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内。
悬挂在课室、走廊上方的白色人骨,发出来的微弱磷光,在众多读书声中飘飘浮浮。
“你故意的?”谢尽渊见秦宿戴上手套、口罩,便在身侧问。
“嗯,等会好找人。”秦宿分了一套装备给他。
谢尽渊接过装备,也像秦宿一样的戴好,“那厕所呢?”
“你想扫的话,也可以扫。”秦宿说完便迈步朝着第一间课室走去。
这栋教学楼分为上中下三层,每层有两个厕所。第一间课室就在第一间厕所的旁边,秦宿正好可以理所当然的过去看看。
谢尽渊:“……”
他一点都不想扫。
但他刚才注意到,“那家伙好像在盯着我们。”
“随他盯。”秦宿光明正大走到第一间课室的窗口。
一墙之隔,里面大概有十几个人,他们年龄不一,有的只有十几岁,有的却以是白发。
至于老师,就跟他们之前遇到的那个焦炭男人一样,浑身漆黑,没有一点肉,身上穿着一件拉毛掉絮的衣服,‘刻苦’又‘朴实’。
秦宿摸清底,然后就看了谢尽渊一眼,
“有没有你的人?”
“没有。”谢尽渊站在秦宿身旁,“他们还活着吗?”
他问的是那些年龄不一的学生。
“几个吧,其他都死了。”
秦宿用朱砂在窗台边缘画了一个标记,然后便直接去了同层的另一间课室……
【好看吗?】焦炭男人阴阳怪气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秦宿面不改色:“比隔壁班的老师好看。”
有吗?
谢尽渊闻言看向正在上课的骨头架子,又矮又破,腿骨、指骨、肋骨都断得吊在骨头上了,哪里好看?一点都不好,丑死了。
而焦炭男人听到秦宿的话顿时火冒三丈:
【好看也不关你的事。】
他怒吼的声音在整个校区回荡:
【你们立刻,马上,现在就去给我扫厕所。】
焦炭男人牙齿咬得咯吱咯响。
“……老师办公室的也要扫吗?”秦宿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关注课室内的情况,很奇怪,无论他们在外面怎么吵闹,那位在里面上课的‘老师’都没有往窗边看一眼。
焦炭男人已经气混乱了:
【所有,听不懂吗?所有!!】
“……”秦宿见对方不是吼就是叫,“您的脾气好像有点不好啊。”
焦炭男人:!
【滚——】又是一阵咆哮。
*
凌晨一点零五分,a楼1层的卫生间内。
“那个老师真的好看?”谢尽渊对这件事还是有点耿耿于怀,因为他从没听秦宿夸过谁好看。
秦宿有些古怪地看他一眼,“你觉得好看吗?”
“不好看。”谢尽渊定定盯着面前的男人。
秦宿收回视线,“那就是了。”
“这种场合,我说的话,你随便听听就行。”他边说边拿着一支笔,拨开水龙头,查看了一下水流情况,还算清澈。
谢尽渊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你以前也是这么敷衍我的吧。”
“对人跟对鬼还是有点区别的。”秦宿重新用笔杆将水龙头关上,然后就看向其他地方,“这些抓痕有些深。”
刚才他在外面的两间课室,也看到了同样的抓痕。
“是指甲抓出来的。”谢尽渊蹲身仔细看了一眼,然后说。
秦宿又用笔头推开一间厕所的门,“轻微凹下去的墙壁,暗黑色的血迹……这个学校挺暴力呀。”
“不然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呢。”谢尽渊起身走到门口,见刚才守在外面的焦黑男人已经离开,“他走了。”
秦宿嗯了一声,然后又用朱砂在这里做了一个标记,才和谢尽渊一前一后走出了卫生间:
“去二楼。”
二楼的格局跟楼下一样,秦宿同样是先查看了两间课室的情况,然后才去看那些角角落落的痕迹。
“有人过来了。”谢尽渊听到脚步声,便往秦宿那边走了两步。
秦宿当然也注意到了,而且根据他读了那么多年书的经验,这位捧着两本教材的老师,可能有点难缠。
【你们贼头贼脑的在这做什么,偷东西吗?】对方空洞洞的两只瞳孔凝视过来,自带压迫感。
秦宿:“……”
他摸了一张符在手上,“你说话挺刻薄呀,什么贼头贼脑,形容你自己的吧?”
