工厂相联系,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只是想去看一看。”
队长的眼中满是仇恨,以及无法解脱的疲倦。也许他早就意识到最坏的结果,但是他又不肯放弃。
“生命工厂的核心里,有什么?”
舒莫看着队长,从他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个很关键的信息,队长抬起眼和他对视着,片刻后,男人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队长说:“我只知道,他们就是在那里,用某种东西,转换出一批批的污染物。”
“而审判所的人,其实应该也在寻找那个核心。”队长继续说:“他们和我想的一样,荒诞之主所在的真实之所处,应该就是整个领域的核心。”
第078章 你是舒莫,那我是谁?
队长的话让舒莫陷入了沉默, 他确实没有想到生命工厂的背后,竟然有这样的隐秘。
再联想到生命工厂所创造的卫兵,以及他们对污染物的最新发明和他们那一项项生产处的“饲料”, 舒莫细细深思一下, 就越发感到一丝毛骨悚然。
这个公司所生产的东西,不仅完全在二层根植,甚至于在整个高塔内都有着千丝万缕的纽带和联系, 而现在,队长却突然告诉舒莫:其实生命工厂, 一直在暗中创造污染物。
这不仅让舒莫感到一丝意外, 同时,他也突然理解了生命工厂为何对污染物如此了解,并拥有那么多可以针对它们的手段,到现在, 生命工厂所生产的饲料仍然在一批批地运往实验所,舒莫一直不理解饲料的来源, 现在却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再联想到所长微妙的态度, 舒莫眼角抽了抽, 这件事,确实有给他带来意外, 并且, 他不认为审判所的人不知道这件事, 说句难听点的, 生命工厂和审判所现在的关系简直就是穿着一条裤子的兄弟般, 平时审判所那边放个屁, 生命工厂都必定是第一个闻到味道的人。
这种事情,在没有审判所授意的情况下, 是不可能一直持续到今天的。换言之,它能够持续到现在,就必定是因为审判所的人在背后支持,甚至是幕后指示。
但是,不是舒莫不相信。
而是人为创造污染物这件事,实在是太荒谬了。
这已经不是自掘坟墓那么简单,高塔现在的危机,完完全全就是因为这不断出现的怪物,日冕组织之所以能够迅速崛起,也是因为他们的猎人在帮助高塔的平民处理污染物,审判所在背后授意生命工厂的人不断制造污染物,其行为的本质就宛如一把火将自己的家烧掉之后站在前方救火,一边喊着让路人快来帮忙,结果别人过来询问过后,审判所的人才理直气壮地说道:“这是我家。”
“那火是谁放的?”
“——我自己放的。”
这已经不是发神经的问题,而是脑子稍微正常的人,都会自然而然地吐出一个疑问:那就是,你们图什么?
舒莫感到有点头疼起来,现在的情况,开始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起来:“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队长缓缓摇了摇头,他要是知道,那么他早就投奔日冕组织去了,哪里还等到现在。
舒莫和他大眼瞪小眼,片刻后,黑发青年确定面前的人确实不知道更多东西,当然这也不妨碍舒莫认为队长似乎隐瞒了什么,但那并不代表队长对他有恶意,舒莫只是思考了一瞬,便没有深究,谁没有个秘密。
舒莫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他身旁的粉发女和机械男也面面相觑,承受着世界观被刷新的全过程,生命工厂在暗自创造污染物这件事,对于生命工厂的员工来说,就是一计完美又恐怖的背刺,如果这个消息被大肆散播出来,也不知道生命工厂会产生多么大的动荡。
但同时,散播消息的人也会同时成为生命工厂和审判所的死敌,舒莫倒是没有做英雄的打算,从头到尾,他的目的都只是过来镇压荒诞戏剧,并把贪婪带回家。
而现在,皇后的选拔被迫中止,但舒莫却已经不能再等待下去了,他等待地越久,贪婪就会离得他越来越远,而审判所来势汹汹,他们无法通过皇后选拔进入真实之所的情况下,舒莫要怎么样,才能得到那顶皇冠?
想要强行闯入其中,就算是现在的舒莫也做不到,因为O-17-FG-荒诞戏剧一直在躲着他,舒莫已经没脾气了,他就是想问问,他也没有对荒诞戏剧做些什么,为什么这个污染物看上去就一幅像是畏惧他到夺路而逃的样子?
贪婪现在的状态非常奇特,祂只差最后一步,就会完全成为西卜斯,但那一步却犹如天堑,于是这无法实现的欲望所加持给祂的,就是恐怖到了极致的力量,祂无法离开王座,而在这种情况下的祂,却又是前所未有的强大,因贪欲不被满足的强大。
这也是脸审判所都暂时没有轻举妄动的原因,他们已经探查出贪婪的身份,看着这个审判所的人造人,曾经的七罪贪婪现在的模样,审判所恨得牙痒痒的同时,又对祂有种无法控制的好奇和贪婪,如果能够捕捉到祂并研究的话,那么他们是否可以借此改造其他的七罪?
贪婪的强度已经是个迷,而这个问号还在不断膨胀,这谁看见,都会忍不住心慌。但就算是这样的祂,也有不得不遵守的规则,污染物的本质便是如此,在可以实现看似匪夷所思的一系列强大能力的前提下,是无法违反,也不能违反的规则。
皇后的选拔是如此,去往真实之所的条件,也是如此,即使是西卜斯自己,也无法违背这种规则。
只有从荒诞大剧院里通过选拔的胜者,亦或是符合条件的皇后,才能直接前往真实之所,这听上去就很离谱,他从哪里去给西卜斯找一个皇后,荒诞剧院现在都要爆炸……
等等。
舒莫的目光突然落到了面前的海报上,接着,黑发青年的眼神凝滞了一瞬。
“把那张海报拿给我。”
舒莫伸出手,粉发女慌慌张张地转过脸,接着在化妆台上寻找到了那张荒诞剧院的邀请函。
【荒诞大剧院需要一位“皇后”,从现在开始,符合以下要求的嘉宾,均可前往‘大剧院’内参加演出,并成为新的皇后,与西卜斯共享他所拥有的一切珍宝。
“皇后”完美标准如下:
1.黑发绿眸。
2.男。
3.24岁,身高182。
4.心地善良、性格直率,拥有对污染物的怜悯之心,热爱救赎他人。
5.肢体有部分残缺及先天性伤痛(荒诞之主可照料其起居和生活)
符合以上条件者,可直接前往大剧院顶楼的‘真实之所’处接受加冕,并成为新的皇后。】
舒莫凝视着手中的这段话,微微眯起眼睛,那双绿眸中的神采有那么一瞬间亮得吓人,下一秒,舒莫突然抬起脸望向面前的队长,黑发青年的目光宛如审视着面前的人般,极其锐利地扫过。
队长缓缓皱起眉,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慌。
男人勉强克制住自己后退的冲动,他看着舒莫,询问道:“你是准备自己前去真实之所吗?”
“你是直接符合皇后身份的人,只要你愿意,你随时都能过去。”队长说道。
“不不不。”然而让人意外的是,舒莫缓缓摇了摇头,否决了他的话:“是符合‘皇后’要求的人,可以不通过荒诞剧院的考核,直接前往加冕。”
“这有什么区别吗?”粉发女说道:“可是这上面的人,不就是你吗。”
舒莫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一瞬间,队长的身体一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下一秒,他的眼中爆出精光,队长和舒莫对视了一眼后,就已经理解了舒莫的话。
这是一条思维误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队长明明一直都知道,但却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舒莫”就是完美符合这个标准的人,而这件事,只有少数人知道,但符合邀请函上标准的人却不一定必须得是舒莫。
“队长,”舒莫望着队长,缓缓开口:“你对成为皇后接受加冕,有兴趣吗?”
你也不想你的父亲出事吧,队长?
面对舒莫的话,队长仅仅是犹豫了一瞬,就接了下来,没什么好迟疑的。
他说道:“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找到我的父亲。”
舒莫看着他,片刻后,黑发青年还是皱起眉:“有一说一,你也并不确定你的父亲是否在真实之所里不是吗?而且审判所的人,可能也可以帮助你。”
舒莫并没有直接开口许诺什么,但队长却还是选择相信他,这让舒莫有些困惑,但面前男人的眼神却看上去更不对劲。
“你,真的没有意识到你的能力,有多么恐怖吗?”
