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安把餐具收拾好,烧了一壶热水,抓了一把雀舌芽扔进去,甜滋滋地喝了一口。
竟然还觉得有些惬意。
前世,他一个孤儿能考上大学,找到一份还不错的工作,付出的努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
他生命中好似没有一刻能停下来,细细的品一壶茶,听一听雨声。
反倒是穿到这个多灾多难的世界以后,生活一下子简单起来。以至于虽然接下来要面对恐怖的晦雨期,他心里却一片平静。
一壶茶喝完,夜已经渐深了。
他在火塘里添足了柴,钻进被窝安心睡去。
一夜好梦。
第二天,也是晦雨期的第五天。
岑安是被外面的雨声惊醒的。
暴雨如期而至,打在屋顶的遮雨棚,比鞭炮声音还要响。盆泼一样的大雨没有丝毫间断,仿佛是天漏了个窟窿,直接倒了天河水下来。
岑安一个咕噜爬起来,披上蓑衣,跑到外面查看一圈。
地面的积水已经没过脚腕,小溪一样汩汩流走。黑土地上却一点积水都没有,只保持着微微湿润的样子。
白萝卜和甜芦笋那不算强壮的根系牢牢抓住土地,在泼天的大雨中晃都不晃一下,显然是系统的神秘作用。
又去看雨露精华盏。盏中蓝色的精华竟然已经快满了,果然是雨势越大,精华收集速度越快。
他赶紧跑回屋里。
如此大雨,蓑衣和斗笠已经不管用了,他在外面不到十分钟,雨水就渗了进来。
还好火塘里的火一直燃着,他一边烤火,一边给自己煮了一把面条。
昨天的竹鸡汤汁拌面果然好吃,热乎乎一碗面条下肚,浑身又暖和过来。
无所事事在桌边坐了一会儿,茶喝了两壶,他竟然有些不适应起来。
前几天为了这个晦雨期,从早到晚一刻不停的忙碌,陡然闲下来,竟然还觉得有些空虚了。
岑安摸了摸探头过来的食人花,想了想,取了斧子把破竹床劈了。
这破竹床不仅床面有个大洞,而且三条腿短、一条腿长,睡起来跟舒服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早就想换个新的。
60竹子,5草绳,4铁块……配方一开,一堆物资就变成了一张新的竹床。
说是竹床,其实叫竹塌更合适,1米2左右宽,2米长,40厘米高。比床的面积小一些,却不影响它的舒适度。
新做好的竹塌泛着幽绿的光泽,淡淡的竹香清新怡人,床面平整光滑,结实有力。
岑安照例铺了一层干草,压上兽皮褥子,再放上兽皮羽绒被,就是个很舒服的住处了。
窝进被窝躺了一会儿,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中午吃的鸽子汤和蒸饼子。
新鲜的鸽子泡了一上午血水,一整个放进锅里炖烂。用筷子轻轻一夹,细细的骨头就拆下来。
岑安这边吃着,就听见屋里嘎嘣嘎嘣响,回头一看,食人花正鬼鬼祟祟捡地上的骨头吃。
岑安:……
他将拆出来的骨头默默送过去。
感觉养了一只不会叫的小狗……
蒸饼子用光了家里最后一份小麦粉,于是,下午岑安就拿石块和木材做了个舂臼出来。
舂小麦粉是个辛苦活,好在岑安现在时间充足,舂一会儿休息一会儿,一下午也舂了七八份。全部拿竹筒密封好了,放进粮缸。
粮缸底下铺了一层竹炭,一点湿意不沾,安全得很。
舂完面,他又将家里打扫了一遍,力求所有角落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
岑安坐在桌子前发了会儿呆,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
曲姐和赵哥家里应该没问题,俞飞和俞林家那个小破屋,能抵得住这大暴雨吗?
田远家他没去过,但听位置也在村子边缘,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还有狗主人……狗主人不是永宁村的人,可附近没有其他村子,难不成他是住在山里?总不能是个野人吧……
漫无目的的想着,耳边雨声却越发大了。
吧嗒、吧嗒……
滴水声落下来,他猛地抬头,屋顶的遮雨棚破了!
