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玉的手指动了一下。
岑溪在灯光下的目光清澈干净,祁玉低头看着他,眸色逐渐变深:“那你想,怎么偿?”
岑溪想了想:“我昨日问管家,你们府上的帮工比外面工资高一倍,我觉得我也能干,要不你雇下我做长工吧。”
祁玉眼睛一眯:“你说的是这种身偿?”
“啊?不然呢?”岑溪疑惑地看向他,“还有那种身偿。”
祁玉脸色又沉了下去,看了岑溪干净的眼睛半晌,倒是显得他像个坏人,他气结,抿着唇起身:“那让管家明天给安排工作吧。”
“啊,”岑溪被带的一个踉跄,跟着祁玉身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个,能不能晚几天再干,我这两天有点事。”
祁玉:“......”
*
祁玉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依旧黑着一张脸,他觉得自己早晚会被岑溪气死。
管家守在门口,见人出来,赶紧迎上去:“这么晚了,上校您去哪?”
祁玉头也不回的向前走。
副官的车停在门口,管家啊了一声,知道祁玉这是要回指挥庭了,抓紧俯身道:“那您慢走”
祁玉在窗户里瞥他一眼,唇线绷直,半晌才说:“明天让人看着岑溪,看看他去干什么。”
管家:“好嘞。您放心,我一定会看好小岑先生。”
岑溪躺在空荡荡的床上,看着天花板打了一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对系统小声嘟囔说:“我怎么觉得祁玉走的时候不太高兴?”
系统自动掠过这个问题:“1099,你明天打算去干什么?”
“送请帖啊,”岑溪说。
系统:“给多少人送,要都送?”
岑溪:“当然是越多越好,不然郑向衡的十一个姨太太肯定不会来。”
系统觉得岑溪想的太美好了,但是除了送请帖,他确实也没有别的办法。
第二日一大早,岑溪就出了门,他今日要送的请帖还挺多,搬了差不多一个小箱子。
才走了几步,他就累的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
抬头的时候,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站在他身边:“小岑先生,需要帮助吗?”
岑溪礼貌地摆了摆手:“管家您去忙就好,不用管我。”
管家笑着:“行,那有什么事情您就说。”
岑溪对他笑了一下,怀里抱着箱子出了府邸,管家对着身后的人摆了摆手:“跟上。”
岑溪首先要去的地方是最繁华的东大街,他的目标是平时里在宅子里不出门的夫人。
敲开一户人家,穿着黑色衣服的小厮开了门,接着上下看他一眼:“什么人,干什么?”
岑溪拿着请帖,非常有礼貌地对他讲:“我三日后要在永记茶馆办一个新品衣服的展览,请......”
话还没说完,那小厮不耐烦的摆摆手:“不要不要,到别处去。”
说完,就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岑溪抱着箱子吃了一个闭门羹。
“没关系,这才第一家,后面肯定行的。”
岑溪给自己打气,接着又去下一家。
这次的人家倒是没有关门,反而是挺有礼貌的接过去:“好,我会转告夫人的。”
岑溪长呼了一口气,总算送出去一个,他抱着箱子向前走,还没有走出去几步,便听到刚才很有礼貌的人把他的请帖扔进垃圾桶里:“什么东西都敢往夫人那里送,晦气。”
岑溪:“......”
他脸上的嘴角肉眼可见的平了下去,系统见此安慰道:“1099,没事,这才第二家。”
岑溪:“嗯,这才第二家,没事的系统先生,我一定会发完了。”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到了黄昏的时候,岑溪箱子里的请帖也只派出去三四张。
他低头看着满满一箱子请帖,有点受到了打击。
照着这个劲头发展,别说十一姨太了,郑府的小厮他可能都见不到。
天黑的时候,他神色恹恹地回了祁玉家里,是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小岑先生,回来了?”管家站在门口。
岑溪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管家愣了一下,这是干什么去了,跟早晨出去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他笑眯眯迎上去:“有什么想吃的吗?我派人给准备。”
“不用了管家先生,我先回房了。”岑溪说。
管家看着他的丧气的模样,疑惑地摸了摸帽子。
这是怎么了。
*
“上校,您今天还回去?”副官看着祁玉披上外套。
祁玉看他一眼:“我不能回去。”
“不是,”副官惊恐地说,“之前所里的同事们都说,您每天忙公务都快住在指挥庭了。现在挺好的。”
祁玉不知想起什么,嘴角起了一点弧度。
副官看着他,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上校......”
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看见他们上校笑。
祁玉这才回神,皱着眉又恢复平日冰冷,他拿起白天让人排队买的江南糕点:“废什么话,走了。”
副官:“得令。”
管家知道祁玉今天会回来,早就在门口候着了。
祁玉一边向里走一边问:“回来了?”
“回来了,”管家跟着步子,“就是.......”
“就是什么?”祁玉听着这两个字皱了一下眉。
管家说:“就是瞧着不太高兴,从傍晚的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晚饭也没吃。”
“没吃晚饭?”祁玉眉心颦的更深了,“下午跟着他的人呢,让他过来。”
管家后退一步:“老奴这就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岑溪坐在床上唉声叹气。
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
直到门被打开,房间里灯瞬间铺满房间,岑溪适应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光线,下意识的闭眼。
再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那身黑色的制服出现在自己面前。
岑溪抬头看着祁玉微低头,那双墨色眸子里盛满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岑溪心里倏然涌起委屈,他红着眼眶看着人,小声地喊:“祁玉。”
祁玉看他半晌,手指在他眼眶下抹了一下:“先去吃饭。”
岑溪吸了吸鼻子:“可……我没胃口。”
“这点事也值得哭?”祁玉看着他,见岑溪不动,又接着道,“去吃饭,我保证你的那些请帖一张不剩。”
岑溪看向他:“真的?”
祁玉:“真的。”
一辆军用汽车快速在巷子里驶过,最后在一个大门前停下来,士兵下车过去敲门。
依旧是那个不耐烦的小厮:“谁啊?”
看清军方的人之后,他脸上不耐快速一收:“军爷,您有什么事?”
士兵:“我家上校让你把这张请帖交给你家夫人。”
“请帖?好的,我一定转交到夫人手里,”小厮双手接过,谄笑道,“这件小事还要军爷亲自跑一趟,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岑溪坐在车上看的瞠目结舌:“他们怎么这样,和我来的时候分明是两副面孔。”
“人,都是恃强凌弱的东西,”祁玉冷笑一声,“所以天下人都想站到权利的中心。”
岑溪嘟着嘴,不太喜欢这种世道。
祁玉看着岑溪气鼓鼓的脸:“下次有什么事解决不了可以先找我,然后你再决定哭不哭。”
岑溪脸一红,想起自己刚才为了这点事还哭,好像确实有点丢人。
“上校,已经全部送完了。”士兵回来的时候,祁玉正坐在房间里,岑溪眼睛晶亮:“一张都没剩下?”
“是的先生,全部送完了。并且他们都说那天会准时去。”
岑溪看着干干净净的箱子,左右看了看,“真的没有了,这也太快了。”
他看着祁玉,因为太开心,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心情,最后捧着祁玉的脸,重重的亲了一下。
空中发出“啵”的一声。
岑溪弯着眼睛:“祁玉!我爱死你了!”
脸上触感犹在,祁玉一愣。
一旁的管家和士兵看着这一幕,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这小岑先生这么猛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