舒莫:“什么能力?”
“在怪物中穿梭、自保、甚至游刃有余地面对各种污染物并亲近它们,不感到畏惧,也不会被怪物所攻击的能力。”
舒莫双手交叠,然后,他表现地有些奇怪:“可是,这有什么特别的吗?生命工厂的人,也可以做到。”
舒莫说这句话的时候,想到了普尼亚。
队长凝视着他,片刻后,男人释然一笑,然后缓缓摇了摇头,似乎是在感慨着什么,一旁的粉发女和机械男也不吭声了,仿佛遭受了什么刺激一般,一个抬头看天,一个低头看地。
“总之,我还是相信你。”队长说:“更何况,我和生命工厂的关系,早就已经是死敌。”
舒莫说:“好吧。”
男人望着他,突然拉开衣服,从衣服内侧的贴身衣兜内取出了什么,舒莫感受到了一股隐隐约约的污染物气息,队长很细心地收纳着这个小瓶子,舒莫刚探过头,就看见瓶子内漂浮着一根根发簇般的黑蓝触须,这触须仿佛活物一般贴在瓶内涌动着,形态似沙砾,又根根相连。舒莫望着队长,询问道:“我能看看吗?”
队长将瓶子递给了他,试管内的触须仿佛疑惑了一瞬,下一秒,舒莫伸出手轻轻敲了敲瓶子,其中的触须就仿佛炸毛一般整个蓬松起来,舒莫的眼瞳在那一瞬间变得纯白,队长近距离地望着这一幕,突然感到面前的人是如此的陌生。
一条若有若无的丝线从面前的队长身上延伸而出,接着蔓延到了前方的虚空之中,在另一端的尽头,一位有着四双手,趴伏在巨大的机械构造中日夜不停地编织丝线的身影一闪而过,对方的身上有着一条条锁链,而在它的前方,是一个在空中不断漂浮的轮盘。
那个狰狞的怪物就这样日以继夜的在那所建筑中不断重复着机械化的工作,就连外界发生了什么也一无所知,它只是重复着伸出手、扯过丝线、编织丝线的举动,日复一日,没有尽头。
它杂乱的长发下,是一张望不清晰的脸,只是当它抬起脸的那一瞬间,舒莫才突然发现,对方的右眼是残缺的,仿佛被什么东西所伤。
舒莫闭上眼睛又睁开,面前浮现的场景一瞬间淡去,他的右腿上再次传来痛楚,表情也变得有些疲惫,黑发青年眼中的白茫散去,面前的队长屏住呼吸看着他,接着,舒莫和他对视着,询问道:
“话说起来,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队长愣了一瞬,接着说:“丛,我叫丛。”
舒莫点了点头,接着将那个瓶子还给他,队长显然有些激动,但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低声询问道:“你有……发现什么吗?”
“你没有骗我。”
舒莫说道:“你的父亲还活着。”
队长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但舒莫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脸色有些扭曲:“但它的处境也不算太好,它被困在一个地方,一直在日夜不停地劳作。”
即使生命工厂的支部已经被毁灭了,但留在那里的污染物,却还是要继续着它们的任务,无法逃离,也无法停止。
队长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黑眸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但最终,男人还是松开了拳头,说道:“……还活着,就好。”
下一秒,一股淡淡的痛楚传来,队长这才发现他的掌心满是血痕,但男人擦了擦手便没有再管,他说完这句话就已经用尽全力,只能扶着椅子才勉强坐下。
舒莫看着他,接着说:“我们都有要救的人,你做好准备了吗?”
队长点了点头:“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舒莫说道:“现在。”
舒莫拿起那张假面面具,他看向一旁的两个人,询问道:“你们会化妆吗?”
粉发女自信一笑,队长坐在椅子上,望着舒莫从化妆柜的抽屉中抽出了一张人皮面具,亚娜跃跃欲试地接过,而一旁的机械男突然说道:“可是,队长的腿没有受伤。”
“要不然,我们试试看,把你的腿打断?”
队长:“……”
在队长的死亡凝视下,机械男笑着说道:“别担心,让我给你打造一幅假肢吧,保准咔咔好使!”
在几个人的合力协助下,队长被他们一把拉过,接着被按在化妆桌前,被硬生生地按上了那张人皮面具,队长的面容在镜中逐渐模糊,他感觉非常奇怪,就像是自己正在逐渐穿上一张不属于他的人皮般,不止是他的脸,就连体态都在发生着细微的改变。
简直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套在了他的身上一般,队长的脚上装着机械男刚刚造出的小装置,走起路上就不免得有些一瘸一拐,他现在看上去,几乎和舒莫一模一样了,这个人皮面具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将人完全伪装成另外一个人,但与此同时,它也会不断吸收受难者的血液,让人一点点地无力、衰竭,直到最终被完全吸干血而死。
这是无法免去的代价,就算是舒莫,也只能让人皮面具吸干队长的速度慢上一些,但随着血液的逐渐流失,队长的脸色越发惨白,看上去真的跟舒莫那副病态的模样一模一样了。
这种伪装并不是完全完美的,队长的声音无法掩饰,受到几次攻击后,面具也会被打落,接着化为原形。机械男只能给他造出一个变音器,但队长的声音听上去还是有些别扭,舒莫望着他,就像是看见了另外一个自己般有些别扭,更何况现在的舒莫,是脸戴假面面具的灰发贵族。
那种诡异的感觉就像是亲眼看见其他人披上了自己的人皮般,这是只有被模仿者才能察觉到的异样,其实最完美的模仿,就是将所要伪装的人完全献祭给面具吞噬,那样的话,那个使用面具的人就将完完全全地取代对方的一切。
粉发女的化妆技术,确实十分出色。
作为裁判的舒莫,带着完全符合“皇后”形象的队长前往真实之所加冕,没有比这更加完美的事了,舒莫在那一瞬间甚至感觉,这几乎是天才般的想法,天哪,他真是太聪明了。
……而像他这么聪明的人,居然有两个。
“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找到了完美的皇后,并要带他去真实之所加冕?”
面前的小丑在队长的身上转了一圈,它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滑稽中又有些嘲讽般的笑容:“有趣,真有趣。”
小丑蹦蹦跳跳地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舒莫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和身旁的“舒莫”面面相觑,接着说道:“他和邀请函上所描述的规则,是完全符合的,你不必怀疑这一点。”
“是,是的!”小丑跳到队长身边挤眉弄眼,它足有三米多高,和队长对比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庞大的怪物般,笑嘻嘻地说道:“它真的完全符合皇后的所有要求,吾主所立下的规则,就是如此描述的。”
“天哪,真是太好了,吾主的心愿终于要实现了。”小丑一边说着,一边低声哭泣起来,下一秒,它捂住脸的手就缓缓放下,露出了一张微笑的面孔:“但是,为什么今天来的,完全符合皇后要求的人……有两个呢?”
舒莫:“你的意思是,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其他长得跟我身旁这位皇后一模一样的人?”
小丑:“没错,没错!”
它的瞳孔转动着,落在队长的身上,却没有一丝一毫地亲近,反而满是嘲弄,但配上它那副玩笑般的模样,却显得像是在单纯地搞怪一般:“一模一样呢,这两位皇后,长得真是,完全一样!”
舒莫:“……”
队长:“……”
他们两个人面面相觑,局势在这一瞬间,突然就变得恐怖了起来。
望着面前的小丑,舒莫很想问一句:如果对面的人是“舒莫”的话。
那么,他是谁?
舒莫犹豫了一瞬,在小丑眯着眼睛观察队长,甚至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的时候,舒莫上前一步挡在队长的面前,表现地像是一个维护皇后的裁判一般:“这不可能。”
“我身边的这位,才是完全符合皇后规则的候选人。”舒莫抬起脸,轻哼了声:“还是说,你不相信我吗?”