遮雨棚的顶面是宽叶片,本来使用期限就短。先前两个遮雨棚能在雨季用这么长时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很快,滴答的雨声变成了哗啦啦的雨声,冰凉的雨水从头顶倾泻而下。
岑安反应迅速,立刻拿了木盆接住雨水。
同时取了宽叶片和藤蔓,熟练的做了四个遮雨棚出来。
披上蓑衣拿上梯子,岑安冒雨爬上了屋顶。
先前两个遮雨棚果然已经破了,他换上了新的,又在两个遮雨棚的缝隙里,盖上第三个遮雨棚。
至于最后一个,被他放在靠近门口的屋檐处。这样一来,门口的地方就有了一个避雨处,他不用出门就能看见院子里的情景。
四个遮雨棚放好,屋里的雨滴立刻停了。
岑安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顺便抬头看了眼四周。
他站得高,这一看竟然就看出了问题。靠近他家的北边山上,一股水流正在汇集,黄褐色的泥水缓慢的冲倒挡路的树木,一点点往山下移动……那速度甚至越来越快!
泥石流!
岑安后背瞬间发麻!
他立刻下去,跑进屋里,匆匆装了半面墙的木材,又跑出来。
配方打开,一架梯子陡然出现。他将梯子横着放倒,摆在自家门口,再次翻手,又一架梯子冒出来。
就这样边做边放,也不知道做了多少个,岑安用梯子围成一个半圆,将自己家圈了起来。
耳边已经能听见洪水滚落的轰隆声,他反而镇定下来,右手一翻,一只硕大的兽皮口袋凭空出现。
兽皮口袋装满了沙子,岑安自己是挪不动的,他只能边走边放,灵活又迅速的,将十几个沙包塞进木梯的缝隙、上面……
不到五分钟,一座迷你堤坝搭建好了。
简陋的蓑衣挡不住从天而降的雨水,他后背已经被雨水打湿,可他却顾不得休息。
他从来没有防水的经验,只是凭借前世看过的似是而非的消息做的准备。更何况,他防的还不是普通水,是泥石流,冲击力比洪水更强……
能行吗?若是挡不住,他能不能跑且不说,他费劲心里打造的小家可就全完了。
再说了,人能跑过泥石流吗?
轰隆声越发加大,震得人耳膜生疼,岑安已经闻到了雨水夹杂着泥土的奇怪味道……
土黄色的泥水好似一条暴躁的巨龙,狠狠冲断最后一排拦路的树木,顺着平坦的地势一泻千里!
高高跃起的龙头带着吞噬一切的暴虐,无论是谁,这一刻也只能感受到恐惧……
幸好,岑安的小堤坝不用正面应对泥石流的威能,他的家门向西,泥水却是从北边过来,只需要挡住侧边蔓延开的那部分。
小小的堤坝完美达成目的,褐色的泥浆重重的冲撞上来,小堤坝发出咔嚓咔嚓的断裂声……却始终纹丝不动。
最后,泥浆划出一道鱼尾形的波纹,绕开了这里。四周泥水漫天,岑安的小破屋却丝毫没有沾染。
成功了……
眼见泥石流最强的那股力道已经过去,岑安长长的松了口气,回到屋里。
解开蓑衣,里面的衣服已经全都打湿。他不敢大意,匆匆烧了热水,简单擦洗一翻,披着厚厚的兽皮羽绒被,给自己煮了一碗滚滚的姜汤。
汤里放了足量的糖,又辣又甜,热乎乎一碗下去,立刻催出一身汗来,身上的寒意消失无踪。
——
就在岑安围着火塘喝姜汤的时候,村里其他三个方向,同样遭受了泥石流。
震耳欲聋的泥流冲下来,看上去坚固的房子如多米诺骨牌一样被冲塌。
往常晦雨期并没有过泥石流,村民们没有像岑安一样做好准备,只能被动的等待灾难降临。
好在村子附近的山不高,泥石流冲力有限,建筑也都是一层。于是,有人受伤,但没有人死亡。
只是看着自己的家被冲塌,那感觉并不好受。倾盆大雨中,痛哭声响起,又很快被雨声冲散……
——
岑安喝完了姜汤,感觉今晚不用吃饭了。在凑过来的食人花头上摸了摸,就听见房门被敲响。
大雨中,声音听不真切,还以为幻听了……然而仔细一听,那敲门声果然又响了起来。
他蹭的站了起来,“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