“……”谢尽渊听到这话,就知道秦宿是准备拿对方练手了,所以他也默默握住别在身上的匕首。
对方显然没有遭受过这种待遇,因此稍怔一秒,才暴怒,
【这么没素质,你爸妈是死绝了吗?】
“你死绝了,他爸妈都是好好的。”谢尽渊先前都没插过嘴,但这一回,他不带一点情绪的接过话,然后紧接着,还没等对方开口,直接就是一脚过去,将那张破嘴踢得稀碎。
秦宿:“……”
【我要开除你们,我一定要开除你们——】
失去头骨的骨头架子,唰的一下,把碎掉的白骨碎片吸回来,然后便抬手闪现到谢尽渊面前。
谢尽渊偏头躲过对方的攻击,继而便是一套组合拳,“开除我扪?你也配。”
他把对方再一次锤得四分五裂。
【我是老师,你们这两个畜牲。】骨头架子堪堪组合好关节,就在那边暴跳如雷。
谢尽渊的眼眸危险眯起,“你说什么?”
眼看对方愤怒到了极点,秦宿也是有些服气,他伸手挡住谢尽渊,难得多说了一句:
“几句话而已,听听就算了,太过在意容易着对方的道。”
尤其在这种地方,磁场干扰大,稍加刺激,就很容易引发一些不好的情绪。
谢尽渊深呼吸一口气,“我不喜欢。”
“行行行,我灭了它。”秦宿挥出先前准备好的符纸,然后快速结印,“六戊六己,邪鬼自止……”
“六壬六癸,邪鬼破灭!“这回秦宿用的也是杀鬼咒,但相对起康青园的那一次,此时动静明显小了不少,所以直到对方魂飞魄散,也没有惊动其他力量。
谢尽渊这会虽然满脑子都是秦宿先前那句、类似有点宠溺的话,当然了,他知道不是,秦宿就是那样的语气,但他真的不敢想,如果……秦宿愿意哄一个人的话,会不会把人哄的晕头转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谢尽渊看着面前这个轻轻松松就解决掉了一个麻烦的男人,心跳砰砰砰的,仿佛都要在胸膛炸开了:
“你这不是很厉害吗?”
他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轻言开口。
“算不得厉害。”秦宿整理了一下手套,“我只是这门术法运用的还可以,但留有余地的就不行。”
也就是说,他只能杀,不能救。
谢尽渊闻言暂时没说话,他把匕首重新别回腰间,“那你努努力,救我一次可以吗?”
这句话说的有些不像谢尽渊。
“……”秦宿沉默看他一眼,没回答。
谢尽渊其实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多愁善感不是他,故作姿态也不是他,尤其还是这样的场合,谢尽渊应该先跟秦宿一起把面前的事情解决了,然后再去考虑其他问题。
“抱歉,你就当没听过吧。”他不能自己的心乱了,还在关键时候乱了秦宿节奏,所以谢尽渊又一次压下了心中悸动。
秦宿本来就不会把别人的无理要求放在心上,“刚才你应该也注意到了,这层的痕迹明显比第一层多。”
比如嵌进的墙体的指甲,一整把绑着橡皮筋的头发,以及洗手台边缘散落的骨头碎片……
“你的意思是说,三楼更危险?”谢尽渊不需要秦宿讲得太明白,就听懂了对方得意思。
秦宿嗯了一声,“而且赵容舟他们应该是在三楼。”
三楼的格局跟下面两层稍微有些不一样,因为老师的办公室也在三楼,所以等会上去,可能会遇到很多方才那样的情况,所以他提前跟谢尽渊打招呼,
“你要做情绪的主人,不要老是被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事、物影响。”
一般情况下,秦宿不会讲这么多,但现在跟对方合作,谢尽渊这方面的缺点又很明显,因此秦宿才一再提醒对方。
“知道了。”谢尽渊平时偏执又不听劝,不过这会他受用的挺好。
秦宿见他配合,便没再耽搁,“去三楼吧。”
“嗯。”谢尽渊这回后退了半步,走在秦宿右边后半步的位置。
秦宿之前判断的不错,这回刚迈上三楼的台阶,就碰到一个焦黑的女人从楼上下来:
【你们干嘛拿个扫把?】
这是秦宿刻意拿在手上的道具。
“被罚扫厕所了。”秦宿说。
焦黑女人闻言啧了一声,【肯定是校长罚的,他最喜欢罚人扫厕所了。】
秦宿把这条信息记了下来。
【那你们赶紧扫吧,不然又要耽误好多课程。】焦黑女人的一双空洞瞳孔在他们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便拿着教材往下走。
谢尽渊见气氛这么平和,以为焦黑女人离开,就完事了。但没想到,对方刚一走下去,秦宿就挥出了一张符: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仅仅几秒,刚刚还在说话的焦黑女人,便在这道符咒下,化为了一缕黑雾。
“我还以为你会放过她。”毕竟对方什么都没做。
秦宿继续往上走,“对待敌人不需要恻隐之心。”