小丑眼中的杀意迅速褪去:“哦?哦!我当然是相信您的。”
它的语气在自己都不知晓的情况下软了下来,连脸上的笑容都变得真切了许多:“但是,那位皇后候选者,已经在前台等待了。”
“可恶!”舒莫用手杖敲了敲地面,说道:“这简直就是在胡闹,他一定是伪装成皇后的别有用心之徒!指不定,对方就是用了什么奇淫巧技,才装出了那副样子。”
用了奇淫巧技现在还在被吸血的队长:“……”
“我必须要去看看,是什么人,敢这么放肆!”
舒莫继续怒道,小丑原本气势惊人,但看他在发脾气,现在也有些自我怀疑起来,它看着舒莫,不断地连连点头:“你不要生气,我这就带你去和皇后对峙。”
“他才不是皇后!”舒莫手里的手杖又用力敲了一下,声音也变得不悦起来,小丑有些慌了,它连连说道:“你不要生气,我这带你过去。”
庞大的小丑体型又抽大了些,对着面前的裁判低下身,伸出手,舒莫站到了它的掌心上,被对方捧起,队长刚想要一起上去,就看见小丑看了他一眼后,接着这才伸出手,将他也一起放到了肩膀上。
“快点。”舒莫在小丑掌心跺了跺脚,他其实也有点被现在的情况整懵了,这一幕看得队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舒莫在这恐怖的怪物面前肆意发着脾气,对方却丝毫不敢有怨言,甚至捧着他加快了脚步,下一秒,小丑踩着高根的靴子跺了跺脚,它纵身一跃,突然跳进了荒诞大剧院内,接着再落到地面上,跳进了处于大剧院最深处,挂在空中的壁画之中。
舒莫只感到眼前一阵变化,他们身边的一切就仿佛由虚变实一般,耳边再不是那带着隐隐蛊惑感的乐曲,也不是响彻大剧院的歌声,天空一片阴暗、发沉,空中传来几道雷鸣声,大地荒芜,而在如此的荒地上,却矗立着一座极其豪华的宫殿,在宫殿的地面上铺满了各色的宝石,连地板都是由黄金所制,每一块黄金上都会偶尔传出类似于哭嚎般的声响,是被剥夺了一切的赌徒正在低声啜泣。
整个宫殿内除了黄金和珠宝外,就是无处不在的金色蛛网,像菌丝,又似蛛丝,小丑庞大的身体落到宫殿内,将舒莫放下后,又变回了原来的大小。
它指着前方的房间,对着舒莫说道:“皇后候选人,就在里面。”
舒莫没有犹豫,看着队长也下来后,他让队长走在前面,自己就像是护在他身边一般跟着一瘸一拐的队长身后,两个人打开房门,那一瞬间,屋内的几个人抬起脸,就和走入其中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空气在那一瞬间,似乎都沉寂了下来。
在房间之中,穿着华丽的长袍,身上的装饰无一不是精细、无一不是奢华到了极点的黑发青年被一群怪物簇拥着,脸上带着胜利般的笑容,准备迎接自己的王冠。
下一秒,房门被突然打开,黑发青年脸上的笑容一顿,他转过脸,刚想要出声训斥,就和走入其中的队长……对上了眼。
那道目光,就宛如穿越了时间和空间的束缚一般,在空中,擦出了火花。
穿着华丽长袍的黑发青年脸上有一瞬间的惊慌,仿佛被人抓了个正着般,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队长,心里也很慌。
两个人对视着,互相都在打量彼此,队长的眼神看似平静,心里却已经去世了一小会了,他完全没想到,在屋内,居然还有一个“舒莫”!
舒莫在他的身后缓缓走了进来,在穿着华丽长袍的青年身旁,一头金发的男人眼神从队长身上扫过后,就视他为空气一般毫无感情地移开视线,接着,男人的眼神落在了舒莫的身上,那一瞬间,加里的金眸缓缓一闪,露出了一个让人目眩神迷的笑容。
“真巧啊。”男人悦耳的声音在房间内回响着:“看来,今天要有很有趣的事情发生了呢。”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黑发青年互相凝视着,而他们身旁的两个人,也在互相打量,这一瞬间,房间内的气息,尴尬到令人无语凝噎,一言难尽。
第079章 “哥哥,你早就该死了。”
屋内的气氛十分诡异。
四个男人面面相觑。
在舒莫的面前, 两个长得跟他一模一样的人站在一起,犹如镜像一般彼此对视着,这世上, 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而在穿着华丽长袍的黑发青年身后, 加里的眼神落到了灰发贵族的身上,那双金眸中的情绪让人无法看清,舒莫握着自己的手杖, 几个人一时之间都不敢开口说话。
再这样下去,他们四个人都可以在这个房间里搓盘麻将了, 队长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但现在这副场面,他还真没看见过。
在他们的面前,华服青年神色倨傲,眼中的喜悦难以掩饰, 就在刚刚,加里让他带上了一张面具, 接着带着他来到了这里, 普尼亚穿上了华丽的服饰, 看着宫殿的仆从跪在地上给他戴上宝石所制的饰品,这一切的一切, 都让他的心情迅速好了起来。
然而当戴着人皮面具的队长出现的那一瞬间, 普尼亚脸上的表情就瞬间凝滞了下来, 他似乎是有一丝慌乱的, 但仅仅过了一瞬后, 普尼亚低下头, 看着自己身上的东西,他的瞳孔微张, 那股慌张就以最快的速度化为了某种贪婪。
舒莫看着他,突然感觉有点怪怪的,毕竟看着自己的脸上出现那种倨傲的神色,还是太古怪了些,而且他总感觉面前的人有些眼熟,简直就像是在哪里见过似得。
随着咔嚓一声,屋外的歌者和小丑打开了门,身形纤瘦的歌者探出头颅,望见屋内的场景后一愣:
“为什么会有两位皇后?”
以歌者的脑容量,在这一瞬间,它有点卡壳了,屋外的另外应该小丑探头探脑: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普尼亚抬起脸,就以最快的速度说道:“他们是伪装成我的假货,杀了他们!”
他说出这句话的那一瞬间,就连队长都微微愣了一瞬,舒莫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接着说:“我看谁敢!”
他一瞬间有些后怕,没想到普尼亚的反应速度这么快,队长和他对视了一眼后就也跟着说道:“我看你才是那个假货。”
真假皇后的这一幕,让原本已经准备好加冕仪式的歌者和小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它们庞大的身体从门框外挤入,这些狰狞的怪物围绕在他们的身边,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恶意和浑浊的杀气。但它们却不敢轻举妄动,加里的面色如常,表现地就像是在纵容着对方的所作所为一般,但仔细看去,才能发现金发男人的眼眸中毫无情绪。
“我才是,真的皇后。”普尼亚轻声说道,他身上的华服熠熠生辉,衬得他整个人光彩照人,而队长则只穿着一套十分普通的衣服,被他这么一衬,显得简直像是从某个角落里跑出来的一般,但队长脸上的表情十分沉稳,即使周围的怪物时刻可能将他一口吞噬,他也只是淡淡地说道:“你到底是真是假,你自己心里清楚。”
不管其他人怎么样,但是队长知道真正的舒莫就站在他的身边,这让他的心里满是底气,大家都是来冒领的,谁怕谁?
“不准过来!”舒莫伸出手杖,将察觉到了不对劲,凑到队长身边的怪物挥开,对方发出一声痛呼后惊慌地回到了黑暗之中。而对面的加里则也慢条斯理地拔出长刀,捅穿了一个怪物的胸膛。
舒莫挥开手杖上残余的血迹,接着抬起脸,就看见加里正用一种温和的眼神凝视着他,舒莫看了他一眼后移开了视线,实际上,到了现在,舒莫都有点分辨不出来面前的人究竟是不是希,也不知晓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察觉到青年回避的态度,加里的金眸暗了一些,他脸上仍然带着微笑,开口说道:“这里的两个人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皇后又怎么样呢?”
加里轻声说:“他们能够站在这里,就代表他们都符合皇后的标准,而这,就是加冕仪式的规则。”
他的话音一落,某种辉煌的圣歌传来,是远处的信徒们正在歌颂着歌谣,庆祝着皇后的诞生,天花板慢慢溶解,整个地板缓缓上升,房间内的人被托起,将要靠近天空中悬浮着的一颗启明星,温暖圣洁的纯白光芒在那一瞬吞噬了整片星空,仿佛群星环绕、万物敬仰。
一顶通体纯白的王冠缓缓浮现,在它的后方,是若隐若现的王座,只要走到它的面前加冕,便可以成为荒诞之主的皇后。
在这一刻,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都产生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渴望,那是可以站在所有人之上,审判一切的力量。普尼亚深呼吸了一口气,完全不知晓陪伴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东西竟然有这样的一面,而舒莫则抬起脸望着那顶王冠,他察觉到了一股极其强烈的呼唤感,仿佛是与他心血相融的东西正在召唤着他。
像是只要舒莫向前走一步,就可以将它取回,但灰发青年的脚步一顿,在那一瞬,他看见了高台上的另外一个王座,而那个王座上……却空无一人。
西卜斯的身影消失不见,舒莫的眼瞳紧缩,慌得连那股隐隐的召唤感都不想搭理了,他一边寻找着西卜斯的身影,一边推了队长一把:去吧,精灵球!
队长这才回过神,另外一边的加里望着这一幕,眼神落到了队长的身上,那一瞬间,队长在人皮面具下显得极其苍白的人变得更加惨白了,宛如被某种极为恐怖的东西盯上了一般,是一股要将他触碰过舒莫的那一部分躯体切割下来般的阴冷感。
但队长回过身,就望见加里仍然是一幅温和的样子,他看着面前的黑发青年,说道:“这就是你的选择。”
普尼亚咬了咬牙,接着轻声说:“我会成为皇后,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他的声音让舒莫微微一顿,灰发贵族抬起脸朝着他望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瞬间,加里和普尼亚站在一起的画面,突然就刺痛了他的眼睛,看上去十分碍眼。
舒莫微微眯起眼睛,一直暗中观察着他的表情的加里眨了眨眼,察觉到舒莫似乎是有些不高兴了,他便望着面前的人说:“你确定,那真的是你的东西?”
“审判所的人已经调查过了,你在出生时,并未有过任何异常,而你却口口声声说那是你出生时便携带之物。”加里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可以让舒莫听见,普尼亚完全没想到他为什么会突然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些话,穿着华服的青年看着他,突然嗤笑道:“但是这又怎么样?”
“审判所的人,不会在乎这些小事吧。”普尼亚说:“那是我母亲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所以那就是我的。”
他略挑起下巴,眼中并未有被戳穿的惶恐,而是直白地说道:“无论它在那之前属于谁,既然被我拿到了,那就是属于我的。”
“难道说,我在路上捡到了什么东西,也是我的问题吗?”普尼亚说道:“就算有错,那也是要怪对方自己弄丢了它!”
话音刚落,普尼亚的脸色就肉眼可见地难看了起来,他刚刚……不是想这么说的。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加里点了点头,他看向高台上的那顶王冠,接着说道:“所以你弄丢了圣物后,也是你自己的过错。”
“不,那是我的!”普尼亚开口反驳,但他却完全无法阻止自己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简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般,舒莫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眸深邃,因面具遮挡了他的表情,让其他人完全无法望不真切那双绿眸中的情绪。
“别那么紧张。”加里说:“轮到你上场的时候了。”
普尼亚呆呆地看着他,片刻后,华服青年这才咬着牙转身走上加冕之路,队长同样跟了上来,他也听见了刚刚的那番对话,看着普尼亚的眼神就有些不太对劲,不是嘲弄,也不是认可,只是很淡的一眼,却让此时状态本就不太正常的普尼亚的情绪更加扭曲了起来。
两个人一起朝着王冠走去,舒莫还在思考贪婪究竟去了哪里,他的心慌得厉害,在这种情况下,身旁的加里却朝着他靠近了一步,金发男人站在那里看着他,视线落在他敞开的衣领上,声音突然变得发软了些:“这位裁判大人,我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一直在看着你。”
两个互不相识,又好像十分投缘的人站在一起聊起了天,加里犹如在调情一般,毫不掩饰他对舒莫的兴趣:“我们很投缘。”
舒莫微微偏过头,往旁边走了一步,他知道加里已经认出了他,又或者说,在男人看见他的第一眼时,他就认出了他。
就算有其他人伪装成他的样子,就算人皮面具的能力再怎么特殊,加里还是能够一眼认出真正的舒莫。舒莫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想法,他摸着自己的手杖,却没有正面回答加里的话:
“是吗?但你却陪着一个冒牌货来到这里,破坏大剧院的规则。”舒莫说道,表现地就像是一个愤怒的裁判,声音中有点淡淡的不悦,加里靠近他一步,嗅闻着他身上的气息,说:“你真的很在意剧院的规则?裁判大人。”
“你可是在舞台上玩得很开心,现在又在胡闹过后,带着一个假货来冒充皇后。”
“就算是那些恐怖的污染物,也得哄着你开心。”加里说:“你在它们这里,像是很受欢迎呢。”
在舒莫和加里的身边,一群群的怪物围绕在一起,用一双双眼眸盯着中心的两个人,反而对高台上的两位“皇后”完全不在意似得,它们死死地盯着舒莫,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加里,简直就像是在蠢蠢欲动一般,稍有异动,就会扑上来一口撕扯下金发男人的血肉。
舒莫抬起脸瞪了它们一眼后,歌者和小丑就后退一般吹起了口哨抬头看天,但眼神仍然紧紧盯着加里看。两个人之间的话突然沉寂下来,舒莫抬起脸看着前方的两道身影,队长和普尼亚都快要走到王冠前了,也难为他们了,走得这么慢的主要原因,还是得伪装成舒莫的腿疾:皇后可是不善于行的。
……如果让普尼亚拿到了王冠,那么他该怎么办?
舒莫陷入了沉思,同时感受到身边有什么温暖的东西靠近了过来,他心里突然就有些烦躁和不悦,这股不悦源自于一开始见到加里时道现在才突然爆发而出的无法理解,再到现在,近乎成为一柄尖刺般扎在舒莫的心里。
“裁判大人,”男人悦耳的声音传来,舒莫抬起脸,就看见加里那张在圣洁的白光下显得越发完美的面孔,犹如雪中仙人、梦中幻影:“我可以抱你吗?”
某种欲望凝聚在一起,在加里的眼中沉淀成深不见底的暗色,他从一开始,就想要这么做了。
舒莫看着他,突然哼了一声:“走开。”
加里被他直接一口拒绝,也不见恼,他戴着纯白的手套,扶着下巴说道:“嗯,是我冒犯了,但我实在是很想拥抱你,我想抚摸你的头发、触碰你的肌肤,我想要将你留在我的身边,然后独占你。”
金发男人旁若无人地说着这番话,接着对着舒莫眨了眨眼:“我渴望这一切渴望到要发狂,再不能做到这些,我就要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你,”舒莫看着他,有些瞠目结舌,“你在说什么啊。”
无论是曾经的加里,还是希,都不是这种性格,加里的这番话简直让他的世界观都要颠覆了一般,男人的面容美丽,被皎洁如纱般的光芒笼罩,他微微眯起眼睛又睁开,眼瞳清澈又漂亮,笑起来给人一种极其阳光,是昂扬且正气的气息,唇红齿白。
“不要拒绝我。”加里伸出手,牵起他的一条手,他向着灰发青年俯身,突然低头在他的手背印下一吻,舒莫看着他的动作,就望见那卷翘的睫毛突然睁开,露出一双耀眼的金眸。
宛如心弦被勾动,舒莫完全无法从现在的加里身上移开视线,他感觉自己在被人蛊惑,舒莫纠结了一瞬:“现在……不是做这些的时候。”
说到底,舒莫还是无法拒绝他。他纵使困惑,在男人这么请求的情况下,还是略微挣扎了一瞬,就被人拉着扯了过去。
“我们现在是敌人……”舒莫说道,看见围绕在他们身边的怪物后,就更不愿在大庭广众下这么做:“而且,你是审判所的人。”
舒莫停顿了一瞬,最终还是询问道:“你们来这里,是要镇压贪……荒诞之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加里垂下眼帘望着他,面前的灰发贵族戴着纯白的面具,一双绿眸中带着探究的神色,在被他按着手腕的空隙向他发出了质问,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甜味,并不是普尼亚身上那种乍一闻起来十分香甜,但闻久了后却令人作呕般的气息,而是犹如自身携带的一般,连血肉似乎都带着甜味。
这段时间内忍受着那股味道的加里在靠近舒莫后才感到自己的大脑都清醒了些,他深深地沉浸在舒莫身上的气息中,恨不得将这股甜味浸入水中,融为香水,日夜作伴。
他甚至想将对方做成标本永远放置在身边,却又无法下手,于是就只能暗自忍受,面对舒莫的提问,犹如执事一般的男人眼波流转,接着说道:“审判所想要毁灭任何污染物,都从来不需要任何理由。”
“你也是这么想的?”舒莫的声音已经有些低沉下去,他的呼吸起伏,像是想到了某种可怖的可能,却又不愿去确定:“哪怕彻底毁灭荒诞戏剧,哪怕扼杀荒诞之主?”
灰发青年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胸前的肌肤仿佛泛着某种细腻的软光般,在上方浅浅扫过,就算再怎么想冷静,也因为愤怒而气到脖颈微微发红起来,耳垂也开始充血、转为一种殷红色。
加里的眼神落在那块软肉上,他的手指伸出,带着某种又重又深的力道探向舒莫,那双绿眸望着他,眼中的神采漂亮得令人心惊,仿佛一片汹涌的绿海,旺盛的怒意带着澎湃的生命力在其中涌动,又因为真挚的情感而显得愈发醇厚。
加里捏住他的耳垂摩挲着,每一次的力道都让舒莫有些微痛地皱起眉,加里连指尖都是暖的,力度却硬得像是在骨头都由钢铁所铸。
舒莫痛呼了一声,最后还是挣动了一下,男人这才好像回过神一样望着他,片刻后,看着舒莫的眸光,加里低声说:“抱歉。”
“可我有些控制不住我自己。”男人仍然在笑:“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他呢?”
加里的这句话,甚至显得有些荒谬起来,舒莫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看了好几眼后,他才勉强克制怒意说道:“我不在意他,那么我还要去在意谁?”
他几乎就想要直接地对加里说: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你就是最清楚这一点的人。
加里垂下眼看着他,那眸光中满是压抑的侵略性,舒莫完全不理解他为何摆出这副样子,加里和贪婪的关系……真的是像他所想的那样吗?
正在此事,高台上突然传来一声尖叫,舒莫其实一直有观察着台上发生的一切,队长和普尼亚已经几乎要走到王冠之前,然而就在只差几步路的时候,普尼亚却突然开口说道:“你刚刚听见了加里说的话了,对吗?”
队长目露狐疑,他并不是舒莫,不知晓他们之间的关系,又哪里能理解普尼亚现在对他的复杂感情,男人只能含糊地说了一句:“怎么,你还想说些什么?”
普尼亚和队长现在都披着人皮面具,两个人一个身穿华服,一个身穿黑袍,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却因神色的不同而显得稍有区别,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捅进了他的脑子,普尼亚身上的腐朽气息越发重了,重到就算是队长,都察觉到了不太对劲。
“你知道我是谁,对吗?”普尼亚接着说,他的这番话通过耳机传到了舒莫的耳中,而在普尼亚的眼中,现在的队长,是舒莫。
“我其实一直都不敢确认,但是现在,我已经确定了,是你。”
“因斯亚,”普尼亚说道:“你其实一开始就知道,我在伪装成你的样子吧?”
队长……队长犹豫了一瞬,现在的情况太过复杂,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而另外一个人演员则没有剧本。
队长沉默了,最终,他将目光放在王冠上,决定不管普尼亚放什么屁,之后抢到王冠就直接跑。
“是,我确实已经认出你了,但你为什么还活着呢?”普尼亚说:“你明明早就应该消失了。”
“一个已经死去多年,并且被家族除名的人,怎么会突然重新出现在这里?”普尼亚望着前方的王冠,他抚摸着自己的脸,却清晰地意识到:他身上的这套华服、他能够站在这里的原因,都是因为他披上了这张面具。
“你知道吗?父亲母亲从未承认过你,他们早就将你彻底除名。”
队长听到这番话的那一瞬间,并未有任何感觉,但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耳机,但另外一边的舒莫已经听到了,而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队长放下手,他对普尼亚的感官已经彻底变得异常恶劣,但他毕竟不是当事人,而舒莫又没有说任何话,男人只能回答:
“哦。”
队长顿了顿,接着说:“那又怎么样?”
普尼亚的手指一颤,他的声音提高了些:“你还没有意识到吗?你早就该死了,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父亲母亲从未爱过你,我才是赫尼亚家族唯一的长子。”
队长转过脸看了他一眼,普尼亚望着他的表情,极力想要从队长的脸上看见痛苦的神色,揭露真相的这一瞬间,普尼亚的心里甚至是有股莫名的快感的,然后他就看见队长看了他一眼,接着趁着他说话的时候伸出手,一把握向面前的王冠。
“放手!”普尼亚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他的眼底发红起来,一字一句地看着面前的人说道:“这是母亲送给我的礼物。”
他说:“你听见了吧?这是属于我的,它不属于你,你早就已经被除名了,你为什么现在还要重新出现?”
普尼亚想要以这番话让队长痛苦、让他犹豫,但男人只是望了他一眼,就好像有些不耐烦起来了似得:“滚开。”
他的声音沙哑,不像是普尼亚一开始听见的声音,队长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轻咳了一声,普尼亚望着他,看上去十分疑惑:
“你不理解我的意思吗?”
他说:“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手?就算你回来了又怎么样?”
“父亲母亲都不在乎你,”普尼亚说道,他的表情一点点扭曲,就像是有什么裂痕将他的面孔缓缓撕裂开来般:“他们把圣物送给了我,你为什么要回来抢我的东西?”
队长眯起眼看着他,片刻后,他已经从普尼亚的话中听出了他的意思:
“所以,这顶王冠原本是属于舒……我的?”
这场家庭伦理剧,让普尼亚完全不可自拔,但队长的脑中却已经豁然开朗,难怪他看普尼亚和舒莫的样子总有些相似,原来他们真的是一家人。
他并不是要故意窥探舒莫的隐私的,男人只能在心底对他说声抱歉,他懒得再听普尼亚说些什么,而是直接道:“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说,既然我已经被除名了,那么这东西就不属于我了是吗?”
“那你又为什么要变成这副样子?走到这里来呢?”队长继续说道:“我不是在和你理论,也不是在和你聊天。”
队长推开身旁的人,接着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继续说道:“别碍事了,不变成这副样子,你甚至连站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普尼亚紧紧地凝视着他,片刻后,他的表情都有些扭曲起来:“是啊,如果不是变成这副样子,那么我连站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哥哥,”他轻声说:“你已经死过一次了。”
“所以你现在能不能再死一次呢?”
队长望着他,就看见普尼亚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刀,他的眼神落在队长的腿上,接着轻笑道:“我必须得变成你的样子才能变成皇后,将你吞噬之后,我就可以完全地取代你。”
他抚摸着自己脸上的面具,笑得格外开心,看着队长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位落入陷阱的猎物,普尼亚从站在高台上的一开始,就在思考着这件事。
而舒莫,他的这位哥哥是个连跑都跑不动的残疾人,离了其他人的保护,他又能怎么办?
普尼亚望着面前的队长,突然毫不留情地攻向他的右腿,队长的面色古怪,下一秒,男人低下头望了一眼下方的灰发贵族后,突然在普尼亚不敢置信的表情中高抬起右腿,机械咔咔的声音传来,一块快拼装的金属块掉到地上,刚刚还一瘸一拐的队长突然一脚横踢,在普尼亚的面前如同一道疾风扫过一般,将他狠狠踹到了地上。
犹如看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突然跳起来给了他一刀一般,普尼亚的眼中,甚至都不是茫然,而是开始怀疑人生了。
“这……怎么可能……”
他呕出一口血,就看见队长站得笔直地收起腿,他堂堂生命工厂的S级雇佣兵,哪里受过这种气,队长又上去给了他一脚:“想欺负瘸腿是吧?想趁我不备偷袭?你手里拿着的刀我一开始就看见了,废物一个还想反杀?”
一想到如果真的是舒莫站在这里,那么普尼亚的偷袭还真有可能把舒莫推下高台,队长就更生气了,他又狠狠踢了男人一脚,这才转过脸,准备伸手去拿起面前的王冠。
“你……不是因斯亚……”
普尼亚倒在地上瞪大眼睛,说道:“那么……他在哪里?”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普尼亚缓缓低下头,看向了高台下方的灰发裁判,然后,他就望见了那双深邃的绿眸。
对方看着他,眼中没有喜悦、也没有仇恨,只是在看着一个和他完全不相干的人,看着一个伪造成他的样子,却一再失败的陌生人。
第080章 舒莫戴上了那顶冠冕
圣洁的冠冕漂浮在半空之中, 将整个星空都渲染成了银白色,一道道的光环在空中浮现,高台之下的仆从们跪在地上, 眼神愈发虔诚。
舒莫眼睁睁地望着这一幕, 心里很想说一句:这看上去好像邪//教现场啊。
他缩了缩脑袋,片刻后,灰发青年突然意识到, 这么大的动静,绝对会引来其他人的围观, 而皇后都即将加冕了, 荒诞之主在哪里?
一直没有见到贪婪,让舒莫的心慌慌的。队长已经清掉了眼前的障碍,手指甚至已经握住了那顶冠冕,但就在这一瞬间, 戴着人皮面具的队长突然感到一股杀意从远处爆发而出,以他在生死危机中锻炼而出的敏锐, 男人在那一瞬间当即蹲下, 一把巨大的镰刀仍然从他的头顶划过, 差点让他当场变成真·平头哥。
队长连滚带爬地躲到一边,就望见在上方的天幕之中, 一只苍白的手缓缓伸出, 泛着青白色泽的大手骨节修长, 握住那把险些将队长斩首的镰刀, 下一秒, 下方的仆从们齐齐跪伏在地, 漆黑的衣角出现,再然后是一头华美的黑发, 荒诞之主西卜斯现身,祂一甩手中的巨镰,什么都没说,在男人的后方,审判所的主教们朝着祂的方向追来,细细看去,西卜斯的脸上甚至还有些些许血迹,衬得祂更添一分魔魅的气场。
祂身后的金网展开,一顶漆黑的王冠戴在祂的头上,上方燃烧着黑金色的火焰。
“我的皇后……在哪里?”
突然出现,身上还带着血腥味的庞然大物缓缓降落在高台之上,祂的黑发将男人撑起,犹如一张漆黑的菌网,在男人的身边缭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斑驳的金色彩斑从祂的四周洒落,光是嗅闻到这股味道,似乎都会让人的大脑金化、腐朽、陷入疯狂。
消失许久,不知所踪的西卜斯突然出现,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仔细看去,祂的屁股后面,还追着一群审判所的援兵。
在最前方带着援手而来的主教都快吐血了,她们兵分两路,一波人带着普尼亚去夺回圣物;另外一波人则是去围剿西卜斯,在主教和七诫的协力合作下,他们以多敌少围攻荒诞之主,在如此的攻势之下。
审判所的人很成功地跟西卜斯打了个六四开。
西卜斯六,审判所四。
他们已经足够无耻,甚至主动偷袭,但却还是险些被西卜斯斩首,那把镰刀似乎有着某种能力,无论是谁,只要被那把镰刀命中,就都会被其直接斩首,身体风干,头颅则化为黄金。
审判所的一位红衣主教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西卜斯一刀斩杀。祂抽出带血的镰刀,眼中并无其他情绪,只有对死亡的漠然,仿佛身处在他面前的人只有跪伏在地,才能勉强找到一点安全感。
男人本来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继续斩下另外一个人的头颅,但祂却仿佛望见了什么,突然不再管审判所的人,而是直接出现在了加冕的高台上。
当望见高台上的两位黑发青年时,西卜斯的金眸微微眯起,那双视其他人为无物的眼眸中第一次燃起了如此清晰的怒火,他的手指伸出,向前一抓后,在男人的手中就出现了一张人皮面具,对方正在竭力挣扎,犹如活物一般挣动着,从面具的四周伸出了细长的触须,它发出类似于求饶的尖叫声,但却还是在西卜斯的手中被慢慢握紧,接着缓缓捏碎。
队长退后了一步,他的身体缓缓变为原型,男人脖子上的血口还在往下滴血,逐渐愈合。丛看着面前华美却恐怖的怪物,心里生出了一个强烈的念头,那就是他已经死了,在西卜斯的眼中死去。
他的心跳跳得极快,队长是一个不苟言笑,且不爱说话的高冷雇佣兵,但是现在,在西卜斯的面前,望着他手中那把滴血的镰刀和身上散发的杀意,男人的脸上还是不由自主地挤出了一个友善、和蔼的笑容,似乎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你吃了吗?
队长……队长感觉自己的腿在发抖,他心里唯一的感觉,就是舒莫的伴侣看上去,似乎脾气不太好。
“舒莫让我来拿回他的东西,”队长望着男人缓缓举起镰刀的动作,以此生最快的速度拯救了自己的性命:“你是他的伴侣吧?他叫我过来这么做,是因为他一直想救你。”
西卜斯的手微微一顿,下一秒,不等祂继续开口,队长直接转过身就撒开腿开始狂奔,比来的时候速度快了何止几倍。
西卜斯望向他,察觉到队长身上有舒莫气息的祂只想抹掉这个存在,祂刚准备追上去将人斩首,审判所的人却从后方冲来,主教漂浮在空中,手中托着另外一只盖亚之眼,那股凝视感让人十分烦躁,西卜斯的脚步一顿,似乎踩到了什么,祂低下头,就看见仍然瘫倒在地上的黑发青年伸出手握住祂的衣角,对祂说:
“救救我……”
祂的金眸扫过面前的人,对方满身狼藉,显得极为可怜,勾着男人的衣角求救,这副样子似乎引起了西卜斯的注意,西卜斯的长发扫过,向着他缓缓伸出手,似乎要扶起他,普尼亚的心一跳,他知晓这有多么危险,但这近在咫尺的男人还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普尼亚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人,就看着西卜斯握住他的头发,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你的身上,有他的气息。”
男人望着他的眼神发生了某种变化,仿佛一位暴君望见了心仪的收藏品,任何和舒莫有关的东西,都是属于祂的。
下一秒,普尼亚只感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却是他的头颅被直接斩首,血色淹没了一切,普尼亚的脸开始金化、凝固,最终变为了一个雕像,被西卜斯握在手中,这一幕,就犹如他曾经在梦中见到的一样。
一张人皮面具掉了下来,西卜斯就像是拔萝卜一般,很轻松地将新的收藏品拿起,普尼亚在死前的最后一刻,才终于生出了一点悔意,以及一丝痛苦的不甘。
这导致他的面容一阵变化,最终变成了愤恨的模样,西卜斯望着手里的东西,像是有些不满,身后的主教恰好在这个时候在背后攻击,祂的手一抬,这个刚刚到手的藏品就在男人的手中化为金粉破裂开来,被主教一刀切碎,但其中并没有掉出珠宝,而是一片漆黑。
从西卜斯突然现身,再到现在普尼亚的死只过去了很短的时间,舒莫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他仅仅因此停顿了几秒就回过了神,看着向着他狂奔而来的队长,短短的一段路,蓝发男人几乎要跑出夺命马拉松般的模样,他的双臂挥得快要起飞,恨不得把自己的两条腿砍断后装上电动马达冲过来。
“舒莫!”
听到这句话,舒莫的眼瞳瞪大了一些,在队长的手中,就拿着那顶圣洁的王冠!
舒莫朝着队长的方向冲去,然而他刚走出一步,身旁就传来了一声叹息,加里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弓箭,他拉开弓,对准前方的队长拉开弓弦,即使是在将准星对准队长的时候,男人的脸上仍然带着淡淡的、令人不由自主信赖的笑容。
“住手!”
舒莫毫不犹豫地挡在了他的面前,他的绿眸中溢出一股偏执的情绪,望着面前的加里,绝不相信对方会对他动手,加里对着他微微笑起来,下一秒,男人的指尖松开,手中的弓箭化为两根金箭射出,掠过面前的灰发青年后射向队长的方向,一根要将对方的胸脯贯穿,另外一根则飞向西卜斯。
舒莫的眸光由始至终都极为坚定,即使是那柄弓箭对准了他,但加里的这两箭,却还是超出了青年的认知范围,有那么一瞬间,要不是不合时宜,他甚至想感慨一句:“这也太厉害了。”
加里盈盈地笑着:“好好待在这里,好吗?”
舒莫望着他,说道:“你不想我拿到那顶王冠。”
这不是疑惑句,而是肯定,加里望了一眼审判所的人,接着又看着他,声音几乎低哑:“现在还不是时候。”
舒莫和他对视着,两个人的眸光彼此交错,加里没有做更多的解释,但舒莫已经不太想听了,他又看了男人一眼,突然伸出手一旁,围绕在他们身边的仆从之中,歌者突然犹如鬼魅般爬出,它所过之处掉下了一寸又一寸的骨刺,但它发出的歌声却越发悦耳,从一开始的嘶哑,再到现在的天籁一般,让人不由自主地去倾听、沉沦。
它突然出现在了队长的面前,伴随着一阵优美的旋律,即将将队长完全轰碎成渣的金箭被它挡下,却将歌者的小半个头颅轰穿。从裂开的颅骨处显露处焦黑的痕迹,污染物当然不会痛呼,它只是仍然在唱歌。
“我只是想保护你。”加里望着这一幕,眉头微微皱起,脸上的表情让人不由自主去信赖:“还是说,他比我更重要?”
“这怎么能拿来比较?”舒莫望着他,眼中满是不解:“你难道真的要看着贪婪消失?”
“审判所的人会镇压荒诞之主,并灭杀这个即将诞世的五级污染物。”加里说道:“这不是很好吗?”
灰发青年闻言陷入了沉默,他用那双绿眸凝视着面前的金发男人,语气中已经隐隐不快:“放屁。”
回应他的,是加里再次举手拉弦的动作,舒莫这一次没有再去挡,他只是转过身朝着队长走去,而在青年的身后,是一蹦一跳地缓缓包围上来,朝着金发男人靠近的小丑们。
这些怪物们一边做着滑稽的动作,一边对着金发男人挤眉弄眼,加里的手指一顿,他望着舒莫的背影,金眸慢慢变深:“这不公平。”
男人连眼角都在轻颤,他露出一个笑,但眼角却是朝下弯曲的样子:“你在偏心呢,裁判大人。”
“比起互相残杀,阻止你们是更好的方式。”舒莫头也不回,自然看不见加里的表情:“我不想伤害你,我也不想你伤害贪婪。”
美如冠玉的金发男人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意缓缓淡去,男人白玉般的脸庞像是裂开了一条缝隙一般,从额头中心缓缓渗出一滴血珠,他伸手抚摸,看着在洁白手套上渗开的血水,加里淡淡地说道:“真是……令人不快。”
舒莫并不是想伤害他,只是命令小丑们阻止身后的男人,任何想要杀死西卜斯的人都是舒莫的敌人,但是当加里也对祂举起屠刀的时候,舒莫那一瞬间是真的没脾气了。
“我奉命寻找圣者的踪迹。”身后的男人突然传来一句听上去莫名其妙的话:“而在审判所的资料之中,这件圣物,似乎与曾经在五层出现过的‘圣者’有着莫名的联系,曾经的圣者留下的遗迹中,有与圣物产生共鸣的残骸。”
“如果我寻找到了圣者大人,那么审判所的人,就需要不惜一切代价地区迎回对方。”
加里说道:“如果换成是我的话,我可能会以这顶王冠为诱饵,看看是什么人,会想要去使用它,可以使用它。”
“你觉得呢?裁判大人。”
那段话很轻,却在转瞬间随风而逝。
“在荒诞之主被镇压后,即使是亵神者,因其被日柱2所庇护,生命工厂的人也会任其离开,而留在领域内的污染物也有最后一次逃跑的机会。”
似乎是有人在他耳边若有若无地蛊惑道:“放弃吧,离开这里,你的安危比其他人更重要。”
“放屁。”舒莫头也不回地说:“审判所的人,才不会放过亵神者。”
“也许我会呢。”加里说道:“毕竟,我很喜欢裁判大人。”
刚刚死里逃生,终于走到舒莫面前大喘气的队长恰好听到了加里的最后一句话,因为刚刚的事,他的耳机都掉到了地上,自然听不见他们之前在说些什么,但加里的这番告白实在语出惊人,队长当场愣住,他看着舒莫,眼神都逐渐变得钦佩起来。
从荒诞之主到审判所新教士。
舒莫的追求者,怎么一个比一个恐怖。
“我拿到了。”这番话只在队长的脑中过了一瞬,舒莫走到他的面前后,男人便伸出手,将手中的王冠递到他的面前,在靠近舒莫的那一瞬间,这圣洁的冠冕骤然爆发出了明亮至极的光芒,队长感到手上传来一股灼热的阵痛,他连忙松开手里的东西,却发现自己并未受伤,甚至于连刚刚一路上所受的伤都完全痊愈,浑身上下宛如重获新生一般,队长的头皮一痒,他伸手去摸的时候,发现就连被西卜斯砍下的头发,都在这一刻重新长了出来。
——神医啊!
那顶冠冕悬浮在空中,在舒莫的面前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宛如一颗正在闪亮的启明星,微微战栗着等待着自己真正的主人,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感到背后传来一股压迫感,就算是正在和西卜斯对战的审判所一行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们转过脸,就看见了灰发青年伸出手,握住王冠的那副场面。
明亮的光芒一阵阵传出,此地的所有污染物都仿佛被其震慑般抬起脸,凝视着正中心的灰发青年,西卜斯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身后的金网一闪,男人便骤然出现在了舒莫身后,先是一头漆黑的长发,然后是内部斑驳的黄金色,再之后,是缓缓靠近的暗哑声线,以及那腐朽又甜腻的气息。
身穿长袍的男人从虚空中探出手,他的脸上满是喜悦的笑容,舒莫伸出手握住那顶王冠,仿佛在接受着一般,眼眸的绿色被白芒压制,又在下一秒重新变为深邃的浓绿。
那些被普尼亚所忽视、所厌恶的求救声一瞬间涌入舒莫的耳中,他并未去拒绝,而是选择了接受,因为这就是他的职责,某种纯白色的力量不断地涌入舒莫的体内,那是与他完全契合的,本来就应该拥有的东西。
“皇后。”黑发男人漂浮在虚空中,伸出犹如玉蜘蛛般的手掌抚摸青年的脸庞,带着爱意的呢喃,他犹如掀开一张假面一般,将那张面具扯下,露出黑发青年真实的面孔。
“我的皇后——”
在那一瞬间,舒莫的样子彻底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审判所的人甚至到现在连贪婪都顾不上了,他们看着这张脸迅速反应了过来,这张脸,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刻骨铭心。
舒莫和审判所的关系,简直可以用虐恋情深来形容。
在他来到二层之后,审判所刚刚接收到了亵神者重新现世的消息时并没有轻举妄动,因为随之而来的,就是亵神者被日柱2所庇护的消息。
日柱2的行为,简直就是在审判所身上骑脸输出,他们当然无法忍受,为了证明审判所的威严,他们派遣七阶阿卡纳去惩戒亵神者,阿卡纳接受到了这个命令后迅速出击,将这项任务迅速外派给了自己的得力属下,二人迅速前往实验所受命。
然后以极速暴毙。
在那之后,审判所便遭到了所长的报复,他们当然极度愤怒,但那个时候日冕组织正跟他们打得火热,审判所三天两头就要和日冕组织起冲突,对于所长的报复,就只能再放一段时间。
这一放,就是几个多月,审判所对舒莫的怨气越来越深,但一直没有时间处理,更何况,所长的报复,还挺麻烦的。
再头铁的人,也不能在和日柱1对打的时候再去得罪日柱2,柱神本人可能不惧,但轮到审判所那就是真的会被两位支柱混合双打,他们心里门清,此事不能再细究下去。
然后,他们就突然发现,亵神者终于离开了实验所,来到了荒诞戏剧的领域之中。
……并成为了荒诞大剧院的裁判。
再到了现在,主教定睛一看,突然发现,为什么这位审判所喊打喊杀的亵神者,一直暗中要除掉的存在,好像真的可以使用圣物?
主教和身旁的七诫对视一眼,都感到此事是如此的荒谬,他们的身后,玛门亲眼目睹了普尼亚的死,他抚摸着自己的脸,眼眸中的紫色越发暗沉。
似乎完全无人为他的死而难过,甚至于,就连玛门自己的注意力,都被舒莫吸引,他看着前方的黑发青年,突然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原来普尼亚和他,都只是两个模仿他人的伪物罢了。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要将他带回审判所。”主教开口说道,身旁的七诫也是赞同的样子:“无论他是怎么做到的,我们也得将他带回去。”
此刻对于他们来说,甚至于就连贪婪都已经不重要了。
喜悦到了极致的暗哑声线在身后传来,此时的西卜斯眼里只剩下了舒莫的身影,其他所有人在他的眼里,都已经不存在了。
队长望着他们,很识相地后退几步,然后远离了这片区域,他有自知之明,接下去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吧,对于队长来说,在场的所有人里,就没有人是他能打得过的。
原本舒莫他还可以,咳,以武力胜之,即使这有些胜之不武,但是现在队长已经成为了此地的战力低沉,因为他眼睁睁地看着舒莫像是终于和面前的冠冕完全共鸣,黑发青年缓缓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后,眸中就只剩下一片纯粹的白色。
他转过身,被他所视的所有污染物都下意识地低下头颅以表恭敬,这副场景让审判所的人也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他站在那里,却隐隐压制了所有人,舒莫望着身后的西卜斯,就见到男人勾起唇笑起来,笑得肆意:“你真美。”
舒莫用白眸望着他,面无表情,眼中的情绪仅有淡漠,让人想要将他抓住,让那双眼眸染上更多的色彩。
“你终于接受了加冕,成为了我的东西。”西卜斯发出一声喟叹,他身后的蛛网朝着他涌来,最后一丝脉络即将消失在男人的体内,彻底与他融为一体,怪物们的头颅低得更深,因为它们将要迎来一位完整的王和一位皇后。
这是实现愿望的喟叹,也是贪欲被暂时满足的喜悦,就在蛛网彻底融入他体内的最后一秒,舒莫突然伸出手,然后强行拽住了那道金丝。
“我不是你的皇后。”看着西卜斯骤然睁大的双眼,舒莫和那双残暴的金眸对视着,却毫无避让:“你也不是荒诞之主。”
“贪婪,你该回来了。”
舒莫轻轻呼唤着他,西卜斯却眯起眼睛,接着伸出手想要将他扯入怀中,温柔的呼唤对祂是无用的,舒莫想,只有正义的铁拳,才能让贪婪醒过来。
他冷静地思考着,避开了西卜斯的手,男人刚想要继续动作,舒莫缓缓将王冠戴在头上,那顶冠冕立刻与他融为一体,并完全契合,他身上的黑色制服产生变化,一套华美且精致的服饰缓缓勾勒而出,但却被舒莫不耐烦地挥退,重新变为普通的黑色衣服。
“贪婪,”他说:“醒过来。”
下一秒,舒莫抬起手,突然一把拽住了荒诞之主的衣领,他看着面前的男人,底下的怪物刚想要上前,就先是脚步一顿,然后陷入沉思,最终,他们选择动作协调地一致抬起脸,开始集体看天花板。
“我让你醒过来!”
舒莫低吼了一声,接着伸出手,拽住贪婪的衣领不断摇晃,西卜斯看着自己的皇后,脑中混乱地想道,他的性格……好烈。
好喜欢。
“出来见我!”
舒莫的眼中爆出白芒,他将手中的蛛网不断向外扯动,期间西卜斯犹豫着要不要推开他,就被青年直接打退,刚刚还肆意斩首杀戮的人现在难免有些踌躇,按照西卜斯的性格,祂应该感到被冒犯而发怒,但随着舒莫越扯越多,男人的金色竖瞳也在慢慢发生变化,从金变紫,竖瞳变成了横瞳般的形状。
“出、来、见、我。”
舒莫继续说着,审判所的人看着这一幕,决定在此刻出手偷袭,黑发青年却转过脸望着他们,接着,青年伸出手做了一个虚握的手势,他头顶的冠冕一闪,下一秒,刚刚迈出一步的七诫突然感到身体一紧,他脸上的愕然一闪而过,下一秒,就化为一道流光般飞逝而出。
主教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就算是她,也突然迟疑了一瞬,接着缓缓地后退了几步,她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周围的怪物眼睁睁看着荒诞之主正在瓦解也不敢动手了,这是对青年的尊敬吗?有,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生命的尊重。
荒诞戏剧领域的最深处,一只浑身镶嵌着珠宝,精致漂亮的小蜘蛛趴伏在满地的金子上,它的身体在不断发抖,背后的钻石翅膀也在不断发颤,随着耳边传来的律令,它的身体抖动地也更加厉害,恐惧到近乎瑟瑟发抖。
也许是因为实在太害怕了,小蜘蛛沉默了片刻后,干脆伸出蜘蛛足在身下的黄金里挖出一个小坑,接着钻入其中挥舞四肢将自己掩埋起来,只露出几根细长的肢足不断发着颤。
随着它的颤抖,整个荒诞戏剧的领域,也仿佛在发自内心的恐惧下战栗起来,日冕组织的人来到了荒诞戏剧的领域之前,看着面前的卫兵,领队的猎人对着通讯说道:“我们来到了荒诞戏剧的领域,现在,我们得想个办法进入其中……”
话音刚落,随着舒莫手中的金网一扯,荒诞戏剧的领域就仿佛在那一瞬间都随之崩塌了一部分般,小蜘蛛不断地打颤,接着突然身体一蹬,死了一样瘫了下来,整个领域就仿佛碎裂开的鸡蛋壳般从内部破碎,发出沉闷的声响。
猎人刚说完这句话,就突然发现眼前的场景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他擦了擦眼,突然目露狐疑:“等一等,好像不需要强行打开缝隙,冲入领域了……?”
“发生什么了?”
另一边的通讯询问道。
猎人看了好几眼,甚至是询问过了身边同事的意见,然后他就看见同事被叫过来接着看见这一幕后眼睛一瞪的场景,猎人放心了,并不是他的视力出了什么问题:
“也没什么,就是,好像是……荒诞戏剧的领域,裂开了?”
“啊——!”
下一秒,一道从内部突然飞出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条完美的弧线,接着以倒栽葱的方式落到了他们的面前,猎人一开始还以为是敌袭,吓得他们下意识地就要准备迎战,然后,猎人的动作就突然一顿,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猎人望着面前的人形生物,就听见通讯那边传来的声响:
“发生什么了?我听见你那边的惨叫声,需要支援吗?”
“没事,就是从天上掉下来了一个东西。”猎人犹豫了一瞬,突然认出来了这家伙是谁:这不是审判所的七诫吗?!
随着舒莫不断撕扯,贪婪的发丝也在由黑转紫,最终缓缓变为纯粹的紫色,他睁开眼睛望着面前的人,男人的眼眸已经完全变为绿色,他好像有些茫然似得,怔怔地盯着舒莫,突然露出一个笑:“出什么事了?你在干什么?”
他低下头,就看见舒莫从自己胸膛里扯出的蛛丝,男人抬起脸若有所思:“我身体里怎么有奇怪的东西,你在帮我?”
“舒莫,你真好。”贪婪对于自己身体的异样仅仅只在意了一瞬,就继续去看面前的黑发青年,望着他现在的模样移不开眼,舒莫知道,贪婪回来了。
“出来见我。”舒莫这么说着,伸出手用力拽动,贪婪望着这一幕也同样伸出手,笑着将自己体内的东西扯了出来,刚刚还窝在黄金里的小蜘蛛抬头一看,天就塌了。
它随着最后一缕蛛网被扯出,趴伏在金丝上,颤颤巍巍地看着面前的黑发青年,一只手将它拎起,舒莫面无表情地看着它,荒诞戏剧的本体完全不敢挣扎,它僵在半空犹如一个挂饰一般,最终举起前段的两个爪足,投降了。
“叽叽、叽叽叽!”
小蜘蛛发出求饶的声音,捂住头,任由自己的翅膀被舒莫揪住,看上去十分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